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人生坎坷 > 第二十一章、“文e革”中的“走e资e派”
    二十一、“文a革”中的“反革命”、“走a资h派”、

    经过几年的恢复,公社、大队、生产队的生产有了发展,工分值逐年提高,社员们的生活好了起来。

    几年来,公社、大队、生产队组织社员们在山上、山坡、山沟种植的树木成活了,还长出了野剌、荆棘、稿草等等植物;山在变青、变绿。野兔、山鸡和一些鸟儿重又回来了,山川又生机勃勃。

    瞿永顺的家也有了变化,他在院子里修了一座三间大的上房,坐北向南,土坏墙,蓝灰色的瓦,米黄色门窗,很是漂亮。

    母亲搬进上房居住,老人家结束了一辈子住土窑洞的生活,很开心。田小芳要姐姐小兰也搬进上房与婆婆一起住,小兰坚持和儿子金林断续住窑洞。

    六六年二月,田小芳生了一个女儿,起名金梅。一家人欢天喜地,日子过得甜蜜幸福。

    这年五月,文化大革在全国发动,五月中e央e政e治e局会议通过的《中e共e中e央通知》即《五一六通知》和八月中央八届十一中全会通过的《关于无产阶级文a化d大d革l命的决定》即《十六条》,是文a化d大d革l命发动的标志。

    “红卫兵”运动暴风雨般在全国兴起,迅速传遍了长城内外、大江南北的城市和乡村,学生、青年人、连老头、老太太也都带上了“红卫兵”袖标。

    全国性大串联接踵而来。红卫兵到处横冲直闯,无法无天,没有规矩。所有单位的干部、工人、学生、农民、群众都分成了誓不两立的两大派。名目繁多、数不清的各种“战斗队”、“司令部”、“军团”、“方面军”……到处都是。他们相互攻击、谩骂、武斗、甚至打、砸、抢。

    “造反有理”成了最时兴的口号。冲击各级党、政、军机关,到处揪“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走a资h派)”,夺中央各部委、各省、市、自治区、地、州、县、市各级党政机关的大权成风;各级党政机关的领导干部被打倒、揪斗,被关押、批判、靠边站。

    法律被废弃、纪律被废弃、一切规章制度被废弃,公检法机关被“砸烂”,一切都没了秩序。

    在这种情况下,党中央派军队介入文a化d大d革l命,执行“三支”(支左、支工、支农)“两军”(军管、军训)”任务,出来维持全国秩序,军管会成了全国最有权威的机关。

    清水县六七年一月,群众组织就开始了夺权斗争,各级党政机关普遍受到了冲击,陷入了瘫痪、半瘫痪状态。县人武部介入,执行“三支两军”任务。三月,县上成立了抓革命、促生产一线指挥部,主持全县工农业生产日常工作。八月,全县群众组织分成了观点完全对立的《红司》和《八八兵团》两大派,武斗升级,发生了抢夺武器弹药的事件。

    六八年四月五日,8165部队进驻清水县,四月二十五日,经省革命委员会批准,以军代表为主,成立了清水县革命委员会,统一领导全县党政各项工作。接着,全县工厂、学校、机关、人民公社、大队、生产队等单位相继成立了革委会。工作、生产走上了轨道。

    在学习XXX著作《为人民服务》、《愚公移山》、《纪念白求恩》(老三篇)的热潮中,学习XXX语录、戴XXX像章、唱“语录歌”、修“忠字塔”、跳“忠字舞”等等活动狂热展开。

    全清水县在文a革中遭到批判、斗争的干部群众一万三千多人。

    山门公社六七年二月就被夺权,社长、书记被打成了“走a资h派”,关进了牛棚,限制自由,接受批判斗争。

    瞿永顺一个小小的生产大队书记,也被扣上了“走a资h派”的帽子,他比别人还多了一个罪名,就是“资产阶级腐败分子”。因为也犯过重婚罪,娶过两个老婆,所以成了“双料罪犯”。

    其实严格地说来,大队、生产队的队长、书记们不是真正的干部,他们和社员们一样,是挣工分的人。但造反派是不管这些的。

    瞿永顺和公社的“走a资h派”们关在一起,开批判斗争大会时,一样被拉到高台上站立。他的高帽子上写着“资产阶级腐败分子”,挂在胸前的木牌上写着“走a资h派”。

    每次批斗会,被批斗的人都弯腰九十度站着,“向人民低头认罪”。有的人被搞“喷气式”,就是把两只胳膊从背后使劲往上提,把头和身体往下压,搞的人双臂疼痛难忍,混身冒汗,有的人肌肉肌腱被撕裂,臂骨骨折。

    造反派还把“走a资h派”戴上高帽子、挂着木牌,用绳索串绑着,前面有人敲着锣,后边有人推推搡搡拉着游街、游庄、游村;每到一个村庄,召集起社员,让被绑着的人或鞠躬、或跪地磕头,美其名曰“向人民谢罪”。人格、尊严、脸面统统被剥夺、践踏。

    瞿永顺看着公社郑社长、张书记他们因为年纪大,身体弱,每次批判、游村时被整的汗流浃背、脸色苍白、行走摇摆,真为他们担忧、不平。

    他就是想不通,在西藏平叛战斗中,抓的俘虏都不打、不骂,有病的给治病,有伤的给治伤。这些干部总还做过一些好事,又不是敌人,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什么要如此体罚、虐待、迫害呢?当了造反派的人变成疯子了吗?怎么就那么的残忍、冷酷、没了良心、六亲不认了呢?就是弄不明白为什么。

    审查瞿永顺的两个人,一个是瞿永顺大队原来的出纳钟士仁,因为贪污公款被大队处理开除;现在是公社夺权派的三号“勤务员”、专案组的组长。另一人是公社原来的一般干部史进义。钟士仁是要报“一箭之仇”了。

    一天,二人单独审问瞿永顺。

    “瞿书记,你说‘抓革命、促生产主要是把生产搞上

    去,吃不饱肚子什么革命都干不成。’这话是你说的吗?”钟士仁问。

    “是我说的。你整天把人弄去抓人、打人、写大字报、贴大字报,庄稼荒了没人管,社员们吃什么?饿着肚子能干革命吗?”瞿永顺说。

    “好。你还说‘造反派大都是些有问题的人’,这话你说过吗?”钟士仁又问。

    “说过。比方你就是个曾经有问题的人……”

    “瞿永顺!你太嚣张了!你这是反动言论,是对抗XXX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就是现行反革命分子你知道吗?”钟士仁气急败坏了。

    “我没有对抗文a化d大d革l命,只是说不能误了种地,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这就是抓革命、促生产……”

    “谬论,完全是谬论!文a化d大d革l命是阶级斗争,是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两个阶级的殊死斗争,是要打倒大大小小的走a资h派,不是什么种地、打粮食。你这就是用生产压革命,实质就是反对文a化d大d革l命。你还公然诬蔑我们无产阶级司令部的精英,我看你是活腻了!”钟士仁咬牙切齿。

    他上去打瞿永顺,瞿永顺抓住钟士仁的手臂,把他推坐在椅子上:“精英就这素质,没理了就动粗。”

    “你等着!”钟士仁脑羞成怒,脸气的铁青出了门。不一会儿,带进三四个人来,对瞿永顺大打出手;一阵拳脚过后,瞿永顺已是鼻青脸肿、全身伤痕累累,动弹不得了。

    “怎么样?还嚣张吗?”钟士仁洋洋得意。

    “姓钟的,你这是公报私仇,泄私愤,你的倒行逆施长不了!”瞿永顺气坏了。

    “你敢说文a化d大d革l命长不了?这是疯狂的现行反革命言论!”钟士仁移花接木。他想:“就按他说了‘文a化d大d革l命长不了’这话,定他的现行反革命罪,让他吃几个月的苦头再说。”

    “我是说你的倒行逆施长不了,你不要栽赃陷害,王八蛋!”瞿永顺骂道。

    “今天不揍扁你我就不姓钟!”钟士仁拿一根木棒要打瞿永顺,史进义把他抱住,示意边上的两人把瞿永顺架了出去。

    瞿永顺这下可闯了大祸,被扣上了“现行反革命分子”的罪名,成了专政的对相,脚上拴上了铁链子,带上了手铐,单独关押在一间圈过羊的屋子里,门外有民兵站岗,要他写认罪材料。

    田小芳、田小兰听说瞿永顺被打伤,成了现行反革命的消息心急如火,小芳跑去看望,专案组不准见面。她们干着急没办法。

    瞿永顺的母亲被惊吓,气喘的旧病复发,一病不起。两个女人没了主心骨,找娘家哥小虎、三叔和瞿永顺的大哥永吉求救,他们也没辄。只是找人为老人看病。

    过了几天,专案组又找瞿永顺审问。这次钟士仁没有来,是一个叫黄贵玉的人和史进义。

    “瞿永顺,今天你得把犯重婚罪、腐化堕落的事情交待清楚。”黄贵玉说。

    “我犯过重婚罪,但那有原因,不是有意的,而且在公社郑社长、张书记的领导下及时得到了解决。他们可以为我作症。我没有腐化堕落的问题……”瞿永顺把事情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你一个人娶了两个老婆,一妻一妾,还是亲姐妹;虽不是天姿国色,却也是风姿绰约、楚楚动人的一双美人,至今还住在一起,白天看着、晚上睡着,两个女人轮流享用,真是太有艳福了。这在全国恐怕也是独一无二的坏典型了,不是腐败、不是堕落、不是公开挑战一妻一夫的婚姻制度是什么?老实交待罪行吧。你还大胆妄为,打骂专案组长。”黄贵玉喜皮赖脸地说。

    瞿永顺听着他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感到恶心。但不能再和他大吵了,耐着性子说下去。

    “我的前妻因为身体残疾,才离婚不离家和我们住在一起,县民政局下的有文件,原件在公社,我家有抄件,你们可以查证。不能因为这件事给我扣上‘腐化堕落’、‘生活腐败’的罪名。”

    “好啦!什么郑社长、张书记、民政局,他们都是些走a资h派,黑帮分子,帮你搞腐化是他们的罪状之一。他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是救不了你的。能救你的是你自己,老老实实认罪、服法才是出路。”

    “我没错,也没犯罪,更无罪可认。”瞿永顺很气忿。

    “你是个对抗文a化d大d革l命的顽固分子、死硬派!没好果子给你吃。”

    双方辩论了好长时间。瞿永顺讲了许多事实为自己辩护,说明自已无罪。但人家根本就不听。

    瞿永顺听得出来,人家就是要抓自己的典型,罗织的罪名有三:一是用生产压制、对抗文a化d大d革l命;二是犯了重婚罪,是典型的腐化堕落、生活糜烂的腐败分子;三是打骂专案组领导、拒不认罪、还狂言“文a化d大d革l命长不了。”是丧心病狂的现行反革命分子。

    瞿永顺知道全是些莫须有的罪名,天下奇冤。钟士仁是要置自己于死地,这能理解,可是黄贵玉为什么也这样?搞不懂也想不通。他又想到了部队上说错话惹来麻烦哪件事,连长、指导员为自己奔走呼号,全力为自己辩护,还是连队好呀!可是现在,郑社长、张书记是知根知底的,他们却被打倒了。

    “我不能就这样被人陷害。”他提出要见军代表,专案组不让;他要求见妻子小芳,想让她去城里为自己喊冤,专案仍然不准;他写了说明自己无罪的材料,办案人员当他的面撕的粉碎。不甘心,却很无奈。

    瞿永顺向看管自己,认识的民兵诉说冤情,请求传话给小芳,让她去县上找军管会;但在强大的政治压力下,民兵只表同情,却不敢传话;他为妻子写的纸条也无人传递。

    在一次批判斗争大会上,他鼓起勇气为自己辩护。但没说几句话,就遭到了打骂、大搞喷气式。会场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口号声:“严惩现行反革命分子瞿永顺”!“打倒腐化分子瞿永顺”!“瞿永顺不低头认罪就砸烂他的狗头……”

    借口号声响起之机,他挪近旁边站着的张书记问:“张书记我咋办?”

    “一是要忍耐,不要着急;二是要冷静,不要对抗。”

    “你们说什么?串供吗?老实点!”民兵呵斥。

    瞿永回到“牢房”,想张书记的话,“要忍耐”,可是不申辩人家就要定案了呀,案子一定就死定了。“不要对抗”,自己可能太不冷静,和钟士仁对抗的太厉害了;可是他就是公报私仇整我,这与态度好坏没关糸……他想不出眉目来。

    瞿永顺三月被关押到十月,八a九个月,除了戴高帽、挂黑牌游街、游庄、游村,开批斗会,平时就干些苦活、脏活、累活,如出牛圈,猪圈,掏厕所,挑大粪之娄。其实这些活没打成反革命分子之前经常干,也没什么。可是现在专案组让他干这些是对他的惩罚。

    瞿永顺被关押其间,吃饭是有一顿、没一顿,饥一顿、饱一顿。这不算啥。主要是精神、思想上的折磨、熬煎受不了。有时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他发过怒,流过泪,想到过逃走,还想到过死。但他都忍住了。他认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没反党,没反对文a化d大d革l命,没说过“文a化d大d革l命长不了”那样的话。没干过腐化堕落的事。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申诉机会的。

    他在小小的羊圈里坚持锻炼身体,托着铁链在屋子里走动转圈圈,铁链把脚腕磨破了、磨出了血、磨掉了皮,他仍坚持不懈,直到全身出汗为止。他在草铺上做腑卧撑,一次做三四十个、四五十个,汗流浃背才停歇。他抱着头做仰卧起坐,一次能做四五十个,全身发热才罢休。做下蹲、站起、再下蹲、再站起这样的运动,直到腰痛腿酸才满意。睡不着时还搞瑜伽打坐。凡对身体有好处的、在几尺小屋能做的他都去做,不能让身体垮掉。几个月可能掉了十来斤肉,但身体素质还是很好的。

    看管他的民兵觉得他是个“怪人”。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中午,瞿永顺听见“牢房”外边不远处人声嘈杂,好相有小芳的声音。他爬到窗户上往外看,发现小芳要往“牢房”来,民兵阻拦。

    心想:“小芳一定有急事!”

    “开门,让小芳过来!”用手铐砸门、喊叫。

    “老瞿,专案组的人交待,不准你与外人接触,请体谅我门的难处。”民兵小温说。

    “小温,让她在远处和我说几句话吧,求你了。”

    小温向拦阻田小芳的人摆了摆手,小芳摸了把泪向“牢房”跑过来,在有一丈来远处时小温要她停下来,她冲到门前抓住木门方格放声痛哭。

    “永顺,咱妈过世了,就在今天早上。你得回去给妈戴孝……”

    “妈、妈!……你们放我回去见见我妈……”瞿永顺嚎啕大哭,用手铐砸门。

    “田小芳快走吧,不要给老瞿增添新的麻烦。”民兵劝说她离开。

    “小芳,让大哥过来料理妈的后事。”瞿永顺哽咽着说。

    田小芳一步三回头地摸泪离去。瞿永顺心如刀割。

    “小杜、小温,让我回家看我妈最后一眼吧。”

    “老瞿,你知道我们只是看着你,什么权力都没有。”小杜说。

    “那请你们给专案组的人说说,让我回去见我妈最后一次,在她老人家灵前磕个头就回来。”

    “其实瞿大妈去世的事,专案组的人已经知道了,老钟专门给我们交待不准你离开。”小温说。

    瞿永顺听后怒火中烧,恨的咬牙切齿,心里骂道:“钟士仁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没有人性的禽兽,我不会放过你的。”但他没向两位民兵发作。

    天黑后小杜一个人站岗。

    “小杜,人一辈子就一个妈,不能为母亲送终尽点孝道,是人生最大的不幸。你放我回去看我妈最后一眼,在灵前烧张纸、磕个头就回来,大哥求你了。”瞿永顺几乎是恳求。

    “让专案组知道了,我也会变成反革命的,你不能让我也挨批斗、挂黑牌吧?”

    “小杜,你知道我是被钟士仁陷害的。”

    “我知道,你抓人家的贪污,人家现在报服你。”

    “可是贪污公款是铁的事实,是会计揭发出来的,有账本、单据为证;而我的罪名是他瞎说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所以请你关照我一下,三个小时一定回来。”

    “那你除非把我打昏了。”

    “我不忍心。”

    “哪你就走不了啦。”

    “你先把我的刑具取下来。”

    小杜开门,打开了瞿永顺脚上的铁链和手铐。

    “你被打昏的事你自己想办法,我走了,谢谢你。”瞿永顺把小杜反锁在小屋里,拔腿往回跑。

    瞿永顺回到家,大哥永吉和儿子金林在为妈妈守灵。兄弟俩抱头痛哭,金林也抱着爸爸哭了。

    瞿永顺看了母亲的遗容,跪在母亲灵前边磕头边痛哭:“妈,我走时你还好好的,咋就走了呢。是我不孝,没找人为你治病、吃药,我真该死!……”他捶胸顿足。

    永吉劝说弟弟。这时小兰、小芳也进屋看永顺,大半年没见了。

    “是他们让你回来送咱妈的吧?”永吉问。

    “不是,是我偷偷跑回来看妈的。”

    “你这不是又闯祸了嘛?会罪上加罪的。”永吉担心。

    “管不了哪么多了……”永顺摸泪。

    “不行,你们出去说说话,就赶紧回去吧。”永吉让永顺、小兰、小芳离开灵堂。

    到南房,几个人都眼泪汪汪,哭泣不止。

    “永顺,你咋瘦成这样了,都是我害的你。”小兰立在永顺的左边看着他,珠泪滚滚。

    “你受罪了,每天能吃饱饭吗?”小芳站在他的右边泪眼相对。

    “小兰、小芳我想你们。”瞿永顺把她俩抱在怀里,三个人都饮泣不止。

    小兰、小芳说了老人惊吓犯病的事、半年来女人娃娃难熬日月的事、为永顺担心的事……

    “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瞿永顺想安慰她们。

    “永顺,快回去吧。”永吉在院子里大声说。

    瞿永顺亲吻了熟睡中的儿子金胜和女儿金梅。找了些钱给大哥,安排处理母亲后事的开销;给小芳一些钱,安排她们的生活。尔后在母亲灵前为老人家上了香、烧了纸、磕了三个头:“妈,我不能送你老人家去坟上了,也不能给你的灵柩上盖土。待我回来再到坟上去看你……”他悲泣不已。

    “金林,你要听妈妈和小姨的话,帮她们干些活。特别要好好念书。”瞿永顺蹲下摸着儿子的头、脸,又吻了儿子满是泪水的脸。

    “爸爸你要早点回来。”金林抱住爸爸。

    瞿永顺回来的路上想过,想借此机会去县上上访,为自己鸣不平。可是现在决定回牢房,不能害了小杜。人家让自己回来见母亲一面,已经是恩惠不小了。他本来想让小芳去县上为自己申冤,但当看到女人娃娃那么艰难,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哥,咱妈的后事就辛苦你料理了。”瞿永顺很歉疚。

    “快回去吧,妈的寿材是你早就做好了的,剩下的事我来做,只是你要保重,早点回来。”瞿永吉的眼睛里泪花闪动。

    “小兰、小芳,你们要把三个娃娃带好,你们自己也要保重身体,不要为我担心。”他嘴里如此说,但心里有种生离死别一样的难受。

    一家人站在院子里挥泪与永顺告别,看着他消失在漆黑的夜幕里。

    瞿永顺离开“牢房”,民兵小杜把铁链拴在脚腕上,带上手铐,在屋里走了几圈,铁链很沉重,很是难受;活动手臂,手铐恨制不是滋味,坐在草铺上。心里想:“这东西就是金子做的也不能拥有,千万不要犯罪!”又想:“老瞿,我可是冒着风险让你去见大娘的,你要不回来我就倒大霉了;你也要罪上加罪。”

    瞿永顺走后两个多小时,民兵小温打着手电筒来牢房。小杜赶紧躺下装“昏”。

    “小杜,小杜!”小温他大声喊叫,但没人应声。

    “这小子哪去啦!该不会是回家抱老婆去了吧?抱老婆可以,可是如果老瞿跑了,你小子可就是私放反革命的罪犯了。”他自言自语。

    他打着手电筒看了看门锁,完好无损;又用手电光照了照草铺上的人,以为“犯人”睡着了。因为天太黑,他没注意“犯人”穿的衣服。坐在门外木凳子上嗑起葵花子来。

    小杜悄悄躺在草铺上听着小温唠叨,“冤枉”自己。他想着,该不该把真相告诉小温,顾虑多多。还想,一个人被打昏两三个小时都醒不来,那这个人就该永远醒不来了,我再装下去编不了人了呀。心里骂小温:“该死的小温,你不抱着老婆亲热,跑来干嘛!多事,快回去吧。”

    过了一个多小时,小温听见有人向自己走来,以为是小杜回来了,就躲在墙角吓唬他。

    瞿永顺走到门口刚要叫小杜时,小温从身后喊道:“不许动,举起手来!”

    “小杜,感谢你。”瞿永顺转过身来。一束手电光照到脸上。

    “怎么是老瞿,小杜呢?”小温吃了一惊。

    “我在这里呢。”小杜从草铺上站了起来,已经瞒不住了,走到门边:“给钥匙,把门打开。”从门缝中把钥匙递出来。小温打开门,二人走了进去。

    “老瞿,这东西还给你。”小杜把铁链、手铐又套在瞿永顺的脚腕和手上。

    “你让老瞿回家了?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让钟士仁知道了……”小温很害怕。

    “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老钟咋会知道哩?是不是?老瞿够朋友,按时回来了,咱两不是做了件积德行善的好事不是?今晚这里一切正常,什么事也没发生,对不对?”小杜说。

    “是,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小温愣了一下说。

    “患难见真情,二位的恩德我会铭刻在心的。”瞿永顺很感激。

    “好事是小杜做的,与我无关。”小温说。

    “小温,你要是抱老婆不回来,这好事你就没份了。现在咱们得守口如瓶,你的恩德比我还要大哩。因为我们是同案犯。”两人都笑了。

    这事无人向外说,平平安安过去了。

    十二月,瞿永顺以“现行反革命罪”,被押送到县看守所关押。

    不几天放风时,瞿永顺看到了自己一起当过兵的战友,竟有十三人之多。是有生产队长、大队长、大队书记、民兵队长头衔的人。差不多都是“现行犯”、带着脚镣手铐。

    “走a资h派”之娄的犯人,都在公社、各单位看管。

    私下“串联”得知,大都是说了些对文a化d大d革l命把绝大多数干部打成走a资h派、动辄就打人、绑人、武斗、搞打、砸、抢不理解的话,“祸从口出”,被打成了现行。

    当兵人哪种心直口快、直言陈词、表里如一的优点成了惹事的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