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一片梅心 > 7 水里的挣扎
    其实,活到现在的我,一直有一个遗憾,就是自己的父亲游泳那么厉害,自己却不会。或者说,大学里自己学了下,也只能游二十米以内。记得父亲回忆他们的小时候总是笑话我们这一辈的这不行那不行。他们当时游过河去偷西瓜、大晚上在坟地里睡觉、走二十里路去看电影......生长在包产到户的我们,只能听着他们兴奋地回忆生产队的故事。

    然而,小时候的我也曾去湾里抓鱼,也曾跟着父亲去河里玩过、游过,然而也许是父亲担心我的腿一直过多的保护,所以我的运动量一直都是莫名其妙地被控制着。然而我是个多动症很厉害地不拘安分的孩子,之所以后来没有学会游泳,也许只是因为那个中午,让我变得怕水,那个差点沉进鱼池里再也睁不开眼的中午。

    上小学后的我变得开朗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老老实实地雏鸽,有了同伴,就有了不断的玩闹。小学的我总是很虚伪地勇敢,敢于和别人一起尝试所有的事情。

    学校的周围什么都好,却偏偏有两个养鱼池。炎热的夏天中午,对我们而言,除了雪糕也许就是去水里玩,那是同学家的鱼池,我们跟着他去了让人兴奋的水池旁。当时的我也许忽略了一件事,就是一直以来我下过的水,都是父亲守在旁边的浅处。太多时候幼稚的眼睛看不清眼前的水有多深,还傻乎乎地想赶紧进去抓几条鱼玩玩。当时的我真的是那么勇敢地用生命跟自己开了一个国际玩笑,想一想,如果当时的自己没有浮起来,是不是也会遗憾没有机会看这个世界?如果真的那样,我会荣幸地告诉自己没有遇到伤害自己的你,还是,总会有点失望。

    我不能否认一件事,就是孩子的胆子有时候真的比天还大,不会游泳的我,看着他们哇哇哇叫着扑通扑通跳进水里,没有犹豫的我也一个跟头,跳进水里。然而,我闭着眼睛的勇敢一跳,却再也没法睁开眼,因为,我的脚踩在池底,头却露不出水面。我从兴奋变得紧张,当呼吸达到极限时,我只能一口一口的把水灌进肚子。我在哪里,水池里,已经看不到水面的水里。那一刻,我想到了父母,如果他们在会救我,我想到了大姐,如果她在会救我,我想到了爷爷奶奶,如果他们在会救我,我想到了大爷、想到了堂哥、想到了村里的大人、想到了老师......

    我能感觉到自己在被莫名其妙的水流推向更深的地方,我看不到水面,慌乱中我也没有了方向感,只是感觉也许那一边是靠近岸的方向,我想浮起来,我想呼吸。然而在水里的我是那样的弱小,我努力的想往感觉岸边的方向游却总是被推回来,甚至越来越远,我使劲地挣扎着,我要活着,我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我睁开了眼睛,在水里睁开了眼睛。也许在死亡面前的恐惧都会产出生命的力量。我使出吃奶的劲终于我的头冲出了水面,我看到树,看到了岸,而且,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又是那么快地沉进水里。

    我知道我游的距离还不如水推我的快,我没有了任何办法,我决定,就这样,走过去,在水底走过去。刚刚的那口气并不能坚持多久,很快,我又张开了嘴,然而我深深地记得,在水里走也是那么的难,我也深深地记得,我在水底拼命的一口一口的喝水睁着眼睛往前走着。慢慢地,我感觉水面离我的头很近了,慢慢地,终于,我的脑袋露出了水面,慢慢地,终于,我的鼻子露出了水面,慢慢地,终于,我走了出来。我不知道,从一个跟头跳进去到走出来,我在水里挣扎了多久,我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在意我的短暂消失或者以为我是在钻水。我疲惫地坐到岸边,衣服也不想穿地躺了下去闭着眼睛,或者说能活命的我穿不穿衣服都无所谓了。

    听母亲说,医生提过小时候的手术如果再晚几天就会演化成白血病,所以,他们把我当成一个失而复得一样的儿子疼爱。然而,在池塘里的我再次与死神擦边,恐惧的心情是那样的久久不能平静。躺着,一直等到他们游够了出来,然后一起回去。就这样,我深深地惧怕水里那种莫名其妙的水流,人的力量,在它面前是那样的不起眼。

    从那天起我再也不敢贸然的一跳,就算是下水,也是在边上玩玩而已,而我,也失去了学游泳的喝水的勇气。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真的没有浮起来,没有我的世界照样会不会更加那么样的美好?尤其是现在的我,之前想过,当时的力量再小点该有多好,至少,不会有我们的故事,尽管我是被你伤害的,但是我的挣扎也给你带来了伤害。没有遇到我,你就不会有这段不好的回忆,其实,到现在,虽然恨你,真的,也想跟你说声对不起、给你带来不好的回忆。

    其实仔细想想,死亡,也就是这么回事吧,暂时不会邂逅死亡的人,总是毫不畏惧地觉得死没什么,然而当自己真的面对要没收自己与这个世界一切牵绊的死神时,却恐怖地挣扎。也许是当自己拼尽全力发现无能为力的时候,会保留闭上眼镜的最后一点力气和意识,无奈地好好地去享受最后的活着,然后笑着离开。很多人在即将失去生命的一刻才会意识到生命的珍贵和脆弱,然而我却没有珍惜,也许是一次又一次的侥幸让我觉得生命并没有多么值钱。包括之前给大姐打遗嘱电话、还有给你写最后一封信的时候,我真的没有惧怕什么,当刀子放在手腕上面的时候,我还在奢想、你能回来。

    对一个男人而言,有很多东西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面对你的选择,选择死亡,我并没有任何犹豫,因为,爱你,胜过我的命。尽管六刀的疼痛让我停止、留住了呼吸、活着,但请记得,当繁华落尽时、不要流下眼泪,有一个配不上你的人,曾经深爱着你,现在、也一直,深爱着你,用一份可以用生命诠释的爱,爱着你。

    年少的无知,总觉得什么事都无所谓,我不知道一个人的勇气能有多大。然而,一个多次见过死神的我,似乎明白了更重要的事,就是,一个人,不管发生什么,要好好地活着,做有意义的事。没有人可以随意结束一个生命,包括自己,在恐惧的面前,没有一个人不会挣扎,除非是没有挣扎的力气。

    如今的我回忆那次水里的拼命,只为活着,再想想现在想为你而求死,为的是什么呢?只为了证明爱你,还是没有你的世界活着太痛苦?不要说当你相信我的所作所为时没有一点点地内疚。如今,我还是呼吸着,心脏还在跳动着,可是,用一个死人的眼睛看这个世界,是不是也能看到美丽。面对在你们世界里幸福的你,我告诉自己,也要活着,也许、也许,哪怕,至少,可能在做梦的时候,还能有你的靠岸,或者短暂地停泊,为了这份最后的奢想,我活着,对我而言,那就是生命里、有意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