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小妖成仙传 > 第七章 蓝滩奇遇
    这个时候大明已经不卖药酒了,因为那些材料不好买,买真的太贵,还容易喝出问题,是药三分毒。大明改为卖万艾可和套套。装成药厂的职工。东西就在怀里揣着,兜里有块印着广告的布,瞅着四周没管事的就拿出来。

    到了理工大学,大明在蓝滩算是头一次看到了少妇。

    那个少妇约莫小四十,按说应该叫徐娘了,但现在的女人显年轻,35岁之前都像靓妹。她问大明卖的药什么价钱?大明说五块钱一片,一板二十。她说是假的吧?大明说是真的,从厂里搞出来的,妈的厂里拖欠大明们工钱。

    她说你给大明一片,大明回去让大明老公试试,要是管用大明再给你钱。大明说不行,万一你走了不回来咋办,大明这可是小本生意。少妇犹豫了一下,说要不这样吧,你跟大明回家一趟行么,大明老公腿脚不方便。大明问远不远,要太远大明可不去。她说不远不远,就在大学后边。

    大明也没细想这事,懵着头就跟她走了。理工大学多大?她说在后边,意思又那么笼统,只要大学往后都是后边……

    结果大明跟着她走了足足一个小时,也没到。走得大明满头大汗,心想这他妈成体力活了。就问她到底准备买几片?她说要是效果好的话,就全买了。

    大明一听动心了,心说她要全买了,大明这个星期啥都不用干了。大明兜里揣着一大包,少说有好几千片。在利益的驱使下,大明跟着她一直走。她可真够能走的,大明都快累死了她还是走得飞快,也不知又走了多久,来到了一片居民区。那里好像叫什么苑什么场,记不清了。

    原来她是个二房东,手头有好几套房。

    她老公果然是个残疾人,两口子还开着小卖部,看样子是要从租客身上谋取的利益最大化。

    她们那里的靓妹可真多,什么类型的都有,个个浑身散发着一股捞味……不时下楼去小卖部买水买零食。

    至于什么是“捞味”,大明也说不清,大明的理解是,骚加馋。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那些靓妹看老板娘把一大沓子钱数给大明时,都有意无意地看两眼,大明知道这叫眼馋,然而碍于身份,又不好意思表现的太过,只好偷瞄。

    老板娘嘱咐大明,说药的事千万别跟其他人讲,不然以后就不买了。大明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心知自己卖的是假药,这不可声张倒是合理的。她又拐着弯套大明话,问大明不是厂里的工人吧?药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进的?

    大明一口咬定自己是药厂的工人,还掏出老姜做的工作证给她看。她套了半天,见套不出,就留了大明的电话号码,说下回再联系你。

    猜怎么着?那次一下卖给她几千片后,没过一星期,她便打电话来了,问手头还有么,想再买点。大明心想这叫什么人啊,瘾得多大啊!几千片药不到一星期就造完了?那不得吃死人?

    也不知为什么,大明那时候对异性的兴趣不大,并非没一点兴趣,就是不大,感觉没打传奇有意思,在原来那个城市的女朋友就是因为这个掰了。然而掰了大明也不想她,很快连她长什么样都忘了。大明那时候就是玩传奇,刷刷刷。玩的传奇三G,好像叫“情义传奇,影魅的呼唤”,在云天区。游戏里还认识了一个老婆,朝鲜族姑娘,跟大明同岁,上的延边大学。

    大明说这个,是因为这次又去给她送药时,居然有靓妹跟大明搭讪。

    她搭讪的方式很奇葩,说“喂,你不是XX系那个XX么,怎么没跟阿兰一块呀”

    大明心说这哪跟哪呀,大明压根就不认识你。就摇头说她认错人了。谁知道她居然又说:“哦,SorrySorry,”顿了一顿,“这夏天可真热啊……”

    大明看她带个大黑框眼睛,脸上全是坑坑,长得实在不咋地,就不想跟她多说。只是点头应付,就等少妇把钱给大明快走。

    而那个眼镜妹还就不罢休了,开始问大明是哪个系的啊,怎么以前没见过大明啊之类的,大明不想直视她的脸,就低头看地面。这时候过来一对情侣,好像是少妇的房客,男的精瘦,面容憔悴,也可能是刚睡醒,带着眼睛,白T恤,牛仔裤上全是窟窿,比大明这个准古惑仔都古惑仔。女的长相一般,不难看,就是捞味特别浓,他们出现时大明正好看到她的下身,嗯……用王朔的话说,屁股都被操圆了。

    男的腔调居然很豪爽,掏出五十块钱说道:“嫂子,来两瓶蓝滩,五个泡椒鸡爪,三片伟哥!”

    大明顿时恍然大悟,敢情老板娘是把药卖给自己的房客!其实后来想想,她买那么多,很明显就是卖的,但当时大明天天包夜,心思不是太清晰,就没想到。

    其实真要细算一下这个账,倒挺惊人的,好几千片,不到一星期就卖光了?要知道她房客顶多也就十来户,扣除一半女性,怎么可能吃得了这么多?大明当时想,怪不得男的那么憔悴……

    也是后来回想起来时,才明白应该是少妇不止卖给自己的房客,附近租房的学生八成听说了她这有便宜伟哥,都过来买……但即便如此,也挺惊人的。看来上大学不容易啊,压力大得都需要如此释放了。

    旁边的眼睛妹和那个圆屁股妹貌似很熟,互相聊起来,先是夸对方的发型,从发型扯到某明星,又从某明星扯到某名牌……眼睛男买个东西这短短的一会儿,俩人几乎把春夏秋冬都聊遍了。

    那对情侣买完东西,扭头上楼了。眼镜妹又转头跟大明聊,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了一会儿看习惯了,大明又看她时忽然觉得不是那么难看了。就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扯。老板娘把钱给大明,大明就扭头往公车小站走,边走边跟眼镜妹解释,说大明不是大学生,大明是来蓝滩跑着玩的。

    她问大明跑着玩是干嘛的?旅游?大明说不是,就跑着玩,你知道武侠小说的江湖上吧,对,大明就是出来混江湖的少侠。

    她噗笑了,大明记得很清楚,本来是想把自己是混混这件事说得委婉些,不料她居然觉得大明很幽默。

    “你真逗啊,现在哪还有什么江湖啊!”眼镜妹说。

    大明说:“就是打个比方,你们大学生就爱看书,都看得不食人间烟火了。”

    眼镜妹又笑了,一笑起来,看着居然有点姿色。大明那时候看女生还不懂看胸看腿,就晓得看脸和整体,只要不胖,脸不难看,就觉得很漂亮。

    她说她叫小美,大明问她怎么起了这么威猛的名字?她说她老爸起的,妈说这个名字老爸没结婚时就想好了,给他儿子准备的,谁知道生了个女孩。

    大明问干嘛不再生个?她说公务员,一生二胎就丢工作了。

    瞎掰着,公车小站到了,大明问她准备去哪?她说哪也不去,逛街。大明说大明还有事,先走一步。她忍住笑,说你别这样说行不行,你一说大明就想笑。大明问为什么想笑?她说先走一步,就跟……电影里的侠客……嗯,快死了似得。

    大明说,哦,那就先行一步。

    她摘掉了眼睛,眯着眼看大明。不知道为什么,大明总觉得近视眼摘掉眼镜眯起眼的样子很好看,有种别样的抚媚。她脸上的坑坑看起来也没那么恶心了。

    她脸上的坑坑……就跟孙燕姿的差不多,八成是痘痘惹的祸。

    大明心里惦记着游戏,杀震天魔神刚出了把屠龙,还没炼制完,就跟她摆摆手,扭头上了公车。在公车上,大明从窗口看到她又把眼睛带上了,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本杂志,坐在一棵树下面低头看起来。表情有点落寞。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不太明白她怎么就这样寂寞,跟一个刚见一面的陌生人聊那么热乎。她还问大明要了手机号。

    结果第二天下午,她就打电话来了,叫大明出来玩。大明当时心里特别自满,认为自个挺有魅力的,姑娘一见就喜欢上大明了。谁知道,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

    大明乐得屁颠屁颠地从床上爬起来,买了瓶露露边喝边坐车去跟她碰面。到了地方,她说带大明去看演讲。

    大明跟着小美去了一座大厦的顶楼,很高的大厦,在此前大明从没上过那么高的楼。光电梯就坐了将近三分钟,可以想象这楼有多高。

    到那后,一个挺富态的中年人看到大明,很热情地迎了过来,跟大明握手。其实握手这个礼虽然很常见,但真正握过的人应该没几个。现在谁没事还握手啊。

    他的力气很大,应该是刻意的,握手握的很用力,简直是要跟大明掰手腕。那男的自大明介绍说他姓林,请多关照,XXXX,XXX,这类大明本以为只会在日本电视里出现的场面话。

    大明心里就犯嘀咕,想着他们是不是搞传销的?蓝滩也有传销?

    应付完场面后,里面的人纷纷坐下来开始讲故事,讲自己的故事,还有感想,理想,心事什么的,乱七八糟地讲,轮流讲。

    那天下午大明算是开眼了,他们说的那些事啊,简直叫你想死。人类真是什么奇葩都有啊。

    他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女人,应该是两广那边的,黑黑的,瘦瘦的,个子不高,深眼窝,厚嘴唇。

    她说她14岁就跟着姑姑出来做生意,什么都卖过,衣服啊,磁带啊,影碟啊,皮包啊之类的,可能是年轻时候没怎么上过学吧,导致她特别喜欢中学生,(就是初中到高一那种中学生,太大就不喜欢了,觉得男人年龄一大就虚伪,八纯真)

    大明当时就是震惊,心想这刚上高中就就成男人了?那大明岂不是成了大叔了?

    其实在开始参加之前,大家都发过誓了,这些听来的事绝对不能对外声张。不过大明不在乎这个,人类就是动物,任何超大明意识都是衣服,扔掉就扔掉了,根本不存在佛教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那个女人说她第一次跟初中生玩,还是在她29岁那年。当时刚跟老公雷分(离婚),心里好难过,天天都不开心,那些朋友劝她吸点大麻,她知道吸毒害人,就不吸,但心里真的好难过,觉得活得好空虚,甚至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天天在把自己关在屋里,没日没夜的,躺着又睡不着,一直抽烟,抽烟,酒也八想豁……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她先唠叨了一堆这样的感想,才开始说正事。

    她说那天夜里突然下雨了,她心想干脆出去淋淋雨。她出门也没打伞,冒着雨在街上走,雨越下越大,她觉得好爽快,说就这样一直淋吧,把大明淋死才好。

    走着走着,她看到一个冰室,那种卖雪花酪珍珠奶茶的地方,冰室里几个穿校服的靓仔(半大毛孩)跟靓妹聊得好开心,她在外面往里看,觉得自己和他们就是两个世界。就在那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好想去跟那些靓仔亲亲抱抱……

    她信步进了冰室,冰室的老板是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小姐,见她像个落汤鸡似得,赶忙招呼她进屋用吹风机烘烘衣服。那几个中学生都诧*看着她。她烘完衣服,撒谎说自己遇上歹人了,钱包和电话都被抢了,现在不知道怎么回家(她讲的应该是2000年左右的事)。那几个靓仔问她住在哪?她说她住在哪哪哪,几个靓仔说没事的姐姐,一会儿雨停了大明们骑车把你带回去,正好顺路。

    她看了看店里的钟,发现才8点多点,她本来还以为早就过子夜了。

    过了一会儿,雨停了,一个个子稍高点的靓仔带着她,另外几个跟随着,往她说的地方走。她坐在靓仔的单车后面,扶着他的腰,心里甜甜的。

    来到她家,她让几个靓仔进屋坐会儿,靓仔们摆手说不了,得早点回去,她又推说自己怕黑,让他们把自己送到门口,那个带她的靓仔跟另外一个胖胖的肥仔就跟她进了楼道,到了门口她好说歹说把俩人让进了屋。俩靓仔一进屋就被吸引了,因为她是卖小玩意的,什么盗版芝宝火机啊,时尚皮带啊,桌上放的工艺品啊之类的,都是样品,很精致,那俩男生一看就喜欢上了,围着桌子把玩。

    她拿出一些杏仁跟腰果给那俩男生吃,俩男生好像没怎么吃过这类东西,吃上瘾了,这时候楼下等着的几个靓仔在下面喊他们,他们说要走,她就拿出两千块钱塞给俩人。让他们没事过来玩。

    如果她讲的真是2000年的事,那么当时的2000块钱对中学生来说可真不是小数目。

    俩靓仔推了一下,就接住了,她听到二人下楼时走得特别快,脚步都慌乱。

    二人走后,她心里美滋滋的,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16岁那年,冲凉的时候自慰了……

    幸好当时她没讲自慰的细节。

    没过几天,两个靓仔就去找她了……如是几次后,她们终于发生了关系。然后就开始保持这种关系保持了四个多月,后来应该是俩孩子的家长察觉了,就不让二人再去找她。——她讲这些事的时候一脸幸福,貌似在回味一样。

    从那次后,她就有了这个瘾,对老男人再也没兴趣了,直到她讲起的那天下午,她还在跟一个初三的靓仔好着。

    令大明讶异的是,她讲完后旁边的人表情都很低沉,眼神中居然有同情!而大明心里只觉得怪,怎么就碰上了他们。

    另一个讲的是个帅哥,挺帅,年龄应该已经不是帅哥了,但打扮的很潮,皮肤也白,人也瘦,看不出真实年龄。

    他说话总喜欢HOHO的,就是大明跟你讲HO,大明HO,喜欢抽万宝路HO这样。

    他是个双性恋,有两个女朋友,还有个男朋友……现在这种事已经不稀奇了,但在06年大明可是头一次听说,居然在现实中碰见了,还跟他坐在一个桌上。心里那个别扭啊。

    他讲的是自己怎么变成双性恋的经历。

    简短洁说,他是在部队当兵时……第一次那啥的。

    他说那种快感真的跟做男人不一样,他欲罢不能,还说部队里好多人都有过那个经历,现在还保持着联系,经常聚会,一块“叙叙旧”什么的。大明想他应该是马来或者越南人,总之不会是大明大的。嗯,但愿吧。

    还有个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那人看起来能有三十来岁,坚称自己不是地球人。

    “不是大明吓唬你们!”他说,“大明家乡的人老残忍了,你只要犯一点儿错,比方偷个自行车什么的,他们就乐坏了!为啥?又能开荤了啊,你说是炖还是炸吧,配点茄子,搁点青椒,吃着嘎嘎香!”说着,他咽了口唾沫。

    大明插话问:“吃人?”

    他连连点头,冲大明笑,说像你这样的小年轻啊,是最容易被吃的,年轻气盛啊,肉又嫩,一不留神就犯错了,俺们那儿的法律可就一条,你犯了错就得供大家吃,没人可怜你!

    大明赶紧闭嘴,听他继续讲。然而他讲着讲着就驴头不对马嘴了,前面明明说的是个姓张的,一拐弯,变成姓李的了。大明觉得他八成是受过刺激,或者有幻想症什么的。

    过一会儿,轮到大明了,大明实在没什么秘密,就讲了自己玩游戏时,号被一个网吧的人盗了,然后跟朋友把他打了一顿的事。

    大明说大明好后悔,觉得自己有罪,神把大明生下来大明却去打人,大明太该死了……说这些时大明是忍着笑的,但他们居然纷纷开始安慰大明。这让大明觉得挺过意不去。

    眼镜妹讲的她的事,让大明毛骨悚然。

    眼镜妹没有直接讲,而是先闭着眼祷告了一番。她嘴里念念有词,那架势真像个修女。

    大明没见过真修女,只见过家乡那种边信天主边给财神爷烧香的假修女,大明觉得眼镜妹比她们虔诚的多。

    眼镜妹祷告了好大一会儿,等得大明都有点不耐烦了,她才开口说:她有个后妈。

    她说她从小就有个后妈,每到晚上,妈妈不在的话,后妈就会来找她,哦不对,是干妈,她说的是干妈就会来找她。起初她年龄小,不知道这个干妈是谁,但觉得干妈挺疼她,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吃奶……(但愿她吃的是奶吧)然后给她零食,跟她跳舞,还讲故事给她听。后来眼镜妹上学了,也稍微懂了点事,就觉得这个干妈怎么那么怪,跟老爸长的那么像?

    有一次,她们学校突然放了一天假,她放学早了,爸妈还没下班,等不上他们来接,就自己坐了公车回家。来到家,发现门是虚掩的,她才7-8岁,想不了太多,就进屋了。

    她看到自己的房间有人,以为是老爸,就想叫他,但忽然又觉得不对,因为屋里的人是个长头发,她想到了,肯定是干妈又来看她了。

    她悄悄走进屋,准备从后面捂住干妈的眼让干妈猜她是谁。她看到干妈坐在桌子前,桌上放了一面圆镜子,她从镜子里瞅见坐着的人居然很像老爸,这人正用一盒粉底化妆,口红还没顾上抹……

    那人也察觉了背后有人,顿时打了个哆嗦,回头看到是眼镜妹,就愣在了哪里。愣了一会儿,眼镜妹问,爸爸?你,你在干嘛?

    那人一听便哭了,嚎啕大哭,说大明好辛苦哦,大明真的不想再偷摸来看你哦,哭着哭着,就死死抱住了眼镜妹,把眼镜妹吓坏了。回过神后,她推开那人跑到了客厅,这时,听见门锁有动静,一看,是爸爸下班回来了。当时眼镜妹只是奇怪,还以为爸爸是在跟她捉迷藏,想不通他是怎么跑到门口的,就问她爸爸这是怎么回事?她爸爸一听,脸色就变了,连进屋去看看都没敢,当晚便带着眼镜妹住到了朋友家。

    从那天起,她一家再也没往那栋房子去过,连搬家收拾东西,都是请别人代劳。奇怪的是,虽然搬家后眼镜妹再没见过“干妈”,但总是做梦梦见他,在梦里,他总给眼镜妹带很多吃的,带她去一些奇怪的地方玩,还问她的学习成绩。眼睛妹想试着跟妈妈讲这件事,然而她刚一提,妈妈就赶忙打断她,不让她往下说。上初中后,她接触了一些影视作品和书籍,逐渐对这个干妈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想。她觉得自己是中邪了,要爸妈请人给她做法,结果爸妈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

    她说她现在好自卑,长这么大都没被男生追过,现在又越长越丑,这辈子恐怕是嫁不出去了……她越说大明越联想,心说还是处的啊。但大明发觉旁边听的那些人中,有好几个竟然纷纷开始抹眼泪。

    眼睛妹讲完后,天也差不多黑了,大家一起吃了顿自助餐,搞得挺热闹。说晚上还有舞会,让大明参加。

    大明只听说过舞会,从没见过,以前顶多在迪厅瞎胡蹦跶几下,真要参加正式的舞会,到那准出丑,就不想去,推脱。谁知眼镜妹太黏糊了,又是发嗲又是撒娇,大明那段时间天天打游戏,都不怎么跟女生接触,哪受得了这个,只好跟去了。

    坐着电梯,又上了那栋大厦的顶楼,这次里面的灯光很昏暗,明显是有人专门布置过了。眼镜妹领着大明到更衣室,把一个蓝色的布包塞到大明手里,让大明穿上,说舞会不结束千万不要脱下来,这是规矩。

    大明问,要脱下来了会咋的?眼镜妹说:“咋的?也不咋的,就是……怎么说呢,知道那个双性恋和那个恋童癖吧,他俩搞不好心里已经偷偷看上你了,一脱下来被认出来,后、果、自、负!”眼镜妹用指头戳着大明的胸口,一字一顿的。大明被她戳得心痒痒。

    那个感觉很奇怪,她一戳,你就会觉得她手指和你胸口的接触点一阵酥麻,还跟水波纹似得,会扩散,从接触点一下扩散到全身。

    戳完大明,眼镜妹进了一间更衣室,里面传出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大明好久没碰女孩了,有点想偷看的念头,但想到她讲的经历,又觉得别扭,就也进了另一件更衣室换衣服。

    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件袍子,就是从帽子到上衣再到下身连体的,跟3K党穿的差不多,但是颜色是蓝色,眼睛和嘴巴鼻子有三个洞。

    大明不禁产生了联想,在心里猜测这是要干嘛?难道他们要玩“大锅炒”?

    知道大锅炒么?不晓得你们那里有没有这种事,但大明老家是屡见不鲜的,一般都是一群13——17的小孩子,年龄再大点,知道的多了,就不敢这么玩了。大明这么说吧,在街上看到一个18-9岁的靓妹,很清醇很清醇,但你绝对想象不到她都经历过什么……

    就说大明原来一个小伙伴叫阿超,在老家时候,有一次大明跟他在游戏厅玩得太晚了,就睡到了他家,他第二天起来没叫大明,自己去他姥姥家了。大明一觉睡到下午,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从床上爬起来正准备出门,猛看见客厅坐了一群女生,都是比大明大几岁那种女生(大明那年14)。

    她们在看影碟,播放的是一部韩国片,就是“那种”韩国片,那些女生有的用手捂住眼睛,从指头缝里偷看,好像生怕屏幕里的人看见自己的脸;有的张着嘴瞪着眼,脸色通红,嘴里不时发出“呀,啊,嗯,”这样的惊呼;有的则不时地拼命打旁边女生的腿,好像是因为太兴奋而导致的一种失态。总之,她们丑态百出。

    那时候网络不发达,大明压根就没进过网吧,更别说看岛片了。大明在门里透过门缝看硬了,盯着屏幕总嫌离得远。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进来三个帅小伙儿,真的挺帅,年龄比当时的大明也大不了多少,浑身耐克阿迪达的,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他们三个一个提了一只袋子,里面装着零食;另外两个分别提着葡萄酒和饮料。三人进屋后,径直便挤到了女生堆里,笑着上下其手,笑起来的样子挺好看。真的,真的挺好看,连大明这个男生都觉得好看。由于他们哪都摸,那些女生就开始嗔骂,三人便住了手,打开酒和零食,一伙半大毛孩吃喝起来,边吃边看影碟。当时大明特别想加入其中。

    葡萄酒似乎有度数的,她们过了一会便个个面红耳赤了,三个男生便又开始摸。往下不说了,你明白的。后来她们横七竖八睡在打开的沙发床上,大明偷偷走出去,走时候忍不住看了好几眼。走到大门口,发现门不仅锁着,还用铁链闩着,心知她们是怕有人进来。打开后,也没法帮她们再闩上,但愿大明走后没人去找她们。

    那天下午大明这辈子恐怕都记得,当时的心情,兴奋中带着惊恐,惊恐中又有些幻灭。对这个人间的印象的幻灭。

    一想到眼镜妹他们要大锅炒,大明就犯恶心,谁知道跟你搭伙的是男是女啊!幸好开始后大明才发觉,自己想得太邪恶了,他们只是互相拥抱,跳个舞什么的,一种很奇怪的交际舞。说探戈不像探戈,大明从没见过。

    即便是这样,大明还是觉得别扭,生怕摊上那个双性恋。

    大明坐在角落里,一直抽烟,不往舞池里进,谁拉也不起来。

    坐了一会儿,一个穿蓝袍子的人走到大明跟前,靠着大明坐了下来,然后她就往大明怀里倒,说累死了。大明以为是小美,就用手去摸她的腿。

    可是居然摸空了,大明扭头看,发现怀里的确有个人,心下奇怪,就忘了眼镜妹的嘱咐,伸手撩起了袍子。这一撩,那些正在扭动的人全停住了,纷纷转头看大明。大明有些发慌,就想跟他们解释,说想看看怀里的是谁。结果手指着自己的肚子愣住了,怀里是空的,根本没人。

    大明心里一阵发毛,正哆嗦着,又一个穿蓝袍子的人坐到了大明旁边,她伸手将蓝袍子又给大明罩上,那些人便不再看大明,又转身扭去了。

    这次是小美,因为大明闻出了她洗发水的味道。

    大明定了定神,小声问她啥时候走?她说你要想走咱现在就走。大明说那太好了。大明回到网吧时,老姜说饿了,咱几个去吃点宵夜。喝了几瓶啤酒,老姜话稠了,跟大明讲了一个传说。说是传说,其实就是德国鬼子快从蓝滩撤走时候的事。他说当时蓝滩有个德国工程师叫“查理奥兰多”,这洋鬼子在蓝滩呆了十多年,现在老城的很多建筑都是他设计的。他娶了个中国媳妇,谁也说不清他媳妇老家是哪的,反正不是本地人,长得那叫一个美,尤其是一双狐媚眼,盯谁一下那人当场就得发酥。问题就出在这个媳妇身上。

    虽说洋人体格好,那个查理又是三十多岁,血气方刚,但他媳妇似乎总也不满足,经常到处勾三搭四,专门寻年轻力壮的小伙儿。别看查理是工程师,但在这方面可是个傻瓜,身边的人,包括他四岁的儿子都知道妈妈总跟一些叔叔在一块“玩”,唯独他浑然不觉。这种事也不好意思跟他明说,只能旁敲侧击,有意无意提醒他。比如,问他“那天来的后生是你朋友啊?”。他则反问别人:大明的朋友太多了,你说的哪一个?

    “就是总跟您太太一块的那个啊。”

    “哦……应该是李吧,不对不对,也可能是张,你还是去问大明太太吧,大明对这些人不感兴趣。”

    这么着,大家还以为他是故意装傻,也就没人再跟他提了。

    “如果就这么下去,他媳妇单是找找野食儿也就算了,老婆大家玩儿,混个好人缘儿!”老姜说,“问题是那些小伙子跟他老婆好过几次就失踪了,人家里得找啊,但打听到是跟他媳妇偷情后不见的,又都不好意思报官,这件事就成了公开的秘密,谁都知道,但都不说。”

    黄灿插嘴说:“哟哟,还公开的秘密,老姜这是在哪进修了两天?”

    大年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别打岔,然后继续讲。

    万事必有终,也该他媳妇犯。有一次,那个德国鬼子的老家来了个神父,据说查理在德国时跟他是邻居。神父来到德国鬼子家,一看他媳妇,就变了脸色,他媳妇看到神父,也是挺吃惊。由于神父只跟查理自己提过,而且第二天就走了,谁也说不清是为啥。

    就在神父走后的当天夜里,有人听见查理在家疯了似得鬼叫,叫的声儿别提多凄凉了,然后他家的佣人都带着包袱跑出门,跟谁也不搭腔,直接奔了车站。第二天,胆儿大点的几个人去他家查看,看出了啥事儿。刚进院子,就闻见一股血腥味,还夹杂着什么肉烧糊了的味儿。进屋一看,全傻眼了,只见德国鬼子吊死在了大厅里,他脚下有一堆乌七麻黑的事物,竟是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被烧焦了。后来官面上的人进到内屋,又发现两具被掏空内脏和脑仁儿的男尸。

    尽管心里知道老姜是在讲古,但听着听着,大明后背就莫名地发起了冷。据说出现这种反应的原因,是遗留自人类还是猿猴的时候,遇到危险就竖起毛发的习性。跟刺猬竖刺一个意思。如今人身上没什么毛了,只剩起鸡皮疙瘩。

    “嗨!大明当多大的事呢,不就一死过人的凶宅么!”大明说,“哥们在里面住一夜都没问题。”

    黄灿一听,顿时咧嘴了,用一根带着俩明虾的竹签指着大明,说:“好好好,今晚上就带你去,你要不去咋办?”

    大明本来只是想硬充一下,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下不来台了,只好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大明小时候挖出老坟里的骷髅头,都扔到地上当球踢!有的骷髅年头多了,一踢就裂成好几瓣,里头还有蛇蛋来着。”

    “你别岔开话头,就说你去还是不去吧!”黄灿说。

    “去啥啊去!”老姜搭腔了,“这事千万别闹,你忘了陈叔了?”

    那个德国工程师一家惨死后,他的宅院算是荒废了。据说那幢楼挺不赖,哥德式建筑,查理在世的时候自己设计的。由于他夫人喜好园艺,院子里种满了奇花异木。屋里的装饰更是富丽堂皇,摆满了他在中国收购来的古玩字画。

    然而最绝的是地下室。怎么个绝法呢?就说他一家死后,官面上的人在内屋搜出两具被掏空内脏的男尸,心知这件事必有蹊跷,就顺势在屋里搜查。搜出一个密道,进到密道中,发现地下别有洞天,一条通道呈螺旋形向下延伸,隐隐透着股阴森,但从下面传出的味道却是清新怡人,仿佛到了仙境一般。

    几个负责搜查的人耐不住好奇,想知道这走到头是个啥?他们打着灯往下走,越走越深,后来竟再也没出来。

    这不算邪乎,可能是下面有机关,他们触动机关被射杀了。真正让人想不通的是,那些人折到里面后,又有人进去搜查,却再也找不到入口。整个院子虽说不小,但那只是居住着不小,搜查起来可就那么大一片地方,怎么可能找不到入口?

    “那还用问!”大明说,“准是在屋里找到宝贝,大伙儿分赃不均,临时起意把几个倒霉蛋给做了。怕事情败露,就编了这么个谎儿吓唬人。”

    “NONONO,”老姜眯着眼摆手,“你说官面上的人找不着吧,底下的老百姓可是经常有人碰见。”

    从那波人进入地下室失踪后,直至解放前,中间这么多年那座荒宅从来就没消停过。隔几年就能听说谁谁又进去找宝贝,进到地下室让东西吃了;谁谁不听劝,爬到宅子里充大胆儿,结果一失足成千古恨,掉进地下道摔死了。

    这也都是传说,可信可不信,但陈叔的事却是离着俺们非常近,因为他是老姜的老乡。陈叔是92年到蓝滩“发展”的,其实就是混,他跟老姜的父亲年龄差不多。那时候买卖好做,出来混,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事虽说也干,但谁也不当成事,主要还是靠做买卖。

    陈叔在外混了几年也赚了点钱,但他生性好赌,时常欠着一屁股债。有一次,他又推牌九把钱推光了,晚上赊着账,在海鲜摊儿上多喝了几瓶。海鲜摊儿老板的媳妇嘴不好,嫌他总赊账,在旁嘟囔了两句。这本来很正常,但陈叔听着却触动了某根神经,心想大明大陈子在老家响当当一号爷们儿,这出了门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喝瓶啤酒还让一娘们儿嘟囔大明。不行!得想个折,今晚上是杀是抢也要弄一沓子!

    想着,陈叔跟海鲜摊老板摆了摆手,说你稍等一下,兄弟马上就回来给你结账。攥着弹簧刀,吊着带把儿烟,陈叔愣头就钻进了黑巷子里,准备碰见个有钱的主儿抢一票。但当时是90年代初期,有钱人哪有那么好找,人们大多都还穿着破工作服在厂里拿工资呢,谁黑天半夜的出来晃悠啊。

    陈叔在巷子里潜伏了半天,连个人影也没见着,心里越发焦急起来,想着海鲜摊的老板可别以为大明开溜了,这要传出去不得丢死人。你看他倒讲究这个。

    又等了一会儿,半包哈德门都抽光了,还是没人打这条道儿过,他不免动了别的心思。左右瞄了瞄,发现离着小巷不远的地方,有幢高墙大宅子,三层洋楼矗立在一片树林中,格外显眼。

    陈叔心中一动,以为是某个华侨老板的别墅,当下挽了挽袖子,雷蒙西裤塞进袜子,蹑手蹑脚凑到那幢大宅的墙边,翻身爬进了院子里。

    其实海鲜摊的老板根本就没在意,陈叔是熟客,虽说时常挂账,但一有钱马上就会还上,爷们是耍狠耍硬不耍赖。但他媳妇心眼小,陈叔说马上回来结账,她就还真眼巴巴等着了:“咋回事啊这老陈,该不是撩脚跑了吧?”

    正嘟囔着,忽听桌子一声闷响,像是被什么砸了一下。她扭头一看,是陈叔,陈叔扬眉吐气地说道:“没零的了,麻烦嫂子给找开!”

    老板的媳妇看到桌子上的东西,顿时两眼发直,说:“这,这,这是真的?”

    陈叔叹了口气,说嫂子你做着这么大的买卖,怎么连根金条都没见过。咋的,分不出真假?

    大明和黄灿齐呼:“宅子里有金条?!”

    老姜说:“不光有金条,有的东西多了,就怕咱哥们吃不消。”

    要说这人走运了,城墙都挡不住。陈叔爬进那栋宅子后,瞅着院子里荒草丛生的,根本不像住了人的样子,不由气急败坏,就准备进屋去拆点废铁卖了。他信步走进大厅,发现里面乱七八糟,全是残桌败椅,没一样值钱的物事,于是又顺着阶梯上了二楼。二楼的情形跟楼下差不多,也是满地碎木头,乌七麻黑。人一上来,角落里就传出悉悉索索的动静,全是蟑螂鼠辈。

    陈叔不禁一阵失望,摸了摸兜想掏烟,摸了个空,烟在进来前就抽光了。他无助地瘫坐在地上,靠着墙,手捂着鼻子呜呜哭起来。

    这老混家在人前挺硬气,没人时候也跟小孩儿差不多。哭着,陈叔回想起了自己这半辈子的遭遇,越想越悲,越想越怒,手中的弹簧刀朝墙上胡乱戳。不知道是他用的劲儿猛,还是墙年头久了不结实,有一下忽然将墙戳了个窟窿。

    陈叔心头一动,放下刀,伸手往窟窿里摸,摸到硬戳戳一截事物。掏出一看,竟是根枯骨。他将那个窟窿扒大后,发现整面墙壁都是空的,里面横七竖八封着一堆骨头,乱糟糟的,数都没法数,八成是往墙壁里封的时候就截碎了。

    这一看,可把陈叔吓得不轻,心说这家人是干嘛的啊,卖人肉包子的?起身准备往外走,就在这时,忽觉眼前一亮,那堆骨头里似乎有东西。于是他又打着火机,往前照了照。就在那堆枯骨里,有根金条。

    像这种事大明就不敢说是巧合。俗话说“鬼催的鬼催的”,可能就是指这类情况,要按旧社会的说法,这就是墙壁里那些冤魂在勾他,想让他给自个申冤。

    陈叔得着根金条后,觉得整个世界都美好了。倒不是那根金条真能花一辈子,而是他认为,有一根保不准就有一百根,有金条,保不准就有别的宝贝。墙里那些冤魂的算盘是打空了,陈叔可不去报案,报了案他还怕耽误自个发横财。

    托朋友把金条兑成票子后,陈叔连牌九也不推了,偷偷张罗着买家伙式,什么铁锹钢锯的,就准备来个一夜暴富。他这次又进去,却没落着好。差点没能出来,直到现在还是癫兮兮的,一副痴傻相。

    由于他从里面逃出来时头脑就不太灵光了,所以他在里边具体遇到了什么,老姜也说不清,但根据他这些年零零碎碎说出的一些片段,猜着他大约是找到那个地下室入口了。

    “总得提到过三言两语的吧?”大明问。

    大年仰脖喝干了杯里的啤酒,说:“太玄乎了,净是什么高山猛兽,怪力乱神的,八成全是做梦梦来的,不过自从他疯了后,总听他‘初传初传’的嘟囔,也不知道是说的啥玩意儿。走,双头金刚又刷了,打怒斩去。”

    那天晚上大明是11点才回的网吧,黄灿他们一直埋怨大明,说怎么这么晚才来,刚才杀“紫禁皇朝”那帮孙子,没你可费劲了。大明就对他们讲起了自己遇见的那件怪事。

    老姜说你别吓唬人,这大半夜的,大明一会儿还得回家陪媳妇。大明说这是真的,你们觉得是不是他们故意在整大明?黄灿说应该不是,你八成是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那个地方以后别去了,蓝滩这边邪性的很,以前德国鬼子管着的时候,经常出邪门事,即便这两年,也总有人吵吵自己在哪哪碰见什么。

    “对了,知道你去的那个地方在哪么?”黄灿问。

    大明想了想,说:“还真没注意,但那一片的路挺差劲,也不是修得差劲,就是七拐八弯,忽高忽低的,每一段又短,坐车上没走多远就来个猛转弯,那开公交的司机真猛,也不怕撞到人。”

    黄灿说:“应该是老城区,那一片什么房子多?”

    大明说:“嗯……洋房多,全是老洋房,瞅着几十年都没人住过的那种。房子裂着缝,院子里的荒草长得比墙都高。”

    大明说到这,俩人对视了一下,不往下问了。大明知道他们想到了什么,心下好奇,就追问。

    但他们说啥也不讲,没办法,大明只好在外面的小摊点了一大盘酱爆香螺跟烤明虾,招呼他们喝点儿。就是这天晚上,大明听到了开头的那个传说。

    老姜说的那个老宅,应该就在大明去的那片儿,大明跟小美上那栋大厦时似乎还看见了。之所以有这么个印象,是因为大明以前没怎么见过欧式建筑,那次上楼的时候,从窗口往下望,发现下边很多窗子细长的尖顶房,跟到了外国似得。

    那段时间,大明钱快花光了,就想到少妇好久没联系大明了,于是给她打电话,她在电话那头说不要了,这边查的紧。恰好那几天小美说她过生日,要大明去参加聚会,说这次是和她的同学,不是那票稀奇古怪的家伙。抱着去问老板娘和看小美两种想法,大明去了。

    由于手头紧,大明也没买什么好东西,就带了一盒德芙巧克力,那种铁盒装的。买的时候,矛盾了半天,猜不准小美喜欢哪种味道的,于是捡了最贵的那个。

    到了她的住处,大明跟少妇打招呼,少妇还指着货架上摆的药说:你看,这上次的还没卖完呢。大明认出来了,那根本不是大明送的,因为那些药片颗粒要大些。大明也没怎么在意,不行还可以做别的。

    进到小美的房间后,一根烟没抽完天就黑了,她的那些同学似乎跟她都不是太熟,看起来有点拘谨,无论坐姿还是说话的腔调都是客客气气的,只有两个外向点儿的一直跟她开玩笑。

    大明不喜欢喝醉,那天晚上小美买的好几箱啤酒,大家只喝了一箱,这让她有些尴尬,大明猜她自己也不太爱喝酒。

    她的几个同学都以为大明是她男朋友,吃过饭,唱过歌后,都吵着要大明送她回去。大明觉得送就送吧,也没什么,就打了辆车。和她坐在车上,她一直装醉,大明知道她是装的,因为唱歌时还好好的,一首《亲密爱人》唱得有板有眼。

    在车上大明想了很多,大明想她中学时肯定也暗恋过某个男生,也是她想人家人家不想她。她现在肯定是太寂寞了才黏着大明的,大明跟她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回头她一毕业,就不知道飞到哪个兔子国了,大明肯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那天大明决定,先搞了再说。

    黄灿的朋友里有个人特别色,外号叫“B霸”,有点隐晦,但挺生动的,他就是那么个人。只要圈子里出现了新的姑娘,他必然头一个冲过去搞,但他搞到的通常都是质量下乘的,但凡好点的根本看不上他。

    不过他的经验可真不是盖的,所以大明那天夜里偷偷给B霸打电话,向他请教怎么勾引女生上床。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黄河边卖水,小美都装醉了,还用勾引么。

    说了那么多,到底还是没做,一个原因是那栋楼动静太大了,还没到凌晨1点,叫声就此起彼伏,活像进了全是发春猫的动物园。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声音特别娇柔的女生。她叫的时候一直喊:糟蹋大明吧,狠狠糟蹋大明吧,嗯,啊,大明来就是让你糟蹋的,快快,把大明搞死……

    大明听得总笑场,她们的叫声超可笑,不知道哪学来的。

    二是……那天夜里大明总觉得房间里还有个人。

    大明这人对性的观念挺保守,总觉得那件事还是应该偷摸着做,太开放,就会失去神秘感,搞得跟上厕所擦屁股似的,再也没有半分美好的感觉。坦白说,大明觉得现在做十次都不如初恋时轻轻亲一下。

    当时大明想的就是这么简单,一点也没往“那方面”去猜。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但你不信,不代表它不存在,要不,为什么大明会莫名出现屋里有第三者的感觉呢?

    而且小美一直跟大明说她的心事,说她对这个世界的看法,说她觉得上辈子就认识大明,上辈子还跟大明一块在河边钓过虾……总之尽是些女孩们爱唠叨的肉麻话。

    就这样,大明在床上抱着小美听她唠叨,听着听着睡着了。

    约莫天快亮的时候,忽听怀里的小美说:“走了走了,大明回去了!”

    大明被惊醒后纳闷,这不是在你家么,你回哪去?打开台灯一看,小美仍睡得死死的,是在说梦话。大明也没想叫醒她,正准备关了灯继续睡,她又嘟囔着说:“妈,妈,初传,初传……”

    大明一听就坐起来了,慌忙把她摇醒,问她什么是“初传”?她一脸疑惑,说没什么啊,大明做梦梦见初传了。

    “初传是个什么东西?”大明问。

    眼镜妹揉了揉眼,说:“初传就是蚯蚓啊,你,你是不是听见大明说梦话了?!”

    大明点点头,心想不会这么巧吧,听老姜说那个疯了的陈叔就老爱唠叨初传,现在这玩意儿又从小美嘴里出来了。

    “嗨……这也不知道怎么了,”小美又依偎进大明怀里,“大明干妈最近来得特别勤,一直问大明你是谁,大明在哪认识你的。”

    大明装作没听见,说你梦见蚯蚓有什么稀奇的,难道那条蚯蚓很大么?

    小美说:“不是大,嗯……怎么讲呢,只是看着像蚯蚓,都在那些人头上长着,那些人全被用好粗好粗的铁链吊在半空。”

    “你梦见的?”

    小美点点头,跟大明讲起了她刚刚做的一个噩梦。

    她说刚才睡觉的时候,她干妈又来找她,跟她讲不能让男人随便轻薄,女孩子家得矜持点。小美说你就别管这事了,现在大家都这样,俺们班一个同学都泡了好几个帅哥了,大明长这么大都还没谈过恋爱,你想让大明嫁不出去啊?

    说着,俩人往屋外走,她干妈领着她钻进了地下,她只觉得眼前黑乎乎的一直晃,晃了一会儿,忽觉眼前一亮,俩人停下了。然后她干妈就带着她在下面逛,她远远瞅着那个地方跟集市似得,挺热闹,但走进一看,那些摆摊的却没一个卖正经东西的。

    那些人的摊子上摆的尽是一些蹊跷玩意儿,什么凤冠霞披啊,石头人啊,白布条子啊,乱七八糟的树枝啊,还有些干巴巴看着跟干茄子似得不晓得什么肉。而那些摆摊的人全都看不清长相,头脸黑乎乎的,嘴里叽里咕噜不晓得讲什么。

    然后她干妈就带着她跟人家一个个打招呼,那些人全冲她呜呜笑。穿过集市,俩人又走到一栋高楼前,那种圆形高楼,瞅着根本就不是建的,更像是天生就耸在那儿的。小美说,那些满头肉线的人,就是被吊在那栋高楼的转圈楼梯上。

    大明问:“楼有多高?”

    小美说:“你一提这个,大明想起来了,那个楼根本就没顶!不过也可能是那地方太暗的原因。”

    “你们上去了?”

    “嗯,到那去看了一个很漂亮的女的。”

    “然后呢?”

    “然后?然后还没顾上跟她说话,就被你叫醒了。”

    大明听着听着,冷汗就下来了,觉得怀里的小美怎么看怎么诡异,她讲的这个梦,似乎跟老姜说的那间老宅有联系。

    按说大明根本就没和她讲过这件事。

    当时大明心想,她可能是也听说过那个老宅的故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在潜意识里去猜测那个地下室深处的情况。至于她讲自己干妈,大明刚听时的确吓了一跳,但是后来揣摩一下,觉得那八成是假的,大明自己都撒谎,就不许她撒谎?再说了,那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家伙,讲的他们那儿吃人的事,分明是瞎白话的。

    因为从小受唯物主义教育,大明遇事总爱给找个合理的解释,说实在的,这可不是好习惯。

    天亮后,大明跟小美又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已经上午十一点。小美猛地坐起来,说坏了坏了,今天有课,要迟到了!说着她就爬起来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大明也穿上衣服,走进卫生间等她出去,好撒泡尿。她刷着牙,从镜子里抬头看大明,问:“你站着干嘛?”

    大明指指马桶,她噗笑了,扯着大明的衣服把大明推到了里面,然后关上门。大明在里间听见她漱口的声音,跟她说别去了,都快放学了你才去,到那还不是被老师数落?

    她说:“不去干嘛?又没事可做。”

    大明说:“大明带你去见几个朋友,今天咱们一块打游戏得了,下午去海边逛逛。”

    她有点犹豫,但听声音,也挺乐意的。于是大明们坐车去了常光顾的那家网吧。

    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大明自打到蓝滩,还没见过这种天,也可能是立秋了的缘故。到网吧后,黄灿跟大年看到小美不由一愣,接着就炸开锅了,说小义行啊你,这从哪泡的美女啊,还有没有,给哥也弄个玩玩。小美听着脸就红了,小声问大明你这都是什么朋友,怎么没个正经。大明说别听他俩吹得厉害,其实一对“趴耳朵”,让他媳妇听见了准得收拾他。

    这俩人老姜口直心快,但有点小孩气;黄灿爱交朋友,但凡事喜欢较真,太敏感。但在媳妇的事上却相似的很,一个比一个怕老婆。

    小美真够笨的,教她玩游戏,她点着游戏里的人物跟喝醉酒似得,东倒西歪,走都走不利索,别说PK杀怪了。被稻草人干掉几次后,她吵着不玩了,没意思,然后打开网页看起了狗血肥皂剧。大明最恶心那种片子,总觉得是给白痴看的,没想到她居然好这口。

    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人又聊起了那座老宅,小美在旁听着,说太吓人了,你们一讲,怎么大明觉得自己好像上那儿去过?

    大明说怎么你又去过,里面可是有金条的,没捡两根?小美竞没听出大明是在调侃,说:“以前干妈带大明去找她朋友,到了地方发现她朋友早不在了,干妈在屋里找到一个地道,但是没下去,她说这是生人走的,咱们不能进。”

    那天下午,几个人在海边玩了一通后,大明很久都没去找小美,主要原因是经济紧张,钱花光了。到哪儿去玩,一块吃饭总不能让她掏钱。

    要说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干啥都不顺利,大明试着做了好几个小买卖,都不成,结果黄灿介绍大明去一家夜总会做保安。还没干一星期,夜总会的老板又出事被抓了,夜总会也被查封了。这倒霉的。

    那次其实挺严重,不止一家夜总会出事,黄灿和老姜跟的那个老板也出事了,仨人成了无业游民。黄灿建议去踩个点偷一票,大明连连摇头。不知道为啥,大明总有那么个底线,可以在路边抢,可以去卖假货,但下家偷这种事却干不出来,想想就发怯。

    大明真的挺困难,怎么说呢,几个朋友都是看着有钱,其实全是宁可家里着把火,不能沟里跌一跤。为啥?房子是租的,烧了就烧了,但全部家当都在身上穿着呐,跌一跤完了,准得破产。

    而且大明做那几桩失败的买卖时,跟他俩借了两次钱了,眼看他们也落得一穷二白,媳妇天天闹,大明也没脸再去开口。思来想去,决定试试找小美借点。

    有时候这事啊,想着容易,真要去做,就抹不开脸了。大明坐着公车到小美家后,在下面徘徊了半天,怎么也没勇气上去,结果一扭头,又坐车回去了。走到半路,经过老城那片老哥德建筑时,神使鬼差地下了车。

    现在想想,当时可能是因为陈叔捡到金条的事,在潜意识里对大明的暗示了。大明瞎胡逛着,走进了一片小树林,这一片好几幢破洋楼,不知道为啥也不拆。大明根本弄不清到底哪幢是陈叔去过的。

    当时已经快中午了,骄阳似火,路上的行人大多都提着在市场买的菜回家做饭,有的人还拎着用塑料袋装的啤酒。

    大明心想,这大白天的,那幢老宅还能闹鬼不成?大明不妨也进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弄根金条。有时候人走投无路时就是这么“浪漫”,本来100的智商忽地就成0了。

    别看那些老宅破旧,院墙却挺高,而且异常光滑,连个扣的地方都没有。幸好大明围着绕了一圈,发现个窟窿,不知道哪个熊孩子淘气给扒的窟窿,然后大明就从窟窿里钻了进去。这几个宅子个个都有窟窿,想来熊孩子们把这当作干坏事的基地了。

    连着进了仨宅子,瞅着都挺平和,咋看也不像老姜说的那个凶宅。而且院子几乎没什么草,想必是经常有人进来修整。

    大明失望地爬了出来,在巷子里瞎逛,漫无目的。小巷异常阴凉,门口三三两两坐着一些老人,有的在抽烟,有的在用破收音机听戏,有的带着个单腿老花镜在看杂志。大明走到一个老头跟前,递了根烟给他,问他这片是不是有个地方老闹鬼?

    老头抬眼看看大明,说:“咦……小伙子你问这干啥?”

    大明说大明是学美术的,想画点老旧的带点阴森气的哥特风作品,听说这边有个宅子挺邪乎,就过来看看,看能不能借鉴一下。

    老头冲大明摆摆手:“你还是别去了,那地方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大明今年73,打小就住在这,从来都没上那去看过,呢,这不是好几个破洋楼么,随便哪个都能看。”说着,他又把头低下了。

    大明心知他不会告诉大明,就道了个谢,扭头往一边走,但走的时候,偷偷用眼睛的余光斜瞟他。结果大明刚走没几步,他的眼神就朝西南角瞄了一眼。

    大明心知那个宅子就在西南角,于是拐出小巷,从墙头翻到另一边,径直朝他瞄的那个方向走。穿过一片滕蔓灌木,又穿过几堆全是一块块风干了的大便的废墟,一座暗青色洋楼出现在眼前。洋楼的围墙上有一圈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大门是栅栏,栅栏上有一块牌子,上写着:闲人勿入

    从外往里看,看不到洋楼的任何情形,因为院子里的荒草太茂盛了。密密麻麻的像中东人的胡子,有芦苇有曼陀罗,还有很多叫不出名的植物。长得比人都高,叶子都呛出了铁栅栏。

    不知道为什么,大明一看里面的情形,心底就莫名地涌起一股兴奋感,巴不得立刻爬进去。心知这八成就是那个有金条的凶宅。

    但有个问题,墙那么高而且还有铁丝网,分明是为了阻止人往里进,大明这赤手空拳的可怎么应付?

    围着宅子转了几圈,连着抽了好几根烟,灵机一动,看到围墙有的地方裂开了,于是大明就学着别人那样,用手将裂缝扒了个窟窿。别看围墙破旧,但砖石还是粘接得很牢固,扒着挺费尽。要不就说,德国鬼子干事踏实。

    爬进去后,连迈步都困难,荒草总缠脚脖子,大明光顾仰脸看那幢洋楼了,一不小心给绊了一跤,脸擦到一种带毛刺的腾蔓植物的叶子,火辣辣地疼。这时候,大明想起应该给老姜他们发个信息,万一出点啥事,就当遗言吧。掏出手机,暗示性地讲了大明在那幢宅子里,信息发送成功后,直接把手机关上了。

    大明进屋后,首先上到了二楼,想看看是不是真跟老姜说的那样,墙里有堆骨头。

    传说中的凶宅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邪乎,大明既不觉得阴森,也没出现什么不详的预感。只是屋里的味道有点独特,说不上来的一种陈腐味。

    二楼的情况挺棒的,怎么个棒法呢,这房设计的真叫合理,只是看内部的结构,就看得身心舒畅,不跟大明租的那间小屋似得,连音都不隔,卫生间小得像口棺材,横竖都不方便。当时大明想,这要掏不起房费了,就把这偷偷打扫一下,住进来,倒也美事一桩。只是这电路的问题不好解决。

    在里面转了一圈,从细长的窗口向外望了望中午的蓝滩的车水马龙,竟不觉涌起一股情怀,说来真是搞笑。

    那面墙中已经没有枯骨了,但墙上的大窟窿仍在,说明老姜并不是在胡说。

    大明没忘记自己是进来干嘛的,抽了根烟,便下到一楼到处翻找起来。长久无人踏足,这宅子已经成了蛇虫鼠蚁的天下,随便掀起一块糟板子,下面就能瞅见奇奇怪怪的昆虫,有的能叫出名,有的叫不出。

    找着,大明开始凭着感觉往墙角挖,想试试能不能碰个狗屎大运。有下一不小心捣毁了一个什么窝,里面全是白花花的虫卵,大明一时手痒,用棍子将那些虫卵悉数压碎了。手感噼里啪啦的,爆浆。但是味道呛死人,大明差点吐了。

    压完虫卵,大明突然恢复了智商,心想自己这叫玩的哪一出啊?心态怎么像个拾荒的!当即自己笑了笑自己,扭头往外走。这时候,一抬眼,看到屋内的墙上有些凸起的……嗯,浮雕,姑且称它浮雕,因为大明也不清楚那手艺术该叫啥。总之就是墙角装饰的雕塑。篇幅很小,有花瓣,有一个个小人,围着大厅顶部凿了一圈。

    大明心想,当年你们洋鬼子到大明们这烧杀抢掠,今天山水轮流传,换大明给你拆道拆道!大明准备凿几个小人下来,带回去唬唬老姜他们。

    说干就干,大明当即爬上窗子,捡着够得着的地方,用小刀剜那些小人。头一个给剜烂了,第二个放轻了手,总算剜下个完整的。——就这小小一个举动,可把大明后悔死了。

    这个小人雕刻的挺精致,通体清透,光滑温润,应该是雕好后镶到墙上的。因为小人还有后背。大明仔细端详,发现还是个挺俊俏的大女孩,裸着身,身材凹凸有致,面露微笑,长发披肩,头发还带点自然卷。

    爬出宅子,刚走上街,迎面就瞅见黄灿,他一脸焦急神色,似乎在找人。看到大明后,他上来就是一拳,说你小子呆了啊?怎么尽胡搞!

    大明掏出小人在他眼前晃一下,说这讲话不方便,咱们回去再聊。黄灿一看小人,不由双眼一亮,问这是在里面寻着的宝贝?大明点点头,神秘兮兮地朝四周瞄了一圈,示意他别乱说,再让人听见。然后二人打了个出租。在车上黄灿又给老姜挂电话,让他过来吧,找着那小子了。

    回到家,大明给他俩一阵吹侃,说这是挖了多深多深,在一具多臭多臭的尸体上寻来的,这尸体随身带着,定是个稀奇宝贝,你俩有没有朋友收古董?咱拿去给他看看。

    黄灿有个朋友,洛阳的,在他们那儿一条街上,专门做假古玩骗老外。黄灿说他八成真懂点行,要不联系他问问?大明说行行,别管了,卖了钱咱哥几个一劈四半,一人一份。

    那个洛阳的朋友想必也是个闲得蛋疼的主儿,黄灿刚跟他打电话问了那么一问,他第二天夜里就赶来了,见面连根烟都没顾上抽,连声问东西在哪?

    大明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小人给他看,他接过去先舔了舔,然后又凑鼻子跟前闻,真跟专家似得。端详完了,他皱起眉头,神色若有所思。

    大年问:“咋样哥们?”

    他摇摇头,说这东西大明也认不出是啥来头,对了,恁仨吃饭了没?走咱找个小摊喝两杯去,听哥慢慢聊。

    他这么一说,大明跟老姜黄灿他们都面露难色,因为囊中羞涩。请他吃拉面吧,显得咱抠门,请好的吧,兜里没钱。他看大明们站着撮牙花子,心里不明白咋回事,只是拉着大明们往外走。

    来到街上,找了家偏僻的摊子,鱿鱼扇贝花生毛豆的弄了几盘,酒过三巡后,他才想起问大明的名字。黄灿也不知怎么了,平时挺世故一个人,那天居然连客套话都忘说了。

    他说他姓牛,大伙儿都叫他老牛,这都不是外人,以后有这方面的东西联系大明就行。大明惦记着小人的事,问他那个小人是用什么做的?知道哪个朝代的么?

    老牛说应该是清末的东西,你看她头发是卷曲的,而且看身材和造型,像是西方人弄的,但是这材料又像玉,按说那时候的老外没人会玉雕。不过也保不准,万一哪个洋鬼子跟玉雕师傅学过呢。

    大明心说敢情还真能卖俩钱啊!于是焦急地问他大约能值几万?他抬眼看看大明,说这物件没发估价,只能看人要,说大了你卖一百万都能,说小了几百块钱。

    大明问:“上哪卖去?”

    老牛说:“得带回去卖,在这大明不认识买主,兄弟,你信不信得过大明?”

    大明没有往下接。大明当然信不过,以前又不认识你。

    黄灿插话说:“没事儿,你跟他一块去不得了!”

    大明说大明有事呢你忘了,不能坐火车。

    黄灿想了想,说要不大明和他一块去,你跟老姜在家等信儿?

    老姜一拍大腿,说就这么着了,都是朋友,有啥信不信得过的!来来,喝喝。

    第二天,黄灿跟老牛带着东西去了洛阳。

    他们走后的当天夜里,大明躺床上辗转反侧,尽想美事。想着这东西一下卖个几百万,大明再去那宅子里把其余的全扣下来,这下钱多得花都花不完了。大明就啥也不干了,找GM买把破山剑,弄个记忆项链,天天杀人玩儿。但打游戏恐怕是花不完的,花不完就给黄灿和老姜分点儿,再领小美去美容院搞一下,大明都这么有钱了不是。一个十八九的人,心思还那么幼稚,真是惭愧啊。

    正胡想着,忽觉有人拍大明肩膀。

    “小子!找你找的好苦!把大明夫人弄哪去了?”

    大明回头一看,是个身穿黑风衣的胖子。由于光线暗,起初还以为他带了个墨镜,谁知道仔细一瞅,原来他的眼珠子就是长那样,又大又圆,全是黑眼珠,而且从本该是泪腺的地方还伸出两根须子,分明就不是人。

    大明吃了一惊,撩起台灯就砸他,他闪身躲开,用风衣对大明煽了一下,大明就觉一股腥风扑面而来,头脑一阵发晕。再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了一个土窑中。

    这口大土窑呈扁圆形,仿佛巨大的药片模子——姑且这么一说,事实上大明压根就不清楚药片是不是用模子生产的——内里的空气潮湿燥热,腥臭扑鼻,熏人欲呕。大明皱了皱眉,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被一种丝缠住了,捆得像个粽子。

    “呔!你这鸟厮,招还是不招!”穿黑风衣的家伙喝问大明。

    由于迷糊了片刻,大明登时把他要找夫人事给忘了,听他说招还是不招,以为是在问大明们打架斗殴的事。于是连连摇头,说大明真不知道,大明跟他们就是玩游戏认识的,就在一块喝过酒,别的啥也不清楚。

    “嗯?他们是谁?”黑风衣又问。

    大明说:“他们……他们谁也不是,就是几个网友。”

    黑风衣不往下问了,用一双乌亮乌亮的眼珠盯着大明,两条触须在大明脸前扫来扫去。

    “哼哼,不怕你狡猾,某家百种法子治你。”说着,他向后“吱吱”叫了两声。大明心知坏了,他这八成是要用刑,于是赶紧说好话,说咱们没怨没仇的,碰上了就是缘分,您要有啥用得着小弟的不妨直说,那件事大明是真不知道。其实大明连他在问什么都不知道。

    他似乎没听见大明的话,又向后“吱吱”叫起来。大明正猜测着他要干嘛,忽听幽暗土窑内响起了无数窸窸窣窣的动静,仿佛有很多东西正在逼近。还没顾上反应,就见一群巨大的爬虫涌了过来。

    “瞅见没?”黑风衣指指身后,“大明这票弟兄可早就没开过荤了,你要再不招……”

    大明连忙说:“招招,大明什么都招,但是,你问的到底是啥事啊?”

    黑风衣一愣,说就是大明夫人的事啊,你把大明夫人掳去哪了?

    他这么一说,大明方才恍然大悟,敢情他说的夫人,八成是指那个瓷娃娃。

    这时候,大明开始寻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明在家躺的好好的,他闯进去,一股风把大明弄到了这……很明显,摊上大麻烦了。

    大明试着跟黑风衣解释,说当时弄的时候不知道,现在贵夫人不在蓝滩了,一个朋友带着她上洛阳旅游了。

    风衣眼睛里两根须子来回拨拉,似乎在打什么鬼主意,大明赶紧趁势求饶。说大仙,您不用说大明也知道您是大仙,就看您这仪表,就不能是凡人。

    黑风衣拨拉一下脑袋。大明继续给他拍马屁。

    “您贵为仙家,定时积了大功德,断不至于因为一场误会开杀戒吧?其实贵夫人就是去游玩一圈,不出三天准回来,您想啊,家里有这么英俊一个郎君,她能不惦记么……”

    这番话大明说得自己都差点吐了,黑风衣听得受用无比,两根触须来回拨拉,嘴里呵呵笑着,说饶你伶牙俐齿,但这场祸也躲不过去的,唉,善哉善哉。

    大明听着他说话还带着山东腔,心想这妖物也有口音?又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正准备试着套一套,忽听一阵哀号自洞穴深处穿了过来。

    “大明地……那,那,那个娘子啊!你,你走得好,好惨啊……”

    听声音,这人的确是悲痛欲绝,连气都差点上不来。大明心里正猜这位是谁,他爬着来了。

    大明低头一看,就见一个浑身黑亮的臃肿大胖子,披麻戴孝的,哭着朝大明爬了过来,他身旁跟着几个跟他体形差不多的人。搀扶着他,似乎一撒手他就能瘫软在地。

    大明心里打了个哆嗦,心想这又是哪路仙家?大明怎么就把他们给得罪了?

    “那天杀的在哪?”大胖子问黑风衣。黑风衣指指大明,然后闪到了一边。

    胖子凑到大明跟前用鼻子来回闻,大明这才看清,敢情这货是个瞎子。

    “这位爷,”大明说,“您先别生气,搞不好是认错人了,大明以前从没见过你,怎么能结下这等冤仇呢。”

    大胖子正闻着,一听大明开口,顿时脸上的褶子来回蠕动,突然一口浓液吐到了大明脸上。大明只觉脸颊一阵奇痒,又没法伸手抓。

    涂完后,大胖子的脸仍在蠕动:“你,你这天杀的狗贼!大明等与你无冤无仇,你竟心肠恁般狠毒!今日定要把你这狗贼化为肉汁,祭奠大明家娘子!娘子啊,你在天有灵,睁眼看看吧,大明给你报仇来了!”

    大明心说完了,这些家伙八成是将宅子里那些浮雕当成老婆了,这个大胖子娶的那位,没准正是被大明弄碎的那个。这下可热闹了,偌大的洞穴中虫山虫海,都吵着要大明偿命。

    幸亏那个黑风衣有私心,因为还惦记着他媳妇。他出主意说咱要把这家伙吃了,只能过过嘴瘾,要大明看不如将他弄到集市去,卖给绿胍大仙当人蛆,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明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他是怕大明死了,找不回那个瓷娃娃。便故作很惊恐的样子,连连求饶,说你们还是把大明吃了吧,大明可不想受那活罪。

    结果大明越求饶,他们越要将大明弄去卖了。黑风衣又对大明忽扇了一下,只觉眼前一恍惚,已经身在一个幽暗的广场上。这广场看着热闹,但总有股阴森挥之不去,摆摊的商户用奇怪的腔调叫卖着,没一个能看清长相的。

    反应过来后,大明就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似乎在哪见过。大胖子一拱一拱地朝一个摊子爬去,看样子是要谈价钱。大明心里仔细回想着自己啥时候来过这,这时候,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哎呀,妈你别管了,那是人家的私事好么!”

    大明猛扭头,就见小美拉着一个人的衣襟,正从自己身边走过。

    “小美,小美!”大明朝她大喊。她闻声一扭头,疑惑地看了看大明,忽面露怒容,冲到大明跟前就是一耳光。大明就觉脑袋“嗡”的一下,眼前成了黑色,于是使劲晃了晃,再睁眼,发现自己在家中的床上躺着。

    大明醒后,直觉不可思议。因为这个梦太真实了,而且有头有尾,还非常呱噪。谁都知道,梦境通常都很混乱,前后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明显的联系,就跟一百部电影剪碎后,胡乱拼接起来似得。一旦出现这种有因有果,逻辑清晰的怪梦,那八成意味着这人脑子出问题了,不是太疲劳,就是产生了幻觉。

    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色一点点变亮,半包白云也抽光了。太阳出来后,大明在抽屉里翻找了一遍,将五毛一块的零钱数了数,凑了十六块。这全是兜里宽裕的时候,到购物广场买东西找的,装着嫌麻烦,扔进抽屉里,结果山穷水尽时派上了用场。

    不知不觉的,大明又坐上了5路车。车经过小美住的那个小区时,大明方才恍然大悟,心说这贱的,脸都不要了。贱归贱,仍是下车了,脚步不自觉地朝她家中走。她住在三楼,很小一个房间,好在有两扇大窗子,使房间并不显得压抑。

    大明在她的门口蹑手蹑脚地犹豫了一会儿,将耳朵贴在门上听房间内的动静,她似乎在洗漱。大明眼前不禁浮现出她摘掉眼睛,眯起眼看大明的样子。

    其实这段时间大明不来找小美,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最后一次见她的那天下午,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将来,大致就是如果结婚了,就开个小店勤劳致富过好日子之类的,大明听得胆战心惊。结婚什么的太可怕了,尤其她又讲开小店这种劳什子,让大明直想一个筋斗翻到十万八千里外。

    一辈子窝在小店中?

    再想想老姜和黄灿,天天被老婆管得像个三好学生,太惨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大明总觉得那种小日子很没劲,根本不是大明想要的。于是小美走的当天晚上,大明便把手机号换了。

    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勇气敲门。她似乎洗漱完了,正在吹头发。大明仿佛闻见了发丝的香味。

    犹豫不决的时候,大明总是抽烟,但这会儿烟也没了。一低头,走廊的角落有截三指长的烟头,于是大明弯腰去捡,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