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末世狂欢 > 暗夜2
    门外,空盘子摆在阶梯上,一个男人盘腿坐在楼梯的拐角,就是之前在二楼烧菜的那个男人,他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在顾忌在,他依旧记得晚饭时那个老人,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正对着厨房,他就这么站在,等包括他在内的三个人都注意到这个老人的时候,他才慢悠悠的开口,他说,“杨方,请原谅在来之前对你进行了调查,我愿意浪费我的时间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并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我想着,其实你自己也能感觉到,你们能幸福的活到现在其实也是一个奇迹。”老人裂开嘴笑,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他继续说,“你弟弟,牺牲了自己,牺牲了他所爱的人,换来了自己。”老人说完便离开了,离开了几秒之后,男人的丈母娘才放声尖叫着问男人,声音像男人小时候在农村的老林里听过的夜枭的声音,尖锐又刺耳,“这个老头是怎么进来的?咱们楼下的门不是在下午就锁了吗?”但,没有人理她。

    男人知道自己弟弟与众不同,就像是现在电视上播放到的美国英雄超人一样,男人不清楚自己弟弟是否能飞天遁地的,但是,他弟弟总是能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似乎只要放声大喊,“弟弟救命。”然后弟弟就能换上衣服凹出造型三拳两脚就把他救出来一样。

    你知道的,这种想法很扯淡,就像所有小孩子都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奥特曼和小怪兽一样。

    可是,男人就是坚信着,如同孩子坚信宇宙中真的有M78星云。

    男人轻手轻脚地取了盘子下楼,阁楼房间里,男人亲吻着男孩的额头,低声说,“儿子,你看,你大伯伯还是爱我的。”

    第二天,天空依旧飘着小雨,这个点,路上连行人都没有。

    大门口,男人一手牵着男孩,一手提着一个旅行袋,昨天那个神秘的老人站在他边上,趁还有一点时间拿着一个碗给男孩喂饭。

    “这么着急啊,连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哥,不吃了,早点离开好了。”男人笑着说对哥哥说完,然后低下脑袋问依旧拿着黄色鸭子的男孩说,“吃饱了吗?”

    男孩鼓着腮帮子点点头,接着摇头拒绝老人又递到嘴边的筷子。

    “他还这么小。”老人叹气。

    “就是因为还小才好,记不清太多的事情。”男人就这么笑着看着老人,“等他长大一点,也就不记得自己爸爸是谁了,少了很多感触不是很好。”

    男人越是这样杨云越觉得伤感。

    男人轻轻拉了一下男孩的手臂,对他说,“跟大伯伯和婶婶说再见。”男孩应声说了。

    男人的哥哥蹲下身子紧紧抱了男孩一下,然后笑着说,“小一,亲伯伯一下好不好?”

    男孩看了看男人,接着亲了一下。男人的哥哥脸上带着笑,拿下巴的胡茬摩挲了一下男孩的脸,男孩惊笑着。

    男人的哥哥站起来,朝男人张开自己的双臂,一下秒,用力的抱着男人,他说,“小远,哥哥爱你。”他知道,男人这一去,意味着永别。他闭上眼睛,用力的不让泪水从眼眶里流出,微微仰着头试图让泪水倒流回去。

    “哥。”男人说,“谢谢你。”

    男人的哥哥松开自己的手,泪水早就干涸。

    老人忙前忙后的,像是准备收拾什么,意识到男人不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后,老人摆摆手,“你们先去吧,我还有点东西准备。”

    一直到男人和男孩的身子被街角的黑色覆盖,老人也没有说什么话,女人早就回房了,男人的哥哥却停留在原地。

    两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么站着。、

    “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你没有弟弟了。”老人这样说完,转身离开。

    男人的哥哥愣了几秒,蹲下身子,他知道的,他知道的。

    等站起来,已经泪流满面。

    就像三年前,男人抱着才一岁的小男孩来到他刚装修的新家,笑着对他说,“哥,我以后没有老婆了。”等最后一个字说完,带了血色的泪水落下。

    男人就站在街角而已,怀里的儿子搂着他脖子低声自语着什么,男人蹙眉,自言自语真的不是一个什么好习惯,只有最孤独的人才会自言自语给自己打发寂寞。

    男人就是这么想着,然后,像是刻意一般,风带着老人和他哥哥的话经过。他背过身,假装等待的样子,等老人来到他身边,笑着朝男孩打招呼,男人才问他,“为什么要和哥说?”

    老人沉默了,过了半响,他回答,“总不能等你死了,这个世界上却没有一个人记得你吧?”

    男人之前是这么想的,孩子还小,可能等他长大了就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了,也可能早就忘记自己其实是有一个爸爸的,但是呢?其实在内心深处,男人还是想着,希望有一个人记得他。不需要太多,只需要偶尔在闲暇的时候能记起,哦,原来还是有这么一个人的,足够了。

    老人侧对着男人,欲言又止,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要不然自己这一阵营真的需要再等十几二十年,等这些小一辈的孩子成长起来,然后才有资格和那些人叫板。

    男人突然叫他,“道卓老师,如果我没有回来,您可以帮我照顾这个孩子吗?”他看了一眼男孩,男孩的手紧紧的攥住男人的衣角,也没有发觉男人说的话提到了他,只是低着头。

    老人突然觉得很伤心,就像是三月天,天空的深处响起了一个炸雷,于是贵如油的春雨降下云层,只消片刻,那些花草树木便疯长了。现在,男人的话就像那春雨,滋润了老人心底最深层次的悲伤。

    “你们都是这么说,三年前也是一样,我女儿呢,和我说要我照顾她的孩子,米迦勒也这么说,结果,几个人就都战死了,都死了。”老人疯狂的大笑着,什么也不顾及似得,就那么笑着,笑的异常嚣张。

    “道卓老师,我们都很感激您。”

    男人的话就像是催化剂,老人的泪水就那么猝不及防的下来了,他脸上还带着笑,那一刹那,老人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浑身上下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四肢冰冷。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年,这几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一脸悲壮,尽管知道那是一场死战,却依旧带着笑跟他们这群老头子说,“谢谢你们。”然后踏上征途。

    谁都知道那一战无法避免,却,谁都在尽自己的力量推动着。

    “其实我们早就记不得我们为什么要屠戮,可能只是血液最深处的那一点恨。从堕天到现在,我们血脉传承者的几大阵营就一直没有停止战斗,没有人说的出来是为了什么,也许是身不由己,也许是为了欲望,也许是为了报复。犯罪,总是有各自的理由。”老人浑然不顾满面的泪水,可能他自己还没发觉自己哭了,他的声音像是为了宣泄心中的苦闷那般带了些许的压抑,他说,“我们哪个人手里没有敌对势力的血,没有谁对谁错,或者大家一开始就错了,神错了,路西法堕天错了,以至于千万年下来,我们所有人,所有的血脉传承者都错了。”

    “对,”男人低声说着,然后两手蒙住男孩的耳朵,低吼着,“既然错了,那就让我们错到底,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这真的是一场无意义的对话,男人想着,心脏却难以抑制的颤抖着,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心脏跳跃时带起的那一阵冰凉,血液从四肢百骸一股脑的涌进脑子,带来的是一种全新的感观,脑子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但,现在有什么用。男人需要把这种感觉留到之后,也许就可以多杀两个人,男人突然不想称呼他们是人,他们估计也是这么称呼自己的,杂种。男人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让心脏平复下来,因为用尽全力而无路可退。

    男人捂住男孩耳朵的时候,男孩正仰着头看老人,就是那么突然的,空气里的一切火气好像就被一盆突如其来的凉水熄灭,男孩把手里的玩具鸭子夹在手臂里,轻轻的像是不好意思一般地扯了扯老人的衣服,他说,“爷爷,不哭,世界上有很多让人难过的事情,我们只要咬咬牙就可以过去了。如果我们哭了,那才是对不起我们自己。爸爸说我们这一辈子很长,会对不起很多人,可是不管我们对不起谁,但是我们不能对不起我们自己,因为我们没什么机会可以弥补自己。”男孩说着说着又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鸭子,声音被他自己压在喉咙,除了他没有人听清他在说什么,也许到最后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男人和老人都愣了愣,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男人蹲下来,在街角,雾气弥漫的早晨,他问男孩,“儿子,你爱爸爸吗?”然后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

    男孩像是很羞涩的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什么人之后,他大声的说,“爱。”说完躲进男人的怀抱。

    好像是意料之中的那样,男人抱着男孩无声的流泪。

    又过了几分钟,男人起身,牵着男孩的手,问他,“儿子,咱们去别的地方住好不好?”男孩用力的点了点他,有时候他就是这样,不太说话,更喜欢用比平常更大的力气做动作,以此表现自己的情感。

    他们就顺着这条街一直走,走过了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繁华地段,雾气散去,雨水愈加清晰,就像是能落在每个人的心里似得。

    三个人搭上公交车,公交车上已经没有位置了,男人让男孩抱着自己的大腿,他一手拎着包一手拿着带了点水迹的雨伞。有人给老人让座,是一个年轻的姑娘,穿着一件白色带花边的裙子。老人摇摇手笑着拒绝,“小姑娘你坐吧。”

    可能是被老人一口流利的中文吓到了,姑娘下意识的点点头缩了回去。

    老人长得一点也不像中国人,打卷的灰黑色头发,直挺挺的鼻子和深色的眸子,浅色的皮肤微微带了点皱。就是这么一个和中国人完全搭不上边的老人,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和那姑娘聊了起来。

    车子颠簸了半路,男孩都快晕了,一到站男孩就率先跳下车,才下车,男孩拉着男人的衣服说,“爸爸,车子不太好,有股味道。”然后也不等男人回答,自己玩开了。

    老人跟着男人走了小半个城市,这个沿海的城市每天都醒的很早,稍稍靠海的小镇,天都还没亮就响起了叫喊声,带了浓郁海味的气息几乎可以说是扑面而来,哪怕现在,几乎太阳都快到正头顶了,这股味道,依旧是清晰可闻。男人在城乡结合部找了一间落地房,租了三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