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末世狂欢 > 2、火焰的葬礼
    林清来的时候,是男人和男孩在这里住下的第一个月的月尾,时间就这么悄然地带了点神秘感的滑过。

    林清牵着自家的小孩,就站在男人家的马路对面,车来车往荡起的飞尘也没有让这来自美国洛杉矶的华侨皱一下眉。她看着,晨光熹微,柔和的光线落满了男人整张脸,男人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边上坐在他儿子,两个人身前各放置了一张椅子,上面摆着碗热气腾腾的面。

    男人啊透过面腾起的雾气看见林清的,挑起的面早就凉透,可男人却没有注意,良久,男人把那一筷子面放回碗里,大手摸了摸男孩的头,问他,“好吃吗?”男孩依旧是用力的点点头,男人却不再说话,也不吃面,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

    林清在男人身前停下脚步,对自家小孩说,“叫叔叔好。”小女孩儿很乖巧的说了一声,“叔叔好。”

    然后,就这么沉默着。

    男孩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可是男人依旧什么话也不说,好像过了很久,久到男孩在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的小饭碗里的面全吃光了,剩下一碗因为加了酱油而泛着点酱色的面汤。

    “爸爸。”

    男人像是有特意功能似得,在男孩声音响起的那么几秒,男人对他说,“儿子,帮爸爸把碗拿进去,”仿佛有点不放心,小心的嘱咐着,“放桌子上啊。”

    林清笑着,什么也不说,温柔的看着男人和男孩。

    男人对上林清温柔的几乎能拧出水的眸子,心下叹口气,问,“林清,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林清笑着回答男人,然后俯下身低声对女孩儿说,“小诺,你去里面和弟弟玩好不好,妈妈有点事和叔叔说?”女孩儿像是早就知道似得望了男人一眼,很干净的眸子,接着跨过门槛走进房子。

    太阳是一下子就冲破了云层投出万张金光,耀眼的金色阳光没有让男人眯上眼睛。林清的表情非常柔和,嘴角挂着笑,却什么也不说,认真的看着男人。她仰着头,目光从男人头顶缓缓落下,男人如刀削过般的眉,男人深邃的眼,然后往下走,男人坚毅的脸,性感的胡茬。

    男人像是有点尴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声音不太自然的问林清,“怎么找到我的?”

    林清摇摇头,带了点任性的什么也不说,自顾自地盯着男人看。

    有那么一瞬间,男人似乎看到了年轻的林清,虽然现在也不老,但男人说的是更早的时候,那些人也还没有去另一个世界,所谓的圣战也还没有拉开序幕,他也还没有认识那个她,就是那时的林清,温柔带了一点娇蛮,和从骨子里透露出的坚强。

    男人咳嗽一声,又问,“那个孩子?”

    像是触及了什么隐秘似得,林清一下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半垂着头,几秒后,低沉的声音合着树间的鸣叫声传来,“杨远,我没有家了,我被赶出来了。”男人像是被电击了一样,身子抖了一下,还没有开口,林清如同和男人心有灵犀一般,说,“对,因为这个孩子,他们觉得玷污了家族的血统,四年前就被赶出来了。”林清说话的时候就看着男人的眸子,看见眸子里一个小小的自己。

    “那,”

    “因为我爱你。”林清的语气异常坚定。

    男人垂下头,声音低不可闻,“何必呢,你明知道的。”他转过身,没有看到林清失望的眼,才抬腿,他说,“住下吧,还有个房间。”

    于是,林清住下了,一起住下的自然还有那个小女孩。

    那个晚上,四个人一起坐在楼下的客厅里看电视,男孩窝在男人的怀里,轻声在男人耳边说着什么,男人也就小声的回应着他。林清就目光柔和的望着小女孩,小女孩朝她笑了一下,眼睛弯成半月形。

    男人是在电视上播放着一条新闻的时候,心脏突突的跳了两下,好像就是一个预兆似得。

    新闻的男主播手上拿着稿子,先是一本正经的应付着前一个新闻,然后看了看手上的稿子,也就一两秒的时间,男主播抬起头说,“今年第十号台风将在本月的15号登陆我国的沿海地区,希望沿海地区的居民做好防范措施,同时呢,在台风登陆和离开的这一段时间,沿海地区的居民切不可下海捕鱼。”男主播的话到这儿就没了,整个房间一下子就暗了下来,窗外迷蒙的光线射进来,但不是灯光。

    小女孩惊叫了一声,小男孩好像是习以为常,也没什么大反应,掐着手指再算什么,可好像算不出来的样子,于是问男人,“爸爸,15号是什么时候啊?”男人一边抱着男孩关电视,以防突然来电的时候老旧的电视剧可能烧坏,一边回答自己的儿子,“今天是12号,你算算还有几天?”男孩掐了掐手指,笑着说了一句,“还有4天。”男人只是笑着。

    林清的声音在黑暗里传来,她问,“你是不是决定了?”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但是男人知道林清的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目光锋利的像一把刀,他在黑暗里和林清对视着,他的话也有点莫名其妙,神叨叨的,他说,“我们这几波人啊,就好像是捍卫了不同信仰的卫道士,说起来其实我们谁都没有错,但是呢,在不同信仰的人看来我们都是错的,因为我们没和他们一样信仰他们的神祗。为了捍卫我们自己的信仰,我们就不得不动手,死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就越来越肆无忌惮,所幸,我们不是人。”

    林清柔和的声音中加了少许不易察觉的肯定,“我们?我们从来就都是错的,千万年前的他们,为了捍卫信仰而动手,一代一代下来,到了我们这里,我们都不想杀人,但是,又迫于无奈,我们也想活下去,所以动手了。其实没有多少人真的想动手,就和我们一样,那几波人,都觉得对手会动手,都是为了保命而已。于是,就像是你说的,死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心中的恐惧也随之增长,也就越肆无忌惮。”

    “林清,”男人的声音中多了分嘲笑,“何必呢?如果全世界的人认为是错的,而只有你认为是对的,其实你才是错的。就像是全世界的人都是神经病,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你,正常的活在这个社会,你觉得他们是疯子,他们觉得你是疯子,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最后,你也会变成疯子神经病。”

    电来的时候,林清明显看见了白炽灯里的钨丝闪了一下,然后跳亮。窗外开始下去蒙蒙的细雨,他们都知道,这是暴风雨的前兆。在呜呜的风声中,林清听见自己的声音,只有她自己听见了,她说,“其实我们都明白,但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为了自己的信仰,我们不得不战斗。可是呢,没有人愿意战斗的,都想好好活下去。”他们就是一群只能逆流而上的鱼,没有办法妥协。

    林清有时候总是在想,如果早些年,那个时候男人没有被劝服,没有因为现实妥协,那现在又是一个不同的情况了。可是呢,绝大多数人都愿意憧憬以后美好的未来,等时间一点一点将憧憬磨灭,人们才会发现,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他们也知道,如果当初没有进入这个圈子,那可能和现在相比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了。但是呢,很不幸的,有些人有的选择,而有些人,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比如林清,比如,男人。

    她牵起小女孩的手上楼,在楼梯拐角的缝隙里,她看着那个男人,男人搂着男孩,轻声细语地叙说着什么,她想着,其实很多时候,男人才是最可悲的哪一个。举行婚礼的那一刻,圣战爆发,被迫战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新娘死在怀里,雪白的婚纱被染成红色,各色的光火在身边璀璨着。

    其实没什么好怀念的,可是总是抑制不住,林清偶尔也觉得自己很过分,不过只是针对自己,她愿意千百遍的回忆男人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甜蜜时光,然后告诉自己,不可能了。等圣战结束,意外得知男人还活着,她那个时候就很庆幸,庆幸的倒不是女人死了,而是自己因为一点意外而没参加圣战。不是怕死,他们早就有过觉悟,她也好,男人也好,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但是她依旧庆幸着,庆幸能在接下的日子里一点一点的接近男人,也许不一定能有什么结局,但,她奢望的其实并不多,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好。

    还在想着,小女孩甩了甩她的手,“妈妈,我想睡觉了。”

    林清看着站在比自己高了两个台阶的小女孩,用力抱着她,眼睛里莫名蕴了泪,又从缝隙里看了一眼男人,在心里默默地说,“我每一次的靠近只能把你逼得越来越远,我恨不起你,很快你也知道我撒谎骗你,可是呢,就算是你知道了,我依旧会告诉你,我爱你。但是我怕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