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情本是道 > 第十章 弓者不负黛眉细
    此时柳茹不在客栈,只有杨婉茹一人。

    杨婉茹见石方化一身酒气,脸色不大如平常,只道他是酒吃多了,就泡了一杯醒酒茶递给他吃。

    石方化接过茶吃了几口,脸色恢复如常,笑道:“今天你也不出去走走,身体现在如何了?”

    杨婉茹道:“也没什么事,已经好多了。”

    石方化点头不语。杨婉茹看他有心事,便笑道:“刚刚我与茹妹说定了,明天我们去爹娘那边走一趟,你看如何?”

    石方化听后,愣了一会神,道:“你是要回去看看了。”

    杨婉茹又见未明脸色难看,问道:“明儿,过来让娘看看,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在街上看到什么好玩意没能买?”

    未明挨到杨婉茹身边,低头不语,杨婉茹再问,便抽泣垂泪。

    杨婉茹看了一眼石中天和木炎,道:“你们是不是欺负明儿了?”

    石中天和木炎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刚才在酒楼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杨婉茹叹气,柔声道:“明儿不要哭了,他们这样说不是取笑你,是因为你生的好看,别人还羡慕不来呢。”

    如此劝说了一会,方才止住眼泪。

    将近傍晚时分,柳茹过来了,与石方化夫妇说了一会话,便拉着木炎出去了。

    木炎奇道:“茹姨,你要带我去哪里?”

    柳茹笑道:“你只管跟我去,到时就知道了。

    两人走街过巷,来到靠近天和街的另一条街,在一处府宅前停下来。木炎看这府宅与一般大户人家差不多,就跟着柳茹进去了。

    经过一个花坛,穿过一条短回廊,进入了一户大堂里。木炎见大堂正中挂着一幅山河万里红的画卷,上写道:金戈铁马百战死,不见山河万里红。却是到了镇北王的府宅。

    他心中品着这荡气回肠的诗句,正心神摇曳,从内室传来一阵笑声,随后出来三人。

    走在前面一人身着素衣,身形挺拔,虽在是微笑,却透着一股威势。后面跟随两人,一个是彪形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另一个木炎认识,是顾实隐。

    顾实隐冲木炎微微一笑,木炎有点摸不着头脑,柳茹催他道:“还不拜见王爷。”

    木炎听说王爷二字,惊得合不拢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木少北不以为意,他看木炎出落的风采俊逸,心下欢喜,笑道:“好孩子,过来让我看看。”

    木炎被柳茹轻推了一下,缓步走到木少北身旁,木少北抚摸着她的头叹道:“好孩子,真难为你了。等你学艺而成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柳茹笑道:“还不快拜谢王爷。”

    木炎听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哪里想到什么拜谢,只是发愣。

    木少北摆摆手,道:“无妨,这都是应该的。”然后又吩咐下人准备晚餐。

    过了一会就摆满了一桌菜肴,木少北把木炎拉倒身边坐下。

    木炎刚才还有点拘束,现在看到满桌菜肴,全身筋骨立时舒展开来,也不推辞,大嚼大咽起来。

    木少北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还以为小时受了不少苦,没吃过什么好的,心中越发疼爱他,不停地替他夹菜,自己反倒没怎么吃。

    待到用膳完后,木炎再不在拘谨,他看这大堂中放置不少兵器,就去摆弄。木少北见状,问道:“炎儿,你喜欢哪样,只管对我说。”

    木炎环顾一周,道:“我想要件兵器。”

    木少北笑道:“好,男儿本应如此,想要什么,尽管说来,我这里兵器多的是。”

    顾实隐和王侠堪都呵呵笑起来,此言不假,镇北王戎马半生,收集了不少名品神兵。

    木炎却道:“我想要一把弓,只是见这里没有。”

    木少北道:“怎的没有。”说完转身进入内室,过了一会拿出一张巨弓,只见色泽古朴,上面雕刻着一些简单的花纹。

    王侠堪和顾实隐见状,脸上微微变色,顾实隐道:“王爷,这张弓可是族皇赐予的,还请给炎儿些别的吧。”

    木少北笑道:“无妨,反正我很少使弓,既然炎儿喜欢,就送于他吧。”

    说完递到木炎面前,道:“弓者,虽无剑之利,无刀之锋,却百折不挠,愈挫愈强,这张震日弓你拿去吧。”

    木炎听这弓的名字不凡,心下高兴,连忙接下。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柳茹便带木炎回去了。

    两人走后,顾实隐道:“王爷,你这样做,万一被大皇子知道怎么办?”

    木少北叹道:“都十几年过去了,大哥他难道还不放过吗?若真如此,说不得,我要据理力争了。”

    顾实隐听他口气坚决,也不再说什么,突然想到那日从河底救出木炎时发现他已突破了修道玄关的怪事,本想说与王爷,可转了一念,把这想法又压下去了。

    过了一会,木少北问道:“听说炎儿是被一个叫石方化的猎户抚养长大,你觉得这人如何?”

    顾实隐知道王爷想要给石方化谋个差事做,他早看出石方化的不凡之处,打算拉拢他,现今听王爷问起,正欲回答,可突然心中一动,想到石方化的道行和见识,又看到刚才王爷对木炎的情形,不觉慌了一下,道:“回禀王爷,这石方化其实是修道之人。“

    木少北听了,喜道:“果真如此最好,不知他道行如何?”

    顾实隐道:“我未曾见他出手过,可据这两日与他相处,觉得这人道行见识均不在我之下。”

    木少北大喜,道:“还有这等人才,我定要见上一见。”

    还欲再问,却见顾实隐吞吞吐吐,便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来。”

    顾实隐道:“王爷,这石方化虽为修道人,可据我看,他性格狂放,恐怕自由惯了,不好约束。”

    木少北听后,不觉把刚才的惊喜减了大半,沉吟不决。他知道许多修道人闲散惯了,不似在军中一般,如果强要招入,反而能力越大,危害也越大。

    这时旁边的王侠堪道:“王爷,何必如此作难,想当年我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如今不也好好的。”

    木少北道:“先让他在城中磨磨性子吧,此事以后再提。”

    王侠堪叹道:“如此人才,我倒要去会上一会。”

    三人又说些最近的城中事宜,然后散去了,王侠堪与顾实隐走出王府大门。

    王侠堪道:“实隐,今儿我就不明白,你为何来个先扬后抑?”

    顾实隐笑道:“有时人总要多考虑一点,这官道不比军中打打杀杀来的痛快。”

    王侠堪见他说的含糊,也不便再问,拱手告辞了。

    顾实隐站在街道上,望着天边刚升起的月牙正挂在树梢,看了一会,走到一堵墙边,随手把一团纸塞进墙中的一个暗洞中,然后大步离去。

    过了一会一个挑扁担的老农,在墙边休息一会,见左右无人,俏俏取出那团纸,然后起身消失在漆黑的小巷中。

    柳茹和木炎回到来仪客栈,石方化他们也都已用过饭。

    看到木炎背了一张弓,都惊奇不已。木炎见石中天满脸羡慕,取下弓递给他,道:“这弓你拿去吧,今天白天在街上,见你看到弓就走不动的样子,特地给你讨了一张。”

    石中天大喜,正欲接,不料那木炎学着镇北王的口气,道:“你听好了。”

    石中天听他口气突然一变,吓了一跳,听他接着道:“弓者,虽无剑之利,无刀之锋,却百折不挠,愈挫愈强。这张震日弓,你拿去吧!”

    石中天听这话不像是从他口中说出的,可细细品味,却大有深意,于是郑重地点头,道:“我记得了!”

    柳茹在旁边扑哧一声,笑骂木炎道:“你这小鬼头,竟会鹦鹉学舌。”

    石中天拿着震日弓爱不释手,摆好姿势就欲开弓,憋得脸通红,可那弓弦却纹丝不动,问道:“这张弓是不是假的?”

    石方化走上前,道:“这是张神弓,你拉不开很正常。”说完拿过来,拉起弓弦。

    三个孩子都睁大眼睛,见那弓弦缓缓地被拉开了,石方化手中竟似握了一轮日头,明亮耀眼,待拉得满后,突然松手,听得一声呼啸,窗户轻响一声,众人看去,上面出现一条丝极细的逢。接着听见远处有人哎吆一声,然后惊喊道自己撞鬼了。

    众人都震惊这弓的威力,只是这股劲气就这么大的威力,若射出弓箭。那还了得。

    石方化看着这弓,道:“一般的箭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力量,要用灵气做箭矢。”

    石中天道:“如何才有灵气?”

    石方化笑道:“这就是要你们参加浣剑谷选秀,去那里修道,自会有人教你。”

    三个少年都点头道原来如此。

    石中天道:“爹,反正我拉不开,不如你用吧。”

    石方化哈哈笑道:“爹爹早就有自己的弓了,神器是要看缘分的,这震日弓与你有缘,你就拿去吧,只要努力,以后自会用上。”

    众人奇道:“你的弓在哪里?平时没见你拿出来过。”

    石方化不答话,手背在身后,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弓,看起来没那震日弓古朴,可隐隐透着一股慑人的气息。他这弓是早前在深山寻得一段万年古木炼成的,这万年古木不知吸收了多少天地真元,是以这把弓也非同小可。

    然后见他又拿身后,突然又不见了。

    众人都不敢相信,跑过去,却不见他双手空空,搜遍全身也不见。

    柳茹心中震惊,暗暗叹道:“这石方化真乃修道奇才,早些年他与自己道行还不相上下,可如今竟然早已超过自己,到了这种境地,修道境界分为人、地、天三境界,每层境界又分为元、通、虚三阶段,只有达到地通境界的人才能把自己的兵器淬炼成精元,她自己刚是地通境界。而能与自己元神相融,除非要到达地虚境界,看石方化已经是地虚境界的顶峰,隐隐已经触及到了天下间少有人能达到的天境。”

    没想到他只从未时归教他的一些简单的入门法诀,自己摸索修炼到这种境界了!

    过了一会柳茹便告退,回去休息。他走到门口转身问石方化,道:“你已修炼到这般地步,怎么不交给孩子们一点。”

    石方化叹道:“我越往下修炼,越觉得这修道一途博大精深,虽然修到这般境界,可这些法门都是自己摸索的,总感觉还有些漏洞,不敢贸然教给他们,还是让他们学那被锤炼千年的正宗道法吧。”

    柳茹听这话有道理,点头笑道:“道法都是人创出来的,你是修道奇才,说不定日后成为一代开山祖师。”

    石方化夫妇住了一房间,木炎三兄弟睡了一间房,柳茹自己住了一间。大家散去都休息去了。

    到得夜深无人时,石方化起身来到客栈里面的一座小花园,坐在树下的一蹲石座上。

    这时杨婉茹轻轻走至他身后,一手扶着他的肩膀,石方化回头揽住她的纤腰,把头贴在她的胸间。

    杨婉茹轻轻搂住,叹道:“我知道你心中苦闷,白天明儿受委屈,却要别人来出头。可我相信你,这些年跟着你,我不后悔,其实你比我更累,我看着心里也难受。”

    石方化道:“过了这么多年的山野生活,突然来到城里,却不习惯了。”

    杨婉茹道:“若如此,等他们三个人事情一了,我还陪你回无妄村,如何?”

    石方化叹道:“以后别再说这些,为了你我也要留在这里。”

    良久,两人都不言语,在树下静静相拥,月光如水,似要把他们溶为一体。

    待到第二天,杨婉茹早早起床,倚靠窗前,打开许久没用过的妆奁,细细地装扮了一番。

    石方化看她在晨光中恍若仙子,不觉竟痴了一般。

    杨婉茹笑道:“你过来帮我画眉。”

    石方化虽能拉开震日弓,可拿着这锭细细的眉墨还是手颤,看着杨婉茹眉尖若蹙,秀目轻合,嘴角似笑非笑,心中一动,忍不住凑上去吻了一口。

    待石方化画完,已是满头大汗。

    杨婉茹又换了一身新衣服,石方化看后眼睛久久不能离去,杨婉茹红着脸推他,道:“快去让孩子们起床。”

    木炎他们进房间看到杨婉茹,都惊呼道:“了不得,天女下凡了。”

    柳茹笑道:“看姐姐这样,我都开始嫉妒姐夫了。”

    大家玩笑一回,吃完早饭,便出客栈上街,原来杨婉茹要回娘家看望父母。

    他们买了一些礼品,柳茹嘱咐了石方化几句,就告别而去。

    杨府在城中樱花大道上,也是大户人家,家底殷实不说,家中长子早年进入浣剑谷,艺成出谷,在神武营中担任一领队,与那孙家的孙英是平级。

    在城中能进入神机营、神武营,祖上三代都有光彩,更何况在里面担任职位。是以,杨家更自觉高人一等。

    杨婉茹他们来到府门前,见杨府比走时又扩建了,单单这前门比先前大许多。她整整衣服,轻轻扣了扣门环。

    这时一年轻下人开门,看见几个人站在门口,还未等他们开口,不耐烦道:“去去去,大清早在这干什么?”

    正吵闹间,一老头道:“顺子,你嚷什么,有讨饭的,打发几个钱就是。”说着老头走了出来。

    杨婉茹看到这老头,喜道:“张叔,你还认得我吗?”

    那老头眯着眼看了半天,猛然一惊,他如何不认得,杨婉茹这些年吃了许多石方化、柳茹他们找来的仙草灵药,此时容貌比她走时还显年轻。

    张叔以为看错人了,又揉揉眼,颤声道:“你是大小姐?”

    杨婉茹笑道:“可不是我么,今儿我回来看看。”

    杨婉茹幼时与张叔感情极好,此时张叔激动的老泪差点流出来,对着旁边那年轻人劈头就是一巴掌,道:“叫你这没长眼的东西,咱家大小姐回来了,还不快迎接。”

    那年轻人愣神了,他刚来不久,哪里知道还有个大小姐。

    张叔急急忙忙地叫喊,早惊动了合府的人。

    不多时,一老太太的声音,颤巍巍道:“我的婉儿回来了吗?我的婉儿呢?”

    杨婉茹未见人,只听到声音,那眼泪已如断了线的珠子。

    这时一身穿华服的老太太不等众人搀扶,已至门前,看到杨婉茹,一把搂到怀中,只叫得一声,道:“婉儿,你可想煞为娘了!”

    然后娘俩抱在一起痛哭不止,众人上来搀扶,杨母却谁也不让碰。

    听那杨母断断续续道:“你是家中老小,却是为娘最心疼的一个,我只当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完又哭了起来。

    杨婉茹哪禁得住这话,当即跪倒在地,哭道:“女儿不孝,让母亲这般操心。”

    杨母拉起杨婉茹,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杨婉茹把石中天三兄弟拉过来,道:“快喊外婆。”

    杨母看到他们三兄弟,喜道:“乖孩子,跟外婆进府中去。”

    正说话间,见一华服老者出来了,众人都让开低下头,不敢作声。

    杨婉茹见那人,立即跪倒在地,哭道:“爹,女儿回来看望您了。”这人正是杨婉茹的家父。

    杨父看到女儿突然回来,跪在地上垂泪不止,不觉把心灰了大半,叹道:“进府说吧。”

    杨婉茹不起,道:“爹,我与方化他一同前来的。”

    那杨父一听石方化的名字,立刻怒上眉梢,哼的一声。

    杨婉茹只拉那石方化,不住使眼色。

    石方化无奈,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拜道:“岳父大人。”

    杨父正眼也不看他,甩了一下袖子,又哼了一声。

    石方化又道:“岳父大人,还请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别再为难婉如她了。”

    杨父听了这话,顿时脸色泛青,道:“如今你想拿孩子来要挟我?”

    石方化听这话不像,又是一拜。

    杨父接着道:“你算什么个东西,敢来跟我说这话,我早说见你一次就打断你的腿,当年拐走我女儿,如今还敢来我府上,快快去吧,我也不为难你了。”

    石方化听了心头大怒,可见杨婉茹不停地使眼色,也只好忍住了。

    杨婉茹起身道:“爹,都这些年了,您老人家也该消消气了,他这些年从不曾亏待女儿,您看如今都有三个孩子了。”

    杨父叹息一声,看着石中天他们三人,道:“过来让外公看看。”他三人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杨父又道:“他石方化别想踏入我家门半步,你和孩子要么进府,要么就跟他走,永远别回来。”

    杨婉茹哭道:“爹,你这是逼女儿不孝,让女儿没有立足之地。”

    这时张叔走上前,跪倒,道:“老爷,你听小人一句话吧。小人从小看着小姐长大,她是最孝顺不过,你又何必逼她呢?”

    杨母也过来哭道:“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女儿道家门口了,你还想怎样?”说完竟气的晕厥。

    杨父吩咐下人道:“把老太太扶回去好生看着。”然后又转头对杨婉茹道:“想好没有?”

    三个孩子见母亲这般,也都跟着落泪,木炎此时早已气的半死,跳脚骂道:“你这什么狗屁杨府,求我进我都懒得看一眼。”

    说完拉着石中天、未明他们走到石方化身边。

    杨婉茹见状,缓缓跪倒在地,哭道:“如此说来,恕女儿不孝。”然后磕了几个头,站起来拉着石方化走了。

    杨父看着他们走远,叹口气道:“把们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