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暮色音尘
当高氏在听履堂中商议的时候，赵茂正沉醉于芷娘的琴音里。飘香楼，琴声曼妙，茶香四溢。
苏净月单手磕着下巴，大眼睛在芷娘和赵茂之间飘来飘去。她撅着嘴，似乎想发现点什么。赵茂发觉她的心思，索性闭上眼睛，仰躺在太师椅上。
苏净月暗哼一声：“姐姐的琴也丝毫不差！”
三人这般悠闲地过了一天，直到夕阳落下时，赵茂才回去。
暮色渐浓，月朗星稀，虫鸣枝头，花开丛间。赵茂和苏净月二人牵着骏马，静静走在路上。
赵茂突然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苏净月问：“王爷为何说这句话？”
赵茂微笑道：“阿月你看，单就这一角的天空，就是这般美丽，为何人们总是盯着一处，而看不到周围的光华？圣人说，天下万事不出一个利字，这话说得让人心寒，又让人不得不佩服。”
“奴婢不懂这些，奴婢只知道王爷是心怀天下的人。”
赵茂暗叹：“我若是心怀天下，为何又要引导大理的纷争？我终究也不过是只在意自己。”
一阵沉默之后，赵茂又道：“阿月，这星空这般美丽，何不舞剑助兴？”
苏净月愣了片刻，随即俏脸一寒，道：“公子，后面跟这些人定是不怀好意，居然敢埋伏我们。既然他们不自量力，那就让奴婢去解决吧。”
赵茂点点头，道：“留下几个活口，他们可能是从飘香楼跟来，我先回飘香楼查看。”
赵茂弃了马匹，全力运使轻功，飞身赶往飘香楼。
飘香楼里一片安静，似乎并无异常。他悄悄爬上房顶，揭开瓦片，见芷娘已经睡下，心下稍安。
“难道刺客见到我来，已经用信号知会过了此处？又或者这群刺客本就是针对我的。以高升泰父子的心性，不应该会对他使这种手段。可我在来大理又没有得罪过其他人。唉，刺客来历有问题。”
又等了半个时辰，终是没见到刺客露面，赵茂才放心离去。
苏净月还在原地等他，两人回合后，苏净月说道：“王爷，刺客全都服毒自尽了。”
赵茂四下查看了番，见地上满是血迹、弓箭刀甲，忙问苏净月：“他们身上的装备不俗，你没受伤吧？”
苏净月道：“奴婢无碍。这些刺客训练有素，攻守俱备，所持武器都非等寻常，看上去颇似军队。王爷，莫非高氏已经按耐不住了？”
赵茂转了一圈扳指，并未说话。
镇南王府，赵茂将方留尚几人唤来，对其说道：“留尚，从现在开始，命令醉玲珑严密监视高氏一举一动，并尽快查清高氏集团的势力分布，以及大理朝廷中与其交好的官员。”
他沉吟片刻，又道：“再命醉玲珑将今晚的刺杀事件一并传出去。”
赵行之在一旁激动道：“王爷，这是要对高氏下手了吗？我老赵需要做点啥？”
赵茂笑道：“你平时最擅长做些什么？”
赵行之哈哈一笑。
却说高氏本打算低调处理高三公子惨死一事，但不想第二天一大早就听闻了坊间传出的流言。
大理城茶馆酒楼俱是流传着这样的版本：高三公子觊觎芷娘美色，还意图染指飘香楼，公权私用之时被大宋睿王阻止。高三公子恼怒之下，竟敢谋害睿王殿下，还扬言要抓走睿王的妃子。两番人争斗之后，飞扬跋扈的高三公子被人用剑刺死。
怪只怪两人名声差距太大。高三公子是什么货色，即便是大理刚出生的咿呀小儿也是知晓。而赵茂在大宋施行革新，几次暗访明间，其爱民仁和的名声远扬周边各国。再加上大理与大宋交流密切，知晓他的人自然更多。
而紧接着，坊间又流传出消息：高氏为了报复，派人刺杀睿王。
大理上下，顿时一片哗然。睿王若是死在大理，便是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大宋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对于普通民众而言，安定生活是最大的需求。而高氏的行为，无疑是触犯了众怒。高智升在一年前就曾废掉大理上明帝段寿辉，当时还有人以为高氏只是效仿霍光罢了。而今看来，分明就是再学司马懿。
段正明、段正淳两兄弟对于这件事却是偷偷高兴。对于他们而言，高升泰父子谋反篡位，早就是已经摆在面前的事情，缺的只是一个时机。而坊间的流言，恰好给了高氏不得不谋反的理由。无他，只因为大理上下已经对高氏产生不满，他们若不先下手，只会被人先弄下去。但是，高氏的谋反却是要建立到与大宋为敌的基础之上。这等于是平白给段家人送了一道*。先不论这道伞能不能抵挡住狂风暴雨，但总胜过独木支撑。
高氏迫于舆论压力，不得不出面澄清，派人查封了飘香楼。并且贴出告示，说明飘香楼内藏了吐蕃国奸细（吐蕃与大理是邻国），意图刺杀睿王殿下。杀手行动时正巧被高三公子撞见。高三公子为救睿王殿下，被刺客杀害。
赵茂听到这则解释，被恶心到不行，暗道：“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高氏并非‘真心无耻’，而是‘珍稀无耻’。”
随后他又想到芷娘这个痴情的女子，她一个人带着一群老仆该怎么办。
于是，他赶忙前去飘香楼。见了芷娘，硬要将她安排到醉玲珑去。突逢此祸，芷娘也一时也没有办法，便答应先去醉玲珑暂住。
而此后，赵茂便每日大张旗鼓的前往醉玲珑。眼下，他在大理已经算是名人，许多名士贵族都知晓他的身份。醉玲珑生意一日高涨过一日，每天都是络绎不绝。
三天后，醉玲珑一间包间里面。
赵行之哈哈大笑道：“来了大理这么长时间，唯独这几天才打的爽，高氏的爪牙现在见了我，全都拔腿就跑。姓高的虽然没几个高手，但是一群人一起上也能帮俺挠挠痒。”
方留尚白了眼赵行之，圆脸上留着些许忧色，他向赵茂递过几张纸，道：“王爷，高氏的人隐藏的很深，醉玲珑就这么多天才查到这几个。”
赵茂接过纸一张，道：“怎么这么少？这些人的地位不算高，醉玲珑是怎么办事的？去叫他们的掌柜来见我。”
醉玲珑明面上的新掌柜叫杜未，是继何进之后，直接从中州河南调过来的，暗地里的身份是扶倾楼在大理的主事。
赵茂未曾想到，下人中却报知他，说是杜未因为醉玲珑在调查高氏一事上收效甚微，故而亲自上阵。不幸的是，杜未最后被人打伤逃回来，现在已经昏死过去。
赵茂一惊，猛拍了下桌子，喝道：“怎么不早报给我？！”醉玲珑是大理的扶倾楼，是赵茂在大理的眼睛。自己的眼快瞎了，居然还不知道，这叫与他如何不怒。
那下人被吓的唯唯诺诺，冷汗直冒，不敢接话。
赵茂赶去瞧了下杜未，见他胸口有一个管洞状伤口，血肉已经被烧焦。他立即就想到了善于使用铁笛的高升泰。
原著中有记载，高升泰用铁笛一招逼退叶二娘。可见他的武艺非同一般。
赵茂喂了杜未一颗九转熊蛇丸，亲自用内力助其吸收，又留下几颗药丸，这才离去。
回镇南王府的路上，几人都是心事重重。
方留尚开口道：“王爷，杜未是王府一手培养的，其能力出众，不该这么容易被高氏发觉。”
赵茂点了点头，道：“不错。以高升泰父子的能力，即便能察觉杜未，也不可能将他伤成这样。杜未是扶倾楼第三期的学员，前四期的武艺都是我亲手教授的。即便内力再怎么差，以轻功自保都是足够的。除非??????”
后面的话，赵茂没有说。在天龙里面，轻功卓绝的可不少，比如四大恶人中的云中鹤。他虽然不惧四大恶人，但若他们四人与高氏勾结，那可绝对不是好事。
但是，仔细想想觉得这也说不通。段延庆再怎么恨段家的人，也不该和姓高的走在一起，姓高的是司马昭之心，路然皆知，除非段延庆彻底疯了。
赵茂脸色阴沉，手上的扳指一圈圈的转着。他总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这种感觉自从初到无量山时候，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