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皈徒 > 第六节 狄沃拉之战 中
    我与瓦申克通过了守备的盘查后,径直走进行宫内殿。

    此时的行宫相比上一次来时要热闹的多,内殿外室的走廊里站着几名全副武装的拉贡,但看上去却不像是秘云的护卫。我不敢抬头,却依然能感觉得到他们满是狐疑的目光。

    内室的大门从内缓缓打开,隐隐约约能瞧见秘云的精美宝座了。我拽了拽瓦申克,他一时间似乎想要转身逃走。我对他摇了摇头,希望他能意识到后果。

    延祸闭着眼睛,两只手爪搭在壮硕的肚子上直挺挺的站立在秘云座下。他身后的两个随侍压低声音在争论什么。另一边是勤岑和一个从未见过的,身形魁梧且与勤岑有些相像的年轻兰伯龙。

    “看到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勤岑走过来,“我趴在船舷上看到你在那棵流苏树……”

    “我还是没有变得有多么坚强。”

    看着勤岑,我心生感慨。他伸出长长的满是硬茧的指头,碰了碰破甲里面的金属色泽的黑布,露出一种满是欣慰的神情。

    “如我所愿,它派上了用场。”

    “如果没有它,我现在已经是很多只杲垢的粪便了吧。”

    我打趣嘲讽着自己,除了这种方法我想也不会再有什么更好的了。

    “那些家伙并没有多么喜欢食肉。”瓦申克说,“只不过天生喜欢争斗而已。”

    我看了看瓦申克,拽好褴褛的衣甲,好让自己不会显得过于狼狈。

    “死亡也会忘记好运气的人。”

    年轻的兰伯龙走了过来,气势与勤岑大有不同。他挺起胸膛,手爪并起,沿着腹部向上直滑到自己的嘴边。我的脑子里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所代表的意义,着实被惊吓到。依着他的样子,我也毕恭毕敬的做了一遍,又使劲对瓦申克递过去眼色,理所当然,他对此无动于衷。

    “萨鲁德礼”是德罗撒的最高问候。这种礼节在后岭几乎不会出现。这里更相信彼此气场上的压制,和力量比拼后的胜败殊荣。很久之前,当我初来树堡时,修庆于我大致的示范过一些,但那之后,我便觉得不会有那个拉贡,能比他更加优雅的做出这些动作了。

    “我的父亲告诉我说,那些神秘的褐魄是你为他找寻而来的。”

    “不是我,是修庆和我一起无意间发现的。”我对此很难为情。

    “无意间?”勤宾问到。

    “是的。”我回答他,“但也是因为修庆认识一些奇怪的文字才能……”

    “这两只丑陋的虫子要喋喋不休到什么时候!”

    延祸的咆哮声打断了我和勤岑父子的对话。他睁开眼睛瞪着我,凶狠的模样一分都没有变化,我全身上下立刻泛起鸡皮疙瘩。

    “秘云在哪儿?”瓦申克面不改色的说着,“我对她有话说。”

    “等你下辈子变成拉贡之后,再有资格提问题吧。”

    延祸重新闭上眼睛,恢复到我们进来时的样子。他塌下来那张满是疤痕的脸,嘴角蠕动。

    “真是让我恶心的口音。”

    瓦申克顿了一下,接着呼吸立刻粗喘起来。他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二话不说抽出长刀立刻冲了上去。或许是谁都没有料想到他有了这样的胆量,直到瓦申克的刀刃被延祸一爪挡开时,那两名护卫也没做出任何反应来。

    瓦申克不依不饶,弓住身子调转方向再一次跳上去。但这一次护卫并未迟疑,举起明晃晃的大盾挡下来攻势,而后左右各叉上去一戟。瓦申克纵身躲开,不选择与他们纠缠,而是端起了刀直指延祸的心口劈砍上去。

    延祸怒喝一声,声音震得内殿墙板回响。他侧过身用背上的盔甲抵住了瓦申克,顺势一把制住了他的双臂。瓦申克发出极其痛苦的**声,长刀从手中掉落在地上,响起清脆的“”一声。

    “我帮你做个选择。”延祸提着瓦申克的脸靠近自己,“在这里,死了要比活着痛快的多。”

    延祸单手高举瓦申克,抡起胳膊狠狠地将他甩到了秘云的临督宝座上。瓦申克嗓子里“呵”出一声,便只剩下微弱的呜咽。我跑了过去,扶起来他,瓦申克推开我,嘴角挂着鲜血,自己却无力再站起来。

    “延祸大人又因为那些愚蠢的杲垢而大动肝火了。”

    后室的卷帘升了起来,秘云随即走出。她身后跟着一个抱着棕红色木箱的瘦削的埃德蒙顿龙医使,旁边还有那个畔拓多的奥雷娜一同跟随。

    “我很想你,亲爱的瓦申克。”

    秘云走了过来,弯下腰轻轻抱住瓦申克。瓦申克有些抗拒,但稍稍一会儿便顺从下来。秘云搀扶着瓦申克站了起来,他两眼出神的望着秘云,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我看得出来,在这一段时间里,秘云的身体出现了变化。即使她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笑模样,但僵硬的面容和浑浊的瞳孔还是传递着一股不好的讯兆。

    “你不要责怪延祸大人。他的怒火只是来自于脚下这片不被圣光照耀的地方。这里满是污秽,连我都会感觉到非常的烦闷。”

    秘云坐回座位上,延祸并没有去听秘云说了什么,只是继续凶狠地盯着瓦申克。我扶着瓦申克退了下来,奥雷娜捡还了瓦申克的长刀。

    “你们为什么要到这里?”奥雷娜问。

    “修庆跟着空则进入了狄沃拉。因为空则打算一举歼灭边境上的全部杲垢。”

    “他带了多少守备?”

    “大概四五伍。不超过三十个。”

    “他是被‘异灵’侵入心脏了么?”勤岑在一边叫了起来,“就算是一开始在建造姆拉雅的时候,宗庭也是足足耗费了十领守备才能做以保证。”

    “更何况……”奥雷娜向上瞥了眼秘云,“畔拓多的补给实在难以为继。”

    秘云轻轻咳喘一声,内殿大厅里顿时寂静一片。身材肥胖的医使紧张兮兮的侧目注意着秘云,抱着木箱的两手抖抖簌簌。

    “将修补姆拉雅的责任完全交给后岭,这个决定本身就是个错误。”

    延祸移动巨大身躯来到当中,面立陷在座位里的秘云而站。他站的笔挺,桀骜有礼。

    “临督大人。我想,这些由我来直接对您说明白是最好的方式。”

    秘云歪着头,木生生的笑了一下算是许可了延祸。

    “如您所见,苏楚斯的发展繁衍已远远超过了宗庭的预计,姆拉雅的作用几乎失去。现在,它依然存在的价值,是作为拦截涩懦湖不会崩溃的大坝。除此之外,它的消失只是取决于杲垢们的多少了。”

    延祸转过头,蔑视的看了眼奥雷娜,继续说。

    “畔拓多完全丢弃了他们应有的职责,我想问,这是不是一种,对于宗庭给予他们惩罚后的反抗呢?”

    “不,不是这样的,延祸大人。”奥雷娜大着声音辩解道,“畔拓多的资源实在是太过贫瘠了,我们连正常所需的消耗都无法保证,又怎么……但我们畔拓多的所有拉贡,依然在尽最大能力保护着防御体和边境的周全啊。”

    “你的最大能力,就是让杲垢肆无忌惮的进入德罗撒的地域吗?”

    延祸又一次咆哮着质问,奥雷娜不明所以,无助的仰视着秘云。内殿的大门突然从外推开,两个满身被紫色血液涂满的前岭兵士走了进来,身后拖着一只硕大的杲垢尸体。光洁如新的琥珀曜岩地面上留出一条长长的暗紫色血印,并泛出阵阵恶臭。秘云的表情有些复杂,任谁都能看出她的不悦。

    “我的兵士在涩懦河畔发现了大批的杲垢,或许已经有很多潜入了涩懦河里。”

    我探过去头看了看,令人惊诧的是,那张着大眼,呲出长牙的怪物正是在枯木林中追击我的黑杲垢。而这时,它正流尽了血液,像一滩淤泥样的堆在这里。我全身颤抖,但自己又觉得不该出现这样的反应才对。

    “奥雷娜……”秘云轻唤奥雷娜的名字。

    “临督达人。”奥雷娜并拢双腿,将身子站的笔挺,高高仰起它的头颅,“我愿意独自承担全部罪责。”

    “你承担?”延祸逼上来,恐瞪着奥雷娜,“那些卑鄙的东西一旦在涩懦河中繁衍生息,逆流直上,钻进‘神栖堡”敲开每家每户的门时,你认为你能承担的了整个德罗撒的命运吗!”

    “那也不止如此。”勤岑打着圆场,难得的在脸上挤出来些笑容,“涩懦河上毕竟还有数以百计的哨坝枢纽,德罗撒也还不是那些杲垢任意畅游之地。”

    “我听到了什么?”延祸回过头又来讥讽勤岑,“是有哪个老糊涂开了口,要替另一个无能之辈开脱么?”

    “延祸,请你对我父亲尊重些!”勤宾气哄哄的厉声对延祸说,“在你出生时,他已经是宗庭敕封的‘执圭美具’。”

    “你现在是要拿功勋来抵消你们自己犯下的过失么!”延祸更大声的质问。

    “无论功勋还是过失,都是由宗庭裁夺。我只是想提醒你,即便来了这种蛮荒,也不要忘了身为德罗撒一员的礼节。”

    “我真感激,你们还能替我记得这是哪里。”

    秘云扶着额头,看上去是极其不舒服的样子。她摆了摆手,示意医使退下去。

    “这些让我更不舒服的话留着你们慢慢去说,现在,我只想有谁能帮我收拾掉这里的烂摊子。”

    “嗵”的一声,内殿大门再一次被猛地推开。刚刚走到那里的医使瞬间被弹去了一遍。怀里的木箱被打开,各种精魄、药丸散落一地。

    “恐怕这堆烂摊子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修庆!”

    我不自主的叫了一声,修庆却似看不到我,大步直奔秘云的眼前。修庆的尾巴毫无生气的拖在地上,在原本那道紫印旁,又多出来一条黄绿色血迹。

    “修庆,你怎么了?”

    我压低声调,但又不得不提高音量好让他注意我。修庆站在了延祸身边,血水不断从身下溢出。秘云看到,也站了起来。瓦申克仰起头望向内殿棚顶的水晶罩子,外面黑漆漆一片,瞧不见任何东西。

    “露雨要下来了。”瓦申克瘪着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