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江山乱 > 第九节 柳如
    文思昭觉得这些天的境遇实在有些奇妙。自己从京都刚到扬州,只是找了家酒楼喝酒,竟然遇到官兵抓贼。官兵抓贼也就算了,偏偏这女贼将自己掳走。然后又是待在山中数日,东躲西藏。前天还是战战兢兢,食不果腹,怎么也想不到今天居然衣锦着华裳,美酒在身旁。

    文思昭现在斜躺在一张床上,床很宽敞,三个人睡都绰绰有余。身着锦衣,之前的破旧儒衫早就被下人收走洗去了。床头一张花梨木的桌子上放着一壶酒,壶旁有杯,杯中有酒。文思昭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香醇厚,入口甘甜,就算比起醉仙楼上的酒也是不遑多让。

    文思昭仿佛陶醉在酒香中,闭上眼睛,慢慢回味。突然,没有半点征兆,胸口一阵剧痛,文思昭手一松,酒杯落在地上,“啪”的一声,碎成几块。文思昭只觉得胸口如万蚁噬咬般,疼痛难忍,双手紧捂胸口,只恨不得将胸口里的东西挖出来。牙关紧咬,竟痛得发出咯咯的磨牙声。不消片刻,脸上早已布满了汗珠,床上被单更是湿了一大块。又是一阵剧痛传来,比之前更甚,“啊!”文思昭竟忍不住叫出声来。

    正当文思昭以为要痛晕过去的时候,剧痛突然消失,胸口如常,仿佛疼痛从未发生过一样。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文思昭摸了一把汗,垂下头去,力气全无。只是心想:这伤看来是复发得越来越频繁了!也不知这伤痛什么时候能真正要了自己的命!

    正想着心事,突然,心中警觉,窗外有人!“谁?”文思昭喝道。

    窗户悄无声息地开了,一团黑影闪了进来。文思昭大惊,只道是这庄园里进来了贼人,正想大声喊人,突然目光凝住,落在黑衣人脸上,心道还好没有出声叫人。

    文思昭惊喜道:“柳如!”

    窜进来的是个女子,手执一柄剑,身穿黑色紧身夜行衣,勾勒出女子迷人的曲线。女子身量颇高,身材曼妙。只是,虽然她长得不仅像是个女人,更是女人中的女人,但是,见了她的人,怎么也感觉不到她是个女人。她更像是一座冰山!她很冷漠,他的冷漠不只是表面神情上的冷,倒更像是从骨子里就透入出来的冷意!

    女子站在床前,盯着文思昭,突然笑了一下。

    那一刹那,仿佛冰雪初融,百花齐绽。文思昭本是个性格淡然的人,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动容,这一刻,竟然好像也被女子的笑容惊呆了,神魂不在。

    良久,文思昭回过神来,也是笑道:“柳如,你平时还是多笑一笑好,比你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好看多了!”

    女子叫做柳如,竟然是文思昭认识的人。柳如一笑过后,又是回复冰冷之态,不理会文思昭的打趣调笑,轻启朱唇,说道:“少爷躲在这里,倒是让我一番好找!”女子声如黄莺,娇媚婉转,直如仙乐!

    文思昭笑问道:“你怎来了?”

    “王爷让我来的!”柳如答道,又瞥见文思昭满头大汗,衣衫尽湿,眉头一皱,问道:“伤势又复发了?”柳如竟然也知道文思昭的内伤!

    文思昭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柳如也不多话,素手一伸,搭在文思昭手腕经脉上,良久,放下手来,叹了口气,道:“还是如此,没有好转之象!”

    文思昭不以为意,道:“随它去吧,等哪天我死了,它便奈何不了我了!”人若死了,当然就不会再有病痛。文思昭言语老气,不像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倒像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者。

    柳如走到书桌前,看了看桌上的那壶酒,眉头微皱,语气有些激烈,斥道:“不是说了莫要喝酒么?你真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若是有旁人在此,听到柳如开始称呼文思昭为“少爷”,定然会想那文思昭可能是来自京都的某个大家族。然而听柳如与文思昭说话的语气,又不该是普通仆从奴婢对少爷说话的语气。这柳如到底是何人?文思昭又是哪家的少爷呢?

    文思昭这个“少爷”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少爷”,听了柳如的嗔怪,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赔笑道:“这不是刚刚想喝嘛,但突然想到我这身子不能喝酒,心中气恼,于是连杯子都摔了。”文思昭说起谎来,脸都不红一下。

    柳如显然不信,却也没再纠结于此。移过椅子,坐了下来。换了个话题,问道:“少爷来扬州是所为何事?我问过王爷,王爷好像也不知晓,只是让我来此看着你!”柳如知道自己武功不差,王爷叫自己来保护少爷,那少爷所要做的事多半危险至极。

    “父王确实不知道!”文思昭缓缓说道,却又心想,自己此行确实没有告知父亲,但父亲手握重权,这世间难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自己此行任务,虽然极为机密,但他多半也是知晓的,不然也不会让柳如过来。

    见柳如望着自己,于是又笑着说道:“你莫要管那么多,只需把此行当成游山玩水就行了。”

    柳如见少爷不想多说,也不再问,只是喃喃道:“若真是如此就好了。”

    文思昭见柳如暗自皱眉,还在想着这些,也不管她。突然想到一事,问道:“柳如!”

    “嗯?”

    “你可曾见过这个图案?”文思昭走下床来,见桌上有纸笔,提笔画了起来。只是寥寥几笔,纸上便出现一只凤凰,栩栩如生,好像就要破画飞出,想不到文思昭的画技竟然极为出色。

    柳如并不惊讶于他的画技,像是早就习以为常。见到纸上画的凤凰,想了片刻,沉吟道:“凤凰是百鸟之王,很多地方都有用它作为标志或是图腾的。不知道少爷是在哪里看到的?”

    “在一个女人的胸口!”文思昭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欲盖拟彰,呐呐道:“也不是胸口,就是右肩下去一点。”

    柳如瞥了他一眼,笑道:“肩膀下去一点不就是胸口?少爷还是厉害,也不知是看了哪个女人的胸口!”

    文思昭大汗!

    柳如也不再调笑他,思索片刻,说道:“好像有一个江湖门派会用凤凰作为图腾。”

    文思昭欣喜问道:“哪个门派?”

    “青凤门!”

    “青凤门?”

    “不错,青凤门虽然听名字颇为女性化,但它的第一任掌门却是个男的。这个门派是大概二十多年前建起的,多在江南一带活动。这个门派也颇为神秘,只知道其弟子都会在胸口刺一只凤凰图案,也多行侠义之事。”柳如看起来对这些江湖之事颇为熟稔。

    文思昭听完,突然面露神秘之色,问柳如道:“你是怎么寻到这里的?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柳如见少爷面色古怪,不知为何,却也答道:“我在扬州见满城官兵都在找一男一女,听描述之后,知道是少爷。于是随官兵找到观音山上的山神庙,这才敢确认,确实是少爷。”

    文思昭突然打断道:“你在山上就看到我了?”

    “不错。”

    “那你那时为何不来见我?”文思昭疑惑道。

    柳如道:“我不知道少爷来扬州所为何事,只怕冒然出手,打乱少爷计划。若是少爷真有生命危险,我自会出现。”

    文思昭心道,敢情那时候还不够危险!却也知道柳如所言事实,挥手示意她继续。

    “我从山中跟到这里,开始只以为是某个富庶人家的宅院,倒没想到是这些人的藏身之所!”柳如说到这,疑惑问道:“少爷,这些都是什么人?”

    文思昭笑道:“就是你所说的青凤门人!”

    柳如皱了皱鼻子,道:“原来如此。不过听说青凤门人少有行走世间,其门人也都是身怀绝技,看来传言并不都是真的。”

    文思昭突然有了些兴趣,问道:“我以前只知道你功夫不差,却也不知道有多好,你相比青凤门掌门如何?”

    “就是住在西厢房的那个中年人?”

    文思昭想了想,肯定道:“不错!”

    柳如突然笑道:“其实我刚刚经过那里,发现里面有个内家高手,呼吸绵长,内力不弱。但,他好像没发现我!”

    文思昭一愣,知道柳如想表达什么,叹了口气道:“你的脸皮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厚许多!”

    柳如知道他讥讽自己,却也不以为意,也不争辩。

    沉默良久,文思昭突然说道:“他白天的时候给我把脉,竟然也能看出我的伤!”

    柳如这时才有了些惊诧,说道:“他也能看出?少爷你的伤古怪异常,若不是你师父告知,就算是我都很难看出来的!”

    “不错,一般人只会觉得我体弱,所以脉象虚弱,但绝看不出我曾受过内伤,也断然不会知道我也是习武的。”文思昭叹道:“这乔掌门不知什么缘故,竟能看出来。”

    两人想了片刻,都想不明白,只好放弃。

    文思昭看了眼外面天色,调笑道:“天色已晚,你是在这里睡觉呢?还是怎么说?反正这里床也够大,两个人睡都是不挤。”

    柳如剜了它一眼,冷声道:“你若想我在这里睡,那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睡地板!”

    “那你还是快些走罢!”文思昭见柳如面色微冷,不敢再调笑,又问:“但此间事了,我去哪找你?”

    柳如揭开窗户,箭一般窜了出去,只留下一句:“我自会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