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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小村枪声

    金平和两个徒儿在去柳树墩村的山路上,听到村里传来枪声,日本人的马队偷袭了村子,三人决定救出村里的乡亲们。金平被押到场院,见到李梅和她的女儿。三人各施绝技,一小队日军被歼。金平和尚家哥俩到奉天城西南郊看望李梅,李梅说出离开尚家的原因并初步说出金牌令箭的下落。

    近些日子,天儿很晴朗,但出奇的冷。那轮挂在空中的太阳有气无力地吐着通黄的光线,像躲避寒冷似的,只在远远的天边徘徊着。

    “柳树墩”,这个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就因为柳树多而得名。村子的四周长着茂密的柳条通,山脚下的每一户人家的房前屋后长着高大的柳树,洼地里柳树连成片,除了开辟出来的小块儿土地外全是柳树。天儿冷的缘故,大街小巷看不到行人,只偶尔看见几只野狗在村子里懒散地散步。“啪,啪”,沉闷的枪声打破了小村的宁静

    金平和尚家哥俩在离村子一里多远的小路上停下了脚步。他们听到了枪声,并知道小村子来了外人,发生了变故。金平涉世深远,处乱不惊:“徒儿,到前面的小山包上看一看就知道了。”

    “三弟,你和师傅在这儿耐心等待,我去去就回。”尚文玉说着已经跑出十几米外,一会儿功夫在不远处的山岗后边不见了。

    靠东西走向小路的右边就是一个七八十米高的小山包,站在上面村前村后、村里村外一览无余。尚文玉还是在奉天城里的那身打扮,可三大件披挂整齐,外加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俨然就是一个出征的武士。他的轻功了得,喝半杯茶的工夫已经爬上了小山包。这时,村里又响起了枪声,尚文玉趴在一块岩石后,把望远镜举到眼前。他清楚地看到,西头村口的柳树上拴着三十几匹杂色的马,两个端枪的人在那儿站岗。再往村里看,家家户户的院门四敞大开,主人们被赶出院子,向村子前边的场院集中,村里的狗都跑上了大街狂吠不止。

    尚文玉回来了,说:“师傅,三十几个人的马队,不知是那伙绺子。”

    “哪伙绺子?不大对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地方有绺子。”

    尚文瑞说话了:“师傅,只有到村里看个究竟,再相机行事吧。”

    师徒三人利用柳树毛子的掩护,悄悄地来到村子的东头,飞快地隐身到一个小院子里。小院已经空无一人,只有看家的一只小黑狗看着陌生人狂叫。师徒三人知道,那伙人的注意力全在场院里。

    “这里的百姓要遭殃,”金平皱了皱眉头对尚文玉说,“你从这里绕到村子西边,尽量靠近拴马的地方,报销那两个哨兵,再听这边的动静行事。”转身又对尚文瑞说:“你绕到场院的南边,看准了情况再动手。”

    尚文玉说:“师傅,您的意思我明白,可您要担风险的……”

    “放心吧,这事儿我见得多了,”金平很自信,“再说了,有两位徒儿的枪法,我怕什么?”

    三十几户人家的二百多口子男男女女,被驱赶到小村村南的场院里,站在积雪中,在凛冽的北风里瑟瑟发抖。

    金平在村子东头的小院里,看着两个徒儿消失在房屋和篱笆墙的后面,也简单收拾了一下,走上了村子中间的大道。

    场院后面,离场院六七十米的地方,两个端枪的哨兵拦住了他,并叽哩哇啦地说着什么。日本人——金平的心里一惊。他举起双手,迈开两腿照直走过去。两个哨兵看见走过来一个光头的身穿灰布长衫的和尚,觉得挺纳闷儿,心里说,他是哪来的?等金平走到近前,一个哨兵举枪对着他,另一个凑过来搜身。当然,他们不可能从金平身上搜出任何东西。其中一个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对金平说:“你的,快快的集合!”说着用枪托照金平的后背就是一下子。金平受到这猛然一击,趔趄一下向前边倒去。再看那两个哨兵,平端着枪,两眼瞪得溜圆,透出了惊恐的神色,仿佛着了魔法,定在那儿了,片刻间又慢慢向后躺倒。金平站起身来,扑了扑身上的雪,走到两个还在抽搐的哨兵身边,从他们的脖子上拔出了沾着血迹闪着寒光的三寸半长的两支飞镖,在两具尸体的衣服上擦了擦血迹,脸上透出了一丝不易察觉得微笑。场院里的任何人由于有一排柳树毛子的遮挡,根本没有看见这里瞬间发生的事,金平若无其事地向场院走去。

    柳树墩村的场院,是每年秋收后,三十几户人家利用空闲时间打场的地方,大约七八十米的见方,用两米高的土墙围着。北墙正中的地方开了一个大门,大门的西侧有一个低矮的小屋,是打场时更夫的临时住所。隆冬季节,场院里只剩下左一堆又一堆的秸秆。四周的土墙上站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日本人,围着场院里二百多口人。小屋前,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日本人正站在那儿指手画脚,他身旁的一个人正面对人群高声训话:“乡亲们,很不忍心这冰天雪地的天儿把你们召集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说,“一个和大日本皇军作对的人跑到你们这里来了……”人群骚动起来,不少人低声骂着:“狗汉奸!……”那个人从腰里拔出枪来,向天上放了一枪,接着高声喊道:“别他妈不识抬举,今天要是不交出人来,谁他妈的也别想活!”人群更加混乱,不知是谁在高声骂:“你他妈别忘了祖宗!”那个穿黑大衣的日本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一个拎着歪把子机枪的日本人爬上小屋顶,架起机枪瞄向混乱的人群,其他日本兵都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大枪。

    尚文玉按照师傅的吩咐来到场院南边的一个小山包后面。这里的地势要比场院的地势高出三四十米,且岩石突兀,荒草和树木丛生,距离场院大约一百五十米左右,能把场院里的一切尽收眼底。他躲在一块岩石后观看场院里的动静。尚文玉猛然看见师傅被两个人押着走进场院,被推进了拥挤的人群中。那个穿黑大衣的人抬手比划着什么,师傅又被从人群里拉出来,推到了他的跟前。

    穿黑大衣的人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金平,站在面前这个人虽然年事已高,可腰杆儿挺直,面露红扑扑的健康之色,顿时起了疑心,恶狠狠地问:“你的,什么的干活?”听语气恨不得吃了金平。

    金平摊了摊手,又指了指身上的衣服,一脸和颜悦色。站在他身后的一个日本兵抡起枪托照他的后背就是一下子,金平往前跨了一大步,回过头来两眼仍然射出和蔼的目光:“长官,我是一个出家人。”

    那个狗汉奸又凑上来,盯住金平问:“你一个出家人,到小村来干什么?”金平不语。他想不出用什么话来答对,说路过,太巧了,说走亲戚,可这个村子他只认识李梅一个人,不知道她在不在人群里。

    这时,猛听人群里有人高声喊:“表弟,我在这儿!”人群一阵骚动,又马上恢复了平静,纷纷让开一条路。只见一个老太太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离金平几步远的地方说道:“来串门咋不告诉一声。”

    金平一眼就看出这个人就是李梅,心中窃喜,因为他和尚家哥俩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找她的。他说话了:“表姐,我赶了一大早的路,就是来看你的。”狗汉奸和站在周围的日本人都愣在那儿了,大眼儿瞪小眼儿地瞅着。这样的结果他们真的没有什么挑剔的地方。

    “风儿,走,和你表舅回家。”李梅向人群中喊了一句。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从人群中跑出来,一把拽住金平说:“走,舅舅,咱们回家吧。”金平和李梅也迈动脚步向场院门口走去,六七个日本人端枪逼住他们,看样子不想让任何人离开这个场院。

    那个狗汉奸跑到穿黑大衣的人的面前,伸出细长脖子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嘿嘿……”那人干笑了几声,一挥手,几个日本人上来就把风儿拖到了他面前。他眯着一双色迷迷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风儿。风儿虽然穿着肥大的棉袄棉裤,可高挑身材还是显露出来,虽然她故意弄得灰眉土脸,可丝毫掩饰不住妩媚动人的本色。那人高兴了,冲着狗汉奸伸出了一个大拇指:“你的,大大的好,她的,我要了……”几个日本兵得到命令,围上前去拉扯风儿。

    人群向前拥挤着,是愤怒推动着他们向前的脚步。“嗒嗒嗒……”小屋顶上的机枪响了,一梭子子弹飞过人们的头顶,打在南边五十多米远的院墙上,中弹处泥土纷纷剥落,冒出缕缕青烟。

    金平知道,这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他心里有些着急。说时迟那时快,机枪声刚落,一声清脆的枪声传来,只见那个机枪手头一歪趴在了机枪上。人们还没有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啪啪啪……”枪声连续想起来,场院围墙上端着枪的几个日本人大头朝下摔下墙去。穿黑大衣的人举着王八盒子,叽哩哇啦喊叫着,指挥手下寻找目标,那个汉奸急忙拽着他躲到了小屋里。小屋顶上又上去了两个人,机枪再次响起来。金平这个急呀,他动手吧,还得保护母女俩,他真想用飞镖要了狗汉奸和日军头头的命,他知道,现在最关键的是等待机会。

    这时刻,场院内的人群已经涌向大门口,小屋顶上的两个日本人不知道又被什么地方射来的子弹要了命。剩下的二十几个人,再也管不了逃命的人群,保护着他们的头头向西村口撤退。

    一会儿的工夫,人群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这二十几个人才撤到西村口的山坡上。三十几匹马依旧拴在那里,唯独不见了两个哨兵。那个头头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知道今天遇上了厉害的对手。只见他最先跑到自己的马前,纵身跳上马背,照着马屁股就是一脚,可那马还是在原地打转。那个狗汉奸看在眼里,跑过去就要解拴在树上的缰绳,还没等他伸出手来,又一声枪响,只见他一头栽到马前。其他人吓得趴在地上盲目地射击起来,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目标。

    那个日军头头还没等跳下马来,眉心挨了一枪,身子一侧棱栽下马来,一只脚挂在马镫上。剩下的人像炸了庙儿一样,乱哄哄地爬起来,向着山下的小路兔子一样的飞奔。枪声不间断地响着,呼啸的子弹追赶着那些两条腿的畜牲们。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致他们死地的人就在几十米外,他们跑得再快也绝无生路。一会儿工夫,枪声停下来,刚才还枪声连连的小村子变得异常宁静。逃回家中的人,赶紧关门闭户,再也不敢跨出家门一步,只有村子里的狗还在不停地狂吠着。

    西村口的大树下,日本人拴马的地方。那些战马仍然拴在那里,他们被枪声吓呆了,当枪声停下来的时候,又恢复了平静,用蹄子刨开树下的积雪,啃着枯黄的干草。他们不可能知道,那些往日骑在它们背上耀武扬威杀人如麻的主人们早已经踏上了黄泉路。

    小路两旁的岩石后,在距离栓马处六七十米的地方,尚家哥俩同时站起身来,相互招了招手,走上小路。哥俩站在大树下,嘴角挂着微笑,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好像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他们一边跨过横躺竖卧的尸体,一边收拾着枪支,一会功夫,哥俩的肩上长短*枪已经十五六支。他们有些犯难了,这些枪支弹药和马匹怎么处理?

    “打仗容易,收场难啊!”金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旁,他仍然是原来的打扮,只不过光头上戴了一顶黄色的狗皮帽子,看上去显得不伦不类。哥俩看了看师傅头上的帽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师傅——您看这……”哥俩几乎是异口同声。

    “别说了,”金平摆了摆手,“快回村子商量一下。”

    师徒三人并未动拴在树上的马匹,只把枪支弹药带回村里,来到李梅家的院子里。屋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几个人的悄悄细语。师徒三人知道,日本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眼前的首要任务是帮助乡亲们逃离即将来临的灾难。从太阳偏西到夜晚,全村的青壮男人都在干一件事,那就是消灭痕迹。天黑了以后,日本人的三十几具尸体被拖到了村子西边山坡上的一个山洞里,浇上煤油烧掉了;最舍不得的三十几匹马也被解开缰绳,任他们四散而去;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金平和尚家哥俩把那些枪支弹药埋到了不为人知的地方,并做上了标记。老天有眼,第二天就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村里村外一片白茫茫,一切痕迹都被掩埋在厚厚的积雪中,小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村民们整天提心吊胆地等待着,可二十多天过去了,仍然没有任何动静,等待中的日本人并没有来兴师问罪,似乎这里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这是个谜,谁也解不开。一小队日本兵就这样在中国领土上神奇地消失了。日军特高课派出多个特别行动组调查此事,可最后的结果只是找到了散落在各地的十几匹战马,并没有发现一个士兵的踪迹。

    李梅和女儿风儿在金平的劝说下去奉天安居下来。尚家哥俩一直担心乡亲们的安危,就住在奉天城外老尼姑家里,每天都外出打探消息,时刻关注着小村的情况,但是,他们怕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元旦就要到了。早晨,金平又来到奉天城西南郊的一个小巷子里,它是专门来看望李梅的。这个小巷子叫南开胡同,巷子的名字可能取自开通顺畅之意。由于经过上次的劫难,他们走得更近了,相处的像一家人一样。金平这次来,除了对娘俩的关心,主要还是要弄清她的真实身份。

    巷子的尽头是李梅的家,两间青砖房,一个不大的小院,黑黑的小院门紧闭。李梅的身份已经不再神秘,上次在柳树墩村,尚家个俩已经认出他就是张妈。可由于时间紧迫,没来得及详谈,这给双方留下了深深的遗憾。而今天,是他们弥补缺憾的最佳时机了。

    敲门声传来,风儿去开门,金平大步流星走进来,带着一阵风。

    “大哥,屋里请,”李梅说着迎出了门外,“风儿,快端茶来。”

    两人落座。金平说:“大妹子,近日可好?缺少什么尽管吱声。”

    “好,好,有你们照应着,这里什么也不缺。”李梅开心地说。

    “今天我来这儿,有要事和你商量……”金平说。

    “要事?……”李梅打断金平的话,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啥意思。

    金平感觉有些着急了,顿了顿说:“一会儿,老齐头送来酒菜,再去接尚家哥俩。”此时的他恨不得把要说的话全说出来。

    “啊?……尚家哥俩也来呀,那太好了。”李梅虽然不知道要商量什么事,可听说尚家哥俩来看她,脸上充满了笑意。

    “开门呀,大妹子。”老齐头已经来到门外,大嗓门儿喊起来。风儿急忙去开门,她高兴得很,因为一大早家里就来了很多客人。

    “大哥,二位公子呢?”老齐头进屋了,身后并没有尚家哥俩,金平不由得问。事先说好了的,尚家哥俩是陪同老齐头一起来的。

    “啊,两个腿脚利索的年轻人,被我落在城门口了。”老齐头说。

    “不会出事吧?事变后哥俩第一次来奉天。”金平有些担心。

    风儿听到门外有敲门声,又去开门了。尚家哥俩乐哈哈走进小院儿,进得屋来,手里拎着一大包牛肉、烧鸡和一些别的菜。

    李梅站起身来,愣愣地瞅着站在屋子中间的两个虎气生生的小伙子,泪水从眼眶里溢出,顺着两腮流下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干妈……”哥俩异口同声地说着,齐刷刷跪倒在地。

    “孩子,快——起来,别——这样——折杀干妈了。”李梅已经泣不成声。

    由于母亲去世的早,尚天元再未娶妻室,哥俩都是张妈拉扯大的。哥俩的心目当中,张妈就是他们的生身母亲。尚家哥俩潸然泪下。

    哥俩站起身来。张妈说:“这是你们的小妹妹风儿,”又转身对风儿说,“快,来见过二位哥哥。”说着一把将风儿拽到了哥俩面前。

    兄妹见面了,可哥俩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小妹妹。

    风儿瞪着一双能说话的大眼睛瞅着两位哥哥,丝毫没有羞怯之感。这个小妹妹在哥俩的眼中也着实可爱:白里透红的瓜子儿脸儿,五官搭配得非常匀称,一头黑发在脑后梳起一条二尺多长的大辫子,一身黑衣服穿在身上显得熨帖、利落,显示出极好的窈窕身材。

    张妈知道,有必要把自己为什么离开尚家和小风的身世告诉金平和尚家哥俩,这是最好的机会,估计金平和尚家哥俩早就想知道了。他看到老齐头和风儿都到外屋做饭去了,就对三个人说:“大哥和二位公子,你们不想听一听你们要知道的事吗?”见三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半天才说:“就从离开尚家开始吧。”张妈的语气里含着些许的酸涩,而更多的是对往事的追忆。

    十几年前,也就是尚府搬到源头村的第二年。村里村外的杏花刚刚绽放,春天的气息浓浓的。又一个大晴天,一大早起来,张妈就给院子里的一排杏树除草浇水。这样的粗重活计她平常是不干的,而今天她特意给侍弄花草的老徐头放了假,自己亲手来做这些事情。她一边干活一边哼着叫不上名来的小曲,可见心情好极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山路上响起,一盏茶的工夫,三四匹马停在了院门外,大门口走进几个人来,为首的正是尚天元。只见他怀中抱着一个孩子,急匆匆奔上房而去。张妈有些纳闷儿,老爷今天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老爷抱的是谁的孩子?她下意识地停住手中的活儿,向上房走过去。她看得出来,尚天元今天很不正常。

    说起张妈,她在尚府的地位不是仆人,而是经管几十口子人的管家。府中粮钱物的调配都必须经过她的手,多年来一直这样。由于她办事一贯精明且谨慎,深得尚天元的信任。她还有一个不为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她是尚天元的表妹,这身世决定了她在府中的地位。

    张妈走到上房门口的时候,听尚天元说:“快去请张妈。”下人还没有走出房门,他已经进来了:“老爷,找我有事吗?”

    尚天元看了看屋里的几个人说:“你们都下去吧。”屋里只剩下尚天元和张妈了。张妈说:“大哥,有事快说吧,急死我了。”

    尚天元看张妈很认真地看着他满头雾水的样子,很严肃地说:“表妹,我有要事相托,你必须答应我。”语气很是诚恳和庄重。

    “咱家出了什么事?值得你这么较真儿。”张妈不解地问。

    尚天元语气缓和了些:“家中无事,尽管放心,可这件事比家中的任何事都重要。你要以生命作担保,我才能放心,不然……”

    “比家中的事重要?”张妈打断尚天元的话,“老爷,急死我了,还不快说出来听听……”情急之下张妈又称呼起了老爷。

    尚天元这时倒平静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后才说:“我的朋友,可以说是终生相托的朋友,在呼和*浩特遇难了,他得罪了日本人,三口之家除了这个小姑娘全部遇害。”尚天元说到这里,转过身对屏风后面说:“孩子,快出来……”屏风后走出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尚天元接着说:“就是这个孩子,是我朋友的唯一骨肉,就交给你了。”说着把小女孩儿推到了张妈面前:“快叫奶奶。”

    尚天元说的并不详细,可张妈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得问:“老爷,这个孩子就在咱家……”没等张妈说完,尚天元说:“我抱回这个孩子,日本人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他并没有说出日本人知道他与这个孩子家人的关系,会跟踪到这里。

    “老爷,你说怎么办?”张妈头一次遇到这事,真的束手无策了。

    “你带孩子离开这里。”尚天元似乎下了最后的决心。

    张妈好像没听懂:“什—么?让我带孩子离开这里?”

    “你带孩子离开这里,”尚天元又重复了一遍说,“这件事我前后思量,只有你是最妥贴的人了。”听语气没有反驳的余地。

    张妈听了尚天元的话,觉得再没有必要问下去了。老爷的朋友姓什么,叫什么,他一概不知道,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这些年来,尚家对她不薄,为大哥办一件消灾免祸的事,以后的路再难走,她认了。张妈说道:“大哥,就是天塌了,我也不会让孩子受一点委屈的。”

    就这样,张妈带着小女孩儿离开尚家直奔奉天的大姐家,可到了奉天才知道,大姐半年前不知搬到何处,他只好在奉天城的西南郊定居下来。张妈有离开尚家时带出来的细软,日子过得还算充裕。小女孩儿一天天长大,由于孩子命运多舛,又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张妈为她取名风儿。童稚的小风儿,时不时问起奶奶怎么给她取这样的名字。

    张妈讲完了,讲的平淡无奇,可听的人却大大受到了震动,特别是尚家哥俩才真正知道了张妈为什么离开尚府和这个小妹妹的不幸身世,但是有一点他们不明白,这个孩子是父亲哪一个朋友的后人。

    风儿早已经把饭菜端到桌子上,看着张妈和众人正在说话,就一声不响地站在一旁听着。老齐头在厨房忙完了,高声喊道:“我今天要开怀畅饮了!”

    老齐头的一声高喊,才把屋里人随着张妈回忆的思路重新拉回到现实中来。

    张妈讲完了又接下去问:“老爷可安好,他还在大王爷府供职吗?”

    “干妈,有些事情我们以后会跟您说清楚的,”尚文瑞说,“今天需要您帮我们办一件事。”

    “我一个老朽之人能办什么事?”张妈显得不明白。

    尚文玉结过了话头说:“干妈,您在府中时,家里的大事小情您都知道,要向您打听一件事。”

    “尽管说吧,”张妈说,“凡是我知道的……”

    “您在府中时,可见父亲的身边有一块牌子,被父亲视为心爱之物。”尚文玉说。

    “牌子?什么牌子?”张妈显出了愕然的神情。

    “一块金牌,”尚文玉说,“是父亲从别人的手中买来的。”

    可能是岁月久远湮没了记忆,张妈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金平说话了:“张妈,你仔细想一想,当时,尚老爷可有什么心爱之物。”

    “老爷的卧室和书房都是书画居多,都是他的心爱之物,没见别的东西……”

    金平接着问:“老爷没让你保管一件什么东西吗?”

    张妈的眉头蹙到了一起,半天才说:“那倒没有,可……”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老爷真有一块牌子放在他案头的抽屉里,不过,老爷并没已有把它当稀罕玩意儿。”

    “这么说您见过这块牌子!”尚文瑞着急地问。

    “是的,老爷什么时候拿回这块牌子,我倒忘了,这么多年了,我只记得开始的时候老爷天天拿出来看,以后就淡忘了。”张妈说。

    “那……现在这块牌子可有下落?”金平问。

    “尚府搬家的时候,我收拾老爷的卧室,很随意地放到一个箱子里,这个箱子和别的东西一起装箱运到了清风店。”

    “什么样的箱子?”尚文玉问。

    “一个很精致的黑色小皮箱,”张妈说,“那里边还装了一些古董什么的。这样的箱子一共五只,记不得把那块牌子扔到哪个箱子里了。”

    金平问:“你离开尚府之前,老爷再没提起过牌子的事?”

    “老爷事务繁忙,又在大王爷府供职,”张妈说,“他可能忘记了这块牌子,从来没有提起过。”

    尚文玉说:“看来,找到这块牌子只有到清风店了。”

    “时局动荡不安,战祸又起,清风店迢迢千里,得想一个稳妥的办法,才能办好此事。”尚文瑞紧蹙眉头说。

    “看来只有这样了,”尚文玉说,“我和三弟去一趟清风店……”

    尚文玉的话音未落,大街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并伴随着凄厉的哨子声。大街上有人高喊:“戒严了!戒严了!!”

    风儿打开院门向大街望去,一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出现在小巷子的尽头,已经敲开各家的院门开始搜查。再往远处看,一辆铁甲车轰鸣着开过来,停在离张妈住的小院三十多米远的地方,车上跳下一队日本兵,冲到正对铁甲车的院门前,拼命敲打院门。一会儿工夫,院门被砸开了,随即,四五个日本兵推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塞进了铁甲车里,铁甲车掉转车头开走了,车后尾随着蝗虫一样的日本兵。

    巷子又恢复了往时的宁静,人们也陆陆续续打开院门走到街上来。李梅从邻居的嘴里知道,街坊汪大林被日本人以反满抗日罪抓走了。还听邻居说,前些日子,日本人设在奉天城外秃顶山的军火库被炸,守卫军火库一个中队的日本兵非死既伤,所剩无几。这下惹怒了奉天城的守备司令山口一夫,他调重兵对秃顶山附近百十里以内进行拉网式的清剿,竟然一无所获,日本人先后逮捕“嫌疑分子”一千多人,仍然毫无结果。

    后来才知道,炸军火库的是汪大林的弟弟汪二林带一伙人干的。他们借为军火库修木栅围墙的机会,化装成日本兵混进了军火库,军火库被炸后无一人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