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风闻录 > 第五章:奇女
    ——“终于听到了顺我意之曲,试问乐工能否再奏一遍?”

    ——那“混世魔王”夏青冥开了口。

    ——听闻这话,所有的人都打了个冷战,那种蜕层皮,像挖过心般难受,他们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可也没人敢说个不,因为他是那混账的小子,可不是什么善人。

    ——女童把那昏过去的道童扶了起来,皱皱眉。

    ——又见那女童笑笑,语音清脆如清晨黄鹂,泠泠溪水:“公子你要想听,我给你吹个小调,箫声嘈杂乱耳,还望海涵。”

    ——女童擦拭着手中一紫竹箫,还放到嘴边试了试音。

    ——说着又眨个眼,递给老道一壶酒,嘻嘻地笑笑:“老道,这酒我来孝敬您,您慢用。”

    ——老道越想越美好,这女娃就是强,小嘴这个甜,小心思这个细,还会理解人啊,就是比我那只会弹琴的男娃强的多,啧啧。

    ——“就是,我有个请求。您能不能带我去趟肇山啊,您是神勇无双的道长啊,斩妖除魔,腾云驾雾都行,满足别人一小小请求肯定可以,我去那就是看看风景,摸摸云彩而已。求你了道长……道长,就摸摸云彩拉……”

    ——谁刚才说女娃好的?

    ——“道长我要不再送你一壶酒?”

    ——这老道也是个着实的酒鬼,一提酒字,眼睛都直了:“好,成交!”

    ——“但愿可以找到。”心里想着,手上却执起箫,粉唇微启,吹起了那小调。

    ——箫又叫洞箫,多为紫竹所制。竹子还要选四龄老竹为最佳,竹质紧实,粗细得当者才能成箫。要论箫中最佳,必属九节紫竹箫。

    ——箫之音色更是恬静秀雅的很,就像女子亲切又温柔的话语,安慰着受伤的心灵。

    ——吹箫时女子站姿端正,更彰显其灵秀身姿,吹箫时口型略小,樱桃小嘴玲珑可爱。论吹女子弄箫引笛之神态,还是箫更为美观雅致些。

    ——说起女子吹箫一事甚至可以回溯至前朝,那时有女弄玉,与其夫君心心相印,谱出了“凤凰台上忆吹箫”的佳话。

    ——女童吹的是个仙吕宫的调子,仙吕宫向来清新悠长,婵媛绵逸,听后让人有飘飘欲仙,游临仙境之感。这虽是个不长的小调,但也让人听了顿觉神清气爽,五脏六腑被荡涤了一遍,舒坦的很,刚才商调的悲怆心酸之感就这样一扫而空。

    ——众人皆沉醉于这缥缈意境中,有人居然闭上眼,一副“浩浩乎冯虚御风”的样子,仿佛身临仙家宝地,云府洞天,步辇虚空,御息六气。老道抱着酒壶,不知是音醉还是人醉,竟说起了狂言!

    ——“吾与天地兮齐寿,与日月兮……同光!”①

    ——众人竟无人讶异,倒有不少人似是点头。那老道又开始用那含糊不清的混着酒的气息高声长吟起来:

    ——“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被明月兮佩宝璐……

    ——驾青虬兮骖白螭……登昆仑兮食玉英……”

    ——那女童听了,居然停了箫声,捂着嘴嘻嘻娇笑了起来。“爷爷您可念错了!”

    ——“没错,那酸书生就…就告诉我这么念!这才不到百年,我记得住!谁说什么我年纪大了脑子不…不好使了,纯,…纯属嫉妒!~”说着又拿起酒壶喝酒,一个不小心,酒竟洒到了身上,老道那个懊恼不已啊。

    ——“谁,谁…偷偷…偷偷喝了……我...酒…”

    ——语罢,便一醉不醒。

    ——众人此时如梦初醒般,纷纷称赞女童小调吹的好,人也可爱。倒是楼上的夏公子挺大的不乐意,摔了椅子兀自走了,末了对女童说了一句:“你妨碍了我的大事。”

    ——“你也碍了我的事。”女童笑着对答,到看不出丝毫生气。

    ——掌柜的腆着大肚子,一脸讪笑的走来:“这,这位姑娘。在下有意聘你为酒坊乐工,待遇优厚!怎样,考虑下,多少乐工想来我“会仙楼”我还不愿呢。对了,看在你和这赖皮老道有点交情份上,这老道酒钱一比勾销!行不行……”

    ——“掌柜啊,谢谢您。这倒不用了。那老道欠了钱,由我还。顺便帮我把这两人抬到对面客栈去,谢谢您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锭金灿灿的大元宝。

    ——掌柜的顿时傻眼了。

    ——会仙楼对面,安平客栈。

    ——安平客栈是天都玉京最奢华的客栈,住着来来往往的行脚商人甚至外国客商。有时有长相奇异的商人来此借宿,他们都是九州以外的人,长相与九州众人不太一样,多棕发黑眼,金发碧眼。这里可是九州外万国缩影,各种语言各种种族的交汇处。

    ——女童头一次见识到这些人,她感到十分好奇新鲜,但可惜道童还没醒转,老道还在睡着,再有意思的事情,她自己一个人做,也是无聊无趣的很。

    ——天要黑了,她想去看看看看两人情况,如果两人还没有醒来,便只能洗漱入睡,准备第二天再“畅游玉京”了。

    ——她推开了老道屋子的房门,可老道还在睡着。“呼噜噜,呼噜......”阵阵打鼾声响彻天际,惊动寰宇。

    ——“嘻嘻,甘醴酒可不是乱喝的呦!”女童看着卧榻上的老道,眨眼微笑,雀跃着出去了。

    ——那老道在她走后,居然立马醒了。揉揉眼睛,道:“女娃真觉得我那般无用,切切,老道我别的不行,可就喝酒一流!啧啧,那酒味真不错,跟那妮子带来一样。哎,转眼我都老喽。妮子走了,小女娃来了。”

    ——老道坐了起来,不知道是对着墙还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着:“你两都说我痴,我看你两才真看不开,那酒又有什么好喝呢!不过是聊以慰藉罢了。老友们啊,这二十年你们在哪里,可还记得当年对月共饮之时,不要着急,我就要回来了.......”

    ——那女娃,和那妮子应该从一个地方来的吧,那甘醴酒的味道,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呢。虽然老道我不知你们从哪里来,但是你们应该为了同一件事罢。

    ——老道想起了故人,暗暗思忖道。

    ——“该来的还是会来,该去的终将得去。又一个十年,容我把酒遨游九天又有几次,过好今天,才能不负明天啊。”老道失了平常的幽默,倒哀伤起来。

    ——酒觞里斟上酒,伴着渐现的那轮满月,又自斟自饮起来。

    ——女童敲开了隔壁的门,却发现道童醒转过来了,就是看上去有点疲累,精神不太好。

    ——女童并没有冒然进入,而是动了小心思。

    ——她叫客栈厨房做了些食物,亲自把食物端上楼,这些便是要给那道童进食的。

    ——但是,她点的食物,有些“与众不同”。

    ——于是,温馨感人的一幕,就变成了这样:

    ——她用小手托着自己的下颌,手臂支于桌前,满怀欣喜的看着他:“你吃点吧,这桂花蜜藕可好吃了。”

    ——秦瑞瑄实在是没有心情去吃些东西,他一直在无意识的昏睡着,刚刚醒转,自然是没有吃饭的心思。他只好答道:“不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那你吃点蜜饯吧。”

    ——他汗颜:“抱歉,我实在不太爱吃。”

    ——“这银耳百合羹你尝尝吧,算我求求你了,吃点吧…吃点吧…”她决定亲自动手,喂他吃饭,他刚刚醒转,怎么能不吃些东西呢!必须吃!

    ——那道童尝了口羹,结果…...看在女童的面子上,勉强咽了下去。

    ——“你放了几匙塘!”秦瑞瑄强忍着这“特别的感觉”,尽量大口呼吸,不让自己作出些丢自己的人,又使她难堪的事情。在这么难受的状态中,他从牙缝间好不容易挤出了这句话。

    ——“不多五匙而已,我一般都放八匙的!”女童如实答道。

    ——“……”那道童彻底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他什么都不吃,她可不知道怎么办。她那点聪明才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只能又哭又闹,又是陪笑的一口一口的一口口喂进了嘴。其实哪里是喂,跟硬塞差不多。

    ——总算好了,他却跑了出去,她讶异不已。

    ——“为什么呢?多好吃啊,怎么都不爱吃呢?吃饭什么我最爱了……真想不明白……”

    ——“咳咳!”饮了半瓢水,他总算是活过来了。站在门口,他却怎么也不敢进去。

    ——“你进来玩吧,我闲着无聊,天又这么黑,我怕。”

    ——女童正说着,他就这样被她半拽半推了进来。

    ——窗外这时月朗星稀,夜幕早已降临,这卧房内早已一片漆黑。秦瑞瑄听闻她好像怕黑,便把窗边蜡烛点起,盖上罩子,蜡烛的光芒幽幽地照亮这屋子,这里便有了些许温暖。

    ——女童看着他的脸,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其实他长得还真算的上俊秀。女童心里暗暗道。

    ——女童算是一个四海为家,阅“脸”无数的神奇女童。她见过很多男男女女,其中不乏俊逸风流之辈,娇艳婉媚之属;在她的家乡,也有不少俊子佳丽之流。看得多了,眼界自然也就高了。她能称的上“俊秀”者,绝对算是长相无所挑剔的人。

    ——道童和同龄的孩子气质是截然不同的。他有着这个年龄少见的安静从容,但这种安静绝不是死气沉沉的,他的眼睛里透着些许灵动与清澈。如果一般少年人心性如一团烈火,而他,却是一潭静水,安静却不乏清灵。

    ——暗夜孤月高悬时,那烛影摇火明灭,衬的他的脸有一种神秘的光彩。他的脸是棱角分明的。下颌略尖,呈一道完美的弧线,形状如上好雕工刻出的天成杰作,五官端正,轮廓明朗,绝对算得上神清骨秀;肤色比起一般男孩子似乎有些苍白,虽然还不能和女子相比较,但也算是“白面”了。

    ——最让人看了称奇的,是他的眼睛。那眼睛算不上极大,也绝不细小,内里是明亮的,里面透着些灵气慧心,甚至流露着某种坚定的神情。

    ——女童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脸,看得他心里一阵发毛。

    ——还好女童与他目光交错开来了。这时女童粉扑扑的面上一红,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种感觉煞是可爱。

    ——女童拿起桌上的剪刀,摘下灯的罩子,一下下小心的剪起了烛泪和烛信。烛火被剪刀的影子时不时遮挡住,忽明忽暗间她的神色也在变化。

    ——“我觉得它太暗了,应该剪一下。”女童像是在狡辩般,赶忙道。

    ——她不好意思了。

    ——她觉得他应该找些“共同话题”。

    ——“你琴弹得不错嘛,我就问一下,就问一个问题哦。你那张琴叫什么呀。对了,我好像有件事一直没有说,等我想想。”她仍旧在剪烛泪,并没有停下。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询问着这一切。

    ——但她觉得她似乎忘记了什么。

    ——没等道童开口,她貌似想起了什么,拍起手来:“想起来了,我叫晞晗,你叫什么,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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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选自《楚辞》之《涉江》,作者屈原。原文顺序大不相同,为:

    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披明月兮佩宝璐。

    世溷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

    驾青虬兮骖白螭,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

    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