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人生坎坷 > 第十八章、田小兰回家
    十八、田小兰回家

    六d四年秋的一天中午,离家五年的田小兰突然回家了。

    这消息像一颗炸弹炸开,在西沟里村、生产队、生产大队迅即传开,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天中午,瞿永顺的母亲和儿媳妇田小芳,在院子里托着金胜学步。从大门进来一个人,走到离她们有五六尺的距离时站住,仔细打量老人。

    她认出是瞿永顺的母亲,自己的婆婆,比五年前老多了;另一位是自己的妹妹小芳,比五年前更加出息、更加漂亮、更富有活力。

    可是她怎么在这里呢?小娃娃是谁家的哩?发现走时破旧的茅屋屋顶已经换上了蓝瓦,门窗也油漆一新;土窑洞的门窗也整修一新,往日那破败不堪的状况已没了踪影。看到院子里有睡觉的黑猪,咕咕啄食的母鸡。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物件柴草放置的有条不紊。

    老人和小芳见来人站着不动,环视院落。她们也审视面前这个“不速之客”。头上和脖颈被一条大大的黑头巾围裹,只露出眉毛以下、双耳前边、嘴巴以上一小块脸庞;全身是与头巾一样的黑颜色,上衣是宽大的斜襟褂子,裤子宽长,遮住了鞋袜。右手提一个布包袱,左手缩在袖子中看不见,人看上去很消瘦,脸色有些苍白,像个道姑。

    “这位大姐你找谁?”田小芳问。

    “妈,小芳,我是小兰!”田小兰松开右手,包袱掉到地上,她申开双臂向婆婆和小芳走过去。

    “你是小兰?”老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抓一只袖口擦拭眼睛,想再看清楚点。

    “姐、姐……”田小芳已经认出了小兰,张开手臂迎上去,两人抱在一起,都放声哭了。

    “真是小兰吗?”老人还不相信是真的,把她从小芳怀里拉过来瞅她的脸。

    小兰拉下了头巾,原来黑黑、长长、厚厚的头发不见了,现在是寸把长的短发,像个男人。

    “是小兰!小兰,我可怜的娃,怎么才回来……回来就好,在外面遭了不少的罪吧?”小兰抱住婆婆,二人哭泣。

    “妈、姐,进屋坐吧。”小芳抱起金胜,提上姐姐的包袱,走进屋子。

    “姐,走累了吧?也一定饿了,上炕歇着,我来做饭。”小芳把金胜交给婆婆,倒一碗开水给小兰。回身忙着做饭。

    田小兰脱鞋上了炕。她已经看出小芳是永顺的女人了,小娃娃一定是永顺和小芳的儿子。一种说不出的情感涌上心头。

    “小兰,快说说这几年你是咋熬过来的。”老人去抓小兰的手,发现她的左手只剩大姆指和半个手掌,四个手指全没了。

    “你这手是咋啦?”老人又一次哽咽。

    “手指被粉碎机给咬去了。不要紧的。”小兰用右手抚摸婆婆的手。

    “姐……”小芳过来看见姐姐的手,双眼又涌出了泪水。

    “妈,永顺当兵回来了吧?金林好吗?”小兰问。

    “哦、你还不晓得,永顺早就回来了,现在是大队书记,整天忙得不着家;金林在大队小字上学哩,天黑就回来了。”

    老太太问小兰五年来的情况,小兰只说在一个寺庙出家当妮姑,别的不说,她也不好再问。就给小兰说几年来的变化,小芳如何成了永顺的媳妇等等。

    小芳伺候姐姐吃了饭,打热水让她洗了脚,安排到土窑洞婆婆的炕上睡觉休息。她和婆婆商量如何告诉永顺小兰回来的事。

    一石邀起千重浪。三个人心里如波涛滚滚,巨浪拍岸。

    小兰躺在炕上闭着眼睛,却毫无睡意。觉得自己是个罪人,首先丢下儿子自己逃命走了,愧为母亲。其次父母双亲先后去世,自己没送一碗水,没喂一口药,没烧一张纸,没在坟上盖一捧土,父母的养育之恩点滴未报,一万个对不起二老。再次,曾对永顺说:“我等你回来”,却一走了之,有何面目见他?还有,小芳、永顺已经有了儿子,日子过得平平静静,美美满满,我这不是搅乱他们的生活、破坏他们的幸福吗?我真不该回来!怎么办?明天就离开?可是,我去那里?无家可归呀!她好痛苦、好伤心。蒙头悄悄落泪。

    小芳看见姐姐消瘦的身躯,憔悴的面容,残疾的手臂,妮姑打扮,一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一定是克服了千难万险才回到家的。应为她的归来庆幸、祝福。姐姐和永顺是结发夫妻,我是后来者。怎么办?离开永顺成全姐姐?按理应当这样。可是儿子金胜咋办?我又能去那里?回到哥哥嫂嫂哪里去吗?嫂子那冷嘲热讽的言语,乌云笼罩的脸色,让我如何忍受得了。再说我还舍不得永顺。她的头脑成了乱麻,理不出头绪。

    老太太盼小兰回来,现在真的回来了,又使她很犯愁。两个儿媳妇都不错,一样贤惠、一样孝顺、一样知冷知热,都为瞿家生了儿子;永顺对两人都很爱,我也喜欢她们姐妹俩,可是总不能把她们都留下呀。如果能允许永顺有两个女人就好了,姐妹两人会和睦相处的。又一想,这不是瞎想吗,都什么朝代了!想来想去没主张。

    天黑前金林放学回家了。

    “金林,你到大门口等你爸爸,见他回来就告诉我。”小芳给金林一个馍馍。

    “嗯。”金林吃着馍馍走了。

    过了一阵子,瞿永顺回来了。

    “小姨,我爸回来了。”

    小芳把永顺迎在院子里。

    “永顺,进屋我有话说。”她把丈夫拉进屋子。

    “什么事?神神秘秘地。”

    “我姐回来啦。”她小声说。

    “你说啥?再说一遍!”瞿永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姐,田小兰回家啦。”

    “在哪儿?”

    “在妈的炕上睡觉休息哩。”

    “我去看看她。”瞿永顺转身出门,朝窑洞走去。田小芳看着瞿永顺的背影,心里一阵隐疼。“他一听姐姐回来,就迫不急待地跑去看,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她这么想。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失落之感。

    田小兰盼着见到永顺,又怕见到他。金林与小芳说话时她就听到了,儿子金林长大了。她从窗户看到永顺哪熟悉的身躯,听到哪熟悉的脚步声,不由心跳起来,下炕等他来看自己。

    瞿永顺走进窑洞,面前出现的是位黑衣妮姑,他转头寻找。

    “永顺,我是小兰,你不认识我了?”小兰站在他跟前。

    “小兰,你咋成了这个模样?”二人紧紧抱在一起,惊喜万分,珠泪滚滚。

    “让我好好看看你。”

    瞿永顺扶小兰坐在炕沿上,瞅着她的脸庞。虽然憔悴,但仍不减当年美丽动人的神韵。申手擦去她脸上挂着的晶莹泪珠,双手捧住她的头,亲吻她的脸、脖颈、嘴唇。

    田小兰在这一瞬间想起了很多,想起每次作m爱时永顺哪如痴如狂的劲儿,想起他用胡槎扎自己的脸庞、乳yu房、胸脯的顽皮模样,想起他搂抱着自己睡觉的幸福时光……这熟悉的吻牵动了她的万缕情丝,这熟悉的吻触发了她无限的爱恋,这熟悉的吻激活了她已经冰冷的心……

    “好了,别让小芳看见。”她“醒”了过来。

    “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永顺在埋怨她。

    田小兰整了一下衣服,擦了擦脸,瞿永顺拉她站起来时,触到了哪只残疾的手。

    “咋弄的?”心里升起凄怜之情。

    “以后再告诉你。”

    “金林、金林快进来。”瞿永顺叫儿子。

    金林跑进窑洞:“爸爸,有事吗?”

    “叫妈,这是你妈。”他把儿子拉到小兰面前。

    金林不知所措,突然冒出个妈来,还是个黑衣妮姑。他不敢相信,看看爸爸,又看看黑衣女人,怯生生地站着。

    “金林过来,让妈抱抱。”田小兰把儿子拉到怀里,紧紧抱住,用下巴轻揉他的头,泪水划过嘴边落到儿子头上,金林申手摸自己的脑袋。

    田小兰从怀里摸出哪张已经揉皱了的三人照片,指给儿子看。

    “金林你看,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你。你现在长大了,妈妈都认不出你了。”金林抬头看爸爸,瞿永顺点头。

    “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田小兰把金林抱起放在炕沿上,自己坐在对面仔细看他,摸他的头、脸。接着又抱住吻他。金林还是怯生生地,眨着机灵的眼睛弄不明白。

    “来,看看妈妈给你买的玩具。”田小兰拿出一只会跳动的铁皮小青蛙玩具放在炕上,青蛙朝金林一跳一跳跳过去。

    “喜欢吗?”她把玩具塞到儿子手里。

    “金林,还没叫妈呢,快叫妈妈。”瞿永顺催促,田小兰期待着。金林憋了好一阵才从嘴里蹦出“妈妈”两个字,赶紧低下头去。

    “儿子,妈妈太高兴、太幸福了。”又一次抱住儿子,缀泣不已。

    这天晚上,田小芳在瞿永顺的怀里哭了,哭的很伤心。

    “永顺,你不要我了吧?”

    “别哭、也别瞎想,我咋能舍得你哩。”他抱紧了妻子。

    “哪我姐怎么办呢?”

    “不能急,她才回来,慢慢商量。你把她的生活安排好,让她恢复一下身体,杀只母鸡给她补补,她在外边受了不少的罪,也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田小芳知道永顺的话是对的,但心里难免有点“醋意”,“我姐才回来他就这么关心……”

    第二天,瞿永顺把田小兰回来的事,告诉了大队长。大队长要他报告公社领导。他去公社向郑社长、张书记作了报告。

    “严格说来你这是重婚,你要离掉一人才行。”张书记说。

    “五年杳无音信,我以为她不在了,所以才娶的小芳。谁能想到成了这个样子。”

    “反正你得离掉一个,而且要快作决断,托久了影响不好,会有人说你犯重婚罪的。”郑社长说。

    “老瞿,你说你喜欢哪一个?”张书记问。

    “我……”瞿永顺想说两人我都喜欢,却不敢说,也不能说。

    “小兰在外受了五年罪,一只手成了残疾,娘家只有个哥,离婚后连个去处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放弃小芳,留下小兰?”张书记问。

    “不、不是,小儿子才一岁多,小芳是离不开的。”

    “一个是残疾,一个是儿子太小离不开,道是实情。但你不能托得太久。你是大队书记,要注意干部形象。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去吧。”张书记说。

    瞿永顺陷入了情感的泥滩,面对两个深爱着自己的妻子,一个也难以割舍,而又必须割舍一人,他没了主意。

    田小兰回家的消息很快传开,成了轰动性新闻,人们议论纷纷,说法种种,褒贬不一。

    有人同情。“灾荒年月,许多人逃荒至今未归,永顺娶田小芳又不是喜新厌旧,凭啥说人家犯罪”?“田小兰回来总比在外流浪好,她都残废了,不能劳动,不回来找瞿永顺找谁去”?“养儿防老,她就该留在儿子金林跟前,让儿子长大养老送终……”

    有人批评。“原来的老婆生死不明,就又娶一房,也太着急了”,“就算以为前妻不在人世了,那现在回来了,就应当与后娶的离婚,一个人霸占两个漂亮女人,这不是资产阶级腐败分子是什么”?“犯重婚罪的人还当大队书记,真是天下奇事、奇闻……”

    有人观望。“瞿永顺可是遇上麻烦了”,“好人的路总是那么弯弯曲曲、坎坎坷坷,就看他这一步怎么走了”,“吉人自有天相,他会度过难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