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喋血坨坨谷 > 第十章 殊死截击
    第十章殊死截击

    尚文龙正躺在床上想心事,日本人的大队人马闯进文龙客栈。尚家哥俩和霍文生来到坨坨谷的西南谷口,突然发现谷内有人,认出是巴勒山三掌柜马鹿领的一伙人,并在他们捆绑的人中发现了“千山月儿”。马鹿说出了他们十几个兄弟家破人亡和他们截击川滨和八王爷马队的事情。坨坨谷内发生激战,霍文生不幸身亡。

    坨坨谷,文龙客栈。这些天来,尚文龙很少出门,他的客栈也像进入数九天气的山川大地一样,萧条冷落。白天,客栈大门紧闭;夜晚,客栈一片黑灯瞎火。

    早晨到天黑,一个客人也没有。尚文龙斜躺在床上,品着由茶砖沏出来的俨茶,想着心事。他几次想去大王爷府,会会那个小美人儿,可都打消了念头。每当脑海中闪现大王爷那高兴时堆在脸上那刀刻似的皱纹和发怒时眼睛射出的阴冷目光时,不禁寒颤连连。可以说,他按照尚家哥俩的意思,把祸水泼给了伦贝尔王爷,让他们窝里斗,狗咬狗。表面上看,他是为了赎罪,实则是为了保全性命。这一点,尚家哥俩不会看不出来。泼祸水这一关他闯过去了,并取得了大王爷的初步信任,可尚家哥俩至今音信全无,当务之急是把事情告诉他们,做到两面光滑。至于金牌令箭落入谁手,他倒不关心了。他早想好了,那么稀罕的玩意儿反正不能归他所有。

    可能是茶太俨的缘故,早晨摸黑起来到现在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尚文龙索性坐起身来,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告诉厨子,做两样小菜,一碗飞龙汤……”尚文龙的话还没说完,大门外传来了人喊马嘶,并伴随着很大的敲门声。一个下人慌慌张张闯进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了——老板……大门外来了一大队日本人。”尚文龙忽的一下站起身,抓起放在床边的裘皮大衣忙不迭的往外走。

    尚文龙刚刚走到大院门口,一大群日本兵已经涌进院来。他高声喊道:“屋里屋外点起灯火,迎接客人!”

    尚文龙在伦贝尔王爷府和八王爷府早已经见过日本人,知道他们丝毫得罪不得,更何况王爷们不敢得罪,他算得了什么。

    一口流利中国话的川滨说话了:“你是尚文龙?”不等尚文龙说话,川滨又说,“倒出所有的客房让我的人休息。”听语气就是命令。

    “好的——好的……”尚文龙不知是吓的还是什么原因,伶牙俐齿的他口吃起来。

    人群里,不知是哪个日本人,一口半生不熟的中国话:“你的,前边的带路,给大佐安排上等客房。”……

    尚家哥俩和霍文生赶了大半宿的路,天亮的时候终于赶到了坨坨谷的西南谷口。三个人察看了山路,并没有大队人马通过的痕迹,心里平静下来。尚文玉心里有些犯难,是等在这里,还是返回八勒山报信儿,一时没了主意。山谷里,没有任何遮挡风寒的地方,汗湿的衣服早已经冻透了。尚文瑞的眼睛特别尖,“看,谷内好像有人。”他这一喊,一下子驱散了三个人的寒冷,他们齐刷刷抽出腰中的武器,矮身趴在了覆盖着积雪的岩石后。

    真的有人,并且有十几个,在山谷里白雪的映衬下显得异常清楚。他们在三个人前方百米处山坡的密林里,向谷底的小路走来。越来越近了,只有七八十米。“二哥,好像是巴勒山的人。”

    十几个人中,有两个人被五花大绑地捆着,押解他们的人不时用枪托打着他们。随着距离的缩短,已经能看清每个人的脸孔。尚文玉一下子跳起来:“三掌柜的,我是尚文玉!”尚文瑞也惊喜地说:“真是巴勒山的人。”两伙人在谷中的小路上汇合了。

    三掌柜的姓马名鹿,三十岁左右的年龄,身材高大,肥头大耳,一身山林人的打扮。听他自己说,他出生时父母见他大脑袋,大耳朵,脖子细长,和当地山林里的马鹿崽子很相似,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他一下子认出了尚家哥俩,飞一样跑到尚文瑞面前,当胸一拳打过来:“真是你小子,想死我了!”拳到话到。尚文瑞轻轻一闪,托住马鹿的手腕往怀里一拉,马鹿一个趔趄撞到了尚文瑞的怀里:“你小子,在外转了一个多月,才见到你。”尚文瑞笑嘻嘻地说。

    “你们这是……”尚文玉问。

    “二哥,我们去奉天才回来,之前去呼和~浩特转了一圈儿,”马鹿说,“回山的路上,遇上了这两个狗日的,打死了我们两个兄弟,叫我们给抓住了。”说完回头看了看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两个人,又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霍文生说:“二哥,这个人是谁?”

    霍文生上巴勒山的时候,三掌柜马鹿还没回山,两个人当然不认识了。

    “小人霍文生。三掌柜的,今日一见,幸会,幸会……”霍文生说完对马鹿拱了拱手。

    “三位,谷外五里处,有咱们的窝棚,还是到那儿一叙,再赶路也不迟。”马鹿说。

    这时,霍文生一眼看见被绑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有些面熟,他走上前去看个仔细,“千山月儿……怎么是你?”千山月儿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年轻人,“你是……”

    “我是霍文生。”霍文生用日语说了一句。

    “霍文生?”千山月儿用日语问。眼神游离似乎还没有认出来。

    “我是川滨大佐的翻译呀!”霍文生又补充了一句。

    千山月儿勉强点了点头:“幸会——幸会……”表情上还是很茫然。霍文生有些不明白,他和千山月儿在恒岗旅团供事近半年,他怎么认不出呢。

    尚家哥俩似乎都看出了门道。尚文瑞抽出一把镜面匣子,一步跳到“千山月儿”的跟前,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枪口指着他的脑门儿:“说,你到底是谁?”

    那个叫千山月儿的人反倒坦然了,他瞅了瞅霍文生说:“我根本不认识你,要杀要剐随便。”

    尚文玉也一把揪住另外一个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个人脖子伸得老长,好像引头就戮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

    三掌柜马鹿走过来,他也感觉出了他们身份特殊,原来他觉得他俩只不过是走江湖混饭吃的小混混。对三个人说:“这两个人身手了得,要不是子弹打光了,还真抓不住他们。”

    尚文玉知道,这是两个日本人,有一定的背※景,唯一的办法是撬开他们的嘴,让他们说出实情,才有可能对巴勒山有用。想到这儿,他顺势从腰里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摁在那个假千山月儿的脖子上:“说!要不然我挑断你的动脉,让你流血而死,那种滋味儿你还没尝过吧?”那个人两腿开始发抖,脸上沁出了汗珠,可还是一言不发。

    尚文瑞凑过来,用枪点着假千山月儿的脑门儿说:“你不是千山月儿,只是一个替死鬼而已。”又转过身来对尚文玉说:“二哥,送他上西天吧。”尚文瑞话音刚落,只见尚文玉手腕向下一翻,划开了假千山月儿前胸的棉袄,一团白花花的棉花露出来,“我先摘出他的心来,看是热的还是凉的。”

    假千山月儿的精神彻底崩溃了,“咕咚”一声跪到雪地上:“我说——我说……绕我一命吧!”说着一把扯去了脸上的面具。

    原来他俩只是千山月儿派出的探子,并说出川滨的大队人马昨晚驻进了文龙客栈,千山月儿也随大队一起来了。

    霍文生知道,千山月儿在恒岗旅团的时候,就是干刺探军情一类的勾当,至于别的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尚文瑞说:“三掌柜的,二哥,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样给巴勒山送信儿,好早有准备。”

    没等尚文玉说话,马鹿说:“你们哥俩给我摆开了迷魂阵,巴勒山怎么了?”尚文玉这才说出了他们来坨坨谷的真正原因。

    三掌柜马鹿马上透出了游历江湖的豪爽※劲儿:“这好办,让几个兄弟带两个狗日的回巴勒山,咱们在这儿等那些龟儿子们。”

    尚文瑞知道,自从日本人占领东北三省和热河后,从来不愿和各处的绺子结梁子,听马鹿的意思,似乎对日本人怀有深仇大恨。他不解地问:“三掌柜的,日本人如何结仇于你?”

    不说还好,一听这话引起了马鹿的满腔怒火,他恨恨地说:“这群王八蛋,让我的十几个兄弟家破人亡。”

    这还得追溯到深秋时节。三掌柜马鹿带十几个兄弟出山办事,事情办完后,都要回家看看,马鹿就答应了。十几个兄弟当中,有七八个兄弟的家在敖包村。他们进村子才知道,一小队日本人刚走,村里的二十几个妇女被糟蹋,其中就有七八个兄弟的媳妇。日本人走了,丈夫回来了,她们羞于再见丈夫的面,个个含恨上吊而死。

    回山后,三掌柜马鹿向莫大少爷哭诉,发誓要替兄弟们报仇。莫大少爷答应他,以后等待时机一定报仇。上次,三掌柜马鹿领着十几个兄弟在大王爷府以西三十多里的山路上撞上了川滨和八王爷的马队,着实狠狠敲了他们一下子,要不是川滨和八王爷的卫队个个都是好手,在明处的他们亏就吃大了。既然这样,马鹿那股怨恨之气还没有撒出来,几次借出山之机狠狠地教训了日本人几回。当地日本最高长官恒岗旅团长大为光火,派千山月儿调查此事,先后将那个小队的小队长及所有的士兵调离川滨大队。

    尚文瑞心里想:事已至此,三掌柜马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已经知道川滨的人马要从这里经过,虽然众寡悬殊,拼光了老本儿,他也在所不惜。打这样必定失败的仗,尚文瑞还是第一次,二哥想的一定和他一样。

    三掌柜马鹿虽然是一个直率且头脑比较简单的人,可他看出了哥俩的心思,就说:“二位公子,你们先走吧,这里的事不用你们管了,我今天非要出这口气不可……”

    “不行,你们全都走,”霍文生打断了马鹿的话,“川滨是冲着我才去巴勒山的。我回到川滨哪儿,才是最好的办法。”

    谁都不想走,一共二十几个人。这二十几个人对付一个大队的日本人,实在是众寡悬殊,可被愤怒之火烧焦了的人们,谁能挡得住呢?

    太阳挂上了灰蒙蒙的天空,天地间豁然明亮起来。白雪掩盖下的山川、河流没有一丝生机,山谷里的景物全被白色所掩埋,一队白色的人影出现在山谷的小路上。这一队人影越来越近,只有二里多的路程了。霍文生对几位拱了拱手:“再见。”说着走下了山坡。

    尚文玉等一伙人眼睁睁看着霍文生离开他们,一溜小跑,向着那群白色人影迎上去。他们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都焦急地躲在树木和岩石后等待着。时间凝固了,眼前仿佛有一块计时表,一秒,两秒……霍文生每向前迈动一步,秒针才艰难地向前跳动一下。谁能拦住霍文生呢?哥俩焦急地思索着。

    那群白色的人影越来越近了,已经能看清楚白色的斗篷下的黄尼子军装,霍文生离他们也就一百米的距离。只见霍文生高高地举起双手不停地摆动着,嘴里稀哩哇啦喊着日本话。近了,更近了,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了,那群白色人影倏然不见了。尚文玉知道,他们发现了情况,全都隐蔽到小路旁的树木和岩石后面。霍文生继续往前走,并高举起手中的驳壳枪。“啪”,枪声传来,在山谷里回响,震得树枝上的白雪簌簌落下。尚文玉看得很清楚,随着枪声,霍文生一下定在那儿了,片刻,晃了晃身子倒下去。那群白色人影像发起集团冲锋一样,瞬间就冲到了霍文生倒下去的地方,围在一起,不知在那儿指手画脚地说些什么。

    “千刀万剐的王八蛋!”三掌柜马鹿“噌”的一下窜起身,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冲向了小路,另外十几个人也随着他冲出去。

    对方愣了一下神儿,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齐刷刷地卧倒,并举枪射击,一刹那枪声大作。马鹿等十几个人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顷刻间,有几个人中弹倒地。马鹿这才高喊一声:“隐蔽!”他看看刚刚倒下去的兄弟们,一拳打在自己腿上,“唉……”他悔不该被怒火烧昏了头,一下子丢了几个兄弟。

    双方还再射击,形成了对峙局面。尚家哥俩躲在哪儿一动未动,敌人并没有发现他们。但他俩明白,一群乌合之众和一支训练有素的正规部队较量,胜负已经没有悬念,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哥俩猜得一点儿不错,和三掌柜对阵的正是恒岗山地旅团的一个中队,前些日子才来八王爷府驻扎的。

    三掌柜的一伙又有几个人倒下了,形势急转直下,敌人已经发起了冲锋。只见一个高举军刀的鬼子在冲锋队伍的后面,高声喊叫,气焰十分嚣张。尚文瑞绝不会放过这个最佳时机,只见他将联珠枪轻轻举起,略一瞄准,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带着致人死地的愤怒,一下射进了那个指挥官的嘴里,他茫然四顾的瞬间,眼前一片黑暗,重重地向后摔倒。“啪啪……”一连串的枪声急促而有节奏,冲锋的队伍中一下子倒下去十几个人,且枪枪致命。

    百十多号披着白色斗篷的日本人,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他们的中队长就一命呜呼,进攻的势头一下被止住了。

    三掌柜马鹿惊奇地向后看了看,知道尚家哥俩在帮他们,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对兄弟们说:“看哪,有人帮咱们,今天不收拾了这群王八蛋,我就不是马鹿……”话未说完,一颗子弹打来,一下把他放倒了。他腰上中了一枪,鲜血如注,浸湿了他躺下去的一片雪地。敌人的冲锋又开始了,并且比头一次更猛烈。三掌柜马鹿被兄弟们抬到一棵大树后做了简单的包扎。马鹿困难地抬起头说:“快——让尚家——哥俩掩护你们……撤!”

    尚文玉冲到马鹿的面前:“快!抬上三掌柜向后撤。”口气坚定而沉着。

    敌人距他们百米左右,一串串子弹打得尚文玉抬不起头来。他愤怒的像一头狮子,从腰间抽出两把镜面匣子:“来吧!狗东西……”两支枪口同时喷出了怒火,前面的敌人被放倒了七八个。敌人也发现了这个厉害人物,集中了十几条枪向他射击,他只好隐蔽在大树后。

    一发炮弹落在山坡上,轰然炸开,碎石泥土溅了尚文瑞一脸,敌人的增援部队赶到了,一里之外的山坡上、小路上黄乎乎的一片。

    “三弟,咱们也撤吧。”不知什么时候,尚文瑞来到尚文玉的跟前大声说。

    “霍文生怎么办?”尚文瑞反问二哥。

    尚文玉办事一向以老练精细著称,这次到忘了霍文生。他现在是死是活还不得而知,敌人的援兵到了,再救他出来已经十分困难。怎么办?空手而归怎么向八王爷交代,战场只剩下了哥俩,凭二人之力抢出霍文生比登天还难。

    这时,敌人的大队人马已经占领了对面的小山包,距二人也就半里多的路程。尚文玉看得非常清楚,敌人将四门山炮一字摆开,架设完毕,一发炮弹落在了离哥俩十几米远的地方。他知道,这是敌人在试射。鬼精灵的哥俩根本不用相互通气儿,站起身形,向后狂奔了二十多米,又在岩石后隐身了。瞬间,四发炮弹同时落在哥俩刚才藏身的地方,碎石、泥土、柴草掺杂着积雪伴随着硝烟飞上半空中,一下子挡住了哥俩的视线。他们心里非常明白,这一时刻,对敌我双方来说,敌人可借此机会冲击,而他们便于撤退。

    硝烟散尽的时候,敌人已经冲到了哥俩刚才藏身的地方,可没看见一个人影。尚家哥俩已经撤出了一百多米远,在一个长着密密麻麻杂树的小洼地里坐下来,站在明处的敌人不可能看到他们。

    “二哥,咱们不能就这样撤走,应该教训他们一下。”尚文瑞心有不甘,对尚文玉说。

    尚文玉抬眼看了看眼前的敌人,大约七八十人,从军装上看全是日本人,就对三弟说:“你先敲掉他几个,边打边撤,把他们引过来。我埋伏在这儿,等他们进入镜面匣子的最佳射程,那就好办了。”

    尚文瑞估计了一下距离,大约有一百五十米。他轻轻地把联珠枪从肩上拿下来,放到一个树杈上。山包的岩石上站着两个敌人正向这里观望,“啪啪”,那两个敌人像被巨大的力量猛地推下岩石,摔出了好远。那伙敌人被激怒了,一把指挥刀举过杂乱的头顶,在阳光底下闪着银色的光芒,刀锋直指哥俩藏身的地方。尚文瑞看清了,一个穿着半截子黄尼子军大衣的指挥官,正站在一棵碗口粗的桦树下,举着军刀嚎叫着,上半截身子暴露无遗。尚文瑞动了一下联珠枪,再次扣动扳机,只见那个指挥官向后一个趔趄,倚在了另一棵桦树上,身子慢慢向下滑落,黄尼子大衣挂在一个树杈上,身子停在那儿不动了。冲锋的敌人惊恐地回过头,发现自己指挥官的眉心处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敌人一下被打懵了,完全丧失了进攻的精气神儿,嚎叫着撒丫子向后狂奔。山路本来就狭窄,他们拥挤成了一团,尚家哥俩是绝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只见他们拿出走山路的本领,像两只狂奔的马鹿,向敌人追去。距离被缩短,只剩五十多米了。后面的敌人想停下来抵抗,还没容他们转过身来,哥俩的镜面匣子同时发出怒吼,枪声急促地脆响,弹壳飞落,子弹像飞蝗一样撵上逃跑的敌人,把他们放倒在山坡和小路上。一会儿工夫,那个地方的白雪被染成了斑斑点点红色。哥俩停止了射击,粗略地点了一下人数,这一下子被他们敲掉了二十多个,剩下的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早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天儿又阴沉起来,太阳早已经躲到乌云里去了。当川滨的大队人马赶到这片战场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战场上除了七横八竖的尸体外,没有半个活人,而那些尸体大多数是日本人。

    千山月儿和川滨站在一棵高大的油松下,看着眼前的惨状一言不发。千山月儿虽然也是军人出身,可这样的战阵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川滨大队进入东北以来,虽然经历过惨烈的战斗,那是在九.一八事变的奉天城里,也只伤亡了十几个人。而今天,一个小小的山谷就埋葬了他四十多个士兵。他遇到了真正的对手,川滨木桩一样站在那儿,眼神迷离又充满了恐惧,他怎么也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把双方战死的和受伤的清点一下,我要准确数字。”川滨命令说。这是他面对眼前的场景缓和心中恐惧而唯一要做的事情。

    一会儿,一个士兵来报告:“我方战死尉级军官以下四十七人,伤二十一人;对方战死十一人,伤不清楚……”那个人说完退了下去。

    “把他们的尸体抬过来,我要一一过目”川滨又下了命令。

    日本人的尸体抬过来放在小路左侧的山坡上,黄乎乎的一长溜;对方的尸体放在小路右侧的山坡上。千山月儿和川滨走过去一一过目,当走过一具尸体时,突然停下了脚步,像发生了重要的事情。

    “霍文生?”川滨惊呆了,“这怎么可能?”恐惧之余又多了一层惊诧,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日军的高级翻译会死在这里。

    千山月儿也认出了霍文生:“他怎么会在这里?”一脸狐疑神色。

    霍文生左胸中弹,冰天雪地里尸体已经有些僵硬,双眼紧闭,面无血色,羊皮坎肩儿溅满了斑斑点点的鲜红的血迹。

    川滨不忍心看下去,脱下自己的军大衣,盖在尸体上。他心里非常清楚,霍文生的死,是山地旅的人干的,可千山月儿在身边,他又不好迁怒于他们,更何况是巴勒山的人劫持了霍文生,才发生了这种情况。无论怎样说,此时的川滨心情极其复杂,有痛楚,又有怨恨。

    “还是先回客栈吧。”千山月儿身份虽然特殊,可在这种环境下,他还是用商量的口吻对川滨说。

    阴沉沉的天空飘起了雪花,山谷里暗下来。川滨的大队人马走在返回文龙客栈的路上。这不是一支凯旋的队伍,当官的和士兵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就连那些军马也没了精神,低垂着头,脚步缓慢地向前移动。千山月儿和川滨的坐骑头挨着头,迈着碎步,八只蹄子踏着山路上的积雪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坐骑上的两个人用日语交谈着,声音时大时小,不时传来掺杂在日语中的巴勒山、莫大少爷、尚家二少的字眼儿。看来,两个人都知道,他们这次行动,遇上的绝非等闲之辈,特别是千山月儿更清楚,只有尚家哥俩才能把大日本皇军的精锐部队打得落花流水,并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