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小妖成仙传 > 第五章 魔秽缠身
    回音逐渐消散后,灯光又亮起来,大明看到老者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赶忙给老者掐人中,急救。老者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呻吟,大大地呻吟了一声,说:“那妖物着实厉害!老弟,你没事吧?”

    大明心说我要有事恐怕你现在还醒不过来。老者忽想起了什么,干嘛掏兜,从兜里掏出一个可乐罐,罐子上贴了一张符咒,他揭去符,对着床上躺着的小娟念了一阵咒语,过了一会儿,小娟醒了。睁眼看看大明,又看看老者,不由喜上眉梢。很快,何秉钧也来了,拉着小娟和老者去了医院,大明也跟去了。

    在医院的病床前,大明守着小娟的病房,等待医生的消息。好在小娟并无大碍,只是有点虚弱,医生说补充一下维生素就行了,让何秉钧和大明不要打扰病人。

    何秉钧和大明坐在门外的椅子上聊天,聊了一会儿,何秉钧说公司还有事,先回去,要大明多留神,然后驱车走了,临走的时候给大明留了两千块钱。大明也没推辞。

    夜深了,窗外起了风,不一会儿,雨也跟着来凑热闹,淅淅沥沥下了起来,于是吹进走廊的风里带了一丝泥土的腥味。大明看着外面的潇潇夜雨,心里五味杂陈。除了对整件事的回忆外,他更多的是担忧那个离去的小娟,他知道她肯定不叫小娟,她是另一个人。她到底是谁?她去哪儿了?我以后还能再见到她么?这些问题在大明的心里反复跳动着,恰似外面雨滴落入积水的情形。

    天亮的时候,雨仍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小娟醒了,说肚子饿,想吃肯德基。大明冒着雨到街上买了份全家桶,生怕雨落进去,揣在怀里折回医院。小娟边吃边道谢,说话客气得很。大明从这客气中听出了几分疏远,以前他们之间从来不说谢谢的,若是两个人的关系亲密到一定的程度,谢谢这两个词就成了多余的。谢谢,似乎只是给陌生人用的润滑剂。

    过了一会儿,何秉钧又来了,带了一份海鲜披萨,小娟说吃饱了,想出去走走,何秉钧立刻办了出院手续,开着带着她在雨后的大街上逛去了。临走的时候,二人对大明千恩万谢,何秉钧还拍着胸脯说:大明兄,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就是了,我只要能做到的,绝对倾力而为。大明虽然很消沉,但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灵机一动,想起自己那未竟的事业,便开口向何秉钧借钱。何秉钧本来只是客气一下,闻言不由愣了愣,但随即反应过来,问大明借多少。

    大明说:“二十万行么?”

    何秉钧又愣了愣,小娟也愣了愣,二人想不到大明会狮子大开口。然而何秉钧毕竟是商场老手,圆滑得很,很快想到了对策,说身上没那么多,只能拿出两万,如果大明急用的话,他现在就去拿。大明说不急用,只是想开店,现在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何秉钧找到台阶,顿时一拍胸脯,说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嘛,这还不好办?来我公司好了,我这边缺个公关经理,每天的事就是配客户吃喝玩,招待一下,轻松得很,薪水嘛,绝对得比他们高!

    没过几天,大明真的进了何秉钧的公司,做起了公关经理。古村那间屋他仍是付房租,不是拿来住的,只是想念娟娟了,就回去坐一会儿,回忆一下当初的甜蜜。娟娟绣的那幅画也太监了,静静放在床上,仿佛在诉说这段奇怪的爱情。她刚绣到小桥边小屋内的书生旁边一个女子,尚未绣出容貌。大明每次到古村去,都会愣愣看着这幅刺绣入神,想象着自己真的进到了画里,和娟娟双宿双栖,携手白头。

    这天,已经很晚了,大明心血来潮,又到古村来,坐在床边看娟娟留下的刺绣。看着,他觉得眼前一阵迷蒙,仿佛要睡着了,他正想点根烟提神,忽听外面有人敲门,他打开门一看,竟是娟娟。

    娟娟见大明打开了房门,也不搭话,直接抱着他就亲,大明不知所措,但心下一阵激动,二人很快进入了状态,滚到了床上。次日,大明醒来,发现娟娟已经不见了,他想着或许是娟娟没有了肉身,怕太阳光,也没多做思考。他只是后悔没有和娟娟多说几句话。

    入夜后,大明又到小屋来,渴望娟娟还会再来。娟娟果然没让他失望,又来了。这次娟娟不再沉默,而是拿着大明的烟贪婪地抽起来,抽完了,似乎还没过瘾,又让大明去买,大明又买了两包,回来后,娟娟一下塞嘴里半包,一起点燃,几口又抽完了。大明觉得怪异,也不好意思多问。这两包烟抽完后,俩人又滚在床上。完事,娟娟说,还想抽烟。大明说我去买,娟娟说,这烟没劲,我给你个电话号码,你找他买点儿好烟去。说着,她写了个电话号码,大明拨通后,电话那头响起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问大明干嘛?大明说自己要买好烟,电话那边给他约了个地址,让他10点钟之前到。大明看了看表,发现已经9点50了,于是赶忙穿上衣服,打车去了他说的那个地方。

    到地方后,对方接过钱,把一包东西塞给大明,扭头走了。大明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烟丝,又放鼻子前闻了闻,觉得异香扑鼻,以前从来没见过。不由的,他想到了这烟可能是大麻,但由于娟娟烟瘾正犯着,他也跟着焦急,于是带着这包东西回家。刚进门,就闻见一股烧纸的味道,定眼一看,只见娟娟把屋里所有纸质东西全点燃了,她自己则凑在火堆前贪婪地吸那纸张燃烧时冒出的青烟。大明没由来地觉得后背一阵发冷,颤抖着问:“娟娟,你不嫌呛鼻么?”娟娟闻言一愣,猛扭头去看大明,大明发现她眼睛的颜色变了,成了火红色。顿时大惊,扭头就想跑,但转念又一想,娟娟本身就不是人,出现这种状况应该也正常。于是他强忍胆怯,硬着头皮把手里的烟丝递给娟娟。

    娟娟接过烟丝,直接放嘴里咀嚼起来,把两腮撑得鼓囔囔的。大明没见过烟瘾这么大的人,顿时一阵作呕,推说还有事,便扭头出来透气。待心情平复后,他又折回小屋去,却发现娟娟又不见了,只剩地上一堆书纸燃烧后的灰烬。由于屋里一股烟味,也没法儿待,于是大明打车回了公司的宿舍。

    第二天中午,他跟一个客户吃午饭时,瞅见不远处一条胡同里有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居然是瘸子,他大喜,赶忙走过去跟瘸子打招呼。瘸子讶*看了看他,问他最近怎么样了。

    大明跟他开玩笑,反问他那件大买卖做了没有,准备何时做。瘸子窘迫地笑笑,说不急不急,好饭不怕晚,咱得计划周详了不是,那什么,你在那地方住得舒服么?

    大明听他这么一问,还以为是在反讥,连声说舒服舒服,每天夜里都有小妞去找我,一个赛着一个带劲……他本是开玩笑,岂料瘸子越听脸色越难看,打断他的话,说:“你也碰见那些东西了?”

    大明问:“什么东西?”

    瘸子说:“哎……你装什么迷糊!就是那些东西啊。我跟你讲……”瘸子打开话匣,跟大明讲了他前段时间在古村的遭遇。他说,那天阴得滴水,他嫌闷热,早早就收工了,回到家喝了两瓶啤酒,晕乎乎地,不觉睡着了。睡着,被雨吵醒了,睁开眼发现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他的门忘记关了,被哨进屋里一大滩水,他赶忙起身去关门,谁知一动,发觉身旁躺了个人,他以为是自己那只玩具,就想拎起来扔到旁边,不想一拉,着手处软绵绵的,竟是个女人。

    瘸子先是一惊,后又动了脑筋,心想这是哪家的,该不会是精神有问题,自己跑错门了吧?得,我瘸子正好孤家寡人一个,不能让她走了,得好生把她哄住,留在家里给我当媳妇。主意打定,他悄悄绕过这个女人,到门前把门锁好,然后回到床上,平复一下心情,轻轻推了推女人。女人忽地睁开眼,但是不说话,只用疑问的眼神看他。瘸子笑笑,尽量使自己看着和蔼可亲,问:“你叫啥名啊?”

    女人不回答,而是羞涩地笑笑,然后拉着瘸子的手往自己胸前放。瘸子毕竟是老江湖,心知天上掉馅饼的事九成九都是陷阱,又看这女人不仅不傻,还有几分诡异,就决定探探她的老底。问她:“听说过关二爷没?”

    女人一听,脸色变了变,遂即恢复正常,轻轻点点头。瘸子又说:“嘿嘿,不瞒您说,别看我瘸子落魄,但可是有信仰的,我床底就放着一座关二爷,每到初一十五,就请出来好生敬拜一番,今天你来了,我得跟关二爷打个招呼啊,不然他老人家准得怪罪,说咱重色轻友!”说着,瘸子就佯装伸手去摸床底。却听“呱!”地一声,这女子迅速滚下床,双腿叉开,蹲着跳了一下,一头把房门顶开,三两步便跳进了村边的绒花河。瘸子惊得目瞪口呆,心说自己这是惹上哪路仙家了?当天夜里,他也睡不着了,连夜收拾东西搬家。他想得倒好,可这深更半夜的,又大雨倾盆,仙家们哪儿那么容易让他搬走?

    瘸子带着值钱的东西,踩着他那辆收废品的三轮车,冒雨往村外走,走到村口时,忽见一条河挡住了去路,他在这村子住了好几年,对村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心知这里根本没河,这是有东西在施障眼法,就闭上眼,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蹬。他本心想的是,走到河边河突然消失,不料实际情况却是,他走到河边,噗通一下,径直冲进了河水中。身上的衣服和电器全泡到了水里,三轮车也沉下去了,他慌忙往上游,抓住河边一条榕树根,另一手扯住三轮车的后轮,想把三轮扯上来。眼看扯到一半了,忽觉手下一紧,水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也在扯三轮车,在跟他较劲。他不服气,拼尽全力硬着往上扯,水下那个东西也杠上了,越发用力把三轮车往下拉。瘸子恼怒,当年那股混混劲儿上来了,对着河水破口大骂,说老子不管你是哪路仙家,惹了老子,老子明天就买一箱敌敌畏给你撒河里,让你的子孙全他妈当死漂!他这么一骂,手中的三轮车忽地轻了,好像是水下那东西松手了,瘸子心中一喜,就说赶忙拉出来骑上走,谁知他心思还没落地,忽见水中伸出一条血红的舌头,穿过雨水一下卷住了他的腰。他心道坏了!我林某人今天恐怕要命丧河底!求生的本能使得他放下三轮车,用双手拼命拽着榕树根,任凭那条舌头怎么骚扰,他就是不松手。对持了一会儿,舌头的主人似乎把劲儿使完了,力道稍稍弱了些,瘸子就想趁机咬一口,让它一疼,自己好趁机开溜,谁知他还没顾上咬这根舌头,水面下忽地又伸出数十条红舌,飞快朝他卷来,他心知自己大势已去,于是把眼一闭,静等人家发落。那些舌头卷住他,并不急着往水底拖,而是把他往上仍,在河面上扔来扔去,好似猫玩老鼠。就在这时,忽见不远处的河面冒起了白烟,紧接着,一阵泡沫像开了锅似得翻滚起来,泡沫落下去时,有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自河中浮出水面,对着那些舌头吆喝一声“吼叱!”那些舌头忽地全缩了回去,瘸子本来在半空,这下噗通掉进了河水中。他挣扎着游上岸,瞅着那白衣女子好生眼熟,忽想起这是自己那自杀的老婆。他正想去跟老婆说句话,那女子忽地又沉入了河水中。

    大明听得目瞪口呆,惊讶地对瘸子说:“你这么一聊,我忽想起一件事。我昨天碰见我女朋友去找我,奇怪,她烟瘾变得超大,连抽了三包都没够,又让我去找人买大麻,我买了大麻回来,看到她居然把书本点了,去吸火堆冒出的烟!对了,你媳妇不是有瘾么?我昨天该不是碰见你媳妇了吧?”

    瘸子一听,顿时愣了,说:“她她,她是不是拿着烟放嘴里嚼?”

    大明说:“就是!那真是你媳妇啊?唉,她昨天幻化成我女朋友的样子去找我,幸好没害我!”

    瘸子说:“我媳妇虽说有瘾,但可不是坏人,即便她现在不在了,也不会去害人的,那什么,不行,我今天夜里得跟你回去,看我媳妇还来不来!”

    大明理解瘸子丧妻后的相思之苦,便答应了。其实即便他不答应,瘸子自己也会去,蹲在外面等和在屋里等没什么区别。闲言少叙,且说入夜后,瘸子和大明哥儿俩提了一些酒菜,在屋里对饮,电脑放着港产三级片,演的是灯草和尚动凡心,抱着尼姑叫妹妹。很快过了子夜,俩人酒喝的差不多了,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后,发觉已然日上三竿,什么也没发生,一夜算是白搭了。

    二人不死心,第二天又去了,这次没带酒,只带了一箱红牛,心说我让你困!坐在屋里,不觉已经过了半夜,实在无聊,瘸子又跟大明开聊了,说自己有一次,跟几个哥们去山东一家夜总会砸场子,山东那边跟别处不同,那边的路灯到了12点就全灭,到处黑灯瞎火的,他们计划着11点50进去砸,十分钟后正好路灯熄灭,趁机上车开溜。不料瘸子跟他朋友都是第一次干那事儿,没经验,加上夜总会太大,俩人对着柜台上那些高档酒水一通砸后,瞅见走廊里面占了一堆美女,就说过去顺带吃豆腐。他们没想到美女们都是活人,会跑,他们往走廊一冲,人家哗啦全散开了,分头朝四处跑,俩人追啊,追了几圈,搞不清自己在哪儿了,回头一看,自己的同伴早撤了,俩人狗急跳墙,砸碎窗玻璃,从后边钻了出去。这时候防暴队已经来了,追着他们跑了几条街,他们跑到一片空旷的地方时,瞅着不远处黑乎乎的,以为是树林,就撒开腿朝那边跑,谁知跑着跑着脚下一空,居然掉了下去。敢情那片黑乎乎的地方是一个大淤泥坑,就是那种工厂排放废料的淤泥坑。人陷在里面不仅越挣扎越下沉,入手处还丝滑滑的,膈应得要命。那气味,闻在鼻子里更是熏人欲呕。防暴队带着探照灯呢,当然不会跟他们一块儿往里跳,人家追到坑边,看到俩人陷进去了,好!先审再救,把俩人的老底问得一清二楚,最后用缆绳把他们拉上了岸。

    “后来怎么样了?判了几年?”大明问。

    瘸子瞪着他笑,说一看你问这话就是生瓜蛋子,多大的事儿啊,还能判了刑?别忘了俺们可是受人所托,哎呀其中的利害关系跟你说你也不懂。那什么,我媳妇怎么还不来?

    大明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凌晨5点钟了,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他想了想,说可能是咱们这儿开着灯,太亮,你媳妇不习惯,咱们把灯关了试试?瘸子说这主意好,还是老弟你有办法。大明心想这叫狗屁的办法啊,不就关个灯么,这混江湖的人果然够江湖。

    熄灯后,四处一片漆黑,人的眼睛一看不到,耳朵就会特别灵敏,俩人听着屋外说不清是什么虫子在叫,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就互相商量,说你看这附近的村子全都建成高楼大厦了,为什么咱这地方却迟迟不肯拆?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瘸子说,嘿,这事我知道,你倒先说说你得来的消息。大明说,听这儿的原住民讲,是因为地势不好,没人看得上,至于那些奇怪的叫声,人说是一种昆虫,没事的。

    瘸子问:“你信么?”

    大明摇头说:“不信”

    瘸子笑了,说:“不信就对了,哈哈,听哥告诉你实话吧。”

    据瘸子说,这地方之所以不拆,的确是地势不好,但这个不好却不是普通字面的不好,而是这儿的风水邪行,总出不干净的东西。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个老家伙从香港请了大师来看,大师看了之后无一例外全是把收的钱如数退还,撒腿就走,问什么也不说。村子里的人心知自己这片地方是很难搞,于是托关系找朋友,能搬走的全搬走了。但在当今社会,地皮这么贵,这么大一片地方值很多钱,人心里总是放不下,于是他们仍隔三差五地来看看,一般都带着刚请的大师。

    “其实我瘸子根本不信这一套,咱拜的关二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再加上老婆也没了,孤身一人也不惦记什么,它们爱咋滴咋地。”

    大明说:“你不怕,你干嘛搬走?”

    瘸子说:“我靠,我那时候是没碰上,有侥幸心理,但真碰上了,再不搬不成傻瓜了?”

    说着话,天似乎快亮了,一箱红牛也快喝完了,俩人倍儿精神,于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瘸子出门去撒尿,大明在屋里等了老半天,不见他回屋,纳闷,于是也出去看,这一看,发现出状况了,只见瘸子正木然然的,朝着河边走去。大明用手电筒一照,就见河面上不知啥时浮上来一只大青蛙,青蛙头上顶着一个女人,女人叉开腿骑在青蛙身上,对着瘸子笑。大明心知坏了,赶忙冲过去拉瘸子,瘸子却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仍是僵直地往前走,眼看就要到河边了。这时天已破晓,远处有雄鸡打鸣,那只大青蛙却丝毫不为所动,竟也悄悄往岸边游,看架势是要跟瘸子来个亲密接触。大明用电灯一照,发现青蛙身上的女人非常面熟,仔细一看,竟是丢了的那只娃娃!

    “瘸子!瘸子!快醒醒!”大明使劲晃瘸子。瘸子身上的力气出奇的大,拖着大明就要往河里迈步,大明急中生智,拿烟头照着他的脖子烫了一下,这下总算凑效了,瘸子哎呀一声,伸手捂脖颈,扭头看到自己站在河边,旁边站着大明,不仅一阵讶异。河水中那只拖着娃娃的大青蛙似乎不甘心,忽地伸出舌头卷住了瘸子,大明一看,心知要糟糕,伸手一把扯住那根红舌,三下五除二把它绕到了旁边一颗树上,又打了数个死结。那大青蛙没想到大明会来这么一手,顿时慌了,拼命往后撤,但自家舌头在树上绑在,怎么也撤不掉,这时候,天亮了。

    大明占了上风,与瘸子合力扯着大青蛙,把它扯到了岸边,青蛙由于舌头被绑,左右晃脑袋,挣脱不得,大明拿起一块老砖就砸它的头,砸下去仿佛砸到了鼓上,砰砰作响。青蛙被砸几下,顿时眯了眼,血水顺着脑袋流了一地,这时,水面冒起了很多泡泡,一双双小眼睛盯着大青蛙,仿佛想救它,但因为天已经亮了,却也是无可奈何。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怪叫:“哎呀呀,二位好身手哦!”

    大明扭头一看,就见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人疾步跑了过来,快跑到进前时,停下了脚步,离着丈把远观望,一脸兴奋,双拳紧握着帮二人使劲,嘴里仍是喊:“二位加油,加油!”

    大明搞不清他是干嘛的,但心知这是在助威,于是士气更加高涨,抡起板砖照着大青蛙没命地砸起来,没砸几下,板砖碎了,青蛙的头也碎了。血水流了一地。大明累得坐在地上喘气,瘸子点了烟,给他递上一只,俩人默默抽烟。那个中年人见青蛙死了,才敢凑过来,跟二人寒暄了两句,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不一会儿,开来几辆商务车,有奔驰,有本田,甚至还有迈巴赫,各种档次的都有,从车上下来一干人,围着那只死去的大青蛙指指点点。这时候,两个老头走过来,对大明和瘸子抱了抱拳,恭敬地说:“雷们好英雄哇,来来,在下备了薄酒,请二位赏光喝一点。”——大致是这个意思,因为这人的普通话太不标准了。大明听了个一知半解,但也听出来这是在邀请,也不好推辞于是随他们去了一家酒楼。

    通常酒楼都是自中午开始营业,这天破天荒上午9点多就开门了,摆了五大桌,山珍海味满当当的,人来人往更是乌泱泱,轮番来跟大明搭腔,说的话全是敬佩之言。大明和瘸子坐的这一桌,似乎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浑身的穿着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无一例外的,身上全都有一件了得之物,比如甲穿了一身旧衣服,但带的表却是镶钻劳力士;再比如乙虽然没带表,却挂了一串精致的蜜蜡佛珠,一看就价值不菲;再再比如,丙虽然既没带表,又没带佛珠,胳肢窝却夹了一只都彭小皮包,包里掏出的火机都是纯金的。总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伙儿土豪。

    他们互相一聊,得知这些人全是这个村子原来的村民,最初那个瘦子叫黄点豪,是村里的会手——谁家有什么事,谁想买卖什么,都找他做中间人——黄点豪这天来村子里收房租,正好碰见大明跟瘸子勇斗青蛙,也是赶巧了。酒足饭饱后,有个老者拿着一只又厚又大的红包来到大明面前,双手奉上,说:“二位师傅,早知道雷们有这样子的手段,偶们早就请雷们了,雷们心斧了,这系偶们地一点心意,请笑纳。”

    大明犹豫着不敢接,瘸子不客气,伸手接过来揣进了怀里,说:“唉,这算什么,小意思啦,雷们再有虾米系只管找偶们就可以啦,这系偶们地电话。”说着,瘸子把电话号码写到一张纸上,递给了老者。老者面露喜色,拉着他们上了一辆奔驰,载着二人去了一座别墅里,先是泡茶,套近乎,尔后道出了心意。原来他想请大明和瘸子看看自家的风水。其实他家的风水好得要命,他早就请了好几个大师给看了N多遍了,可越是信这东西的人,越爱让人看,好话不怕多。他就想让大明二人再把他的地方夸一通。

    大明不知道怎么回事,并且心知自己根本就不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瘸子是老江湖,猜出这老头是个老迷信,于是装腔作势地拿出八根筷子,放手里搓了搓,哗啦一下扔到地上,然后随着筷子落地的形态,煞有介事地掐指头算。算了半天,瘸子皱起了眉头,说:“老先僧,雷这地势虽然很棒,可是有瑕疵啊。”

    老头一听,顿时来精神了,问:“系么瑕疵?请师傅明示。”说着,他从兜里掏出烟让了瘸子和大明一人一根。

    瘸子说:“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八卦,八卦生万物,这这这,很玄妙啊!”说到这儿,他不往下说了。老头长期跟大师们打交道,心知这是要人世,于是一拍脑门,说道:“哦……偶明白,偶明白。”说着,他回屋拿了一个黑布包递给了瘸子。瘸子接过包,掂量着挺沉重,知道里面全是钱,便又接着说:“八卦生了万物后呢,万物却不听八卦的话了,自行发展起来,这情况和现今的小孩子真像啊。嗯……我发现你这栋房子哪里都好,就是不怎么利子孙,其实说清了,也不算不利,而是太利了,子孙们容易骄横,容易惹出事端啊。应该布一个藏风局,把锋芒掩盖起来,这样才能百世太平。”

    瘸子只是瞎蒙的,不料却给蒙对了。怎么说呢,这个老者也姓黄,叫黄维史,在家中排行老大,他有个兄弟,早年跑到了香港,在香港做贸易生意发了大财,他在老家又赶上开发,也是混得风生水起,腰里一包钱。他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他儿子也有个儿子,今年刚17,那端是标准阔少爷,纨绔子弟,每月的生活费都不下20万,过个年光长辈的红包就能收个数百万,这样一个少年,能好得了么?所以这黄小少爷是吃喝嫖赌抽,样样拿手,有一次不知怎么想的,到柬埔寨去赌,中了人家的圈套,输了个屌蛋精光,又欠了一屁股债,人也被扣在那儿了。黄维史一家拿着钱把孙子赎回来,好一番教导,可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黄小少爷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怎么能轻易教导过来?黄小少爷脱困后,更觉得这世道平和,自己可以横行无阻,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地赌啊,嫖啊,吸粉啊,泡妹子啊,参加XX盛宴啊,三天两头染病,隔三差五让追债的找到家里。按说儿子这德行,当爹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黄小少爷他老爸黄大少爷应该管管才对,然而您有所不知,黄小少爷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爹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现在黄维史还活着,还能勉强管住这父子俩,但他心知自己总有驾鹤西去那天,到时候恐怕……他想都不敢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黄维史这么有钱,却有这么个心头烦。今天瘸子的一番话,正中黄维史的下怀,老头一时间激动得两眼放光,握着瘸子的手千恩万谢,就差给他跪下磕响头了。

    瘸子一看自己蒙对了,欣喜之余,也有点犯愁,为啥?没真本事啊!胡乱给人家摆弄一下,肯定起不了作用,到时候万一被识穿,没法收场。于是瘸子摆摆手,说这事真的很难办,你家造化就是这样,我要硬给你改,定会犯天条,要折寿的。黄维史一听差点哭出来,说:“师傅师傅,您千万不要不管啊,雷稍等,稍等!”说着,老头又走进内屋,拿出一张支票,当着瘸子的面哗哗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了瘸子。瘸子接过来一看,乖乖,整个人差点抽过去。只见支票上一串8,写的是8888888,八百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八,这数字太吉利了。

    瘸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一时方寸大乱,说话都有点结巴,大明凑过一看,心里便突突个不停了,捏着烟大口抽,抽一下扭头看看那张支票,抽一口看看那张支票,活脱一个小人乍富相。大明偷偷掐瘸子一下,给他使眼色,意思让他先把钱揣兜里来再说。瘸子会意,把支票往袋子里一装,说道:“老爷子,既然你这么诚恳,这么朴实,我林清子若是再不出手,那不成畜生了么!得,您别管了,给我三天时间,我去准备一下,誓死也得帮你这个忙!

    瘸子打的什么主意呢?他是这么想的,虽然自己不懂,但重赏之下必有能人,把这八百万砸出去一百万,还请不到一个会三招两式的神棍?到时候只管让人家说一说,自己记下来,到黄维史家如法炮制,再不行,就说这是定数,自己的道行只能保住两位少爷的命,如果硬来,恐怕会鸡飞蛋打。那老头这么迷信,定能唬住他。——其实骗术这东西并不需要多高明,最重要的是气场,是看你装得高不高、像不像。人类毕竟不是万能的,再厉害的人,他总有敬畏的东西,只要能装出在他潜意识里敬畏的程度,意思就是只要能装得比他高出一大截,通常都能唬住人。且说东坡先生苏轼有个妹妹,有一次去庙里上香穿得漂亮了,惹得庙里的好几个僧人斜眼看她,动了凡心,他妹妹非常虔诚,就问老方丈如何赎罪。老方丈说:你坏了这么多人的修行,已经罪无可恕,老衲帮不了你,你若真要赎罪,就在神佛面前自尽吧,看神佛肯不肯原谅你。他妹妹居然真的吊死在了寺庙大门前。苏东坡去收尸,方丈阻止了他,不让他收,说是要点醒那些动了凡心的小沙弥。过了几天,尸体臭了,大老远就得捂着鼻子,老方丈问那几个动了凡心的和尚:现在你们还迷恋她么?那几个和尚嘴上不做声,其实心里仍是替小妹惋惜。又过了几天,尸体腐烂了,生满了蛆,在苏东坡他妹妹的口鼻耳内钻进钻出,尸体已经膨胀得不成人形。老方丈又问那几个和尚:现在你们还迷恋她么?僧人们默然不语。又过了一段时间,尸体彻底腐烂了,尸液和着烂肉块滴到地上,十丈开外就能闻见那股恶臭,又过了一段时间,尸体成了一具白骨,仍是悬挂在寺庙大门前,风一吹来回摇晃,那些曾经迷恋她的僧人纷纷躲着走,想起她就做恶梦。方丈不再问了,他心知这些僧人已经大悟了,原来人体不过是一具臭皮囊。——这个典故在我们现在看来,简直臭不要脸,和尚动凡心,怎么能怪罪人家苏小妹?再说了,方丈用的这办法也太变态了,哪里配当修行人?简直和恶棍无疑。然而苏东坡却信,他这么大一个文豪居然就被唬住了。苏小妹也是才女,居然真能去上吊。

    瘸子把自己的主意跟大明一说,大明赞道:“姜还是老的辣啊!”咱们这就去请人。他们去哪儿请人呢?他们在网上请人,在一个海外华人论坛发了个帖子,把大致情况讲了讲,悬赏放上去。很快,就有人来应召了,说自己是茅山多少多少代传人,专攻阳宅风水。俩人联系到这个人,约着见了个面,把黄维史家的拍的一段视频给这人看,这人看完后,表示这个宅子太聚财了,聚财太多就容易产生废料,污秽太多,应该清理一下,五行缺金。应该怎么办呢?应该找一个装修队,在楼上轮番日夜开工,拿锤子和钉子之类的东西敲敲打打两个月,不是要修出什么样式,就是要这个鸣金效果,他家人还不能搬出去,就得住在这儿让金铁交鸣震一震,自然就畅通了。

    瘸子把他的话一字不差记下来,又找到黄维史,把方案给他讲了一遍,黄维史连竖大拇指,说高人果然与众不同,这方法里外都透着高明。他真的照做了,找了三个装修队,三班倒,日夜不停地在自家楼上叮咣。这下他和家人可遭罪了,不仅睡不着觉,整天还被吵得心烦意乱。没过多久,黄维史判断失误,投错了资,一下子赔了个血本无归,要债的堵门。搞得他他老两口70岁的年纪又去工厂给人做工了。他的儿子和孙子起初仍是恶习难改,老头儿和老伴儿挣点钱,俩年轻人就赶紧要走,买点劣质白粉过瘾,以最快的速度挥霍光,然后靠在租住的小屋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一次,俩人又掠去老头的工钱拿去买白粉,结果买到了假货而,差点把命丢了,老头和老太太拿不出医药费,在医院门口跪着给大夫磕头,引得路人纷纷围观,最后医生抹不开面子,只好答应先赊账,让他们用分期付款的方式还医药费,先把俩人给救了。黄大少和黄小少大难不死,却出名了,连街边的外地人都知道他们的玄蛋事迹,一出门就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父子俩在这种压力下,幡然醒悟,一块开了个小作坊,给人加工东西。他们原来的人脉,都是救急不救穷,以前看他们不成事,心知把借给他们准是打水漂,而现在一看二人学好了,便都愿意拉他们黄家一把,这个凑几万,那个凑几万,给他们凑了个本钱。他们很快把生意做大了,虽然跟原来仍是没法比,但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就能翻身。这前前后后也就半年的时光。

    这下子黄维史算是彻底服了瘸子跟大明,找到他们又是千恩万谢,虽然现在没当初有钱,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但他逢人就夸,给瘸子和大明树了个好口碑。没多久,一个老港农闻风找到了二人。

    这时瘸子跟大明逍遥坏了,天天灯红酒绿,女人不用追,自己就往上贴,小娟见到大明时的态度明显变了,一口一个大明哥,见面就提往事。大明不清楚怎么回事,后来一打听,原来那个台湾人另有新欢了,给了小娟一笔分手费,俩人早已分道扬镳。大明仍是念旧情,跟小娟一块儿处了一段时间,却发觉她变了,也说不清哪里变了,就是再也没有了当初的贴心。大明心里越发想念那个假小娟。瘸子这人风浪经得多,早就看透了男女之情,觉得这东西都是建立在物质上,于是也不认真,有女人来贴就收下,玩腻了就分。

    另一方面,古村的村民见河里弄出这么个大怪物,以为这下安生了,便到处找地产公司谈出租地皮的事,找到后,互相合同一签,没多久便开始破土动工了。大明原先租住的小屋也被拆了。他把那副刺绣带回家,挂到了家中的墙上。

    这天,大明和瘸子正在逍遥,忽然电话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一名久未谋面的学弟。这个学弟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他会驱邪,非要请他帮忙。虽然大明现在身价倍涨,但对于往日的同学的要求,自然不能谈钱,没办法,他问那个学弟到底什么麻烦?那个学弟绘声绘色地对他讲了他学校最近出的一幢迷案。

    他这个学弟叫李峰,李峰有个女朋友叫晓慧,有一天中午,晓慧拿着刚写好的药理答卷,去实验大楼交作业,她做了好久,总算可以交差了。她准备交了作业,就看一下午星星剧。

    那天实验室大厅很空旷,大家都在午休。晓慧上了二楼。走廊里格外阴凉,风吹杨树叶子的哗哗声,给人一种下雨的错觉。她敲了敲办公室门,没有回应,轻轻一推,门开了,教授不在。她把作业放到桌上,带上门,准备扭身走,忽闻见一股呛鼻的酸味儿,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觉眼前一花,一股热流泼到了脸上。

    晓慧失声尖叫起来,双眼火辣辣地痛,她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向楼道口跑去,却没法睁眼看。反应过来后,她心里第一个念头是:我被泼硫酸了。

    李峰闻讯赶到,发现歹徒泼的是醋,他问晓慧:“这是谁干的?你最近有没跟谁闹矛盾?”

    晓慧闭着眼摇头,药水随即从红肿的眼眶中淌了出来,顺着法令纹流到脸颊,看起来像是在哭泣。当然,在得知被泼的是醋之前,她已经的哭了很久。

    周围要好的同学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向校保安提供线索和猜测。有的说这是因爱生恨,八成是哪个暗恋晓慧的人干的,目的是发泄心中无法排解的爱火;有的说这是恶作剧,又没什么大碍,不用大惊小怪;更有的说,那人绝对是心理变态,因为找不到女朋友,所以对女孩心怀怨恨,晓慧嘛,只是不凑巧被他选中了。如果我们不把他揪出来,说不定他下回就真泼硫酸了!

    校保安赞同恶作剧的说法,因为这最省事。李峰但愿是恶作剧,却不敢真当恶作剧来应对,毕竟女朋友是自己的。于是他想到了大明。

    大明听完,拍着胸脯说,这小事,根本不用施法,我的侦探知识就能帮你,你且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你。天黑的时候,大明到了李峰的学校,听他详细讲了事情的经过后,不禁皱起了眉头。大明来的时候感觉应该很简单,然而实施情况却并不是那么简单。他说:“不好办,线索太少,晓慧又不知道得罪了谁,我最近酒喝多了,脑子里一团乱麻,我看你不如直接印几张广告,向那个人哀求一下,就说只要他别再找麻烦,你就在操场磕三个响头。”说完,大明竟拉着瘸子扭头就走。

    “靠,这人真不仗义,帮个忙有什么!”赵坤说。赵坤和晓慧是同班,脾气暴躁,爱较真,班里有什么活动他都积极得很,像一团滚烫的火苗。他一说这话,旁边的同学也调转了矛头,纷纷责怪大明,仿佛大明就是罪魁祸首。李峰没有做声,拿起毛巾帮晓慧擦脸。

    第二天中午,大家刚吃过午饭,爱干净的人尚在洗自己的餐具,又出事了。实验楼又响起一阵女生的尖叫。附近的人赶忙冲进实验大楼,发现一个女生蹲在实验室门口,双手捂着脸,头发、上衣全湿了,空气中充斥着呛鼻的酸味儿。有两个女生扶着她去卫生间清洗,剩下的人赶忙分头往两边的楼梯找,想堵截那个袭击者。不一会儿,忽听北边的楼道有人喊:“别跑!快抓住他!”

    大明闻讯赶到时,看到几人拥着一个清瘦的家伙正往实验楼外推,瘦子头发散乱,全身都是土,不晓得是蹭的还是被人踢了。他似乎很激动,张口一直骂,说你们这些笨蛋,快去找人啊,围着我干嘛!

    大明定眼一看,发现这个瘦子竟是李峰。这时,陆续赶到凑热闹的同学又开始议论了,有的说:“想不到啊,这家伙看着挺温柔,居然对自己的女朋友做那种事,心理肯定不正常!”也有的说:“嘿嘿,哥昨天就看出是他了,你瞅他那俩眼,不觉得有股邪光么?对了,这就是个天生的罪犯,他交女朋友,就是拿来练犯罪技术的!”说什么的都有。

    这时候,校保安来了,那个遇袭的女生用水洗了洗后,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双眼仍不太睁得开,一睁眼就痛。保安拉着李峰让女生指认,女生说:“我根本就没看到,他泼了我就跑了,我蹲在地上好怕,你们来问我时候,他刚跑不久……”

    李峰打断女生的话,说:“问你的人就是我,我跟张大妈说完话,刚走到大门口,听见你叫,就跑过去看,哎呀那个人肯定还在五楼,你们倒是快去找啊!”

    “找什么找,五楼早找遍了,根本没人。”陈飞搭腔说,“李峰,你好好的来实验楼干嘛?”

    李峰被质问,顿时也烦了,怒道:“怎么我就不能来实验楼了?我干嘛又关你什么事?”

    “欲盖弥彰,这分明要欲盖弥彰啊各位!准是心里有鬼……”陈飞指着李峰,有的没的又一大堆盘问,活像个法官。

    大明看事态要糟,这么下去恐怕要打起来,赶忙给李峰帮腔,说:“帅哥帅哥,先别着急行么?现在李峰只是有嫌疑,又没确切证据,咱在这骂人家多不合适。”

    赵坤也搭腔:“对对,我看大家还是先去休息吧,我跟大明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问清楚了,就在校贴吧专门开个帖子让大家看,行不行?”

    众人陆续散去后,赵坤和大明拉着李峰回了宿舍。据李峰说,他去实验楼其实是为了调查晓慧的事。他认为,那人之所以泼醋,而不泼酒,并非刻意为之,只是他的身份恰好使他容易得到醋。这样推断的话,食堂的人嫌疑最大。但是据晓慧说,他泼的醋是热的,这又说不通了,因为醋这种调料不像油,很少有哪道菜是需要先把醋煮热再做的。何况从食堂到实验室足有200米,他干嘛刻意把醋煮热,再提着走那么远去泼人?这个歹徒,还得是经常进出实验大楼的人,并且是一个最近每天都煮醋的人。醋煮沸后的蒸汽可以净化空气,这应该是清洁工的活儿。李峰想到这点,于是去找实验楼的清洁工张大妈。

    张大妈已经50多岁,虽说身体挺健康,但明显跑不了太快,而晓慧遇袭后,明明听见了歹徒飞奔的脚步声。大妈的儿子正在上高中,看到李峰质问妈妈,显得很不乐意,在旁边一直打岔。李峰无奈,只好简单问了她一些问题,就准备走,谁知刚到门口,忽听楼内传出一声惊叫。他一激灵,扭头便朝着叫声传来的地方跑去,到进前一看,看到那个遇袭的女生。

    李峰一时拿不准该往哪儿追,便问女生:“歹徒往哪跑了?”

    女生指了指李峰来的方向,说:“往那儿,往那儿!”敢情李峰上楼的时候,歹徒正往楼上跑。李峰飞快朝三楼追去,紧接着,又上了四楼,这时,他听头顶响起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个人在五楼走廊里。李峰放轻脚步,贴着墙快速上到五楼,五楼是用来放实验器械和药品的。奇怪的是,他在五楼找了半天,根本没人。正在纳闷,楼下上来几个同学,于是就有了中午那一幕。

    “五楼的确没人啊,我们把每间房都打开看了,甚至天台都看了,真的没人。”赵坤说,“你是不是听错了?”

    “我怎么会听错?!”李峰强忍着怒火,“我真听见他在五楼的走廊里,可上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二人陷入了沉默。大明说:“嗯,故事听完了,你俩慢慢聊,哥喝酒去了。”

    大明走后没多久,李峰的电话响了,他接通后一听,顿时站起身冲出了门外。电话是晓慧打来的,她在电话那边说,自己收到一封威胁信。

    晓慧看着面前的一张画,神情木然中带着恐惧,恐惧中又有些疑惑,似乎在回想什么。她的眼睛差不多已经好了。

    画中是一只酷似白色翅膀的手,手里握着一颗滴着血的心脏,手的旁边有个丑陋的女孩,女孩满脸惊恐,低头看着自己被掏空的胸腔。旁边写着这样一行字:没有爱心的人,也不配拥有心

    “我在课桌里发现的,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想杀了我?”由于紧张,晓慧有些结巴。李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样的威胁信最麻烦,因为对方根本没提条件,想和平解决都解决不了。而且晓慧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李峰问:“你最近有没有碰见什么突发事件?比如谁被车撞了,你没帮他打120之类的?不一定是最近,远一点的事也算。”

    晓慧陷入了沉思,一年虽然不长,可要把整年的经历全想起来,也不是件容易事。

    不一会儿,大明来了,见到李峰和晓慧,也不问出了什么事,一把拿起桌上那张画,称赞道:“哎哟,画得不错啊,这玩意儿得收着,说不定这人将来又是一个梵高。”

    李峰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你怎么知道晓慧被威胁了?我根本就没对别人说!”

    大明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反问:“什么被威胁了?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只是觉得这画不错,你扯的哪儿跟哪儿啊?”

    李峰被问住了,只好松开大明的手,但心里仍是怀疑,说:“我们又没过节,你别再吓唬晓慧了行么?”

    大明看了李峰一眼,没有理他,扭头走到晓慧面前,调侃道:“阿慧,你最近几天挺忙活啊,都干嘛了?”

    “还能干嘛,上课啊,做实验,写作业,吃饭,睡觉。”晓慧说,“连吵都没跟人吵一句。”

    大明又问:“今天都干嘛了?”

    “上课,做实验,写作业,吃饭,睡觉啊!不是告诉你了?”晓慧有些不耐烦。

    “哦……这么勤奋,眼睛还没好利索就学习了,难怪别人嫉妒你,准备考研么?”

    晓慧终于忍不住了,说:“问那么多干嘛?你又不帮忙找袭击者,尽在这儿说风凉话!”

    大明很夸张地摊了摊手,扭头走了。李峰更加苦恼,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时刻守在晓慧旁边。但这又谈何容易,人吃饭睡觉都没法让另一个人代替,他再怎么守护,也难免百密一疏。于是只好劝晓慧先请几天假,等躲过去这件事再来上课。晓慧却说什么也不肯,她正准备考验,这几天教授组织的药理研究课又非常重要。

    这天晚上,校贴吧一个名为《实验楼袭击事件辟谣》的帖子火了。帖子的大致内容是:袭击者并非李峰,因为那个被袭击的女生请假前已经作证了。而且两次袭击的手法一样,上次晓慧出事时他根本不在场,所以他没什么嫌疑。

    帖子是赵坤发的,刚过10分钟,就收到了一百多条回复,除了无聊的灌水,其余全是在推测这件事的真相。然而另一个关于此事的帖子更火,这个帖子的标题是:《偷袭的杂种,放马过来吧,老子跟你决斗》

    李峰坐在球场上,拿着一瓶啤酒,边喝边抽烟。晓慧和几个要好的同学在旁边劝他,让他别做傻事。他却一脸平静,只说在这儿吹吹风,一会儿就回去,让众人先走。

    大家当然知道他不是在吹风,因为那个要决斗的帖子,就是他发的。帖子内狠话连篇,极尽挑衅,论坛管理员因为听说了事情的原因,也不好意思删除,结果爱跟风起哄的人可捞着热闹了,个个像打了鸡血,纷纷在帖子内给李峰助威,尤其有个网名叫“董猜猜”的,说的话比李峰更挑衅。

    晓慧劝了李峰一会儿,劝不动,一生气走了。过了一会儿,那人仍是没有出现,看热闹的人觉得没劲,也都纷纷走了,整个球场只剩李峰一个人。烟抽光了,李峰便拿着火机反复拨打,火苗跳出来又缩回去,他的脸忽明忽暗。正无聊,他忽觉后背一麻,像被用棍子捣了一下,紧接着,被击中的地方开始疼了,好似刀剜。他急忙回身,却发现四周空无人影,正讶异,大腿又一麻,疼得钻心,他破口大骂,迈步朝挨打的方向追去。他一追,不远处的花池内“哗啦”,闪出个黑影,飞快朝东边跑去。

    由于大腿挨了一下,李峰每迈一步,被击中的地方就一阵生疼,自然跑不快,结果没追多远,便追丢了,来到了B幢宿舍门口。李峰抬头一看,突然气急败坏起来,抬腿上楼,来到二楼的204房间前,使劲敲门。

    有个同学打开门后,一看是李峰,便问他干嘛。李峰不回答,而是推开他,径直走进屋里环顾了一圈,掀开每个人的床单看了看床下,最后骂了一句,扭头走了。宿舍内住着的同学见他怒气冲冲的,也没敢多问。

    “靠!就不信你今晚不回来。”李峰躲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对着204宿舍暗骂。他要守株待兔。他已经想到是谁了,因为他就住在这间宿舍,刚才却没在房间。

    呆了一会儿,那人仍是没回来。由于追黑影时激烈运动,又喝了酒,此时李峰靠着阳台栏杆坐着,逐渐被带着花草芬芳的徐徐夜风吹得迷迷糊糊的,不觉竟睡着了。他再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爱晨运的同学早起床了,他一骨碌爬起来,走到204宿舍前,敲开门,发现那人仍是没回来。问宿舍的其他同学,个个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人一夜未归,到底干嘛去了?这个疑问伴随着李峰度过了一整天,仍是没有答案,对方的电话都是关机状态。很快到了黄昏,他硬着头皮找到晓慧,跟她道歉。晓慧在做作业,其实根本就没把昨天的争吵放在心上,看到李峰,调侃说:“哟,这不是李壮士么,可帮小女子报仇雪恨了?”

    李峰脸一红,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坐到晓慧旁边,把昨夜的事跟她说了一遍。晓慧一听,“噗”笑了,说:“你怎么那么笨呀,挨两下就追不到人了?”

    “没事,他总有回来的时候,到……”话说到一半,李峰突然停住了,他看到大明和瘸子从门口进来了。

    大明一脸张皇地说:“你们相信超自然现象么?”

    李峰看到他,正想发作,忽听他问了这么一句,不由愣住了,问:“什么超自然现象?别告诉我你撞鬼了!”

    大明没有回答他,而是直直盯着晓慧。晓慧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埋怨道:“干嘛呀你!到底什么事,说啊!”

    大明凑到二人跟前,压低声音:“昨天我出去玩,回来得晚了,在校外住了一夜,临明的时候,听见门口有悉悉索索的动静,起初我没在意,想翻个身继续睡,谁知那个动静就不停了,好像有东西在抓门。我烦了,起身想去赶它,一开门,瞅见两团白乎乎的东西往外跑了,我心里纳闷,于是去追,它们跑得并不快,可我怎么也追不上,一回神,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跑到了一片堆放垃圾的地方,这时候天灰蒙蒙亮了,那两团白东西也停住了,它们回过头,可把我吓一跳,眼睛鼻子里全是血!腿好像也被打断了,拖着血淋淋的身体朝我爬……”

    “哎呀你别说了,住嘴!”晓慧突然打断大明的话,“我根本没有砍它们的腿!”

    李峰纳闷,问:“晓慧你说什么呢?什么没砍腿?你不会是偷偷虐杀小动物了吧?”

    晓慧连连摇头:“当然没有,你当我神经病啊,做实验时候全班同学都在啊,怎么单找我!”

    “大明,你不会是做了个梦吧?”李峰问。

    大明摇摇头,说:“做屁的梦,那是瞎编的,为了让你女朋友把真话说出来!晓慧,你说实话,那两只兔子你是怎么处理的?”

    晓慧一脸讶异,反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大明笑了:“记不记得还有个女生被袭击了?可人家就没收到威胁信,而你们两个却是同一班的,为什么呢?因为她被袭击后请假了,没去继续上课。通过这件事,我猜测,这个人之所以袭击你们,八成跟你们的课程有关系。于是我偷偷调查你们的实验内容,虽然没发现什么疑点,无非是给动物用药,然后观察它们的反应,很平常的实验,可为什么被袭击的偏偏是你们两个?这说明,你们做了别人都没有做的事。晓慧,你如果再隐瞒,我可就不管了。”

    “谁稀罕你管,我看那个家伙八成就是你!”晓慧又烦了,说完这句话,带上耳机不再搭理二人。

    大明耸了耸肩,自言自语道:“不说也没事,我已经从另一个人嘴里知道了。”

    “她到底做了什么?对了,你今天去哪了?”李峰问。

    大明说:“我当然是去找那个女生调查情况了。其实啊,晓慧也没做什么,只是胆子太小而已,你别怪她。”

    晓慧的班有这样一个规矩:喂养实验用的小动物,是值日生责任的一部分,全班两人一组,每组做一星期,动物做完试验后,不能再用了,也是值日生处理。三天前轮到晓慧和另一个被袭击的女生值日,她们带着一只做完实验的兔子去处理时,发现还没死,于是吓得扔进垃圾堆,扭头跑了。而她们被袭击后,晓慧又去上课时,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袭击,又把一只昏迷的兔子扔了。这八成就是那个女生为什么没有收到威胁信的原因。

    李峰觉得不可思议:“啊,那家伙居然为了一只兔子做这种事?嗯,他到底是谁?”

    大明说,“到底是谁,还很难讲,咱们可以去一个地方等着,碰碰运气。”

    这间屋子虽然小,但一点也不憋闷,南北两个大窗,空气流通性极好。大明和李峰,就分别躲在南窗和北窗外,盯着房间内的情况。屋里摆满了用金属网盖着的陶瓷箱子,箱内一个个小东西两眼乌溜溜的,不时东张西望,互相既不打闹,也不排挤,安静地咀嚼着什么。全是实验用的小白鼠。它们的旁边有几只铁笼,笼内养着一些白兔,和白鼠同样安静。它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白色的。

    “喂!大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李峰悄声朝对面说,“晓慧收到威胁信时,你说‘搞不好这人将来又是一个梵高’,话里明显就是指那个袭击者,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晓慧被威胁了?”

    大明点了根烟,说:“哈哈,你现在才发现啊?我实话告诉你吧,因为当时我根本没走,而是躲在隔壁窥视你们!”

    李峰又问:“你干嘛窥视我们,你……”话到一半,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疾步朝宿舍楼走了。大明在还在等,看他想说什么,谁知等了好久没下文,正想开口问,忽听门响了,抬头一看,房间内进来一个人。这人带了一包东西,一进门,就像叫狗似得,轻轻吹了两下口哨。兔子没什么反应,那些小白鼠听见口哨声,突然活泼起来,纷纷扒着铁网往外探头,吱吱叫个不停。

    他把袋子里的东西掏出来,撒到鼠箱里,小白鼠纷纷低头吃起来。大明仔细一看,发现是一些像猫粮的颗粒,其中还混着花生米。那人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些胡萝卜,转身喂兔子。

    李峰气势汹汹地跑到宿舍,推开门,宿舍内两名没上课的同学问他找谁,他不搭腔,伸手在一张床铺上翻找起来。床铺下除了一把弹弓外,大多是书,比如新锐阅读什么的,这些书中,夹杂着一个笔记本。李峰拿起笔记,翻到最后几页写着字的地方,看了两页后,表情突然露出几分喜悦,而又看了两行,脸却红了。

    这两页的大致内容是:今天把那个女生也泼了,哼,没良心的家伙,吓死她!这个李峰还真麻烦,居然差点追到我,可惜他太笨了,居然忘了大楼两边都有楼梯,哈哈哈,笑死人。他被人冤枉,我混到那些人中帮他说两句话,他居然还感谢我,真替他发愁。这脑子,将来毕业了可怎么找工作。

    第二页。有时候笨人也挺讨厌的,明明自己的女朋友不对,还有脸开帖骂人,更可气的是,居然还有人给他帮腔,这些人全是笨蛋!白痴!庸众!大明真狡猾,明着说不管,暗地里调查我,我让他们狗咬狗……

    大明悄悄绕到门口,伸手敲了敲开着的房门。那人拿着胡萝卜正在喂兔子,听见响声回头,看到大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问:“咦,你怎么来了?你们班也要做实验么?”

    “不是,我是来跟你商量一件事。”大明说。

    “商量事?”

    “是的。我想请你不要再对她们搞恶作剧了,她们只是胆小,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坏。你只要别再乱搞,我就替你保密。”

    “什么恶作剧?你到底在说什么?”

    “当然在说你!”李峰突然一声大叫,冲了进来,捏着笔记本在他脸前狠狠晃了晃,“证据在这儿,看你怎么赖!”

    那人看到李峰手中的本子,突然笑了几声,大家一恍惚,他突然夺门而逃,很快消失在阳光下的密林中。李峰气急败坏,连连喊不要让他跑了,不要让他跑了!大明却不以为然,他对李峰说:“老弟,这种事应该看开点,晓慧又没什么大碍,你何必那么执着呢?”

    李峰不吭声。

    大明又说,“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也遇见过这种解不开的事。”说着,大明对李峰讲了一件自己学生时代的事。

    有天晚上,大明和小娟相约于江边,一块儿聊到夜里十点多,兴尽晚归回学校。经过河堤旁一片竹林时,忽听有人在叫骂,回头一看,一个黑影在追另一个黑影,俩黑影显然有解不开的矛盾,一个边追边骂,另一个边骂边跑。

    大明说:“这事得管,咱练的六块腹肌不能只拿来显摆啊。”

    小娟将挽着他的手攥紧了些,担忧地劝他:“别惹事,还是报警吧,他们看起来好凶。”

    “哎呀顾不上了,这马上都出人命了!”说着,大明甩开小娟的手,一个箭步窜上前,大声喝问:“干嘛的!”

    他这一喊,前面的黑影愣了一下,结果被后面的黑影一把扯住了衣领,抬手打了几耳光。

    大明见此情形,便抬脚去踹后面那个黑影,黑影被踹中后腰,向前倾了一下,一只手仍是死死揪着,并用另一只手去招呼大明,随后三人扭打在一块儿。

    大明虽然衬着六块腹肌,可惜缺乏实战经验,吃亏了,被打中了肚子,疼得弯腰蹲在地上,许久站不起来。小娟掏出手机刚拨了号,见此情形,顿时心里一抽,冲过去扶他,仍是劝:“别打了,别打了,我已经报警了!”

    俩黑影愣了愣,随即,其中一个先反应过来,扭头就跑,另一个又去追,二人很快消失在了江边挂着薄雾的黑夜中。

    大明捂着肚子,疼了一路,还被小娟搀着数落了一路,回到学校门口时,总算恢复了一些,感觉不太疼了,却是祸不单行。学校的门卫向他们要学生证。大明把浑身上下的口袋翻了一遍,傻眼了,他学生证丢了。而这天的门卫又出奇的尽职,说什么也不让大明进校门,可能是看他灰头土脸的,又捂着肚子,不像正经学生。无奈,一对小情侣又折回江边去找,看学生证是不是扭打时候丢在了竹林附近。然而找了好久,怎么也找不到,最后大明只好把小娟送回学校,自己住进了校外的旅馆。

    躺在旅馆的房间里,大明仍是不死心,还在兜里来回掏,心说学生证明明在衬衣口袋里,怎么就没了。他把手机钱包等杂物悉数掏出,放到桌子上,这时,他拿起杂物中一个指头大的U盘端详起来,觉得这个U盘怎么看怎么眼生,根本不是自己的。

    这八成是那俩人的。大明想。奇怪,怎么到我口袋里了?里面存着什么,会不会是艳照?想着,他下意识打开电脑,把U盘插进去。然而整整16G的U盘,里面除了一个奇怪的文件外,什么也没有。他用各种程序挨个实验了一番,到底看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扫兴地关掉电脑,倒头睡了。

    第二天,大明忽然一睁眼,发觉已经上午十一点多,手机上有十多个未接来电,除了小娟的号码外,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号码。

    “嗨!又迟到了,我干嘛把手机调成震动的!”他自言自语着起床,边洗漱边拨通小娟的电话。小娟在电话那头说:“有位何先生找你一上午了,你昨晚到底在哪个旅馆住着?”

    何先生三十多岁,衣着考究,身材削瘦,说话得体又和气。见到大明后,他并不急着说明来意,而是关切地问大明昨天有没有伤着哪里,边问边道谢,称赞大明好样的。

    “现在这世道,像老弟你这样仗义的人太少了!”夸完,又非要请客,带着大明和小娟去了一家颇为高档的餐厅。

    吃饭的时候,小娟的眼神飘忽不定,目光一直往餐厅内穿着各式名牌的“成功男女”身上定格,一脸艳羡。大明看在眼里,不禁暗自感叹,心思飘到了毕业后。

    何先生不时跟大明闲聊,饭都快吃完了,仍是不提来意。其实他不说,大明也知道他是来要U盘的,这是在等自己开口问,最好直接把U盘塞给他,他就不用另做酬谢了。大明又看了看小娟,暗想:你不提,我也不提,着急的又不是我。

    吃过饭,小娟不明就里,拉着大明说要回学校。何先生赶紧拦住她,说:“恩,那个,我昨天晚上丢了个东西,你们捡到了吧?”

    大明故作讶异,问:“什么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啦。”何先生满面堆笑,“就是一个能存东西的钥匙链,里面有点我私人的……呵呵,你懂的。”

    大明早看过了,当然知道他在撒谎,但看他这么着急,也不好意思再跟他打岔,于是说:“哦,你这么一提,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在找U盘?哎,昨天被那个抢劫的打了一拳,肚子疼死了,去药店买药,一掏兜,有个这玩意儿。”

    何先生赶紧又虚寒问暖,问伤得重不重啊之类的,并且从钱包里掏出一沓子,往大明手里塞。大明边接钱边想,里面的文件挺重要啊,出手这么阔绰。同时,他伸手往兜里掏U盘,却掏了个空,想起早晨起得匆忙,U盘还在旅馆房间的电脑上插着。

    三人赶忙跑到大明住的那家旅馆,向老板说明情况后,打开房间,走到电脑前一看,USB插口上是空的。根本没什么U盘。

    “奇怪了!”大明皱起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昨天明明忘记拔了,怎么没了呢?老板,我退房后有没有人进来过?”

    老板说:“对了,小茜把这屋收拾了一下,我打电话问问她。”

    小茜是旅店老板的女儿,在外地上大学,清早帮父母打扫了一下旅店后,已经坐火车返回学校了。旅店老板给她打电话,对方是关机状态,只好发了一条信息,询问她把东西放哪儿了。何先生按捺不住,提议动手在店里找,看能不能找到。问题是,那只U盘比一截筷子大不了多少,不知道确切位置,在偌大的旅店中翻找,好似大海捞针。结果几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旅店老板倒也热情,宽慰何先生,让他先回去,说什么急事也不差这一两天。何先生一脸焦急,欲言又止,最后说:“这样吧,我先住在这里了,等你女儿的消息。”说完,又转向大明,“那个,阿熊,你看,东西也没找到,你能不能先……”

    大明明白什么意思,于是又把钱掏出来,还给何先生。看看表,发现已经要上课了,于是和小娟一起回了学校。来到校门口,又是昨晚那个门卫,门卫还认得大明,仍是跟他要学生证。大明拿不出来,正想跟他解释,小娟突然说:“在这呢,他的学生证在我这。”

    大明不免诧异,问:“昨晚干嘛不拿出来?”

    小娟说:“忘了告诉你,你的学生证是那个人早上交给我的。”

    大明的理解是,昨晚扭打时候,学生证丢了,何先生去江边找U盘,捡到了。然而那只U盘怎么会掉进自己口袋里,他百思不得其解。课堂的间隙,他跟死党大明聊起了这件事。大明推测道:“会不会是那个何先生故意装进你兜里的?”

    “他干嘛要这么做?”大明问。

    “你想啊,你昨天不是看见俩人在追赶么,那家伙肯定是怕东西被对方抢走,才趁乱塞进你兜里,然后摘走你的学生证,今天好找你要!”

    大明的这一推测,合情合理,大明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真有你的啊!看来这件事还挺复杂的。”

    “嗨,咱不管他那个,”大明说,“他给你多少酬金?”

    大明说:“没数,怎么也得有两三千。”

    “你看你怂的!给了你,就不能再还给他,这下好,回头他找到U盘,还认识你是谁?”说到这,大明一拍大腿,“不行,我觉得那货肯定不是好鸟,说不清是干什么勾当的,咱们不能便宜了他。”

    “那怎么办?”

    大明想了想,说:“咱现在就去找他,告诉他又有个人来跟你要U盘,现在还没对那个人透露呢,吓唬吓唬那个何先生,看他什么反应。”

    大学的课程并不急,俩人当即便折回了旅馆。到那儿一看,何先生仍坐在柜台边,正跟老板闲聊。大明按照大明教的那样,到他面前悄声说了那些话。何先生刚听到一半,脸色立刻变了,拉着大明到走廊里,掏出钱包,将里面的钱悉数塞到他手里。

    “阿熊,那人可不要招惹,难缠得很!”何先生瞪着眼,压低声音,“这些钱你拿着,回头他再找你,告诉他你什么都不知道!他自己就走了。”

    大明和大明从旅店出来,一路简直像跑似的回到学校,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钱一数,13600。

    “灰金啊大明,这可是咱第一桶灰金!”大明显得异常兴奋。大明比他更兴奋,等于突然多出一年的生活费。这事得请客,俩人把要好的同学叫到一块,在火锅城摆了一桌。吃饭的时候,大明喝了两瓶啤酒,心里一热,竟把当天的事对几个同学侃了一通,结果还没过夜,消息就传开了。夜里,几人回到学校,大明拉着大明到宿舍分钱,一人一半。大明却说什么不肯要,觉得自己不过出了出主意,分个三分之一就不少了。俩人正在推辞,忽然进来三个人,这三人有高有低,气质却相仿,全都带着眼镜,不修边幅。

    由于看着眼生,俩人又正在拿着钱来回推,大明不禁警觉起来,后退两步,问三人干嘛的。三人中一个瘦高个子说:“你就是大明吧?哎,俺们是三班的,我叫陈辉,那什么,想跟你说点事。”说着,陈辉递上一支烟。

    大明把钱装进兜里,让三人坐到下铺,说:“好像没在三班见过你们?”

    “哦,不是一届,我们都大四了。”陈辉说,“听说你捡了个U盘?”

    大明一听他提这事,不免又警觉起来,只是疑惑地看着他,不吭声。大明搭腔了:“辉哥,你问这事干嘛?”

    陈辉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那个姓王的给了你一万多?”

    大明下意识点了点头,陈辉立刻激动了,骂道:“靠!那……”突然止住话头,改了口,“大明,我如果说那个U盘是我的,你信不信?”

    “你别开玩笑了,你的东西,人家干嘛给我报酬?”大明以为他在胡说。

    这时,另外两个人搭腔了:“没开玩笑,那真是我们的,我都能说出里面存着什么。”

    据陈辉说,那只U盘中的文件,其实是他们几个研发的一种驱蚊程序,可以装到智能手机里,靠声波驱蚊。由于暑假时候,三人在那个王老板的公司做过一段暑期工,互相认识,聊天时候王老板知道他们研发了这个东西,居然趁他们不注意,到他们租住的屋里把软件偷走了。

    “哦……原来那个家伙不姓何,”大明皱着眉,“怪不得大明说他不像好人。可是我昨天夜里还看到个人在追他。那人又是干嘛的?”

    陈辉一听,也是纳闷,推测道:“八成是黑吃黑。那什么,那套程序肯定有很大的商业价值,即便比不上蓝牙,卖个几十万肯定不成问题。大明,咱得赶快了,别让那孙子再跑了!回头只要把软件抢回来,卖了钱咱几个分。”

    大明最受不了鼓动,顿时来了兴趣,拉着陈辉等人就要折回旅馆。

    “等等!”大明突然拦住他们,“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可别回头东西抢回来了,警察叔叔也跟着来了!”

    “嗨……咱们到那后,你不会先问问他?他还敢抵赖?”

    五人终究又去了那家旅馆。去的时候,大明耐不住激动,还给小娟打电话,说自己马上就又能赚一笔,咱毕业后的创业启动资金都有了。小娟觉得不对,正想问他去干什么,他便把电话挂了。

    旅馆仍在营业,老板在柜台前看电影,两眼眯着,似乎睡着了。几人一进门,他立刻精神了,起身招呼,看到大明,说:“哟,又来了,你们要几间房?”

    大明编了个谎,问老板何先生走了没,那个U盘找到了么。何先生摇摇头,说:“没呢,这闺女也不知道怎么了,还没开机,他在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