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熙熙攘攘的农人正赶着路。在城门开了后，这些人就会赶去东市或者西市贩卖。有的事晒好的干菜，也有事新鲜的菘菜、萝卜等，不过新鲜的蔬菜是很少的。一般也只有大户人家，偶尔尝尝鲜，一般家里都是咸菜或者干菜。像昨儿那位军爷那般豪爽的人，还真不多见。
秦老汉昨天一下午就将菘菜卖完，真是羡煞旁人。尽管有几个地痞拿走了大头，可是以后有这几个地痞罩着也不会凭白受人欺负。
这不，今一早，好几户农家人也装好了松菜等准备去东市卖！
除了农人，昨晚赶夜路到灵州的商人。这时也正哟呵着马匹，陆陆续续的准备过渡桥。有从西边过来的西域商人，这些人货物中都是带有香料，一趟走下来，真是好几年不用愁！当然西域商人千里迢迢，路上危险重重。比如那回鹘人劫掠的，路上的马匪，还有自然环境等等。这也造成香料的珍贵，以及西域商人的稀少。
还有那部落赶来卖马匹的，顺便换些过冬的粮食，还有珍贵的食盐。
守门的军士最喜欢和这些西域商人搭讪，弄点酒钱喝。农人都是本地人，有多少斤两早就清楚，该孝敬的也早就到了口袋。这些部落的人，没啥油水。只要不惹事，进城人数限制在五人以内，军士们都懒的理他们。
当然了城门税是必须要缴的！不然，谁愿这大冷的天，给你们这些肮脏货开门！
此时已是清泰二年十月下旬，太阳露出白肚皮，气温还是很低。道旁杂草已然泛白，河旁树枝也被点上些许白色。
远处农庄，勤劳的佃农已然开始翻垦田地，准备播种春小麦。
一片兴兴向荣，收获的季节。
“看，那是什么？”突然桥上一人指着桥下，高声喊道。
有几个机灵的人早已蹿到河旁，走近了一瞧，是匹死马。众人却都不敢上前了。平常人家丢失了马，早就急的跳脚，沿河找来了。死马也是好多的肉，这年头有吃的就不错了。再有马的，要么是部落的人，要么是官家或者军队的，都不是好惹的。
一人问道：“你们都不要？”
其余几人都默然不语！
“咱可说好了，你们都别后悔！”说着拉着一个同伴朝那马匹走去。
瞧了瞧那马的屁股，又把霜摸掉。没标记，不是军马。真是捡到宝了，回头大声朝众人吼道：“这马可是你们不要的啊？是俺们的啦！”
就听见人群里一阵埋怨声。
“叫你过去瞧瞧，咋这么怂包呢？”
“你咋不去？”
“俺???”
“要是军马，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应该见着有份！大伙说是不是这个理啊！”一人拎着根扁担，越众说道。
众人心中一乐，大都附和称是，齐齐涌上前去。
“邓二，真有你的啊！”周贵指着邓二，大喝道。
“谁叫你他娘的想独吞，没门！”邓二毫不示弱喊道。
不知谁说了句，“那边好像也有！”
最后在岸边找到死马就有四匹，也有尸体，也有好几具。破破烂烂的衣服，或多或少身上都带着刀伤或者箭伤，要么就是有被火烫着的。有几个过去，摸了摸，也没找到个啥。
不多时，就见有人过来，抬着尸体就朝乱葬岗去。
得得得，一阵马蹄声传来。
王强骑在马上，看着前面渡桥现在还堵着人。回头对王五道：“去瞧瞧，咋回事！”
王五下马直奔渡桥，呵斥道：“麻溜的过桥！”抓过一个路人，问道：“怎么回事，都堵这干嘛？”
原来是桥下发现好几匹死马，众人有的围抢，有的在上面看热闹。还有几具尸体，浑身好像都有伤，肠子什么的都流出来了。黄河上年年都有浮尸，不过马尸倒是很少，毕竟死马也可以吃。人嘛，不到万不得已，谁心里也很难迈过那个坎去吃。
封军看着还堵着的人，听着浮尸和死马，心中不安剧增。焦急的对王强说道：“王都头，还是赶紧驱散桥上人，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成！”王强瞧着人群，发现一时半会还真散不了。然后说道：“下马。让没过桥的赶紧退到对岸去！”
百多人牵马陆续过桥，刚才热闹场面已然不现。封军瞧着远处众人正在搬运的马匹，过河后，立马驱马上前，拦住周贵这伙人。
周贵等人看见骑兵过来，都大惧。生怕这人来个诈赃陷害，讹走这死马事小，弄到牢里还不得脱成皮。谁不知道州城那个牢头，只要人进去，家财不尽人难出。有时就算钱尽，人出不出得来，那也得看官老爷的心情。
“军爷。”周贵颤抖着问好道：“草民等只是将这马打捞起来的，其他事情真的没有。”
封军皱皱眉，下马拨开挡在前面的周贵，牵着马走到马尸头部，细细看那马脖子。随后大惊，喝道：“你们先别走！”翻身上马朝王强而去。
“都头，你看这马脖子这条线，这是俺们封军的标记。”封军指着那马尸的脖子给王强讲解道。“看来俺的部众可能被袭击了，望都头能让俺领五十人先行出发。”看着犹豫的王强，急道：“十人也成！”
王强和声道：“人少不济事的！你看着马匹也有烧伤，说明你家部族营寨已经起火了。可能现在???”瞧着封军痛苦的神色，好声安慰道：“也许不会那么糟，咱们一起快马赶去吧！”
王强安排陈腊月回去报信，禀告节度大人封族可能已经被灭的消息。然后率领众军士，翻身上马沿河向上而去。
路上行人稀少，许久没遇到溃逃的封家族兵。
时至中午，众人正在河岸休整吃食，马匹散养。
拓跋独眼正带着一伍侦骑在前方探路，远远听见前方有马鸣声。立马安排一人回马报信，前方可能遇到敌情。拓跋独眼领着四人正要驱马不远的高坡，就在这时，嗖嗖嗖，接连两人被射落马下。调转马头，俯下身，抽马向后奔去。
回头望去！
只见数十骑已经从高坡上俯冲下来，又是几箭射过来。虽没有射中人，但马匹被中了。拓跋独眼只能顺势跳到备用马匹上，狠狠抽了一鞭子，便再也不敢回头，一溜朝来路奔去。
那个从马匹上掉下去的骑兵，挣扎着爬起来，想要爬上马匹。可是腿好像折了，最终还是没能爬上战马。噗通一声，身体倒在了战马下。敌人从后砍下了他的头颅，哧溜的滚开了。
埋伏的骑兵眼瞅着已经追不上，就转头收拾战利品。除了马匹，唯一值得这些人垂涎的就是那身锁子甲。手快的已经扒下锁子甲，穿在身上，拿刀鞘拍打。众人收走了横刀，带走还能骑乘的马匹，受伤的马匹也只好随它自生自灭了。
拓跋独眼心有余悸，要不是自己跑的快，估计也被那伙人给杀了。这么熟悉的埋伏办法，他自己以前也经常用来对付过往的商人。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栽在这么明显的陷阱里。损失四人，不知都头会怎么处罚？要不趁现在没人，找个地方一钻，然后投奔那个部落都可以的。可是看这情形，周边部落肯定会和这个王都头打起来。他若败来了，那什么事情都没有。若他胜了，恐怕俺就只会被人割了脑袋送到他案前示好了。
怎么办？
王都头败了，应该会撤回灵州城吧！这样，周边部落奈何不了这城高墙厚的灵州城。只要有粮食，守个一年半载都是可以的。那样，朝廷的援军也差不多到了。咱们党项人没有唐人那般会攻城，几把破梯子能济什么事？跟着这都头，也许那天能混到个外放怀远，定远城就好了！
想着这个事情，拓跋独眼暗自下定决心，手上马鞭狠狠抽了下。马儿如离弦的箭，风驰雷鸣般朝大军驻地奔去。
马儿们悠闲的吃着草，得得得，前哨的骑兵已经赶回来了。
王强听完汇报后，就叫上齐奎、王五、王思鹰等人。
“前面可能碰到部族骑兵了，前哨回来汇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战马嘶鸣和人的哀嚎。那应该是拓跋独眼和对面打起来了，不论情形如何，俺是想分为两军。前军由封都头带领，齐奎，孙琪还有思鹰，你们三人跟随。如有什么情况，自行决定。”王强停了下，想了下道：“如遇敌，弄清敌人数量后，立马汇报。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说说。”
齐奎高声道：“某认为应当迅速上马，沿河而追击敌人。咱们兵器盔甲都胜部族骑兵，一战可鼓舞众将士的士气。大家说是不是？”
环视众人，发现只有孙琪朝他点点头。真是一群不知兵的农夫，还是战场上死人堆爬出来的才是好军将。
“齐将军说的对，咱们就这一百多人。不宜分开，多派哨骑就行！”封军沉吟后，附和道。
李黑大声道：“俺是支持强哥的！”
见冬瓜和腊月也要附和李黑，王强说道：“俺分军的想法主要是怕咱们又遭埋伏，到时短时间内可没人来支援咱们呢？既然这样，那就依齐奎和封都头的。”
众将士齐上马！
这时，拓跋独眼已经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