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燕门拳义 > 63金蛇用毒芜湖老,矮子怀恨女主傲
    话说白发老者手掷四人,原是为探敌之虚实,手上故意用了几分劲力,智明法见青松三人接住了来人,原也无甚稀奇,他早知三人功力不弱,见他三人只敢各自相接一人,一时甚感欣慰。只是许酒生这一接,倒引得白发老者皱眉。他想不出江湖中竟有这样一位年轻男子能接得住自己这一掷之力,他深知这一掷虽简单至极,但所含内劲实是百柔拳之精妙,非是功力高强之士决计接他不住,眼见许酒生接住大嘴虎,竟未曾受伤,一时心虑,非要问问这年轻人倒底是何人门下不可。

    许酒生听白发老者所呼,知行迹已露,便也不再藏身,同白岚凤大嘴虎三人一同走出人群来。

    白发老者见这三人其中一个是方才自己所掷之人,另两个身穿兽皮,似那龚武模样,脑中暗转神思,道:“那年轻人,你是谁的弟子?”

    许酒生望佩玉门众脸上扫了一眼,道:“怎么,这才半日便不认识了?”

    白发老者一呆,望许酒生脸上细细看去,脑中只是盘思,此人是谁,一时思索不出,正要询问。

    雕玉忽道:“师伯,我认得他便是昨晚潜进庄里的刺客,他身旁站着那个穿兽皮的便是昨晚来的那女子。”

    白发老者道:“年轻人究竟有些本事,竟敢擅闯我门,可知他二人是谁的门下。”

    雕玉回道:“那男子是日间三春先生派来的信使,那女子是主母的师侄。”

    白发老者噫道:“三春先生他还在人世吗?”

    许酒生听他这话问得荒唐,心下不快道:“老前辈抬爱,家父健在。”

    白发老者点点头,道:“那便好,你是代墨的徒弟?”向白岚凤问道。

    白岚凤奇道:“你怎知道,哦,定是恶师姑同你说的。”

    白发老者心知她这“恶师姑”定是在说胡黛漪了,听她话声清脆这“恶师姑”三字说来极好听,笑道:“也不恶,也不恶,你师父他还好吧。”

    白岚凤听他问起师父,更是心奇,心想:“难道他跟师父还有甚么交情。”脑中忽闪出一个念头:“不会是哪里又跑出个稀奇古怪的师伯吧,看他年纪似比师父要大上许多,定然不是,难道是师祖他老人家?”心念一动,只感好笑,道:“多劳挂心,师父他老人家身体也还康健。”

    白发老者笑了笑,道:“老人家?多年不见想必他也老了。”

    白岚凤听他所说,似与师父是旧交,心奇道:“前辈,你认识我师父?”

    老者一笑,摆摆手,道:“不题也罢,不题也罢,你二人到此处所为何事啊?”

    白岚凤见老者对己甚是祥和,同方才呵斥群雄之色大不相同,一时心下舒畅,道:“我们是来送信的。”

    “送信?”老者一笑,道:“送信可没有半夜潜入人家庄院送的吧。”

    二人脸上均是尴尬,不知怎答,心想昨日之事,当真玩闹。尤其是白岚凤,脸上更是一片红一片白的闪烁不定,心知许酒生本是前来送信,却要自己硬拉着要探庄,这才受伤中毒,心中愈想愈羞,对白发老者之言一时不答。许酒生见白岚凤面色,知她此时定是羞愧难当,道:“昨晚是我一时好奇,想见见那位庄中的老前辈,这才夜入宝庄,还望主人见谅。”

    白发老者微微一笑,向白岚凤一指,道:“是她让你来的吧。”

    白岚凤闻言,一张小脸愈发红了,许酒生只是暗自纳罕,心道:“他怎知道,莫非那日我二人在门外的对话被他听了去?哦,难怪昨晚我二人行迹泄漏,原是他作的手脚。”一时心中想起自己受伤服毒,对这老者恨意暗生,道:“我二人同进同退,又有谁人之分?”

    白岚凤听许酒生这番话说出来,向他悄悄望了一眼,心下又是感激又是满足,只觉周围众人似都突然间消失了一般,但她只是悄悄的望了许酒生一眼,便即将头转过,心中说不出的甜蜜。

    白发老者听许酒生是不打自招了,微笑道:“好啊,好啊,当真好得紧。”

    众人方才见白发老者神色漠然,满脸尽是严肃的表情,如今见白发老者笑容颇多,一时倒是稀奇万分,均不知这白发老者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白发老者道:“你二人如无别事便去吧,莫要同这些不干不净的人在一处。”

    群雄听得白发老者出言相讥,个个心中窝火,但都畏惧白发老者武艺高强,一时倒也不敢如何作言。只听群雄中一个声音传出道:“你这老怪物骂谁不干不净呢?”

    众人望去,只见这人五短身材,头发稀疏,头骨奇大满面油光,脸色泛绿一脸阴鸷的表情,身上缠着一条三角头的小金蛇,那小金蛇口里信子吐来吐去,散出阵阵腥味,两只眼球放着精光将身前之人映在眼中。

    只见这人不在人群中,而是独自坐在一方相距众人不远的石头上,似乎谁也不愿走近他身前半步,因而虽是身材短小,但众人均为其让开一片空地,倒也能看清这人模样。

    白发老者见这人长相奇特,眉头一锁,脸上又是一片漠然神色,声音低沉,道:“尊驾是谁,到这来有何贵干?”

    群雄中早有人议论不止,道:“嘿呀,这金蛇是……”、“这难道……”、“莫不是……”、“怎是他……”、“环宇老贼这下可是寿数到了”、“嘿嘿,我若是环玉老贼,我宁可让咱众人打死了”、“悄声悄声……”

    众人各有议论,但谁也不曾说出此人是谁,忽听一人颤声道:“他……他难道便……便是芜……芜……”这人口齿立结,说不出话来,只听他口中咳咳乱叫,众人忙躲向一旁。却见那乱叫之人,脸色发黑,七窍流血,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口中勿自咳咳咳地喊个不停,智明大师见状,忙上前伸袖一拂,只见金光一闪,一物横空飞去,那矮人伸手一把将那金光抓在手中,正是那条小金蛇,道:“大和尚多管闲事。”

    智明呼佛号,道:“同是武林中人,先生为何如此伤人。”智明将衲袖向那躺地之人身上一拂,只见那江湖汉子双眼紧闭,满脸狰狞,眼角留下一丝血泪。众人见了脑中具是一响。

    那矮子道:“我有规矩,凡直呼我名字的人都得死。”这话声说来如那夜枭哀鸣一般,响震四野尖酸拧耳,好不难听,众人听了眉头都是一皱。

    只听一人哈哈大笑,道:“芜湖先生,你看老妇人如何啊。”这声音传得极远,不知来人身在何方。

    那矮人起身来,骂道:“臭娘们儿,给老子滚出来。”

    只听那妇人道:“多年不见,亏你还记得老妹妹,你大哥想你的紧呢。”

    白岚凤认得这老妇声音,对许酒生悄声道:“恶师姑来了。”

    许酒生点点头,道:“不好,这女主来了定无好事。”

    矮子将身一跳,高过众人许多,双眼向四周一扫,不见那妇人身影,哇哇大骂,道:“快出来,老子今日非杀了你不可。”

    佩玉门众闻声皆知是主母驾到,忙躬身齐道:“恭请主母。”

    一人身法极快闪身不过眨眼已至众人面前,道:“佩玉门暂摄掌门胡黛漪给诸位英雄道好。”

    众人见是门中女主出来说话,心道事有转机,皆喜,群雄抱拳道:“有礼。”礼字未出早有一人抢身上前伸手去抓胡黛漪,这人如蹿街老鼠一般,群雄腿边只感一阵凉气,那人便已身在眼前。

    那人向胡黛漪肩头一抓,他身材甚矮,这一抓跳身而起,形象滑稽,不少人心下暗笑,只因忌惮这矮子手段了得一时却无人笑出声来,这人正是方才那腰缠金蛇的芜湖先生。

    胡黛漪似早有防备,见这矮子蹿上身来,从背后拿出一口麻袋兜头一照,那矮子跳身一抓看似滑稽,但这一抓之中实藏有不少后招。他不曾料得胡黛漪竟有这手,一时不知如何抵挡,竟被她一招兜住摔下地来,他身材甚短那麻袋倒比他大的多,他浑身装在麻袋中一时左踢右蹬,在地上滚了半天方才将头伸出来。

    众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几声,只是那矮子身在麻袋中,倒也不知道是谁在笑,待他探出头来,众人立即收口,他一眼向众人扫去,未能抓到一个笑他之人,一时懊恼,大骂几句,将身子整个从麻袋中滚出,站起身来,指着胡黛漪道:“不要脸,使这下三滥。”

    胡黛漪在这矮子乱滚之际早已看清了周围众人,尤其是许酒生二人她更是看得清楚,想起先前白岚凤戏她之言,道:“下三滥?对付你这矮子自然要使这下三滥,难道还使上三滥不成?”言下之意便是在讥嘲那矮子身材短小了。

    那矮子大怒,唧唧歪歪骂了几句,道:“臭娘们,快快还我宝物。”

    胡黛漪道:“你当年干下的错事还未尝清,如今又来此间胡闹,真是大胆,将他给我擒了。”

    “遵命”,六人齐道,正是雕磨琢刻剖解。

    六人抽剑上前,向那矮子围去,矮子一怒,道:“就凭你们几个?”喝得一声,双手连搓,望天一撒,一阵红粉登时漫空,胡黛漪道:“快闪开,这是消骨吞金粉。”

    六佩玉见这矮子举动奇怪,早已留上了心,忽见他双手向天一撒,便是一阵红雾,均知这红雾必定古怪,这时听得胡黛漪话声六人立时扯起斗篷挡在身前向后一退。

    群雄也纷纷向后一退,均知这矮子极善用毒,所用无不是世间最毒之物,粘上一点立时便有性命之危,方才那躺在地上的汉子便是榜样。一时谁也不想被他毒药所伤,尽皆闭口遮鼻。

    矮子本是吓他六人一吓,倒未想真的毒死了他六人,当下见六人狼狈退开,哈哈大笑,道:“还敢来吗?”

    六佩玉知他用毒厉害,一时都也心悸。那矮子见无人答话,又是大笑一阵,道:“天下只有芜湖老人所杀之人,又有谁敢抓芜湖老人?”话声愈发尖响,如那老木门吱呀之声,让人听了即是烦躁。

    “我看未必”人群中传出一个清亮的少女之声,正是白岚凤。

    芜湖老人脸色一竣,道:“小姑娘好大的胆子,你不怕我杀了你?”

    白岚凤一笑,道:“你老人家这般厉害,杀我自是易如反掌。”芜湖老人听她称赞自己本事了得,心下倒是甚喜,微点点头,道:“你这小姑娘倒也有些眼光,不像这些人,不知深浅。”

    白岚凤道:“前辈所言极是,那有些人就是不知深浅,胆敢同前辈过招。”她这话倒有一半是在骂胡黛漪伤害许酒生了。

    那芜湖老人生平行事毒辣极好毒物,性情虽怪但这好话却是同众人一样爱听,听这小姑娘对己极是称赞,一时飘飘然,道:“你这小姑娘很会说话,我喜欢。”

    白岚凤心中骂道:“呸,谁要你这半人半怪老不死的喜欢。”口中却是一叹,道:“可惜可惜。”

    芜湖老人听她忽然叹气,倒是一奇,道:“甚么可惜。”

    白岚凤灵机一动,叹气道:“我若说出来,恐怕老先生真得要杀我了。”

    众人不知她卖的甚么关子,许酒生亦不知道,芜湖老人倒是个急性儿,急道:“你若快快说了,我便不杀你。”

    白岚凤道:“方才前辈也听见了,我二人昨晚好奇悄悄潜入他这庄子中去,不想正被这位恶女人发现,她暗算我二人,将我们关在牢中,说是有一位前辈不久要来,他自称用毒天下第一,诚心要当面羞他一羞,让他把这用毒天下第一的称号让了给她。还说甚么那位前辈所用之毒都是些杂枝树根、野花烂草等那些不值一提的东西,寻常的江湖郎中恐怕都要比他强上十倍,还自称甚么天下第一用毒行家,真真得叫天下人笑他,不如让他将这名号让下来,在山里早些隐居了,种种庄稼,给那大户人家收拾收拾花园甚么的,也免得在江湖上丢人显眼,老了连个吃饭的生计都没有。”

    那芜湖老人听到此处,早已是气不打一处来,哇哇大叫,指着胡黛漪道:“泼妇,老子用毒一世还从没人敢说半个不字,你……你……你……你真……真是气死老子了。”

    胡黛漪微微一笑道:“难道不是吗,下三滥的东西恐怕连那走方郎中也不惜的用吧。”胡黛漪本没说过那话,只是她本与这芜湖老人有仇,正要讥嘲他一番,一时未及措辞,谁知白岚凤这虽是诬蔑自己,但也是替自己说了这番话,一时倒也不去怪罪她。

    白岚凤不知胡黛漪原与这芜湖老人有过节,一时心想:“这恶女人怎地这般听话了,要是早有这般听话倒也不需费这功夫了。”

    芜湖老人向白岚凤道:“小姑娘,你说她要羞我,可是这番话吗?”

    白岚凤道:“这算得甚么,还有好些比这难听不知几十倍的话是我记不住了呢,我说我早就听说过您老人家用毒天下第一的大名,她还只怕我不信,说是她随随便便捡些死蟾臭虫的配上一味药,您老人家便要解上十天半月也还不一定能解得出呢。”

    芜湖老人钻研毒术数十年,他从七岁起便同师父学毒,今年已有五十余岁,对天下诸般毒物所知甚多,便是些从未有人见过古经上记载的仙草神药他也尽知其药性如何,见闻之广不得不令诸人钦佩。他一生炼毒,身体早已是百毒不侵,但由是如此,在他三十岁那年,亲身试毒,也差点连命都丢了,他昏迷十日醒来时发现自己已是面目全非,脑袋变得比先前大了许多,身材却是极其短小,满头乌发尽无,头顶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根白发,声音尖削极为难听,三十岁的男子一觉之后竟变成了七旬老人,自此他性情更加古怪,每逢有人喊他名字时,都觉是在嘲笑自己,一时毒行天下,变成了人见人怕的芜湖老人。

    芜湖老人听白岚凤之言当真气煞自己,喝道:“你说甚么?”

    白岚凤被他一惊,当真怕他向自己洒来甚么毒药,忙道:“这可是她说的。”

    芜湖老人怒道:“小姑娘,你不必害怕,我芜湖老人向能分清好坏,你只说她用了甚么毒竟敢说我也解不出。”

    白岚凤暗喜“老东西上勾了”,道:“她把毒种在这位大哥身上,一年之后便要毒发,当世只她一人能解此毒,叫甚么……叫甚么……金蟾……金蟾甚么丹的。”

    芜湖老人大叫:“金蟾凝血丹。”丹字出口,早已窜进许酒生身畔,望他手臂上抓去,大嘴虎大叫:“干甚么。”刚要出手阻敌早已迟了许多。

    许酒生见芜湖老人闪身过来,举手一招阳春化雪将他来手拨开,芜湖老人噫了一声,伸手又抓他手腕,大嘴虎横刀砍去,只听白岚凤道:“前辈是要给大哥号脉。”大嘴虎会意,登时放松了手,许酒生方才听白岚凤说出那些话来,早知其必有用心,现下想来原是激那善使毒物的芜湖老人来为自己解毒,心下对这个小女子可又看高了几分。当下不再闪避挡格让其将自己手臂抓住,但也警惕这芜湖老人,深怕他另有别途。

    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