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燕门拳义 > 62三叠掌败方廖中,太极劲起识青松
    话说这冯老者见方廖中武艺不凡,雕琢二人既已败退,当下便亲自下场,要同方廖中见个高低。他性子甚急远不如白发老者那般沉得住气,只因门规极严,不敢乱动,故而怒气早生。当下方廖中击败雕琢二人,正握时机,揉拳而上,诚心要伤他几个败败群雄气焰。

    方廖中名门正家,颇晓江湖规矩,此刻虽非比武试艺,但见来者乃是前辈高人,这礼敬之处倒是万万少不得的。冯老者一心只在武斗,哪管你敬得劳什子文礼,心中只道:“要打便打,多说甚么,你不发招我便发招。”

    一时发掌而来,上手便是一记刚掌,方廖中见冯老者凌空虚击,耳听掌风愈发响得厉害,那冯老者来得极快,只听呼呼呼三响已到身畔。

    方廖中是内家拳的行家,未接掌力单是耳听掌风,便知来敌功力强弱,当下听这冯老者呼呼呼一掌三声,知是内力深厚,掌功三叠的杀手,若非方廖中是内家拳的高手,善得听风辨功术,只见这冯老者凌空虚发不接地气之本,发掌不按掌法要诀,如此纰漏怎可不抓?想必立时便会接上掌去,这便中了冯老者这虚中藏实的手段。试问方廖中功夫如何了得,能接住冯老者这一掌三叠?

    方廖中深明此理,知道单是这凌空虚架一掌三叠的功力,若没有数十年苦练的内功便决计打它不出,更何况这虚中藏实一掌三叠的高明功夫,以自己眼下所学那是万万打不出的。知道厉害,见冯老者出掌当胸袭来,微一错步,使开八卦镇山掌中的八卦步将冯老者三叠掌闪开一边。

    这八卦镇山掌本是八卦掌的旁支,究其着重弟子的掌力修养,多年来单成一派,倒与宗门八卦掌相脱甚远,只因其每使一掌无不含深厚内力,久而久之江湖中人便给这个旁支在八卦掌的名字中加上镇山二字,用以突出这支门人功夫厉害之处。

    方廖中是此支中的好手,功力自不可小觑。冯老者见自己此招虽未奏效,但也已试出方廖中功力如何。掌出不收,身子虽掌一转,掌锋立时又对准了方廖中。方廖中见冯老者微转身躯跟上自己,出手宛然便是方才那招凌空的三叠掌,心下大骇,闪开八卦步要避来掌,怎知自己每步一闪,冯老者立时便近身几分,闪得几步冯老者已在身侧,心知如在一味闪躲,那招三叠掌势必便要拍在自己身上,心中抖个机灵,豪气蓬生,喝道:“便接你这掌又如何。”停步凝力,心知冯老者这掌非同寻常,当下只运起八卦掌中的化功决发掌。

    波的一声,两掌相交,群雄中凡能看得出冯老者掌中变化的无一不叫苦,便是智明青松法见这些人亦感方廖中硬接这一掌,势必受了内伤,皆感惋惜。

    许酒生起初亦想此番可是冯老者胜了,眼光一闪瞥见方廖中另一只手缓缓举起,忽道:“不对。”

    他这话声听来极小,但在场诸人全身心看这场上武斗,那里顾得上闲谈,一时场中只是几人相斗之声再无别者。群雄刚听得许酒生话声,只见方廖中一掌接住冯老者三叠功力,一掌向冯老者腰间扫去,冯老者料想自己这招绝技势必引他全力相抗,这一掌决计打得他筋断骨折,未成想这方廖中运起八卦掌中的化功决,将自己掌力勉强一缓,便在这一缓之间全力攻己腰间气海穴。

    这气海穴位于人体脐下一寸五分处本是任脉大穴,练气存丹之所,如有闪失,立时便会真气乱窜而死。自己那三叠掌想来方廖中决计不敢不施全力抵挡,自顾不暇何来强敌于他?不想这方廖中危中生智,知此掌一接自己势必便将性命交在此处,索性便发掌一搏,勉强用化功法将来掌缓的一缓,趁势发掌竟取那同归于尽之意。

    冯老者胜券在握,忽见气海受危,怎能不救任他伤了己身?然他全身力气凝在这三叠掌中,虽是一手拒敌,但已是三手齐施,如何还能再有余力?当下不敢疏忽片刻,弃了方廖中赶忙回救,将身一侧着手一拨,让开方廖中这掌,解去气海之危。便在此间,方廖中威势稍缓,哪里还敢稍作停留,身子一侧闪开冯老者身畔。众人皆是喝彩,便是那张冯韩孙四人亦是叫了声好本事,有胆识。周围尚有四人兵刃相斗,听得众人叫好,便想回身观看,只因大敌在前不敢分神,一时也只能听众人叫好。

    众人好字出口,方廖中哇的一声吐口血来,显是被老者方才三叠掌力所伤,众人见了也不感惊讶,均知方才情状,留得性命已属万幸,受伤却是在所难免。

    冯老者向方廖中走上两步,道:“尊下功夫高明,老奴佩服,这是我门自制的伤药,对尊下内伤当有好处,尊下勿辞。”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小瓶药丸,递上前去。

    方廖中道:“不敢,晚辈自有伤药,不劳前辈挂心。”说时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小瓶,倒出一丸丹药便要服用,冯老者一把抢过,先道:“不行。”早有一人闪身而入,格开冯老者挡在方廖中身前,那人身披道袍头戴七星冠正是青松道长,青松道:“老先生已胜,何必趁人之危?”

    冯老者道:“你是何人,来管闲事?”

    青松道:“闲事是不敢管的,只是见老先生出手未免有些不大光明,贫道道号青松,还要请老先生赐教赐教。”

    冯老者老眉微竖,怒道:“不光明?老夫出手何曾不光明了?你倒来说说看。”

    青松道:“这位方兄身受内伤早已败在老先生手下,老先生还要与他过招,这难道不是趁人之危吗?”说时颇有质问之气。

    冯老者道:“甚么趁人之危,胡说八道,你是谁的门下?”

    青松一惊,道:“贫道是武当门下。”

    冯老者哈哈一笑,道:“玉真老道是你甚么人?”

    青松双眉一震,眼光微闪,道:“老先生说话还请谨口,尊师名号是你乱叫的吗?”

    冯老者又是一笑,道:“我当是谁,原是玉真老道的徒弟。”说完哈哈大笑,自他问出那话时,便已知青松是玉真道长门下,虽有一问,倒也并非是看不起玉真道长,只是听不过这道士将自己送药之意反说成趁人之危的诬蔑之言,当下也故作情状,诚心要气这道士一气。

    群雄尽知青松大名,更晓得青松道长的师父玉真道人是前辈高人,在江湖上众人皆对青松道长极为客气,更不敢有人直呼青松道长恩师尊号,如今听这冯老者出言不逊,心中皆是一惊,各有悄言,有的暗言此番青松道长必要亲自动手了,有的则小声议论这冯老者是何许人也,武功家数,均知青松道长成名已久,对方若无必胜把握谁也不敢乱加造次。更有人猜测这二人会不会也同那成定军与白发老者一般,有那层面的关系,更有人造谣道这冯老者是玉真道长的同门师兄弟,只是同门不和,远走昆仑罢了,想青松道长同这冯老者年纪相差不大,若说与玉真道长是同门师兄弟,玉真道长八十高龄如今逝世也有三十余年了,听他二人所言似又不曾认得,如此推来这冯老者学艺之初恐怕是在娘胎里了。

    所说愈传愈邪,在这些江湖汉子的见闻中似乎世间没甚么事是不可能的。更有的还说这冯老者是青松道长的兄弟、表亲、父亲、大舅、姑丈、大伯,凡一应男子之称应有尽有,场面轰轰吵吵,在加白岚凤生性喜乐,在话从中往往着那关键处夹杂一两句顽笑话,群雄登时便是一阵议论,一时可乐翻了白岚凤,许酒生怎能管得住她,人声又是一片嘈杂。

    青松道长知江湖流言极重,正所谓三人言而成虎,怎能让这些流言就此传出,凭白污了武当清白名声,道:“老先生是谁,竟直呼恩师尊名。”语气甚厉,着实怒火难耐。

    冯老者一笑,道:“便是……”

    “二师弟,不得对尊客无礼。”正是那白发老者所言,白发老者中了成定军一掌,他功力深厚,服了药歇得一会儿已无大碍,听冯老者愈发说的无礼,当下便发声喝止。

    冯老者本想说“便是玉真老道在此,我也这般说。”但听师兄发令,不敢违抗,那到嘴边的话便硬生生咽下不题,只道:“莫管我是谁,既然来了,便动手吧。”

    青松双眉紧锁,只觉这冯老者太也无礼,还说甚么待客之道,起初他也是受人之托前来昆仑山为人讨个公道,如今竟反被这冯老者侮辱一番,当真莫名,再者这冯老者言及尊师,尊师是有道高人,多年清誉,怎能让老者一说就此在江湖人口中乱传,当下说甚么也要展几招功夫,以护尊师声名,道:“既如此,贫道无礼了。”他见老者手无兵刃,自己是武林中成名人物,多少有些顾及,怎能占他这个便宜,当下将长剑在背上一负,扎起衣脚,挥拳向冯老者打去。

    青松是武当名手,三清真武剑法名扬天下,其中厉害之处本是剑中的太极劲,使出剑法来,光影闪动虚中藏实,往往于那太极之间的阴阳变化,或粘或利,倘若对手剑法凌厉,他使剑之时便用先太极劲将对手黏住,时候一长,便如那溪中石子一般,便是再有凌厉之势被他这一粘一带,也势必像鹅卵石一般磨得平滑无比。比武便如打仗一般,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敌人被这太极劲将威势尽皆化去,那时再斗便已是残烛微火焉能长久?故而但凡武当名手,内功自也必然高强。

    当下青松弃剑拳斗冯老者,手中使得便是那太极劲力,刚柔相继,发而不伤化而不挡,拳势浑然一体,周身相合,无前后上下之分,太极圆转,使出来宛然如圆球一般,颇得太极劲之精髓。

    那白发老者是柔拳一派的宗师,如今见青松使得太极劲来,刚强不失柔美,恬淡静雅,无半招故作之迹,心下深感敬佩。

    冯老者见青松发拳来打,拳势柔柔弱弱无半点威势,他一生所学功夫尽是刚猛路数,掌力虽强,但毕竟隐居已久,对世间武艺所知多半还是数十年前的见闻,总知道世间有大师兄的一门柔拳,但心想发招也绝无此般毫不用力。他岂知青松所用拳法本是从剑法中化出来的太极劲力?意到之处拳劲无所不发,发拳力在先便是失了太极劲。眼看青松来拳无力,也不放在眼中,随手一拨,被青松太极劲黏住。

    冯老者式式刚猛,虽是这微微一拨,其中所含掌力亦是远比寻常武人刻意发力要强得多。如今被青松使那太极劲中柔劲一黏,立知不妙,忙运起功力要挣脱青松这一黏之势。他与青松功力本也相当,若是只拼内力,青松倒也黏他不住,只是他不识得青松太极劲中奥妙,他用力一拉,青松便似那断线的纸鸢也向前一跟,冯老者虽也功力不弱,但被青松如此黏住,着实无力可施,拆了十几招,只感周身便如陷入烂泥塘一般怎也脱他不出。一时无法,甚么一掌三叠、无人敢挡的掌法尽数施展不出,好生恼怒。

    又拆得几招,只感愈是用力青松反而黏的更紧,一时无法,只得削力对敌,一心想脱出青松掌握。

    青松见冯老者手上之力渐渐弱了,只他强战无功,收了力道欲求脱却自己,嘴角微笑,太极劲中刚劲忽发,喝得一声,全身力道尽数聚在双掌,冯老者削力缓打,不想他竟有这等的刚力,一时心惊,用力抵住,终是不如青松先手制敌,哼得低喝一声,被青松推了出去,群雄叫好,只那佩玉门人不敢出声,但心中亦是无不叫好。

    冯老者败下阵来,老羞成怒,但输了便是输了,当下只痛哼一声,走在白发老者之前,躬身道:“师弟无能,还请师兄责罚。”

    白发老者摆摆手,神色漠然,道:“下去吧。”冯老者低头退在一边。

    白发老者沉声道:“你四人也不必显把式卖艺了,七尺高的汉子连个几个小孩子也打不过,又有甚么脸面敢到佩玉门前闹事。”话声甚是威严,便如发号施令一般。

    那四名汉子满面羞愧,一时破口大骂,白发老者也不动怒,喝得一声:“闪开吧。”只见磨刻剖解四人同时退身罢斗,老者闪身而去,龚武等四名汉子恍若不觉,老者一手一个,将四人掷向群雄,智明、法见、青松见四人被白发老者掷出,来势颇恶,忌惮白发老者功力,双手在空中只接下三人,那大嘴虎却没来得及接住飞向人群。

    群雄均知老者厉害,一时谁也不敢伸手去接飞来的大嘴虎,反而各自退开,生怕大嘴虎落下砸到己身。

    许酒生见事急,也顾不得身份败露,起身运掌将大嘴虎接住,辛亏大嘴虎在空中飞了良久,否则以老者这一掷力道,以他功力怎能及得上那白发老者,何况又是带伤在身?饶是如此一接,落下地来胸中不免也是气血翻腾,喉头一甜。他知白岚凤便在身边,生怕她担心己伤,强运口气,将喉头之血尽数咽回。

    大嘴虎在空中眼见无人相接,他又被老者抓了穴道不能动弹,心想此番可是摔死了,如今忽被许酒生一接,救下性命,心中当真感激万分。

    许酒生在他身上推拿几下,运劲一拍,大嘴虎身上被封穴道立时解开,封穴之时甚短,浑身倒也不感有何异状。见许酒生救己性命,登时下拜,道:“多谢恩公搭救。”

    许酒生将其扶起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白岚凤知许酒生身上有伤,见他出手救了大嘴虎,一时担心他的伤势,关切之心流露,道:“你没事吧。”

    许酒生微微一笑,道:“不碍事的。”

    大嘴虎不知他二人所说为何,只道是许酒生为救他受了伤,忙从怀中取出一物,道:“恩公,这是活气散,快快服下,莫要因我伤了恩公尊身。”

    许酒生只是推辞不收,大嘴虎从怀中取出匕首对着自己胸膛,道:“大嘴虎这条命是恩公救的,恩公执意不收如有闪失,那大嘴虎这条命也只好还了恩公。”说时便要向胸口刺下。

    许酒生见大嘴虎如此刚烈,一把抓住他手中匕首,道:“兄弟如此情谊,我怎能相负?”在他手中接过活气散,向口中一倒,扬扬洒洒生生吞了下去。

    白岚凤笑道:“你这恩公救了你,不摆酒食反倒多吃这包苦药,这可不是自讨苦吃?”

    二人向她望了一眼均是大笑几声。

    只听白发老者道:“想不到老奴几十年不踏江湖,江湖上便出了这许多好本事的后辈,那位年轻人,你站出来让老奴瞧瞧。”

    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