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燕门拳义 > 64胡言乱语能退敌,印掌飞雪出碎玉
    话说芜湖老人在许酒生脉上号得片刻,起初脸上满不在意,随手一搭,只听“噫”的一声,伸手在许酒生脖颈一摸,摸得片刻,又“唔”了一声,在许酒生腿旁一绕,绕在身后,在背上又是点得几点,道:“小子,感觉怎样?”

    许酒生虽是穿着极厚的兽皮,但被芜湖老者这一点背上亦是一感刺痛,道:“也没怎样,只是微感刺痛。”

    芜湖老人怔得一下,见他不像作假,道:“好小子。”双掌忽施在许酒生背上腰间各打一掌,许酒生只感背上腰间袭来一阵凉意,这凉意也只一瞬便消失了,道:“这掌有些凉意。”

    芜湖老人嘴角一笑,道:“不错不错。”只听他嘿的一声,猛力在许酒生背心穴道一点,许酒生只感胸中一阵热血汹涌,哇的一声吐出血来,白岚凤、大嘴虎同时叫道:“啊,你干甚么?”白岚凤忙伸手扶住许酒生,大嘴虎护在许酒生背后,对芜湖老人喝道:“你干甚么?”那芜湖老人只是大笑,对眼前来人丝毫不理,众人均是诧异。

    白岚凤眼中泪水打转,脸上温红一片,问道:“你感觉怎样?”许酒生不答,神色惊疑不定,口中只道:“奇怪,奇怪。”白岚凤不知他口中所说何意,只问:“水大哥,你倒底怎样?”话声渐急渐促,向那芜湖老人怒视一眼,道:“你到底对他做了甚么?”

    芜湖老人笑得一阵,道:“伍夫人,你这招可出得妙啊,想这世间之毒还没有能难倒老夫的,金蟾凝血丹药性虽奇,却也不是毫无解法,伍夫人,你可太把老夫瞧得小了。”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胡黛漪怒道:“老东西,你坏我好事,来人给我拿下。”

    一时门众皆忌惮芜湖老人毒术了得,虽有主母发令,却谁也不愿做这第一人,抽剑在手的虽是不少,但都是战战兢兢,虚张声势。

    芜湖老人哈哈大笑,道:“谅有谁敢来拿我?”说时脸上神色得意之极。

    “来贼莫要猖狂,老夫会你一会如何?”只见佩玉四老中闪出一人,正是那姓孙老者,孙老者道:“老奴也少懂些药性,倒要向先生指教。”

    芜湖老人向这孙老者一瞥眼,他身材矮小,孙老者高出他许多,这一撇不免将头一仰,他本意是在藐视这老者,可他脑袋甚大,这一仰在众人眼中看来,倒似那庙里的小和尚初见大佛一般,毫无轻亵之意。

    孙老者亦是误解,抱拳回礼道:“先生多礼了。”

    芜湖老人一时纳闷,心道:“这老头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我压根儿便没把他瞧在眼里,那有甚么礼数可言。”细细一想,点点头“嗯”了一声,心道:“难怪这些人没半个敢站出来,独他一人不知死活,定是如此。”道:“换个好些儿的来,我从不帮人医病。”

    众人一听都是好奇,不知这矮子说得甚么,那孙老者更是满腹狐疑,心道:“有谁要他医病?看他行事毒辣,旁人躲还来不及,怎会叫他医病?这人行事古怪,看其相貌想是先天之症坏了脑子。”当下转身向胡黛漪身旁走去,道:“侄女,这人说话不清不楚,想是脑子懵了,我看多半是个疯子,不必理会。”

    胡黛漪早先同他有过节,当时他还不是这般模样,如今见他形貌奇特,虽也认得他,但其行事远比当年古怪得多,听他同孙老者所言却是奇怪,倒也信了这孙老者之言。

    孙老者退在一边,二人这一思一想,倒将一场大斗尽时化作乌有,二人也是莫名其妙,其他众人更是不知所云。

    芜湖老人见孙老者尚未出手便及退下,登时一呆,道:“老头儿,你说要打,现在怎又不敢了?”

    胡黛漪呵呵一笑,道:“芜湖先生,多年不见,我瞧你的病愈发重了些,自己病成这样,还要与人打斗,还是早些下山治病去吧。”

    芜湖老人不知她所言何意,心中只是想着这个病字,忽脑中一闪,想起先前白岚凤所说之言,笑道:“你在说我治不好他,是不是?”

    胡黛漪见他所说之人是许酒生,不禁微笑道:“你连你自己都治不好,还要治别人,真是可笑。”

    芜湖老人这下可听明白了,原来她说的病人便是自己,只因他不知孙老者传话如何,当下只道胡黛漪是在讥嘲自己试药变成这般模样,至今找不出解法了。大叫一声,心中怒极,此时之怒绝不是能杀几个人便消得了的,怒极转喜,笑道:“我是没本事,可是那姓伍的这些年也不好受吧。”哈哈奸笑几声,刺耳如芒。

    胡黛漪听他说出这话来,心中有气,道:“好,亏你还记得这事,如今你既来了,若不留下解药,休想走出昆仑山去。”

    芜湖老人道:“解药?”尖笑几声,道:“你让他快将那宝物交出来,说不定我见了宝物一高兴在他身上试上几手,或许还能有救,否则……”只听他哼哼一声再不说话。

    胡黛漪又惊又怒,颤声道:“你……你说他没……没救了?”

    芜湖老人见她脸上尽是惶恐之色,一时大喜,胸中之气消了几分,冷冷地道:“你说呢?”

    胡黛漪脸色微沉,道:“那东西不在我手上,你问我也是白搭,你识相的快快交出解药,我保你平安下山。”这番话说出来,语调低沉,显然话中颇有绝望之意。

    芜湖老人道:“见不到宝物,你休想得到解药。”他环顾四周见佩玉门人甚多,补上一句:“便是我死了在这,也定要拉上你这群弟子。”

    这句话说来甚响,佩玉门众闻得皆是一惊,心知这老头儿毒术极为厉害,这句话倒也不是胡吹乱叫。

    胡黛漪一惊,道:“你要那东西倒底有何用处?就算得到了,终究也只是一件无用之物,再说那人消失已久,你又怎知这东西还在不在世间?何必逼人太甚。”

    芜湖老人大笑几声,道:“休得巧舌,我若不知这东西在你手中如何不远万里到这来?”

    胡黛漪听他话中另有别情,眼望这江湖上的许多人似是有人相邀一般,同到佩玉门来,倒真不知他们所为何事,起初在门中多听回报之人说是这些人上山来似来向丈夫讨要东西,还说是丈夫有意相逼。她侍奉环玉先生多年,知道环玉先生在二十年前的一次出行中被这芜湖老人暗算,自此身中具毒,请得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无名医道长方缓得这二十余年的性命,但也已是形如废人一般,多年来自己常伴左右,何曾有一日离过他身?心知环玉先生如今连那未练过武功的常人也是不如,身心憔悴再也无力主持事物,这才为恐门户有变,托个借口将掌门之位让了给自己,他又如何能远赴中原请得这许多人来?先前一听门人回报便知事情决无如此简单。

    当下朗声道:“诸位英雄,拙夫二十年前便已隐居,多年来专攻玉石不曾出门半步,不知是哪里得罪了诸位,还请诸位明示。”

    群雄听得胡黛漪之言,私下各自议论,有的说这是环玉先生夫人的一面托辞,她见来人太多这才用这缓兵之计;有的却道她是佩玉门暂摄掌门,佩玉门在江湖上声望着实不小,便算这事是环玉先生所为,但也不至拿本门的名声来欺瞒众人;有的方才听那矮子所说似是有人中了他的毒药,伤的好像还很不轻,不知与这事有没关联。一时各有所思,登时有人叫出声来,道:“让环玉先生出来见见众人。”群雄登时起哄,道:“叫环玉先生出来”、“要他亲自来说”、“怎能听你一面之辞”、“他若非心虚如何会躲着不见”。一时话声杂七杂八听不清楚,总而言之尽是些要环玉先生出来之言。

    胡黛漪见群豪耸动,一时心绪乱飞,心想单凭自己一面之辞却难令众人心服,但若要环玉先生现身相见那也是绝然不能。心下踌躇,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芜湖老人哈哈大笑,尖声道:“伍夫人,你倒是叫你那好丈夫出来让大家见见呐?他风采如何,饮食怎样!”语中甚是得意,这句话让他咧着嘴说出来,声音愈发尖得厉害,便如那铁匠铺打磨铁具之声,众人都感一阵凉意。

    胡黛漪听他说得可恶,想起环玉先生为他所害,多年受苦之景,对丈夫的爱惜之情油然而生,道:“诸位英雄,你们所说之事多半与拙夫无关,拙夫近年身体欠佳,不能见客,诸位请回吧。”群雄那肯依她,一时纷纷争乱。

    忽听智明道:“夫人,恕老衲一言,这些好汉并非那乱生是非之人,只因他们失了自己重要之物,这才不得不上山,三月前,湖北龙华寺的法见大师亲来嵩山少林寺,说是半月前有个自称环玉先生的老施主前去龙华寺借《无相拳经》,那《无相拳经》是龙华寺至宝,岂能随意相借?哪知这位老先生蛮不讲理,三天之内竟打伤了法见师弟连同寺中八名僧人,要强借这《无相拳经》,法见大师见如此相推不是办法,便召集全寺武僧要同这位老先生一战,决意以武护经,可是就在次日决战的当夜,那部《无相拳经》便已不易而飞了。法见师弟忙召集寺众,探查经书下落,后来查得看管经文的僧人在整理经阁时发现在那《无相拳经》放置之处多了一块碎玉。自此那位老先生也不再露面,这部《无相拳经》就此下落不明。法见师弟疑是尊夫所为,这才特随贫僧上山来一辨真假,夫人可否识得此物?”在他身边的法见长老早已取出那块碎玉,群雄见得正是同自己的那块碎玉一般模样,一时又是一阵哄乱。

    胡黛漪见那法见和尚手中所持之物是一块拇指大小的碎玉,那玉光芒秀洁,显是上好玉质,道:“佩玉门总舵虽在昆仑,但在各省均有分舵,青海玉、和田玉、羊脂玉诸般上好的玉器应有尽有,单凭这块碎玉便说是拙夫所为,这也太说不过去吧。”

    法见道:“单只一块碎玉倒也不能说明甚么,但这碎玉掌力是环玉先生成名绝技,总不会错吧?”

    胡黛漪隐隐感觉事情不妙,道:“这事在江湖上人尽皆知,大师说这话是甚么意思?”

    法见哼哼冷笑一声,道:“属老和尚无礼。”合十将身一躬,手起一掌打在那雪地中,只听嗒得一声闷响,积雪飞起,在那雪地中印上一个掌印,众人道声好功夫。法见道:“敢问夫人,这一掌如何?”

    胡黛漪脸上登时陇上一层严霜,见法见一掌印在雪中,当下只是凝视那掌印不答法见。

    成定军道:“掌力虽是不俗,只是无法凝聚,打出来不免功半事倍,有虚无实罢了。”

    法见点点头,道:“成老师所言不错,不知夫人有何见教?”

    胡黛漪心中只是惊疑,一时颤声道:“这……这掌?”

    白岚凤见这位师姑方才还威势凛凛,如今见了法见一掌倒说不出话来,一时疑惑,转头望向许酒生,只见在他脸上亦是一副吃惊的表情,道:“水大哥,你怎么了?”

    许酒生恍若不闻,白岚凤在他臂上摇得一摇,许酒生方才回过神来,道:“何事?”

    白岚凤奇道:“你怎么了,怎地精神这般恍惚?”

    许酒生摇摇头道:“我是见那掌力古怪,一时不解,真想不出世上竟有这等功夫。”

    白岚凤道:“甚么功夫?”

    许酒生道:“你看那雪中的掌印,可有甚么不同。”

    白岚凤向那掌印一望,只是摇了摇头,她同胡代墨学艺只一年,内功所练极为浅薄,见法见一掌打在雪中印出一个掌印,只觉这大和尚内功了得,其他倒是一无所知了。

    许酒生见白岚凤不懂掌印上的奥妙,心知她内功有限,当下弯腰从地上捧起一剖雪来,对白岚凤道:“在这雪上印个掌印试试。”

    白岚凤不知他是何意,只觉在雪中拓掌印也甚是好玩,依言伸手在许酒生掌中之雪印了个掌印,道:“好了。”

    许酒生见她一只小手伸出来,柔白细腻,在雪中印个掌印也是娇小可爱,嘴角微笑,道:“可能看出甚么?”

    白岚凤将掌印印好的一刹那便已猜到这其中缘故,当下故意不答,摇了摇头。

    大嘴虎见许酒生取雪白岚凤印掌,二人所为甚是古怪,他是江湖豪客多年的独行大侠怎懂得这男女间的细腻之处,当下见白岚凤不解法见掌印之奥,便道:“哎呀,这个容易,你看那掌……”说至此处被白岚凤发声拦住,嗔道:“谁要你多嘴,就你知道,水大哥便不知道吗?”

    他二人虽是悄声,但大嘴虎在许酒生身畔哪会听不到,这般粗枝大叶地喊将出来,旁边众人倒是一惊,只听他话说半截便不再多说,见白岚凤脸上微蕴怒色,均是暗笑,也有那同大嘴虎一般不懂其中之情的,在旁亦是抓耳挠腮。

    许酒生方要解释,只听龚武道:“这掌力不对啊,发掌哪有这般的,方老师,你是内家拳的好手,你给看看吧。”

    方廖中捏须道:“这掌力打出却不成形,怎能碎成这般,倘若是遇上高手,这样的掌力打出来,非但无用恐怕还要伤及己身。”

    青松道:“方兄所言甚是,大师这掌却是奇怪,这般支离破碎想是真气乱窜无法凝聚所至,大师恐怕是受了内伤。”

    法见道:“道长所言非虚,老僧正是受了内伤,众位可知这人打伤老僧用的是何种功夫?”

    成定军冷笑一声,道:“这样的功夫,天下除了环玉先生的碎玉掌力,恐怕再也找不出其他了。”

    白发老者喝道:“不得无礼。”成定军双目向白发老者一瞪,只觉白发老者眼中一股威严之势令自己不敢违抗,当下哼了一声侧过头不愿再瞧白发老者。

    青松道:“事实便在眼前,难到还能抵赖不成?倘若那块碎玉不是环玉先生之物,如此厉害的碎玉掌力难道是你我能打出的?”

    白发老者见胡黛漪面色为难,他跟随环玉先生多年,深知其秉性,倘若这事是他所为决计不会不认,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主人何等身份,说是没有便是没有,又怎会欺瞒你等?”

    青松道:“老先生这话可说的不对了,这碎玉掌是环玉先生所创,试问天下又有谁能打出?老先生是佩玉门中之人,想必定与环玉先生有交,莫非老先生也学过此掌?不妨在身上打一招碎玉掌也让诸位看看贫道所言真假。”

    白发老者听这道士愈发说的无礼,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胡黛漪道:“众位且莫争议,拙夫当真不曾伤过这位大师,你们若是不信,我也无法,道长同两位大师且与我到门中一看便知。”

    三人相顾相疑,不知胡黛漪要带自己去看甚么,一时不做答复,只听群雄道:“去不得,三位大师去不得”、“她定是知道斗我等不过,这才骗了三位去暗地相害啊”、“莫要信了她的鬼话,她这叫理屈词穷”。一番话群雄说个不停。

    胡黛漪朗声道:“三位与我进门一看便知真假,你等休得喧哗。”前半句说时尚有相邀之意,到这后半句上声音便渐渐严厉了许多,言语中带出一股威严,便如命令众人一般。

    群雄登时不再吵嚷,智明大师三人商量一番,决定随她一去。

    智明朗声道:“众位英雄稍等,我三人同她一去,不必担心,是非曲直自有公断,我等便是拼了性命也要给众位讨个公道。”这话自是安慰群雄不可乱加造次之意。

    智明说完便与青松法见二人一同随胡黛漪走进佩玉门去,群雄只见三位高人同胡黛漪走开,登时便如没了靠山一般,只在原地站着乱喊乱叫,言语杂乱皆是些劝三人莫要进去之言,但众人亦知要明真相终须这三人走上这一遭,一时只能看着三人渐行渐远。

    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