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血云剑 > 第六十章 无忧岛
    于是江莹儿祭起飞剑,冲那长衫男去追去,这时他大伤还未痊愈,只凭着一股子冲动与兴奋,竟也十分迅捷。前面那长衫男子也许是因为托着一树珊瑚,也或许是因为无心快行,始终没有把莹儿落下。

    江莹儿不敢追得太近,怕被他惊觉,只循着一抹余光在后跟随,追了约有一柱香的时间,那长衫男子速度忽地加快,江莹还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原来他他猛然向下坠去,江莹儿在空中往下看去,下面竟是一方孤岛。

    远远看去,那岛不算很大,只有几里方圆,只是树高林密,又隔着层雾,难窥其中一二。江莹儿心中大喜,心道这仙岛胜境,八成就是天外天了,幸好跟着他来,要不然这岛偏在东南,若是一任向东行,十有八九怕是要错过去了。他欣喜不已,若不是心中记挂着晴儿,当时就要下去一探究竟。

    江莹儿记好方位,先往回转去接晴儿,这时他因为为看天外天近在眼前,心情大好,丝毫不把伤病记挂在心,奋剑驰骋,不过多久便回到停船的地方。

    晴儿正在船板上急的坐卧难安,两手拾着衣角,恨不能把衣服绞断,这时看到江莹儿回来,一说话便带着哭腔,道:“你到哪儿去了,吓死我了。”

    江莹儿高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晴儿,你绝对想不到,我找到天外天在哪里了。”

    晴儿知道他不会口说大话,忙喜道:“真的吗,天外天在哪儿。”

    江莹儿道:“就在东南那边,这儿隔着一片珊瑚海船不能行,我用飞剑载你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飞剑,莹儿驱动剑决,长剑离船向东南而去。又飞了大约前一段的路程,到了那岛的地方,江莹儿再往下去找那孤岛,却吃惊的发现,那座岛居然不翼而飞了。

    “刚才那岛明明就在这里,怎么没了?”江莹儿又是惊讶又是极度失望,连气都开始吁吁作喘。

    晴儿忙安慰道:“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莹儿道:“只这么短的路程,绝对不会记错的,刚才那岛虽然不是很大,但也绝对不小,平白无故的怎么就会没了。”

    晴儿又道:“我爹爹说,天外天会跟着天上的星位转移,它是不是挪了地方。”

    江莹儿听来一怔,摇头道:“前后才不过一个时辰,应该不至于吧。”居高临下往四周看了看,这时海上起了薄雾,也看不太清,方圆之内,哪有什么岛的影子,江莹儿沉头丧气道:“难道它长了腿能够日行千里不成。”

    晴儿心想,大哥哥若不是回来接我,肯定已经登上岛了,何必在这里发愁。正想着,心里突出一计,忙道:“大哥哥赶紧下去,我有个法子。”

    江莹儿忙依言将飞剑沉下,平于海面,只见晴儿把头上的一个蝴蝶头饰摘了下来,把蝴蝶两翼一折,含在嘴里,猛得一吹,自她的口出发出一声尖锐的啼鸣,似黄莺出谷,昆山玉碎,穿空而去,响遏行云。

    江莹儿大惑不解,刚要说话,晴儿一指横在唇间做闭声状,等了一会儿,从远方余音回转,虽然弱不可闻,但能依晰听清正是刚才晴儿吹的那声响。晴儿道:“声音向是从西北方向传过来的。”

    江莹儿点点头,他听的声音也像是从西北传来,心里猛然惊醒,才知她的用意。两人便向西北再行,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远远便看到了那岛的身影,江莹儿大喜道:“这就是刚才那岛,原来跑到这儿来了。”

    两人临岛上岸,晴儿道:“你看这岛并不曾动弹,哪有日行千里的样子,刚才肯定是你中了人家的障眼法,这岛一直就在此处,从来没有动过。”

    江莹儿临岸观察,觉得有些道理,心中更叹这岛神奇。晴儿那边已经先沿着一条小道往里走,突然指着路旁的两块青石道:“快看这里。”

    江莹儿忙上去看,只见两边石头上各写着几个大字,右边写道:浮云,浮世,浮图,浮光掠影只道是浮生若梦。左边写着:天宝,天极,天道,天涯海角却原来天上人间。

    看了这诗,江莹儿心里更加笃定,这儿必是天外天无疑了。他拿着剑走在前面,披斩拦路的盘根落枝,晴儿紧跟在他的后面,两边树林茂密,但令人惊疑的是,竟然丝毫听不到半点虫鸣鸟叫。

    晴儿看江莹儿兴冲冲真往前走,心里却有些担忧,道:“这天外天怎么像座死岛,全没有一点儿生息。”

    江莹儿道:“高人处事,可能就是这样喜欢清净,到了前面就有人了。”怕她走得累了,却又不敢出手扶她,便折了根树枝,让她抓着另一头,往上牵着她走。

    两人一路向上,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密林,映在眼前是一副青山绿水的桃源景象,隔着一湖清水,有一座高高耸起的宏伟大殿,那大殿倚着山石而建,只有前门一处不被山石包裹。

    江莹儿大喜过望,对晴儿道:“这儿应该就是天外天的消遥宫了。”说着就要过湖拜见,晴儿心里想,这大殿虽然气势恢弘,但除此之外别无偏舍,消遥宫也号称大门大派,只有这样也未免太寒酸了一些。刚要把心中这些疑问告诉江莹儿,忽听那大殿中传出一声咆哮:“滚出去!”

    那声音苍老雄浑,嘶哑中又带着恶意,虽然离得很远,仍然闻声心颤。两人被吓了一跳,江莹儿还以为这话训斥的是自己,正不知所以,忽见一个东西从大殿内扔了出来,在殿前空地上摔的粉碎,江莹得一看,摔碎的东西竟然是刚才那长衫男子在海中采的珊瑚树。这时又听那声音再次大声叫道:“这是什么破东西!”

    晴儿与江莹儿对视无语,都搞不清眼前状况。江莹儿轻声道:“咱们到水那边看看。”于是两人悄悄涉湖上前,游过清湖,伏在岸边隐约能看到殿见景象。

    一看之下,两人大吃一惊,在那殿的中堂上座,坐着一个白须白发的老头,惊得倒不是他白须白发,而是他的四肢都被铁索缚住,铁索的四端,分别深入地下。那铁索足有拳头一般粗,加起来足有千百斤重的样子,坠在那老头身上,老头竟然腰背不弯,挺直坐在大椅上,脸色踞傲,神情威怒。

    在他的下面殿中,跪着一个男子,正是刚才在海中的那位,江莹儿心中很是纳闷,这长衫男子本不是常人,却何要跪在那老头跟前,若说那老头是他的师长,又为何被铁索捆缚,一时之间百思不解。忽听那老头又道:“李镜湖,他们没有一个人来看我,为什么你不止一次来看我。”

    那个被唤作李镜湖的男子毕恭毕敬道:“师叔于我有传授大恩,镜湖永世难忘。”

    老头哈哈狞笑,道:“说什么永世难忘,你又不肯放我出去,一切都是屁话。”

    李镜湖惨然道:“师侄虽有心救师叔出离苦海,但奈何师命难为,还请师叔见谅,但凡师叔有别的心愿,镜湖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头苦笑一声,道:“你来看我,不怕被你师父知道么?”

    李镜湖道:“师父原就知道,他还对我说要常看看望师叔,师父他老人家也很想你,只是不方便前来见您。”

    老头听了这话,笑的更加狂肆,猛一抬手,引的铁索哗哗作响,仿佛整个大殿都为之劲颤,他大声骂道:“你师父是个伪君子,这话你也信他,他不来见我是怕看见我这副样子,他不敢跟我说话。”

    李镜湖忙道:“师叔误会师父了,师父不来见您是怕您动怒,扰你清修。”

    “清修!?哈哈”老头大笑道,“这也叫清修吗?算了,我跟你说也是白说,在你心里,你师父哪儿都好,我且来问问你,你说句实话,我和你师父都曾授业与你,你觉得我俩孰强孰弱?”

    李镜湖道:“师父和师叔各有千秋,都是当世天人。”

    老头道:“如果真是各有千秋,何至于今日受困被伏之人是我。但我就是不服他,若不是祖师传他那两样法宝神兵,我未必败在他的手下。”转而变了口气,道:“以后你不要再来看我了,你虽然入门稍晚,但比起你那两位师兄,根骨一点不差,或许因缘际会,能得授你师父的衣钵,你或老来看来,恐怕你们师徒之间要生嫌隙了。”

    李镜湖惶恐道:“师侄从来不敢觊觎掌门之位,两位师兄大才,非我堪比。”

    老头冷冷道:“你若不能得掌门之位,老夫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了,你那两位师兄恨我不死,从来不把我这位师叔放在眼里,便是有朝一日你师父死了,我也要一直被囚在这儿了。”

    老头看李镜湖默然无语,心中更加气恼,挥手道:“快滚吧,老夫真是见不得你这副窝囊样子。”

    李镜湖屈身后退,口中还道:“师侄下回再来拜望师叔。”老头只冷眼看着他,道:“最好别来。”李镜湖从殿中退出,脸色狼狈不堪,愁绪满面。江莹儿和晴儿忙潜入水中,竟也没被他发现,他摇了摇头,登剑向高处飞去了。

    江莹儿两人这才敢探出头来,晴儿轻声道:“这儿不像是天外天,里面那老头好吓人,咱们还是走吧。”

    江莹儿心里何尝不知道,无为子的样子他亲眼见过,里面那老头绝对不是。不由得心底好是失望,本来以为功成在即,却没想扑了个大空,只好失意道:“恩,走吧。”

    两人刚要动身,忽听屋里传出一声大喊:“外面那两只小老鼠,还不现身出来见我。”

    两人俱是一惊,原来那老头早就发现了自己,正不知何去何从,忽然整个湖水颤动起来,那声音咆哮道:“再不进来,让你们葬死湖中。”

    两人不得不登上岸,江莹儿对晴儿道:“你在殿外等会,我去看看情况,实在不行咱们再跑。”

    晴儿不愿道:“咱们一起进去,他被锁着呢,怕他做什么。”嘴里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实在是怕的很,那老头虽然被锁着,但他只以说话声音足以令湖水横流,若是他跺一跺脚,怕是加岛都要颤三颤。

    两人小心走入殿中,只挨在殿门口,不敢往里深走,那老头冷着个脸,沉声问道:“你们两个小娃儿,好大的胆子,竟然闯到我这儿来了。”

    江莹儿回道:“前辈恕罪,我们本来是要到天外天去,误闯了您的宝地,我们这就离开。”

    “天外天?”老头忽然失声笑道,“这儿就是天外天,这儿是我自己的天外天。你想到天外天,是要找无为子那老贼拜师学艺吧。”

    江莹儿忙道:“前辈误会了,我到天外天另有别事……”可那老头置若罔闻,继续说道:“何必要拜无为子,拜在我无忧岛下就可以了,我楼星寒比无为子一点不差,他能教你的,我十倍教给你。”

    江莹儿赶紧道:“楼前辈,您真的误会了,我拜有师门了,我的恩师乃是一位……”

    “屁……”楼星寒打断道,傲声道:“不管你的师父是谁在老夫的眼中都是个屁。”

    听到他这样污辱自己的师父,江莹儿马上不能制止,顿生怒火,上前便要理论,这时晴儿在后面拉住他的衣衫,轻声道:“大哥哥别跟他说了,他像是有点疯了,咱们快走吧。”

    “走!往哪里走?”楼星寒的眼里突然闪出一抹寒光,沉声道:“到了我无忧岛,就再也出不去了。”

    晴儿迈出身来,指着他道:“呵,老头,我看你年纪一大把又被锁着太可怜,本不愿拿话激你,我们偏要走,有本事你留一个试试。”

    楼星寒嘿嘿一笑,也不答话,身子微微向后一缩,猛得一吸气,突然四方云气都向他聚拢,晴儿还来不及反应,脚下已经没有依靠,离地被他吸去。

    江莹儿一个箭步上来,一手把她拉住,扯到自己身后,将剑插在地上,双手抱月,猛然击出一股真气,迅如闪雷,形若风雷,直冲那楼星寒的面门打去。这一出手,心里追悔不及,他本无心伤人性命,只是情急之下,顾不得分寸,一下子使出了最大力气,那股真气打出去竟然不是一个光球,而是加杂着隐隐雷光,连他自己也万没想到。心想,这一击必然要打坏了那老头,我们本无恩怨,只是一时口角争执,就这样打伤了他,真是太罪过了。

    岂料那楼星寒丝毫不惧,竟是张口直接把江莹儿那一团风雷吞了下去,再看江莹时,眼中已经带着狂喜的神色。江莹儿更加惊讶,拔剑撤身,一把拉起晴儿,顾不得她身上冰寒,拉着她就向往急纵。

    刚刚出门一步,还未及祭起飞剑,忽地从湖底跃上一只大蛇,那大蛇体形丝毫不亚于碧水星蝰,身子探出数十丈,还有身躯留在湖里,它张开血盆大口,挡在两人面前。莹儿刚要举剑斩它,只觉后颈一紧,竟像是被一只大手擒住,身子倏然回撤,又落回到了屋里。

    江莹儿心中惊诧,那老头明明手脚被铁链锁着,是何人出手抓我,但这殿内除了他并没有第二个人。转而想到,当初在桐华岛晴儿用珠子打自己,荣洵师兄也是相隔甚远,却能用手捉住珠子,看来他们二人用得是一种招式。

    他将晴儿挡在身后,又怕前面楼星寒,又怕身后的大蛇,只好把两臂尽量张口,大声道:“楼前辈,你到底想怎么样。”

    楼星寒啾了一声口哨,那大蛇倏而潜回湖底,老头笑道:“我一个人在岛上太无聊了,想要你们两个小娃儿陪陪我,可以么?”

    江莹儿问道:“前辈要我陪你多久?”

    楼星寒道:“不算太久,等我死了,你们就可以走了,老夫已经活了一百七十多岁,至多也再活不了一百年了,兴许你们运气好些,再过个三五十年我就死了。”

    江莹儿心道,这老头是人是鬼,是神是妖,竟然活了这么久了。莫说三五十年,就是三四天自己都等不了。口道:“晚辈有件大事要去做,等我做完了,再回来岛上陪你行吗?”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你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到时我纵有神力,又到哪里去捉你。”

    江莹儿道:“晚辈远渡东海,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又何惧陪你三五十年,只是我有一桩心事未了,如果前辈放我去完成心愿,我发誓一定回到岛上来。”心想我到时一定要回来,要带着师父师伯回来,教训教训你这狂妄的老儿。

    楼星寒哈哈大笑道:“老夫一生也有很多难遂大愿,如今困在岛上,又与谁人来说?如果你真的要走,也好,你把这小姑娘留在这儿,等你事完了,再回来找她。”他看江莹儿一直惜心保护晴儿,知道两人关系匪浅,是以拿话激他。

    还不等江莹儿说话,便感觉身后的晴儿紧紧扯住他的衣衫,哭声道:“大哥哥,你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我不要自己跟这老头呆在一起,我好怕他。”

    江莹儿心里一惊,想自己与晴儿朝夕相伴,她竟然都不相信自己,生怕自己抛下她一个人。想来是自己三番两次的扔下她一个人,让她怕了,联想到她儿时记忆,她最怕的就是被别人丢下了。

    江莹儿一把抓住她,悍然道:“我死也不会丢下你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