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绮梦真缘录 > 第十六章 往京都去
    晨光将起,月渐西没。秋露凝珠,有风吹来,花草轻摇,一滴露落地,无声。一滴露落进池中,叮咚。

    清瑶站在门前,望望月,望望日,忽说道:“大哥,怎么今天太阳升的这么慢。”谢清还未答话,清瑶又说道:“不会又下雨吧!”

    “不会的,早看了历书,不止今日不会下雨,便是再往后几日,也不会下雨了。天公爷都哭了好几日了,他哪来的那么多泪。”谢清明白清瑶心绪激动,今日便是启程之日,先是几日的秋雨阻了上路的日期,又是自己将养身体,拖了几日。清瑶虽不说,谢清又怎不知她内心焦急。

    人皆如此,离家久了,可以归家时,总是令人兴奋的。当年自己还在中学时,他那些同学,在学校熬了一个月,最后一节课,总是无心再听,隔一会便看看时间,骂着时间怎么走的这么慢。到了最后,有兴奋的,都要喊着倒计时“十、九、八……。”老师听了,有心责骂却也无奈,只由得他们喊。他虽没有家,但也喜混进这样的氛围,放了学,别人已归了家,他要去打些零工,以供生活之用。

    清瑶不过十来岁,又历了生死之难,飘零寄居在此,她思家之心又是何等殷切。清瑶昨夜便无心睡眠,谢清只好把前世看来的那些童话故事讲了一个又一个,直到鸡鸣过半,才渐因眼困了睡下。却也只睡了到平旦末时,又醒了过来,便再也睡不着。

    谢清与清瑶无甚行李可带,只有些换洗的衣物,谢清又向杜元中借了几本书,都只些闲书,那些圣贤经典,他实在看不出味,京都路远,本想借书打发些时间,若还看这些,便真是无趣了。

    太阳渐升,终于完全露了出来。谢清与清瑶刚吃过早饭,梓言已来,领了二人到前院等待。杜元中去向父亲请辞,杜老郡侯却坚持送到城外,杜元中无奈,只得扶了杜老郡侯从内院缓缓走出来。谢清望了片刻,杜家老少皆在,却独不见杜元兴,他心里疑惑道:“杜元中回都,怎不见他来送。”

    道旁亦来了很多送行的人,以昌云太守为首的一干本地大族人员,车马浩荡,直往城外去。车马走的较慢,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城外。杜元中下了车,只要老父停步:“父亲,已到城外,您回去歇息吧!您身体不大好,儿又在外,不能侍奉身旁,是儿不孝。”杜老郡侯见他眼中滚了些泪花,却说道:“我儿滥情了!老父无能,前半生纨绔妄为,将你爷爷气死。后半生沉静不动,袭了这爵位,只道杜家基业毁于我手,幸有你们,祖业更盛以往。有日真到了下面,面见祖宗,我也无愧了。”杜元中低头不言。杜老郡候又道:“静儿虽得了二皇子厚爱,你也官禄平顺,元兴在军中,也渐有功业,恐遭了不少人嫉恨。都中权贵甚多,又多波谲云诡,你多需谨慎。情可有,却不可滥,你可晓得。”

    杜元静在车上终也待不住,也忙下了车,在老父身前磕了头。她如何不知老父年长,身体多病,此次虽兄赴都,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时。本要老父一同往京都,只老父坚持守在老家。他前半生已游够了,不想再动。自己要留下,也被他推走。杜老郡侯见了,忙要长媳扶她起来:“看你还哭了出来,这么多外人见了,也不怕笑话。莫担心我,你的喜酒我还是要喝的。”

    梓言见了,忙拉了杜老郡侯的手,笑道:“爷爷,我不走了,留下来陪你,你说好不。”杜老郡侯摸了摸梓言的头,笑道:“你啊!就是嘴甜。真教你留下,怕待不了几日,便喊闷了。要你爹爹派人来接你。”梓言哼了声,撅嘴道:“爷爷瞎说,我明明是真心,爷爷却说我只会说。”杜老郡侯哈哈大笑,说道:“是爷爷瞎了眼,我们小梓言最是孝顺了。”说罢,又教长媳扶了杜元静,牵了梓言先上车去了。

    杜老郡侯又冲旁边杜昆道:“我是见你长大,知你忠心,也知你能为。留在昌云老家终是大才小用。你此次赴都,望你一如既往,多为我儿分忧。你父亲坟上,不会青草蔓生,各种节日,都会青烟冉冉,明灯长悬,绝不孤寂。”

    杜昆听闻,只折膝三拜,并道:“父亲临终遗言‘但有一滴血,也为杜家流。’此话,小人从不曾忘记,太爷宽心。”

    杜老郡侯忽仰头,天上云烟忽聚忽散,朦朦一片,大有苍苍之意,叹了声,说道:“真是岁月消磨,不经意,长业都去了八年了。”杜昆听闻父亲之名,更是低头触地不起。杜老郡侯忽挥挥手,说道:“走吧!走吧!”

    杜元中一面扶老父上了车,一面令车夫调头。又转过身向那昌云太守说道:“太守大人,子明此去,老父有待你关照了。”

    那太守是个中年男人,只笑道:“杜侍郎哪里话,昌云第一家杜家,谁敢冒犯。若真有妄为者,本官必折了他的腰,洗洗他的眼。”

    杜元中笑道:“有太守大人这话,子明感念不已。客套的话,便不再言,有需要子明者,来封信,定不推辞。”

    那太守听闻,只一阵哈哈大笑。杜元中又向来送行众人表了谢。众人皆说了些场面话,便一一回转。杜元中又望了望老父的马车,只剩了点模糊的影,再过了片刻,便什么也望不见了。

    谢清掀了车帘,望着这情这景,心中亦有感叹。他虽自小失了亲人,好再有位慈祥可亲的院长,扶他们长大,给他们读书的机会。在那些孤儿中,他最是早慧,是故读书格外用功,在伙伴玩耍时,他还在读书。所以最后,只有他一人读了大学。在他心中,院长便是母亲。第一次与‘母亲’离别,是去往大学,那日阳光暖照。再次别离,他人却已到了这,可能永生都无再见之期。

    谢清心戚戚,只觉泪欲涌出,忙将帘放下不再看。他极力忍住,终还是生了些泪花,他忙用手擦过。清瑶在旁见了,问道:“大哥,你怎么了!”谢清忙道:“哦!没什么,可能眼进了沙子吧!”清瑶听闻,上前来看:“大哥,我看看,帮你吹吹。”谢清侧过身,说道:“不用了,现在已好了。”

    清瑶只感有些生冷,心中渐生失落,只坐回原处不说话了。她自不知自那次事后,谢清便不敢与她太过亲密,谢清只道与红芸那夜,将自己潜藏体内的兽性引了出来,有时睡梦中,偶尔想起那夜,便似恰恰莺声在耳,他意消神迷,后悔怎么没再进一步。想到这,他便吓醒,直骂自己无耻,猥琐。他要用段时间来压制,恢复本心。与清瑶太过亲密,只怕又作些禽兽的事来。

    且谢清并不是眼中进了沙子,他只想起前世的亲人,他怎好与清瑶说,难道说,其实我不是救了你的大哥,你的大哥死了,被我占了躯体,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清瑶吓着不说,只会当自己疯魔了,尽说些疯话。再传与别人听了,也只感荒唐。

    想到这,他更是好奇那位真门掌教,他却是怎样的人?有怎样的能为?这云天之上莫非真有位天公爷,在那坐着,瞧着,操*着世间生灵。

    他正想着,马车忽停,他忙去看,却是梓言上了马车。她一上车,便拉着清瑶道:“我一人在那马车上太闷了,到你这来坐坐。”她忽见两人各坐一边,气氛沉闷,心下好奇:“怎么你们这也这样闷。”忽又冲谢清,睁着双亮眼,笑道:“你讲个故事吧!什么白雪姑娘王子的。”

    谢清听闻,吃了一惊,随即明白,定是清瑶说给她听的。谢清本是哄清瑶睡觉,把前世那些童话故事随手拿来。他本教清瑶一人听了便可,不要外传。只因这样的故事,在这样的世界实在新奇,也是另类。他却忘了,清瑶毕竟年幼,又与梓言极为投契,她们皆是十来岁的小姑娘,有了新奇的,好玩的,相互分享下,也是常情。

    梓言刚说了,又忙闭了嘴。清瑶也低了头,小声说道:“大哥,我没听你的话,传了出去。你生气了吗?”

    谢清见清瑶这模样,哪还多言,忙道:“大哥,怎会生你的气了。你忘了大哥说过的话吗?”清瑶听闻,忙看着谢清:“真的吗?只是大哥说的话那么多,不知是哪句。”谢清心道:“那话怎好在杜梓言面前说。”只举了手势,在清瑶眼前晃了晃。清瑶见他伸出两根手指,指着天,立时想起那日谢清发誓的话。她心中失落意,随即消散,她心道:“清瑶啊!看你要多想,以为大哥不关心你了,还怨起大哥来了。大哥从来没忘他说过的话,大哥永远都会在你身后守护你。”

    清瑶只感心情畅快,却见梓言问道:“怎么一个故事,还不让外传。”谢清听闻,心里犯难:“这……,教我怎么编了。”他脑中思索,忽想到以前所见所闻,胡乱编道:“我四岁时,我去山里玩,遇到一个白胡子老仙。他对我说,小朋友,我看你根骨奇佳,是修仙的好材料。你知道吗,其实除了你生活的地方,还有许多世界存在。我先带你游历一番,长长见识。他刚说完,我便感觉我轻飘飘的,忽又起了大风,使我睁不了眼。我只好把眼睛闭上,过了片刻,那老仙又教我睁开,我便看到好多新奇的人和事,那个白雪公主的故事,就是我那次看来的。”

    谢清边说边看清瑶与梓言,只见她们一愣一愣的,睁着眼睛不敢动。梓言忙问道:“后来了。那个白胡子老仙了?你怎么又没去修仙了?”谢清叹了声,装腔道:“天命难料,许是我缘浅吧!我们回来的时候,那白胡子老仙对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看,否则你的缘就掉了,再也修不了仙,只能作个凡人。我当时回来的时候,听到我妹妹喊我,似乎有危险,我忍不住去看,一下子就掉到地上。那白胡子老仙骂我没用,就飘走了。”

    谢清说着,边对清瑶使眼色。清瑶见了,如何不知大哥又是胡编了。只是大哥对我说,那是他们家乡流传的故事,不知道也是不是胡编。梓言听完,喃喃念道:“白胡子老仙!你也好可惜啊!”谢清笑道:“这也没甚么可惜的,作凡人也挺好的。我要是当了神仙,留我小妹一人怎办?”

    清瑶听了,心中开心,忙抱了谢清,道:“大哥,你真好。”谢清一时编说的高兴,也抱了清瑶入怀,再无兽念,似乎真有了亲情。梓言听了那句‘我要当了神仙,留我小妹一人怎办?’心道:“是啊!我有爹爹,我有娘亲,我怎么舍得他们。”

    清瑶与梓言坐好,又闹着让谢清说那些见过的新奇的故事。谢清想着,既是路途长远,与她们说些故事打发些时间,也有些闲趣。谢清只向梓言道:“因是那白胡子老仙走前曾说,不许我将他的事,说给别人听。我想着你们一个是我小妹妹,一个算是我的恩人,说给你们听了没甚么,只是再也不要传出去了。我怕那白胡子老仙知道了,要来惩罚我。”

    清瑶与梓言听了,忙点头应了。梓言却道:“什么恩人啊!那是我爹爹。我和清瑶是好姐妹,你是清瑶大哥,我也唤你大哥。你快说故事!”

    谢清听闻,只感好笑,想这梓言多看不大惯自己,今为了听故事,便也要唤自己大哥。确是天真的小孩子,可爱娇俏。谢清不再多说,将那些童话故事随手拿来,一则又一则的编说。

    车马前行,烟尘滚动,不时有阵阵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