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燕门拳义 > 66重身险地情不渝,经楼紫帐坐环玉
    话说三人越墙而入,正是旁院,大嘴虎环顾四周见院中并无一人,白岚凤道:“别看了,这里的人都在外面,这儿原本便甚是僻静,此时便更加不能有人了。”

    大嘴虎望了望许酒生,许酒生道:“还是小心为妙倒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大嘴虎道:“这么大的院子,要找个人也不容易,可幸园中无甚人,倒是方便不少,两位且坐着歇歇,待我找来。”说完拔腿便要走。

    白岚凤道:“慢着。”大嘴虎闻声退了过来,听白岚凤讲:“水大哥,你还记不记得昨晚我们看见的那座小楼?”

    许酒生经她一点回想片刻,立时知觉,道:“你是说他们去了小楼?”

    白岚凤摇头道:“那也不一定,只是昨晚恶女人亲自去给那老妇送饭便是从那小楼中出来的,看那小楼甚是豪华,似那处便是恶女人起居之所。”

    大嘴虎道:“难道这女庄主是带三位大师去了那里?”

    许酒生点点头道:“不错,这里众人是为环玉先生所来,那女人说环玉先生身体欠佳,可听那芜湖老人所说环玉先生似是为他所伤,而且伤得还很不轻。环玉先生既然是她的丈夫,那她请了三位大师前去,想来定是为环玉先生而去。”

    大嘴虎道:“何以见得?”

    许酒生一笑,道:“她是佩玉门暂代掌门,虽有门人众多,张冯韩孙四大高手,但要抵住江湖群豪,那也实非易事。佩玉门精通商道对利弊之分极其看重,她这女主人若不到万不得已,想来也不会选那武斗的下策。何况听她语气,此事似有蹊跷。若你等这些事真是环玉先生所为,那她自有退敌妙计,三位大师此刻恐怕危险得紧。”

    大嘴虎听得此处,背上不禁一阵冷汗,脑中想起那白发老者手掷四人,群雄竟不敢相接之景,心想:“三位大师连同主人倒可同那四个老头子比个高低,其余人等皆不值一提,倘若三位大师当真陷入罗网之中,那……那岂不是……”想到此处心中忽凉,不敢再想,道:“那便怎样?”

    许酒生道:“倘若不是环玉先生,那此事自是有人嫁祸,可是证据确凿,如何能单凭一言便让群雄退去?”

    大嘴虎道:“那她怎办?”

    白岚凤忽道:“噫,这就好办了,只要请得环玉先生出来,大家一对,那便有分晓了。”

    大嘴虎懵懂,道:“难道这女主竟是带三位大师去见环玉先生,讲明其中务要?”

    许酒生微微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环玉先生倘若能出来一见,那真相自是能分解明白,只是若环玉先生当真被芜湖老人伤得病重,他是一门之掌,又如何肯将这消息告了给别人,反堕了自家声名?”

    大嘴虎道:“似此,倒只有带三位领事大师去见环玉先生一见,想三位大师德高望重不是那流言蜚语之人,如见了事实定当严守秘密,保全佩玉门名声。”

    白岚凤笑道:“你倒也不笨,这般便能想通了?”

    许酒生道:“凤儿,不得无礼。”

    白岚凤只咋舌,向大嘴虎做个鬼脸,大嘴虎深知此事成败各半,只为群雄同三位大师捏一把冷汗,对白岚凤之言倒是不曾细顾。

    白岚凤道:“若那小楼真是她起居之所,想来环玉先生恐怕也便在其中。”

    许酒生道:“不错,我们这便去吧。”

    白岚凤将手一推,道:“不忙不忙,这一切仅是猜测,真假未知,那恶女人心狠手辣,她丈夫也定不是甚么好人,说不定那些事便是他干的,就算不是他干的,这是那恶女人的地头,如何能任那些江湖汉子在此胡作非为?说不定她邀那三位大师去,便是早已设好了陷阱要杀他们呢?”

    许酒生道:“这话倒也有理,那可如何是好?”

    大嘴虎听白岚凤所说不像是假,又听许酒生也是赞同,一时倒真以为胡黛漪设好了陷阱,心知众人此来,都是仗了智明青松两位大师的名头,若非如此,这佩玉门势力极大,又有谁要到此自讨这不自在?心中愈想愈惊,道:“那可怎办?”

    白岚凤微想片刻,对大嘴虎道:“唉,不如这样,我们两个去那小楼,至于你呢,便在这庄子中四下查查,说不定那小楼中便根本见不到人,你若早些发见那恶女人的踪迹,说不定便能救了三位大师的性命,你说呢?”

    大嘴虎听白岚凤一说,似是三位大师现已有了性命之危一般,当下好不心焦,心道:“三位大师若有闪失,可大大的不妙啊。”当时应下,道:“主人,大嘴虎愿在这园中找寻三位大师下落。”

    许酒生听白岚凤安排的在理,道:“便如此吧,天亮之时,我等还在此处相会。”

    大嘴虎抱拳,道:“遵命。”拔腿便向院门冲去,放眼四张,转角便没了身影。

    白岚凤见大嘴虎走得远了,噗哧一笑,许酒生亦笑道:“你这鬼机灵,不想叫他跟着,便跟他直说好了,又整出这些话来唬他,你看把他急的,好像便似真得一般。”

    白岚凤娇嗔一声,道:“你就护着你这好仆人,他笨手笨脚的,多耽误事。”

    许酒生道:“那你还让他叫我‘主人’”

    白岚凤又是一笑,脸上被天色映得泛红,更显娇媚,道:“那是他自己说的,又不是我逼他叫的,你若不喜欢他叫主人,那必是喜欢他叫尊主,前辈,大侠,好汉,长老,真人,大老爷,大好人,大佛祖,大……”

    许酒生忙将话头截住,道:“打住,打住,再说连那七姑八丈老舅老祖宗也抬出来串门子了。”

    白岚凤格格一笑,笑得甚轻,许酒生抱拳道:“好好好,我的大小姐,你说是就是,那咱们走吧。”二人一笑,小心出了旁门径转后院去了。

    那园中之人只因胡黛漪吩咐了命令,自放下手中杂务前去各处帮忙,一时积雪也未曾扫尽,残余片白,在这石子铺成的园中点缀一番,别有风味。

    二人一路走来不曾见得一人,加之昨晚之事,自是加倍小心,往往见到积雪处便即绕开从旁而过,园中虽是人少,但一路谨慎异常,反倒比昨晚要多了不少。

    夜幕降临,渐渐行至小楼,同样是雪晚探园,同样是二人相伴,同样是那座躲身的假山,同样是眼前这座驻雪飞檐的小楼,但此时二人心境却是各异,故景临身犹昨日,多情总是伤人心。飞檐碧瓦雕朱楼,含香斑斑拟雪迹。笑眸问靥知何处?玉指琼楼悼追否。身登凌台山作假,原疑泼墨点金裘。

    二人藏身假山处,向那小楼望了一会儿,许酒生道:“白日法见和尚身受内伤打出一掌尚且有那般功力,可见环玉先生功夫远在你我之上,万事小心。”白岚凤点了点头,明白许酒生所言非虚,是要自己倘若情况有变,立即撤出,不得有半分迟疑。心中感激,伸手握住了许酒生的手掌。

    许酒生知白岚凤会意,亦知白岚凤握手之意,心想:“环玉先生功夫深不可测,恐怕与那老妇当有一拼,此去,若是危险,我便将他死死缠住,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叫凤儿逃走。”想得片刻,轻轻对白岚凤道:“凤儿。”白岚凤转过头来见许酒生神色严肃,道:“甚么?”

    许酒生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白岚凤一笑,道:“水大哥,你我有甚么事需用拜托二字?”

    许酒生道:“事关重大,不可顽笑。”

    白岚凤见他说得正经,随即收敛笑容,道:“你说。”

    许酒生从皮衣下取出一个方盒,道:“这是那老妇要我交给家父的,如今我便埋在此处,倘若……”

    白岚凤伸手按住许酒生嘴唇,摇头道:“我知道你要说甚么,这无论如何不行,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许酒生怔得片刻,伸手轻轻将她手臂拿开,微笑道:“凤儿,许酒生今世能认得你,已是足矣。死生之辞自不必多说,只是事关重大,不得儿戏,这份东西一定要送到家父手中。”

    白岚凤听他语气甚是坚定,知他所言之重,她同许酒生生死与共,情爱弥笃,岂是那等俗家小女儿的脾性,一时心中只感凄苦,好像二人此去必是凶险万分一般,眼中不禁一湿,眼角晶莹,一丝泪光划过脸颊,明亮非常,似那婴儿一般的肌肤被风吹过,瞬间便渗出水来。她将双手握得更紧,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许酒生的话必须遵从,毫无回旋余地,她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便将它永远埋在此处吧。”

    静夜里冷风忽朔,似是黑夜在诉说些甚么,它哭泣着颤抖的声音,迟迟未落,没有白日那种阴风怒号的威严,雪不敢停,它匍匐在这种威势下,那种奴役的苦,静静的,飘然落落。

    二人四目相对,都不知说甚么才好,或许他们根本就不用说,因为他们都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暖意。外界那凛冽如刀的寒风永远猜不透这股暖意倒底是甚么,它们只是无情的吹奏那上天谱下的并非完美的曲子。和着大地的谐奏,世间再没有甚么是它们所不知的,但这眼前的二人,似是诚心与它们相抗,一切都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它们疑惑着,不知二人掌心合着的倒底是甚么,竟能令他二人不受天地的灌输,呼呼,呜呜,上天调动着一切的力量,非要看看这掌心之物,它怒吼着,暴喝着,以那征服一切的力量呐喊着“颤抖吧,颤抖吧”。

    在他二人心中早已将这瞬间化成了永恒,卑微的掌心足以涵盖世间的寒风,丝存的热量早已征服冰雪的霜冻。二人置若不顾,一种令人捍卫的力量在向天地宣告……

    “凤儿”这句悄言似那春雷一般传入白岚凤的心眼,白岚凤怔得一怔,回过神来,道:“水大哥。”

    二人心境澄明如一,多说无益,许酒生将那方盒藏在假山洞中,二人相望一眼,同向那小楼走去。

    那小楼雕筑精美,阶楼盖顶,顶承环柱,柱锁瑞兽,兽吐祥云,云接飞檐,檐画碧彩,彩秀栏甍,甍捧玉盘,盘称日月,月满云霭,霭笼经阁,阁陈环玉。

    二人靠在窗格之下,窗纸上透出微弱的火光,不时还传出几下咳嗽声,楼中显是有人。二人示意,沾湿手指在窗纸上轻轻捻破一个小口,向内一张,只见屋子里面挂着一层紫纱,将整个门窗挡住。好在天色已晚,二人借着火光望见屋中陈设极其简单,一张台机上供着一块牌位三个香炉,一张书案,一张太师椅,一扇屏风,一张温床,只有一个接顶的书架与众不同,那书架长身而立,旁边钉着一条长长的木梯,上面的格子有不少倒是空的,只见地上满满地堆着数摞厚书,每摞足有五尺来高,纱帐中一个人影在书案前坐着,被纱帐罩照得模糊不清,不知是谁。

    二人小心翼翼绕过正门,转到一扇后窗旁,只听楼中一个清亮的声音道:“是谁在外头鬼鬼祟祟,进来说话。”

    二人心中具是一惊,心想:“我二人如此小心,他竟能发现?”

    白岚凤悄声道:“水大哥,他不会就是环玉先生吧?”语中带着惊恐,似是怕极了屋中之人。

    许酒生对这屋中之人倒不关心,只是心想:“此人既知我等在外,想来功力决然在我等之上,这般可真如先前之言。”一时百感交集,用那极为熟悉的手势将白岚凤向后一推,轻声道:“你快走。”说完也不管白岚凤是否回复,独自一人向正门走去。

    吱呀一声,许酒生推开了门,踏步入内,道:“昆仑许酒生拜见环玉先生。”

    只听那纱帐后的人咳嗽一声,道:“许酒生?这名字我倒是第一次听见,想来是个后辈,要不然便是个无名之辈了,你身后那个人又是谁?”说时又咳了数声。

    许酒生起初惊奇纱帐中人所言,但转念一想便知是白岚凤跟来了,只听白岚凤道:“在下白岚凤。”

    纱帐中人道:“白岚凤?白岚凤……”沉吟片刻显是在思索甚么,那人又道:“没听过,没听过,想来也是个小辈了。”这人话声中略带失望,夹着几声咳音,一时更显凄凉。

    许酒生道:“前辈可是环玉先生?”

    纱帐中人道:“你不是已经叫过了吗,怎地又来问我。”

    许酒生道:“晚辈失敬。”抱拳微礼,道:“前辈近来可好?”

    环玉先生道:“你们悄声潜进庄子来,不是专程问安的吧?”

    许酒生道:“前辈明鉴,晚辈此来特是为一件事情还请前辈指教。”

    环玉先生咳得几声,呼吸急促,道:“你们既然能潜进庄来,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不中用了,不中用了。”咳得几声又道:“来者是客,你们问吧,能告诉你们的我自当告诉你们,但要是问题太难,那就不知道了。”

    许酒生听环玉先生说得古怪,脑中只一疑便不再做计较,道:“不知前辈近年可曾下过山?”

    环玉先生叹口气道:“我自二十年前大病一场,从那以后便再未下过山了。”

    许酒生亦叹口气,道:“前辈,如此打搅了。”转头拉着白岚凤便要走,只听白岚凤道:“等等,前辈可知金蟾凝血丹的解法?”

    许酒生一怔,环玉先生亦是一怔,只听环玉先生缓缓道:“唔,金蟾凝血丹?世上真有此物?”

    许酒生心中一惊,道:“难道她是骗我的?”白岚凤却是惊喜万状,他二人对环玉先生似是极为信任,任他说甚么都是深信不疑。

    白岚凤喜道:“多谢前辈指点。”

    环玉先生叹口气道:“小姑娘,这金蟾凝血丹你是听谁说的?”

    白岚凤又是一惊,心想:“这人单凭声音便认出了我的身份,当真有些门道。”道:“是那恶……”心想恶女人总是他妻子,当着他面叫总归不好,怎说他也算帮了我们,转口道:“是你夫人说的。”

    “哦”环玉先生奇道:“是小漪说的?”

    二人均知他口中所说小漪便是胡黛漪,齐道:“正是。”

    环玉先生道:“那这可难说了,她这些年来四下寻了好些珍药奇物,或许那金蟾凝血丹当真为她找到了也未可知。”

    二人心中登时一沉,白岚凤道:“若当真如此,前辈可知如何解救?”

    环玉先生一疑,道:“难道有人竟服了此药?”

    白岚凤急道:“是,是,我这位水大哥便被服了这药。”

    环玉先生道:“哦?你未何要服用此药?”

    白岚凤知许酒生所中之毒甚奇,当下眼见有一线生机,怎肯放过,因此将那如何好奇二人夜探宝庄,又如何被胡黛漪抓住,后又怎样被胡黛漪逼着吞下血丹之情简略说了,其中只是大概,至于为何会被胡黛漪所擒,又如何戏弄胡黛漪等情皆是隐去不讲。

    环玉先生听白岚凤所说,道:“年轻人不知礼数,别人家岂是能随便乱闯的?”咳嗽几声,缓了缓语气,道:“小漪这也太是胡闹,年轻人不知轻重教训教训便是了,如何能叫他服下这等毒药就此送了性命,唉,也是我多年对她关心不够,致使她成了今日这般,是我疏忽了。”一时又是叹息又是咳嗽的,连连喘个不停。

    白岚凤道:“前辈,这都是我不知轻重,胡闹一番,还请前辈救救水大哥吧。”

    环玉先生沉吟片刻,道:“将手腕伸进帐来,我且看看。”

    许酒生将手臂伸进帐中,他倒不是真盼环玉先生能够解救,只是这环玉先生言语中自带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何况方才他又为自己解疑,他如有所吩咐自当应允才是。此时白岚凤为自己求救,好容易有了救命之机,如何能负她这番好意。他心中虽想环玉先生是这庄中主人,不计较我等夜闯庄府之罪已是大度,如今又为我等释疑,这等宽容,怎好再去麻烦他老人家,何况他又是有病在身。一时心中矛盾至极,但倒底还是将手伸了进去。

    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