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绮梦真缘录 > 第十七章 霞光里,我把鱼来叉
    自离了昌云三四日,夜了便歇,亮了便行路。初时还有人家或村店,投宿倒也方便。只三四日后,人家渐少,行路又稀,偶有些小山垄横起,车马难过,只得缓行。

    清瑶与梓言每日只缠着谢清说故事,有时听着兴奋,有时听着累了,便悠悠睡去。谢清便拿了书,翻看几页,看的眼沉了,便歪头睡去,全忘了路途方向,只由着车马悠悠晃晃。

    那些故事,谢清虽都看过,有的印象深,说来自不费力,有的则只记个大概,说着便卡了壳,他自不能表现这样的窘境,便故作沉思,端神弄意,只把那看评书的架势学来,忘了的便胡乱瞎编,只想以那童话故事一贯的结局,自也差不了多少。

    这日,又编说了几则故事。清瑶与梓言犹觉不够,只要谢清再说。谢清心里叫苦,脑里储藏的几已掏空,便是要胡乱编说,也完全无了根据。他只好哄骗道:“那些故事都是我四岁时所见所闻,今天都隔了十来年,很多我都已记不太清。今天容我想想,好好回忆下,明天的故事更精彩。”

    清瑶与梓言听闻,只觉失望,又听明日故事更精彩,又是期待又是无奈。梓言问道:“今天真不能讲了吗!”谢清忙叫道:“哎呀!我头疼。”清瑶见了,也忙道:“梓言姐!大哥都头疼了,我们便容他歇歇吧!明日再听也没什么的。”

    谢清只看着清瑶说道:“还是清瑶疼惜我啊!”梓言听了,哼了声,撅嘴道:“我也很疼惜你的啊!你看你渴了,也是我去拿水来给你喝。你说你肩有些酸,我也帮你捶。除了父亲,我还没帮别人捶过肩了。”

    谢清见她发了小孩子脾气,心里好笑,却不敢笑出声来,只得憋着笑,作悔悟状:“是我说错了,该打。梓言妹妹也是很疼惜我的!”说着真打了自己一下嘴。谢清自是不会用力,手势举得大,到了嘴边时,又将力松了,只弄些微微声响。

    梓言见了,娇笑如铃:“那明天可不能再找借口推脱哦!要是推脱,我就不认你这个……这个大哥了。”

    谢清这几日与梓言相处下来,愈觉她娇俏活泼,是个天真的小姑娘,只她不若清瑶,自生下来,便享尊贵,难免有些小脾气。谢清每说了那些童话故事,都会发些感叹,问她们有何感受,又与她们说些人生道理,为人处事,教她们善良、乐观、坚强、慈爱等及一些前所未知的观念。这是前世父母为孩子说童话故事的原意,他今日用上,自是他前世观念作祟,人皆生而平等,在此世界,这样的观念无异离经叛道,好在她们还年幼,无所他想,渐也慢慢有些同化。他真正年龄已是二十六七岁,比她们大了一轮还有余,这样娇俏可爱,又渐懂事的孩子,如何不喜爱了。每日听着梓言唤他大哥,他自也真将她视作了妹妹。

    谢清听闻,心中苦笑,却哪敢多说,忙点头道:“我怎舍得骗你们!要是骗了你们,我就是小狗,小猪。”说着还学了几声狗叫声和猪叫声,只教清瑶与梓言见了,一阵娇笑,笑声如铃,又似轻泉走石,清越有致。谢清见了,也跟着笑。好一会儿,才止了笑声。梓言与清瑶耳语了几声,谢清好奇,也不多问。只清瑶忽说道:“大哥,你便好好歇息,好好回忆,我们就不扰你了,我和梓言姐去她的马车上去。”

    说罢!起身下了马车,自去了。谢清自随她们去,他也难得轻松。一人在车上,顿觉宽敞。这马车豪华,车内铺了软垫,他横身躺下,翻了个转,只叫道:“舒服!”马车晃晃悠悠,他心里想着明日的故事却要怎么编,却犯了难。他一时没有由头,想着想着,一时竟悠悠睡去了。

    悠悠睡梦中,忽听有人叫唤,他慢慢睁眼,却是清瑶不知何时已回。谢清揉揉眼,慢慢坐起身来,问道:“我睡了多久了。”清瑶笑道:“睡了大半天了。”谢清道:“大半天!”掀帘一看,只见天边已是落日余霞,霞光耀眼。又左右看,车伍已停,已有仆从开始埋锅烧饭。

    谢清微整了衣装,穿了鞋,便同清瑶下了马车。只觉天地空阔,霞光照身,自有些慵懒之意,不由伸了几个懒腰。梓言在处篝火旁叫着:“这边!”谢清望去,却是杜元中一家四人,在处篝火旁坐着。谢清本不想往那去,他一外人去了,又有身份之别,他自感尴尬。只梓言唤了,却又不好不去。他想着,先去见个礼再说。

    天上云霞织锦,晕红染金,泄地霞光,引人眼目。谢清边走边望,只见远处,有个小湖,水光粼粼,柔波荡漾里,一片融霞。谢清领了清瑶向杜元中几人见了礼,杜元中似有些疲倦,不知为何事操劳,有些咳嗽,只让二人坐下。谢清一时无话,倒是梓言与清瑶闲说不停。杜夫人听了,笑道:“言儿真是找了好玩伴,以前哪里有这么活泼。”又看了眼清瑶,见她十分标致,又是懂事,隐隐还有种大家出生的气质,越看越是欢喜,又说道:“我有心收清瑶作义女,言儿你觉得好不。”

    梓言听闻,忙问道:“真的吗?”又忙拉着清瑶,说道:“快叫娘亲,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玩了。”杜元中见了,说道:“你就只想着玩,等回了家,再查你的功课。”梓言却是不怕,只拉着杜元静撒娇道:“小姑,回了家,我们住在一起,你说好不?”杜元静只是爱怜轻笑。

    谢清却是惊了下,只感头疼。他知清瑶父亲也在都为官,官场险恶,谁知清瑶父亲与杜元中是政敌,还是友人,他怎好决断。清瑶也只望着谢清。杜夫人见了,问道:“谢小兄弟,你既是她兄长,你来替她拿注意吧!”

    谢清忙起了身,弯腰拜礼,谦恭道:“我兄妹二人,能得携带共往京都,不忧饭食,不忧冷暖,已是深恩难报。今又得夫人厚爱,更是荣幸。只我们是投亲而去,自要拜见过叔叔,向他说明,才好决断。若草草应了,却是我们攀爬太过了,亦难显我等诚意。”

    杜元中原想若是谢清立即应了,却真是有心攀爬富贵,是个势利小人了。是故一直注意谢清神情,要看他如何说。杜元中见他弯腰不起,又说的真诚,应答亦是得体,他心道:“这次携带他们同行,却真不枉了。”杜元中让他坐下,笑道:“你们往京都了,见过你们叔叔,若在那不畅,可来寻我。京都虽大,要找到我家却也不难。”

    谢清轻轻松了呼吸,忙谢道:“杜侍郎恩泽,谢清兄妹二人皆记得了。”

    梓言在旁听了,还要再说,却被杜元中瞪了眼,也不敢再说。她只好瞪着谢清,连连哼了几声。谢清则假装见不到,侧过头好笑。他侧头看去,只见几处轻烟袅袅,不时已有米香传来,他闻着了,忽感肚内讥饿。

    不时杜昆领了几个仆从,端了几碗稀饭,并些牛肉等干粮,给众人分了:“这里是野地,只有这些可吃,请爷、夫人、小姐忍受些。”杜元中自道无事,也教众人吃去。

    谢清自知像这样的车伍,长行在外,若遇不着人家,便只能煮些稀饭,吃点干粮了,新鲜的菜食实难准备。梓言吃了几口干粮,便唤着:“好难吃!”只吃了几口,便不再吃了。杜元中要教训几句,却被杜元静劝了。谢清自也吃的无味,众人皆吃的无味。

    谢清忽望去,只望着那片小湖有了心思。他记得前世年少时,在孤儿院不远处,也有个小湖,夏日他们男生常常结伴去游泳,去抓鱼虾。谢清那时表现尤佳,他总是抓的最多。想到这,心道:“倒真的好些年没抓鱼了,也不知生疏了没有。”且这身体的原主人,那男孩也极有野外生存能力,走山林夜路时,都是这男孩抓些野鸡和鱼来作餐腹。

    谢清又往另处望去,只见那里也四堆篝火,共有二十来人,他们都身穿盔甲,腰悬长刀,乃是西北边军。这次同行,是杜元中使人去信,往西北军营大帐,请求派兵护送。那二十人中,有个微胖的男人叫杨小毅,他印象颇为深刻,只因前几日,那时还有人家或村店,他只用些小瓶罐,尽装些做饭食所需的调料。谢清当时心里笑道:“那人定是个吃货。我抓几条鱼来,倒真不能缺他的调料。”

    众人皆已吃的差不多,天色渐暗,有的只往别处坐了,有的则有心闲散几步。杜元静与杜夫人已上了马车,杜元中则与杜昆在处,不知说着什么。清瑶与梓言也只拨弄着篝火。谢清起了身,拣了个粗些的树枝,又往杜家仆从那借了把小刀,将那树枝一头削尖了,只往那湖边去了。湖水清澈,风吹波漾。谢清回身看众人,似都未注意这边,他忙脱了鞋,卷了裤腿至大腿上,小心往湖里去,时值秋深,秋凉水亦冷,他轻轻叫了几声,渐适应了温度,只渐渐往湖里走去,却也幸运,那湖不深,行了十来步,也只到他膝盖上面一点,不时已有游鱼从他脚边游过。

    谢清颇有些兴奋,似寻着些昔年感觉。有条鱼又从他脚边游过,谢清拿那树枝猛地刺去,一时水波动荡,泥沙翻动,湖水渐昏了点。谢清看那树枝,却是空无一物,大感沮丧。他却不气馁,又轻轻走了几步,湖水渐清,游鱼越见越多。他不再冒动,只由着那鱼来回游动。他屏着呼吸,先将那树枝慢慢伸进水里,只隔着一条游鱼半尺不到的距离,便不再动。那鱼丝毫不觉危险将至,轻轻摆着尾巴,来回到了那树枝下,谢清看见,说时迟,那时快,他忽猛地使力,将那鱼刺了个正着。他将衣衫打了个结,做了个兜,将那鱼放在兜里。他又依着方才的动作,一刻不到,已抓了七八条鱼,那衣兜也已渐鼓。

    谢清看着衣兜内的鱼,不由哈哈大笑。笑声清朗,随风远荡,生了阵回响。众人听了这笑声,皆循声看去,只见夕光垂照中,红霞落在谢清身上,与湖水兴波,似乎天与人,人与湖,湖与霞光,尽成一色。众人一时竟看得耀眼,仿若那少年,不属于这世间,从天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