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血云剑 > 第六十三章 无忧一战
    当下站定身子,不躲不闪,双手持剑横在头顶,任他剑芒潮鸣电掣般呼啸而至,只觉体内浩气长舒,有拔山举鼎之力,叱咤喑呜之气,披星剑第一次在他手里发出了幽暗之光,比那督天剑的黑光竟然一点不差。

    两锋两对,一声轰响,响彻天下,简直如果摇山振岳一般。

    被这一压,江莹儿虽然强自站住不倒,脚却沉下去了半尺。

    楼星寒只惊的无以复加,他满拟江莹儿必躲无疑,纵然他躲,也难免被剑气震到,但他居然不躲,强自接下,楼星寒还以为他自寻死路,这招不躲,一定会骨销肉碎,却万万没想到,他不但硬生生的接下了这招,而且毫发无损。

    这时楼星寒杀心大起,心中暗想,这小子明明身怀大能,之前却一直在我跟前示弱,不管他是真强还是假弱,留下这个怪胎,假以时日必定潜龙上天,今日一定要取他性命,为免他日被他凌驾。

    身子倏忽窜出,直冲江莹儿的胸口而去,近至跟前,一剑往他头上劈去,莹还是举剑来挡,刚一挡住,楼星寒横起一脚,扫在江莹儿胸口,他不及抵挡,这一脚势大力沉,他只觉胸口一闷,身体已经飘远,坠入殿前湖中。

    刚要咬牙从水中脱身,水中搅动,之前那大蛇盘旋而起,把他死死缠住。

    大蛇探出湖中,刚要向主人邀功,江莹儿正欲独奋力挣脱,忽见从东南天际方向,射来一扇流光,那流光恰如弯月掉落人间,挟着一股清冷磅礴之气,只在瞬间便将那大蛇的身子一斩为二,蛇身登时软了下去,莹儿脱身而出,见有一道残影随着那扇流光,从身旁急速掠过,直冲楼星寒而去。

    楼星寒站在原地不动,以双手苍龙出海之势击向来势汹汹的那人,那人也不躲开,同样以双掌相抗,两人这一对掌,直震的无忧岛为之一颤,湖水激荡直足有数十丈高。

    两人各自向前退了两三步,那来人刚刚站定,江莹儿还来不及看清楚,又有两道人影迅急迸来,各落在他的左右,这两个人,江莹儿却认得清楚,一个是岑夫清,另一个便是李镜湖。

    再看中间这人,白领麻衣,金带玉佩,长得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江莹儿马上想到,这位八成就是李镜湖他们口中所说的大师兄。看他刚才向自己施以援手,显然是不知道自己是盗剑者,这时江莹儿心里五味杂陈,不敢上前分清泾渭,只好腾在远处静观其变。

    那人面对楼星寒,拱手屈身道:“师叔,多年未见,您老人家身体可好。”

    楼星寒冷笑一声道:“冷心河,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叔吗?”

    来人正是无为子的大弟子冷心河,他面色谦和,道:“一日师叔,终身师叔。”

    “那这么多年来,怎么你不曾来看过我一次,才一见面,又对师叔大打出手,却为哪般。”

    冷心河道:“师叔不好好清修,又召督天剑来做什么?”

    楼星寒两指轻拭剑刃,道:“清修够啦,你不来搭救老夫,老夫只好自想出路了。”

    冷心河正色道:“师叔曾经犯下大错,心河纵然有心,但师叔自己不知回改,心河也爱莫能助。”

    “屁话。”楼星寒又喝骂道,“你师父杀的人只比我多,不比我少,凭什么他就可以道法弘扬,我就要被踏入万劫不复。”

    冷心河道:“师父每杀一人,都要刻在消遥宫的无心碑上,多少年来,共有七十二人,这七十二人个个俱是大奸大恶的该死之人。而师叔您杀的人,好坏尚不先论,只怕刻满玄龟塔,都刻不下您杀害的生灵。”

    楼星寒道:“杀一百个人是杀,杀一个人难道就不是杀吗,所谓成王败寇,你们不服我,不是因为我杀的人多,而是因为我少杀了一个人,等我杀了无为子,看你们如何在我脚下臣服。”

    岑夫清上前一步,骂道:“老贼,别痴心妄想了,就算你把全天下的人都杀了,也没人会服你。”

    楼星寒对冷心河尚有三分忌惮,见了岑夫清却蔑然一笑,道:“我不和一只眼睛的人讲话,快把无为子叫来,我要与他决一死战。”

    冷心河忙拉住冲动的岑夫清,仍是口气平静道:“恩师现在不在岛上,心河狂妄,不得不要螳臂挡车。”说罢一步上前,以剑尖指地,缓缓道:“我也知道多劝师叔无益,今日我师兄弟三人,只好僭越了。”

    楼星寒眉头一舒,道:“原来无为子不在岛上,天助我此时脱身,又正逢无为子不在,难道是老天让我取而代之么?”

    岑夫清冷笑几声,道:“你为求长生不死,已经自甘下贱认了鬼宗的英天奇做主子,还有什么脸再当咱们消遥宫的掌门,只是可笑英天奇和诸葛水流云均已经化作白骨,你只有去地府找他们修习不死之术了。”

    这话一出,楼星寒脸脸色大变,沉声:“无知鼠辈,敢笑老夫。”往前踏出一步,眼放寒光。

    冷心河丝毫不惧,口气淡然道:“除非我三人战死,否则师叔难越此仙山。我们三个人对您一个,师叔纵有参天之力,今天也未必能赢,”

    楼星寒冷哼大笑,道:“冷心河,你算错了,怎么会是三个人,李镜湖一本身领十有七八为我所传,我不信他敢在此处向我动手,即便他不帮我,也该袖手一旁才是。”

    楼星寒一脸笑意去看李镜湖,李镜湖只微微低下头,往冷心河身前迈了一步,与他并齐道:“师兄说的没错,是三个对一个,师叔传业大恩,镜湖没齿难忘,只是是非面前,镜湖不敢自专。”

    “好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楼星寒直气得咬牙切齿,骂道:“既然你们不知死活,今天我就斗一斗无为子的三大高徒,来来来,你们三个一齐上吧。”

    “你错了!”江莹儿御风而下,站在李镜湖的一旁,四人并行一线,他恨恨的看着楼星寒,道:“是四个打一个。”

    冷心河三人来时就看到江莹儿与楼星寒打斗,便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才出手救下,这时看他主动出来入自己阵中,冷心河打量了一眼,道:“敢问这位少侠是何方高人。”

    江莹儿正思考怎么跟他解释,这时楼星寒已经抢先哈哈大笑,指道:“他就是去消遥宫为我盗剑的人,现在你们四人站在一起,真是可笑。”

    三人听到这话,马上对江莹儿另眼相加,一齐看江莹儿眼神,都是询问不解的样子。江莹儿知道这是楼星寒挑拨之计,但事实也确是如此,他只好点点头,轻声道:“确实是我盗的剑。”

    岑夫清大喝道:“那火也是你放的吧。”

    江莹儿又点点头,惭愧的无地自容,向三人拱手,一脸肃然道:“我先前一位朋友被他挟持,才不得已受他驱驰,现在他害了我朋友的性命,我与他不共戴天,关于盗剑的事情,杀了这老贼之后我任你们随意处置。”

    冷心河默然不语,岑夫清虽然心里生气,但当此危急关头,他心里也明白,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对手要好,便也忍而不发,李镜湖与江莹儿交过一次手,听他当时口气,见他现在表情,知道他必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便也不说话。

    楼星寒见三人竟不与江莹儿起冲突,不由得心里暗急。这四个人里,首先一个他最忌惮冷心河,起初那一对掌,他便知道冷心河几十年来精进太多,远超自己想像,现在又有两个师弟相助,更加如虎添翼。另一个他也有些顾忌江莹儿,对他究竟是强是弱难以估测。再者岑夫清与李镜湖同样不可小觑,如果四人与自己动起手来,恐怕败多胜少。

    四个人里,这时都以冷心河马首是瞻,全听他发话。他不发话,其他三人都是按剑不动,江莹儿更是心里发急,生怕冷心河见怒玄龟塔盗剑一事,而先向自己发难。

    楼星寒暗想,冷心河既不出言斥责江莹儿,分明就是有心和他联手,若等他们四人一起出手,自己多半要受制于人。反正现在自己已经是自由之身,又有督天剑在手,不如趁他们现在还不同心,先暂躲锋芒,修养好元气,等到来日再各个击破。

    他本是一代泰斗宗师,就这样在四个小辈面前逃跑太失面子,便大声道:“冷心河,你与外人勾结一同对阵本门的师叔,老夫没空陪你们,等到来日我再到消遥宫跟你算帐。”

    话音未完已经纵身腾空,片刻间便要御风远去。

    这时冷心河忽地眼睛一亮,呼令左右道:“拦住他。”率先跃阵而出,他像是早有防备,这一出身迅捷无比,眨眼间便抢住楼星寒的去路。后面三道剑光随之跟上,倾刻间便把楼星寒围在中间。

    楼星寒陷入四人围堵,见四人各自剑气都不弱,纵然将督天剑舞的似龙翔凤舞,却顾此常失彼,又想以强大的剑气击退一角,但这四人均抱定了死战的决心,丝毫不肯退让,他若强攻一方,其他三方必然难防,纵然杀死一个,自己也难免重伤。

    战了一会,楼星寒发觉江莹儿与那三人略有异样,他虽然剑气比那三人丝毫不弱,但那三人的剑式行招相辅相成,互结攻守,唯独江莹儿这边自成一派,与那三人有些格格不入,便佯攻冷心河,转而突袭江莹儿处,四人同时猝不及防,江莹儿被他剑尖扫到,坠落到地下。

    楼星寒抽身往上,又是冷心河第一个抢住位置,拦在他前面,两个师弟在两边驰援。这时江莹儿又纵身腾起,守在下位。五个人半空斗剑,剑气叱咤纵横,地上被割出一道道的剑痕,就连远处的密林,也时不时的咯嚓断响。

    楼星寒见四人越战越勇,很难招架四人同时出剑,便单单将后心的位置放给李镜湖,刻意不去防御,专心对阵眼前三人。李镜湖见师叔对自己门户大开,知道他赌定自己不会下杀手,不由得心下犯难:我若杀他,于心不忍,我若不出手,时间一久,师叔必会伤了阵前那三人。

    回神一想,心道我先出剑吓吓他,便举剑刺向楼星寒后背。

    那破风声凌厉非常,楼星寒听得清楚,但这剑却不是刺他的后心,而是朝肩膀去。他把心中大恼,想不到这小子真向自己下手,只把心一横,心想挨了就挨了,等他把剑刺入我身体里,我便用身体锢住他的剑,拼得受伤也要一剑捅死这小子。

    剑到咫尺,李镜湖见师叔居然还不返身挡躲,心中一凛,想起以前楼星寒传艺之时的种种过往,忙把剑转回,心想师叔竟然如此信我,我怎么能够真下毒手。

    他当初拜入消遥宫时,楼星寒已经被锁在无忧岛上,他不经意间在此遇到楼星寒,楼星寒虽然身在牢笼,却对他很好,明知他是无为子的弟子也不为难他,还悉心教授他许多本领。到了后来楼星寒托他去玄龟塔为自己偷剑,他不肯答应,楼星寒才慢慢对他态度变差,但总也没有伤害过他。

    正彷徨间,突然听到一声沉喝:“镜湖!”

    向上看去,只见大师兄变了脸色,瞪着自己,被师兄这一看,他既惊且怕,闷下头来,往掌中蓄力,一掌拍向楼星寒的后背。楼星寒见剑势退去,心中正喜,忽又觉掌风袭来,一掌浑厚的掌力拍在后背。

    这一掌拍去,楼星寒不惊反喜,李镜湖只觉一掌拍入云中,偌大掌力全被蚕食无踪,楼星寒借这么一掌,全身像是涨了一圈,豁然向前迸出一波罡气,把身前左右三人全都震开数丈。

    岑夫清惊道:“这是老贼的御龙波!李镜湖,你竟然助他。”

    李镜湖只是情急之下才出这一掌,完全忘记了楼星寒这一招御龙波,刚要出言解释,楼星寒已经回身把他的咽喉掐住,掠身向下,狠狠的按在地上。这一下,把李镜湖的半个身子都按进土里,震得四下石飞屑起。

    他狞声大叫道:“镜湖,你这般心善,以后终不免被人所欺,今天就让我先杀了你吧。”

    “师弟……”冷心河大喊一声,三个人一齐抢身上前,楼星寒一把拎起李镜湖,挡在跟前道,喝道:“还不住手。”

    冷心河率先停住,岑夫清和江莹儿也不敢擅自向前,冷心河无奈何道:“师叔,我们合四人之力都难制伏你,今天是你赢了,请你放开镜湖师弟,我放您走。”

    “你放我走?”楼星寒侧耳沉声道,“若不是老夫久耗元气,身体不得调理,岂会怕你们这四个小东西,你算什么东西,现在应该是看我放不放过你们。”

    冷心河道:“师叔神功盖世,御龙波一技纵横无敌,您更该放过晚辈,况且镜湖师弟平时待您如师如父,您怎么忍心伤他。”

    楼星寒看了看手中的李镜湖,他此时虽未昏厥,但脸无血色,双眼失神,像是受了极大了创伤。楼星寒道:“我怎么舍得杀他,这样吧,一命换一命,你们把那个小子杀了,我就把李境湖放了,如何?”他眼看着江莹儿,满是阴森笑意。

    江莹儿惊得后退一步,他看到岑夫清朝自己看了一眼,只那一眼,已露出杀意,只等冷心河说话,便要决定他的生死。冷心河却淡淡一笑,摇头道:“师叔说哪里的话,这位少侠的命是自己的,我怎么能够作主。”

    楼星寒邪笑一声,道:“既然他的命你不能做主,拿你的命来换李镜湖如何。”

    江莹儿心中感念冷心河为自己解围,又深深为他面前难题担心,这种决择人生最难,不知道冷心河该何去何从。却见冷心河毫不犹豫的便摇了摇头,淡然道:“我也不会去死,师弟已经受伤,我若白白送死,余下的人一定也难逃师叔的毒手,师叔的言而无信我久有闻名,我不会信你。”

    楼星寒手下用力,沉声道:“既然都不愿去死,我也没有办法了。”

    冷心河道:“师叔若能发慈悲放开师弟,我以消遥宫大弟子身份向您保证,绝不会阻拦师叔的阳关大路,如果您执意要杀……那你就杀吧,到时,我三人一定会与你死战到底。”

    他这几句话虽然说来平静,但其中威吓足以让楼星寒为之动容。楼星寒手下稍稍松力,道:“其实大家都不死,那真是再好不过,但你却未必能做得了你身边那个小子的主,他深恨我杀了他的朋友,绝不会因为你一句话就善罢甘休的。”

    冷心河看着江莹儿,凝眉道:“少侠……”

    江莹儿心中苦涩难当,自知以自己一人之力绝非楼星寒的对手,忍着悲怒道:“楼星寒,只要你一天不死,我总有一天会寻到你报仇的。”

    楼星寒听他这样说,哧鼻一笑,把李镜湖扔在地上,道:“不用你来找我,很快我就会去找你索命。”

    转身驭起飞剑,腾向空中,回身打量冷心河,似笑非笑道:“冷心河,师叔我帮你去杀了无为子,助你早登消遥宫掌门之位可好。”

    冷心河扶起李镜湖,只淡淡一笑,道:“师叔若有心,可赶在十之日内去到无上宫,恩师正在那儿作客。”

    楼星楚想笑冷心河不成,却被他反将一军,哼哼两声,只道了声:“等着瞧吧。”逞剑向西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