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赤睛魔瞳 > 第十章 惨烈
    车队的后方,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把元同和姜焕的注意力调转了回来。匆忙转身回望,但见车队十米开外的地方,呼啦啦聚起了十二名大汉。那十二名大汉,同攻击车队前部的大汉一样,也是一身劲装,他们的手中,同样握着米许长的腰刀。正自磨刀霍霍,意欲围攻元同他们。

    十二名大汉中,一人当先而行,看模样应该是个小首领。只是他的形容十分猥琐,尤其是一双眼睛,贼兮兮的,而且很小。从他一出现,他的视线便一直着落在那几辆装着聘礼的马车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囫囵个儿将它们看了个遍,仿若那些马车在他眼里已然是落进口中的食物般。至于元同他们,最多算些拦路的小角色,分分钟就可以解决干净。

    看着那小首领的眼神,元同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脑海中,元同的思绪搜寻着。只是几个转折,元同便想起来了。那可恶的眼神,自己确实见过,是在第二拨儿游人从自己乘坐的马车旁经过时,就是他有意似无意地瞟了一样装聘礼的马车。确然是他,元同不会认错。

    认出了是他,一切也就解释得通了。他们的确落入了旁人的陷阱,而且是在刚刚出发时就落入了。散逸出怪异香味的,是自己人中的内奸,由其泄漏了他们的行藏。至于那发出诡异叫声的怪鸟,应该是传递信息的工具。这个揣测不难解释,自古便有很多奇人异士能够通过某些手段与动物沟通。其中最神奇的要数那位公冶长了,据说能够听懂鸟语。

    想着,想着,元同有些走神。

    “到底是谁,是谁在谋算姜家,会是林家吗?”

    姜焕,用身体撞了撞元同。不太重的撞击下,元同从走神中恢复过来。目视前方,见到的景象却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那十二名大汉,已经和姜家的护卫交上手了。幸好有姜焕在,一早指挥姜家的护卫摆出了雁翎阵,现在才能无一折损。

    看着姜焕,元同感激地点了点头。

    争斗,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一直观望着的元同,渐渐地有些耐不住了。刀剑对磕时的奏鸣,各人厮杀时的呐喊,惊吓过度的角飞马那声声哀怨的嘶鸣,混杂在一起,竟如一曲魔音般,一调,一韵,无一不抑扬出摄人心魂的魔律。撩拨着,感召者,令聆听者再也无法强抑对战斗的渴望。元同的心,痒痒。元同的手,痒痒。元同的右手,不自察地抚上了灵犀刀的刀柄。把刀向外拔,刀却纹丝不动,却是姜焕的手已然按在了元同拔刀的右手上。

    “公子,暂时仍不用你出手,他们还扛得住。即便他们扛不住了,尚有我在,有我姜焕一息尚存,便要护得公子周全。若是我不敌,公子就带同元雷寻路逃生去吧!”

    元同,竟听得有些呆了。

    “抓紧破阵!”

    十一名大汉,分散开,各自对着雁翎阵的一节强攻。姜家的护卫,于雁翎阵早已谙熟在心,运转时也愈加圆润,两层阵员更可交替补位,这便使得破阵陡增难度。相持下来,双方的厮杀变得十分艰难,亦是越来越勉强。

    尚有闲暇的就只有那名小首领了,他一直都未插手攻阵,只是远远地观望着,似乎是在寻找雁翎阵的破绽。贼兮兮的目光,不时扫向阵法的各处。看着阵法的一次次运转,他多少摸着点门径。待看到阵法的第四次运转时,他悄然释怀了,暗暗地自语道:“阵法,阵法,依法度而成阵。何为法,便是有规律可循。若是一节损坏,法便不存。法不存,阵便可破。”

    小首领的眼光,很刁钻,微微一眨,竟瞥见了雁翎阵一节的弊端。一位二层的阵员,可能是气力或有不殆,补位的时候约略一滞。眼见机会来了,小首领间不容发,一个侧移,一个前掠,来至强攻那名阵员的手下身旁。肩头一耸,将手下拨走。拧身,藏刀,出。刀刃折向那名阵员的胸膛,刀锋掠过,乍见一汪鲜血激飚。

    缕缕殷红,溅射在小首领的面庞。丝毫不觉腥涩,小首领居然伸出舌头舔尝着延至唇边的线线鲜血。那刻,小首领的面色尽显狰狞。那名阵员,亦瞬间丧失了抵抗力,只是身体依旧机械地站立着。小首领可不会怜悯他,旋身踢出一脚,仍是踹在他的胸膛。受此重力,他的身躯朝后跌去,在地面拖曳出三米多才停了下来。咳,咳,他的口中咳出一滩一滩的鲜血。他的气息,也愈来愈弱。

    姜焕的心,霎时一紧。同伴之殇,痛在骨髓。姜焕的面色,阴沉阴沉的。他知道,雁翎阵已经阻挡不了太久了。随着阵式一滞,破阵只是迟早的事。阵式一破,他们还能有所凭仗吗?

    姜焕的右手,初时仍是颤抖着的。握紧剑柄的那刻,才是坚定的。拔剑出鞘,他纵身一跃,即要奔赴那届要溃败的战团。他的动作,太快,快到元同竟来不及阻止。

    元同的右手伸出时,指尾勉强蹭到了姜焕的衣袖。元同的心,微微觉察到凄凉。往日,元同认为生死本是一场荣耀。但是,真正要面对生死时,心依旧是软的。姜焕走了,元同凝望着他的背影。

    姜焕走后的第三息,元同的右手重重地拍在车辕上。啪,啪,啪,极响的三声。

    “元雷,快出来。”

    元同,朝车厢内喊着。

    不明就里的元雷,慢悠悠地探身出了车厢。看着眼前混乱的战场,元雷的面色煞白,煞白的。缓了两息,元雷才颤嗦嗦地问道:“怎么会这样?”元同来不及解释,把元雷扶下马车,指派了几个护卫贴身守护。而后,元同拔出了腰际的灵犀刀,踏着步子,前行的方向竟是那一片混乱的战团。

    来到雁翎阵前,姜焕大声吼道:“撤,快撤。”一边吼,一边舞紧了手中的长剑。挽出一朵剑花,锵,锵,锵,格开两柄长刀,助左支右拙的三名护卫脱离。长剑一抖,去势如龙,再一荡,排开四名劲装大汉。扶了扶踉跄着退下阵来的护卫,姜焕继续朝前杀去。或点,或撩,或圈,姜焕使尽了所孰知的剑招,尽力救下每一个同伴。

    姜焕手中的长剑,后撤,画弧,下一个侧撩击向那个扬起腰刀即要斩向护卫颈项的劲装大汉。姜焕的长剑,击在那名大汉的腰刀上,用力一拨,拨飞了腰刀。看着同伴被救下,姜焕欣慰地一笑。突然,惊觉身侧寒光掠起。是,是那名小首领,他的腰刀沉势下斩,斩向的却是自己的手臂。有些来不及了,姜焕只得将长剑斜拉。锵,一串火星冒起,姜焕的长剑终是没能阻止那斩落的腰刀,仅仅是滞碍了坠劲。嗤啦,腰刀的刀劲裂开了他左臂的衣袖。嘶,他大臂处的皮肤被切开。呼,虚空扬飞了一朵血花。眉头一紧,他虚晃一剑,往后退却。

    “变阵,八子连环!”

    受伤的姜焕,仍念念不忘指挥退下来的护卫。姜焕的指引下,那些护卫三三聚到一起,瞬间组起一座座小阵式。阵式变幻,护卫们也明白姜焕心里是怎样的打算。八子连环,本就是将敌人分而图之的阵式,姜焕依旧奢望人数上的差异能逆转整个态势。阵式摆起,他们裹起一个个劲装大汉,继续缠斗。

    避过大汉的快刀,元同脚下一滑,往右侧闪去。及到大汉重整招式时,元同手中的灵犀刀斜斜斩出,释放出一道刀芒。弧形的刀芒轻掠飞过,擦到了大汉的发梢儿。刀芒逝,随刀芒飘落的是一束发丝。

    借着一刀的恫吓之威,元同飘身朝后退去,这才有闲暇观望下姜焕。却见到姜焕的左臂中刀,一朵血花散逸在空中。元同的眼睛红红的,半个眼球已然被血丝充满了。愤怒,充塞了元同的心头。杀,是元同心底唯一滑落的字眼。

    陡然加速,身体圈出半个圆弧,足尖刚刚站稳,手中的灵犀刀电射而出,直指大汉的心窝。大汉只得横移闪避,恰恰中了元同的算计。大汉躲避的间隙,元同的身体一闪而逝。再见元同时,已现身在大汉背后三米处。右手一招,接住灵犀刀,转身,劈。刀锋带出一缕璀璨的刀波,瞬间击在大汉的脊背。砰,刀波炸开,大汉的脊背一片血肉模糊。同时,大汉的双膝弯曲,缓缓跪倒。

    大汉的膝盖还未触碰到地面,不远处的元同身形再次闪没。化为一缕风,化为一道烟,长驱直入。手中的灵犀刀,反握着。飘过大汉的身侧,刀锋斜带。眨眼切开了大汉的脖子,噗,腾起一蓬血雾。斑斑点点,溅落元同的面上,以及衣衫上。一丝丝血腥,弥散着。

    “收缩……”

    长剑一荡,圈出一道弧光,姜焕且战且退。冷不防背后寒光袭身,等到回头看时,小首领的腰刀已然切在了他的背上,顺势一拉,在他的背部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心念电转,姜焕足尖一点,朝前跃去,这才逃过了小首领的斩杀。

    身形尚未站稳,但觉一股雄浑的掌力破风袭来,只得勉力转身持剑硬扛。掌力,击在姜焕的长剑上,将他的剑压出一个可怕的弧度。幸而姜焕的长剑偏为柔韧,若不然恐怕早碎为截截废铁了。尽管弯曲的长剑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但是余劲仍不可避免地倾泻在姜焕的身上。余劲波及,姜焕硬生生倒退出五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后背,受伤在前,又受此掌力的侵袭,姜焕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噗,吐出一口鲜血。姜焕的双膝,陡然一弯,手中的长剑,亦重重地往下坠去。锵,剑身一震,抖得笔直,借着长剑的支撑,姜焕才没有跪倒。颤颤嗦嗦,用左手擦去嘴角儿的血渍,双目不甘心地扫视着战场,心情煞是悲凉。

    “姜焕!”

    元同惊声呼喊道,手中的灵犀刀并未停,灵力吞吐,刀身射出一弯弧光。谁,谁,谁可以救姜焕?元同在心内自问着。对了,二伯,如今之际也唯有二伯能救姜焕了。带着希冀,元同侧目朝前望去,在前方的混乱中搜寻着二伯的存在。不,元同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二伯,二伯他竟然被困住了。一方画卷,悬空。一重重浓墨般的乌光,遮没了二伯的身形。元同最后的希望,也落空了。

    “不!”

    元同声嘶力竭地呐喊着,整个人也似发了疯般,无意识地舞动着灵犀刀,无意识地催动着天掌九错。仿佛这一刻他在意的不是能够伤到多少敌手,而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懑。

    看着疯魔的元同,那些原本在围攻他的劲装大汉反倒远离了他。他们,四下里游走着,无心追杀那些溃逃的护卫,他们的兴致只是在截断元同等逃跑的路。

    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围堵着四散的角飞马。围堵到一匹,便是毫无怜悯地出手,刀刀环切,斩在角飞马的身上。一时间,空气内到处充斥着,角飞马凄厉的嘶鸣,以及浓重无法遮掩的血腥味。

    尤其是血腥味儿,闻嗅得多了,会令人有一种作呕的冲动。

    这样的恐怖中,不到一刻,四散的角飞马已被围捕一空,大概除了拉着马车的角飞马能够幸免于难外,其它的尽惨遭屠戮了。

    角飞马,杀尽了,劲装大汉戏谑地开始捕猎元同他们。出刀极有分寸,一律皆是点在四肢或是胸口。即便是受了伤,也不至于殒命。杀得累了,那些劲装大汉便聚拢在一处,大笑着,谈论着,饶有兴趣地欣赏元同他们的恐慌和无力反抗。唯有极度无聊了,才斩杀个把护卫,任鲜血涂抹出人世“至美”的画。

    天已昏,地已暗,浮尸散布,血腥弥散,仿佛置身于一座人间修罗地狱,惨烈,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