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兵事
天元611年1月10日，松山驿站驿丞署衙外松内紧、如临大敌，特别是徐贤达的书房更是重点防护对象，只不过所有人都在十丈开外，所有的缘由归根结底就是四个字——天使来了！
天使——天子的使者，此次来得乃是周武帝派来的传旨太监，还是司礼监从四品少监胡公公，这位胡公公年过三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不过此时却是一脸的倦容，双眼红通通的如同兔子一样，任谁以八百里加急连赶三千里路都会是这幅德行！
天使胡公公是奉周武帝旨意秘密前来，故而没有大张旗鼓的摆出迎接的架势，只是徐贤达亲自出面将胡公公请到书房，并且亲自奉上茶水，可谓是客气之极！
“徐大人，客气了！”
胡公公谦让了一下便在书桌对面坐了下来，毫不客气的端起茶水牛饮了小半杯，这才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摆出一副非常熟稔的架势！
“胡公公，这一路辛苦了！”
徐贤达笑着从书桌下拿出一个纸封推了过去，胡公公毫不客气的收了起来放入袖中，然后打开放在桌上的黄皮包袱，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铜匣推了过去！
“得罪了！”
徐贤达告声罪便将铜匣拿了过来，上下仔细检验一番发现封印、锁扣并无打开过的痕迹，这才贴身取出一把钥匙将铜匣打开，从铜匣之中取出两样东西，一封信和半块青铜虎符！
看到这半块青铜虎符，徐贤达的眼睛不由得一亮，脸上露出几分激动地神情，大将在外调兵遣将全靠虎符，所以说有了虎符就意味着手里有了士兵，当然虎符也变相的成为了武将最重要的一枚官印！当然虎符也分三六九等，黄金、白银、青铜、黑铁四个级别，就像徐贤达来到松山驿站接收的虎符乃是黑铁虎符，可以调动一千人马，现在拿到的这块青铜虎符则可以调动一万人马，这就意味着徐贤达的官位有所变动，至少是鹰扬郎将的级别了！
看到徐贤达手中的半块青铜虎符，胡公公也是眼睛一亮，笑呵呵的恭喜一声，徐贤达呵呵笑了一声打开信封取出信纸，信纸上却只有两个大字‘契丹’，徐贤达愣了一下，随后会意的笑了！
“徐大人，高兴得太早了！”
胡公公轻轻的冷哼一声，徐贤达立刻收敛了心中的喜意，站起身走到胡公公面前一揖到地，一脸慎重的轻声道：“还请胡公公指点！”
“徐大人，你的差事可不是这个，你真正接的差事可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啊，一不小心就会烫着手啊！”
胡公公稳稳的坐在椅子上，轻声解释道：“去年北方天气严寒、连降数场大雪，冻死牛羊无数，来年开春的粮食就成了大问题，按照草原部落的习惯，一旦粮食出现问题就会入关抢掠！按照我们在草原各部落的密探传回的消息，以突厥启民可汗部落为首的二十多个部落已经联盟，准备在天气回暖后集结近十万骑兵入关抢掠！”
十万骑兵，听到这个数字徐贤达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他原来就是兵部侍郎，而且也曾经几次领兵出征，故而对于十万骑兵的威胁更有体会！当年大周朝刚刚建立的时候，突厥部落趁着大周朝内部削弱的时机带兵入关，不过四万骑兵就将北方闹得天翻地覆，大周朝足足动用了近五十万人马围追堵截才将突厥骑兵给赶出关外！所说现在大周朝经过三十多年的休养生息，也算是国富民强、兵强马壮，但是面对突厥部落十万骑兵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更何况周围还有十几个番邦小国虎视眈眈，看到如此时机绝对不吝落井下石！
“松山驿站军事位置极为重要，位于大周、突厥、契丹、羯四国交界处，距离突厥、契丹、羯三国腹心地带只有二百里，骑兵半天就可以杀到他们的老巢，只要一万骑兵就足以他们空虚的老巢杀个血流成河，所以突厥十万骑兵入关抢掠之前一定会先把这个威胁给拔掉！”
胡公公轻轻点了几句，徐贤达自然就明白过来，接口道：“如果松山驿站突然多了一万骑兵的话，突厥部落更不会放过这个威胁了，一日不解决松山驿站的一万兵马，突厥部落就不敢放心南下入关！那么我们趁机集中大军将其合围在松山驿站、、、、、、”
胡公公赞同的点点头，对于徐贤达的猜测表示认同，心中也暗自赞叹：难怪定远侯爷亲自举荐徐贤达担任松山驿站的守城大将！
“徐大人果然心思敏捷、善知军事，虽不中亦不远也！”
胡公公点点头，笑着道：“只是这一万兵马不是在松山驿站，而是在前往征讨‘契丹’的途中！突厥骑兵擅长野战，对于攻城实在是不擅长，如果一万兵马驻扎在城中，恐怕突厥骑兵就真的不敢来了，那么我们的计划不久落空了，所以这一万兵马只能是在野外诱敌！”
“啊！”
徐贤达真的很无语了，真比起野战来，突厥骑兵不敢说是‘以一当十’，至少也是一个顶两个，那么这担当野外诱敌的一万兵马就真的凶多吉少了，摆明了就是整个计划中的一颗‘弃子’而已！
“为将者杀伐果断，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最忌妇人之仁！”
看着徐贤达面露不忍、犹豫不决的神情，胡公公语气瞬间提高半度，语气冰冷的说道：“一万将士的性命换来十万突厥骑兵的性命、换来关内百万平民的安危、换来边关近百年的和平，难道不值吗？”
“学生受教了！”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徐贤达醒悟过来又是一揖到地，对于胡公公的教导，满脸真诚的道谢！
“你呀，就是缺乏磨练！”
胡公公赞许的笑着点点头，语气又恢复了柔声细语，笑着解释道：“这个计划是陛下、兵部、户部以及十几位候爷、大将军一起商讨制定的，在最重要的松山驿站守城大将的人选上，定远侯爷‘举贤不避亲’的举荐了大人，陛下也是点头批准的，万不可因妇人之仁坏了陛下的大事！年前大人顶撞了陛下，陛下就将计就计的降大人贬职流放到这松山驿站，一是让大人熟悉一下这边的情况，二是让大人过来吃点苦头以示惩戒！”
“松山驿站要守多长时间？”
徐贤达对于这个计划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然后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胡公公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却轻声道：“十天！”
“十天！”
徐贤达的心落了下来，原本看见胡公公伸出一根手指还以为是‘一个月’呢，现在却仅仅是‘十天’那就容易多了！
“这个、、、、、、”
徐贤达又举着那张写有‘契丹’两个大字的信纸问了一句，胡公公笑着解释道：“松山驿站陡然多了一万骑兵，总要有个说法吧，万一引起突厥启民可汗的疑心就不好了，这个‘契丹’就是一个最好的理由!”
“学生明白了！”
徐贤达这次是真的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还是要将突厥启民可汗部落联盟的十万骑兵引到松山驿站来，然后周武帝派遣大军趁其将其在松山驿站围剿，顺势收服突厥、契丹、羯三国地域，来一个开疆拓土，真是一个宏伟的大计划！
“做戏要做全套，这征讨‘契丹’也不能只是嘴上说说，也要拿出一个可行的计划出来，不然怎么能让突厥启民可汗相信！”
胡公公站起身笑着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办吧，我先回去休息去了！这一路车马劳顿，差点要了我的老命啊！”
“恭送胡公公！”
徐贤达赶紧躬身相送，胡公公随意的摆摆手走了，徐贤达则召集相关人员开会制定征讨‘契丹’的计划，相关人员无非是三位师爷，另外多了一位松山驿站攒典、承影百户马老三！
“见过大人！”
马老三走进书房冲着稳坐在书桌后的徐贤达，先是一揖到地，老脸上如同乐开了花一般，乐呵呵的奉承道！
“恩！”
虽然已经知道了马老三的真实身份——松山驿站承影百户，但是徐贤达对于马老三仍旧淡漠的很，一个小小的百户还不至于让他放在眼里！
“去年供奉，契丹不仅晚了二十多天、供奉也少了一半，分明是蔑视我朝国威！陛下龙颜大怒，发兵一万征讨契丹，本人不才被陛下委任为大军统帅！”
徐贤达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三位师爷以及马老三连忙站起身上前道贺，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马老三，你说一下契丹的近况！”
徐贤达略有得意得点点头，冲马老三说了一句，马老三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始介绍起契丹的情况，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承影百户的身份早就被徐贤达知道，毕竟他就是摆在明面上的一个百户而已！
“大人请看！”
对于契丹的情况，马老三是了如指掌，经过请示后拿起毛笔在白纸上错略勾勒几笔，笑着解释道：“这是松山驿站，这是老哈河，契丹各部落基本就在老哈河沿岸一带游牧，每到冬天契丹各部落就会集结在这里——乌敦套海，冬天过后契丹各部落就会沿着老哈河四散游牧！所以大人想要征讨契丹，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因为目前契丹各部落集结在乌敦套海，乌敦套海距离松山驿站有二百里路，骑兵一天便可赶到，趁其不备一聚歼灭！不过一万人马好像少了一些、、、、、、”
说到这里马老三声音低沉了一些，言语迟钝了一些，徐贤达自然明白他心有顾忌，淡然笑道：“不必顾忌，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胜了大家都可分论些功劳，败了大家都要小心脑袋，所以只要是对的尽管说！”
“大人明鉴！”
马老三偷眼瞧了徐贤达一眼，看出徐贤达并无怪罪之意，拍了个马屁继续道：“目前契丹大小十几个部落集结于乌敦套海，人口不低于五万，大人也知道草原部落基本人人皆兵，所以扣除老弱病残之后至少能凑出三万骑兵，而且北方民风彪悍、悍不畏死，各个弓马娴熟，即使是半夜偷袭这一万人马也少了一些！”
“有道理！”
徐贤达点点头，若论起对于契丹的了解还是马老三这些地头蛇更熟悉一些，所以对于马老三所说的情况还是非常赞同的，随即眉头皱紧，道：“一万兵马确实不够，问题是陛下只给了我们一万兵马，而且即使是陛下再增派一万人马的话，那两万人马闹出的动静就太大了，恐怕偷袭就变成野战了！草原部落基本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那样就真的麻烦了！”
“借兵！”
马老三一脸谄笑的开口道：“大人，我们可以从突厥借兵啊！我们从突厥借两万骑兵，打着前往高丽国交易的幌子，契丹原本依附于突厥，想必契丹对于突厥大军并不会过于提防，到时半路转道、、、、、、”
“假途灭虢！”
书启师爷林耀祖附和的说道：“大人，这确实是个好计策！”
不仅是他，就是刑名师爷徐洪达、钱谷师爷王露也是点头称赞，唯有徐贤达问了一句，道：“突厥可肯借兵！”
“财帛动人心啊！”
马老三笑着道：“只要大人承诺战后马匹牛羊分一半给突厥，还怕他不肯借兵！想当年跟突厥借兵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好，就算是全部给他们也没问题！”
徐贤达笑着道：“马大人，借兵的事情就交给你办了，来日功成当记你首功！”
“诸位先生都回去做好准备，粮草、大军不日即可到达，务必要安顿好！”
徐贤达看看夜色已深，笑着结束了今次议会，将四人送出去，自己也回房休息了，梦中自己穿紫袍、带金鱼袋，昂首站立于大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