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偕行》 本文的架空背景- 必看!!! 开新坑了。觉得有必要说一说本书的架空背景。 先强调一下,是架空,架空,所以考据党们请自动屏蔽您的历史人文知识,一切以俺文中的设定为准。 《与子偕行》是《烟水寒》三部曲里面的最后一部,所以它的历史传承和社会背景,都是从《烟水寒》和《重生空间守则》而来。 如果没有看过前两部也行。这三部书,故事其实都是相对独立的,唯一连接这三部书的,是人物传承和历史延革。所以有些大的故事背景和设定需要先交待一下,免得有些书友看着迷糊。 《重生空间守则》的书评区里,曾经有书友问:《重生空间守则》里面为什么有玻璃窗?因为古代是没有玻璃的。俺的回答是,《重生空间守则》是传承《烟水寒》而来,《烟水寒》里面的前朝皇室里的太宗皇帝,是穿越的,他带来了玻璃制造和精钢炼制的技术,所以到了三百年后的《重生空间守则》,玻璃窗,穿衣镜都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 而且《重生空间守则》里面,已经在精钢的基础上,出现了火枪和大航海。宋良玉带着船队战舰从外洋归来,给大齐朝带来了枪械和子弹制造的技术,还带来了外洋的一些服饰生活习惯,所以到了再三百年后的《与子偕行》,就不是什么特别出格的事。 有很多书友觉得本文的前几章描写很像民国时期。俺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这篇文的人文风俗,特别是服装道具,是借鉴了民国时期那样一个新旧交替的时代,有马,有轿子,也有汽车。有一夫一妻,也有小妾当家。但是并不能叫正统的民国文,因为这里没有民国时代的外族侵略和国仇家恨,是在一个完全架空的时代背景下发生的故事。 抛开民国的那些沉重的东西不谈,民国的背景其实是一个很热闹的古言宅斗的背景,而且不用担心合不合规矩的问题。因为那个时代,本来就是一个除旧布新,新旧交替的时代。有长袍马褂,也有西装革履。有追求一夫一妻的新青年,也有姨太太当家的旧军阀。一切旧的规矩都在被打破,而新的规矩还没有形成。有守旧的旧家族,企图维护往日的荣光,也有新兴的后起之秀,迫不及待地要建立新的秩序。 西方社会的那个时代,就是oldmoney和newmoney的分界线。 但是抛弃了那些沉重东西的民国,不是真的民国,所以俺对于本文架空背景的界定,依然是古言。喜爱古言的书友,请放心跳坑。寒武记的坑品是经过时间检验的。 祝大家阅读愉快! 人物列表 以下人物年纪,以出场时为准。 后面还有人物会补充进来。 主要就是齐家、顾家和上官家三个老牌世家,同叶家、赵家和李家三家新贵之间的纠葛。 ===================== 齐家:新朝的商业霸主。老世家。 齐老太太:齐叶氏。 齐大老爷:齐利坚。 齐家原主母:齐家大老爷的原配齐裴氏。 齐意正:齐裴氏嫡长子,23岁。 齐意欣:齐裴氏嫡长女,15岁。 齐大老爷填房:齐赵氏。 齐意娟:齐赵氏所出嫡次女。 齐意诚:齐赵氏所出嫡次子。 ============ 顾家:江东十六郡的无冕之王。老世家。 顾老夫人:顾赵氏。 大都督顾为康:顾赵氏儿子。 顾为康原配嫡妻:顾范氏。 顾远西:小名阿喵,顾范氏嫡长女,27岁。 顾远东:顾范氏嫡长子,25岁。 小赵姨娘:顾为康二房小妾。顾老夫人顾赵氏的内侄女。 顾远南:庶女。15岁。 顾远北:庶子。13岁。 =============== 上官家:新朝的政治世家。老世家。 上官老爷 上官夫人简氏。 上官辉:简氏嫡长子,新朝的政务总长。27岁。 上官铭:上官七少,齐意欣的未婚夫。上官辉的嫡亲弟弟。18岁 ================= 赵家:新贵。 赵老太爷:死了。 赵大老爷:新的当家人。认了顾家老夫人顾赵氏为嫡支亲戚,姐弟相称。 赵大夫人:赵大少爷:赵大夫人的嫡长子。 赵素宁:赵大少爷的嫡长女,顾远东(二少)的未婚妻。23岁。 赵素英:赵素宁的嫡亲妹妹,18岁。 赵二老爷: 赵二老爷的嫡次女,是齐家大老爷的填房齐赵氏。 ============= 叶家:新贵。 叶碧缕:18岁,齐家老太太的内侄孙女,跟齐意欣是闺蜜。 人物补充…… =========== 李家:新贵。 李绍林:26岁。 人物补充…… 首页大封推感言 上周五的时候,月亮编通知这周上女生网的首页封推,特别叮嘱俺一定要写封推感言。 俺这人没事爱瞎琢磨,不知道为什么月亮编要这么说。后来想来想去,大概是写《重生空间守则》的时候,首页封推俺就忘了写封推感言,让月亮编一直怨念到现在……Orz。 那是今年四月份的时候,实在太忙了,是俺一年到头最忙的时候,还要保证每天8000到9000字的更新,所以封推感言就被俺忘了…… 所以月亮编这次才专程提醒吧。 叹气。 到起点女生网写文,也有一年半了。这是第三本书,第三次上首页大封推。如果俺说俺的心情有些复杂,欣喜少,迷惘多,会不会被人追着骂俺矫情虚伪身在福中不知福? 但是这是俺现在最真实的心态。 俺在网文这一块,运气特别不好。 回想起来,好像许多乌龙都被俺碰上了。 一次算是偶然,两次算是罕见。三次、四次,俺就只能归咎于俺自己在网文这一块运气不好。 作为一个运气不好的网文写手,还能一直坚持下来写书,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对写作的爱好。 俺决定不去管文字和故事以外的东西,只要写好自己的文就行了。 其余的东西,俺都交给各位书友来实现。 俺一向是一个很乐天的人。做个阿Q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够保证精神舒畅。自己高高兴兴的,才能让家人朋友高高兴兴,也才能写出好看的文,让书友们高高兴兴。 能够形成良性循环,才能有可持续性发展,是不是? 俺就自动给自己减压了…… 当然还是很感激俺的主编白开水大人和责编月亮大人的一路关爱护持,让俺从一个全新的菜鸟成长起来。 现在不能再说自己是新人了,没有任何借口了,也不能如当初刚来起点写文的时候想的那样,高兴就写,不高兴就撂挑子不干了。 作为一个用时间检验过坑品的写手来说,这种任性的话是想也不敢想了。 好郁闷,俺还想再假装一年新人?行不? 原来只要上了网文这条船,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网文真是一个优胜劣汰、竞争残酷的行业。 每一个写网文的孩纸,都是折翼的天使,等着有人来拯救他们回天堂。 救世神会是谁呢? 没错,就是正在看文的各位书友大大们。 没有你们的支持和跟随,网文写手就会一扑到底,再难起飞。 但是有了你们的扶持,他们就能一飞冲天,创造属于自己的盛世和辉煌! 推荐主站的一本仙侠文《不灭尘魂》 推荐新人作者忘尘者在主站的仙侠新书《不灭尘魂》,急需收藏,请各位亲动动小手,帮忙去收藏一下吧,如果有多余主站推荐,也顺便点推一下吧,谢谢各位妹纸! 链接在简介下面。劳烦各位大大轻点小手,收藏一下! 简介如下: 懵懂少年为救父,踏入修仙界,一路升级向上的热血故事。 有亲情、友情、爱情,还有阴谋、阳谋与黑手。 重重压力,重重阻隔,少年誓要从最底层任人摆布的棋子,翻身做那下棋的人! 你毁我挚爱,我便断情绝爱,成就无上道法! “天地可毁,吾亲永存!”他的坚持,让一切成真! [bookid=2492960,bookname=《不灭尘魂》] 名家访谈感言 这一次访谈的时间很好,很有纪念意义。11月是俺的生日,23日是感恩节假期,俺这个上班族就不用担心早上上班迟到。所以早上6点就爬起来,捧着笔记本等着访谈开始。 俺来起点女生网的日子不长,去年5月初开始开始写《烟水寒》,然后是《重生空间守则》,到现在正在连载的《与子偕行》,今年11月就上了名家访谈,有这样的成绩,俺受宠若惊。这一份成长,要归功于俺的主编白开水大人和责编月亮大人给俺的很多机会,还有各位读者大大的深情厚谊。群么么一个~~~ 当然最要感谢的,还是起点女生网给了俺们这些写手一个能够展示自己的平台。 好风凭借力,才能上青云。 今天来参加访谈的读者大大很热情,各种问题层出不穷,俺很惊讶,也很感动。俺深知自己的资历太浅,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积累自己的读者群,也没有足够的时间,给大家创作出更多更好看的故事,让更多的读者了解到有一个写手叫“寒武记”…… 刚开始写作的时候,完全是凭着一腔热忱,一种想要倾诉的欲望,要跟喜欢看小说的人分享自己脑海中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世界。 那个时候,没有想过会不会有人喜欢,会不会有人看,甚至都没有想过上架之后,有没有人订阅,有没有人欣赏。至于粉红票和打赏,更是觉得遥远到可望而不可及。 就是想写,有很多东西需要写,写的时候,只恨自己打字的速度太慢。 经过一年多的练习,俺的打字速度也日渐提高。日更的字数也日渐增多。 无他,唯手熟耳。 好吧,这句话真的很装A和C之间的字母。(又说胡话了,跺手~~~) 笑,昨天的访谈实在是过得太快了,俺也不熟悉这个访谈的系统,所以如果错过了某位读者大大的问题,请多多包涵。如果还是想问某寒问题,可以去某寒的书评区发贴,俺会经常刷新的。 最后,感谢所有来参加访谈的亲们,还有竹子大大的悉心主持,咳咳,还有据说化名参加的月亮编。话说俺一直在访谈记录里面翻寻,寻找哪一只ID是月亮编的马甲…… 昨天是感恩节,今天依然是感恩节假期。 让我们都做感恩的人,从此心想事成、一帆风顺、万事如意! 最后求粉红票和结文事宜!!!! 今天的第三更已经更新。大家不要忘了看。 2013年一月的最后几个小时,向大家最后求一次粉红票。 这一个月来,某寒从雄心勃勃,到灰心丧气,然后又鼓起勇气,重燃信心,也曾经翻盘过,努力再次爬上过第一。 有这个过程,其实也就够了。 但是结果也很重要,争第一,是某寒的心愿。 这一个月来,某寒过得很艰难,也很辛苦,但是有各位妹纸书友的陪伴,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所以为了天道酬勤四个字,大家也给某寒投个粉红票吧! 最后跟大家说一声,与子在二月初就要结文了。二月份,某寒会集中精神更新新文《补天记》。新书期,求推荐票、点击、收藏和长评 这里要解释一下,某寒做了一个作者调查,看看大家最想看某寒下一本写什么题材的书。 本来得票最高的是古言种田。 仙侠是第二高的。 按照投票结果,某寒本来应该写古言种田,但是某寒在《烟水寒》这个三部曲系列投入了太多的精力和感情,一时有些难以抽身。如果再写古言,可能还是跳不出《烟水寒》、《重生空间守则》和《与子偕行》的套路。 某寒不喜欢重复自己。所以打算暂时把古言放一放,换个题材写,希望在写作技巧上能有所提高,然后再奉献给大家更好看的古言种田故事。 仙侠类的故事,某寒觉得发挥度更高。 相信我,某寒的仙侠故事,一定和你看过的任何一个仙侠故事都不一样。 让我们相约《补天记》,继续看见大家的身影! 特别是领了某寒大神之光的妹纸们,一定要去追看某寒的《补天记》啊,如果不去,某寒就只有提前跟俺的大神之光说再见了…… 俺会想你们滴…… 擦,又要被俺的副版骂了,不知道在说些啥…… 最后回归正题,求粉红票! 请投粉红票!!!!!!! 。 。 。 。 。 。 。 最后四章大修启示 惭愧地向大家检讨。某寒决定将最后四章,从第2卷第155章《只要他活着》,到最后一章第158章大结局《与子偕行》全部推翻重写。一共1万8千字。每章字数不变。大家订阅过的,可以重新看就行了,不用另外付费。如果是用手机看的,可以将以前下载的删掉,然后重新下载,就可以看到大修之后的内容。 也算是给在起点看正版的书友一点补偿。谢谢大家包容某寒的任性,谢谢大家耐心的等待以及重重的拍砖。 等四章写好了,一起贴上去,修改原有章节的内容。已经写好两章,还有两章快了。明天或者后天就会通知大家去看。四章一起连续看比较有感觉。 再次致歉。 就当前面的版本是防盗版吧。——顶着锅盖掩面而逃的某寒留。 推荐俺的新书《补天记》 伪萝莉的吃肉修仙、迎战逆袭炮灰之旅…… ——*——*——*——*—— 修仙路,很崎岖,除了各种功法素质机缘灵根一样不能少,还要面对各种重生穿越的炮灰女配的逆袭。 身为主角的荣慧卿顿时感觉鸭梨山大…… 贼老天!漏洞太多了吧!——补天不要钱的吗?! ——*——*——*——*—— 有完结文古言系列三部曲:《烟水寒》、《重生空间守则》、《与子偕行》。坑品保证,欢迎跳坑。O(∩_∩)O ****************************************** 已经上架两个月,比较肥了,每天双更,有时候三更。有热血升级,也有儿女情长。有前生后世,也有欲爱不能。各种美好的桥段,不看后悔哦…… 请戳以下链接: [bookid=2568179,bookname=《补天记》] 推荐某寒的新书古言《原配宝典》 双开啊。《补天记》会正常更新。 下面是新书《原配宝典》的简介。 男女主古代本土,男配女配就不保证了,啥样都有。下面有新书链接,请戳一戳,收藏一下。 ——*——*——*——*—— 杜恒霜从流光镜里看见自己被穿越女搅得一塌糊涂的悲催前世,痛定思痛之下,决定和这些妖孽抗争到底!问题是,她这一世终于躲过被穿越的命运,但是那穿越女咋又重生了捏?! 杜恒霜淡定表示:管你是重生穿越,还是穿越重生,总之想要抢夺我的幸福人生,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 PS:美女,我这里有响当当的《原配宝典》附加一百零八式驭夫之术,可以防小三上位,灭继室填房,还能斗垮红颜知己,拍飞灵魂伴侣,要么? ——*——*——*——*—— 有完结文古言系列三部曲:《烟水寒》、《重生空间守则》、《与子偕行》。正在连载VIP玄幻仙侠文《补天记》。坑品保证,欢迎跳坑。O(∩_∩)O [bookid=2538368,bookname=《原配宝典》] 碧缕纱 与子小记 长评 一 1.相逢若只初见 齐老三的内心,其实是狠狠的震撼了一把。白手套轻机枪,骏马黑斗篷。他把她抄上马,从容镇定的扫平了一切乱局。然后告诉她,他是她的竹马。 今生初见,又不是初见。迷惘的心洞开了一丝指引的光,是的,这个男人是可以甚至是必需信任的,他毫无迟疑的相救,镇定自若的展开坚实的臂膀守护了她。让她可以从慌乱迷惑中渐渐冷静下来,可以放心的去依赖。他是她的竹马。 前世不再,今生重来。失去了亲人,有了居心叵测的宅斗,失去了自由,有了勾心斗角的人生。在世人眼里再桀骜不驯的她,这一世再没有游遍大好河山的肆意快活,失了畅快的心,从此便是那束缚的日子,可这又如何,她有了可以去相信的人,有可以去依靠的人,只为了他坚定的守护。他是她的竹马啊。 也许顾竹马的心里,在看到狼狈不堪的少女,落单的珍珠鞋尖,紧闭的蹙眉双眼,粘濡暗红的脑后,轻轻颤抖的被他圈在怀中,抱在手里,有一丝什么的不同,在偷偷改变了。他没有发现,他只是很认真的,照顾保护着他从小爱护的青梅,共同长大的情谊,点滴习惯的融入,不假思索的关心,因为他是她的竹马啊。 可是齐老三知道,她也许注定做不了青梅了。这个人是她的竹马,可又是她初见的英雄。当他跨马而来的时候,在她还不知道他是谁的时候,已经有了不一样了。 相逢若只初见,那份美好,永值怀念。 与子小记(2) 赵氏赵氏老太太有着传奇的一生,运气一直不太好,可架不住人家有福气啊,总能柳暗花明。 运气不好,投胎不咋地,出身家族偏支,不受重视,有福气,嫁进了顾家,丈夫还是个秀才,居然还能中举,可是运气也太坏了,刚中举,好日子还没过上口气,丈夫就死了,唯一安慰的是,她有福气,至少还生了个儿子,还有盼头。守寡难啊,孤儿寡母的,但不得不说她福气真是不小,儿子太争气,别人的儿子弃文从武,当个兵仔,混口饭吃,她的儿子居然一口气又做将军,又娶高门,一路青云直上,老太太年年水涨船高,眼睛一眨居然成了江东十六郡大都督府上的老封君,关键的是,这儿子还是史无前例的大孝子,还是那种天塌下来都不能阻止我听我妈的那种乖儿子。这叫什么,这才叫福气! 老太太孤身拉扯孩子活了半辈子,儿子越来越出息,媳妇又是该死的高门,知书达礼贤淑文雅,规矩比自己还足,咱一平头小资对大家出身的媳妇挑不出啥毛病来,要嫡孙有嫡孙,要嫡孙女有嫡孙女,个个又出息,要给儿子娶自己家亲戚做小老婆吧儿子也娶了,说媳妇不孝顺老霸着儿子见天儿的往她那儿跑,可也架不住小妾接连的生了2娃,想说啥都被堵上了,这日子过的又孤单又憋屈,不由得开始想想自己可怜的前半生了。人啊,一旦开始回忆过去,就容易犯傻事。老太太这一回首,就给自己背了一窝马蜂。 你不能不说,赵氏老太太的运气真够背的。人家娘家不给力拖后腿吧,至少也不会谋算到顶梁柱身上,她好不容易想给自己贴贴金,认回嫡宗吧,这娘家的心得多黑,才能把自己的摇钱树也给谋算进去啊。差点把自己一辈子最有面子的光辉成就给抹杀了,这要是万一……过河拆桥这四个字就是这么写的。 老天爷啊老天爷,你给赵氏黑暗的前路,总给她一个光明的背影,这么极品的娘家,狼心狗肺的算计下,你还能给她一个聪明厉害的孙子,实在是顾家的先祖们实在看不过眼,不忍让顾家就这么被一个运气弱到爆的女人给折腾没了。 只是,弱弱的想问下,老太太还想要背着这窝马蜂继续给大难不死的儿子的生活添色彩吗? Helenc 长评 一 《与子偕行》——好一幅高潮迭起,精彩绝伦的民国画卷! 作者一开始就告诉我们,这是一个架空,充满着各种新旧碰撞的民国故事。除了多种多样的新奇生活用具(如玻璃,穿衣镜,水烟袋等)和洋枪炮,还有豪强争夺地盘,还有世家争权夺利,还有宅门内的妻妾争斗。。。。。。 有一句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管在哪个年代,不管人类掌握着多么先进的技术,斗争都是无处不在的。 穿越来的现代女子齐意欣就这样无意中闯入了一场争斗中,本尊香消玉殒,做了牺牲品。幸运的是,重生后的她在逃跑中被世交大哥顾二少所救,逃过一劫。 年幼失母,被人设计遭劫持,名声险遭污浊的齐二小姐是不幸的,但她又是幸运的。 深深宅院中,在无法自保的岁月里得到了母亲生前闺蜜顾夫人和上官夫人的照顾,顺利地成长为一个活泼开朗,直爽单纯的灿烂少女。 当然,我们的新"齐意欣"可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贵族少女。她知道,继母不是表面上那么和蔼可亲的,庶妹不是表面上那么乖顺的,丫鬟不是表面上那么忠心的。。。。。 再活一次的她,必然更清醒,更客观的认识周围的一切人,所有事。 所以,且看我们的齐二小姐如何一步步揭穿继母笑面虎的真面目,找到害她的凶手,实现宅斗大完胜;如何和青梅竹马的上官小正太逗趣搞笑,顺利地拖延婚期,把未婚妻变成朋友妻;如何在豪强争夺地盘时,发挥现代的军事知识,帮助顾二少抢地盘(最好能亲自上阵,指挥两场战役啥的,弥补一下我对上本书中未能浓墨重彩描绘小宋将军飒爽英姿的遗憾);当然最重头的戏,还是看她怎样和霸道英武的顾二少,打破现有的旧规则,冲破两段婚约束缚,发展一段跌宕起伏,深情缱绻的乱世之恋期待作者更多,更快的更新啊!!! 以上剧情,纯属我个人揣测哦。。。。 宁之海 长评 —— 坐看云起 《与子偕行》——坐看云起。 《与子偕行》,光是书名就吸引了我。因为让我联想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亘古的情诗。 开篇的长街惊魂,勾勒出了女主的来历--穿越重生的一缕幽魂,初初面对的,便是那样惊险可怕的场景:不怀好意的绑匪步步紧逼、谋害人命。换了哪个柔弱的女子,都难免香消玉殒之憾,一如原本的齐意欣。 后来者亦名为齐意欣,首章便提及她于前生落水、后脑杓磕碰到河底的大石--或许在她的来处,这儿意外身故的齐意欣也取代了她的身分,两人交换了身分各自活下去,我如此猜想。但不管如何,这本书的女主角,是这落水后穿越而来的灵魂。 她遭遇的场面很惊险,顾远东英雄救美的首次出场则令人印象深刻,齐意欣命悬一线之时,遇到英姿飒爽的东子大哥,缘于本来的齐意欣的意识,她能感觉到那种对于旧识的熟悉,从而接受了他的帮助。 而若非齐意欣是齐意欣,顾远东还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从后面发生的事情看来,顾远东并不缺乏心狠手辣的果断,他将表现得明显不对劲、有意污蔑齐意欣名声的丫鬟及乳娘一一枪决,出手之快狠准令人咋舌。于是我想,一般情形下,顾远东是没那份拔枪救人的闲情逸致的。 察觉了齐意欣或许在齐家的处境不妙,顾远东当机立断,将这个向来疼爱的妹妹带回了顾家,并由此说开顾、齐、裴三家的渊源,背景介绍也一一铺陈而出。随着背景的介绍,我们恰可回忆贺宁馨与简飞扬的故事。 而原来,齐意欣已有了未婚夫婿:上官家的七少爷上官铭。他的存在感说实话是薄弱了些,自开篇以来强势占据读者目光的,唯有顾远东,这也怪不了上官铭。同样的,惊鸿一现的齐意欣昏迷了十多章节,她的再度出场简直要万众瞩目了才是,这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 随着她的醒来,与主要角色们的齐聚,几乎可以预见,那风云际会的人物将演绎何等的精采篇章!故事还没说多少,却着实令人移不开眼,真真感谢作者写了一篇又一篇的好文,而且一篇比一篇精采! [长评]2读27章兼长评: 曾有一度小白花、菟丝花类型的女主成为主流,也许是琼瑶阿姨让这种女子成为风尚,后来备受抨击,直到如今完全是反面教材。 事实上我在现实生活中从未碰过这样的女性友人,自然也难以揣测究竟作者笔下小白花的蓝本来自何处? 而这类女子往往成为小三的代名词,小白花型的小三、贵妾、贱妾等,几乎充斥在女频的家斗、宅斗文中。看得令人生厌,真的,楚楚可怜的风姿被贱卖了一般,矫揉造作从来最让人作呕,偏偏,这类型的女子往往被塑造成拥有靠山(婆婆或丈夫的宠爱)、或手段心机出色,其作为却是对一个完整家庭的伤害。 纳妾之苦楚,大妇、元配体会得最深,顾为康看起来颇为爱重顾范氏,却免不了和主动爬床的表妹春风一度,那怕是被设计...他难道便没有手段冷落此女?却还能与之孕育后代。若是顾为康只完全屈从于寡母所愿,那么,就算顾远东、顾远西与之离心,我也完全能赞同。 或许,顾为康是个难得的重情之人?对于赵家哪怕再恨他们扶不起,也不能不去照拂一二,也之所以,赵师爷被他一枪崩头,而不是由此牵三扯四,让顾远东有机会将赵家连根拔起。 顾远东的狠辣手段,从另一方面来说,也许是为了根除后患,他对父亲的为人,也或许不是那样赞同。 扯远了,我看到这章顾远西甩了小赵氏两巴掌,真觉得开心...。小赵氏肯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看她吃瘪多令人愉快! 至于顾远东的祖母,老人嘛,拥有天然的优势,光年纪就可以压死人,再拿过往的苦楚出来晾一晾,孝子自然会听从三分。唉,我对于顾为康真的有点看不上眼啊。孝与顺是两回事,一味的顺只是愚孝,比方说纳了小赵氏,这个嘛...也可能是以孝为名,遂行私欲啊。 绿葱小茶 长评 一 《与子偕行》--多方面,全包围整治渣男小三,期待期待~~ 我们已经看厌了现代的为了财产和利益。原配勇斗小三,婚生子女和私生子女的较量;古代为了捍卫嫡庶。嫡妻治小妾,嫡女和庶女的表面和谐,背后算计,庶女委曲求全当填房做继室为让姨娘脸上光。 以上这些,我们这些读者已经读书万卷,身经百战,开始走向味同嚼蜡的末途。(书龄在一年以下的不算啊) 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读者,我们需要作者弄个更具创新的切点,从另一个全新的角度,来看待小三和原配,婚生子女和私生子女的较量。 所以,为了满足我们这批‘欲‘求不满的读者,小寒她又开坑了。 这一次,不是现代,不古代,而是一个承上启下,乱得一塌糊涂的--类民国时期。 民国时代是个好时候,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民国这个各种礼仪和文化大冲撞的时代就如同中国历史上的百家争鸣,乱,但,是自由的乱。新的思想和旧的文化彼此冲撞彼此磨合,在这样一个时代里,斗小三的技术可谓是标新立异,与时俱进,继往开来。 所谓的姨太太当家,在这个时代是可以站得住脚的;嫡庶差异也是依然存在的,其结果只端看嫡和庶这两边,那边更得势更强,所谓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西风压倒东风。 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年代,我们可以期待,以下几类事件:一、处理小三的手段变化了,不用像现代那么憋气,人家是小三但叫姨娘,只要原配有实力有能力,照样能整治这帮小三不在话下;不用像古代那么憋气,还要顾着脸面装大度装贤惠,阿呸!军阀割据的时候谁还管这闲事,再说新文化引进来,人家崇尚一夫一妻制,这就叫接受新文明与时俱进,还一夫多妻呢别老古板了。 二、谁说家里父亲最大?只要原配有个出色的儿子或女儿,配备是有枪杆子的,任他一个渣男还能折腾多久?还不是要乖乖的回到原配身边。 三、谁说做了外室就没事儿?省省吧,等原配虎躯一震,拉回外室做姨娘,立规矩,整不死你丫。看谁还想着勾引人家老公花人家的钱,还闷着乐。 四、离婚更自由,这个么,是给那些在痛苦中郁闷的女性准备的,在民国时期,民风更开放,对离婚再嫁阻力会小好多好多。最重要的是,没有弃妇这一说,完全可以休了渣男~ 我只想到这些,不过光是这样想想也很爽啊,多方面,全包围整治渣男小三,好欢快哦~~~ 期待期待!!! 楚霓裳小记 一 by 绿葱小茶 绿葱小茶的长评: 楚霓裳小记(一) 在寒大的书中,穿越女和重生女是成对出现的,目前穿越女只明确出现了我们的女主:齐意欣;而重生女则有两位:雷厉风行的阿喵和一开口就冒酸的赵素宁。 如此下来,还欠缺一个穿越女。 目前有两个可疑人物,一个是和离以后回娘家创造财富的李姑太太,还有一个就是顶着顾远东名号做单品单件服装生意的楚霓裳;这两位身俱时下穿越女必备的特点:弃妇、和离、会做生意赚大钱,交际高手,经商高手,现代的推销技术。 我觉得,穿越女极有可能是楚家的后人--楚霓裳。 如果是李家的姑太太,跟顾家有的怨恨在,作为一个穿越女的骄傲,她没有必要忍了那么多年都不下手。 而且还有个最关键的地方,李家的姑太太有着能掌管一个宗族的强大实力,想想看,一个宗族少说也有个好几百号人,小家十来个总有吧,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彼此关系又是如老树盘根一般错综复杂,要把这些都理顺了,让下面的人都没意见,是多么艰难的事情。换做生在红旗下,奉行独生子女政策,小家碧玉出生的穿越女,能管自己家没问题,但是管理好整个宗族让人挑不出毛病,还极力推崇就不大可能了。 因为之前的社会和教育问题已经定型了。穿越女在古人面前,有些事考虑的眼光会过于狭窄,不会有整体的大局观。她们能看得更高更远,却不能看顾整片大地。 这也是空间一文中裴小三输给贺宁馨的原因之一,她只知道大局的走向,却不知道为何有这种趋势,更不能用润物无声的手段去改变它。这是一个思维上的弊病。 再看楚霓裳,交际高手,经商高手,现代的推销技术,没有一丝不穿越女的地方。作为穿越女配,她注定了反派倒霉蛋的命运,说她是反派是因为女主是好的,阿喵是好的,剩下两个就是坏的咯~ 说她是倒霉蛋儿,原因如下: 一、她姓楚,姓什么不好,偏偏姓楚,上本书楚家人就没一个好下场的。凄惨指数:四颗星。 二、她做老板娘,用了不正当手段扯虎皮做大旗。得罪了男主,已被揭发,估计会被同行暗整。凄惨指数:三颗星。 三、爱油~到现在还只做服装生意啊,怎么不海陆空全面发展,衣食住行一条龙服务呢,太不穿越女了。以后会被时代的大潮狠狠淹没的!凄惨指数:两颗星。 四、做什么也别和女主抢男人,小说里,泡男主男配的都是女主,女配若想染指,少不得被炮灰的命运。愿有神肯保佑你~凄惨指数:五颗星。 同意的请举手~~ 小人好养 by 十三香 追文不易,追架构复杂、自有丘壑的文则尤其不易。 所以《与子偕行》进行到一百四十四章,情节上仍然给人一种处于铺陈阶段的感觉--明面的反派照旧上蹿下跳,隐性的线索还在若隐若现,重要的龙套愈发浑浑噩噩,虽然主角们已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然而离得心应手、纵横捭阖的舒爽境界也还差得远。 于是看客难免心里着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将阴险狡诈的赵家、狼子野心的李家掼翻在地,令其不得翻身?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将无耻下作如赵氏之流,贪心妄想如翠袖、齐意娟、楚霓裳之流一网打尽,再再无法作怪? 作为读者,也会思考,为什么奸角可以嚣张得意如此之久,甚至那手段路数都不必十分高明,便能一招鲜吃遍天。 一言以蔽之,无非吃准了这世上多数人皆要脸面,而他们能无限次无下限的不要脸面而已。 所以类似齐老太太这样自觉通透的糊涂蛋会纵容赵氏在后宅的阴风习习,类似上官铭、齐意正这样自恃端正的软耳根会难敌所谓弱质女子的陈情,甚至连顾远东这样的强悍人物,也有因不耐烦与小赵姨娘等人交道而导致的放任…… 好像恶人们常挂在嘴边且身体力行的斩草除根,到了好人们这里,就是变不成除恶务尽,生生要给敌人沉渣泛起、蚁穴溃堤的机会。 所以小人是当真好养的,觑着"好人"一点点犹豫、一点点动摇、一点点常理度之、一点点妥协退步,便能下蛆下药,步步为营。建设总是艰难,破坏总是简单,好人们想着不必无须无谓与小人纠缠,小人们则只需三五不时泼些脏水布些陷阱上些攀咬,纵是无损大局,也够膈应恶心了。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文章写的生动,所以书中各色小人活灵活现,让人心生郁闷的同时也让人心生无限期待,等不及要看报应不爽小人唱衰的那一天。 PS:近来评论区对齐意正非议颇多,实在这个人物目前为止闪光点有限,看不出以他之能,如何便坐上了财务总长的位置。 原本以为他是个心中有数的人物,但是迄今为止,他除了不断心怀愧疚外,既无作为,对唯一的妹妹也无深入关怀,许多时候,他的自以为正确,和上官铭并无太大区别,难免令读者失望腹诽了。 上官七少 by 闲来读书忙 上官七少 上官七少是个很自以为是的男人,至少面对齐意欣时是如此。 先前的齐意欣,温柔顺从,极大地满足了七少的虚荣心,七少外表堂堂,但其内心并不高大强悍,所以他需要女子屈膝,方可居高临下,发号施令。他很喜欢以前的齐意欣,因为她顺从,因为她以他为天。 问题是他能力不足,这还不是关键,能力不足可以培养,无知可以加强学习。 关键问题是他不知道自己无知,他不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因此,他的自信就成了自大。 以一个"为你好"的理由,便将自己一切行为合理化。 比如强迫意欣吃肉,自认为是为她好,做得理真气壮。 他自是愿意担当,只是肩膀不够;他自是愿意对意欣好,只是必须按照他自己的方式,若是对方不接受,他便不高兴,所以即便他是为你好,也必须首先满足其自己的喜好。 不管她是否喜欢;照自己的想法为意欣安排。这其实有些自私。 上官七少经常被柔弱的女子打动,柔弱女子衬托下,他的男子气概很足。 上官七少人不坏,他只是猪一样的队友,偏偏还认为自己精明。 没有外力,两人也会分手的,如果他知道意欣做了报馆老板,一定要求意欣退出,意欣一定不愿意,可能两人不欢而散,也可能七少口不择言,说出一些伤人的话来。 不需要出什么事,很多事上观念不合,两人就可以崩了七少最终会放开意欣吧,有时痴情只是一份固执,也许不愿放手是因为以前有过很美好的感觉,而自己又沉浸于那种感觉,不愿意接受改变。 但是,时光不再,即便千方百计得到,已不再是自己想象的模样。 悲情七少 by 东羽鲽 悲情七少--集邮式伪痴情男子 七少是真的是无处话凄凉,心爱的人儿没了,连个吊念处都没有,完全想不明白,怎么突然就没了。如果原来的意欣在的话,或许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吧,可是没了就没了,再也找不到了。这就是他的悲情之处吧。但他又是这个爱集邮式的伪痴情男。 七少是属于许多言情小说电视里的那种爱人死了,会找替身,会集邮的那种痴情汉(就是把遇见的和前意欣哪怕是一个眼神都很像的女人集中在后院),这种男人说他痴情吧,的确痴情,可是很让人讨厌,这种集邮式找替身的痴情人,我每每看到,都是要冷嘲热讽的,现在七少还没到那种程度,但趋势已是这样的了。 我曾分析过这类痴情男子,他们是什么心态,没太分析明白,但有一定是肯定的,他只爱心目中的那个爱人,比如他爱前意欣,但同时对和前意欣的样子、神态、表情等类似的女子,都会多看几眼,至于前意欣只是正好大部分符合他的要求,所以特别喜欢而已,一旦她死了,装得和她像的翠袖,意娟都能爬上他的床。 象匪大的文章里也有很多找替身的男人,如,纪南方,原本匪大写的很好的,可是番外里写了纪南方找了个情妇让她穿和他老婆那样的卡通睡衣啊什么的,真是倒了胃口(是说这个男人这样的表现倒胃口,和作者没关系),还有慕容氏等。 其实七少这样的男子算是不错的了,因为这世上真正的绝世好男人并不太多,有的也大多是书里意淫出来的,而现实里大多男子就是这样半好不坏的。 如果意欣穿越后没有遇到顾二少,那遇到七少这样的也算运气了,可是什么都不能有对比啊,有了对比,会发现他们相差好多。 二少对意欣是完全的包容,好坏都爱,两人一样的爱好,他支持她的工作,而且认为一生一世一双人根本不值一提,别的女人也不多看一眼,在他眼里没有人象意欣,意欣是独一无二的,即便如果她想和七少在一起,他也愿意帮她好好教育七少,让她幸福,从来不会强迫她什么,而且如果意欣会失去女人身体上的一部分,他也不介意,啊,列了几条,发现真是绝世好男人啊。 喔喔,作者太坏了呦,拿现实里的好男人(七少),和意淫出来的绝世好男人(二少)PK,胜败当然是一目了然的了。 穿越重生 by 宁之海 读231章兼长评 赵素宁重活一世,仍被自己的妹妹操弄于指掌间,堂堂赵家大小姐,说起来实在挺脑残。作为读者,既哀其不幸,更怒其不争。可能更主要的理由是,对赵素英的各种不喜,对自己的亲姊能逼迫至此,说是豺狼虎豹心性,我都觉得污蔑了畜生。当然,她现在自以为掌握了先知的优势,未来也可能在这件事情上栽跟斗,到时候,恳请作者不要手下留情,大大的虐,狠狠的虐吧。 赵素宁难道就没有翻身的可能吗?人必自助而后天助之,她的重生来得诡异,过往的生活却没有教会她识人与用人之道,更不懂得遮掩马脚,因此被赵素英抓住了痛脚而利用。她难道没有破而后立的勇气?作者安排她的重生,该不会只是作为赵素英的垫脚? 齐意欣是穿越重生者,这两人并列在一起,让我深深感受到「个性决定命运」这句至理名言。齐意欣面对的处境并不比赵素宁轻松多少,但她的个性决定了她勇往直前的态度。虽然稍嫌莽撞,但比起消极的赵素宁,还是女主角让人看了舒心。 再说阿喵,这个显然也是重生者的女孩,因情深而厌世,独自痛苦许多年,但她是幸运的,有爱她的母亲与护短的弟弟。她就像是作茧自缚,纠结在哀往的迷障里,觉得生无可恋,于是行事素无忌惮。我一度很不喜欢她,真觉得她好任性、太不懂事。可是将心比心,还是希望这个女孩能够迎向阳光,面对往后的人生。更何况,作者已经告诉我们,安郡王没死。或许这对恋人还要经受多番波折,但是某寒大人作为亲妈,一定会成全他们的对吧?对吧?无论如何,可喜的是阿喵现在已经积极多了,还狠狠涮了自恋的李绍林一把。 最后~求感情戏啊~!作者你怎么忍心让男女主角超过两章不见面呢???、 赵家姐妹 by 士轩 赵大是从小和顾二定了亲,所以大家都宠着她,把她当摇钱树。所以她得到了宠爱,顺风顺水的,并清楚其他的,比如阴险、歹毒、做事考虑是否周全等等……这和她妹妹赵二就完全相反了前世不用付出任何努力一直从家里得到最好的,没有养成复杂的思想,所以最后被妹妹算计后,糟糕的情况下遇见顾二少的时候选择了这么个结局。重生一回,她试着改变自己了,开始为自己打算,开始避开妹妹。但是前世一直顺利、思想简单的小绵羊,要通过前世最后被妹妹算计重生后立刻成为能够运筹帷幄的人实在不可能。赵大小姐还需要从身边开始慢慢学习各种遇到事情的解决方法。这次的船坞合同,以她的现状来说做的已经不错了。她能考虑到合同本身和她结合起来,就是为了保证赵家不敢随便动她,赵家还要保她。但是,她也漏算了赵家的势利。当赵家得知她失踪,拿到船坞合同后,第一反应是说她出去散心了,没有说马上出去找人。当看到所谓的留书后,赵家也没有马上派人去确认人是否去了远洋,只是说派人去远洋服侍她。这些情况造就了赵二小姐心安理得的绑了赵大小姐,而没有人会知道。至少暂时没有人会考虑到赵大小姐是失踪了。 赵二在姐姐的光环下,得不到大家的认可,只要有姐姐的时候,她就得不到承认。不论她做的有多好,赵大做的有多糟糕,好的总是赵大的,总是大家眼里的摇钱树做的是正确的。所以,心里多少是有些扭曲的……她很早就开始算计赵大,一步步的算计她讨厌顾二,算计她这个天真的姐姐离开赵家。赵二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从来就是在考虑、算计…… 一个已经思想简单了这么多年,才开始考虑复杂问题的小绵羊,和一个一直在算计的赵二,就现在来说这实在没法儿比。赵大小姐仍需努力。人在挫折中容易迷失自己,也容易成长起来。希望经过这次绑架能有所成长。也希望她能遇到自己的良人。 读最近章节有感 By 宁之海 最近几章都看得很心痛,为男女主角。幸福的背后,是那样不能宣之于口的痛苦,但是为了相守的至高幸福,苦痛必须是甘之如饴的。 也许愈经磨砺愈见情深,真是爱极了男主角,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对齐意欣情根深重的呢?竟已是爱之若狂。当他梦见过去一世的齐意欣的悲惨遭遇,那种惊惧万分、深怕成真,醒来方觉庆幸,佳人就在身旁的痴狂之态,我的心都为之疼痛。更别说齐意欣所忍受的苦楚,是身心的双重煎熬。每当想到这儿,我就觉得始作俑者必然要付出代价,必然要以「不得好死」收场,才能纾解这份怨气。 或许有人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我觉得齐赵氏哪怕死一万次都不足以洗刷她的罪孽!对个小女孩就心存恶念,别有用心的「补汤」伺候,甚至雇使恶徒欲污其清白,而她是深知后果的,她就是要让齐意欣成为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唉,人怎么能这么坏呢?杀人不过头点地,齐赵氏和齐意欣之间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欺辱对方?反倒是这样一来,齐意欣跟齐赵氏之间结下了难解的冤仇。 作为一个以男女主角为大的读者,坚决拥护男女主角。也因此,特别看不过欺负男女主角的配角们,不论是直接或间接的欺负。比方说顾老夫人、成大小姐、齐赵氏等人,其中尤以齐赵氏为甚,因为在齐意欣穿越过来之前,她的体质已经因为日积月累的「进补」而改变了,之后与齐赵氏的交锋都不算什么大问题了,而顾老夫人和成大小姐基本上都是谈笑间可以被灰飞湮灭的配角,因为男主角一心为女主,她们有啥么蛾子也都是白搭。而成大小姐姑且不论,顾老夫人活著受罪的基调已定。 十分好奇寒大怎么设计齐赵氏的结局,她想让齐意欣变得人尽可夫,她自己倒是先尝到滋味了--不过,对她来说正是求仁得仁,也算不上什么惩处。如此想来,作为正派主角的人可真是憋屈了,个性太清高自持,不可能采连坐之法,其实唯有从坏人最在乎的儿女下手,才能真正惩罚到他的心灵。但是污了男女主角的手,又怕他们自己的心中过不去。 不过,不管如何,还是希望惩恶之时,只管重,千万别轻手了。最后,男女主角之间,一定要恩爱相守到底啊! 蓝颜祸水 by Fiona0207 看了最新一章,突然间有点感触,所谓倾国倾城,红颜祸水,而顾二算得上是蓝颜祸水了。 古有周幽王,为博红颜褒姒一笑,不惜以国家为儿戏,,结果是政权颠覆,西周成了东周。今有成大小姐求爱不成,愤而转投李大少,结果是李大少成功上位成为过渡总统。总统换人,如同古时候改朝换代,在这个过程中,别人或许是为了政治利益,但是成大小姐,主要还是为了顾二少这位她心目中的良人。可以说,这次政治朝代的更迭,起因就是顾二少,顾二少的蓝颜祸水之称,名虽不至而实归。 这一章,成大小姐成功向世人,更是向爱郎证明,自己有翻手云覆手雨的政治手腕。然而过犹不及,如果说之前顾二少是小看了成大小姐,那么现在就不是高看,而是把她定位在了政敌上。这是质的区别。套句老话,对待政治上的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成大小姐想变成顾大奶奶,这一步推总统上位的好棋,无疑将成为成大小姐追夫路上的天堑。 第六十三章一出,整个小说的格局为之开朗,文中军事势力两大一小,顾夏大,成小。而政治势力则是行政总长与总统和议会争权夺势。从两者关系来说,行政总长背后站的是顾家军,总统身后站的是成家军,议会势弱,但在谋求更多的政治权力。 女频文主要写的是家长里短,儿女情长,但这些都是在大局势大背景下的活动,一旦局势有变,一切都要跟着改变。拭目以待顾、成、上官、夏家后面更精彩的表现。 第1章 长街惊魂 上 齐意欣悠悠地醒过来,后脑一阵剧痛,让她眼前一片漆黑。 齐意欣使劲地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才慢慢看清她在一个什么地方。似乎是一个窄小的屋子,没有窗子,木门虚掩,顺着从木门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光线,齐意欣可以看见屋角堆着的一根根小木头,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屋子的墙壁黑漆漆的,像是有些油污在墙上,又像是暗红的鲜血,斑驳淋漓。 齐意欣的眉头皱了皱。这是哪里?她不是刚刚和几个朋友去大峡谷漂流?——只是她们运气不好,碰上了雷雨天气,平时一向和缓的河流突然翻起了浪花,她和几个同伴同时落水。她记得自己的脑袋在河底的大石头上磕了一下,便人事不知了。再醒来时,本来以为睁开眼,应该看见医院里面白色的墙壁,谁知却在这样一个污糟古怪的地方…… 后脑还是剧烈的疼痛。 齐意欣动了动,从地上抬起头来,看见自己原来是脸朝下趴在地上,正愣神间,又看见自己身上的衣裳,月白的丝缎,齐腕处露出一支绿莹莹的翡翠玉镯,成色看起来很不错,却已经有了一丝明晃晃的裂痕在上面。 齐意欣愣愣地抬起手臂看了看,肤若凝脂,指如青葱,左手中指根部有一个很明显的戒痕,——无论这支手臂有多美好,这都不是自己的手…… 外面传来一阵猥琐的笑声:“张老三,里面那雏儿到底死了没有?如果没有,老弟我要去拿她去去火……八大胡同的娘儿们越发贵了,没有一两银子,连面都见不着……里面那雏儿,我看比八大胡同最红的云娘生得还要好……” 又一个粗嘎的声音瓮声瓮气地道:“你要是不介意跟个死人上床,你就进去。我刚才去看了两三遍,死得透了……” 外面传来一阵失望的叹息声,纷纷责怪张老三:“我说老三,你下手也忒狠了。也不让咱们哥们儿乐呵乐呵,再卖到八大胡同去,也能两面收钱,多赚一笔啊。——断人财路,活该你断子绝孙!” 那叫张老三的人呸了一声,道:“俺一棍子敲死她,也比让你们这批浑人糟踏了要强。” 有个细小的声音轻声道:“……可是,那位夫人只说要给她个教训,在这里过一夜,明日还要大张旗鼓地送回去的。” 屋里的人都不做声了。 过了许久,才有些担忧的声音道:“现在人被一棍子敲死了,那位夫人不会赖帐,不给银子吧?” “那怎么行?!——咱们可是拎着脑袋给她办事,若是赖帐,咱们就到衙门里……” 齐意欣听到这里,已是吓得魂飞魄散,明白了外面的人是一群凶残的绑匪,便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身上的酸痛,慢慢地凑到门边,巴着门缝往外看了看。发现屋门外面是个天井院子,刚才那些说话的人,刚刚商议完毕,正乱哄哄地站起身,似乎要出去的样子。 有人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问道:“要不要留个人在这里看着?” 那个叫“张老三”的声音响起来:“不用了。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看着外面的大门不让人进来就行了。” 跟着的人应了一声,一起离开了天井,进到对面的屋子里去了。 齐意欣又等了许久,等到外面一丝人声也听不着,才缓缓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木门发出轻微吱呀的声音,吓得齐意欣一抖。四下看了看,似乎没有人听见这边的响动,齐意欣赶紧躲在回廊的廊柱后面,往天井里面仔细看过去。 天井的地面铺着大大的四方青石板子,天井中央放着一个石桌,四围有些石凳子。天井三面都是屋子,只有一面是灰砖砌的高墙。 齐意欣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墙壁,摇了摇头。除非她有蜘蛛侠的本事,否则她是翻不过去的。 她到底要如何出去? 旁边的屋子她肯定不敢进去,那些人说了要留人看着大门,她肯定不能大摇大摆从大门那边出去…… 齐意欣有些绝望地四处搜寻着,突然在天井那边的高墙底下看见有些光亮透进来。 好像是个洞? 齐意欣大喜,拎着长长的裙子快步跑过去。 裙子实在太长了,一直拖到地上。齐意欣被绊了几下,一个趔趄,差点撞到石桌上。她提起裙子一看,脚上穿着一双粉紫色的绣鞋,鞋上绣着精致的蝴蝶落花图案,左面的鞋尖上有颗珍珠,右面鞋尖上的珍珠已经不知丢到那里去了,只留下一个线头。 齐意欣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生死关头去关注一双模样古怪的鞋子。 只是那裙子实在太碍事了。 齐意欣一咬牙,提起裙摆仔细看了看,发现裙子底下的澜边有两寸多宽,是缝在裙身上面的。齐意欣粗通针线,知道这种澜边很容易拉脱,便用力拽住缝线的地方,使劲一拽,只听嘶啦一声,澜边应声而落,掉了下来。 没有了澜边,裙子只到脚踝处,倒是不再碍事了。 齐意欣赶紧将澜边绕在手臂上,往墙边的那里光亮处跑过去。 那里果然有个洞,像是个狗洞的样子。 齐意欣蹲下来看了看,觉得有些小。她本来的个子可是很高的,这个洞怎么钻得出去?! 踌躇了半晌,从旁边的屋里传来了些许的人声。 齐意欣吓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头顶,一时顾不了那么多,一头往狗洞里钻进去。 没有意料中拥挤不堪的感觉,反而顺顺当当就从狗洞里钻了出来,来到了墙外面一条僻静的小路上。 这条路是在一个小巷子里面。 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手脚,不再是以前高大的身架和健康的蜜色肌肤,齐意欣霎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却不愿再细想。——能有重生的机会,已经是天大的机缘了…… 外面的天很蓝,树很绿,空气很清新。路上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她找不到人问路。 齐意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琢磨该往那边跑。往左,还是往右? 屋里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她不见了,到时候一定会追过来。她要逃出这群绑匪的手,就应该往人多的地方跑。 齐意欣又凝神四处看了看,突然听见右面的那边传来了隐隐的马蹄声,似乎还有不少人。 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前面来得是老虎,也要先脱离了后面那群野狗再说。 那就往右。 齐意欣拔腿就往右面跑过去。 她以前是个户外运动爱好者,爬山划水野营打猎,十项全能,体能当然很好。如今虽然没有以前强健,可是好像也不差的样子。 刚要跑出巷子口的时候,齐意欣听见身后已经传来了那群绑匪的招呼声。 “在前面!——被那雏儿给骗了!她没死!快追!”一群人呼喊着追了过来。 齐意欣大急,拼了命的跑,很快就出了那条小巷子。 来到巷口的岔道,齐意欣才发现原来这个路口后面连着两个幽深的小巷子。自己是从左面的那条巷子里出来的。 听着后面的声音逐渐靠近,齐意欣赶紧收了疑虑,又大步往前跑。 过了岔道口,就来到一条看起来很宽敞的大街上。齐意欣赶紧放开嗓子喊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着火了!着火了!”根据齐意欣前世的经验,叫救命,可能没人理。叫着火,理的人会很多。 这一天,江东十六郡的少都督顾远东带着从西大营操练过的亲卫回府。一行五百多人,骑着高头大马,身背着勃朗宁轻机枪,从西面呼啸而来。 刚到城里大街上的时候,一阵女子的呼喊声隐隐传来。顾远东突然勒住了马,站在长街尽头,往远处看去。 那声音听起来莫名地熟悉。 “二少,好像是齐三小姐。”顾远东身边的亲随顾平催了马过来,低声对顾远东道。 顾远东举起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示意顾平不要说话。 跟着他们的五百亲卫也都停了下来,勒马站在他们身后。刚才气势震天的马蹄声便静了下来。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从背后照了过来,显得前方的道路格外清晰。 一个女子奔跑呼喊的身影渐渐从夕阳的余晖中隐现。 不待顾平再开口说话,顾远东已经狠狠地抽了一鞭子胯下的黑马,往前方那女子奔跑的方向跑过去。 齐意欣慌不择路,看见前面突然冲来一匹高壮的黑马,马上似乎有个带着黑帽,身披黑色长斗篷的男子,在疾驰过来的马背上,对她伸出了双手。 “你干什么?!”齐意欣惊呼一声,已经被顾远东低下身子,拦腰一搂,抱上了马。 齐意欣更是着急,大叫一声“放开我!”使劲挣扎起来。 顾远东铁臂一箍,已经将齐意欣放到身前的马背上,一手扶住齐意欣,一手抓着身后的大斗篷抖了抖,已经将齐意欣严严实实地裹在了他身上的斗篷里面。 “妹妹,别怕。——是我,东子大哥。”顾远东一边在齐意欣耳边低声安抚她,一边一抖缰绳,将马转了个圈儿,往来路奔去。 听见这个低沉的声音,齐意欣有种莫名的熟悉,全身渐渐放松了下来,脑子里急速思考起来。 刚才跟在齐意欣身后的人也渐渐追了过来,却在看见前方一队黑衣军士之后,都站住了脚步,迟疑着不敢上前。 顾远东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人群,正要下令,却见从长街对面另一个巷子里,突然钻出了另一群丫鬟家丁一样的人,后面还跟着一顶轿子,飞速往这边跑过来。 ******************** 新文刚开了坑。求收藏推荐。 第2章 长街惊魂 下 早先跟着齐意欣紧追不舍的那群绑匪看见从另一条巷子里钻出来一群人,还抬着一顶轿子,便赶紧停住了,站在不远处往这边张望了一下,转身就往回跑。 顾远东和顾平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将前方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那伙人像是惯匪张三一群人……”顾平管着东阳城里的刑狱这一块,对这些城里城外的不良人士了如指掌。 顾远东对着顾平偏了偏头,下巴朝着那群惯匪逃窜的方向扬了扬。 顾平是顾家的家生子,自小就跟着顾远东做小厮,是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过去,只要顾远东一个眼神,顾平就知道他什么意思。 看见顾远东的眼神,顾平点点头,冲顾远东做了个手势,又指指顾远东身前鼓鼓囊囊的斗篷,表示明白了顾远东的意思。顾远东不过是让他追上去灭了那些人,最多留个活口问话就行。 顾平会意,回身冲着自己的人打了个手势,带头骑着快马冲了出去。 后面紧紧跟着十骑亲卫,往前面追了过去。 张老三一群人听见身后传来得得的马蹄声,心里都是惊惶失措,大叫着问张老三:“张老三,你丫地到底是从哪儿寻来的这桩买卖?!——怎么撞到了杀人不眨眼的顾二少手里!” 顾远东今年才二十五岁,是江东顾家的嫡长子,但他上面还有个一母所出的姐姐,所以人都叫他“顾二少”。 张老三头也不回地紧着往前跑,大声道:“快逃命吧!——若是有命逃得出去,再跟你们说……” 话音未落,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这些人相继倒在了地上,鲜血慢慢地流了出来,在街上蜿蜒流淌。只有张老三一人无事,可也被枪声吓得蹲在地上,抱住头,一动不动。 顾平策马走到跟前,拿着勃朗宁轻机枪指了指蹲在地上两手抱头的张老三。身旁的亲卫会意,下了马,倒转枪托,将张老三打晕,又捆了他的双手,拖在马后,往回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抬着轿子的那群丫鬟家丁已经来到了顾远东策马站着的街那头,乌压压地跪在顾远东所骑的黑马前面。 顾远东瞥了一眼包在自己身前斗篷里面的齐意欣,见她正从斗篷里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往外看,挺直的小鼻头有点灰在上面,不知道在哪里蹭上的,似乎有些脏。 顾远东从斗篷侧面伸出手来,用一根手指头蹭了蹭齐意欣的鼻头,将灰蹭了下去,又将她的头往下压进斗篷里面,轻声道:“别看。” 齐意欣皱皱小鼻头,想要抗议,可是一想到对方背着蹭蹭亮的轻机枪,又狗腿地缩了回去,自我安慰:人家有枪,有枪…… 顾远东隔着斗篷轻轻拍了拍齐意欣的后背,示意她安静下来。 地上跪着的一个外穿杏红色比甲,里面系着青色上衫和青色布裙,头插鸡心素银凤簪的丫鬟模样的女子,对着坐在马上的顾远东磕了一个头,再抬起来,已是泪流满面,哭着道:“小姐,小姐,奴婢对不起小姐。小姐被贼人掳去,清白……” 一句话没有说完,顾远东的白手套快如闪电,在众人面前晃了一下,众人只听见一声清脆的枪响,刚才哭诉的丫鬟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倒在地上,脑门上一个圆圆的弹孔,汩汩地流出血来。 “翠纹!翠纹!——我的翠纹啊!顾二少,我们翠纹犯了什么错……”一个胖胖的穿着灰色夏布衫乳娘模样的妇人从后面爬了过来,抱着地上躺着的丫鬟嚎哭。 齐意欣躲在顾远东的斗篷里面,听见了外面发生的事情,瑟瑟发起抖来。——天爷啊,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顾远东冷冷地看着嚎哭的乳娘,还有另外那些丫鬟家丁们,一言不发。 顾平骑了马来到顾远东身边,对着地上抱着丫鬟翠纹尸身的乳娘也冷冰冰地道:“齐妈妈,你女儿,还有你,都做了些什么事,你自己心知肚明。——还敢怪罪我们二少!” 齐妈妈因女儿翠纹乍然身死,一时气愤,忘了江东顾二少的名头,口不择言地道:“我们翠纹哪有说错话?齐三小姐今日上午去潭柘寺上香的时候,被贼人掳走……”唯恐街上看热闹的人听不见一样,声音和刚才她的女儿丫鬟翠纹一样,说得特别大声响亮。 话音未落,只听嘭地一声,又是一枪。 这一次,倒下的是齐妈妈。 抬手吹了吹刚刚冒了青烟的小巧精致的勃朗宁手枪的,正是顾远东。 顾平眯着眼睛环顾了一下地上跪着的丫鬟家丁,见他们个个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微笑着道:“翠纹是三小姐的贴身大丫鬟,齐妈妈是三小姐的乳娘。他们两人今日以身护主,为了保护齐三小姐不受歹人侵袭,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我们少都督,一定会重重打赏齐妈妈的家人。” 底下跪着的齐家的丫鬟家丁当然不敢再有二话。 江东顾二少的名头,可是八年前就响彻大江南北的。那一年风云突变,他才十七岁,一个人带着齐家、顾家和上官家集结的火枪营,千里奔赴京城救主,杀得血流成河…… 听了顾平的话,顾远东却转过头去,看着顾平的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表示他不同意顾平刚才说得话。 顾平挠了挠头,讪讪地笑道:“先带回去再说吧。” 顾远东方才缓缓地点点头,将勃朗宁小手枪插回腰间的枪袋里,又拢了拢身前的长斗篷,将齐意欣从头到脚都遮得严严实实,才策马往东面的顾家大宅里去了。 顾平看着地上跪着的丫鬟家丁,对着身后的亲卫一挥手,道:“都带走!”说着,也转身离去。 齐意欣跟着顾远东骑在马上,后脑被打过的地方又剧烈地疼痛起来,一路上被颠得晕头转向。及至到了一所大宅子前面下马的时候,齐意欣再也忍不住,探头出来,哇地一声,一口接一口地吐了出来,都吐在顾远东的长斗篷上。 顾远东一点都不在意,横抱着齐意欣下了马,轻轻控着她的头,让她在门边的一处空地上吐得痛快了,才扶着她起身,半扶半抱地带着齐意欣进了大门旁边的角门。 顾家的宅子占地数十亩,在整个东阳城是数一数二的大宅子。 从外院到内院,坐了青绸小骡车,也要走接近一顿饭的功夫。 顾远东低头一看抱着的齐意欣面色惨白,眉头轻蹙,便回头吩咐道:“给我把追风牵过来。另外去请了宋大夫过来,说有人生了急病,让他一定赶快到。”又对自己的亲卫道:“拿了我的腰牌去。晚上有宵禁,免得宋大夫回不了府。” 追风是顾远东的爱驹,平日都舍不得骑,养在驷马院里,每日早上不过跟着顾远东出去跑一圈而已。 顾家的下人不敢拖延,赶紧去牵了追风过来,扶着顾远东上了马。 顾远东一手托着齐意欣坐在自己身前的马背上,一手拉了缰绳,对着齐意欣低声道:“妹妹,你略忍一忍,骑马快一些,快些到了内院,你才能好好歇着。” 齐意欣听着这个人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处处为她着想,便微微点了点头,倒让顾远东愣住了。——妹妹什么时候这样听话过?看来这次真的是被吓惨了…… 顾远东叹了口气,抖了抖缰绳,尽量将齐意欣放在自己腿上,好减缓一些颠簸,一路狂奔,到了内院的二门上。 二门只是一个漆了桐油漆的红木窄门,尽容一人通过。 到了二门,顾远东不能再骑马,只好抱着齐意欣,从马上一跃而下,又轻轻将齐意欣放下来,继续半扶半抱着她,进了二门。 守二门的婆子是顾远东娘亲顾范氏的心腹婆子,见到二少爷臂弯里面目苍白,似乎晕了过去的少女,诧异地道:“这不是齐家的三小姐吗?有几年没有上门了吧?——这是出了什么事?” 顾远东没有听见身后婆子们的嘀咕,吩咐道:“去抬个小阳轿过来。妹妹病了,要快些去娘那里。”说得跟他嫡亲的妹子一样。 二门上的婆子都是顾家积年的老家人,闻言俱抿了嘴笑,背地里悄悄地道:“二少对齐家的三小姐,比亲妹妹还要上心呢。” 另一人也笑,一边去一旁的屋子里抬了小阳轿过来,一边道:“谁让我们二少没有妹妹,只有姐姐呢?!” “呸呸呸!——你快别乱说,让西院的那一位听见了,不撕了你的嘴。我们二少可是有正经的妹子,不过是庶出而已。”有人纠正这婆子的话。 这婆子也不生气,跟另一人抬着小阳轿来到二门旁边,嘀咕道:“那也叫妹子?——二少和大小姐从来没有跟他们一桌吃过饭。长这么大,同他们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跟齐家的三小姐,和上官家的七少爷说得多……” 顾远东听见这些婆子闲话,不过皱了皱眉头,便扶着齐意欣上了小阳轿,让她半躺在轿子上,自己在旁边跟着,快步往顾夫人范氏居住的正院去了。 ******************* 感谢碧缕纱、果然多的妈妈、炫影、Οo醉☆失意、cat82jiang、helenc的评价票。感谢月游清曼的5票PK票。寒某好感动,平生第一次收到PK票呢。 第3章 同气连枝 上 顾远东的娘,顾门范氏,闺名灵均,乃是江东十六郡大都督顾为康的原配嫡妻,主持顾家中馈,住在顾家大宅内院的正房浮光院。 浮光院是顾家内院最大最气派,屋舍最多的院子。 浮光院的院墙都是雪白的粉墙,顶上单檐灰顶,下面一派青石,沿着院墙根蜿蜒起伏。院墙正门旁边,有一个侧门,一个角门,还有左右各三间十分宽阔的倒座房,住着数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当护院使唤。 正房五间,上下有楼,其实一共有九间屋子。正房左右又有各三间耳房,给当值的婆子丫鬟起居候事。 东西厢房各七间,俱都是平房。 正房后面还有一排十七间后罩房,都是小二楼的规制,住了浮光院所有的丫鬟婆子。一等大丫鬟八个,一人一间房。二等大丫鬟十六个,两人一间房,都住在二楼。三等小丫鬟和粗使婆子们,都是四人一间屋子,住在一楼。 管事媳妇都有自己另外的住处,到不跟那些随身常侍的丫鬟婆子们住在一起。 顾远东跟着小阳轿,快步来到浮光院院门口。等婆子们将小阳轿放下,顾远东侧身过去,弯腰将已经晕过去的齐意欣横抱了起来,大步往院子里走去。 浮光院看门的婆子赶紧打开侧门,躬身站在一旁给顾远东行礼:“二少!” 顾远东不发一言,横抱着齐意欣跨过门槛,往浮光院的正房堂屋里行去。一阵疾风吹过来,将顾远东身上的斗篷吹得飘动起来,斗篷上面被齐意欣吐了秽物的几处越发显眼。 天边暮色渐沉,乌云渐至,一场大雨似乎迫在眉睫。 浮光院里一片忙乱,几个丫鬟小跑着去门口打开湘妃竹帘,另有婆子去正房二楼通传去了。 顾远东抱着齐意欣进了屋子,左右看了一下,便对伺候的丫鬟道:“去夫人一楼的暖阁收拾一下,给齐三小姐养伤。” 屋里伺候的丫鬟是顾夫人范氏的一等大丫鬟绿茶,闻言忙屈膝行礼道:“二少里面请。”在前面打开了暖阁里面夏天用的绛紫色蝉翼纱的门帘。 顾远东抱着齐意欣进了暖阁,将她放在了南窗底下的罗汉床上。 顾家的这处房院选得地方好,院子外绿树成荫,十分阴凉。 屋里头各处都有冰盆和风扇,凉风习习,将屋外的热气挡在了门帘外头。 绿茶叫了小丫鬟进来,让她们去炊来一桶热水过来,给齐意欣梳洗。 顾远东这才仔细瞧了瞧齐意欣。 只见她鬓发散乱,头上的珠钗只剩一只,歪歪扭扭地别在侧面的发髻上。精致的小脸上有几处脏了的地方,先前在外面的时候,他都没有瞧见。身上穿着的一件茜粉色梅花暗纹轻纱七分袖掐腰短襦,胸前已经沾满了黑土。下面系着一条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底下的澜边已经被撕了下去,露出掐金满绣绢纱袜子。脚上穿着一双粉紫色蝴蝶落花绣鞋,两边鞋尖上镶着的珍珠已经掉了一颗,只剩一颗龙眼大的珍珠在左面鞋尖上。 绿茶走过来,轻轻将晕迷的齐意欣翻了个身,让她侧躺着,瞧了瞧她的背后,低低地叫了一声,回头对站在一旁的顾远东道:“二少,您看!” 顾远东走过来坐在齐意欣边上,探头过去看了看齐意欣背后。只见她背后的短襦已经被撕裂了一条口子,露出里面粉绿的中衣。再看看绿茶指着的齐意欣的后脑上,顾远东伸了手过去,往她后脑上有些暗红的地方摸了过去。 有种粘粘的濡湿的感觉。 顾远东心头一惊,举起手掌一看,手上已经沾上了暗红的血迹。 外头的小丫鬟抬了一桶热水进来。 绿茶忙对顾远东道:“二少请回避。奴婢要帮齐三小姐换衣裳。” 顾远东沉着脸冲出了暖阁,大步出到堂屋里面,正好看见一群人簇拥着顾夫人从二楼下来。 “娘。”顾远东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向楼上。 顾范灵均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不过看上去似乎还不到三十,白腻的脸庞清绝艳绝,国色动人。身上穿着一件海棠红绣金鹧鸪香云纱长袖短襦,下面系着同色荷叶石榴裙。头上只盘着牡丹髻,光溜溜地没有插任何首饰。只项上戴着一串珍珠颈链,那珍珠难得颗颗大小一样,饱满圆润,一丝瑕疵都没有。珠光盈盈,和顾夫人毫无瑕疵的肌肤交相辉映。 “东儿,听说意欣来了?”顾夫人点点头,缓步下了楼。 顾远东喉头有些堵塞,窒了窒,才伸出手,让顾夫人扶着他的手走了下来,眉头紧皱,对顾夫人道:“……娘,我刚使人叫了大夫进来。妹妹她在暖阁里歇息,情形看上去有些不好。” 顾夫人叹了口气,扶着顾远东的手往暖阁走去,低声道:“这孩子真是可怜。自从她娘去后,就三灾八难的,总也不得安生。”说着,拍了拍顾远东的手,道:“她娘临死的时候,拜托我和你简伯母,要看在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帮她看顾着这个孩子。——今日若不是有你,我和你简伯母,他日九泉之下,都难见你裴姨母。” 顾远东知道,自己的娘范灵均,年轻时同齐家的主母裴思贤、上官家的主母简悦纯本就是手帕交。后来三人先后从京城嫁到东阳的三大世家顾、齐和上官三大姓。 范灵均嫁给了顾家的嫡长子顾为康。 裴思贤嫁给了齐家的嫡长子齐利坚。 简悦纯嫁给了上官家的嫡长子上官元泽。 三家人本来就交往频繁,后来因为娶了这三个闺中密友做主母,三家的关系更加紧密起来,同气连枝,同进退,共荣辱。几家的孩子也是从小就在一起厮混,彼此以兄妹相称,都很熟识。 可惜齐家主母裴思贤多病早逝,只留下一儿一女。儿子齐意正早已成年,去京城做官去了。女儿便是齐意欣,今年才十五岁。 听见顾夫人的叹息,顾远东安慰了几声,便道;“娘,妹妹就托付给娘了。我还有事,先出去了。”说着,急匆匆转身就走。 顾夫人在后面连声叫道:“你回去换了衣裳再出去吧。看斗篷上都脏成这样了……” 顾远东在院子里解开斗篷,往后一扔,正好扔在一个婆子面前。那婆子赶紧用手接住了,送到浣衣房里让专人去清洗去了。 顾夫人摇摇头,进了暖阁,去看齐意欣去了。 绿茶在暖阁里,已经帮齐意欣洗了脸,又洗了手脚,刚刚将她身上脏了的短襦和裙子换了下来。 看见顾夫人进来,绿茶忙起身屈膝行礼:“见过大夫人。” 顾夫人微笑着点头,坐到了罗汉床边上,看了看齐意欣的脸色,伸手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皱眉道:“可是不好,怎么发起高热来了?” 绿茶忙指了齐意欣后脑上的伤口给顾夫人看,低声道:“大夫人,这个伤口太深,应该让大夫赶紧进来才是。” 顾夫人问绿茶:“刚才东儿说去请大夫去了,怎么还没有进来?” 绿茶忙道:“奴婢去二门上等着去。免得这群婆子不知道利害,误了齐三小姐的伤。” 顾夫人“嗯”了一声,让绿茶自去料理。自己亲自展开罗汉床旁边堆着的一床兰花袷纱被,给只身着中衣的齐意欣盖上,又让人拿了冰盆过来,浸了两块帕子在里面,绞干了,搭在齐意欣额头上给她降温。 顾远东来到外院,立刻去了顾家关押人犯的院子,问一直候在那里的顾平道:“有没有问出来是何人主使?” 顾平先前只留了一个活口张三,现下已经抓了过来问话。 顾平摇了摇头,有些垂头丧气地道:“没有。我们各种大刑都上了,张三还是说不出所以然。看起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张三到底是怎么说的?”顾远东走进刑室,看了一眼绑在屋里柱子上,已经成了一个血人的张三。 顾平拿起一旁的口供签押本,指给顾远东看:“张三说,半个月前,有一家有钱人家的夫人,托中人寻他做这桩买卖。让他在七月十五,齐家三小姐去潭柘寺上香的时候,将轿子劫走,在外面过一夜,明日自然有人去他那里寻回齐三小姐,再大张旗鼓地送回齐府就是了。” 顾远东的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道:“肯定是那个女人!” 顾平挠了挠头,劝顾远东:“二少,话不能这么说。再说,张三后来还见过那位夫人一面,听张三说得,跟那个女人完全不相干。二少是太有偏见了。人家虽然是继母,可是对齐三小姐,向来比她亲生的女儿还要好。在这东阳城,人家的品行是有口皆碑的,就连齐三小姐也视她为亲娘。——都说后娘难做,人家做到这样,也仁至义尽了。” 顾远东没有说话,伸手取过一旁墙上挂着的步枪,对着柱子上绑着的人啪啪啪连开三枪,打死了张三。 “拖走,同妹妹的乳娘和贴身丫鬟的尸体放在一起,送给齐府的赵夫人。”赵夫人便是齐意欣的爹齐利坚后娶的填房,跟顾远东的奶奶顾赵氏,还是远房亲戚。 ******************** 感谢carmel的5票PK票^&^。继续求收藏。 第4章 同气连枝 中 外面的天色逐渐昏暗,暮霭沉沉。 顾家大宅在东阳城西北面,是东阳城最大的朱雀大街的尽头拐弯的地方。 齐家大宅却是在东阳城的东南面,和顾家隔了半个东阳城,遥遥相望。 此时已到掌灯时分,正是各家各院吃晚饭的时候。 齐府的后院正房承平院里,齐大老爷齐利坚的继室夫人齐赵氏在屋里有些焦躁地走来走去,不断地往窗外打量。 等了好半天,才看见一个婆子匆匆从院子的角门进来。 齐赵氏赶紧从内室绕出来,来到堂屋里坐下。 那婆子进到堂屋,给齐赵氏行了礼。 齐赵氏忙问她:“可知道三小姐回来了没有?”脸上的样子十分焦急:“这一大早就去上香,怎么都天黑了还没有回来?今儿可是十五,一大家子都要去老太太那里吃饭,她若不去,老太太那里不好交待啊!” 齐家人多,平日里只是初一、十五,一大家子人去齐老太太那里吃饭。旁的时候,都是各房领了饭菜,在自己屋里吃饭。 那婆子也跟着点头道:“太太说得是。若是平日里,就先瞒着老太太那里,等人回来了再说,也没什么不妥。可是今日正是一家大小一起吃饭的日子,三小姐本来就是老太太的心肝肉,怎么可能不问的?” 齐赵氏眼里急得流下泪来,对那婆子道:“你再找几个人,悄悄地出去寻一寻。千万不要声张,不要让旁人知道了。”大姑娘到晚上都不回家,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那婆子自然知道利害,忙道:“夫人放心,奴婢理会得。” 齐赵氏点点头,正要让她下去,外面又冲进来一个婆子,咄咄嗦嗦地跪在齐赵氏脚边回道:“太……太太……顾家的副将顾平顾大人,带了三具尸首……说要送给太太……”说得莫名其妙。 齐赵氏十分惊讶,忍不住嘀咕道:“怎么可能?顾二少不是去西大营练兵去了吗?顾平怎么会在东阳城里?”顾平和顾二少的关系,东阳城里的人都知道,一向是焦不离蒙,蒙不离焦的关系。 旁边垂手候着的婆子闻言,右眼微微跳了两下,便更深地低下了头。 齐赵氏闭了嘴,整了整发髻,道:“带我去看看。” 说着,伸出手来,一旁垂手侍立的婆子赶紧扶着齐赵氏的手,一起往外院去了。 外院的一个偏远院子的角落里,并排躺着三具盖了白布的尸首。 齐赵氏扶着婆子的手,对着一身戎装的顾平微微欠了欠身,问道:“顾副将贵脚临贱地,可是有事?” 顾平忙侧身避过,对齐赵氏拱手还了半礼,恭敬地道:“齐太太,您请看看这三个人,您可认得?”说着,让人揭开了盖着尸首的白布。 齐赵氏拿帕子捂着鼻子和嘴,借着廊下昏黄的灯光,匆匆扫了一眼。看见齐意欣的乳娘和贴身丫鬟的额头上,都有一个黑乎乎的弹孔,明显是被一枪爆头致命的,很是吃了一惊。 “这两位,是我们……家的下人。旁边的那个男子,我却不认得。”齐赵氏定了定神,对顾平回道。 顾平点点头,再问齐赵氏:“齐太太,这两个下人,到底是服侍谁的?” 齐赵氏却不肯说,不虞地道:“不过是做粗活儿的下人,哪里服侍过主子?”倒是不肯承认是齐三小姐的贴身侍婢,确实是真心为齐三小姐打算的。 顾平赞许地笑了笑,对齐赵氏道:“既然是府里头的下人就好。我们二少想跟太太转告一声,说这两个下人,今日下午在东阳城的大街上遇到劫匪,不幸身亡了。有人认得是齐家的下人,便让我送过来,齐太太也好处理后事。” 听了顾平的话,齐赵氏眼色沉了沉,试探着问:“二少回来了?” 顾平转身命人将王二的尸身抬走,又对齐赵氏道:“下午刚回来,遇到去潭柘寺上香的齐三小姐,就请到我们府里做客去了。——齐太太也知道,我们夫人一向视三小姐如同亲生,说了好几次,想接三小姐过去住几天,因二少事忙,都没有成行。今日遇到了,拣日不如撞日,就一起过去了。” 齐赵氏心领神会,心里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脸上又欣喜了几分,对顾平行了大礼,又道:“请代我向二少谢过。我们三小姐一向娇生惯养的,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二少海涵。”又吩咐自己的丫鬟:“去三小姐院子里说一声,让她们给三小姐收拾包袱,送到顾家去。” 顾平忙阻止道:“齐太太不用着忙。我们夫人给三小姐备得齐全,齐太太不用担心。” 齐赵氏嗔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你们夫人备得,是她的一片心。我备得,是我的一片心,这哪能一样呢?”言笑盈盈,艳丽的脸庞如同盛开的牡丹,美不胜收。 顾平看着一呆,有些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齐赵氏转身领了顾平去客院招待,又命一个婆子留下来处理齐意欣乳娘和贴身丫鬟的后事。 一路上齐赵氏对顾平推心置腹:“我们三小姐命苦,从小就没了亲娘。这府里的人也就多疼她一些,我自然也不例外。她妹妹和弟弟,我都命他们让着姐姐,不要惹姐姐生气。所幸三小姐是个懂事守礼的大家闺秀,并没有因此恃宠生娇,对弟弟、妹妹十分关照,实在是可人疼的孩子。——她祖母前些日子病了,三小姐去潭柘寺祈福许愿过。如今病好了,三小姐便执意要去潭柘寺还愿去。” 顾平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跟着齐赵氏来到客院上房坐下,喝了杯茶,便告辞离去。 等顾平走了,齐赵氏才叹了口气,起身带着丫鬟婆子回了内院。 正是要吃晚饭的时候,齐赵氏便带着人直接去了齐家老太太齐叶氏所住的荣养堂。 齐赵氏所出的两个孩子齐意娟和齐意诚已经带着各自的丫鬟婆子,早早地来到荣养堂,在祖母齐叶氏面前说笑凑趣。 ****************** 感谢大家的PK票和推荐票。求收藏。 第5章 同气连枝 下 齐叶氏眯着眼睛,看着两个小孙女小孙子在面前凑趣,胳膊里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不断摩索那毛,也不说话。 见齐赵氏带着两个丫鬟,一个婆子走进来,齐叶氏歪靠在罗汉床头的大迎枕上,问齐赵氏:“三丫头呢?怎么这早晚了,还不见人影?” 齐赵氏笑着福了一福,道:“回老太太的话,我们三小姐早上去潭柘寺给老太太还愿去了。回来的时候,恰好遇到顾家的二少爷,说顾夫人想我们三小姐想得紧,就接到顾家去住几天。” 齐赵氏走过来,坐到了齐叶氏边上,从丫鬟手里取过美人捶,帮齐叶氏捶腿,微偏了头,笑着道:“才刚顾家派了人过来传话,媳妇就赶着让三小姐的丫鬟收拾了她常用的物事,连人带东西,都送到顾家去了。——这次可得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大概才会回来。” 齐叶氏听了,脸上笑开了花,抱着怀里的波斯猫,低头拨弄着猫脖子上的细长软毛,道:“我们这三丫头,是投了顾夫人的缘。” 齐意娟见状,走过来拉着齐赵氏的衣袖,撒娇地道:“娘啊,我想姐姐了,送我去跟姐姐做伴吧!” 齐意诚也走过来,对齐叶氏大声道:“奶奶,我要去顾家,跟顾二少学枪法!——我们学里的同窗,都说顾二少百布穿杨,枪法如神呢!” 齐叶氏没有理会齐意娟,倒是对齐意诚笑着点头道:“想着学枪法,也不算是出格。也罢,等你三姐姐回来,你跟她说说,顾二少当你三姐姐是亲妹子一样疼,只要你三姐姐说句话,顾二少说不定就收了你这个徒弟的!” 齐赵氏忙起身给齐叶氏又行了一礼,道:“多谢老太太提点。三小姐对他们略好一些,他们姐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成日里粘着他们三姐姐,我会管着他们的。”说着,便转身收了笑容,对齐意娟道:“你今日的大字都写了没有,还有刺绣,厨艺,算术课,都学得如何?” 齐意娟嘟了嘴,扭到齐叶氏身边,半跪在脚踏上,低声道:“三姐姐从来不去上课,为什么就要逼我?” 齐叶氏睁开半闭的眼睛,笑了笑,抚着齐意娟的头,道:“好,好,我们娟儿也不去了。以后就跟着祖母,好不好?” 齐意娟大喜,鸡啄米似地狂点头:“奶奶说话算数?!” 齐赵氏也又惊又喜,看着齐叶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太太,可别太惯着她小人家……” 齐意娟拉着齐叶氏的手,冲着自己的娘和弟弟做了个鬼脸,十分得意。 齐叶氏笑得十分慈祥,只是瞥了齐赵氏一眼,便问道:“老二和老三怎么还没有来?”问得是齐家二老爷和三老爷。 齐赵氏正要使人去叫,二老爷和三老爷携着他们的一家大小都进来了。 齐家大老爷去了京城谈生意,不在家里面,此时家里的人都到齐了,齐赵氏便出去命厨房的人端菜上来开饭。 和齐家隔了半个东阳城的顾家,此时也正是晚饭时分。 顾家没有齐家那么多的人。顾老夫人赵氏原是东阳城里的后起之秀赵家的远房偏支,早年嫁入了顾家,生了一个儿子,便是如今江东十六郡的大都督顾为康。 顾为康的爹以前是个秀才,后来中了举之后,便一病不起了。顾为康由寡母拉扯长大,十分孝顺,只是不善文而喜武。后来从军之后,恰逢其会,升至将军,又娶了宗室之女范灵均为妻,更是官运亨通,如今是这江东十六郡的无冕之王。 赵家那么多女儿,反而只有这旁支的赵氏嫁得最好,所以赵家也顾不得前倨后恭,将顾赵氏硬是写入了赵家嫡支,为赵家撑门面。 顾赵氏求之不得,将赵家当作了娘家走动。孝顺的顾为康为了老娘高兴,自然对赵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赵家讨了不少便宜。 原本齐家才是江东十六郡的商业霸主,可是自从齐家的主母齐裴氏过世之后,齐家的生意便渐渐被赵家、叶家和李家蚕食,逐渐有分庭抗礼之势。 顾老夫人坐在饭厅里面,看见只有儿子顾为康的二房,自己的远房侄女赵氏,人称小赵姨娘的,带着她所出的一儿一女陪着自己吃饭,有些不高兴,耷拉着眼皮问道:“夫人呢?她如今越发托大了,不来吃饭,给我老婆子打个招呼总行吧?” 小赵姨娘站起来帮着布筷子,给顾老夫人盛汤,一边笑着帮顾夫人范氏解释:“姐姐管家事忙。今儿听说齐家的三小姐过来做客,想是耽搁了,一会儿就来。” 顾老夫人点点头,低头喝了一碗汤,对小赵姨娘叮嘱道:“既是齐家的三姑娘来了,你吃了饭,也带着两个孩子过去瞧一瞧,打个招呼,不能失了礼数,就让人笑话了。” 小赵姨娘知道顾老夫人出身寒微,自从儿子顾为康有了大出息之后,就特别注重礼数,忙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躬身应了声“是”。 顾老夫人笑着让她起身,道:“你呀,也太知礼了。这里就我们娘儿几个,你不要这样拘束,来,坐着咱们一处吃饭,也亲香些。” 正说着话,顾远东大步走了进来,对着顾老夫人行了礼,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给奶奶请安。” 看见顾远东进来,顾老夫人皱纹密布的脸上乐开了花,伸手冲顾远东招手:“东儿,快过来!奶奶有半个月没有见到你了,不说要去一个月,怎么半个月就回来了?” 顾远东走到顾老夫人身边坐下,瞧了瞧桌上的饭菜,笑着道:“奶奶这里的饭菜就是香。”说着,转身对旁边伺候的丫鬟道:“给我拿一幅碗筷过来,我要陪奶奶吃饭。” 说得顾老夫人心花怒放,一迭声让人去给顾远东做他最喜欢的坛子肉去。 顾远东忙拦着顾老夫人,道:“上官夫人一会儿要带上官七少过来做客,孙子还要去陪客呢。奶奶就不用着忙了。” 顾老夫人知道,上官七少是齐家三小姐的未婚夫,笑着打趣道:“哟,还追到我们家里来了!” ******************* 家里继续停电中。在公司里赶出来的。以后再捉虫。 第6章 兄妹异心 顾远东和上官七少上官铭也是从小就认识的,不过真正跟顾远东交好的,是上官铭的大哥,上官家的大少爷上官辉。上官铭的年岁比顾远东要小七岁,从小就崇拜这两位哥哥,是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尾巴。 听见顾老夫人揶揄上官铭,顾远东笑着猛点头:“奶奶是明眼人,可不就那点儿小心思?那上官小子还嘴硬不肯承认呢!” 听着顾远东说话,小赵姨娘所出的两个孩子面色各异。小赵姨娘的女儿顾远南,今年十五岁,和齐三小姐同岁。另一个是儿子顾远北,今年才十三岁。 顾远南平日里最崇拜自己的大哥顾远东。看着大哥顾远东顾盼神飞的样子,顾远南忍不住挪到顾远东身边的位置,伸了筷子夹了一筷子笋干炖肉放到顾远东的碗里,怯生生地道:“大哥,这个菜,和坛子肉一样好吃,又比坛子肉香甜,不腻味。” 顾远东依然偏着头看着顾赵氏说笑,似乎没有听见顾远南说话,也没有回头看顾远南一眼。 小赵姨娘看见顾远南泫然欲泣的样子,有些心疼地走过去,给顾远南夹了一筷子菜,道:“乖囡,多吃些,是不是功课太忙了?看你都瘦了。” 顾远南不再说话,默默地低头吃饭。 顾远东本来说是要过来陪顾老夫人吃饭,可是自从顾远南在他碗里放了一筷子菜之后,便再也没有动过筷子,只是陪着说说话,等顾老夫人吃完了,就告辞离去。桌子上给他盛的一碗饭,分毫未动。 顾远南咬着下唇看了那碗堆得山高的祥云龙纹冰瓷碗,默默地伸手端到自己面前,大口大口吃起里面的饭菜。 顾老夫人吃完饭,用茶漱了口,正躺到南墙底下的罗汉床上,由小赵姨娘服侍着吃水烟。 顾老夫人的水烟袋,是顾老夫人的儿子,江东十六郡的大都督顾为康孝敬的,十分讲究。一般的水烟袋,都是白铜或者青铜所制,顾老夫人的这个水烟袋,却是纯银所制。烟嘴部分是一块上好的老坑翡翠。袋身上嵌珐琅螺钿,装饰成南极仙翁的图案,栩栩如生。 顾老夫人打了个哈欠,明显烟瘾又犯了。 小赵姨娘轻轻含了一口茶水,从水烟袋的吸管部分吐入盛水斗,再吸一口气,听见盛水斗里发出咕噜的声音,便是装好了仓水。 顾老夫人嗜好水烟,顾为康的手下也都知晓,给顾为康送了不少各地的名贵水烟丝。 顾老夫人最爱吃的,是从外洋进口的一种水烟丝。这种水烟丝,是将晾晒过的烟叶用清水湿润之后,抽去烟叶上的筋脉,再喷上水,加入香麻油、盐、各种香料压制而成。外洋进口的这种水烟丝,有种特殊的香料,是本地没有的,让人吃了一次就再也放不下。 小赵姨娘从罗汉床靠墙的一排小柜子里抽出最顶上的抽屉,取了一撮顾老夫人最爱的水烟丝,手势熟练地装在了烟袋里。再取了一根纸煤过来,拿打火机点燃它,便燃起了一点红红的灰烬。再将暗红的火头送到嘴边,照准力道吹一吹,火头便随着气流跃上纸煤的端头。 本来自从顾为康给顾老夫人弄了个最新奇的外洋出品的打火机回来,吃水烟的时候,就不需要再吹纸煤了,可是顾老夫人就好这口,非得让小赵姨娘给她现吹不可。小赵姨娘对此技十分娴熟,吹起纸煤来火候掌握得很好,让人看起来也舒服。 给顾老夫人点燃了水烟,小赵姨娘便将水烟袋捧到顾老夫人手边,让顾老夫人抱了水烟袋,闭上眼睛,满足地吞云吐雾起来。 顾老夫人深吸了一口,又徐徐吐出,才满足地长叹一口气,对小赵姨娘道:“好了,你去吃饭吧。” 小赵姨娘方才笑着应了,坐到了桌前,却看见女儿顾远南捧着顾远东的碗,大口大口吃着里面的饭菜,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面,波光粼粼,和小赵姨娘一模一样。 小赵姨娘皱了皱眉头,对顾远南道:“南儿,放下碗。那是你大哥用过的。你又不是没有饭吃,何必吃人家的残羹剩饭?” 顾远南倔强地又快速扒了几口饭,道:“大哥一口都没有吃过,还是干干净净地,倒掉太可惜了。” 小赵姨娘给自己夹了些菜,顾不上再说话,赶紧吃起来。一会儿顾老夫人吃完水烟,就要沐浴了,小赵姨娘虽然不用亲自服侍她沐浴,可是要将顾老夫人换洗的衣裳都拿出来,还要换上干净的被褥。 顾老夫人有洁僻,被褥每日都要换洗。所幸都督府不缺下人,也不缺银子,不然还真是满足不了顾老夫人。 小赵姨娘的儿子顾远北吃完了饭,在旁边看着姐姐和姨娘,有些愣愣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看齐姐姐?” 顾远南咽下口里的饭,拿筷子的另一头敲了顾远北的手一下,低声呵斥道:“她是你哪一门子的姐姐?——叫得这么亲热!” 顾远北的手被敲疼了,怪叫一声道:“齐姐姐人好,向来对我们和和气气的,为何不能叫她姐姐?!” 顾远南更是生气,还要敲顾远北的手。 小赵姨娘才招呼了一声:“别闹了。吃完饭赶紧去正院给大娘请安,再看看齐三小姐,就该回来洗洗睡了。”又叮嘱顾远南:“你别吃那么多,看你最近已经胖了,还不消停些,你大哥碗里都是肉,你吃得消吗?” 顾远南置若罔闻,吃完了顾远东碗里的饭菜,用清茶漱了漱口,便起身问偏了脑袋生气的顾远北一声:“你去不去?” 顾远北虽然生气,到底想去正院看哥哥姐姐,忙回头道:“去!怎么不去!” 姐弟俩便对顾老夫人招呼了一声,顾老夫人忙着吃水烟,只是摆了摆手,让他们自便。他们俩才跟着丫鬟婆子出了大门,顺着挂了玻璃风灯的抄手游廊,往前面的正院里去了。 顾夫人范氏的正院上房里,上官家的主母简氏,带着自己的嫡次子上官铭,正同顾范氏坐在里屋南窗下的长榻上,低声说着齐三小姐今日的事。 ****************************** 俺要怎么说捏?感谢危夕年妹纸在版主的掩护下又屠了一次版?乃们滴凶残真是不可救药鸟~~~ 感谢cat82jiang、碧缕纱打赏的桃花扇。感谢素食小猪打赏的平安符。 第7章 暖阁探病 上 “三丫头没事吧?”上官夫人简氏低声问顾夫人范氏。 顾夫人叹了口气,起身领着上官夫人进了暖阁,指着南窗的长榻上躺着的人道:“姐姐看,差点没了半条命,还晕着没有醒。” 上官夫人脸色沉了下去,快步走到齐意欣躺着的长榻边上坐下,轻轻拨了拨齐意欣缠着白纱布的脑袋,看见了白纱布上氤出来的点点暗红,眼里不由自主流出泪来:“这孩子,可让我们以后怎么去见你娘亲?!” 顾夫人想起早逝的齐裴氏,也落了泪,走到上官夫人身边,手扶着她的肩膀,哽咽着道:“三丫头只有我们了。姐姐不如早些娶她过门吧。” 齐三小姐从小就同上官家的七少爷上官铭定了亲的。两人青梅竹马,感情很好。 上官铭在外屋听见里面的暖阁里传来嘤嘤地哭声,不由大急,起身对着里面问道:“娘,顾姨,可是意欣有什么不妥?要不要我去请大夫?”居然是跟齐意欣一模一样的名字。 顾远东正一脚进了屋子,闻言诧异道:“这是怎么啦?大夫不是刚走吗?”顾远东先前早已差人请了留学外洋的大夫过来给齐意欣瞧过的,已经吃了药,让她出了一身汗,将高烧降了下来了。当时大夫说,如果晚上不再发烧的话,就没有大碍了,“难道又发烧了?” 顾远东匆匆忙忙对着上官铭点了点头,便掀开暖阁的帘子走了进去。 上官铭忙跟在后头,也跟了进去。 “意欣到底怎样了?”进了屋子,上官铭就抢在前头,将顾远东挤到后头去了。 看见上官铭扑到齐意欣榻前,单腿跪在那里,拉着齐意欣的手不断叫她的名字,顾远东额上的筋都爆起来了,一脸阴沉地大步走过去,将上官铭拎起来,扔到一旁,抵着他的脖子,低声警告他道:“妹妹后脑受了重击,大夫说要静养,不能挪动,更不能刺激她。” 顾夫人和上官夫人忙止了哭声,问顾远东和上官铭:“你们干什么呢?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顾远东放开上官铭的衣领,顺手在他身上擦了把手,笑着回身对上官夫人行了礼,道:“伯母来了。要不要来碗杏仁茶?” 上官夫人含笑应了声,道:“给我们铭儿来碗杏仁茶就行了,我就不用了。” 上官铭涨红了脸,连声道:“我不要杏仁茶。”又埋怨上官夫人:“娘,好好的,您哭什么?吓死我了,还以为意欣出了事。” 上官夫人拿帕子拭了拭泪,冲上官铭道:“你就知道羯羯嗷嗷的,我和你顾姨想着你裴姨,伤心了一会子而已。” 顾远东过来往齐意欣额头探了探,见并没有再发烧,松了一口气,吩咐屋里伺候的丫鬟:“拿一瓶烧酒过来。若是再发烧,就用烧酒给妹妹擦身子。” 上官铭也跟着过来探了探齐意欣的额头,便看见她头上的绷带和后脑渗出来的暗红,也红了眼,问顾远东:“这到底是谁干的?——齐家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意欣受这么重的伤!” 顾远东嗤笑一声,坐到暖阁东面的高低扶手椅上,道:“指望齐家那些人,还不如让妹妹早些嫁人算了。”又踢了跟着坐到他身边的上官铭一脚,道:“你什么时候把妹妹娶进门啊?再不娶,我把妹妹嫁给别人去了啊。——大把的人等着娶妹妹呢。” 上官铭忙叫屈:“我恨不得去年就娶。可是娘说不可以。” 上官夫人打断了上官铭的话,道:“去年意欣才十四岁,还未及笈呢。再说,你裴姨留有遗言,让她过了十八岁再嫁人的。” 上官铭便闭了嘴,看着顾远东不说话。 顾远东瞪了上官铭一眼:“看什么看?再看我真的把妹妹嫁给别人!” 上官铭再也忍不住,还了一句嘴:“你别妹妹、妹妹的,你正经的妹妹在西院里住着呢……” 上官夫人立时厉声呵止上官铭:“铭儿,再胡说八道,回去家法伺候!” 上官家家风严谨,偏生儿子又多,不像女儿需要顾忌三分,所以管起孩子就跟审贼似地,从不容情。 上官铭打了个寒战,不敢再说话,呆呆地看着躺在长榻上的齐意欣。 顾夫人神色未变,只是笑着对上官铭道:“铭儿,不是顾姨说句偏心的话。论对三丫头的好,你确实赶不上你东子哥。你东子哥,是连自己的媳妇儿都要排在三丫头后头的。” 上官铭嘟哝着还嘴:“他哪来的媳妇?——人家不是都躲到外洋去了,还要跟他退婚来着……” “上官铭!你皮痒了是不是?!”上官夫人怒喝一声,已是满脸通红。 上官夫人知道刚才上官铭说错了话,十分愧疚,拉着顾夫人的手道:“妹妹,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他也大了,就要娶媳妇的人了,还这样着三不着俩,真应该让他大哥好好教训他一顿才是。” 上官铭的大哥上官辉,只比顾远东大两岁,却是真正的青年才俊,如今在京城里任政务总长,政务外交一把抓,也是上官铭除了自己的爹以外,最害怕的人。 顾远东却一点也不以为忤,对上官铭笑道:“七少,你帮着劝劝你顾姨,让她同意我退亲吧。——我都老大不小了,还不成亲,人家都以为我有毛病……” 说得顾夫人都忍不住笑了,笑骂了一声“贫嘴”,便将顾远东和上官铭都赶出了暖阁,吩咐道:“去外面守着,我和你简伯母要一起给三丫头擦擦身子,换身衣裳。——刚才又出了一身的汗。” 顾远东和上官铭出了暖阁,走到外屋的回廊里,各自燃起了一根烟,看着黑沉沉的夜空,都沉默了下来。 暖阁里面,顾夫人的大丫鬟绿茶用大铜盆打了温水过来,奉上雪白的毛巾,让顾夫人和上官夫人一起给齐意欣擦身子。 两人小心翼翼地解开齐意欣的中衣,帮她拭了汗,又拿了一套细棉布中衣,给齐意欣换上。 齐意欣刚送过来的时候,顾夫人已经亲自给她里外都换过衣裳了,此时悄悄对上官夫人道:“三丫头还好,没有被人占便宜……” 上官夫人知道顾夫人是什么意思,摇着头叹息道:“就算她被人占了便宜,我也不会介意。——又不是她的错,我心疼都来不及呢。” *************************** 求推荐票和收藏。感谢浅颜暖语和危夕年打赏的平安符。 第8章 暖阁探病 中 顾夫人范氏当年同齐夫人裴氏,和上官夫人简氏,在京城里做姑娘的时候,就是手帕交,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性子也十分投契。后来凑巧三人一起从京城远嫁东阳城,更是守望相助,情分比小时候还好,就连嫡亲的姐妹,也比不上她们之间的姐妹情谊。 裴家的姑娘原本都不太长寿,大部分都有胎里带来的毛病,齐裴氏也不例外。好在裴家早年得京城镇国公府简家的镇国公夫人贺宁馨所赐,得了一本失传以久的医书《百草集》,才将裴家姑娘们的宿疾得以改善。就算不能治本,也能治标。 齐裴氏久病成医,又是裴家这一辈唯一的姑娘,裴家就将那本医书抄录了一份,给她做了陪嫁带过来。 别人不知道,顾夫人和上官夫人都是知道得清清楚楚,齐裴氏的医术出神入化,实在了得。 顾夫人生顾远东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是齐裴氏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用针灸、药草和推拿将她和孩子都救了过来。顾夫人到死都不会忘记自己睁开眼睛的那一天,看见齐裴氏摇摇欲坠的身形,和脸上死灰一般的脸色,正对着自己和孩子欣慰的笑…… 齐裴氏死前的那一年,上官夫人生了严重的伤寒。当时上官家将江东十六郡的中医、西医都请遍了,都说治不好了,让他们准备后事吧。也是齐裴氏闻讯上门,用自己的针灸之术,和自己家传的续命灵药,治好了上官夫人。 齐裴氏临死的时候,齐裴氏的儿子齐意正,比顾远东小两岁,当时才十岁,哭着在病床边问她,为何不吃外祖父给的续命灵药。齐裴氏却笑着安慰齐意正,说自己吃了那药,也不过多活两三年,实在划不来。而别人吃了,却能多活几十年,怎么算,都是自己这一方占了便宜。齐裴氏除了不为人知的医术,最厉害的,便是她经商的手段了,缁铢必较起来,从来不肯吃亏的,也无人能占她便宜。 只是在她的心里,自己的两个手帕交好姐妹,就是跟她自己一样的,让自己的好姐妹占了便宜,不算是吃亏。 一起和顾范氏守在齐裴氏身边的上官夫人那时才知道,自己的寿数,是齐裴氏用生命换来的。 不过一般都是医者不善自医,齐裴氏能撑着活了这么多年,还生了一儿一女,也算是难得了。 因裴氏多病,年纪又最小,范氏和简氏从小就多让着她,当她亲妹妹一样照顾。谁知到头来,却是年岁最小,看上去最娇气的裴氏,为她们付出的最多。 范氏和简氏都是心地磊落,光风霁月的女子。裴氏对她们的好,她们都谨记在心,也牢记着裴氏临死前的托付,将裴氏最不放心的小女儿,只有两岁的齐意欣当亲生女儿一样疼惜。 上官夫人简氏更是在齐裴氏的病榻前,亲自跟齐裴氏交换了庚贴和聘礼,将齐意欣聘给自己的嫡幼子,当时才五岁的上官铭为妻。 当时顾范氏的儿子顾远东已经十二岁,早在齐意欣出生之前,就由顾家老夫人顾赵氏做主,和赵家大房嫡出的长孙女赵素宁定了亲。若不是如此,顾范氏会不顾自己儿子同齐意欣年岁相差悬殊,也要和上官简氏争一争这个儿媳妇的。 齐裴氏死后,齐家大老爷齐利坚忙里忙外,焦头烂额。他又没有小妾姨娘,却还有两个长子幼女需要人照顾,内院一片混乱,只好托了齐家老太太齐叶氏照看。齐叶氏年岁渐长,精力大不如前,多年没有管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后来前来吊唁的赵家家主见状,就将自家二房赵二老爷的嫡次女赵氏许给齐大老爷做填房。因了齐大老爷内院人少,需要主母主持中馈,赵氏在齐裴氏五七过后就嫁了,成为了齐家新的主母。 当时顾范氏和上官简氏对齐大老爷这样匆忙地娶妻十分不满,简氏一度提出要将齐意欣带到上官家,亲自照看长大。是齐家老太太齐叶氏一力担承,才将齐意欣留了下来,养在齐叶氏屋里。 赵氏进门后,第二年就生了一女,便是齐意欣的异母妹子齐意娟。过了两年,又生了个儿子。 对齐大老爷的原配嫡妻留下的儿子齐意正和女儿齐意欣,赵氏保持距离,从不故意做慈母状,也不有意刁难他们,该有的一样都不少,该教的也不故意容情,比对她自己的亲生儿女都要周到。 日子长了,顾范氏和上官简氏才罢了,将放在齐家的下人婆子收了回来。 这收回来不到两年的时间,齐意欣就遭了这样的不测。 纵然顾范氏和上官简氏不想用恶意揣测别人,也忍不住琢磨此事跟齐赵氏到底有没有关联。 一边给齐意欣擦洗身子,顾范氏一边低声对上官简氏道:“姐姐,我倒觉得,未必是齐赵氏所为。——实在是太粗糙了。若她真的有这样的狠心,忍了这么多年,怎么也会设计得周全些。” 上官简氏也觉得有道理,轻声道:“你说得也对,太明显了,看着像栽赃嫁祸,真不像是那个做事滴水不漏,不肯落人话柄的齐赵氏所为。” 顾范氏叹了口气,苦笑着对上官简氏道:“到底是不是她设局,本来可以商榷观望一段日子。只不过你外甥东子太着急,将那绑匪的尸首和三丫头的贴身丫鬟、乳娘的尸首一起给齐赵氏送过去了。” 上官简氏倒抽了一口凉气,手上略微重了一些,将本来处于晕迷状态的齐意欣捏得哼了一声。 顾范氏和上官简氏赶紧松了手,仔细打量齐意欣。见她的眼皮底下似有眼珠转动了几下,便又睡过去了。 两人松了一口气。看来齐意欣已经醒了,额头上的烧也退了。 “是太急躁了些。二少这性子,你可得好好磨一磨。以后大都督手上的兵都是要交到他手里的,这样毛毛躁躁可不行。”上官简氏为人缜密,冷静,是上官家的女诸葛。 顾范氏笑了笑,道:“我说有什么用?他爹爹一直说拿枪杆子的人,冲动些比冷静好,横竖先开枪的先占便宜。——跟他们父子俩,完全说不清道理。” 上官简氏也跟着笑,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跟顾远东说话:“大哥,小妹和弟弟过来看看齐三小姐。可以让我们进去吗?”正是顾为康二房,小赵姨娘所出的庶女顾远南的声音。 *********************** 求推荐票和收藏。 第9章 暖阁探病 下 门外传来顾远东淡淡的声音,“……不能。”没有解释,只有粗暴的拒绝。 上官铭也没有了先前在屋里头的劲头,双手插在裤兜里,没事人似地靠在回廊的柱子上,抬头盯着回廊下面挂着的荷叶灯看。 “大哥,我们真的是想看看齐姐姐。求求你,让我们进去吧?”顾远南的声音越发可怜兮兮,缓步上前,想拉顾远东的手撒撒娇。 顾远东往旁边走了两步,将手里的烟往自己面前扔去,堪堪在顾远南的脚边停下。烟头上红红的火光吓了顾远南一跳,忙止住脚步,低低地惊叫了一声。 顾远北不知道出了何事,跟在后面觉得不耐烦起来,大声冲屋里叫:“大娘!我们给您请安来了!——齐姐姐在不在屋里?我们来看她来了!” 屋里的两个人停下手里的动作。 上官简氏将旁边的兰花袷纱被拉了过来,将齐意欣盖上,轻声问顾范氏:“让他们进来吗?” 顾范氏笑着摇摇头,冲睡得正香的齐意欣努了努嘴:“不用了。这个样子,让人看见也不好。” 上官简氏会意地点点头,道:“你还是出去一趟吧。”又笑了笑,看着躺在榻上的齐意欣道:“难得东子这样一个心冷意冷的人,对三丫头倒是照顾有加。” 从小就是这样。 顾远东对自己的庶出弟妹从来就不假辞色,如今大了,对那两个人更是视若无睹。 不知从何时起,顾远东对顾远南就当她是空气一样。今儿对着顾远南说了两个字,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对顾远北这个庶出弟弟倒是和缓一些,没有对庶出妹妹顾远南那样过份。就连顾范氏也说过顾远东好几次,让他无论心里怎么想,都不要在面上带出来,免得让人轻易揣摩到他的心思。 居上位者,最忌讳便是被人轻易窥探到内心所想。 顾范氏听上官简氏夸顾远东,脸上绽开一个绝色的笑容,缓缓点头道:“东子从小就知道好歹,就是直了些。我恨不得让你们家大少爷多多提点一下我们东子。——只比他大两岁,为人处事就沉稳得多。” 上官简氏笑着摇摇头,指了门口道:“你快出去看看吧,别紧着在这里跟我互相吹捧彼此的儿子了。” 顾范氏一向是笑不露齿,这下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声音传到外面的回廊上,顾远东有些惊讶地回头看着屋里面,扬声问:“……娘,有事吗?” 顾范氏忙收了笑容,起身整了整衣裳,对上官简氏轻声道:“我出去看看。” 上官简氏摆摆手,让她自便。 顾范氏袅袅娜娜地出了暖阁,来到外面的屋子里,看见顾远东跟个门神一样堵在门口。 “远东,你让让。”顾范氏的声音很轻柔,却有一种让人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远东回头看见娘亲出来了,眉头微皱,回身扶了顾范氏来到外面的回廊上,没有说话。 顾范氏站在回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回廊台阶下的顾远南和顾远北两个人。 这两个孩子生得并不一样。 顾远南长得和小赵姨娘一模一样,虽才刚刚及笈,却已风情十足,一颦一笑,都有回肠荡气之感,看上去楚楚可怜。 顾远北却生得既不像小赵姨娘,也不像顾为康,五官倒是十分精致,为人也极守礼,是个心思单纯的乖巧孩子。 顾范氏对这两个孩子也是淡淡的,不过比顾远东还要好一些,至少没有顾远东那样生硬。 “齐三小姐今儿一天奔波劳累,已经歇下了。你们的好意,大娘代她心领了。你们先回去吧,等过几天闲了,再过来说说话。”顾范氏和颜悦色地对顾远南和顾远北道。 顾远南从台阶下面抬头看着顾范氏清绝艳绝的面容,面上闪过一丝艳羡。虽然小赵姨娘私下里教顾远南,说大夫人顾范氏虽然生得绝色,可是太过端着,一般男人都不会真心喜爱。还说男人们最爱的,还是姨娘那样像海棠一样艳丽妖娆,却又如弱柳扶风一样我见犹怜的弱质女子。 顾远南对小赵姨娘的这番话向来是半信半疑,至少她爹顾为康,似乎就不在一般男人里面。 这顾家大宅里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大都督顾为康,最看重的还是大夫人顾范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都督顾为康如果在东阳城,没有出去练兵,起码有三百六十天都是歇在浮光院的大夫人房里。 小赵姨娘那里,一年到头也见不到顾为康几面,不过是吃人家吃剩下的残羹冷炙而已。 当然就算如此,也不妨碍顾为康跟小赵姨娘连生了两个孩子…… 想到这里,顾远南抿了抿唇,对台阶上的大夫人福了一福,“见过大娘。给大娘请安。” 顾远北也连忙跟着顾远南拱手行礼,喃喃地叫了一声“大娘……”,就不敢抬头,面上涨得通红。 顾远北年岁虽小,可是每次看见顾范氏,他都不敢抬头。 顾范氏点点头,吩咐顾远南和顾远北的丫鬟婆子道:“带三小姐和四少爷回去吧。” 下人齐声应是,领着两兄妹转身便走。 顾远南恋恋不舍地回过头来,看向台阶上顾远东高大的身形,眼底闪过一丝黯然,赶紧回过头跟着丫鬟婆子快步回西院去了。 顾范氏和顾远东在回廊上站了一会儿,问站在一旁默不做声的上官铭:“七少,可要用些宵夜?” 上官铭折腾了一晚上,也有些饿了,笑着上前对顾范氏道:“姨母,给我做些螃蟹馅儿的馄饨面吧。我们家里也有做过,就是没有府上的厨子做得好吃。” 顾范氏笑着点头,使人去小厨房传话:“做一锅螃蟹馅儿的馄饨面,再煮些荷叶粥,配些爽口小菜送上来吧。”转头问顾远东:“你要吃什么?” 顾远东晚上一口饭都没有吃,闻言赶紧道:“给我做个梅干菜蒸肉,多做些荷叶粥,妹妹也爱吃。” *************************** 求收藏和推荐票。 第10章 风云乍起 上 顾范氏吩咐了下人去厨房传饭,转身要回内室暖阁。 顾远东和上官铭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扶住顾范氏的胳膊,一起往里走。 顾范氏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意思,含笑道:“三丫头醒过来了,不过又睡了过去。”叹了口气,“这孩子长这么大,大概都没有遭过这样的罪。” 顾远东抿了抿唇,斜了上官铭一眼,似乎在说这一切,都是上官铭的错。 上官铭耷拉着脑袋,看都不敢看顾远东一眼,只是喃喃地道:“顾姨母,您就劝劝我娘,让我早些娶意欣过门吧。” 顾范氏伸手拍了拍上官铭扶住自己的胳膊,劝他:“你也别急。三丫头也有十五了,再过三年,你就能风风光光娶她过门。这一次,你顾姨母做主,将她留在我们顾家,一直住到出嫁!” 一席话说得不仅上官铭眉开眼笑,连顾远东脸上都露出一瞬的惊喜,不过很快就淡了下去,目视前方,当作没看见上官铭冲他做了个得意挑衅欠揍的鬼脸。 来到暖阁门口,顾范氏顿了顿,问里面的上官简氏:“姐姐,我和东子,还有铭儿都要进来了。” 里面传来上官简氏沉静稳重的声音:“进来吧。” 门前伺候的丫鬟赶紧上前帮着挑开暖阁的月洞门前挂着的门帘,那门帘是染成暗金色的桑蚕丝混着湘妃竹丝织成的,一挑之下,门帘上织得青江花月图如水一样流淌起来。 上官铭虽然来过很多次,也忍不住被这门帘上的图案吸引,又盯着看了好几眼。 门旁伺候的丫鬟跟上官铭也很熟识,见状粲然一笑,露出四颗雪白的编贝小齿。 上官铭为人温和有礼,也跟着笑了笑,转身跟着顾范氏和顾远东进了暖阁。 暖阁里面,齐意欣盖着兰花袷纱被,安稳地睡在长榻上,呼吸平顺,两颊也微微有了丝红润的血色。 上官简氏坐在长榻旁边的大圈椅上,怜惜地看着齐意欣,脸色有些凝重。 顾远东放开娘亲的胳膊,对上官简氏行了礼,便上前按了按长榻,回身不虞地看着暖阁里面伺候的丫鬟:“这榻上要睡人的,你们怎么只垫了一床褥子?——妹妹身子骨细弱,咯坏了可如何是好?你们谁能担当得起?!” 顾远东声音低沉浑厚,又是经常在大练兵场上吼过的嗓子,平日里虽然对丫鬟下人们和气,可是偶尔发起火来,就连顾远东从小的乳娘都要瑟缩一下。 暖阁里面的丫鬟果然都吓白了脸,扑通一声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上官铭赶上去几步,摸了摸长榻,也道:“是有些薄。意欣向来喜欢软乎一些的床铺。我们家给意欣备的院子,那床上铺了四五床上好的鸭绒褥子。” 顾远东听了上官铭的话,本来虎着脸生气的,闻言也有些禁不住,伸手拍了上官铭的肩膀一下,笑着道:“你小子故意的吧?——这可是七月里,四五床鸭绒褥子,你想让妹妹长一身的痱子啊?” 上官铭也笑,回身出手也拍了顾远东的肩膀一下,道:“你知道就好。这可是七月天,这长榻又是上好的黄花梨木所制,铺一床褥子足够了。——意欣如今受了伤,清洗不便,还是凉快点好。硬就硬点吧,对身子骨有好处。” 上官铭上的是西医学堂,立志要做一名妙手回春的圣手大夫。他是嫡幼子,上官简氏便由着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虽然上官铭的爹爹和大哥都不赞同他学医,认为医者地位低贱,有辱上官家的门楣。 还是上官简氏看得开,看得远,知道在如今这个世道,家里人有人学医,还是有好处的。还专门给上官铭请了宋家人回来,教他大齐朝的传统医学,望闻问切,和西医相辅相承。 上官铭既然学的是西医,一直想着去外洋留学,才能学到最好的西医技术。所以上官简氏答应他,三年之后,他从东阳的西医学院毕业,娶了齐意欣,就可以带着她,一起去外洋留学去。 彼时留学费用昂贵,更不用说还带一个妻子和两个下人伺候。 不过上官家豪富,这点子钱倒是不放在心上。东阳城里面的富户多有送子女出外洋留学的,学不学得成是两回事。 这么些年过去,东阳城里多了许多从外洋归来的学子,不过大多是富家子,对民生没有多少贡献,对东阳城高门大户里的穿衣吃饭等生活习惯的改变,却是贡献良多。 听见上官铭说得有理,顾远东没有再反驳,一个人退到后头,点燃了一根烟,靠在长榻对面的墙上,吐出一个烟圈,透着袅袅的烟雾,默默地看着长榻对面的一对璧人。 上官铭闻到烟味,赶紧走过来,从顾远东手里取过香烟,不虞地道:“东子哥,这屋里有病人,你在这里抽烟,会对意欣不好。” 顾远东沉着脸从上官铭手里取过自己的烟,缓步走出了暖阁,往外头去了。 顾范氏点点头,笑着夸上官铭:“铭儿以后多劝劝你东子哥,我怎么说他都不听。你一说他就信了。” 上官铭却笑嘻嘻地走过来,半跪在顾范氏脚边,仰头道:“姨母,不是我厉害,是意欣厉害……”说着,对躺在长榻上的齐意欣撇了撇嘴。 顾范氏坐在上官简氏旁边的扶手官椅上,闻言嗔着打了上官铭一下:“尽胡说!明明是你有道理,关三丫头什么事?” 走到屋外的顾远东对暖阁里面的对话置若罔闻,下意识又要举起手里的烟放到嘴边,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抬手扔到了院子里一角放着的大水缸里。 呲地一声,烟头灭了,从水缸里面升起一股青烟,转瞬即灭。 顾远东在屋外的回廊下站了一会儿。 小厨房的婆子做了饭菜,放在食盒里,陆续拎了过来。 看见顾远东站在门口,拎着食盒的婆子赶紧过来行礼:“请二少安!” 顾远东挥了挥手,让她们进去,自己正要转身跟着进去,从院子外面突然又冲进一个七八岁的小厮,急声对顾远东道:“二少!外院有急电,顾平请二少赶紧去瞧一瞧!” ******************* 下周有推荐,考虑要隔天双更。养肥的书友们,帮着投投推荐票吧。 第11章 风云乍起 中 顾家外院的大管事,其实有好几个。 顾平是跟顾远东的副将,同时也是顾远东设在外院的军机室的大总管。他说有急事,肯是板上钉钉的急事。 顾远东想到去京城开会的爹爹顾为康,心里一沉。已经去了半个月了,看日子,正是这几天要回来。不过顾为康就算出去开会,身边也带着一千多人的卫队,装备都是从外洋进口的。除非新朝几大都督联合起来对付顾为康一个人,否则不应该有危险啊…… 顾远东急匆匆地来到外院军机室,看见顾平一个人在屋里走来走去,十分焦躁。 看见顾远东进来,顾平赶紧走过来,递给顾远东一张薄薄的电报纸,上面写着四个字“父危,速来”。 “还有呢?!”顾远东将电报纸啪地一声拍到军机室的紫檀木大书桌的台面上,坐到了书桌背后的高背楠木卷云纹扶手椅上。 顾平回头对外面的人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外面一阵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两个荷枪实弹的护卫架着一个胳膊缠着绷带,吊在脖子上的人进来。 顾远东定睛一看,正是他爹顾为康身边的一个心腹护卫,心里更是一沉,沉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大都督呢?” 那人扑通一声给顾远东跪下,哭着道:“请二少赶紧去救大都督!大都督被一群悍匪阻在三门峡,如今进退两难!” “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这电报又是怎么回事?”顾远东哼了一声,站起身来。 顾平知道顾远东要看地图,忙拉开顾远东扶手椅背后的帘子,露出墙上挂得一幅巨大的地图。 “怎么会在三门峡……?”连顾平心里都嘀咕。 地上跪着的护卫继续说道:“大都督让小人和另外一个兄弟一起突围出来,一个去边上的承平城给二少发电报,一个抄近路给二少报信。”不用说,这个抄近路报信的,就是跪在地上的人。 “你的脚程够快啊。电报前脚到,你后脚就进了府。”顾平在旁边跟着审问那位护卫。 那位护卫忙叫屈:“顾副将有所不知。去承平城发电报要绕远,其实没有小的抄近路来得快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远东站在地图前面,怎么看也不明白,他爹顾为康,怎么就叫人堵在了三门峡? “我爹从京城回来,一直走得是大路,怎么会走到三门峡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再说,就算你抄近路脚程快,也没道理和电报一样快!你当我是傻子!”顾远东从地图面前转过来,来到护卫面前,拔出腰间的勃朗宁小手枪,抵在了那护卫的下巴上。 那护卫杀猪一般地叫起来:“二少,小人真的没有撒谎!小人走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才回到东阳城给二少报信啊!” 顾远东眉峰跳了跳,又凑近闻了闻那护卫身上的馊味儿,确实是赶了好几天路的样子。 “你说你走了三天三夜?这就奇怪了,从三门峡去承平城,就算绕远路,一天也就到了。怎么发电报就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顾平走到顾远东身边,将他手里的小手枪轻轻按下。 顾远东点点头:“这事有蹊跷。不是这小子撒谎,就是去发电报的那小子出了问题。”看着那跪着的护卫道:“给我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从你们大都督从京城启程的时候开始说。” 那护卫定了定神,便将大都督顾为康在京城里开完会后,往回走的情形都说了出来。 话未说完,顾远东已经举起枪,冲着军机院外面的一盏气死风灯开了一枪。那灯应声而灭。 军机院的随从们早就习以为常,见状镇定地从库房里又取了一盏气死风灯出来换上,将先前被打坏了风灯拿走扔掉。 顾平也很气愤,对地上跪着的护卫道:“你先下去。这几天就对不住了,去号子里先住几天,等大都督回来,自然给你论功行赏。” 那护卫点点头,一声也不敢吭,被顾远东的两个随从架了下去,关到顾家由小耳房改造的号子里去了。 “顾平,去沙盘房。”顾远东吩咐了一声,转身进了军机室里面的一个小门。 从小门进去,里面的屋子却是别有洞天,比外面的军机室还要宽阔敞亮。 屋子正中,摆着三个巨大的沙盘,代表着新朝三大都督管辖的地界儿。 “我家死老头子听了那赵师爷着三不着两的谗言,不走大路走小路,也就罢了,横竖就算遇到一般的宵小之辈也不怕的。强盗再凶悍,也不能跟正规军相提并论。——我只是觉得奇怪,照刚才那护卫所说,将大都督堵起来的那股悍匪,装备精良,似乎也是从外洋进口的。我倒是不知,我们东阳城里,最近有哪些船从外洋进口了这些枪支弹药回来了?这几个月的进口报关单我都看过,没有人申报过啊?”顾远东两手撑在沙盘上,一边看着顾平将小旗子插在三门峡和各个要紧的路口,一边恨声道。 又抬起头问顾平:“最近都有哪些商船从外洋回来?你马上带着人,去查抄他们的仓库!我就不信,他们这么短的时间,就将那些走私货全处理光了!——若是让我逮着一个,就地正法!”屋里明亮的灯光下,顾远东轮廓分明的脸上升起一股不容人置疑的悍色。 东阳城是新朝唯一通外洋的港口。 东阳城各个港口的事情,不是顾平的管辖范围。顾平忙应了一声,出去寻了管港口的人的报关单过来细看,草草翻了一番,顾平脸色有些发白,看向顾远东道:“二少,最近一个月,只有齐家的商船从外洋回来……” 东阳城只有一个大名鼎鼎的齐家,便是齐三小姐齐意欣他们家。 齐家是商业霸主,出外洋的船队有好几支。 顾远东抬起头,眯了眼看向顾平,低沉着声音缓缓地道:“……真巧。先是我妹妹,再是我爹。看起来,都是冲着我顾远东来的!” ***************** 看完别忘了收藏和投推荐票。 第12章 风云乍起 下 顾平却是旁观者清。 听了顾远东的自言自语,顾平暗自嘀咕:也太能联想了…… 想了想,顾平劝顾远东:“二少,您是关心则乱。其实仔细想想,您妹妹,和大都督,不是一回事。——别想岔了。” 顾远东低着头看着沙盘,没有说话,却是将顾平的话听进去了。过了好半晌,又问顾平:“那你说,为何妹妹遇袭,和我爹遇袭,是前后相继?” 顾平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对顾远东开诚布公:“二少,我知道二少将齐三小姐当亲妹妹一样疼,可是在别人眼里,齐三小姐是齐家的嫡女,跟二少,是八竿子打不着边啊。” 顾远东偏了头,横了顾平一眼,冷冷地道:“继续说。” 顾平回到沙盘上,拿着尺子比划从三门峡到东阳的大路口的距离,对顾远东道:“而大都督这里,如果回来报信的护卫没有撒谎,那么不难猜到,大都督身边有内奸,将大都督临时改的路途,通知了别人,才有悍匪截道的事情。” 敢明目张胆地截了顾为康的道,这股悍匪若是背后没人,估计连东阳城里摆摊子卖茶水的婆子都不会信。 这些事情,顾远东早就想到了,他的脑子,已经转到该如何救人上面。 事已致此,谁是内奸并不重要,他知道谁是主谋就行了。还有,更重要的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将人救回来,而且还要给设局的人一个难以忘怀的教训! 东阳城的人都知道,少都督顾远东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顾平,你先去齐家,寻齐家二老爷,问他们最近运回来的军火,是给谁带的。——不要手软,尽快问出货主。你要知道,你在那里多耽搁一分钟,我爹就多一分钟的危险!”顾远东知道顾平对齐家人很有好感,能够以礼相待。不像自己,除了对妹妹另眼相看以外,对齐家别的人向来都不假辞色。 顾平点点头,对顾远东行了个军礼,道:“二少放心。我有分寸。” 顾远东挥挥手,让顾平去齐家问话,自己却转身出了军机室,叫了自己的心腹护卫,背上武器,骑了马,换了装,蒙了面,来到赵家在东阳城的宅子前。 赵家在东阳城里的这处宅子,是赵家家人在城里的别院,有事的时候才住到这里。 顾远东恰好知道,赵家二房的大老爷,在东阳城包了个唱的,刚刚养在这个宅子里没有多久。 顾远东一行人悄没声息地来到赵家的宅子前。负责警戒的几个护卫利索地下了马,将大宅的四个大门分别看守起来。 顾远东一抬手,手下的护卫上前敲门。 赵家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个门缝,一个贼头贼脑的门子探头出来,还没看清是谁敲门,已经被顾远东的护卫反转枪托,砸在额头上,被砸晕了过去。 大门在顾远东一行人面前敞开,顾远东带着人大步冲进宅子,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顺利地闯到内院二门上,将看门的婆子一个枪托打晕了,就冲进了内院。 赵家二房的大老爷正跟自己的新欢吃花酒,听见外面有动静,不虞地走到窗口,打开窗子问道:“谁在外面瞎折腾?再弄出响声,皮不揭了你们的!”话音未落,一支黑乎乎的枪管从黑暗中伸出来,顶在了赵二老爷的太阳穴上。 赵二老爷吓得魂飞魄散,不由自主尿了裤子,战战兢兢地问:“壮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顾远东一手拿枪顶着赵二老爷的太阳穴,一手对后面的人招了招。 后面的护卫取了背上挎的绳子上前,一手拿黑布蒙了赵二老爷的眼睛,一手取了绳子,将赵二老爷捆得结结实实。 赵二老爷知道遇到了绑匪,不怒反笑,对着这群人吼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姐姐是大都督顾为康的亲娘,我女儿是齐家大老爷的夫人,我侄孙女是少都督没过门的妻子!——得罪了我,我让你们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顾远东皱了皱眉,拿另一只手堵了耳朵。 顾远东的手下知道顾远东是嫌赵二老爷太吵的意思,便先拿一只臭袜子堵了他的嘴,又一枪托砸晕了他。 顾远东看着这个捆得跟个粽子似的赵二老爷,压低了声音,对手下吩咐道:“跺下他一根手指头,写一封信,马上给赵大老爷送过去。” 屋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娇弱的尖叫声,似乎被顾远东的话吓倒了。 顾远东探头看了看,见赵二老爷包得那个唱的,只穿了一件大红绣绿鸳鸯的肚兜,下面穿着一件绿色潞绸裤子,抱胸缩在墙脚淅淅沥沥地哭。 顾远东的手下拿枪对准了屋里的女人,以眼神向顾远东询问:要不要结果了她? 顾远东缓缓地摇头,招手叫那护卫过来,压低了声音道:“就这样捆起来,送到赵家庄上,给赵二老爷的夫人送一份大礼。——记得找两个生面孔去。” 那护卫会意,笑着走到屋子里,也是一枪托打晕了那女子,用麻绳捆了,一道拖走,送到了城郊的赵家庄。 赵家家主的大宅人称赵家庄,并不在东阳城里,而是在乡间,占地比在东阳城里的顾家大宅更要大十倍。 赵家是新朝的后起之秀,虽然不显山,不露水,可是已经悄没声息地将手伸到许多世家大族里面。 江东十六郡的无冕之王顾家里的顾老夫人,被赵家的现任家主纳入了嫡支,成为赵家最有力的后盾。 赵家二房的嫡次女,嫁给了新朝最大的商业霸主齐家的大老爷做填房。 赵家长房的嫡长孙女赵素宁,跟顾家的嫡长子顾远东从小就定了亲。虽然赵素宁看不上顾远东当年血洗京城的辣手行径,极力要求退婚,并且远走外洋,数年不归,可是赵家的家主就是换人嫁,也不会答应退掉这门亲的。 顾远东早就看赵家人不顺眼,无奈奶奶一直坚持他跟赵家联姻,就是不肯松口让他退亲。他爹顾为康又是大孝子,就将此事拖延了下来。 拖到现在,居然拖出了这样一件天大的祸事! 这天晚上,赵家庄的长房和二房接到了两样神秘礼物,立时闹开了锅。 ************************ 大家别忘了投推荐票撒。感谢carmel、危夕年、就爱可口可乐打赏滴平安符。感谢碧缕纱打赏滴生日蛋糕。还有那个蓄谋已久滴屠版滴妹纸cat82jiang滴凶残行径,实在令人发指~~~ 第13章 负荆请罪 上 赵家老一辈有三个兄弟,大老爷和二老爷乃一母同胞的嫡出兄弟,三老爷是赵老太爷晚年的宠妾所生,虽然是庶出,却比嫡出的两个儿子还要受宠。 赵老太爷又长寿,如今快八十了,还新收了两个十八岁的小妾,越活越硬朗。 赵大老爷和赵二老爷的娘亲早就过世了,而赵老太爷还活着,三房人就没有分家。那宠妾趁机把持了老太爷的院子,成日哄着老太爷,将家产慢慢地都划到三老爷那里去了。 顾远东的两份大礼就这样连夜送到了赵大老爷和赵二老爷的院子里,当然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仅大房、二房乱哄哄的,就连三房和老太爷的院子里,都知道出了事。 赵家主事的人,现在是赵大老爷。 看见来人送来的赵二老爷戴着龙纹戒的一截手指头,还有一封写明了赵家主要产业单子的信,赵大老爷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赵二老爷是把算帐的好手,一把算盘打得出神入化,赵家一大半生意,都在赵二老爷的看管下,是赵家响当当的大掌柜。 赵大老爷正在屋里来回踱步沉吟,赵二太太已经苦天抢地的来到大房的院子,对赵大太太哭诉道:“大嫂啊,我不活了!——这个老不死的,居然在外面养了个唱得,还送到家里来了!枉费我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业,他就是这样对待我的!” 赵二太太是赵二老爷早年娶得妻子。那时候,赵家还只是一个中等之家。 赵大老爷的妻子是宗妇,所以挑得还是书香门第家的女儿,到底知礼懂进退一些。 赵二太太却只是和赵家一样,是个卖香烛的中等商贩家里的嫡女。嫁到赵家本算是高攀,但是她为人泼辣,将赵二老爷管得服服帖帖,又会持家,还能生养。这么多年,为赵二老爷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嫡次女还嫁入了大齐朝最大的商业霸主齐家做填房,在赵家的地位已经不可动摇。 一向很听话的赵二老爷突然养了个外室,赵二太太自然难以容忍,不顾夜深,闯到大伯的屋里哭诉起来。 赵大老爷听着心烦,对赵大太太道:“你安慰安慰弟妹,我去外院看看如何处置这件事。”说着,披衣出了自己的院子,往外院去了。 赵大太太便耐着性子安慰赵二太太,对她耳语道:“你自己都抱孙子的人了,何必跟她一般见识?——来,我这里有一包上好的芜子汤,你拿去煎了,让她吃下,不就万事大吉了?” 赵二太太久闻芜子汤的大名,今儿才见到真貌,一时忘了哭,拿起那小纸包,解开纸包上的红绳,细细地瞧了瞧,问赵大太太:“这就是我们老太太当年后悔没有给姨奶奶吃得药?” 赵大太太笑着点头,帮赵二太太把纸包包上,叮嘱道:“别让她知道,混在鲤鱼汤里面效果最好。” 赵二太太最担心的,也不过是这个外室将来生了儿子,如同老太爷的老生子一样,夺了自己孩儿的宠爱和家产而已。 现在有了芜子汤,自然不再闹了,赵二太太擦了擦泪,谢过赵大太太,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回去了。 赵大老爷来到外院,赶紧命人将自己的心腹幕僚叫了过来,将此事掐头去尾,对他们说了一遍。 这些人不由面面相觑,问赵大老爷:“怎会如此?大老爷觉得是谁做得?是不是要敲诈银两?” 赵大老爷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总之我们家大业大,眼红我们的人多了。二老爷也是,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小心些,让这些捞偏门的钻了空子,白白地丢了个手指头。” 赵大老爷的幕僚看着那根手指头上戴着一只四四方方的赤金龙纹戒,戒面上刻着一个篆体的“赵”字,正是赵家大掌柜的信物之一。 “大老爷,不如我们去求顾家,让大都督出面,帮我们摆平这件事?”一个幕僚小心翼翼地提了个主意,正中赵大老爷下怀。 “好!好主意!——赶快给我备上大礼,我去跟三弟说说,明儿一大早和三弟一起顾家,求我们顾家的外甥老爷帮这个忙!”赵大老爷像是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十分高兴。 赵三老爷的院子里,此时却是灯火辉煌,一派莺歌燕舞之声。 赵老太爷也没睡,跟着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一起,在院子里喝酒听戏,十分欢畅。 看见赵大老爷一脸严肃地进来,赵老太爷打着酒嗝儿问:“老大,出什么事了?” 赵大老爷一掀青竹布长衫衣摆,单膝给赵老太爷跪下,眼中含泪,将赵二老爷的一截手指头递了上去,对赵老太爷道:“爹,二弟被人绑架了,儿子想明日同三弟一起,去东阳城求大都督,让他帮着将人救出来!” 赵老太爷看见那截手指头,吃了一惊,酒都醒了,伸手将那截手指头拿了过来,眯着眼瞧了瞧,点头道:“是咱们赵家的龙纹戒。”说着,就将戒指从那截手指头上脱了下来,随手递给自己的小儿子,道:“老三,以后还是你做我们赵家的大掌柜吧。” 赵三老爷迟疑了一下,推脱道:“爹,不好吧?二哥还被关着呢。” 赵老太爷笑眯眯地看了赵三老爷一眼,道:“还是老三孝顺,知道兄友弟恭啊。——来,拿去!这个家是我的,我说给谁就给谁,你怕什么?”言毕,轻轻地扫了赵大老爷一眼。 赵大老爷依然是刚才一幅难过的样子,脸色丝毫未变。 赵老太爷满意地点点头,起身道:“天不早了。我要去睡了。” 两个丫鬟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扶了赵老太爷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赵老太爷的宠妾笑着取过赵老太爷的拐杖,对自己的儿子赵三老爷嘱咐了几句,便跟着赵老太爷一径去了。 赵三老爷这才回转头来,笑嘻嘻地对赵大老爷道:“大哥放心,明儿我们一起去顾家,求少都督将二哥救出来。” ******************************* 晚上八点左右还有一更。求推荐票和收藏。 第14章 负荆请罪 中 顾远东在东阳城的一座三层小楼里等到天亮,才等到顾平打着呵欠,从齐家回来了。 “怎样?是为谁走私的军火?”顾远东沉声问道。 顾平坐到顾远东对面,举起面前的茶杯,大大地喝了一口茶,才苦笑着道:“还能有谁?——赵家的三老爷呗,用十根大黄鱼贿赂了齐家二老爷,帮他带了一船私货。还一直将船停在远海,一直等到二少你去练兵了,才偷偷停船靠岸卸货。” “那就是这半个月的事情了。”顾远东看着顾平递上来的军火清单,一样样数过去。 顾平点点头,等着顾远东下命令。 顾远东抬起头看向了窗外的一树开得正盛的凌霄花,慢悠悠地道:“真是小瞧了赵家的大老爷。——看来,我们要做他手里的刀,帮他铲除他的心腹之患了。”又不屑地哼了一声:“想跟我玩,就要由我来订游戏规则!” 顾远东起身走到屏风后面,将身上的宝蓝色缂丝织锦直綴脱了下来,换上顾家军的军服,脚上一双上好的长筒马靴,腰带上别了几把手枪,单手挎了轻机枪,对顾平道:“你在这里守着,若是赵家的人上门求情,就说我们不在,你不能做主,将他们软禁起来。——我和我爹不回来,你就不放人。谁求情都不行,包括我奶奶。” 顾平吃了一惊,站起来走到顾远东身边,着急地道:“二少,我跟你一起去!” 顾远东摇摇头,伸手搭在顾平肩上,叮嘱他:“我们都走了,家里没人,我担心娘和妹妹。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顾平忙道:“二少留下,我代二少去接应大都督!” 顾远东脸色一肃,正色道:“好了,这是命令!——你留下,将赵家的人软禁起来,同时看着我们家的人,不要让人随意进出。若是情况有变,立时将东阳城实行军事管制。谁敢不从,格杀勿论!” 顾平见顾远东下了命令,不敢再争,啪地一声行了个军礼,目送着顾远东出了门,看着他去军营里调兵去了。 顾远东带着五百名最好的狙击手,轻骑简装离开了东阳城。 从东阳城到三门峡,徒步要走三天三夜,骑马的话,只要一天一夜。顾远东带着人骑着快马,只一个白天就赶到了三门峡。 三门峡是个长条型的山坳,两面环山,十分陡峭。 顾远东有些奇怪,以他爹带的兵力,这股悍匪就算装备再为精良,也不会是他爹的对手。唯一不足的是,他们被包饺子一样堵在山谷中央,进退两难。也许就是因为这样,顾为康的手下才不敢冒险带着他强行突围,便让两个亲卫先行逃出,去给顾远东报信。——可是以顾为康的为人,不是受得了这样窝囊气的人。 此时已到黄昏时分,顾远东知道他爹已经被堵在这里好几天了,再也拖延不得,一路上干掉好几个悍匪放出来的探子,不让他们回去报信,以免悍匪有所准备。 眼看峡口远远在望,顾远东下令手下下马,躬身前行,来到峡口,那股悍匪的身影已经隐隐在前。 那里一片乱哄哄的情形,又有袅袅的炊烟升起,似乎正在埋锅做饭。 看来是打着困死大都督顾为康的主意。 顾远东又好气又好笑。自家老头子英雄一世,却被几个蟊贼堵在这里,真是阴沟里翻船。 “重机枪对阵,狙击手点射。第一轮进攻结束的时候,剩下的人跟着我冲进去。”顾远东简单地下了命令。 对付几个匪徒,用不着多想。实力决定一切。 顾家的兵士将带来的五架重机枪架好。每架重机枪后面有两个人,一人扶枪射击,一人负责装弹。 一切准备就绪,重机枪突突的枪声突然在静寂的峡口响起。 顾远东向来行动神速,最喜出其不意,打对方一个手忙脚乱。加上他先前又一路干掉了悍匪的探子,对面正埋锅做饭的悍匪没有收到探子的消息,自然促不及防,被打得晕头转向,一时死伤惨重。 峡口里面大都督顾为康的护卫听见峡口外的枪声,又看见前面堵住他们的悍匪在那里狼狈逃窜,都是大喜,过来对病得昏昏沉沉的顾为康道:“大都督,二少来接应大都督了!我们这就带大都督出去!”说着,数十人将大都督顾为康护在中间,前面兵士开路,后面留了一队兵士对付峡口另一边的悍匪,一鼓作气地冲了出去。 峡口前面的那股悍匪已经被顾远东打得溃不成军,拉开一个缺口。 顾远东听见对面传来三声信号枪的枪声,知道是爹那边的兵士开始突围了,便一挥手,亲自带着自己的护卫,手持轻机枪,边跑边射,往前冲去。 峡口前面的这群悍匪被两头夹击,纷纷丢了武器想要逃跑,却哪里逃得出去,被从峡口里面冲出来憋了一肚子火的顾为康的手下一个个都送上了西天。 顾远东看见了被亲卫背在背上,似乎人事不省的顾为康,吓了一跳,冲过来扶住顾为康,问他身边的护卫:“我爹怎么会这样?” 那护卫急着道:“二少,有话回去说,先带大都督回东阳城请大夫要紧。” 顾远东点点头,想自己亲自背着顾为康。 顾为康的护卫忙道:“二少要指挥手下,还是小人背吧。” 顾远东看了看周围的情形,道:“无事,我的人会将这里清扫干净。——还是让我来吧。”还是不放心将病重的顾为康托付给别人。 那护卫不想再耽搁,便点点头将顾为康放了下来,对顾远东道:“二少受累了。” 顾远东背上顾为康,正要往回跑,一个人冲上前来,对着顾远东嚎啕大哭:“外甥啊,你可来了!”正是顾远东的奶奶顾赵氏娘家嫡亲的大哥,顾为康的舅舅,顾远东的舅姥爷赵师爷。 看见赵师爷满身脏乱,一脸狼藉,顾远东正要发话,顾为康的护卫上前一步,挡在赵师爷面前,低声斥道:“赵师爷,若不是你,我们大都督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还请赵师爷让一让,我们好赶紧带大都督回东阳城。” 赵师爷嚎哭着不肯让路,居然吵醒了顾远东背上昏昏沉沉的顾为康。 顾为康没有多说,从腰间拔出手枪,对着赵师爷开了一枪,直接将他爆头,打死在三门峡口。 第15章 负荆请罪 下 看见大都督终于一枪结果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赵师爷,顾为康的手下都喜形于色。 顾远东却在心里叹息着摇摇头,明知道这个赵师爷留着比杀了好,可是爹还是一枪结果了他,明显是要顾全赵家的脸面,不让他奶奶顾赵氏难做。 顾为康虽然病着,到底是军旅之人,身子比一般人还是要强壮些,嘶哑着声音吩咐:“带赵师爷回去,就说,赵师爷殉职,给他的家眷一笔抚恤金。”说完这话,顾为康支撑不住,又晕了过去。 顾远东将顾为康背好,对顾为康的手下道:“听你们大都督的,我带着大都督先回去了。”说着,背着顾为康,在数百护卫簇拥下,来到自己带来的战马跟前,上了马,一路狂奔,往东阳城奔去。 …… 再说早上顾远东带着人刚走,赵大老爷和赵三老爷就坐着车来到东阳城里的顾宅,求见大都督顾为康。 赵三老爷嘀咕道:“装模作样……谁不知道大都督去京城开会去了……我看求见少都督是正经……” 赵大老爷没理他,堆着笑给顾宅的门子塞了一块沉甸甸的银子,亲切地道:“给小哥儿吃茶。”又问:“我们今儿是来看我大姐的,另外有些事,求见大都督。” 那门子得了顾平的叮嘱,假意为难了一会儿,等着赵大老爷又塞了一块银子,才换了笑脸,道:“赵大老爷等着,让小的去通传一声。”说着,在赵大老爷面前关了门,径直去外院给顾平报信去了。 赵三老爷看着换了幅脸色的赵大老爷,轻哼一声:“还攀亲戚呢,也不看看人家都什么嘴脸。真把你当亲戚,就不会将你挡在门外了。” 赵大老爷木着脸没有作声。 过了一会儿,顾宅大门旁边漆着青漆的黑沉木小门吱呀一声打开,那门子在门内招手道:“进来吧。” 赵大老爷和赵三老爷赶紧侧着身子,从角门进去。 来到顾宅里面,那门子唤了个小厮过来,领着他们去外院的客院。 赵大老爷不是第一次来顾宅,见状忙上前拉着那领路的小厮道:“小哥儿,我们要去见顾老夫人。”不敢再说是他“姐姐”。 那小厮甩脱了赵大老爷的手,不虞地道:“好好说话!拉拉扯扯做什么?!——我们老夫人哪里是说见就能见的?顾副将在外院等你们呢。”说着,一溜烟跑到前面去了。 赵大老爷和赵三老爷对视一眼,只好跟着往前走。 来到顾宅外院的客院,顾平穿着一身军服,大马金刀地坐在堂屋上首下方左面的第一个位置上,微笑着看着躬着腰走进来的赵大老爷和赵三老爷。 “见过顾副将。”赵大老爷和赵三老爷恭恭敬敬地给顾平行礼。 顾平看着穿着纺绸长衫的这两个人,突然厉喝一声,道:“来人!给我把这两人抓起来!” 赵大老爷吓了一跳。 赵三老爷更是嚷嚷起来:“顾平,你什么意思?!——我们上门求情,可不是让你们这样随意糟践的!” 顾平冷笑一声,看着自己的手下鱼贯而入,拿着枪托将赵大老爷和赵三老爷抵在地上跪了,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本小册子,扔在赵三老爷和赵三老爷面前,道:“看看这个,你们认不认识?!” 赵大老爷莫名其妙地从地上取了册子看了看,摇摇头,道:“还请顾副将明示。这个跟我们赵家,真的没有关系。” 顾平扔在地上的,正是赵三老爷走私军火的清单。 赵三老爷也捡过来看了看,一瞧之下,身上冷汗直冒:怎么回事?这批军火,不是十天前才上岸,自己命人藏在庄子上一个废弃的仓库里,还没有开封呢…… 顾平走过去,拿着手枪先抵住了赵三老爷的额头,蹲下身,拍了拍他有些肥胖的脸,问道:“赵三老爷知不知道呢?” 赵三老爷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不知道……” 顾平见赵三老爷还嘴硬,又回到座位上,将从齐二老爷那里搜来的十根大黄鱼扔到赵三老爷面前,冷笑道:“现在呢?赵三老爷看见这这些金条,是不是很眼熟啊?” 赵三老爷吓得一哆嗦,偷眼看了看赵大老爷,正好看见赵大老爷惊怒交加的眼神:“三弟!——顾副将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些军火……?” 顾副将接口道:“正是!——赵三老爷,你好大的胆子!不仅敢偷运军火,还敢跟悍匪勾结,用这些军火来谋害我们大都督!” 赵三老爷一下子软倒在地上,狂叫起来:“没有!我没有!——我就是托人买了些军火,是大哥,是大哥让我买的……”将赵大老爷供了出来。 赵大老爷又惊又怒,指着赵三老爷道:“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让你买过军火!”又回头看着顾平,急急忙忙地解释:“顾副将!此事若是真同老朽有关,老朽也不会有点儿事就到顾宅求救了。”抹了一把眼泪,又哽咽着道:“顾副将,可怜我二弟不知惹了谁,被人绑架了,还跺了他的手指头,我们上门,就是要求大都督帮着将我二弟救出来啊!我们怎么会吃饱了撑得,去谋害大都督!” 赵三老爷也狂叫:“那军火还在庄子上没动过呢,怎么可能到悍匪手里!” 顾平起身道:“这事好办。来人!”叫了几个人进来,吩咐他们去赵三老爷说得那个庄子上去查看。 赵大老爷和赵三老爷跪在地上,等了一顿饭的功夫,才等到那几个护卫回来,对顾平道:“报告顾副将!——那庄子上的仓库里面,已经没有军火了。据看庄子的人说,赵三老爷前几日让人拿着他的信物,将军火都给西山的张大侉子送去了。” 张大侉子正是拦截大都督顾为康的那股悍匪的头目。 顾平听了,拿枪指着赵三老爷道:“你还要如何狡辩?!” 赵大老爷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寒着脸对顾平道:“顾副将,老朽一定跟顾家一个交待!”说着,从绑腿里面抽出一把刀,往赵三老爷后心扎进去。 ************************* 大家看完别忘了投推荐票和收藏。感谢碧缕纱打赏的生日蛋糕,感谢cat82jiang打赏的桃花扇。感谢危夕年打赏的平安符。明天双更,为碧缕纱升堂主加更。 第16章 同船共渡 上 赵大老爷也是六十多的人了,行动并不迅速。他抽刀出来的动作,顾平身边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却也都看见了顾平的眼色,便没人上前阻止,眼看赵大老爷将手里的刀插进了赵三老爷的后心。 赵三老爷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狂叫起来。 赵三老爷是赵老太爷的老生子,今年才过而立之年,跟赵大老爷最小的儿子差不多年岁。 赵大老爷面目惨白,扔了刀,跪在顾平面前,道:“老朽今日清理门户,给顾家一个交待!” 赵大老爷的刀上,不知涂有什么东西。 赵三老爷在地上翻滚了一会儿,便口吐黑血,一动不动了。 顾平和自己的护卫在旁边站着,看着赵大老爷手刃了赵三老爷。 “此事与我们赵家绝无关系。都是这个狼心狗肺的逆贼,吃里扒外,惹出天大的祸事!——还望顾副将明查!”赵大老爷又给顾平磕了个响头。 顾平笑了笑,按照顾远东交待的话,对赵大老爷道:“此事是真是假,等大都督和少都督回来,就真相大白了。今日还要委屈赵大老爷一下,暂且在我们府里住下。——至于赵三老爷,赵大老爷想如何处置?”指了指地上赵三老爷的尸身。 赵大老爷惨然道:“他虽做下天大的错事,可是人死了,也偿了命了,还望顾副将开恩,将他送回我们赵家庄安葬。” 顾平拿手掩了掩鼻子,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不好插手的。——还是赵大老爷自行处置吧。——来人,将赵三老爷送回外面赵家的车里去。再拿了水进来擦地,请高僧过来诵经超度!” 赵大老爷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躬身道:“老朽出去跟赶车的人说一声。” 顾平挥了挥手,让自己的护卫领着赵大老爷出去,在后面不阴不阳地刺了赵大老爷一句:“赵大老爷,以后要清理门户,请回自己家清理。——在人家家里杀人,似乎有扯虎皮拉大旗的嫌疑!” 赵大老爷听着后颈一凉,不敢再多想,赶忙出去交待了几句,便回到顾家的外院客房里,乖乖地等着去了。 …… 东阳城有最大的港口。和外洋来往的大船,多半从东阳的港口上下,所以东阳城的繁华热闹,比京城还盛。 此时从外洋回来的一艘巨大的客船里,正是午饭时分。 这艘船有五层船舱,最好最贵的头等舱,在最高的一层。下面几层则船票价格根据楼层依次递减。 江东十六郡大都督顾为康的嫡长女顾远西,正趴在自己的床上,看着一幅油画册子出神。 一个身穿青衣白裤,头盘圆髻,仆妇一样的人走进来,对顾远西道:“大小姐,您的同学来看您了。” 顾远西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身上的洋装往下挪了挪,露出胸口一大片蜜色的肌肤,对那仆妇道:“让她们进来吧。” 顾远西今年二十六岁了,八年前出外洋留学,学校换了一个又一个,学位拿了一个又一个,就是不肯离开学校这个环境。 顾远西的几个在学校里认识的朋友蜂拥进来,对顾远西道:“喵姐,要吃午饭了,想坐在哪里?——我们去给喵姐占位置!” 顾远西小名阿喵,对学校的人也很少说自己的真名,都是告知小名。因为她年岁大,在外洋时间长,这些后去的学弟学妹,都尊称她一声“喵姐”。 顾远西很喜欢这个称呼,久而久之,人人都叫她“喵姐”,几乎无人知道她的来头。 看见这些姑娘叽叽喳喳的样子,顾远西笑了笑,从床上起身,走到镜子前整了整头发。她在外洋烫了一头的大波浪,还不知道回到东阳,家里的爹娘和弟弟,要如何大惊小怪呢…… 顾远西对着镜子一面想,一面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顾远西和顾远东是一母同胞的姐弟。顾远西生得像她爹顾为康,妩媚中带有几分英气。顾远东生得像顾范氏,生得太好了,将女孩子都比了下去。小时候,顾远东没少被人逗来逗去,将他激得脾气火爆了许多。 想起范家那个喜欢摸着她的头,说她像猫一样的男人,顾远西有一丝的怔忡,梳头的手势都慢了下来。 “我不是顾远西,我是阿喵。”顾远西对着镜子,在心里暗暗地道,“顾远西八年前就死了,现在只有阿喵,没有顾远西。” “喵姐,我们先去占位置啊。——我跟你说,这船在京城停靠的时候,上来两个人,住在喵姐你隔壁。喵姐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阿喵笑嘻嘻地从镜子前面转过身子,道:“不知道。不过一会儿就知道了,咱们去吃饭!”说着,带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姑娘出了舱门,往船上的餐厅里去了。 这艘船是外洋的客船,船上的规矩也都是外洋的。比如头等舱的餐厅里面,去吃饭要换了正装,不然不让你进去。 阿喵和自己的朋友进了餐厅,一眼就看见两个眼生的人,大概就是这些人口里说得两个从京城上船的人。 这两个人坐在一张餐桌旁边,正低声说话。 右面的女子,生得娇小玲珑,雪白如凝脂一样的肌肤,目似点漆,笑起来的时候,如出云破月,艳光四射,令人不可逼视。 左面的男子,生得高大英武,特别是一双眼睛,眼角微微向上,双眉斜飞入鬓,倒有几分范家男人的影子。 阿喵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坐在这两人身旁,主动介绍自己的身份:“我是顾远西,江东东阳人,你们可以叫我阿喵。请问两位是……?” 一边说,阿喵一边瞟了右面的女子一眼,见她穿着一身暗金丝钮牡丹花纹锦衣,头上绾着弯月髻,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仕女一样亭亭玉立,一尘不染。 八年前,我也是同她一样穿着打扮的。阿喵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眼神放在那男人身上。 那男人似乎有些惊讶,不过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含笑介绍道:“这位是我世妹,叶碧缕,京城叶家的嫡女。——我是李绍林,东阳李家人。” ************************* 看完的书友别忘投推荐票。这是为碧缕纱升为堂主的加更。晚上还有一更。希望大家多多发贴,说说想法。 第17章 同船共渡 中 听说那位叫叶碧缕的姑娘居然是京城叶家的嫡女,阿喵又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叶碧缕心里却是一动。她的姑祖母是东阳齐家的老太太。齐家以前的主母齐裴氏,跟东阳顾家的主母顾范氏是手帕交,就算齐裴氏早逝,顾范氏对齐裴氏留下的嫡女的齐意欣却是照顾有加。叶碧缕经常来姑祖母家小住,和齐意欣也很熟悉,自然也知道顾家顾范氏的两个嫡出子女顾远西和顾远东。 这个顾远西,应该就是东阳顾家的嫡长女吧? 叶碧缕恍惚听齐意欣以前说过,顾远西很小的时候养过一只波斯猫,后来不知怎地丢了,顾远西到处叫“喵喵”地寻它,以至她弟弟顾远东小时候,一直以为他姐姐就叫“喵喵”,后来顾远西这个小瞄的小名就叫开了。 闺名顾远西,小名小瞄,除了江东顾家的嫡长女,叶碧缕实在想不出有谁能同时有这两个名字。 听说顾远西八年前就出外洋留学去了,如今是学成归国了么? 叶碧缕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会儿顾远西,笑着问她:“喵姐是回家长住呢,还是度假?”又问她:“顾伯父和顾伯母可好?等我到了江东,再和表妹去府上拜访。”好像对顾家很熟悉的样子。 阿喵这才将眼光从李绍林身上收回来,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叶碧缕一番,笑着问:“请恕阿喵眼拙,难道叶姑娘是世交之女?” 叶碧缕微微地笑:“我姑祖母是齐家的老封君,我和表妹齐意欣自幼在一起厮混,也经常去贵府做客的。” 阿喵轻轻地“啊”了一声,有些惊喜:“想不到在这船上还能见到故人。”从李绍林身边起身,拉着叶碧缕的手亲切地问:“原来你就是意欣妹妹的表姐。我记得你们小时候常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还有上官家的那个小子,三个人在我娘的后院里疯来闹去。还有我弟弟,”阿喵掩了嘴笑,“他的年岁比你们大得多,想跟你们一起玩,又不好意思,就经常捉了虫子去吓唬意欣妹妹。” 一晃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阿喵有些满不在乎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惆怅。 李绍林在旁边听着这两个女子说话,目光微闪,侧头问叶碧缕:“碧缕,你和阿喵很熟?” 叶碧缕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摇摇头道:“小时候认识。喵姐客气而已。”并不说阿喵的真实身份。 阿喵对叶碧缕的好感又多了几分,笑着对她点头,扬手招呼船上伺候的人上菜,对叶碧缕和李绍林道:“相逢即是有缘。来,咱们喝酒!”很豪爽地要了龙舌兰酒,不同东阳人熟悉的竹叶青或者梨花白,是甜中带着火辣,后劲十足。 叶碧缕也算是小有酒量,却一杯下肚,就脸泛红晕,有些不胜酒力的样子。 阿喵的几个朋友也在旁边跟着起哄,让船上餐厅里的宾客有些侧目。 阿喵便招手叫来侍应,问他“船上有没有单间?” 那侍应忙说“有”,带了他们一群人过去。 在单独的屋子里,关上门,就不怕吵到外面就餐的船客,屋里的热闹又多了几分。 叶碧缕不敢再喝,小口小口地吃着菜,应付着阿喵的朋友层出不穷的问话。 李绍林一边给阿喵斟一杯酒,又给叶碧缕夹一筷子菜,两不耽误,应付得左右自如。 跟阿喵来的一个姑娘举着杯子,像是有些喝多了,傻傻地笑:“如果素宁姐也回来就好了……” 话音未落,旁边的一个姑娘拿筷子敲了她的手一下,轻声呵斥道:“喝你的酒吧!胡说八道什么?!” 阿喵装作没有听见。 这姑娘口里提的“素宁姐”,便是自己弟弟顾远东自小定亲的未婚妻。可惜对自己的弟弟深恶痛绝,一直说他是个“屠夫”,八年前也远走海外,不退亲就不回家。 赵家肯定是不肯退的,就不知道会不会姐妹易嫁了。 阿喵也有些喝高了,想起自己弟弟一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在洞房掀开盖头的时候,发现新娘换了人,会不会直接拔出枪,一枪将代嫁的“新娘”崩了去…… 叶碧缕看了阿喵一眼,又见桌上杯盘狼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便叫了侍应过来,低声吩咐道:“做几碗醒酒汤,给顾姑娘送到房里去,还有她的几位朋友那里。——这顿饭,记在我账上,我住顾姑娘隔壁,你寻‘叶碧缕’的名字即可。” 那侍应忙应了,下去吩咐厨房。 叶碧缕对阿喵的朋友交待了一声,让她们扶阿喵回房去。 李绍林却抢先一步扶起了阿喵,问阿喵的朋友:“阿喵的房间在哪里?”回头歉意地对叶碧缕道:“碧缕,你等一等,我把阿喵送回去了,再来送你。” 叶碧缕嫣红的唇抿了抿,看着李绍林,有些不虞地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和阿喵非亲非故,又是孤男寡女,怎能进人家的房间?” 李绍林愣了一下,忙放开阿喵的胳膊,走过来对叶碧缕道:“碧缕别生气,我不过是看在她是你旧识的份上。——来,我先送你回房。” 叶碧缕的眼角抽了抽,端庄地起身,看着阿喵的朋友上前,将阿喵扶出去了,才缓步走在阿喵身后,瞧也不瞧李绍林。 李绍林心中暗悔,低头走在叶碧缕身后,一言不发。 来到叶碧缕舱房门口,李绍林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 叶碧缕笑盈盈地回身道:“李大少爷太客气了。我们也不熟的,用不着交浅言深。” 李绍林的爷爷,李家的家主,对京城叶家推崇有加,有意跟叶家联姻。李绍林是李家的嫡长孙,一直被李家奇货可居,没有定亲,此时自然当仁不让,被送到京城照管叶家的生意,同时和京城的高门大户往来。 看着李绍林有些惶恐的样子,叶碧缕有些心软。她今年才十七岁,在家里自小就受宠,如今刚从京城的女子学堂里毕业,也到了要定亲论嫁的时候。 ********************** 感谢粉荷碧心打赏的香囊,感谢cat82jiang打赏的和氏璧。看过的书友别忘了投推荐票和收藏。 第18章 同船共渡 下 李绍林见叶碧缕不说话,便又问了一声。 叶碧缕终于开口道:“你回去收拾收拾,下午就到东阳了。” 李绍林是东阳人,自然知道船什么时候到。只是叶碧缕肯开口跟他说话,已经喜之不禁了,忙点头道:“嗯,我知道了。我们家会遣马车过了接我。——碧缕,你住到我家去吧。我爷爷一直说想见见你,还给你备了一份大礼呢……” 叶碧缕笑着摇摇头,道:“我姑祖母家也会遣车来接的。” 李绍林赶紧问:“那我去你姑祖母府上拜访?” 叶碧缕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推脱道:“怪热的,以后再说吧。”说着,在他面前关上了门。 李绍林在叶碧缕舱门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到自己的船舱去了。 叶碧缕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思绪烦乱,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叶碧缕带的贴身丫鬟绿萼从里面的小间出来,给叶碧缕收拾东西。另一个贴身丫鬟红枝在三楼四人一间的舱房里,跟叶碧缕带的乳娘和两个婆子住在一起。 “大小姐,是不是将红枝她们叫上来,帮着收拾?”绿萼一边将叶碧缕散落在桌上的首饰收捡起来,一边问道。 叶碧缕抱着自己的小迎枕,靠在床上出神。 绿萼连问了几声,叶碧缕才如梦初醒,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道:“叫她们上来吧。”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绿萼抿嘴笑了笑,去旁边拉了拉绳子。这条绳子直通三楼的仆役间。 听了楼上的召唤,红枝和叶碧缕的乳娘叶妈妈,还有两个媳妇,赵全家的,以及洪兴家的,一起带着自己的包袱,来到五楼。 几个人一起帮叶碧缕将舱房里的东西重新打包装好,又给叶碧缕披了一件玄色织锦连帽斗篷,斗篷下摆绣着细密的金色西域葡萄纹花样,低调中带着一丝神秘,衬着叶碧缕黑得发蓝的眼眸,更增几分颜色。 等船靠岸的时候,叶碧缕戴上帽兜,低着头,在绿萼的掺扶下,跟在乳娘叶妈妈身后,出了舱门,往下船的甬道上去了。后面跟着赵全家的和洪兴家的,一人拎着一个大箱子,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往船下走去。 李绍林带了自己的小厮过来,对叶碧缕关切地问道:“碧缕,要不要我帮忙?” 叶碧缕笑着行了礼,道:“李少爷客气了,我这里丫鬟婆子一堆,不劳烦李大少爷。” 李绍林急忙改口道:“叶大小姐说哪里话。我这不是带的小厮多吗,可以帮叶大小姐拎拎箱子,打打下手是可以的。” 叶碧缕含笑摇头,跟着自己的丫鬟婆子走下了客船,来到东阳的岸边。 这是一个巨大的港口,离东阳城还有一两里的路程。 大船靠岸的地方,建有几座亭子,是给上下船的高门大户的家眷歇脚用的。或在这里等上船,或在这里等家里的马车来接。 那些拖了自己的车,在码头上招徕客人的车夫,只能停在离亭子比较远的外围。而那些住在底下船舱的一般老百姓们,下了船,得走上一段路,来到亭子外面的地界儿,才能雇到马车,坐车回东阳城里的家去。 叶碧缕跟了自己的丫鬟婆子在亭子里等了一会儿,看看齐家的马车来了没有。 李绍林见状,忙上前道:“我家的马车已经来了,要不,我让他们先送叶大小姐去齐家?” 叶碧缕笑盈盈地拒绝了,道:“在船上漂了这么多天,晕得很。我们在这里站着歇一歇也是好的。——就不麻烦李大少爷了。” 李绍林还想再劝,叶碧缕的丫鬟红枝眼睛尖,已经看见了常来接她们的齐家的马车和车夫,招手叫道:“这边!这边!——我们大小姐在这边!” 那车夫忙赶着马车过来。 李绍林扫了一眼,见是一辆两匹马拉得大车,车身蓝布做围,车顶漆成黑色,看上去非常结实,一点都不打眼。这辆大车后面,还跟着一辆一匹马拉的小车,比大车精致许多,小车上似乎还有玻璃装的车窗,看得出里面垂着雪白的蕾丝窗帘,很是气派。 叶碧缕横了红枝一眼,才对李绍林道:“我们的车来了。——多谢李大少爷一路照应,后会有期!”言语之间,居然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让李绍林愣了愣。 绿萼扶了叶碧缕上了后面的小车,自己侧身打横坐在她旁边的横条凳子上。 红枝和三位妈妈将行李放在前面的大车上,也上了车,便赶着回去了。 阿喵在远处看见李绍林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齐家的马车远去,走过来跟他打了个招呼,便也告辞道:“后会有期。” 李绍林见阿喵跟着几个朋友嘻嘻哈哈地往前行去,身后跟着她青衣白裤的仆妇,似乎并没有车来接她的样子,微微有些奇怪。 阿喵她们走到外面,自己雇了车,带着下人往顾宅的方向行去。 那拖车的人以为是顾家的亲戚上门了,十分殷勤,很快将她们拉到顾宅门口。 阿喵命仆妇给了车钱,便下了车,抬头看了看那块红底烫金的牌匾,上面大大的“顾宅”两个字,还是御笔。 阿喵的仆妇上前敲门。 顾宅的门子开了一条小缝,问道:“请问你找谁?” 那仆妇气定神闲地道:“大小姐回来了,还不去通传?” 那门子是顾范氏带来的家生子,自然知道大小姐是谁,闻言又惊又喜,忙忙地过去将大门打开,又叫了几个小厮帮阿喵搬东西。 阿喵从车里走下来,已经将在船上穿的洋装换了下来,换上一身大红联珠金鹧鸪羽纱对襟长褂,配着石青撒花百褶裙。头上长长的大波浪被巧手的仆妇盘成了堕马髻,发髻边插着一支新鲜的玉兰花。 那仆妇将行李都交托给小厮,便扶着阿喵进了大门,又上了小轿,往二门上去了。 阿喵进去不久,顾宅外面的长街上又响起一阵子沉沉的马蹄声,却是顾远东带着大都督顾为康回来了,身前身后都有数百名荷枪实弹的护卫簇拥着。 顾远东带着大都督顾为康下马进府的时候,躺在深宅内院长榻上的齐意欣似乎被什么惊醒了,慢慢睁开了眼睛,往屋里看去。 ********************* 默念:推荐票、收藏……一百遍。 第19章 如梦初醒 上 齐意欣后脑受伤,不能平躺。 顾范氏担心晕迷的齐意欣不小心躺平了,会加剧她后脑的伤口,便派了三个得力的丫鬟眉尖、蒙顶和碧螺在暖阁里面轮流看着,每人四个时辰,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断人。 所以齐意欣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也不是雪白的糊了高丽纸的屋顶,而是一个红木镂空雕花的圈椅,圈椅上似乎坐着一个人。从齐意欣这个位置,只能看见淡蓝色长袍的下摆,还有底下露出的一双青色缎面粉底的千层底布鞋。 齐意欣不安地动了动。 那人惊喜地转过身,伸手轻轻按住齐意欣侧躺的肩膀,低声问:“意欣,你醒了?” 不是齐意欣刚到这里时听见的声音,但是似乎也很熟悉。 齐意欣微微抬了眼,往上面看去。 入目是一张白皙英俊的面庞,嘴角噙笑,鼻梁高直,双眉修的整整齐齐,一双眸子温润如玉,正激动地看着她。 这个面庞就更熟悉了。 齐意欣闭了眼想一想,觉得一个名字就在嘴边打转,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这人正是上官铭,齐意欣自小定亲的未婚夫。 看见齐意欣又闭了眼,烟笼一样的眉峰蹙了起来,似乎在想着什么的样子,上官铭有些担心,轻声又叫了一声“意欣?” 齐意欣轻轻吐了一口气,复又睁开眼睛,看着面前那人关切的眼神,低声问他:“你是……?” 上官铭愣了愣,按着齐意欣肩膀的手有些重,“意欣,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上官铭,铭哥哥啊?” 原来是上官铭,这个身子的未婚夫。 齐意欣猛然想起来了。 说来也怪,她重生的这个女子,居然跟她前世的名字一模一样,也叫齐意欣。 “我说看着你很眼熟,就是想不起名字。”齐意欣还是忆起了这个身子的一些事和人,只是一往深里想,就觉得后脑一阵疼,刚刚舒展开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上官铭释然,对她道:“你后脑受过重击。宋大夫说,你可能会迷糊一阵子,想不起来一些人和事,不算大碍。——就不要再想了,省得头疼。” 齐意欣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对上官铭道:“我想坐起来。你按着我做什么?”声音里不由自主带了几分姿意地娇憨。 不待上官铭说话,齐意欣自己就吓了一跳:这样娇滴滴的说话,可不是自己的风格…… 上官铭却眉开眼笑,连声道:“你别动!你别动!我去使人请宋大夫进来,给你诊诊脉,查一查,看看能不能起身。”说着,对旁边侍立的一个丫鬟道:“眉尖,去跟顾姨母通传一声,就说意欣醒了,让宋大夫进来再看看吧。” 眉尖笑着领命而去。 另外两个丫鬟蒙顶和碧螺赶紧去净房,一个打了盆水,一个拿了毛巾和香胰子出来,对上官铭屈膝行礼道:“七少,要不要给齐三小姐洗一洗?” 齐意欣方才闻到自己身上有股味儿,像是有几天没有沐浴过,让素来爱洁的她顿时浑身不舒坦,皱了眉头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齐意欣记得,自己是在黄昏时分,被一个男人救下来,带到这里的。后来她就不省人事了。 这个屋子里面,光线柔和,似乎还是黄昏时分。 上官铭温柔地给齐意欣撩了撩额发,含笑道:“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 头一天晚上过后,齐意欣不再高热,宋大夫便嘱咐,不要再搬动齐意欣,让她侧躺睡着,好好养伤。 谁知道齐意欣一睡就是两天两夜,到现在才醒。 齐意欣恍然,喃喃地道:“难怪这股味儿……” 上官铭轻声哄她:“哪有味儿?我一点都闻不到。要说有味儿,也是你的香味儿,好闻得很……你别急,等宋大夫来了,给你诊了脉,说你能动弹了,再给你沐浴,好不好?” 齐意欣听得额头垂下两条黑线,索性闭了眼睛,嘟哝道:“我不是小孩子,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上官铭不以为忤,抿嘴笑,手上却一刻也不放松,生怕齐意欣一不小心,乱动起来,伤了后脑的伤口就不好了。 蒙顶和碧螺相视一笑,将铜水盆放到长榻边的地上,毛巾搭在铜盆边上,香胰子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垂手侍立,等着宋大夫进来。 暖阁里的说话声传到外面的隔间,就听从暖阁门口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三小姐!三小姐!你醒了是不是?要不要让奴婢进来?” 齐意欣紧闭着双眼的睫毛微颤,问上官铭:“是谁?” 上官铭没有说话。 碧螺忙道:“是翠袖,三小姐的贴身侍婢。” 齐意欣想起刚在这里醒来的时候,经历的那一场长街惊魂,还有被那个叫她“妹妹”的男子当街射杀的丫鬟,似乎叫“翠纹”?难道跟这翠袖都是齐家的丫鬟? 齐意欣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看向碧螺的方向,问她:“她怎么来了?” 碧螺忙回道:“三小姐受了伤,我们二少将三小姐带回来,便遣人去齐家报了信,说要留三小姐住几天。三小姐的继母就命三小姐的丫鬟翠袖,带了三小姐换洗的衣裳,和一些日常用具,过来服侍三小姐了。” “哦。那她怎么不进来?”齐意欣有些奇怪。她虽然不能坐起来,可是大致也能看见这屋里,只有上官铭和两个丫鬟在这里伺候。那个叫“翠袖”的丫鬟,似乎不能擅自进到这个屋里来。 碧螺笑了笑,对齐意欣道:“三小姐,这是我们夫人的吩咐。说三小姐来顾家做客,由顾家的下人服侍就行了。翠袖不放心三小姐,所以每日等在暖阁门外,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 原来这里是暖阁。 齐意欣的眼珠又逡巡了一圈,微微垂下眼帘,道:“让她回去歇息吧。等我能起身了,再让她进来服侍。” 碧螺笑着点头,出去吩咐了翠袖一声。 翠袖生得俊眼修眉,十分貌美,和齐意欣不相上下,又气度不凡。若是同齐意欣穿了一样的衣裳,人人都会认为翠袖也是大家小姐,而不是伺候人的奴籍丫鬟。 ******************** 感谢碧缕纱打赏的桃花扇,感谢危夕年打赏的平安符。收藏和推荐,一个都不能少。 第20章 如梦初醒 中 顾家的丫鬟就不一样,虽然都生得不错,可是没有一个人是识字的,更没有像翠袖这样,有大家闺秀气派的矜贵丫鬟。 如今内院的丫鬟婆子,都是顾夫人嫁过来的时候,由京都带来的范家的家生子。 顾家以前的那些丫鬟婆子,除了在顾老夫人住的春晖苑伺候的丫鬟婆子以外,都被大都督顾为康发还奴籍,离开顾府,成为自由人了。外院如今伺候的管事和小厮,也多半是顾范氏嫁过来的时候带来的陪房。 顾为康此举,完全是为了顾范氏着想。当年顾范氏一嫁过来就从婆母顾赵氏手里接过了主持中馈的权力,立刻就上了手,完全没有不懂顾家的规矩,被下人婆子下袢子的事情发生。 所以碧螺每次看见翠袖的小姐做派,就忍不住多看几眼。翠袖却早已习以为常的样子,有些担心地问她:“碧螺姐姐,我家三小姐可好?” 碧螺笑了笑,道:“不敢当,你比我还大两岁,这个姐姐,我可不敢做。”又指了指门外边,道:“三小姐吩咐了,让你先下去歇息,等她大好了,你再过来吧。” 翠袖担心地掂起脚,顺着开了一半的湘妃竹丝的门帘往里面看了看,却只见到里面地面上厚厚的外洋织锦地衣,还有一双精致的粉黛色缂丝织金绣花拖鞋,整整齐齐地摆在长榻前面的小踏板上。 鞋尖上的一对珍珠居然是彩色的,一只偏紫色,一只偏黛色,映着屋里的灯光,发出莹莹的五彩红晕,比三小姐以前那双镶了龙眼大珍珠的绣鞋还要金贵。那小踏板上垫着一块雪白的羊毛小毯子,长长的毛,堆云积雪一样,将摆在上面那双粉黛色的缂丝绣花拖鞋衬得更加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翠袖姑娘,这就请吧。”碧螺看见翠袖的眼睛跟长了钩子似地,往掀开了一半帘子的暖阁里面勾过去,便不动声色地挪了两步,站到翠袖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翠袖赶紧将目光收回来,低了头,两排长长的睫毛如扇子一样挡住她如海一样翻滚的心思,低声笑着福了一福,道:“那就劳烦碧螺姑娘帮翠袖通传一声,就说翠袖在厢房里候着。三小姐什么时候想叫翠袖伺候,翠袖随叫随到。” 碧螺将手放在腰间,也屈膝还了一礼,点头道:“姑娘放心,自当为翠袖姑娘传到。” 这个碧螺看似软乎,其实辞锋锐利,将自己堵得一句话都不能多说,一步都不能多走。 翠袖打点起精神,全力应付碧螺。 看着翠袖端庄典雅地往外走,碧螺撇了撇嘴,转身正要进去,却见眉尖有些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对碧螺道:“快,快给三小姐盖上袷纱被,宋大夫马上过来诊脉,然后再去外院给大都督瞧病……” 碧螺惊得跳起来,来不及问大都督何时回来的,又如何生了病,只是一个箭步进了暖阁,对侧躺在长榻上的齐意欣屈身福礼道:“三小姐,宋大夫进来诊脉了。” 刚给齐意欣盖上袷纱被,宋大夫已经拎着药箱大步走了进来,问道:“三小姐什么时候醒的?” 上官铭和宋大夫是亦师亦友的关系,见状赶紧起身问了好,便道:“刚醒,还没敢动呢。” 宋大夫知道上官铭是学医的,西医、中医都有涉猎,又同齐意欣是未婚夫妻关系,上官夫人回去的时候,便让上官铭留下,专门照看齐意欣。 上官铭当然求之不得,住在暖阁外面的隔间里,除了每天睡两个时辰的觉,别的时候,都在精心照顾齐意欣。 宋大夫便让上官铭让开,自己坐到齐意欣侧躺着的长榻上,先给诊脉,然后从药箱里拿出了从外洋带回来的听诊器,给齐意欣听诊,还翻看她的眼皮,瞧了瞧她的眼睛,又让她伸出舌头,看了看舌苔。 “你觉得怎样?有没有恶心、呕吐的感觉?”宋大夫一边听诊,一边问。 齐意欣摇了摇头,只觉得有些微眩晕的感觉,到没有别的感受,便道:“只有点头晕,并不恶心,也不想吐。” 宋大夫放了心,道:“还好,恢复得很快。你可以起身了。不过要慢一些,不能起得太急。走路的时候,最好要让人搀扶。——你后脑的伤势看着比较严重,现在看起来都是外伤而已,没有伤到内里,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齐意欣听了宋大夫的话,不由腹诽:人都被打死了,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宋大夫见齐意欣面色奇异,挑了挑眉毛,问她有什么问题。 齐意欣忙笑道:“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就是想起来去……沐浴。”本来想说洗澡,可是想起这里的人都文绉绉地说“沐浴”,到了嘴边便改了口。 宋大夫点点头,道:“暂时用温水擦洗一下就行,不要泡到浴桶里面。如果实在想泡,记得用温水,不能用热水。” 交待完齐意欣的事项,宋大夫又留了两包药下来,让丫鬟给齐意欣煎了吃,便拎着药箱,匆匆地走了。 上官铭都没有来得及跟宋大夫说话,赶紧跟着送到门口。回来摸着脑袋自言自语地道:“宋大夫怎么了?今天生病的人很多吗?像是要赶着去给别人看诊一样……” 眉尖给蒙顶和碧螺使了个眼色,蒙顶和碧螺便来到长榻边上,问齐意欣:“三小姐要不要现在去净房?想不想什么吃的?” 齐意欣方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嘴里更是一股中药味儿,肚子跟着咕咕叫了两声,似乎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呃,都有些什么吃的?”齐意欣不敢造次,小心翼翼地询问起来。 眉尖和碧螺将齐意欣小心地扶着坐了起来。 上官铭见状,便走到外面的隔间,将暖阁的门帘也放了下来,对屋里头的人道:“你们好生服侍三小姐,我去厨房吩咐三小姐爱吃的东西。”说着,又叫了个刚留头的小丫鬟过来守着门,自己去跟小厨房要吃的去了。 ************************ 好吧,继续求推荐票和收藏。 第21章 如梦初醒 下 齐意欣在两个丫鬟眉尖和碧螺的搀扶下,慢慢从长榻上起身,坐了起来。 蒙顶赶紧拿了个杏黄色细棉布绣缠枝莲的大迎枕过来,放在齐意欣背后。 齐意欣知道自己的头晕,大概是有些脑震荡的后遗症,只有行动缓慢一些,将养一些时日,就能复原,应该不严重。 靠在那大迎枕上,齐意欣定了定神,往暖阁里又扫了一眼。 她睡得这个长榻,是在南窗底下。长榻对面是两张宽宽的紫黑色的太师椅,太师椅中间摆着造型古朴的茶几。暖阁西面是一排齐屋顶的多宝格,里面的架子上,琳琅满目地摆着一些瓶胆剑琴,还有一些插枝花卉,看着都是新鲜的花儿,不过也许是做得逼真的绒花。多宝格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拱门,垂着藕荷色的轻纱门帘,遮住了里面的内室。 齐意欣默默地看了一眼,便将眼光放到暖阁的东面,也就是通往外面隔间的月洞门这里。月洞门旁边有一个半人高的黄釉粉彩蕉叶美人觚,里面插着一丛丛囊球状金黄色的菊花,十分趣致。 看着齐意欣盯着那美人觚出神,眉尖笑着问:“三小姐,可是喜欢这美人觚?” 齐意欣转过头,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丫鬟一眼。她和几天前她看见过的那个叫“翠纹”的丫鬟穿得差不多,都是身上套着比甲,腰间扎着汗巾,下面是宽宽的阔腿裤。只是翠纹身上的颜色更艳丽些。 齐意欣记得,翠纹身上的比甲,是桃红色。腰间的汗巾,是宝蓝色。下面的阔腿裤,镶着一道又一道富丽堂皇的澜边,让人一见只觉得五光十色,移不开眼睛。 这位丫鬟身上的比甲却是鸭蛋青,腰间的汗巾是淡牙色,下面的阔腿裤更是青灰色。颜色十分淡雅,站在那里的时候,很是沉静安祥,如一抹淡淡的影子。 也许这样的做派,才是真正的丫鬟做派吧。 齐意欣不动声色地将这些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小心翼翼笑着问:“我后脑受了伤,有些事情暂时记不起来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这位姐姐不要见怪。” 眉尖吓了一跳,忙摆着手道:“三小姐不用解释,我们听宋大夫都说了的。”顿了顿,眉尖双手绞着手里的帕子,有些不安地道:“三小姐受了这么重的伤,能遇到二少,被救了下来,一定是有后福之人。还望三小姐安心养病,不要多想才是。” 齐意欣点点头,发现自己的头已经不晕了,心里一喜,神情顿时轻松了许多,便笑嘻嘻地问这三个丫鬟:“那你们就再跟我说说,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三个丫鬟也心里一松,笑着过来给齐意欣依次屈膝行礼,自我介绍。 “奴婢眉尖。”便是刚才跟她说话的丫鬟。 “奴婢蒙顶。”站在眉尖旁边,身上的比甲是浅粉绿的。 “奴婢碧螺。”站在蒙顶旁边,身上的比甲是松花色的。 汗巾和裤子,都是同一颜色,倒是好分辨。 齐意欣笑着点头道:“多谢三位姐姐精心照料。等意欣病好了,再重重答谢。” 三个丫鬟忙道不敢,又问齐意欣,要不要去沐浴。 齐意欣慢慢地动了动腿,又动了动胳膊,都行动自如,并无障碍,心里又松了口气。 眉尖见齐意欣像是要起身的样子,忙过来要搀扶她。 齐意欣笑着伸出一只手,阻止眉尖道:“先别过来。我试试看能不能自己穿鞋。” 眉尖笑着后退一步,蹲下身,跪在长榻边上,将小踏板上的两只粉黛色缂丝织金绣花拖鞋举了起来,仰头对齐意欣道:“这双拖鞋,是夫人以前就给三小姐预备的。三小姐来顾府小住的时候,夫人给三小姐备得衣裳鞋袜,都是齐全的。” 齐意欣低头看了看,将腿慢慢地从长榻上挪下来,看见自己的脚上,还穿着一双掐金满绣的绵纱袜子,忍不住笑道:“这么热的天,还给我穿这么厚的袜子,一会儿沐浴的时候,你们可别嫌我熏得慌!” 站在一旁的蒙顶和碧螺对视一眼,都抿嘴笑。三小姐受了一次伤,反比以前开朗许多了,说话更是风趣。 “你把拖鞋放下,我自己穿。”齐意欣不好意思直接把脚套到眉尖双手捧着的拖鞋里面。 眉尖微笑,将拖鞋放到小踏板上。 齐意欣穿上拖鞋,缓缓地站起来,又从小踏板上走了下来。 蒙顶和碧螺忙上前扶着齐意欣,往净房里去了。 因宋大夫说,不能浸浴。 蒙顶和碧螺就拿大铜盆打了温水过来,帮齐意欣擦身。 齐意欣脱了身上的中衣,对着净房里面的大大的穿衣镜,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肌肤如凝脂一样,特别细嫩,衬得她身上被绑架、逃跑的时候弄出的淤伤青紫就更加触目惊心。而刚才蒙顶和碧螺扶着她的左右胳膊处,甚至出现了两处细细的红痕。 齐意欣伸手在自己的左胳膊上轻轻按了按,果不出所料,胳膊上已经出现了一处红印子。 所谓吹弹得破的肌肤,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齐意欣一边慨叹着,一边坐在了浴桶旁边的一个竹凳上,在蒙顶的示意下,伸开双臂,让蒙顶和碧螺一前一后,帮她擦拭身子。 蒙顶拿着细软的棉布,帮齐意欣擦拭着前面的身子。齐意欣的胸乳饱满如莲蓬,鼓鼓涨涨,略碰一碰,便动荡不休,还有些疼。 “三小姐这两年没有来我们顾家,居然就成大姑娘了。”蒙顶忍不住赞道。 每一次齐意欣来顾家小住,都是蒙顶和碧螺服侍她起居的,自然对齐意欣的身体很是熟悉。 齐意欣有些尴尬。可是想着入乡随俗,这是她们的工作,自己就权当在SPA做身体按摩了,便只是笑着道:“我的年岁不小了。” 碧螺在后面帮齐意欣擦背,闻言探过头看了一眼齐意欣的前胸,笑道:“姑娘才十五呢。就……就……生得这样,以后怎么得了?” 齐意欣方才意识到她们在说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好吧,其实并不比自己前世的大,不过这个身子才十五岁,就发育成这样,也算是奇葩了。 眉尖在外面听见蒙顶和碧螺的话,轻轻咳嗽了两声。 蒙顶和碧螺赶紧闭了嘴,仔细给齐意欣擦身。 齐意欣跟她们闲聊起来:“眉尖、蒙顶、碧螺,好像都是绿茶的名字吧?” 蒙顶掩袖笑:“三小姐说得对!——可不都是绿茶的名字。所以夫人那里专门管我们的一等大丫鬟,便是叫绿茶!” 齐意欣跟着笑,觉得这顾夫人范氏,真是个风雅之人。 上官铭从小厨房要了两样齐意欣爱吃的菜过来,看见眉尖在外面候着,皱了眉头问她:“外面出了什么事?怎么小厨房里乱糟糟的,说是大都督回来了?” 第22章 羞愧重生 上 齐意欣歇的暖阁,是顾宅的正院,顾范氏的上房里的屋子,也是顾范氏当家理事的院子。 因齐意欣的伤势严重,顾范氏担心人来人往吵着她,这两天便带着下人去知客院见管事媳妇,听她们回话。 眉尖刚才就是去了知客院寻顾夫人去的。不过被人告知大都督回来了,听说病了,在外院大都督的武备院里。夫人已经带着人赶着过去了。 眉尖无法,又不敢耽误齐意欣的病情,就央求知客院里留下的管事媳妇,帮着去外院的武备院,给顾夫人传话去。 那人也知道齐意欣地位不一般,便赶着去了,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回到知客院,让眉尖赶紧回暖阁去收拾收拾,宋大夫赶着过来诊了脉,就要回去给大都督瞧病,说是大都督病了。 现在听见上官铭问起来,眉尖只好半遮半掩地道:“奴婢也是在夫人那里的嬷嬷听见的。具体是怎么回事,奴婢忙着三小姐这边,不知道那边的详情。” 上官铭皱着眉头,刚要问话,门口传来轰得一声。 眉尖和上官铭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正是顾远东一脚将大门踹开,闯了进来。 看见眉尖和上官铭站在外屋说话,顾远东眉头跳了跳,问上官铭:“听说妹妹醒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上官铭赶紧道:“意欣在净房沐浴呢。” 顾远东便转头问眉尖:“谁在净房伺候?” 眉尖赶紧屈身行礼道:“蒙顶和碧螺在里面。”又添了一句:“宋大夫说,三小姐无大碍了,慢慢将养就行了。” 顾远东紧绷的唇角才慢慢地松弛下来,手里按着腰上的手枪套,默默地站在屋中央,看着通往隔间的小门不说话。 顾范氏也带着丫鬟婆子走了进来,对顾远东嗔道:“你就不能仔细些?走到哪里,踹到哪里。我这里的门都不够换的。” 顾远东回头对着顾范氏展颜一笑,看得顾范氏身旁的丫鬟婆子都低了头,心里俱是怦怦地跳个不停。 “娘,您要不进去看看?跟妹妹说句话,我再送娘去爹那里。”顾远东笑着过来搀扶顾范氏的胳膊,想让她进屋去。 顾范氏斜了顾远东一眼,“还用你说?不然我过来做什么?”说着,眉尖赶紧过来撂了帘子,让顾范氏进去了。 顾范氏的大丫鬟绿茶也跟在后头进了屋子。 屋里面静悄悄地,许是隔音做得好,几乎没有声音传到外面。 外屋的人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顾范氏才笑着出来,对顾远东道:“没事了。三丫头算是大好了,我就先过去了。”见顾远东没有走的意思,便对顾远东道:“你若是进去,轻省些,别粗手粗脚地,吓着三丫头就不好了。”知道顾远东心里憋屈,担心他脾气上来,惊到齐意欣。 顾远东笑了笑,回头往帘子那里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上官铭,便上前跟上了顾范氏的步伐,道:“我还是去爹那里吧。——明天再来看妹妹。” 顾范氏点点头,道:“使得。你妹妹这里已无大碍……”说着,又对上官铭交待了几句,便转身走了。 齐意欣从净房洗漱出来,觉得有些饿,便吃了些上官铭给她送来的饭菜。 桌上摆着一碗胭脂香米粥,和一碟子素炒菜心、凉拌酸豆角,清爽又开胃,齐意欣食指大动,一口气喝了两碗粥,将桌上的两碟子菜吃得干干净净。 看见齐意欣意犹未尽的样子,上官铭笑着道:“看你吃得这样开心,我都想吃了。”说着,又吩咐一个伺候的婆子道:“去小厨房要两碗肉燕过来。” 齐意欣眼前一亮,忙道:“可不可以给我一碗?!” 眉尖上前将齐意欣吃完的碗碟放回食篮里。 上官铭笑着对齐意欣道:“已经给你要了一碗了。”原来两碗中有一碗是给齐意欣的。 齐意欣连连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上官铭,等着肉燕送上来,惹得屋里人都挤眉弄眼地笑。 这一晚上,齐意欣洗了澡,又吃了一顿饱饭。漱完口上床后,齐意欣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此时大洋彼岸的一间公寓洋房内,一位傍晚时分在公寓顶楼游泳池溺水的姑娘,终于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似乎有些不适应的样子,赶紧拿手臂挡住了双眼。 “素宁姐,你醒了?!”一个穿着洋装的姑娘惊喜地叫起来。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大夫拿着听诊器过来,给赵素宁听诊,又拨开她的眼睛,还查了查她的舌苔。见一切无恙,那位大夫便收起了听诊器,对赵素宁道:“顶楼的救生员擅离职守,已经被公寓的管理层开除了。还好你无事,若是你出了事,公寓肯定是要告那救生员的。” 赵素宁愣愣地看着那位大夫收拾了药箱出去,又给她轻轻带上了门,转头看向站在自己床边的姑娘,不由大吃一惊:这不是连云?自己已经有七八年没有见过她了,怎么会在这里? 赵素宁转头看了看,这明明是七八年前,自己在外洋留学时住过的公寓,又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太阳穴,似乎那一声猛烈的枪响还在耳边,太阳穴里一瞬的剧痛依然清晰…… 连云发现赵素宁呆呆地看着自己,忙伸出手在赵素宁面前晃了晃,道:“还魂了!还魂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素宁像个游魂一样从床上爬起来,脚步飘飘,来到穿衣镜前。 镜子里面,不是那个年华老去,浓妆艳抹,靠在男人身下屈意承欢,才能勉强活下去的赵素宁,而是依然年轻貌美,身份高贵,待字闺中,有一个人人羡慕的未婚夫的赵素宁! 这明明是她八年前的模样! “今天,是几号?什么年头?——初几?” 赵素宁突然觉得特别紧张,心都要快跳出嗓子眼了。 是不是上天看她上一世行差踏错,痛悔不已地自我了断,所以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重生到八年前,回到一切错误还没有来得及发生之前?! ***************** 么么大家。收藏吧,推荐票吧。不会让大家失望滴。>_< 晚上八点还有一更。 上次是重生PK穿越,这次是穿越PK重生。大家也别想到底是穿越万能,还是重生万能。要俺说,都不是万能的。都有优点,也都有缺点。无论穿越还是重生,最终决定命运的还是个人的性格和选择。 第23章 羞愧重生 中 连云看见赵素宁充满希翼地看着她,心里不由嘀咕了一下:至于吗?连日子都忘了…… “素宁姐,你看这边的日历。”连云将桌上的台历递了过去。 赵素宁捧着台历翻来覆去地看了数遍,不断地问连云:“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吧?” 连云今天照顾了赵素宁一整天,非但没有落到点好,反而被人质疑真假,也有些气性上来了,嘟着嘴道:“……我要骗你,也整个高难点儿的。骗你今天的日期,我是脑子进水了吧?” 赵素宁泪流满面地放下台历,拉着连云的手,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连云吓了一大跳,有些手足无措地抱着赵素宁的后背拍了拍,笨拙地安慰她:“素宁姐……不哭啊……咱不哭……” 赵素宁痛痛快快哭了一场,觉得这些年的委屈和积郁一扫而空,抬起头来,两眼红肿得看着连云道:“我要回东阳。你回不回去?” 连云见赵素宁听风就是雨的,脾性大变的样子,拉着她问:“怎么素宁姐改主意了?——毕业典礼之后,喵姐邀素宁姐一起回去,素宁姐还婉拒了的。” 赵素宁猛然想起来,自己未婚夫的嫡姐顾远西,小名叫阿喵的那个,一向对自己照顾有加,自己虽然厌烦顾远东,和喵姐却相处得极好…… 想到这里,赵素宁眼前一亮,冲到自己床边的床头柜前,打开柜子,掏出自己的钱包,塞到连云手里,道:“快!快帮我买一张回东阳的头等舱的船票,要最早的那一班船!” 连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赵素宁的额头,“素宁姐,你没发烧吧?”刚落了水,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就要坐船长途旅行,这可是要病上加病啊! 赵素宁却一刻也等不得。 她刚才看得很清楚,今天才是庚子年七月十七。上一世,顾远东最疼爱的异姓妹子齐意欣,是庚子年七月十五日外出上香的时候,被绑匪所劫,香消玉陨了的。顾远东悲痛欲绝,带着自己的亲卫队灭了王老二一伙一百多人,还将他们的家人朋友邻居都拉了出来连坐,要给齐意欣陪葬。若不是顾夫人出面制止,顾远东在东阳是要杀得血流成河…… 再过两天,七月十九,赵家就要来人逼自己回去跟顾远东成亲去了。 想起顾远东静默如山的样子,赵素宁又想哭,又想笑。 这样好的男人,自己上辈子怎么就瞎了眼,非要说他是屠夫,还要跟他退婚?! 他是屠夫关自己什么事?!——反正他杀的又不是我! 想到最后那一幕,他站在自己面前,看见自己那幅样子,一脸的惊愕莫名,自己实在无颜以对,将头奋力往他枪口撞去…… 左边的太阳穴,似乎还有火辣辣的灼痛感。只是这种椎心的痛,并不长,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就醒来了。 真好,可以把不堪的往事当成一场噩梦,睡一觉醒来,便可以重新开始。 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 赵素宁一边想着,一边露出一个微笑,看着连云道:“连云,跟我一起回去吧。” 赵素宁记得,这个连云,嫁了个外洋人,却没有两年就被抛弃了,后来她也不知所终…… 连云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赵素宁着实奇怪,担心她是溺水伤到脑子了,一个人回不了东阳。反正她们的课业也结束了,再待在这里也是混日子而已,便道:“行,我陪你回去。你歇会儿,我出去看看,能不能买到明天最早的一班船票。” 赵素宁记得连云家不是很富裕,还要出去给人帮工支付生活费用,便体贴地道:“买两张头等舱,我要和你住一起。” 连云不想接受赵素宁的施舍,笑了笑,道:“回家的船票,我还买得起。”说着,拿了赵素宁的钱包,转身出了门。 等连云出去了,赵素宁又对着镜子照了照。 肌肤细嫩,但是有些苍白,应该是溺水所致。 上一世,自己溺水之后,在床上养了两天,就被赵家来的人押回去了。 想到赵家的那些人,赵素宁轻哼了一声。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行差踏错。 这一次,她要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付出代价! 还是嫡亲姐妹呢,居然能心思狠毒到这种地步! 赵素宁从梳妆台上拿起一盒玫瑰粉,往自己两颊扫了扫,气色立刻好了起来。 看着镜子里笑颜如花的人儿,赵素宁的自信又多了几分。 她不需要再跟家族对抗,她也不需要接受嫡亲妹妹“好意”的施舍和帮助。 这一次,她要强势回归,做赵家的女王,光芒万丈! 连云匆匆忙忙地买了船票回来,看见赵素宁已经将满头的大波浪卷发绾了起来,绾成一个慵妆髻。鬓边插了一支翠玉珊瑚持芝婴步摇,耳边戴了两粒大大的独珠耳环。 “连云回来了?船票买到了没有?”赵素宁回过头来,看着连云粲然一笑。 连云点点头,将船票和钱包都放到赵素宁的梳妆台上,“明天早上九点开船。我们一起回去。” 赵素宁重重地点头,拿起一件湖色缎绣织金梅朵鹅黄镶边氅衣,在身前比了比,问连云:“这件怎么样?颜色是不是够素净?” 连云微皱了眉头,问赵素宁:“素宁姐不是一向喜欢鲜艳的颜色?” 比如大红、玫瑰色、宝蓝色,或者葱绿柳黄,都是她的最爱。 这件湖色的氅衣,倒是从来没有见她穿过。 赵素宁不自在地笑了笑。她自己最爱的,还是那一身大红遍地金五彩牡丹凤凰纹的长褂子,再配一条海棠红的百褶裙,包管艳观群芳。 可是她听自己的妹子说过,顾远东喜欢清雅大度的姑娘。还说顾远东经常给他妹子齐意欣送各种淡雅的衣裙首饰…… 那也是个可怜人。 赵素宁想到齐意欣,摇了摇头。她甚至比自己还可怜。自己好歹是自作孽,不可活。她却是无辜被人害死地。 ******************* 新书需要推荐票。求求大家~~~ 第24章 羞愧重生 下 连云见赵素宁还是怔怔地拿着那件湖色氅衣不说话,更是担心她,忙取了药过来,又倒了一杯温水,递给赵素宁道:“素宁姐,吃药吧。” 赵素宁压下心底的异样,放下手里的氅衣,接过药,仰脖儿就吃了下去。 “素宁姐早些歇着吧。若是素宁姐不嫌弃,我帮素宁姐收拾行李。”连云看了看赵素宁杂乱的屋子,不知道如果自己撒手不管的话,赵素宁会不会将屋里的东西都扔了,就拎个小箱子上船。 赵素宁如今看了屋里这些东西,已经毫不在意,满不在乎地道:“就将我衣柜里的衣裳收拾到箱子里就行了。别的东西,都是在这里置办的,带回去也不能用,就扔在这里算了。” 连云看着赵素宁跻了拖鞋,往床上躺着去了,轻轻叹了口气,过来帮着赵素宁将衣柜里的衣裳一件件拿出来,重新折好,又放到她的箱子里。 本来以赵家的豪富,赵素宁出外洋留学,怎么也应该有丫鬟婆子随身伺候的。只是她是跟家里作对,反对家里人从小给她定的娃娃亲,自己拿了银子,离家出走的,所以并没有下人跟着服侍。 连云家境殷实,并非大富大贵,只能负担她的学费。至于生活费,也只能够她一半的使用,另一半,要出去给人帮工赚取。 赵素宁花钱大手大脚的,平日里对连云也很照顾。连云投桃报李,当仁不让地帮赵素宁也做了不少事情。 收拾完赵素宁的箱子,连云瞧了瞧侧躺在床上,背朝外的赵素宁,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便轻轻走过去,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赵素宁还是一动不动。 连云便熄了灯,走出赵素宁的屋子,又回手带上了门。 等连云走了,赵素宁才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床铺里面的帐子出神。 一天的激动平静下来,赵素宁又有些遗憾。 上苍为何让她在七月十五之后重生,而不是七月十五之前? 若是在七月十五之前,她或许还能救得了齐意欣…… 赵素宁自问不是个自私冷血的人,想到齐意欣的无辜惨死,无论前世还是今世,她都极为痛心。 如果有机会,自己肯定是会出手救齐意欣的! 毕竟顾远东有多疼这个妹妹,整个东阳城的人都是知道的。 自己八年前,因为看不惯他在京城的大肆杀戮,愤然离家出走,还闹着要退婚,让顾远东一定很丢面子吧? 不过到现在他也没有退婚,不管是因为赵家,还是因为顾远东的奶奶顾赵氏,至少顾远东是听了他们的话。不然,以他的本事,不会拖到现在还没有退婚。 会不会,其实他心里头,也是舍不得自己的? 赵素宁想起前世和顾远东短暂的会面和相处,又有些不确定。 他永远是那样沉默,在她面前一言不发。 赵素宁努力地回想顾远东的模样,却只能想起黑暗里燃起的一支烟,和他不动如山的背影。 赵素宁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一次回去,肯定要做不少水磨功夫,才能挽回顾远东的心。做小伏低是不用说了,总得把顾远东的男人面子圆回来。不然别人会看不起他的。 未婚妻闹着要退婚,可是最后还是跟她成了亲。——是个男人都不能忍,特别是顾远东那样骄傲的男人。 这样一想,赵素宁越发不确定起来。 如果自己能救得了齐意欣就好了。 如果自己能救得了齐意欣,顾远东一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甚至会原谅自己以前那些让他丢面子的行为! 赵素宁辗转反侧。重生的喜悦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忧虑。 算了,反正齐意欣已经死了。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仔细考虑,回去之后,如何应对自己的亲妹子呢。 这个世上最大的打击,从来都是来自跟你最亲近的人。 赵素宁拿定了主意,觉得心头陡然轻松了许多,一阵睡意袭来,便畅然入睡了。 第二天,赵素宁一大早起来,草草梳洗之后,便同连云一起,上了回东阳的大船。 而此时赵家庄上,已经乱成一团。 两天前,也就是七月十六的上午,赵家的三老爷,赵家老太爷最疼的老生子,被家里的车拖了回来,说是得罪了顾家,以死谢罪了。 赵老太爷八十多的人了,乍一看见老儿子死不瞑目的尸体,立时唬得晕了过去。等再醒过来,就只有出得气多,入得气少。 赵老太爷的宠妾只顾着在自己儿子的尸身边嚎哭不已,赵老太爷那里无人照看,一口痰噎在喉咙里,无人帮他清理,到半夜的时候便撒手去了。 赵家老太爷一去,赵家的大房立时便成了赵家真正的当家人。 赵家大房的大老爷正在顾家负荆请罪,还没有回来。赵家的大夫人知书识礼,很有担待,见状立刻使人去顾家报丧,又给亲戚朋友四处报丧,还让庄子上都挂了白,搭了棚子,要大办丧事。 大夫人的大儿子赵大少正跪在大夫人面前听训。 “你赶快找几个妥当人,去外洋将素宁接回来。一去这么多年,你也不说管一管,就任得她在外面任性妄为!”赵大夫人声色俱厉,训斥自己的大儿子。 赵素宁是赵家大房的嫡长孙女,便是赵大夫人的嫡亲孙女。 “奶奶,顾家这一次真的的是生气了。奶奶,您说,阿姐的婚事,会不会有变……?”赵素宁的嫡亲妹子赵素英一直跟着赵大夫人长大的,跟赵大夫人十分亲热。 赵大夫人叹了口气,摸了摸跪在自己膝下,给自己捶腿的赵素英的头,怜惜地道:“你姐姐要有你一成听话,我也不用这样操心了。” 赵素英羞涩地笑了笑:“奶奶谬赞了。我哪里比得上阿姐!” 赵大少忙道:“娘放心,儿子这就派人去外洋将素宁接回来。——只是顾家那边,还要娘多费心了。” 这门亲是当年好不容易才结下的,可不能让自己的女儿搅黄了。也因为此,他们赵家对赵素宁忍让三分,生怕她有个好歹,顾家就要借机退婚了。 赵家报丧的消息来到顾家的时候,顾远东他们还没有回来,顾平在外院就将他们拦住了,不让报到内院。 还是一天一夜之后,顾远东带着大都督顾为康回来了,顾平才跟顾远东说。 “死得还真快!——真是一石二鸟。赵大老爷这么会借刀杀人,我们可不能白白地做了这把刀,定要让他出点血才行……”顾远东拍了拍书桌上赵家产业的清单,将一支枪放到上面,意味深长地对顾平笑了笑。 ******************** 大家看完别忘了投推荐票。感谢阿喵宝宝、苏惠茜、粉荷碧心打赏的平安符。感谢helenc、carmel、危夕年打赏的香囊。@_@ 第25章 半数身家 顾平看了看顾远东面前桌上的产业清单,又看了看顾远东微扬的唇角,眼眸深处却一片冰冷,一点笑意都没有的神色,心里一沉,知道赵大老爷这次玩得大发了,可是将顾远东这个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给惹恼了。 顾平沉吟了一阵子,字斟句酌地劝顾远东:“……二少,人死如灯灭,多大的债也都还了。再说,大都督也平安无事地回来了。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如今大热天的,若是让老夫人有个好歹,别说二少心里过意不去,大都督如今刚回来,还病着,也受不住啊。” 顾远东双手撑在桌上,微微抬了头,看住了顾平,一言不发。 顾平在顾远东沉静的注视下,额头上逐渐冷汗淋漓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二少,我是为你好。想想大都督……” 顾远东的爹,大都督顾为康有多孝顺,整个东阳城的人也都知道。甚至顾远东小时候的那门娃娃亲,也是在顾老夫人顾赵氏一力坚持,差点要撒泼打滚,跳井撞墙的情形下,顾远东的娘顾范氏才万般无奈之下,应下来的。 顾赵氏要做什么事,还从来没有做不成的。好在顾赵氏这辈子,也只要求过两件比较出格的事。一件是让自己的儿子纳自己的内侄女,也就是自己的亲哥哥赵师爷的嫡亲女儿赵眉好为二房。第二件就是逼着顾为康和顾范氏,将赵家长房的嫡长孙女赵素宁定给了顾远东。 所以顾赵氏一直认为,自己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婆母和祖母。 这样的顾老夫人顾赵氏,在旁人看来,当然不是个能讲道理的人。 顾远东想起祖母顾老夫人的为人处事,撑在桌子上的一只手握成了拳头,狠狠地往桌上砸了一下,道:“……依你,只要赵家一半的家财!” 顾平脸上的表情扭曲地十分辛苦,可是看见顾远东要拔枪的样子,还是摇了摇头。算了,破财免灾,赵大老爷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惹得顾远东脾气上来了,说不定会带着卫队去将整个赵家都收拾了,回头再给顾老夫人请罪便是了…… 顾平拿着赵家的财产清单,去了赵大老爷被软禁的客院。他也不客套,进门就道:“赵大老爷使得好计谋,如今你们赵三老爷被你杀了,你爹赵老太爷被你气死了,如今的赵家,可就落到你一个人手里了!” 赵大老爷像是非常惊讶的样子,闻言立时双手捂脸,嚎哭起来,跪在了地上,要回去他爹的灵前尽孝去。 顾平冷冷地站在那里,看着赵大老爷的样子,淡淡地道:“大老爷要哭,记得回去哭。这里是我顾家的院子,你在这里如丧考妣,让人见了,还以为我顾家死了人,实在不吉利!” 赵大老爷赶紧止了哭,站起来问顾平:“顾副将,可不可以让我先回去给我爹办丧事?等丧事办完,再回来领罪?” 顾平坐了下来,将那份财产清单拍到桌子上,对赵大老爷道:“赵大老爷别急,写完授权书,我们就放赵大老爷回去。——若是赵大老爷不肯,我们也没办法,既然担了虚名,就只有请赵大老爷去跟三老爷做伴去了……” 赵大老爷抹着眼泪问顾平:“副将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写,我写!” 顾平便扬手叫人拿过来笔墨纸砚,放在赵大老爷旁边的桌子上,对他道:“将你们赵家一半的家财,赠与我们顾家。——写!” 赵大老爷只怔忡了一瞬,便低头奋笔疾书起来,很快就写好了转让授权书,又按了手印,恭恭敬敬地拿过来呈给顾平,还诚恳地道:“只要二少消气,哪怕是我们赵家的全部家财呢。——都拿去也是应该的。” 顾平见赵大老爷如此当机立断,懂得断臂求生,倒是对他又警醒起来。 一个连万贯家财都可以说舍就舍的人,不是英雄,也是枭雄。——以前倒真的是小看了这位赵大老爷。 顾平心里对顾远东又钦佩了几分。顾远东一早就看赵家的大老爷不顺眼,几次跟大都督建议,要防着赵家。可是大都督看在自己老娘份上,一直对赵家网开一面,将赵家的胃口养得越来越大。 这一次,赵家居然算计到大都督顾为康头上了。 不过仔细想一想,顾平又觉得有些疑惑。以赵家的实力,还远远不到跟顾家分庭抗礼的地步,也就能跟以前的商业霸主齐家一较高下而已。他们做什么要吃饱了撑得去对付自己的后台,大都督顾为康?完了还自己送上门,给顾家软禁? 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些别的原因? 是否他们赵家和顾家,只是做了鹬蚌,后面还有一个戴着蓑笠的渔翁没有露面? 不过想到赵大老爷趁机将赵三老爷弄死在顾家,而且顺便收拾了赵三老爷在赵家最大的后台,赵老太爷,从而将赵家完全握在他自己手里,顾平又觉得就算赵家这一次,是被人陷害了,他们也不冤。 顾家被人当了枪使,当然要收取一些使用费。 顾平拿着赵大老爷亲自画押的转让授权书,去顾远东的外院帐房里,让他手下几个精于管帐的能人去核算去,要将赵家的一半家财过户了,再放赵大老爷出去。 顾远东在自己的外书房等了一会儿,等到顾平派人过来回话,知道一切办妥了,才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要去爹的院子,看看大都督顾为康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沉沉暮色里,却看见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穿着一身海棠色缎绣缠枝佛手花人字襟长褂子的女子,飘飘曳曳地走进他外院的军机院。背着光,顾远东看不清她的面庞。 顾远东皱了眉头。他的军机院,是不能让不相干的人进来的。 “卫兵!”顾远东厉喝一声,正要命人将那女子拖出去,那女子却笑了一声,声音低哑中带着几分慵懒:“弟弟,你连姐姐都不认识了?” ****************** 迟了一些。求收藏和推荐票。 第26章 新仇旧恨 上 顾远东愕然,眯着眼睛,迎着夕阳的一丝余晖看了看,嘴角缓缓翘起,“阿喵,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头算了?”一点都没有对姐姐的恭敬。 这个女子正是刚刚从外洋回来的阿喵,顾远东的嫡亲姐姐顾远西。 阿喵从小到大,跟这个弟弟斗嘴斗惯了的,闻言只是撇了撇嘴,道:“没大没小。我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我问你,你跟爹一起回来的。爹到底是怎么啦?” 顾远东脸色沉了下来,缓步走下外书房的台阶,来到院子里,站到阿喵面前。 顾远东生得很高大,阿喵本来就比一般女子要高一个头,在顾远东面前,却只到他肩膀的位置。 顾远东低头看了看阿喵的脸色,见她没有同以前一样露出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点点头,道:“跟我来。爹见了你,一定很高兴。”顾远东虽然是儿子,可是在他爹顾为康心里,还是更疼自己的嫡长女顾远西。 顾远东大步往大都督顾为康的武备院走去。 阿喵跟在后头,小跑着一路来到武备院。 顾远东对着门口的卫兵打了个招呼,便跨进了门槛。 阿喵在门口却被拦住了。 阿喵就往里面叫了一声。 顾远东头也不回,吩咐了一声:“让大小姐进来。” 守着武备院大门口的卫兵吓了一跳,赶紧给阿喵行了礼,让她进去了。 来到顾为康的书房内室,宋大夫已经从齐意欣那边回来,在给顾为康诊脉。 顾为康满脸潮红,额头上敷着冰袋,一只手拉着坐在他床边的顾范氏的手不放。 看着顾远东走进来,后面还跟着阿喵,顾范氏不由嗔怪道:“你姐姐刚回来,做什么带她到这里,快回去歇着吧。等明儿再来瞧你爹也不迟。” 顾远东没有说话,往旁边略让了让。 阿喵从后面走上来,看见顾为康的样子,一下子跪在他床前,抓着他的胳膊,轻声叫起来:“爹……爹……是阿喵回来了。爹?” 顾为康的眼睛缓缓地睁开,转过头,往床边看了看,微笑起来,吃力地道:“回来了就好……” 这几句话像是用尽了他的力气,顾为康很快又晕迷过去。 宋大夫诊完脉,对阿喵熟视无睹,站起来对顾范氏道:“伯母,伯父暂时没有别的问题。刚刚的药已经喝下去了,等出了汗,高热降下来就没事了。”顿了顿,宋大夫又道:“闲杂人等,最好不要待在这里,以免伯父气上加气。” 阿喵方才看见那大夫是谁,闻言气得跳起来,对宋大夫道:“小五子,你就是要跟我作对是吧?” 宋大夫整了整衣襟,将药箱拎起来,翻了个白眼:“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作对?”说着,扬长而去。 阿喵目瞪口呆地看着宋大夫出去的背影,对顾远东道:“小五子真是反了天了。下次再这样,看我不揭了他的皮!” 顾远东笑了笑,道:“你还是仔细你自己的皮吧。”说着,推了阿喵出去,到外面的回廊上站着去了。 阿喵不高兴,对顾远东道:“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你就不能让我和爹娘多待一会儿?” 顾远东淡淡地道:“你从小就这样,总喜欢夹在爹娘之间。当年要不是你胡闹,那女人怎么能进门?” 阿喵一下子泄了气,嘴唇翕合了半天,才忿忿地道:“那时我才五岁,什么都不懂!——你不能都推在我身上!” “你现在不是五岁了。不过我看你比五岁的时候也强不了多少!——幸亏……算了,你回去歇着吧。妹妹在娘的暖阁里养病,你别冲过去吓着她。”顾远东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她后脑受了重击,脑子还稀里糊涂的。” 阿喵知道顾远东口里的“妹妹”只有一个人,便是齐家三小姐齐意欣,闻言又是一惊,问顾远东:“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两个都出了事?——爹到底是生病了,还是……” 顾远东正要开口,武备院的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哀哀地哭泣声,从渐渐黑沉下来的夜空里飘进来,特别的惊心动魄。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我要去见大都督,我要问他,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好好的,跟大都督出去开了个会,怎么就在回来的路上死了?——谁这样大胆……”是大都督顾为康的二房小赵姨娘赵眉好柔媚入骨的声音。 顾远东和阿喵同时皱了眉头。 “阿喵,你去打发她。我累了,去那边的厢房里睡一会儿。”顾远东揉了揉额头。他刚刚带了大都督顾为康回来,听说齐意欣醒了,又马不停蹄地去内院看她。从内院出来,又去处理赵家大老爷的事。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阿喵有些心疼地看着顾远东眼圈下的青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说着,扬了扬眉,“正好我一肚子气没处发,她可撞到枪口上了。我带着她一起去给祖母请安去。” 顾远东回头看见阿喵昂着头,大步往武备院门口走去,微微笑了笑,便拐到武备院后面的小角门里,闪身出去,往内院看齐意欣去了。 阿喵来到武备院门口,看见小赵姨娘穿着一身靓蓝滚边白缎梅花暗纹琵琶褙子,系着娟纱金丝兰花长裙,亭亭玉立,身段娇柔,面庞雪白,泪眼盈盈地拉着武备院门口的卫兵求情。 那卫兵满脸通红,十分尴尬,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才好。 阿喵咳嗽一声,责备地道:“小赵姨娘,您好歹是我爹的二房,这样站在门外跟卫兵拉拉扯扯,您不要脸,我爹可要脸的。” 小赵姨娘吓了一跳,抬眼看见一个身量高挑,身穿海棠色缎绣缠枝佛手花人字襟长褂子的女子站在门口。院门口的玻璃宫灯发出柔和的光芒,照在她脸上,跟大都督顾为康十分神似。 “你是……?”小赵姨娘往后退了一步,抬眼看着门口的阿喵。 “小赵姨娘贵人多忘事。算了,不记得我不要紧,记得你是我顾家的小妾就行了。——我要去给祖母请安,你前面带路吧。”阿喵的下巴抬了抬,示意小赵姨娘给她带路。 ***************** 今天更得有些晚了。明天双更补偿大家。么么~~~ 第27章 新仇旧恨 中 小赵姨娘被阿喵一副颐指气势的样子吓住了,再定睛一看,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不过阿喵离开东阳的时候,已经有十八九岁,样貌身形已经长成。如今只是气质上稍有变化,小赵姨娘略一思忖,便恍然大悟地含笑道:“原来是大小姐回来了,瞧我这眼神。”说着,脸上还带着泪痕,娇娇怯怯地给阿喵行了礼。 阿喵是嫡长女,小赵姨娘虽然是她爹的二房,可也只是妾室,半奴半主而已。阿喵便受了半礼,就避到一旁,对小赵姨娘道:“前面带路吧。” 小赵姨娘瑟缩了一下。入夜的东阳,有了一丝凉意。一阵晚风吹来,将小赵姨娘鬓边垂下了一缕发丝吹得在她秀美的脸颊边飘动了起来。身上薄薄的缎子褙子也在夜风中被吹得摇曳起来,整个人有种弱不禁风,似乎随时要乘风而去的不真实感。 那守在门边的卫兵的脸上越来越红,虽然他眼睛看在别处,似乎也无法对小赵姨娘这样楚楚的风姿视而不见。 阿喵心里不屑,又哼了一声,对小赵姨娘呵斥道:“还不走?——我们顾家的女人,个个行得正,坐得直,断没有你这样烟视媚行的不堪样子!” 小赵姨娘似乎再也受不住阿喵的重话,哇地一声大声哭了起来,对着院子里叫道:“大都督!大都督!——夫人,求你让大都督出来见眉好一面,眉好给你跪下!眉好给你磕头!眉好只是为了给爹讨个公道,以后绝对不来武备院见大都督……”说着,双腿一软,在顾宅外院的武备院门口跪下,咚咚地磕起响头来。 小赵姨娘看起来虽然柔弱,嗓音却极有穿透力。 这外院的院子,本来屋宅就不深。小赵姨娘在门口叫得声音略大一点,顾范氏在屋里就听得一清二楚。 阿喵见小赵姨娘居然如此不顾体统,在外面言里言外指责自己的娘亲霸着爹,不让她见她的男人,心头火起。 想起这么多年,她娘亲因为这个丝箩一样的女人受得苦,暗地里流得泪,还有自己多年的愧疚和悔恨,阿喵沉着脸走上前,出手就扇了小赵姨娘两个耳光,又将自己手上的帕子递给左面的卫兵,道:“堵住她的嘴!” 那卫兵不敢违抗大小姐的命令,拿着月白色缂丝帕子,对小赵姨娘说了声“得罪”,便将帕子塞到她嘴里。 小赵姨娘的双颊被阿喵扇得肿了起来,又被堵了嘴,一时气得险些晕过去。 阿喵懒得理她,从小赵姨娘身上搜出她自己的帕子,命卫兵又用这个长帕子将小赵姨娘的双手绑在她身后,以免她拉脱了她嘴里的帕子,又继续乱说话。 “你要庆幸,今儿是我站在这里。若是我弟弟,你这样大叫大嚷,他早一枪崩了你,让你去黄泉路上给你爹讨公道去!”阿喵厉喝一声,命跟着自己来的丫鬟婆子推着小赵姨娘,往二门上去。 小赵姨娘来的时候,也带了自己的婆子丫鬟。不过她们不敢到武备院门口,都是躲在离院门口不远的抄手游廊那里,掂了脚往这边看。 “看什么看?——还不带路?大小姐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去。”阿喵身边的婆子对小赵姨娘的丫鬟婆子吩咐道。 那些人赶紧对阿喵行了礼,留了一个人在前面带路,别的人都跟在阿喵的下人后头,一起往二门上去了。 进了二门,来到顾老夫人顾赵氏住的春晖苑,跟着阿喵的婆子有些担心地问她:“大小姐,是不是将小赵姨娘放开?” 阿喵斜了一眼小赵姨娘,见她钗横鬓乱,气喘吁吁,就差做西子捧心状了,十分厌恶,冷然道:“不用了。就这样进去见祖母,正好我有话说,免得她在一旁调三窝四,惹人生厌。” 那婆子不敢再劝,低着头,跟着阿喵进了春晖苑的上房,看见顾老夫人正坐在上首的红木雕花镂空卷云纹的太师椅上,老泪纵横。一个婆子在旁边轻声安慰她,不时帮她擦拭眼泪。 阿喵先一个人走了进来,将双手放在左腰间,屈腿下拜,给顾老夫人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道:“长孙女顾远西,给祖母请安。” 顾赵氏愣了一下,觑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问道:“是阿喵回来了?” 阿喵笑着起身,道:“正是孙女回来了。” 说话间,一直守在顾赵氏身边的顾远南和顾远北过来给阿喵行礼。 阿喵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顾赵氏便招手让阿喵过来,拉着她的手问:“什么时候回来的?——真是不巧,回来就赶上你舅公的丧事……” 阿喵大怒,将手从顾赵氏手边抽了出来,冷笑道:“我哪有什么舅公?祖母是被小赵姨娘气糊涂了吧!” 顾赵氏有些尴尬,也有些不虞,不过想到自己的儿媳顾范氏的娘家,腰杆又直了些,对阿喵沉了脸道:“你出去念了书,见了世面,反倒越发不懂规矩。——有你这样跟祖母说话的?” 阿喵和顾远东一向对顾赵氏只有面子情。若不是他们的娘亲顾范氏死也不准他们对顾老夫人顾赵氏有不敬的地方,他们早就当没这个祖母了。 再加上他们的爹大都督顾为康对他娘孝敬有加,经常说他娘守寡将他养大不容易,也不许阿喵和顾远东太出格。 可是如今顾老夫人这么说,将自己娘亲置于何地? 顾老夫人是他们的祖母,顾老夫人的亲哥哥赵师爷,本来也当得他们一声“舅公”。可是当年赵师爷的女儿赵眉好,放着外头的正头娘子不做,死活要给表哥做妾。 自己的爹爹跟娘亲伉俪情深,本没有想过要纳二房,可是那女人居然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哄得自己很听她的话。有一天晚上,她哄得自己去寻娘亲睡觉,将爹赶走了。后来不知怎地,那个晚上,爹居然就跟她过了一夜…… 然后祖母便软硬兼施,逼着爹爹纳了她。 自己的娘亲当时只提出一个条件,便是这个女人既然已经成了二房,她的爹就不算是顾家正经的亲戚。孩子都不能再叫他“舅公”,顾为康也不能再叫他“舅舅”,将这门亲戚,完完全全抹去了。 顾老夫人当时只想让顾范氏松口,让小赵姨娘进门,便一口应了。后来才知道厉害,一直想反悔,都被顾范氏不轻不重地压了回去。 如今赵师爷死了,顾老夫人一心想给他大办丧事,自然要恢复他“舅公”的名头,这门亲戚也要认回来才是。 ***************************** 感谢危夕年、素食小猪、阿喵宝宝打赏的平安符。感谢残月萧萧打赏的香囊。@_@ 晚上还有一更。 第28章 新仇旧恨 下 阿喵听了顾老夫人的话,气极反笑,回头对外面道:“给我把人带进来!” 外面候着的婆子听了,便将小赵姨娘推推搡搡地推了进来。 小赵姨娘脸上涕泪交加,望着坐在上首的顾老夫人,嘴里唔唔有声,向她求救。 小赵姨娘所出的顾远南和顾远北看了自己生母的样子,大吃一惊,赶紧扑上来,大叫“姨娘!姨娘!——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顾远南的年岁到底大一些,看着在小赵姨娘背后一脸不屑的婆子,厉声呵斥道:“是不是你做的?赶紧将我姨娘解开,不然的话,我告诉大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婆子听见顾远东的名头,微微有些迟疑,看着一旁站在的大小姐阿喵不说话。 阿喵双手抱胸,瞥了顾远南一眼,平静地道:“是我打的,也是我捆的。——你待怎样?” 顾远南当然不敢跟顾家的嫡长女顾远西对着干,闻言便跑到顾老夫人膝下跪下来,大哭道:“请奶奶做主!让大姐放了我姨娘吧!” 顾老夫人气得浑身哆嗦起来,拄着拐杖站起来,指着阿喵道:“赶紧将你姨娘放开!——这真是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体统?”阿喵冷笑一声,“这个家还有体统?——这个女人,”阿喵指着小赵姨娘道,“这个女人当年在我家,吃我家的,穿我家的,当个大小姐一样金尊玉贵的养大,却吃里扒外,自甘下贱,宁愿给我爹做妾也不愿意出去跟人做正头夫妻!” “你要做妾也行,只要男人愿意纳你,你做十次八次妾也使得!可是你无耻卑鄙,居然利用一个五岁的孩子达成你污糟的目的!——你当你真是二房太太?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先奸后娶的淫|娃|荡|妇而已!你再在我面前装你三贞九烈的淑女样儿试试!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我就白做了顾家的嫡长女!”阿喵字字如刀,将小赵姨娘维持了十几年的嫣然贤淑的样儿一刀刀剔了下来。 小赵姨娘当年是怎么进门的,顾家的下人知道真相的不多。 过了这么多年,小赵姨娘变着法儿地将当年知情的大部分人都打发走了,只有极少数人是她动不了的。这些人是大夫人顾范氏身边的心腹婆子和一两个管事媳妇,都是锯了嘴的葫芦,从来不肯在外面说三道四的。所以到了如今,小赵姨娘在顾家下人心里面,都以为她和大都督顾为康当年青梅竹马,早就两情相悦,只是她身份地位比不上宗室出身的大夫人,才委屈做了妾。 阿喵的话,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将在场的顾家下人砸得目眩神迷,都支愣着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 小赵姨娘听了大急,只想赶紧为自己说说话,可恨这个阿喵居然将她的嘴堵住了,让她再巧舌如簧,都不能说出来以正视听。 顾远南和顾远北也听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己一向规矩礼仪不离口的生母,居然能做得出这种事! “我不信!你撒谎!”顾远南从顾老夫人身前站了起来,走到阿喵身边,抬头不甘地道。 顾远南今年十五岁,和齐意欣同岁。不过许是小赵姨娘生得小巧玲珑,她和她弟弟顾远北都长得不高,同顾远东和阿喵相比,更是矮了许多。 此时站在阿喵面前,顾远南只到她的肩膀那里。 阿喵听说顾远南说她撒谎,不屑地啐了一口,道:“我阿喵从来不说一句谎话。——谁说谎话,谁心里有谱。”又问顾远南,“你敢去问问你姨娘,她是怎么进门的吗?” 当年的事,顾老夫人是最明白的,也有些慌张。 小赵姨娘见不好收拾,屋里的人都被阿喵镇住了,不敢过来给自己松绑。顾老夫人又一向脑子不好使,抓不住重点,只好对着顾老夫人狂摇头。 顾老夫人好不容易明白了小赵姨娘的意思,沉下脸道:“真是没规矩!——我们说给你舅公办丧事的事,你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 阿喵拍手笑道:“原来祖母知道这些事是陈芝麻烂谷子?也好,既然祖母都发话了,我自然就不戳人伤疤了。小赵姨娘你当年的丑事,我就不再提了。不过,”阿喵话锋一转,对顾老夫人道:“祖母想认回舅公这门亲戚,也行。只有一个条件。” 顾老夫人看了小赵姨娘一眼,见她面如死灰,全身软成一团。若不是后面有婆子扶着,大概就要瘫倒地上去,便给她使了个眼色,转头问阿喵:“什么条件?” 阿喵便指着小赵姨娘,道:“只要小赵姨娘不再是我们顾家的妾室,我们自然能认她爹是舅公。” 顾老夫人很是不虞,道:“说什么胡话?她都给我们顾家开枝散叶了,怎么能离开顾家?” 阿喵双手一摊,摇了摇头,道:“那就没法子了。她要还是顾家的妾室,她爹可跟我们顾家没有关系。这是当年说好的,祖母您可不能过河拆桥啊。——要不要将当年小赵姨娘进门的时候签得卖身契拿出来看看?” 小赵姨娘再也受不了,晕了过去。 顾远南和顾远北也都傻了,呆呆地看了看阿喵,又看了看自己晕倒的生母小赵姨娘。发现自己一瞬间,已经从身份仅此于正室的二房之子,变成了签了卖身契才进门的贱妾之子。他们都知道,签了卖身契的小妾,是随时可以被主母提溜着双脚卖掉的。 可是这么多年,大夫人顾范氏一个字都没有说。一切待遇规矩,都当小赵姨娘是正经抬入府里的二房一样,更从来没有如同别人家的主母整治那些几两银子买来的妾一样,成天让她们立规矩,做杂役。 大夫人顾范氏到底是贤良可欺,还是大奸若忠? 顾远南眼神闪烁地看着阿喵,突然轻声问道:“大姐,大哥知不知道这些?” 阿喵看都不看顾远南一眼,轻哼一声,道:“你说呢?——你以为我弟弟看起来比你弟弟傻?” ************************ 将书友的精彩长评汇总了,放到书的目录页里面了,方便大家阅读。另外书评区有原贴,大家可以去跟贴发表看法。@_@ 第29章 旁观者清 上 顾远南想起大哥顾远东的样子,脸上的神色更加莫测,也不再说话,默默地站到顾远北身边想心事。 顾老夫人忙命人将小赵姨娘扶起来,放到下首的扶手官椅上。 春晖苑的婆子们上前,将小赵姨娘从阿喵的婆子那里接了过来。 阿喵的婆子看了阿喵一眼,见她没有异议,便放手让春晖苑的婆子将小赵姨娘抬走。 “解开,快解开。”顾远南回过神来,扑到小赵姨娘跟前,将她嘴里的帕子取了出来,又命人解开绑着小赵姨娘双手的长帕子。 小赵姨娘嘤咛一声醒了过来,忙扶着婆子起身,来到顾老夫人面前跪下,泪如雨下地道:“娘,媳妇没脸再在顾家待下去了。请娘让媳妇离开顾家吧……” 顾老夫人忙劝她道:“眉好,你别怕,有娘给你做主。阿喵就算是嫡长女,你却是长辈,她不能这样对你不敬。——等我跟为康说了,让他狠狠地罚她,为你出气。”说完,顾老夫人对着阿喵瞪了一眼。 这个大孙女,当年出生的时候自己就不喜欢她。我顾家几代单传,那顾范氏居然头一胎就生了女儿。自己当时就让儿子顾为康纳了赵眉好为二房,算命的都说赵眉好有宜男之相,为了顾家的子嗣着想,也该纳了赵眉好。谁知儿子就是不愿意,死活说顾范氏刚进门就生了女儿,以后还能生,坚决不肯纳赵眉好。后来过了两年,生了顾远东,顾老夫人才算是闭了嘴…… 想起这些事,顾老夫人又对小赵姨娘多了几分歉疚。 阿喵本来转身要出去,此时听了小赵姨娘和顾老夫人的话,又转身回到顾老夫人下首坐下,指着跪在顾老夫人跟前的小赵姨娘,对自己带来的丫鬟婆子吩咐道:“给我拿板子来,将这个眼里没上没下,没有规矩,痴心妄想的贱人一顿板子打死算了!”还敢自称“媳妇”,她是“媳妇”,自己的娘是什么?! 小赵姨娘悲泣一声,躲进了顾老夫人怀里,瑟瑟发抖。 顾远南上前一步,挡在小赵姨娘跟前,对顾远西道:“大姐,我姨娘……姨娘是你庶母,你不可对她不敬!” 阿喵不屑地道:“庶母是什么东西?我阿喵这辈子只有一个母亲,就是生我养我的娘亲。——庶母?几两银子买来供男人取乐的粉头,还想让我尊敬?你发颠呢?赶快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顾远南正中下怀,扑过去抱着小赵姨娘,大声道:“你要打,连我们母子一起打!” 小赵姨娘回身抱着自己的女儿,哭得十分伤心。 顾远北也赶紧上前,护着小赵姨娘和顾远南,脸上很是紧张,却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顾老夫人见了,老泪纵横,捶胸顿足地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来人,给我将你们大都督叫过来!就说他老娘快要被他女儿气死了,让他过来给他老娘收尸吧?!” 阿喵转头冷笑道:“我来了这多会儿,没见祖母问一句您的亲生儿子,反而为几个贱人仗腰子!难不成您认为我爹是铁打的,这辈子都不会有事?——现在想到您儿子了,却是让他过来责罚他的亲生女儿!好好好,这样的祖母,我今儿才算见着了。您跟你们赵家人一起过去吧,我姓顾,恕不奉陪了!”说着,起身便往外走。 顾老夫人听见阿喵话里有话,有些讪讪地,忙道:“你爹这么多年,多大的风浪都闯过来了。怎会有事?你这孩子越说越离谱了,哪有这样咒自己的爹?” 阿喵在门口停住,回头对顾老夫人道:“不是我咒自己的爹。只要您想想,若是爹不在了,赵家那些人,哪个会理你老人家?——当年在我爹有出息之前,赵家哪里记得您这门亲戚?” 顾老夫人最不愿意听到人家揭她以前的老底,此时又沉了脸,对自己的婆子吩咐道:“为康回来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给我请安?——就说是我叫他来的,让他给他舅舅准备丧事。”说完,挑衅一样地看着阿喵。 阿喵见祖母还是同以前一样,缠夹不清,也有些后悔自己跟她多费口舌。只是看她老态龙钟的样子,也不敢将她逼得狠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爹那个大孝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迁怒到自己头上…… “祖母,还没有人告诉您吗?我爹病了,还病得很重,此时人事不省,在外院武备院躺着呢。”阿喵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老夫人眨了眨眼,问身边的人:“她说什么?” 顾老夫人身边的婆子赶紧道:“老夫人别急,待奴婢去外院看看。”说着,给小赵姨娘使了个眼色,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小赵姨娘心下安定下来,忙起身安慰顾老夫人:“娘,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没事的,咱们家有神医宋大夫坐诊,就算有病,也能药到病除,不用担心。” 顾老夫人听得心里安定了些,对小赵姨娘道:“委屈你了。当年是我不好,让那女人得了逞,让你矮人一截。我会让为康将你的卖身契拿出来烧了,给你去衙门上档子。——你是我顾家正正经经地二房,我看谁敢说你是几两银子买来的!”似乎对阿喵说得“几两银子买来的”十分愤慨。 小赵姨娘低了头,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 阿喵出了顾老夫人的春晖苑,便对下人吩咐道:“带我去娘那里,我去看看意欣。” 阿喵听顾远东说过,齐家三小姐齐意欣,在娘的上房暖阁里面养病。 下人忙应了,带着阿喵往顾范氏的浮光院那边去。 顾远东先前从他爹的武备院溜了出来,本来打算去看齐意欣,却半路上被顾平派人截住了,说有事商议,便将他又叫回他自己的军机院去了。 所以阿喵来到浮光院上房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顾远东。 齐意欣已经吃了晚饭,又洗漱之后,已经躺下睡了。 阿喵进来的时候,看见一个清逸温润的男子,正掀了帘子从里面隔间的月洞门里出来。 这男子看着挺眼熟。 阿喵在心里嘀咕一声,还未来得及辨认到底是谁,那男子已经从微微的惊讶转为惊喜,笑着道:“喵姐回来了!” 阿喵一听他的声音就想起来了,“原来是上官七少。过来看意欣的?” 这男子正是上官铭,齐意欣的未婚夫。阿喵跟他们也算是从小熟识,只是阿喵一去七八年,上官铭已经不再是当年青涩少年的样儿。 **************************** 明天双更。求推荐票和收藏。感谢危夕年打赏的平安符。@_@ 第30章 旁观者清 中 上官铭忙点点头,道:“意欣现在大好了,我也可以回去给我娘报信去了。——喵姐是刚回来?” 阿喵笑着寒暄了几句,便进里屋的暖阁看了看。 齐意欣正侧着身子睡得香甜。 看见阿喵进来,屋里伺候的眉尖、蒙顶和碧螺赶紧福身行礼。 阿喵摆了摆手,便走到长榻边上,看了看齐意欣。 她的头上缠着雪白的纱布,脑后还能见到隐隐的血迹渗出来。 阿喵一动不动地看了齐意欣一会儿,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还有些不忍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隔间的门帘一闪,阿喵出来了,看见上官铭还背着手在外面等着,忍不住劝他道:“意欣不容易,你一定要对她好。” 上官铭连连点头,笑着道:“我知道!我知道!——喵姐累了吧,快回去歇息吧。我这就告辞了。”原来上官铭等在外面,是要跟阿喵郑重道别。 上官铭一直是个温润守礼的男人。 阿喵叹了一口气,跟着上官铭一起走出了浮光院的大门。 “好好珍惜意欣。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跟挚爱再续前缘的运气的。”阿喵拍了拍上官铭,像个真正的大姐姐一样对上官铭叮嘱道。 上官铭有些莫名其妙了。这个阿喵,明明就是最任性,最不负责任的一个人,出去了八年,居然也洗心革面了,知道关心别人来了。 上官铭摇着头,大步离开了顾宅,回自己家给娘亲报信去了。 此时跟顾宅隔了半个东阳城的齐家里,正是灯火通明,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齐家的大老爷齐利坚今儿终于回来了,还有齐老太太齐叶氏的内侄孙女叶碧缕,跟着齐大老爷前后脚进屋。 齐叶氏握着叶碧缕的手,笑得眼里的泪花都出来了,一个劲儿地问叶碧缕“累不累?饿不饿?想什么吃的?让你表舅母做去……” 齐大老爷的填房齐赵氏微笑着站在一旁,跟着连连点头,对叶碧缕道:“表姑娘,给你的屋子已经预备好了。只是有一样,我们三小姐如今不在府里头,你要一个人住在她的院子里了。” 叶碧缕同齐意欣自小要好,每次叶碧缕来东阳城,就是跟齐意欣住在一起。 “意欣去哪里了?”叶碧缕忙问道。 齐意欣是个心思单纯又善良的姑娘,叶碧缕对她十分怜惜,经常护着她。不过叶碧缕也不能经常来东阳,以前小时候,听说是每年都来。后来叶碧缕坐船落了一次水后,就两三年才来一趟了。 她们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 齐老太太笑眯眯地道:“顾夫人想她了,今儿让人将她接到顾家去小住几天。” 叶碧缕想起在船上遇到的顾家大小姐顾远西,小名叫阿喵的,忙笑着道:“姑祖母,咱们明天去接意欣回来吧。顾家的大小姐回来了,顾夫人未必顾得上意欣。” 齐老太太“哦”了一声,问叶碧缕“你怎么知道阿喵回来了?” 叶碧缕笑着回道:“我跟她同船回来的。”略过了船上的过节不说。 齐老太太点点头,道:“意欣要是知道你来了,不知多高兴。肯定恨不得赶紧插翅飞回来。” 齐大老爷坐在齐叶氏下首,也点点头,道:“也是应该将意欣接回来了。人家顾家只是客气,她怎么就大大咧咧地住在那里不回来了呢?” 叶碧缕正要为齐意欣说话,齐赵氏已经抢着道:“老爷可别这么说,顾夫人是真疼咱们三小姐。再说我们三小姐,最是守礼懂规矩的一个人。——大大咧咧这种话,老爷可真是说错了。” 齐大老爷呵呵笑了笑,温言道:“是我说错了,是我说错了。”看着齐赵氏的眼光,十分欣赏和感激。 叶碧缕笑了笑,对齐叶氏撒娇:“姑祖母,碧缕饿了……” 齐赵氏忙站起来,道:“看我尽这里扯七扯八的。我去厨房看看,给表姑娘的加菜做好了没有。”说着,对叶碧缕点点头,自出去了。 叶碧缕忙站起来,对齐赵氏行了礼,目送着她出去了。 齐老太太脸色的笑容淡了下来,看了齐大老爷一眼,淡淡地道:“别人家,哭着喊着要跟顾家攀上关系。你倒好,恨不得将顾家推得远远的。” 齐大老爷有些尴尬,看了站在一旁的叶碧缕一眼。 叶碧缕忙走过来,对齐老太太道:“姑祖母,我去换身衣裳。”她穿得,还是从船上下来的时候穿得那身衣裳。 齐老太太知道叶碧缕是要避嫌的意思,再说叶碧缕在这里,齐老太太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大儿子,闻言忙叫了自己的丫鬟过来,道:“领表姑娘去三小姐的院子,还住以前的屋子。需要什么,都给表姑娘安置好了再回来。” 那丫鬟应了一声,对叶碧缕道:“表姑娘,这边请。” 叶碧缕跟着那丫鬟一径去了。 这边齐老太太才又低声对齐大老爷问道:“你这一趟去京城,可有收获没有?” 齐大老爷脸上的神色极不自然,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还行。大都督出面,终于办妥了。” 齐大老爷上京谈一门生意。 那一家虽然同齐家合作多年,可是自从齐大老爷的原配齐裴氏去世之后,跟那一家的联系就慢慢淡了。 齐大老爷以前只爱填诗作词,不爱这些商贾之物。所以齐老太太才千方百计,给他求娶了京城裴家嫡次女,据说跟裴家别的姑娘不同,将裴家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 裴家又同以前的大商家罗家有远亲,自然能在生意上照拂一二。 后来罗家倒了,齐家便成了头一号。 齐大老爷以前看着齐裴氏打理生意举重若轻,就以为没有什么难的。现在自己不得不亲自上阵,才知道看人挑担不吃力,临到自肩苦自知。 续娶的填房齐赵氏虽然也很能干,可是齐老太太断断不许齐大老爷将生意又推给妻子打理,下了严令让他自去料理。 齐老太太听着齐大老爷声音里有些苦涩的意思,叹了口气。 这个老大,要是还这样,这幅担子,就不能交到大房手里了。 ********************** 求收藏和推荐票。晚上的一更很迟。大家表等了。>_< 第31章 旁观者清 下 “做生意,除了童叟无欺,货真价实,也讲究与人为善,广结善缘。你仔细想想,你原来的媳妇儿裴氏是如何经营的。”齐老太太看了看大儿子的神色,到底不忍。 家大业大,更讲究长幼有序。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不需要当家人特别有手段,更重要的,还是当家人心地正直,不偏不倚,然后会用人,能用人就可以了。 齐大老爷虽然手段能力都不是最出众的,好歹人品宽厚,若是大房能有人撑起这幅担子,又或者大房能找到能干的大掌柜,就让齐大老爷领个头也行的,也免得家主不定,家下人争个你死我活,不仅伤了兄弟和气,而且伤了家族的元气,实在是得不偿失。 总而言之,他们不是像赵家的那样的暴发户,需要一个特别能干、手段狠辣的人来掌舵。他们只要维持住现有的根基,然后稳扎稳打就可以了。 齐老太太的脸色又平和了一些,对齐大老爷道:“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等齐大老爷起身要走的时候,齐老太太又想起一事,叫住齐大老爷,问他:“你不是跟大都督一起去京城的?可有一起回来?” 齐大老爷顿了顿,头也不回地道:“我们走得不是一条路。在路上听说,大都督遇伏了,是二少将他救回来的。” “什么?!”齐老太太气得一哆嗦,腾身站起来,“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齐大老爷有些不以为然,回身看着齐老太太,真心诚意地道:“娘,咱们家,跟顾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您就一直用热脸贴人家的……”后面三个字到底觉得不雅,不好意思在齐老太太面前说出来。 齐老太太被齐大老爷气得快要晕过去,捂着胸口道:“你女儿在顾家做客。顾家这些年对咱们家如何,你难道是瞎子、聋子、傻子,一点都感觉不到?!” 齐大老爷不虞地道:“茜君说过,做生意,都是各取所需。我们不欠顾家的,顾家也不欠我们的。”茜君便是齐大老爷的填房齐赵氏的闺名。 齐老太太听说是齐赵氏说的话,缓缓地又坐了下来,挥挥手,道:“你去吧。” 这一顿晚饭,齐家的人都吃得味同嚼蜡。 齐大老爷一脸沉默。 齐老太太一脸阴沉。 就连一向爱说爱笑的叶碧缕也敛了锋芒,悄悄地吃完饭,便回屋去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叶碧缕草草梳洗了一番,又用了早饭,就来到齐老太太屋里,催着齐老太太派车去接齐意欣回来。 齐老太太早已收拾停当,穿了一身赭石色锦缎福字团花压棕红边褙子,头上花白的头发绾了圆髻,插了一支累丝镶蓝宝的碧玺簪子,手里拄着一支紫檀木的龙头拐杖,正要出去的样子。 叶碧缕笑着问齐老太太:“姑祖母,这是要去哪里?” 齐老太太看了一眼叶碧缕,见她身上穿着粉紫色缂丝琵琶衿窄袖短襦,系着紫绡翠纹花鸟裙,头上的望仙髻梳得整整齐齐,耳边戴着一对羊脂玉的明月珰,正是出门的打扮,便点点头,笑着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去吧。——咱们去顾家接你意欣妹妹,再去看看大都督,听说他病了。” 叶碧缕心里打了个突。她久在京城,自然知道江东十六郡的大都督顾为康,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这样的人,居然病了…… 叶碧缕压抑住心里的异样,笑着过去扶了齐老太太:“那就是我来巧了。姑祖母,咱们这就过去吧。” 齐老太太笑着看了自己的丫鬟一眼,问道:“礼物都备好了吧?” 丫鬟点点头,道:“都备好了,已经放在外面的车上了。” 齐老太太带着叶碧缕和一群丫鬟婆子快到二门的时候,齐赵氏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匆匆赶来,陪笑着道:“娘要出门,怎么不早吩咐一声?媳妇也好帮着娘准备准备。” 齐老太太笑着道:“不用了。我老婆子还没有到神智不清的时候,出门做个客,带些礼物,还是拎得清的。” 齐赵氏乖巧地过来扶了齐老太太另一边的胳膊,继续笑着道:“媳妇陪着娘一起过去吧。——说起来,顾家那里,对我们三小姐照顾有加,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一次都没有登门道谢过。” 齐老太太回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也行。你要回去换了出门的衣裳吗?” 齐赵氏欣喜地道:“媳妇已经换好。咱们这就走吧。” 叶碧缕瞟了一眼齐赵氏身上深石青底纹暗金缂丝织折枝牡丹一字襟短襦,和大红联珠兽纹织锦曳地裙,唇角微勾,对齐老太太道:“姑祖母,表舅母早就晓得姑祖母好说话,所以早早地就打扮好了。” 齐老太太脸色不变,笑着拍了拍叶碧缕的手,道:“你不晓得。你表舅母想做的事,不管怎样都会做成的,我老婆子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免得到时候让顾家说我们齐家不知礼数,一家人还要分两次上门,就不好了。” 叶碧缕抿了嘴笑,不再言语,扶着齐老太太出去了。留下齐赵氏站在那里,脸上青一片,红一片,到底敌不过顾家的吸引力,还是定了定神,讪讪地说了一句“娘真会说笑……”便也跟在后面出去了。 来到顾宅的大门前,齐老太太的婆子上前叩了门,对里面探头出来的门子陪笑道:“这位小哥,我们齐家老太太前来拜访顾夫人,顺便接齐三小姐回家。” 那门子见是齐家的老封君,忙开了角门,笑着出来行礼,道:“见过齐老太太。齐老太太久不出门的,今儿倒有空闲。” 齐老太太在叶碧缕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 齐赵氏赶紧从后面的车里下来,抢到前头,扶了齐老太太另一边的胳膊,笑着对顾家的门子道:“还请小哥通传一声。” 那门子从来没有见过齐大老爷的填房夫人,只是见她衣着不凡,容貌艳丽,像是大家子太太的样子,忙行了礼问道:“已经着人去通传了。各位就跟小的进去吧。——请问这位是……?” 齐赵氏矜持地笑了笑。 旁边一个婆子抢着道:“这是我们齐家的大太太,齐三小姐的母亲。” 那门子便恍然大悟:“原来是齐大老爷的继室,这边请。”说着,做了个手势,请齐家一行人进去。 齐赵氏脸上神情未变,点头低笑道:“多谢小哥。”跟着人进去了。 齐意欣在顾范氏的暖阁里刚刚起身,正靠坐在长榻上,跟屋里伺候她的丫鬟蒙顶说话。 顾夫人派来伺候她的三个丫鬟,就蒙顶最爱说话,齐意欣也乐得听她叽叽喳喳,好冲缓一下自己不安的心情。 顾远东早上也过来这边,使人去厨房拿了早饭过来,要陪齐意欣一起吃早饭。 掀开帘子来到暖阁,顾远东见齐意欣还是穿着细白棉布的中衣,披散着头发,拥被坐在长榻上,跟蒙顶说笑。 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齐意欣这样大笑开朗的样子,顾远东默默地盯了齐意欣一眼,便将眼神转向别处,笑着道:“妹妹该起身了。早饭都备好了。” 齐意欣见是顾远东进来,不知怎地,一声“东子哥”脱口而出,“我这就起来。”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 晚了些。继续求推荐票和收藏。 第32章 初见端倪 上 齐意欣掀开身上的兰花袷纱被,利落地从长榻上下来,将脚套进了长榻下面小脚踏上面的缂丝绣花拖鞋里面。 顾远东穿着硬挺的白色上衫,下摆扎在笔直的墨色军裤里,腰间还别着枪套,露出里面银白色勃朗宁手枪的枪托。双手插在裤兜,侧身闲闲地站在一旁,眼望着暖阁门边半人高的黄釉粉彩蕉叶美人觚,和里面插着的一丛丛囊球状金黄色的菊花,温言道:“你慢一些,看起猛了头晕。——蒙顶,给三小姐拿一双绵纱袜子来。妹妹,你别光脚穿鞋,你现在身子虚,脚上受了冻,整个人都暖和不起来的。”就像背后生了眼睛一样,却已经将齐意欣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齐意欣看看自己身上里一层外一层的中衣、肚兜、亵裤,还有外面炎炎的烈日,默然了一瞬。 虽然屋里头很凉快,可是现在是夏天啊,大哥…… 想起自己以前穿过的热裤和吊带背心,齐意欣笑着对蒙顶道:“怪热的,我可不想捂出一身的痱子。蒙顶,不用给我拿袜子了。”婉言谢绝了顾远东的好意。 蒙顶赶紧拿了件月白色底豆绿镶边,肩上一圈豆绿小碎花的湖绸对襟长褂子给齐意欣穿上,抿嘴笑道:“二少也是为三小姐好。等奴婢给三小姐穿好衣裳,就去拿双香云纱的袜子,既透气,又不会冻脚。” 顾远东方才转过身,黝黑的双眸在齐意欣披着长发的肩头停留了一瞬,便点点头道:“都使得。别贪凉快着凉了就不好了,你头上的伤还没好,要保重些才是。” 齐意欣也觉得身上有些凉,现在听顾远东一说,才反应过来,“嗯”了一声,道:“可能是失血过多,确实需要保暖。——谢谢东子哥提醒。” 顾远东笑了笑:“妹妹不用客气。”顿了顿,又道:“早饭在外面,我等你出来一起吃。”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齐意欣笑盈盈地对蒙顶道:“你出去跟东子哥说一声,让他先吃吧。我还要洗个澡,这头发粘粘的,想洗一洗……” 蒙顶忙摆手:“三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宋大夫说了,三小姐头上的伤没好,不能碰生水,当然不能洗头发。” 齐意欣哀嚎一声:“啊?!——不能洗头发?这么长的头发……” 话音未落,顾远东冲了进来,紧张地问:“怎么了?妹妹,你怎么了?”转身厉声责问蒙顶:“你怎么伺候的?是不是要陈婆子过来,你才知道怎么伺候?!” 蒙顶吓得赶紧跪了下来:“求二少饶命!饶命……” 齐意欣从来没有见过顾远东板着脸的样子。她从到了这里,看见的就是顾远东温和沉默,关怀备至,一时对面如寒霜的顾远东有些不适应。 顾远东回头看见齐意欣怔怔的样子,有些懊悔,沉默了一会儿,对地上跪着的蒙顶道:“……起来吧。” 齐意欣回过神来,有些心虚地跟顾远东解释:“东子哥,跟蒙顶无关,是我……是我……提了个无理要求。”又给蒙顶丢了个抱歉的眼神,十分不好意思。 蒙顶站起身,白着脸对齐意欣摇摇头,咧嘴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无事。 齐意欣更内疚。蒙顶说得是大夫的医嘱,是正理。是自己矫情了。伤口碰到生水,本来就容易感染,自己也就是叫一声而已,其实也不敢真的洗头。 “什么要求?”顾远东看着齐意欣问。 齐意欣有些尴尬,可是有问必答:“我想洗头……医生说暂时不可以……”指了指后脑上的伤。 “哦。”顾远东脸上神色不变,应了一声,“快去洗漱,我等你吃早饭。”转身又出去了。 齐意欣看着蒙顶的脸色正常了一些,歉意地道:“对不起,让你受累了。” 蒙顶忙笑道:“三小姐多礼了。”又悄悄地凑到齐意欣耳边,低声道:“二少拿三小姐当亲妹妹一样疼的。” 齐意欣猛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让你受累的。”恨不得在额头抹一把汗,心里却很有些甜滋滋的感觉。 有个“妹控”的大哥,就是好啊就是好。不解释。 齐意欣满心高兴地跟着蒙顶进了净房,用温水擦了擦身上,又将昨天的衣裳换了下来。 蒙顶对外面叫了一声:“碧螺,给三小姐拿身换洗的衣裳进来。” 守在内室的小丫鬟赶紧去寻碧螺拿衣裳去。 过了一会儿,碧螺捧着一件松花色晕绿贡缎蝶恋花长褂子和一件粉蓝色暗花细丝贡缎百褶裙,来到上房。 顾远东坐在外屋摆好了的早饭桌旁边,长腿伸展,懒洋洋地靠在红木卷云纹的太师椅上,望着门外的天空沉默不语。 看见碧螺捧着一摞衣裳进来,顾远东对她做了个手势。 碧螺笑着过来,屈膝行礼问道:“二少。” 顾远东打量了一下碧螺捧过来的衣裳,伸手摸了摸,眉头微皱:“是新做的吗?“ 碧螺点头:“以前三小姐在这边的衣裳都穿不了了,这是夫人前两天吩咐针线房的人赶出来的。有些急,针脚不是很细密。” 顾远东没有再说话,挥手让她进去,一边站起身出去了。 齐意欣在净房里换上碧螺送进来的衣裳,对着净房里面的穿衣镜照了照,忍不住笑了。——原来自己也能有这样文静娟秀的一面。看来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穿好衣裳,齐意欣回到内室,推辞了又推辞,还是被碧螺按到顾夫人的梳妆台前,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后脑上的伤口,将头发梳了梳,只编了两个辫子,往上盘了上去。又寻了个碧色如意纹的宽抹额,顺着她后脑白纱布的方向,轻轻地拢了上去,将那条细细的纱布遮得严严实实。 齐意欣对着镜子,看见自己就从一个脑缠白布的伤残人士,变成了头戴抹额的古代贵族少女,抿嘴笑了笑,夸碧螺:“你的手真巧。” 碧螺笑着谢过,扶着齐意欣去外面屋里吃早饭。 ******************** 推荐票和收藏,继续默念100遍…… 第33章 初见端倪 中 来到外屋,齐意欣下意识四处看了看,发现顾远东居然不在这里,忙问外面候着的丫鬟:“东子哥呢?” 那丫鬟屈膝行了礼,过来帮齐意欣摆了碗筷,笑着回道:“二少刚才出去了。” 顾远东要去做什么,大概是不会跟一个丫鬟打招呼的。 齐意欣想了想,坐在桌前,也不急着吃饭,慢慢地喝着一碗加了杏仁的羊奶,跟蒙顶说了些闲话。 一碗羊奶没有喝完,顾远东拎着一个包袱大步走进来。 看见齐意欣坐在桌旁,桌上的早饭纹丝未动,顾远东皱了皱眉头,问齐意欣:“妹妹怎么什么都没有吃?是不是不合胃口?” 齐意欣定了定神,看向桌上琳琅满目的盘碗,她只认识自己以前见过的,比如鲜肉小馄饨、红豆小米粥,好像还有生煎包,便忙道:“我在等你一起吃呢,东子哥。”说着,夹了一个好看的肉卷,问蒙顶:“这叫什么?” 蒙顶笑着回道:“鸳鸯雪花卷。”又指着旁边一碗青绿雪白的小菜,道:“这是青蟹肉炒鲜豆腐皮,还有竹笋乌鸡汤,是夫人吩咐给三小姐补身的。” 齐意欣将那鸳鸯雪花卷放到旁边的碟子里,问顾远东:“东子哥,这是你的碟子吧?来,一起吃啊。”招手让顾远东坐下来。 顾远东似乎对齐意欣的回答很意外,站在一旁踌躇了一会儿,才走过来坐下,又将手里的包袱递给一旁伺候的蒙顶,轻描淡写地道:“这里有几件衣裳,一会儿给三小姐换上。” 蒙顶接过包袱,屈膝应是,转身拿到里面去了。 齐意欣又给顾远东夹了一个生煎包,道:“东子哥,多吃点儿。早上吃得饱,一天都有力气。”说着,自己已经夹了一个生煎包,大口吃起来。 “啊,是螃蟹馅儿的,好像还有干贝?……嗯,应该还有一点点虾仁。难怪如此鲜美,真是吃了掉眉毛……”齐意欣吃得眉飞色舞。 顾远东微笑着夹起面前的生煎包,面不改色地几口吃尽了,又喝了一大碗水。 齐意欣忙将旁边的羊奶拿过来,给顾远东倒了一碗,道:“东子哥,喝羊奶,喝羊奶健康。” 顾远东点点头:“好。”一口饮尽。 蒙顶从屋里头出来,看见顾远东吃得喝得东西,惊得拿手捂住了嘴:“……二少。” 顾远东警告地扫了她一眼,蒙顶赶紧闭嘴,在旁边惴惴不安地站着。 见齐意欣还往顾远东碗里夹生煎包,蒙顶忙走过来,对齐意欣笑道:“三小姐,这生煎包是厨房专门给三小姐做得。” 齐意欣笑着问:“真的啊?实在是太好吃了。好东西要跟人分享。——来,东子哥,咱俩一起吃。” 顾远东张大了嘴,让齐意欣将那小巧的生煎包喂到了口里,又做了个被噎着的样子,逗得齐意欣咯咯地笑。 蒙顶脸色都变了,给齐意欣倒羊奶的时候,不小心泼到了桌上。 齐意欣回头看见蒙顶的脸色,心知有异,便赶紧站起来,笑着道:“哟,幸亏我跑的快。” 顾远东也跟着站起来,脸上有些发白,问齐意欣:“你没事吧?可有把衣裳弄脏了?” 齐意欣摇摇头,看见顾远东的脸色,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好像有些烫? “东子哥,你是不是病了?”齐意欣有些担心。 顾远东忍了又忍,生怕吓着齐意欣,低声道:“我出去一下。你等我会儿。”说着,冲出了浮光院的上房,往旁边厢房里去了。 齐意欣愣愣地看着顾远东的背影,双手绞成一团,问蒙顶:“……东子哥不喜欢吃生煎包吧?” 齐意欣不是傻子,而且一向观察力敏锐。顾远东的样子,她看得很清楚,就是吃了什么不喜欢的东西,很难受的样子。 蒙顶苦笑:“三小姐还是这么顽皮。二少不能喝羊奶,也不大吃海鲜,吃了就胃难受。这会子应该去吐去了。” “啊……”齐意欣脸上一下子通红,喃喃地道:“我不是故意的。”又有些垂头丧气:“不喜欢,不能吃,就跟我说啊。不说我怎么知道?” 蒙顶将桌上收拾干净了,又扶着齐意欣坐下,笑着道:“三小姐别多心。以前三小姐对二少没这么亲近的,今儿三小姐盛情,就算是毒药,二少都会吃下去,再去寻解药的。” 齐意欣更是不安。她坐在桌旁,仔细想了半天,也没有感觉到对顾远东任何特别的情绪,就是当他是大哥的满心倚赖。 好吧,看来她是好心办坏事了。 蒙顶看见齐意欣不安的样子,想了想,偷偷对齐意欣道:“要不,三小姐去给二少打盆水送过去?” 齐意欣猛点头:“告诉我去哪里打水,我给东子哥送过去。” 蒙顶笑着道:“哪里要三小姐打水?奴婢让人端过来,三小姐跟着过去就行了。” 齐意欣只好跟在蒙顶后面,来到顾远东刚才进去的厢房里面。 “二少在里面的净房里。”守在厢房外头的丫鬟悄悄地对蒙顶道,又偷偷看了齐意欣一眼。 齐意欣从蒙顶手里接过小铜盆,一个人走到屋里,对着净房的门口叫了一声:“东子哥,你好些了吗?” 顾远东在净房刚刚大吐了一场,正从一旁的脸盆架上撩水擦脸。 听见齐意欣的声音,顾远东十分意外,从净房里面掀开帘子出来,看见齐意欣手里端着一个铜盆,站在屋子正中,一脸忐忑地看着他。 齐意欣看见顾远东突然出来,也吓了一跳。看见顾远东有些湿漉漉的额发,还有小麦色脸上挂着的几滴水珠,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结结巴巴地语无伦次起来:“那个……我……那个……给你送水来了……洗……脸。” 可是顾远东的脸上明明挂着水珠,显然是洗过脸了。 齐意欣霎时明白自己被蒙顶忽悠了。净房里面怎么会没有水呢?还要她巴巴地端一盆水过来。 齐意欣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 感谢粉荷碧心、淘气小囡囡打赏的平安符。感谢炫影打赏的和氏璧。@_@ 第34章 初见端倪 下 看见齐意欣局促不安的样子,顾远东若无其事地走过来,一手从齐意欣手里接过铜盆,一手稳稳地扶在齐意欣腰间,将她转了个向,扶着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你头上的伤还很严重,不要拿重东西,也不要到处乱跑,静养最要紧。” 齐意欣忙点头,看着顾远东手里的铜盆,有些尴尬地道:“这个……可能你不需要吧。我让蒙顶进来拿走就是了。” 顾远东没有言语,将铜盆放到齐意欣身旁的桌子上,撩起水来又洗了把脸。 齐意欣的尴尬总算减退了一些,讪讪地道:“东子哥,你知道我脑子受了伤,有时候做些不着调的事,你别生气啊?”又不敢看顾远东的脸色,只好低着头,恨不得藏到桌子底下去。 顾远东端着铜盆走到净房里面,倒了水,又拿了块雪白的毛巾,一边擦着脸上的水珠,一边走了出来,对齐意欣道:“嗯,我知道了。”似乎不当一回事的样子。 齐意欣偷偷抬起头,看了顾远东一眼,见他正默默地看着自己,忙站起来问顾远东:“洗完了?是不是饿了?咱们再去吃早饭。”想起那些美味的早饭,齐意欣的心情立时就好了起来。 果然美味的食物能让人心情舒畅。 顾远东顿了顿,“……好。”过来扶住了齐意欣的胳膊,当她是个重病号一样慢慢往外走。 齐意欣眼盯着顾远东扶着自己胳膊的手,对顾远东道:“东子哥,其实我好多了。” 顾远东的犹豫十分明显,却没有坚持,过了一会儿,慢慢放开了齐意欣的胳膊,却转头对门外道:“蒙顶,过来带三小姐去吃早饭。” 蒙顶赶紧掀了帘子进来,对顾远东行了礼,过来扶齐意欣。 齐意欣跟着蒙顶出了屋子,转头却不见顾远东跟着她走,而是站在门口的回廊上看着她们的背影,手里又燃起了一根烟。 齐意欣停下脚步,问顾远东:“东子哥,你不跟我一起去吃早饭吗?”又担心顾远东是害怕她再给她夹那些他不爱吃的东西,忙着保证:“我不会再给东子哥乱吃东西了。”还指了指他手里的烟,“大早上就抽烟,对肺不好。” 听得顾远东噗哧一笑,将手里的烟捻熄了,扔到院子里台阶下面的一个小竹筒里,大步走过来,对齐意欣道:“走,东子哥带你去吃点好的。”拖了齐意欣的胳膊就往院子外头走。 齐意欣一见有些着急:“东子哥,早饭在那边啊?”手指了浮光院正房的方向,也是他们过来的地方。 蒙顶在后面小跑着跟上来,对齐意欣道:“三小姐别怕,二少是要带三小姐出去吃早饭。” 顾远东笑了笑,回头问齐意欣:“去不去海边吃早饭?我知道这里有一个酒楼,在海边不远的地方。那里的海鲜是最新鲜的,” 坐在舒服的屋子里,面对着窗外蔚蓝的大海吃早饭,光想一想那样的场景,齐意欣就觉得心旷神怡。 顾远东看着齐意欣黑沉沉的双眸如同冬季夜晚的寒星一样闪烁起来,唇边有微笑一闪即逝。 “真的?真的是在海边?!”齐意欣惊喜,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如果能下海游泳就更好了…… 顾远东似乎明白齐意欣在想什么,笑着道:“想都别想。——现在海水还很凉。”看见齐意欣似乎有些失望,又赶紧安慰她道:“等你大好了,东子哥带你去泡温泉。”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齐意欣眼前一亮。泡温泉好啊,对皮肤尤其好…… 顾远东点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齐意欣眉开眼笑地推着顾远东:“好好好!咱们去吃早饭!” 顾远东回身很自然地握住了齐意欣的右手,牵着她往院门外走去。 刚到门外边,一个婆子气喘吁吁地从二门那边跑过来,对顾远东行礼道:“给二少请安。” 顾远东不动声色地松开齐意欣的手,问那婆子:“何事?”他认得这是他娘亲身边的管事婆子。 那婆子喘了几口气,道:“二少,夫人说,让三小姐收拾收拾,齐家老太太和齐大老爷的填房太太都一起过来看她了。” 齐意欣心里一动,问顾远东:“可是我祖母来了?还有……继母?” 顾远东点点头,对那婆子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娘会不会一起过来?”顾夫人一直待在大都督的武备院照顾病了的大都督顾为康。 那婆子忙回道:“夫人正在二门上,跟齐老太太和齐大太太说话呢。眼看就过来了。”说着,那婆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齐意欣,对她笑眯眯地道:“三小姐伤了头,还是回去躺着休养比较好。” 齐意欣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好多了,可是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顾远东微微地对她摇了摇头,便改口道:“多谢这位妈妈。——我好像是有些头晕。”就往后“虚弱”地退了几步。 蒙顶赶紧上前扶住齐意欣,道:“奴婢扶三小姐去歇息。”说着,带着齐意欣转身走了。 顾远东想了想,跟在齐意欣身后回到了浮光院的上房正屋里。 待在上房里面伺候的眉尖和碧螺看见蒙顶扶着齐意欣进来,忙上前问道:“这是怎么啦?” 蒙顶一边带着齐意欣去里面的暖阁,一边道:“齐家的老太太和大太太来了,夫人让三小姐好好歇着,说伤还没好。” 眉尖和碧螺会意,忙上前来帮着齐意欣拿掉头上碧色如意纹的抹额,又将两条辫子拆了,将头发都打散披在后背上,还给她头上换了条宽一些的绷带。 蒙顶将顾远东早上拿过来的包袱打开,取出里面放的一套青莲色细棉布的细腰连身长褂子拿出来,给齐意欣换上,道:“这是外洋来的棉布做的,比我们这里的要细软,针脚机会几乎看不出来。三小姐换这身吧,既可以舒舒服服地躺着,也可以坐起来见客。” ******************************** 建了一个寒武记普通书友群。群号:169408839。愿意入群的书友去书评区普通群置顶楼回帖,入群申请的时候,向管理员递交回复楼层和起点昵称就可以了。 晚上还有一更。@_@ 第35章 先来后到 上 齐意欣一眼就喜欢上了那含蓄不张扬,又极有存在感的颜色,带着喜悦伸手摸了摸蒙顶手里的长褂子。——咦,这手感,跟她前世喜欢用的埃及棉差不多啊…… 眉尖和碧螺看见齐意欣的样子,对视了一眼,笑着对齐意欣道:“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身。三小姐试一试?” 齐意欣伸开双臂,看着蒙顶将衣裳给她穿上。 光扣上前襟那一长串卷云纹的盘扣,就花了快一盏茶的功夫。 齐意欣低着头看着蒙顶一颗一颗地往下扣,只觉得有趣,还没有想到别的上头去,一旁跟齐意欣梳头的碧螺却悄悄地问眉尖:“……不是说已经到了二门上,怎么这多会儿还没有进来?” 眉尖知道说的是齐家的老太太、大太太一行人。 蒙顶带着齐意欣回来的时候,就跟她们说了,说夫人领着齐家的老太太和大太太一起回内院的,却走了这半天也还没有过来。 眉尖尚未答言,从暖阁的门边传来顾远东的声音:“娘带着她们先去见祖母了。妹妹别急,换好衣裳先上榻睡一会儿吧。”停了停,又问:“妹妹换好衣裳了吗?” 虽然底下还有两颗扣子还在扣,可是齐意欣看见自己一身上下严严实实,就连脖子都被微微竖起的小立领遮了一半,便放心地对门口道:“好了。——谢谢东子哥,这身衣裳我很喜欢,很合身!”习惯了坦坦荡荡,当面感激别人的好意和帮助,齐意欣从来就是个懂得感恩的姑娘。 她声音的喜悦,货真价实,不含一丝客套,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 顾远东在门口抿嘴笑了笑,抬手掀开了暖阁的细苎丝门帘,看向暖阁中央站着的一个笑语盈盈的女子,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是不含一丝杂质的信赖和感激。——她的样子,让顾远东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古人诚不我欺也。 不知怎地,顾远东突然有种苦尽甘来,从此岁月静好的感觉。可是再看看齐意欣的眼睛,顾远东在心底里微微地摇摇头,觉得自己这阵子大概是极度缺少睡眠,脑子跟吃错药一样,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是他心里知道,从那天长街跑马,他将她从绑匪手里救了出来,看见她满心倚赖地倚在他怀里,如同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就觉得有些不一样了。他虽然还是当她是妹妹,她依然当他是哥哥,不比别人远一些,也不比别人近一些。可是在这不远不近当中,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悄悄萌芽、生长…… 顾远东沉默不语。 蒙顶扣好了最后两颗扣子,顿了顿,站起身来,对门边的顾远东道:“二少真是好眼光。三小姐这身衣裳再合身不过了,增一分则宽,减一份则细,二少哪里寻得好工匠?” 顾远东抱着双臂,歪靠在暖阁门边的柱子上,随口“嗯”了一声,并没有回答蒙顶的话。 齐意欣笑着对蒙顶道:“这你就不晓得,我知道有些特别能干的裁缝,眼睛特别毒,只要瞟一眼,就看得出你的身高体重三围……” “三围?什么是三围?”蒙顶好奇地问。 齐意欣一时语塞,瞥见顾远东的眼里似乎有些笑意,脸红了红,只好故意歪曲:“就是长、宽、高。” 顾远东转身掀了帘子出去,虽然闷着没有出声,可是肩膀一抖一抖的,显见是憋笑憋出内伤了。 齐意欣有些讪讪地,也有些奇怪。顾远东好像知道什么叫“三围”?! 眉尖也跟着笑,对齐意欣道:“三小姐故意的哦。我们东阳不是小地方,从外洋留学回来的人多。奴婢曾跟着夫人去专门做外洋衣裳的店里看过的。三围,奴婢知道哦!” 齐意欣方才恍然。原来这里已经有“三围”的概念了,忙暗暗警告自己,千万别自恃自己来自后世,就能小看这些古人。自己知道的,人家好像已经知道了。人家知道的,自己却是一窍不通,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活到老,学到老,真是一点都没有说错。 说笑间,齐意欣已经换好衣裳,坐到一旁的长榻上去,对眉尖和碧螺道:“来,你们跟我说说话,说说你们平日里都做什么。” 蒙顶捧着齐意欣换下的衣裳出去,一掀帘子,却看见齐意欣在齐家的贴身丫鬟翠袖正在门帘前探头探脑,顾远东坐在一旁,手抚腰间的枪套,眼睛看着门外,视若无睹。 “是翠袖姐姐。过来做什么?”蒙顶笑着大声问道。 屋里的眉尖和碧螺都听见了,眉尖便对碧螺使了个眼色,让她在这里伺候,自己跟着出去,对翠袖道:“三小姐刚醒,你先回去吧。” 翠袖忙道:“若是不方便,奴婢就在外头伺候。实不相瞒,奴婢知道我们家的老太太和大太太来了,若是知道奴婢偷懒,不在这里伺候,奴婢回去会吃家法的。”说完,还抹了两滴泪。 眉尖也有些为难了,知道她说得是实情。 暖阁里面的齐意欣听见了翠袖的话,想了想,便对外头招呼道:“让她进来吧。我也有些话要跟她说。” 眉尖和蒙顶都看向顾远东。 顾远东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翠袖一眼,就对眉尖点了点头。 眉尖会意,回身将暖阁的门帘挑开,侧身对翠袖笑道:“翠袖姑娘请进吧。” 翠袖对着顾远东福了一福,又对着眉尖和蒙顶行了礼,才恭恭敬敬地垂着手,低着头,来到暖阁里面。 眉尖和蒙顶眉头都皱了皱。 翠袖那幅小姐作派,有时候比齐意欣还要有气势,她们可是领教过的。今儿这样作低服小,摆出一幅丫鬟样儿,可是什么意思呢? 翠袖好不容易来到暖阁里面,还没有来得及扫一眼暖阁里面的布置,就看见齐意欣披着头发靠在月白色大迎枕上,脑袋上缠着白纱布绷带,坐在长榻上,含笑看着自己。虽然没有说话,却有一股不容人忽略的气势,和以前宽宏好说话的齐意欣相比,很有些大相径庭的样子,翠袖心里一动。 她很明显的感觉到,齐意欣的眼神虽然和以前一样和气,可是现在和气中带着坚韧,不再是软弱…… ********************** 表扬自己,今儿双更,好勤劳。明天也双更。求推荐票和收藏。感谢乱舞芳华打赏的桃花扇。@_@ 第36章 先来后到 中 齐意欣是第一次见到翠袖。在原来这个齐意欣的印象里,翠袖似乎是个很不错的丫鬟,至少比翠纹要得她欢心。 可是看见这个翠袖站在自己面前,端着双手微微一笑,齐意欣不由得往旁边垂手侍立的眉尖和碧螺瞥了一眼。——同样是丫鬟,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这位齐意欣齐姑娘,身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仪态万方的丫鬟? 齐意欣靠在大迎枕上,一边想着“小姐身子丫鬟命”这句俗语,一边笑盈盈地看着翠袖对她福了一福,道:“你辛苦了。我在这里住着,服侍的人尽有,要不你先回去吧。” 翠袖忙跪了下来,对齐意欣哀求道:“三小姐,别赶翠袖回去。翠袖如果这时候回去,夫人一定责怪翠袖护主不力的。” 齐意欣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道:“怎么会呢?我在街上遇险,脑袋伤成这样,夫人都没有责怪你,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反而责怪你呢?——岂不是本末倒置?” 翠袖从来没有听过齐意欣这样绵里藏针的话,明显地愣了愣神,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齐意欣,说不出话来。 “是吧?翠袖?——你和翠纹都是我的丫鬟,我遇险的时候,翠纹在我身边,你在哪里?”齐意欣双手抱膝,坐在长榻上,施施然地问道。 眉尖和碧螺对视一眼,也有些惊讶。 这样犀利的三小姐,她们也从来没有见过。 以前的三小姐,就算是知道这些不对劲的地方,都只会闷在心里,从来都是把人往好处想…… 齐意欣连问两句,终于将翠袖问得警醒起来,忙打起精神,对齐意欣陪笑道:“三小姐不记得了?——那天夫人有事,将奴婢要去帮着干活去了,所以没能陪三小姐去潭柘寺还愿。” 齐意欣微微一笑,道:“你看,夫人能随时调了你去给她办差,显见得我身边也不是没你不行的。既如此,夫人又将你派过来做什么呢?再说我住在顾伯母这里,还能缺了服侍的人?你这样巴巴地赶了来,倒让人说我轻狂,看不起顾家上下。” 这话说得翠袖居然一个字都反驳不了,头上冷汗淋漓,只好给齐意欣磕起头来。 好在暖阁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衣,翠袖的额头连个红印都没磕出来。 齐意欣便也没有出声招呼她停下来,只是道:“磕完头,你就回齐家吧。若是夫人要责罚你,你就对夫人说,你是我的丫鬟,要打要罚,都要先问过我再说。” 话音未落,从暖阁门口传来一阵有力的掌声。 齐意欣抬头一看,原来是顾远东懒洋洋地靠在暖阁门口的门柱上,拍了几下巴掌。 “让东子哥见笑了。”齐意欣落落大方地道。 虽然才跟顾远东接触没有多久,可是齐意欣看得出来,顾远东是对她好,绝对不会害她的人,所以在他面前,她很自在。 顾远东对她点了点头,赞道:“这才是我顾远东的妹子,说话干净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翠袖低着头跪在地上,没有说话。 眉尖便笑着对翠袖道:“翠袖姑娘,请跟我来吧。我让外院派车送姑娘回齐家。” 翠袖抬起头,已经双眸含泪,看着齐意欣哀求:“三小姐……”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楚楚可怜,看得齐意欣都不由得心里一动。 顾远东皱着眉头,从腰间枪套里拔出自己的勃朗宁小手枪,在手心里转了一圈,指着跪在地上的翠袖的脑袋,漫不经心地道:“我数到三,你还不走的话,就让你们夫人来给你收尸吧。一!” 还没有数到“二”,翠袖已经惊得从地上跳起来,正要往外跑,就听见齐意欣笑着道:“东子哥,你就知道吓唬别人!” 一旁的眉尖和碧螺脸都吓白了,不明白齐意欣怎么敢这样大胆跟顾远东说话。二少什么脾气,她们可是知道得很清楚,那是一言不合,就可以拔枪相向的主儿。 顾远东的枪依然指着翠袖的后脑勺,又数道:“二……” 翠袖没有再犹豫,迅速冲出了暖阁。 眉尖跟着也出去,帮她去外院叫车去了。 顾远东继续数到“三”,然后做了个扣动扳机的手势。——原来是空枪。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开枪?”顾远东将枪拍回枪套,坐在了长榻边上,含笑看着齐意欣问道。 齐意欣偏着头,盯着顾远东腰间的枪套,道:“上次你收拾翠纹的时候,还捂着我的眼睛,不让我看见那样的场景。这一次,是在你自己家里,还是我住的暖阁里头,你怎么可能当着我的面开枪呢?”说完,有些不屑地皱了皱小鼻子,似乎觉得顾远东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顾远东收了笑容,深深地看了齐意欣一眼,道:“妹妹长大了。” 齐意欣嘿嘿地笑:“再大也是东子哥的妹子。”崇敬中带着几分娇嗔,是一个全新的齐意欣的样子。 顾远东有些觉得目眩神迷,忙站起来,整了整衣裳,咳嗽一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暖阁。 齐意欣在后面摆手相送:“东子哥,早些回来吃晚饭哦!”就差拿出条小手帕挥两挥,惹得碧螺低着头笑。 齐意欣当作没有看见,对碧螺道:“我有些困了,想睡一会儿。” 碧螺忙过来帮她拉上长榻旁边南窗的窗帘。 暖阁里面立刻暗了下来。 齐意欣一大早起来,就闹闹吵吵得一直到现在,也实在有些累了,侧躺了下去,慢慢睡过去了。 顾宅后院的春晖苑里,顾老夫人正坐在上首,满眼含泪地对齐老太太道:“让老姐姐你挂念了。我兄弟刚刚没了,我儿子又病了,我一把年纪,又担心老的,又要担心小的,都快撑不下去了。”说完拉着齐老太太的手,呜呜咽咽地哭。 齐老太太忙安慰她道:“顾老夫人别伤心。大都督也只是偶感风寒,很快就痊愈了。至于赵师爷,听说是因公殉职,有抚恤金的。” ************************ 感谢危夕年打赏的平安符。晚上还有一更。 第37章 先来后到 下 顾老夫人的手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看齐老太太的眼睛,连忙低下头拿帕子拭泪。 小赵姨娘本待上前跟齐老太太见礼,此时也讪讪地住了脚,站到自己生的两个孩子身后去了。 齐老太太自然知道顾家的这些事,也知道自从小赵姨娘进门,小赵姨娘的爹,也就是顾老夫人的兄弟,已经不被当作顾家的亲戚看待,而成了外人了。 如今顾老夫人口口声声说赵师爷是她兄弟,要置她的儿媳妇顾夫人于何地呢? 叶碧缕坐在齐老太太身边,忍不住看了一眼立在顾老夫人旁边的顾夫人范氏。 顾夫人脸色未变,嘴角微微上翘,显得菱角一样的红唇格外线条分明。 叶碧缕赶紧移开了眼睛。顾范氏的容颜,真是让女人看了都心跳不已。——有这样的女人珠玉在前,大都督就是瞎子,也不会看上小赵姨娘啊。 可是小赵姨娘又接连生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便是站在下首的顾远南和顾远北。——可见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就算娶个天仙回去,也三日五日就抛在脑后了。 叶碧缕暗暗打量起这两个孩子的样貌,忍不住又撇了撇嘴。 顾夫人的两个孩子,大女儿顾远西生得像大都督,妩媚中带着些许英武。儿子顾远东,生得像顾夫人,从小被很多人认为是姑娘家。只有齐意欣,小时候就一口一个“东子哥”,不许别人说他是姑娘家,谁说就跟拼命,也难怪顾远东后来这样疼她。只是齐意欣后来逐渐大了,跟自己的未婚夫上官铭倒是性子更投契一些。 而小赵姨娘的这两个孩子却不一样。顾远南跟小赵姨娘还有五分像,可是顾远北就既不像他爹大都督顾为康,也不像他姨娘小赵氏,估计是像他们赵家的舅舅们。——人不都说外甥多像舅吗! 叶碧缕一边腹诽,一边听着齐老太太跟顾老夫人叙完了话,起身告辞。 顾老夫人头上包了块藏蓝色的帕子,有气无力地道:“我就不送老姐姐了。以后有空多来坐坐。” 齐老太太含笑点头,又跟走上前来服侍顾老夫人的小赵姨娘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转身对顾范氏道:“有劳顾夫人,带我们去看看意欣。”又对顾范氏歉意地道:“意欣这孩子,一向很知礼的,今儿不知是怎么了,居然这半会儿都没有过来给老夫人请安。” 顾范氏笑着道:“齐老太太多礼了。意欣是个懂事的孩子,她若是能动得了,就算是爬,也要爬过来给老太太请安的。” 齐老太太听着话里有话,愣了一下,忙问道:“意欣怎么了?” 连叶碧缕都伸长了耳朵凝神细听。顾夫人可是话中有话呢。 顾夫人却看了扶着齐老太太的齐家大太太齐赵氏一眼。 齐意欣是什么状况,齐家别的人不知道,齐赵氏是应该知道的。 顾远东早派了顾平,带着那三具尸体去齐家兴师问罪过。 齐赵氏忙对顾范氏笑道:“顾夫人,我怕惊着我们老太太,所以一直没说。只说在顾夫人这里做客呢。” 齐老太太提高了声音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夫人便闭了嘴,让齐赵氏自己说。 齐赵氏却求援似地看向顾夫人。 叶碧缕看不下去了,上前给齐赵氏行了一礼,陪笑着道:“还请表舅母明言。这要是瞒着,说不定让姑祖母更担心呢。” 齐赵氏见顾夫人不发话,只好硬着头皮,避重就轻地道:“三小姐去上香的时候,遇到坏人,被二少救了……” 齐老太太一听就全身发起抖来:“好!好!好!——你瞒得好啊!是不是要等到意欣去见她娘了,你才会告诉我这个老婆子!” 齐赵氏赶紧跪下,两眼含泪地道:“求娘不要生气,都是媳妇的错,媳妇再也不会了!”又给齐老太太磕了几个响头。 顾老夫人本来正要被人扶到屋里去,见状走了出来,对齐老太太道:“老姐姐,您的儿媳妇,是我娘家的内侄女,还望齐老太太给我这个面子,不要再为难她了。再说,你们家三小姐遇险的事,我也是头一次听说。您看,你们家三小姐还住在我们家里,我都不知道。要生气,我比你更生气。——不过,咱们都是做婆母的,也不是那种故意为难儿媳妇的恶婆母,所以她们不说,我也就不问。横竖有口饭吃,有张床睡,就够了。”夹枪带棒,数落了自己的儿媳妇顾夫人顾范氏一顿。 顾范氏含笑站在一旁,就跟没听见顾老夫人说话一样。 齐老太太见顾老夫人将她自己的儿媳妇都扯进来了,一时也难跟她讲道理,便冷着脸对跪在地上的齐赵氏道:“起来吧。这是在别人家里,你好歹给我留几分脸面。在家里从来没让你跪过,你倒是在别人家跪起来了。——这个‘恶婆母’的名声,我老婆子可是背不起!” 齐赵氏大急,赶紧起身,低声下气地道:“娘消消气,媳妇不是这个意思。是媳妇不好,瞒着娘,让娘担心了。”淌眼抹泪地自责起来。 齐老太太忍了气,对顾范氏道:“请夫人领我们过去看看。我可怜的意欣,也不知道吓成什么样子了。”又拉着顾夫人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顾范氏先对齐老太太做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才转身对顾老夫人福了一福,道:“请老夫人进去安歇吧。赵师爷的丧事,有他们家人料理。老夫人若是有心,可以送些葬仪过去。——媳妇带齐老太太去见齐三小姐了。”说着,转身带着齐老太太出去了。 顾老夫人知道自己是不能去给自己兄弟的葬礼充场面去了,十分不甘,可是自己的儿子如今也病着,她也不敢大闹。 小赵姨娘扶着顾老夫人回房,哭成了泪人。 顾老夫人安慰她道:“我的儿,你别尽是哭。等为康病好了,我发话,他不敢不从的。你就再等几天吧。” 小赵姨娘知道大都督顾为康最听顾老夫人的话,闻言转悲为喜,重重地点点头,道:“我听娘的。”说着,给顾老夫人拿了美人捶捶腿。 顾老夫人便靠在长榻上,沉沉睡去。 顾宅正院浮光院的暖阁里,齐意欣睡得正沉。 顾范氏带着齐家的一行人过来,守在外屋的眉尖赶紧过来行礼,悄声道:“三小姐还睡呢。” 顾范氏点点头,对齐老太太道:“先前齐大太太没跟您说清楚,我就越俎代庖,多说一句话。” 齐老太太忙驻足细听。 “三小姐这一次,是遇到绑匪,后脑上受了重击,伤势比较严重,昨天晚上才刚醒过来不久。”顾范氏带着些怜惜说道。 齐老太太一听,眼泪都流下来了,拉着顾范氏的手,哽咽着道:“……幸亏遇到二少,不然,我老婆子没脸去九泉之下见她娘亲。” 顾范氏也垂泪,对齐老太太道:“意欣福大命大,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齐老太太放心,远东请了宋大夫亲自来看过,说已经无大碍了,就是要静养。” 齐老太太方才止了泪,点头道:“多谢顾夫人,还有二少。大恩不言谢。还是等意欣大好了,让她亲自谢过顾夫人和二少吧。” 顾范氏忙道:“齐老太太客气了。我当意欣是我的亲生女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齐赵氏跟在齐老太太走在后头,闻言眼角微微跳动了两下。 叶碧缕已经着急忙慌地进了暖阁里面,看着齐意欣侧身躺着睡在长榻上,看见她头上的纱布,忙捂了嘴,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 又晚了一些。抹汗…… 第38章 新朋旧友 上 屋里的碧螺看见叶碧缕进来,有些眼生,忙陪笑着问:“这位小姐是……?” 叶碧缕止了泪,一边拿帕子拭泪,一边转头看着碧螺打量了一下,笑道:“碧螺,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叶碧缕有两三年没有来东阳了,又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从小姑娘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碧螺一时没有认出来。 此时叶碧缕一说话,碧螺才想起来,忙道:“原来是叶大小姐。”又问她:“可是齐家老太太到了?” 叶碧缕点点头。 后面暖阁的门帘掀起,顾范氏带着齐老太太一起进来了。 齐赵氏跟在两人后面,低着头进了暖阁。 碧螺忙上前见礼,轻声道:“见过齐老太太、夫人,”又往后探了探,“见过齐大太太。” 顾范氏微微颔首,问她:“三小姐怎样了?” 碧螺领着齐老太太来到长榻边上,回头对顾范氏道:“回夫人的话,三小姐今儿醒了一次,用了些早饭,就又睡过去了。” 顾范氏含笑道:“能吃能睡就好。她这个伤,就要能睡,才能静养得好。” 齐老太太两眼含泪,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摸了摸齐意欣头上缠着的绷带。 齐意欣在白天睡得不太踏实。 齐老太太一碰之下,齐意欣渐渐醒了,以为是蒙顶要给她头上换药,朦朦胧胧地嘟哝了一句:“蒙顶,一会儿再换药,不行吗?” 叶碧缕轻声一笑,声如银铃,在静谧的暖阁里,格外清晰。 齐意欣眨了眨眼,醒了过来。她举目往屋里看去,第一眼就看见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头上戴了五蝠临门的赭色抹额,弯腰低头,含泪看着自己。 “祖母?”齐意欣下意识叫了一声。 齐老太太又高兴,又难过,侧身坐在长榻边上,抚着齐意欣的小脸,语带哽咽地道:“头可还疼?有没有觉得晕?胃口可还好?” 齐老太太的手,温暖又和煦,让齐意欣有股特别熟悉安心的感觉。 齐意欣慢慢起身坐了起来,又看了一下屋里面,发现多了不少人。 当面的一个绝色妇人,穿着米白色对襟长褂子,肩上用暗金线绣得大朵大朵的缠枝宝莲花,系了一条宝蓝盘锦镶花马面裙。鬓边戴着一支柳絮点翠步摇,左面发髻上插着一支镶着青金石宝莲花的素银长簪。 正是齐意欣有过一面之缘的顾夫人顾范氏。 顾范氏后面还站着一个妇人,虽然生得不如顾范氏绝色,可是那一股艳媚入骨,就算再端着架子,也让人无法忽视。 齐意欣想了想,这大概就是齐大老爷的填房齐赵氏,齐意欣的继母吧。 齐意欣便先对着顾范氏的方向微微欠身,道:“伯母辛苦了。”又对着顾范氏后面的妇人点了点头,踌躇了一会儿,叫了一声:“……太太。” 齐赵氏微微有些愣神。——以前齐意欣都是叫她“母亲”…… 齐老太太看着齐意欣头上缠的纱布,心疼地问她:“头上还疼吗?——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齐意欣的眉头微蹙,齐老太太马上摆手道:“想不起来就不要说了!想不起来就不要说了!” 叶碧缕走了过来,对齐意欣道:“意欣,你还记不记得我?” 齐意欣早就看见她了,闻言对她眨了眨左眼,笑道:“我忘了谁都不会忘了叶表姐!” 叶碧缕松了一口气,笑着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叶表姐,叫表姐就行了。” 齐意欣这一次从善如流,忙点头道:“我都听表姐的……” 齐老太太欣慰地笑了,起身道:“意欣,你先歇着,我们出去和顾夫人说说话。” 叶碧缕走上前来,对齐老太太道:“姑祖母,我想在这里陪意欣。” 听见叶碧缕的话,齐意欣想起一事,对站在齐老太太温婉地笑着的齐赵氏道:“意欣有件事要跟太太说。” 齐赵氏缓步上前,语带怜惜地问:“等你好了再说吧。有什么要紧的?”又向四围看了看,问齐意欣:“翠袖呢?这个丫鬟跑哪儿去了?你有好几年没有来过你顾伯母家里,担心这里的丫鬟你用着不顺手。你一向都是顾着别人,就算自己委屈也不肯说的。所以就叫了你惯用的丫鬟翠袖过来服侍你。” 齐赵氏居然自己提起来了,齐意欣正中下怀,笑着道:“太太好意,意欣心领了。只是这翠袖,太太既然喜欢,不如意欣就送给太太吧。再说意欣在顾伯母这里住着,三位姐姐服侍得十分尽心,就让翠袖先回去了。——还请太太不要责罚。” 齐赵氏似乎十分感动,拿了帕子拭泪,道:“你这孩子,也太孝顺了。自己有些什么好的,都想着给长辈,就连一个能干的丫鬟,都想着我。——顾夫人,你说这样的孩子,谁能不疼她?” 齐意欣暗暗心惊。这齐赵氏,也忒会说话了吧?这样一来,倒是把自己后面的话堵住了,再也说不出来,只好笑了笑,不再言语。 顾范氏笑了笑,对齐意欣道:“你好好养伤就是。别的都不要想了,我会为你做主。”说着,对叶碧缕略点一点头,“劳烦叶姑娘在这里陪陪意欣。” 叶碧缕忙应了,坐到了齐意欣的长榻边上。 顾范氏便对齐老太太和齐赵氏道:“两位跟我出去吧。这里地方窄,挤得人多了,恐对意欣的伤口不好。” 齐老太太便跟着顾范氏出去了,齐赵氏看了看齐意欣,低声问了她两句:“你可记得当时是怎么回事?那群绑匪抓住了没有?” 齐意欣笑着摇头,道:“我醒来就忙着逃命,后面的事都是东子哥帮着料理的。我不晓得。太太若想知道,请去问东子哥吧。” 齐赵氏又愣了愣,忍不住对齐意欣问道:“你不是为你素宁姐抱不平,说再不跟二少说话了?” 这次轮到齐意欣愣住了,立时心念电转,想了又想,也想不出这个齐意欣有对顾远东不满的情绪,只好讪笑着道:“太太记错了吧?——东子哥的私事,哪里轮到我这个做妹妹的置喙?” 齐赵氏满腹狐疑,眼光又落到齐意欣头上的纱布上,像是有些恍然大悟,点头道:“你遭逢大难,是二少救了你,你如今偏着他,也是有的。” 齐意欣知道赵素宁是顾远东的未婚妻,因为对顾远东八年前的事不满,嚷着要退婚,远走外洋了。 只是这件事,关自己什么事呢?自己为何要为赵素宁打抱不平?在这位齐意欣姑娘的记忆里,除了知道赵素宁是顾远东的未婚妻,两人可是一点交情都没有的。÷…… 齐意欣便在心里仔细想了想,字斟句酌地道:“太太这话也就是在这里说说罢了,若是让东子哥听见了,还以为我对他有多不满呢,这可不好了。再说,东子哥对我,就如亲妹妹一样。这样的哥哥,我实在没法为了外人去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再说素宁小姐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于情于理,我都站在东子哥这边。” 齐赵氏忍不住又瞥了齐意欣一眼。——怎么伤到了头,没将她打傻了,反而开了窍似地…… 齐意欣说了这番话,便对齐赵氏招呼道:“太太别耽搁太久,让祖母和伯母在外面候着可不好。” 齐赵氏一惊,知道自己失礼了,忙对齐意欣道:“你好生歇着,想什么吃的,用的,尽管开口,千万别委屈自己。”说着,快步走到暖阁门口,一掀帘子,却看见刚才不见踪影的顾远东顾二少,正穿着一身玄色军服,默默地站在门口。 ************************* 还有一更。估计得到凌晨了。大家别等了。明天早上起来看两章。@_@ 第39章 新朋旧友 中 顾远东并没有看齐赵氏一眼,齐赵氏却只觉得站在顾远东跟前都襂得慌,浑身不由打了个突,陪笑道:“二少来看我们意欣了……” 顾远东往旁边让了让。 齐赵氏赶紧侧着身子,从顾远东旁边出去了。 等齐赵氏出了隔间,去到外面的堂屋里,跟候在外面的顾范氏和齐老太太赔礼的时候,顾远东才缓步走到暖阁里面。 一眼看见叶碧缕在里面,顾远东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齐意欣最好的闺蜜就是叶碧缕,顾远东当然记得。 叶碧缕跟顾远东也不是陌生人,见他进来,忙福了一福,笑道:“二少有事吗?” 顾远东淡淡地对齐意欣道:“我有事要出去几天,你在这里好好养病。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齐意欣忙点头:“东子哥别记挂我,我会在这里等着东子哥回来。”又问他:“东子哥要去做什么?” 顾远东眉梢轻挑,顿了半天,才道:“有公事。” 齐意欣立时知道自己冒昧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嗯,东子哥小心。” 顾远东笑了笑,终于还是走到长榻边上,摸了摸齐意欣的头,道:“乖了。”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叶碧缕抿着嘴笑。 齐意欣突然有些脸红,讪讪地道:“东子哥一直把我当小孩儿。” 眉尖从外面进来,对齐意欣和叶碧缕屈膝行礼道:“三小姐、叶大小姐,二少让奴婢转告一声,说让两位安心在顾家住下,不要见外,等二少回来再做打算。还说三小姐以前惯常住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三小姐如果觉得暖阁住的不舒服,可以住回到那边的院子里去。” 齐意欣知道,顾家这里有一个专门给她准备得院子。她小的时候,经常过来小住一阵子的。 叶碧缕笑着对眉尖道:“多谢这位姐姐。二少刚才已经亲自来说过了。” 眉尖“哦”了一声,似乎也不奇怪,笑着过来问齐意欣“三小姐要不要用午饭?” 齐意欣看了看叶碧缕,问她:“你饿不饿?” 叶碧缕往暖阁外面瞥了一眼,坐到齐意欣身边问她:“要去陪陪姑祖母吗?”问齐意欣想不想去跟齐老太太说说话。 齐意欣犹豫一阵子,迟疑着道:“可是她们都出去了,太太也在那里。” 叶碧缕会意,道:“既如此,我陪你搬地儿吧。” 齐意欣想说自己在这里住得挺好。 叶碧缕笑着道:“看你真的是吓着了,就不敢离了顾夫人半步。——你住的这暖阁,是顾夫人内室里面的屋子。若不是大都督这阵子病了,住在外院,你在这里,可是不方便呢。” 齐意欣吃了一惊,忙四下看了看,拍了拍脑袋,不好意思地道:“糟了,伯母不方便也不跟我说一声。”又嗔怪着对眉尖和碧螺道:“你们也是,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肯定搬的。” 眉尖和碧螺忙劝道:“三小姐别多心。三小姐先前伤势严重,就算是大都督无事,夫人也不会让三小姐住到别处的,一定会让三小姐住在夫人眼皮底下才放心的。” 齐意欣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说着,齐意欣掀开被子下了床,“我现下伤都好了,还是住到以前的院子里去吧。” 眉尖和碧螺应了,一起上前帮齐意欣收拾。 蒙顶也从外面进来,扶着齐意欣去顾夫人的内室梳头。 叶碧缕跟着走进来,对齐意欣道:“不如就披着头发吧。” 齐意欣想了想,便对蒙顶道:“表姐说得对,你就帮我换个绷带吧。” 蒙顶应了,去净房洗了手,拿了药和干净的绷带过来,帮着齐意欣换药。 叶碧缕留神看去,见齐意欣后脑那里,已经由大夫将伤口处的头发都刮净了,留下圆圆的一块光秃秃的地方,显得那个暗红的伤口特别狰狞。 叶碧缕赶紧转过头,不敢再看,只是盯着齐意欣,小心翼翼地问她:“一定很疼吧?” 齐意欣想起那一天,正是后脑勺处一阵钻心的疼痛才将自己唤醒的,心有余悸地点点头,“确实很疼。” “现在呢?” 齐意欣展颜一笑:“好多了。就是有些麻,有些痒,总想去挠一挠。” 叶碧缕用手拍了拍胸脯,“看来是快好了。”伤口有麻、痒的感觉,就是要好了。 蒙顶趁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利落地上了药,又将干净的白纱布绷带缠了上来。 叶碧缕看着齐意欣站起身,打量着她身上的青莲色细棉布细腰连身长褂子,伸手摸了摸,道:“这是外洋的细棉布做的吧?” 蒙顶正用毛巾帮齐意欣擦脸,闻言笑着道:“叶大小姐好眼光。正是今年外洋新来的棉布,是东阳城最好的洋装店‘霓裳羽衣’今年出的新款,每样只有一件,绝不重样的。” 东阳什么时候出了个“霓裳羽衣”?叶碧缕十分好奇:“赶明儿有空了,可要出去开开眼界。” 齐意欣也很雀跃:“我也去!我也去!”和闺蜜一起逛街神马的最有爱了。齐意欣没想到到了这里,还能继续这一项伟大的活动,顿时心花怒放。 蒙顶连连点头:“没问题。等二少回来,让二少带三小姐和叶大小姐一起去吧。——二少跟霓裳羽衣店的老板娘……” 眉尖走了进来,咳嗽两声道:“蒙顶,给三小姐收拾好了吗?” 蒙顶自知失言,忙道:“好了。”就闭了嘴,不再言语。 齐意欣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看见叶碧缕若有所思地样子,忍不住凑上去问她:“……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将叶碧缕吓了一跳。 叶碧缕忙后退两步,对齐意欣嗔道:“你越发羯羯嗷嗷的,头上的伤还没好呢。——我能打什么主意,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丫头!” 齐意欣撇了撇嘴:“不说就不说。我是小丫头,你也大不了多少。” 两人真真假假地拌着嘴,跟着眉尖和蒙顶来到齐意欣住的院子。 这个院子里的屋舍不多,却都精致异常。 正房三间,一明两暗。里面的床几椅案都是合着地步打就,色泽紫红,看上去都是好木料。 床上悬着淡粉紫的床帐,影影绰绰,看得见里面的绣被和鸳枕。 靠近南窗下头没有长榻,却是一张四围镂空雕花的长案。案上摆着一个墨烟冻石鼎,一个一尺高的红木插屏,屏风上似乎是双面绣的渔舟唱晚,还有一个矮矮胖胖的青玉花樽,花樽口养着一簇簇五颜六色的绣球花。桌上还有一本摊开的线装书,似乎昨日还有人坐在案边看书习字。 长案的下面,还放着一个锦凳,凳子上垫着一块火红色的皮毛。 “这是二少专门给三小姐寻来的火狸皮垫子。如今满东阳城,也只有这一块火狸皮垫子。”蒙顶见齐意欣盯着那垫子细看,忙给她解释。 齐意欣伸手摸了摸,触手微温,软滑细腻,点点头,道:“这皮子不错。”又看着床上挂的帘帐,道:“就是这颜色太艳了些,跟这屋子有些不搭调。” 蒙顶忙到里面小隔间里搜寻了半天,抱出来一床水墨花草昆虫的帐子,对齐意欣道:“三小姐看这帐子如何?” 齐意欣一见就喜欢上了,忙道:“这个好看,也配这屋子。——不过如果要换这个,会不会太麻烦?” 蒙顶笑着道:“不麻烦。奴婢去叫两个婆子进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换好了。” 齐意欣笑着谢过蒙顶,又问叶碧缕住在哪里? 叶碧缕忙道:“我住东厢房。” 蒙顶带着齐意欣和叶碧缕出去,一边叫了两个婆子进来换帐子,一边指着院子里东面的厢房,对齐意欣道:“叶大小姐过来,一向是住在那里。里面的铺盖也都是刚换的。”又问了一声叶碧缕:“叶大小姐贴身使用的东西带来了没有?若是没有,我们这里预备得也有。” 叶碧缕这次过来,本来没准备要多住几天,闻言忙道:“劳烦蒙顶姐姐帮个忙,使人去跟我姑祖母身边的嬷嬷说一声,让她去叫我的人把我的东西送来吧。” 蒙顶应声去了,一会儿回来道:“都说好了。两位歇息一下,等会儿我们夫人在花厅摆饭,招待各位。” ******************** 希望大家看完别忘了投推荐票。这一更算昨天的。今天还有两更。@_@ 第40章 新朋旧友 下 齐意欣和叶碧缕闻言点头,齐意欣又对蒙顶道:“劳烦蒙顶姐姐,帮我们沏壶茶过来。” 蒙顶笑着道“不敢”,便出去旁边的耳房里,现捅开炉子烧水沏茶。 碧螺从外面进来,扶着齐意欣来到另一边的屋子。里面没有床,只有一张贵妃榻,摆在大大的落地窗前。落地窗上横平竖直地镶嵌着一道道细竹棱,将窗外四角的天空圈成一格一格的小方块。 贵妃榻上铺着碧玉竹蕈,触手生凉,十分适合夏日里使用。 齐意欣和叶碧缕笑着坐到贵妃榻旁边的两张紫檀木醉翁椅上,低声说起话来。 碧螺便到旁边的立柜里抱了一床湖水绿的剪绒长毯,铺在贵妃榻上,对齐意欣道:“三小姐伤还没好,受不得凉。奴婢给三小姐放上一层毯子,将碧玉竹蕈的凉气隔开些可好?” 齐意欣前世最是怕热,闻言笑着问叶碧缕:“七月天呢,会不会太热了?” 叶碧缕正色道:“你别太过贪凉。女儿家,就算是身子没事,也不能受冻。更何况你现在病着,碧螺也是为你好。” 齐意欣只好罢了,笑着谢过碧螺。 蒙顶从外面拎了小茶壶进来,碧螺又帮着摆上茶具。 齐意欣便道:“多谢两位姐姐。我们自己喝就行了。”从蒙顶手里接过小茶壶,给叶碧缕到了一杯茶。 蒙顶忙笑着道:“今日时辰不多了,所以只是烹了一点白茶,两位随便用一用,就要去花厅吃饭了。” 顾范氏在花厅摆饭,招待齐家来的诸位宾客。 齐意欣点点头,又谢了一声,“知道了。有劳。” 蒙顶和碧螺便屈膝行礼退下,一个去齐意欣的卧房收拾,一个去东厢房给叶碧缕收拾屋子。 齐意欣住的院子,叫梧桐院。 院子里靠墙的地方种着一排排高大的梧桐树。秋天的时候,满院子梧桐树色泽金黄,是最美的时候。 如今是夏天,梧桐树绿叶荫荫,将整个院子遮得既清凉,又寂静。 齐意欣捧着一杯热茶,跟叶碧缕凑头坐在一起,絮絮叨叨地问她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怎么又想着来东阳了。——一点都没有初见面生疏的样子。 叶碧缕便皱着眉头道:“被家里人逼婚呢,所以到你这里来躲一躲。” 齐意欣精神一振,她最喜欢听这种事情,忙压着声音问她:“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订过婚的?” 叶碧缕苦笑着道:“你记性不错。”沉默了半晌,道:“我没有你运气好。你的未婚夫虽然也是从小订的,却人品端方,性子温润,对你既呵护又体贴,还专心。可我的未婚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齐意欣两眼简直要放出光来,就如看见小红帽的大灰狼一样循循善诱:说吧,说吧,都说出来吧。有什么难题,我帮你解决…… 叶碧缕娇嗔着轻轻推了齐意欣一把,道:“你以前不是很遵循‘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么?从来不打听这些是是非非的?还教训过我,‘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齐意欣有些讪讪地,可是又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笑着给叶碧缕解释:“我知道错了。你是我嫡嫡亲的表姐,我不听你说话,可要听谁说话呢?”拉着叶碧缕的胳膊一顿摇晃,“表姐,好表姐!你就说过我听吧!让我给你分辨分辨。若是那人是冤枉的,我说与你听。若是那人真的是禽兽,我帮你一起骂他!” 叶碧缕失笑,摇摇头道:“哪有那么严重?——连禽兽都出来了。怕了你了。”说着,叶碧缕便将自己的事,说与齐意欣听。 原来叶碧缕从小定亲的未婚夫姓马,本来还不错的。后来走了上官家的门路,进了京城衙门里面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就开始在外面“应酬”起来。又嫌弃叶碧缕太过老派,比不上那些京师外洋人办的学堂里面的女学生洋气,就在外面交了几个“女朋友”,金屋藏娇起来。 凑巧的是,这位马公子的金屋藏娇,居然被叶家的家主,也就是叶碧缕的祖父亲眼看见了,自然大发雷霆,跟马家立时解除了婚约。 以叶家在京城的地位,马家当年能定了这门亲,完全是马家高攀了。所以当马家的家主知道了自己孙子的荒唐行径,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将他重重地责打了一顿,又绑着他去叶家负荆请罪。 叶碧缕是叶家长房的嫡长孙女,生得又好,也是上过外洋学堂的。不过她不喜欢那种外洋的打扮,从来都是以新朝京城贵女的形象示人,自然不若那些人女学生“新潮”。 叶家的家主十分疼爱自己的嫡长孙女叶碧缕。而马家那位公子还没有成亲呢,就看不起叶碧缕,这要成亲之后,叶碧缕还有好日过? 叶家自然不肯答应,铁了心要退这门婚。 马家不甘,还企图告到衙门里,最后还是上官家的大少爷,在新朝任政务总长的上官辉出面,才顺顺当当了解了这桩婚事。 听了叶碧缕的话,齐意欣松了一口气,对她劝道:“反正退婚了,你还愁什么?这种人,婚前看清他的真面目,总比以后成了亲,生了孩子以后再发现要好一些。” 这个地方,大概离婚不容易吧?齐意欣暗暗寻思。 叶碧缕点点头:“你说得没错。就是觉得憋屈。——出去做个芝麻绿豆官,就眼高于顶了,还敢看不起人!人家上官家的大少爷,还是政务总长呢,都没有像他一样。你说这种眼皮子浅的人,我怎么就跟他定过亲呢?”十分不齿的样子。 齐意欣想了半天,方想起来叶碧缕的这门亲事,是和自己一样,都是定的“娃娃亲”,便安慰她道:“这也不怪你。小时候定的亲,大了有些合不来,也是有的。” 叶碧缕想起了跟她一起同船来东阳的李绍林,脸上神色有些奇异,悄悄地问齐意欣:“我家家祖又给我寻了一门亲事,不过这次他们不敢大意,没有立时订婚,想让我跟他多相处相处,他们也要派人去打探他的底细。”说着,就将李绍林的情况说了一遍。 齐意欣听得津津有味,当听到李绍林在船上遇到阿喵,就对她有些兴趣的时候,眉头皱了皱:“这个怕也是心思太活络了些。” 齐意欣一直觉得,女儿家的良人,不用很能干,也不用很聪明,但是一定要一心一意,知道专一。 三心二意,这山望着那山高的男人,再能干,再聪明,也不能要。 *************** 又有些晚了。掩面。还有一更,大概在12点以后。大家别等了。明天再看吧。感谢残月萧萧打赏的桃花扇。感谢粉月碧心打赏的平安符。@_@ 第41章 来者不善 上 叶碧缕很是同意齐意欣的看法,不过还是持观望态度,悄悄地对齐意欣道:“时间太短了,也难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我祖父觉得他不错,李家跟我们叶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齐意欣忙点头:“你说得也有理,我见都没有见过他,就这样红口白牙地说他不好,也是欠妥当。还好你没有被我的胡说八道吓住。”捂了嘴低声地笑。 叶碧缕将这些心事说了出来,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笑着道:“也许你说得是对的呢。——好在经过了上次的事,祖父已经想开了,说我们家,不需要姑娘小子去联姻来壮大家门。择婿挑媳,人品比家世更重要。” 不过李家的家世,可不是马家能比的。 齐意欣心直口快,一时没有收住,对叶碧缕笑着道:“也不是只挑人品哦。你看也是门当户对更重要。” 叶碧缕想了想,笑了起来,对齐意欣道:“这你倒是挺机灵的。”又苦笑着道:“在门当户对的情况下,再挑人品能力,应该更合适一些吧。” 说得直白些,就是在某一个层次内,这些贵女其实是人尽可夫的。不是一定要爱得要死要活,铭心刻骨才能嫁。看家世,看人品,然后定亲成婚,婚后再逐渐加深了解,到两人可以倾心以待。这样的过程,才是她们这些世家贵女应该遵循的路子。这样的婚姻,才能得到家族长辈的祝福,也是最持久,最有抗变能力的。 若是偏离了这条路,结果如何,就只能跟掷骰子一样,开大还是开小,就只有听天由命了。当然有人运气好,可以以小博大。可是绝大多数人,都会在这样的赌场上,输得血本无归。 齐意欣在前世就不相信灰姑娘的故事,也不喜欢凤凰男的传说,所以对东阳城里的这种主流婚姻形态,没有任何的抗拒。——她也早已不是那种年少轻狂,靠叛逆来表现自我的青葱少女了。虽然这一世,她才盈盈十五…… 这就是所谓的“萝莉身,大妈心”吗? 齐意欣又看着叶碧缕,贼贼地笑,笑得叶碧缕莫名其妙,给她又灌了几杯茶水,堵住齐意欣怪笑的小脸。 两人说得高兴,清朗的笑声从这屋里传出去,传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碧螺你听,意欣姐没有睡觉,她们在说笑呢。——我们进去了。” 一个软糯的声音传进来,后面还跟着碧螺有些急切的声音:“三小姐!三小姐!——齐三小姐真的是在歇息,外人不能打扰!” 那个软糯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外人!” 齐意欣和叶碧缕住了嘴。 叶碧缕给齐意欣使了个眼色。齐意欣会意,从醉翁椅上站起来,走到贵妃榻上斜躺了下来。叶碧缕走过去,坐在贵妃榻边上,低声道:“听起来,好像是顾家的庶女顾远南的声音。” 齐意欣低声道:“肯定是。你没听碧螺叫她‘三小姐’?!” 顾远西,也就是阿喵,是大小姐,顾远东是二少爷,顾远南当然就是三小姐了。 叶碧缕家里也有庶出的姐妹,不过她性子温和,又受家主看重,她娘也是叶家的当家太太,因此庶出的姐妹都只有巴着她,跟她好的。她虽然不喜欢她爹的那些姨娘,但是对这些庶出的兄弟姐妹倒没有恶感。——毕竟他们被生出来,处于这个庶出的地位,也不是他们的错。只要他们循规蹈矩,走正道,堂堂正正做人,叶碧缕也是当他们是兄弟姐妹的。 不过顾远南这个庶女,叶碧缕厚道地不予置评。 “那让她进来?”齐意欣想着自己在顾家做客,要拦着顾远南就有些太托大了。人家对你好,是客气。你要真把自己当这个家里的人,对人家家里正牌的小姐都颐指气使,压人一头,就有点缺心眼了。 叶碧缕还没来得及点头,顾远南已经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齐意欣只好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叶碧缕也站了起来。 顾远南扫了一眼屋里的陈设,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撑不下去了。 齐意欣站了起来,和叶碧缕一起对顾远南行了一礼,道:“三小姐安好。” 顾远南和齐意欣同岁,可是她随了小赵姨娘的小巧玲珑,比齐意欣要矮一个头。 看见齐意欣亭亭玉立的站在自己面前,颀长的身子纤侬有度,顾远南眼里有着不加掩饰的嫉妒和愤恨一闪而过。 叶碧缕在旁边清清楚楚地看见,暗暗心惊。 齐意欣却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毕竟她一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一样,哪有人家正牌小姐,来嫉妒一个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的?你有见过林妹妹,嫉妒刘姥姥的吗? 呸呸呸,就算咱是穿越女,也不能苏到这种地步,是不? 顾远南眼底的情绪似乎只是昙花一现,便立刻消失了。 “意欣姐,听说你头受伤了,可好些了没有?”顾远南的脸上挂着一副关切和蔼的笑容,十分可亲。 齐意欣松了口气,笑着回道:“让三小姐关心了。我大好了。”又让顾远南坐到贵妃榻前的锦凳上去。 蒙顶过来给顾远南也沏了一杯茶。 顾远南捧着茶,笑眯眯地四处打量了一下,对齐意欣道:“意欣姐,听说你遇到绑匪了?” 齐意欣很诚实地点点头,道:“我被打晕了。醒过来之后,就看见自己晕倒在一个黑屋子里,然后我就跑了出来,凑巧遇到东子哥,就将我救回来了。” 顾远南瞪大了眼睛,玉白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樱唇,吃惊地道:“我还以为是绑架未遂,原来你已经被打晕绑走了?”站起来,走到齐意欣身边,左看看,右看看。 齐意欣被她的目光看得麻麻地。 叶碧缕在旁边听了顾远南的话,不由大急。这顾远南的话,实在是来者不善啊! “意欣姐,那,那你是不是被绑匪抱过……碰过了……?”顾远南一声惊呼,声音尖细,传出去老远。 *************************** 今天还有两更。感谢helenc的桃花扇。@_@ 第42章 来者不善 中 这一下子,连齐意欣都听出来顾远南来者不善了,不由沉了脸,对顾远南道:“三小姐慎言。这种话,三小姐一个姑娘家说出来,实在是有失身份!——再说,我比三小姐还小一个月,这‘意欣姐’三个字,实在担当不起。” 叶碧缕也皱着眉头对顾远南道:“三小姐,大家闺秀,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三小姐也得多学着点儿,这样咋咋乎乎,听风就是雨,还编排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来诋毁别人的名节,实在是非大家小姐所为。” 顾远南轻笑一声,对齐意欣道:“是了,我总看意欣你生得比我高大粗壮,就总当你是姐姐一样,其实你还比我小一个月呢。”故意不屑地对着齐意欣高高隆起的胸脯摇了摇头,又举起胳膊,拍了拍齐意欣的胸部,神秘地道:“看你生得这样诱人,那些绑匪忍得住才怪呢。——意欣妹妹,你放心,我绝对不跟别人说的。” 齐意欣气得跳了起来,甩开顾远南的胳膊,对她反唇相讥:“我是生得大,你却也是生得太小了。我刚一见到你,还以为是我家八岁的小堂妹呢!”说着,齐意欣故意放肆地在顾远南的胸部上狠狠地盯了几眼。 平平的胸部一直是顾远南心里说不出的痛,不过小赵姨娘一直安慰她,说她还小,以后还会长的…… 以前的齐意欣一向和气,又厚道,从来不揭人疮疤。可是现在的齐意欣,却是打蛇打七寸,一把盐撒在伤口上,让人疼得泪眼淋漓。 顾远南果然有些沉不住气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叶碧缕上前将顾远南扶到醉翁椅上坐下,笑着给她递了一块帕子过去,打圆场道:“三小姐,意欣虽然受了伤,可是她是被二少亲手所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二少心里有数,不劳三小姐四处宣扬。” 顾远南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还以为叶碧缕安慰她呢,闻言又有些怒了,将帕子扔回到叶碧缕面前的地上,怒气冲冲地道:“我是那种搬弄是非的人吗?!” “我看挺像。”齐意欣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顾远南道。 顾远南看着齐意欣抱着胳膊的样子,神情居然神似她大哥顾远东,一时心里五内俱焚,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眼睛里面又不知怎地,突然又痛又痒,又酸又涩起来,忍不住用手去揉。 叶碧缕悄悄地伸出脚,将顾远南扔到地上的帕子踢到贵妃榻底下去了。 顾远南揉了一会儿眼睛,觉得好些了,对齐意欣道:“意欣妹妹,你误会了。我都是为你好,若是你有什么不妥,我只会帮你遮掩,绝对不会跟人说的。” 齐意欣叹了口气,放下胳膊,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自己跟顾远南这个小丫头置什么气?——自己其实比她大了十几岁,又不是真的比她小…… “嗯,我知道了。看来咱们今天都误会了。我没有不妥,你也没有传是非。我累了,要歇息了。过一会儿,伯母那边摆饭,我们还要过去。——二小姐,请恕意欣不能招待了。”齐意欣坐到贵妃榻上,斜躺了下来。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顾远南眨了眨眼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已经红通通得跟兔子一样。 齐意欣忙闭上眼睛,担心自己再看一眼,就会笑出声来。 “大娘要摆饭?可是要请客?”顾远南从醉翁椅上站起来,有些着急地问。 叶碧缕见齐意欣闭着眼睛不做声,便笑着道:“正是。三小姐先在春晖苑也看见了,齐家的老太太、大太太都过来了,所以顾夫人在花厅摆饭,招待大家。” 顾远南闭了嘴,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顾远南的弟弟顾远北也跟着姐姐一同过来了,不过蒙顶说齐三小姐在歇息,他一个男的,就不方便进去了。所以只有顾远南一个人跑了进去,顾远北站在院子里跟蒙顶和碧螺笑嘻嘻地说话。 顾远南尖细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蒙顶和碧螺的脸色都是一沉。 顾远北也沉默了一会儿,才笑着对蒙顶和碧螺道:“意欣姐是大哥亲自救回来的。有大哥出马,意欣姐怎么可能被那些坏人占便宜?我二姐也是关心则乱,一时没有想到而已。——等我回去了,好好跟我二姐说说,她就明白过来了。两位姐姐放心,这事就是个误会。若是有人在外面乱传,不用大哥出面,我顾远北第一个饶不了他们。意欣姐对我们姐弟一向都很好,我不会让人故意坏她名节的。” 蒙顶和碧螺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好在这院子里才刚刚进人,先前换帐子的婆子已经出去了,院子外面只有自己两个人和顾远北,屋里只有三位小姐。——只要顾远南不故意张扬,这件事就不会闹大。 碧螺便半真半假地提醒顾远北:“四少爷是明理之人。我们姐妹这就谢过四少爷了。”说着,还对顾远北福了一福。 顾远北憨憨地连连摆手道:“两位姐姐多礼了!两位姐姐多礼了!”说着,又对蒙顶和碧螺道:“不如两位姐姐进去,帮我将我二姐叫出来?——意欣姐受了伤,要静养,我们在这里呱噪,也影响了意欣姐休息。” 蒙顶笑着应了,正要进去叫人,一个婆子从外面的院子走了进来,对蒙顶和碧螺道:“夫人吩咐,饭摆好了,请两位小姐过去用饭。” 蒙顶认得这是和她同在顾范氏身边当差的婆子,赶紧走进去,对齐意欣和叶碧缕道:“齐三小姐、叶大小姐,我们夫人那里摆饭了。” 齐意欣睁开眼睛,从贵妃榻上起身,笑着对顾远南点了点头,便和叶碧缕一起携手出去了。 顾远南又气又急,在后面眼睁睁地看着齐意欣和叶碧缕一行人都出去,才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顾远北在院子里等着她,看见顾远南一头扎出来,顾远北低声道:“二姐,你别这样。” 顾远南向来将这个弟弟不放在眼里,闻言回头呵斥道:“我是你姐姐!只有我管你的,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顾远北不善言辞,可是知道利害,拉着顾远南往院子外头走,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道:“二姐,你要这样闹,只会让大哥越来越讨厌你!” **************************** 感谢果然多的妈妈打赏的桃花扇。@_@下午还有一更。 第43章 来者不善 下 顾远北平时看着憨憨地,也不多话,一副笨口拙舌的样子,可是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顾远南被弟弟说破心事,一时忘了挣扎,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顾远北就看见了顾远南红通通的眼睛,惊讶地问她:“你眼睛怎么了?” 顾远南揉了一下,嘟哝道:“有些痒,也有些疼。” 顾远北见势不妙,赶紧将顾远南他拖回了春晖苑。 他们是庶出,本来应该和小赵姨娘住在一起。 可是小赵姨娘跟顾老夫人哭诉了几次,说这两个孩子本来庶出就是吃了亏,还要跟着姨娘长大,以后无论是议亲,还是走出去见人,都要吃亏,被人看不起。 顾老夫人一直觉得这两个孩子才是跟自己最亲的,眼看着小赵姨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十分可怜的样子,便同意了她的请求,让两个孩子住到了春晖苑,名义上是跟着顾老夫人长大的。——其实小赵姨娘每天都在春晖苑跟顾老夫人在一起,这两个孩子实际上还是小赵姨娘照顾的。 但是顾远南和顾远北住的屋子就是春晖苑里面,这是做不了假的。 回到春晖苑,顾老夫人正在小赵姨娘的服侍下吃午饭。她是上了年纪的人,牙齿也不太好,桌上摆的都是软烂甜腻的菜式。 顾远南红着眼睛走进来,头一眼就看见了桌上正中摆着的一味牛乳蒸羊羔,一股用再多的杏仁也压不住的膻味儿扑鼻而来。 顾远北也捂着鼻子走进来,对小赵姨娘道:“姨娘,祖母年岁大了,要少吃些油荤和甜腻的东西。” 顾远南回头斥道:“你懂什么?——听谁说的?” 顾远北嘟嘟囔囔地道:“意欣姐以前说的,我觉得说得很有道理……” 顾远南白了他一眼,顾远北实在看不下去了,对顾远南道:“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的眼睛。” 顾远南赶紧冲到屋子里面照了一下,便听见从里屋传来顾远南的惊呼声:“快去请宋大夫!” …… 顾家内院上房浮光院的花厅里,放着一个大圆桌子,上面摆了八个凉菜,八个热菜,还有四个时鲜果品,两个汤盆。 顾夫人请了齐老太太坐了上首,齐大太太和顾夫人在左右相陪。顾夫人下面坐着刚从外洋回来不久的大小姐顾远西,人称阿喵的。 齐意欣和叶碧缕走进来,便坐在了阿喵身边。叶碧缕坐在齐意欣和齐大太太中间,倒是正好围了一圈。 齐意欣和叶碧缕跟阿喵打了声招呼。 阿喵看见叶碧缕,笑着点点头,问她道:“咱俩真是有缘,两天之间见了两面。” 叶碧缕也笑着道:“何止。我们一路从京城坐船来东阳,是同船共渡的缘分呢。” 齐意欣看看阿喵,又看看叶碧缕,想起叶碧缕说起的那个李绍林,偷偷抿着嘴笑。 阿喵看见齐意欣眼神灵动,顾盼生辉,不若以前沉稳厚道的样子,不由微微有些诧异,对齐意欣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这一次伤好了,可得小心谨慎,不能再出差错了。” 齐意欣连连点头,道:“多谢喵姐忠告。” 顾夫人笑着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大家开吃吧。时间紧,只准备了些家常小菜,怠慢了各位贵客。” 齐意欣指着桌上大大小小二十二个菜,吃惊地对顾夫人道:“伯母,您太客气了。这么多菜,还只是家常小菜?” 叶碧缕在桌子底下踢了齐意欣一脚。 齐意欣立时闭了嘴,横了叶碧缕一眼。 阿喵笑着将她们俩看在眼里,给齐意欣解释道:“这些确实是家常小菜。你不记得了吗?过年的时候,光一道佛跳墙,就要炖上好几天。” 齐意欣一听佛跳墙,两眼放光:“啊,怎么能忘了这道菜!” 顾夫人笑盈盈地吩咐一旁的婆子:“跟小厨房说一声,做一道佛跳墙,过几天给齐三小姐送去,也给春晖苑的老夫人,和武备院的大都督那里各送一道去。”笑着对齐老太太道:“这个菜不经常做。既然做了,大家都吃点儿,也沾点儿意欣的光。” 齐老太太嗔着齐意欣:“家里又不是没有给你做过佛跳墙,巴巴地到你顾伯母这里要吃的!” 齐意欣到这时候才发现,顾范氏对齐意欣的关注和照顾,实在不是一般的好。估计就算是齐意欣的亲生母亲在世,也不过如此。 看见齐意欣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顾范氏和蔼地道:“意欣也别多心。这也不是为了你一个人,你伯父昨儿还跟我说,想吃佛跳墙这道菜呢。” 齐意欣忙道:“伯父的病还没好。要不还是等伯父的病好了再做吧。”齐意欣记得,那道佛跳墙,里面的东西太多太杂,而且偏海味,对生病吃药的人来说,还是暂时不要吃比较好。 顾范氏听了,笑着点头道:“意欣说得对,还是先缓一缓。意欣现下也病着,也不能吃这样的东西。”又转身吩咐身边的婆子:“那就再去小厨房说一声,就说暂时不要做了,等大都督和意欣病好了再做吧。” 齐意欣连忙点头,一脸高兴的样子。 叶碧缕忍不住又在桌子下面踢了齐意欣一脚。 齐意欣这一次躲得快,没有被踢到,笑着转头看了叶碧缕一眼,下巴微扬,一脸得意。 阿喵噗哧一声笑了,埋头扒了点饭吃了,便放下筷子,对桌上的人道:“我吃饱了,有些事赶着要出去,不能陪齐老太太和齐大太太了。——各位慢用。”起身又对齐老太太和顾夫人福了一福。 齐老太太含笑道:“大小姐客气了,我们今日不请自来,本来就冒昧了。” 阿喵忙道:“老祖宗别多心。阿喵今日确实有事,改日专程去府上谢罪。”又对齐意欣和叶碧缕道:“你们可得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寻你们说话去。” 齐意欣和叶碧缕忙站起来,将手放在腰间,也学着阿喵刚才的样儿福了一福,目送着阿喵出去了。 阿喵走到门口,居然看见一个婆子带着李绍林进来了,不由得大吃一惊。 *********************** 晚上还有一更。今儿三更。求推荐票。各位看完别忘了投推荐票啊~~~ 第44章 齐聚一堂 上 李绍林今儿穿了一件月白的织锦缎长衫,手里拿着一柄紫竹描金折扇,腰间束着一条镶了白玉的玄色缂丝腰带,腰带上垂下一支藏蓝色玉珏,随着他的步伐起伏晃动,似有蓝色的光晕随着午后的阳光跳跃到阿喵的眼里。 阿喵的眼睛眯了起来,站在院门边看着李绍林大步走了过来。 “大小姐。”带着李绍林过来的婆子赶紧给阿喵行礼问好。 李绍林似乎有些诧异,抬头看了阿喵一眼,微微一笑:“原来你是顾家的大小姐。”拱手给阿喵行礼:“阿喵,咱们真是有缘。”头有些偏,细长幽深的丹凤眼眼角上挑,微微斜睨着阿喵,嘴角的笑若有若无,正是那人当年最惯常的表情。 阿喵的眼里有些止不住的湿润,赶紧低了头,轻声道:“李公子有何贵干?” 李绍林笑得更加和煦:“姑祖母嘱我过来给世伯、世母请安。——听说碧缕也在这里,我过来看看她。” 听到叶碧缕的名字,阿喵有些模糊混乱的心里慢慢沉静下来。 抬起头又瞥了一眼李绍林,阿喵的眼里已经恢复了清明,“嗯,叶大小姐在里面吃饭。你现在过去,还来得及问声好。”说着,阿喵转身,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李绍林深深地看了一眼阿喵婀娜袅婷的背影,转身跟着那婆子往顾夫人的浮光院里去。 里面已经有婆子在跟顾夫人回报:“李家的李大少爷过来给夫人请安了。” 李家前一天就送了帖子过来,说李绍林今天会来请安,顾范氏早就知道了。 李家和顾家,其实也不算世交。只是近年来李家的李家军发展迅猛,虽然还不到跟顾家分庭抗礼的地步,可是在江东十六郡,也开始有了些名声。 少都督顾远东对李家还算客气,且一直打着收编李家军的主意。 大都督顾为康对李家却基本上是不闻不问,只是李家若是捞过了界,顾为康对他们绝不手软。 顾范氏对李家却格外客气,李家遣人过来请安,从来都是客客气气,再忙都会见一见。 浮光院的花厅里,听说李绍林来了,齐意欣立时精神一振,看着叶碧缕笑了又笑。 饶是叶碧缕再镇定,此时也禁不住有些脸红,啐了齐意欣好几次。 看着李绍林走了进来,齐意欣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打量李绍林。 李绍林一抬起头,齐意欣便明白了叶碧缕和阿喵两个见多识广的世家女,为何都对他有些纠结。 这个李绍林,生得实在是太好了些。除了顾远东,齐意欣还没有见过生得比李绍林更好看的男人。且李绍林肤色白皙,见人就笑,在一般人眼里,看着比一身古铜色肌肤,经常冷漠肃杀的顾远东还要更醒目一些。 不过齐意欣总觉得李绍林的彬彬有礼中,有股说不出的暗沉的气质,她还是更喜欢东子哥那样沉默阳刚的俊美,或是上官铭那种开朗和熙的温润。 这个人,不是我的那杯茶。 齐意欣悄悄地想,又觉得好笑。自己的那杯茶,早就斟上了。他是不是自己那杯茶,又有什么关系?——还是坐着看戏好了。 叶碧缕看着齐意欣灵动的黑眼珠在李绍林和自己这边来来去去,恨得想拿帕子捂住她的双眼。 顾范氏在上首对着弯腰行礼的李绍林笑着道:“李大少爷多礼了。代我向李家的老太爷,老太太问好。” 李绍林彬彬有礼地应了,又对着坐在上首的齐老太太、齐大太太行了礼。 齐家在东阳的地位仅次于顾家,李绍林当然对齐家的老太太和大太太并不陌生,以前逢年过节,他也上门拜访过的。 齐老太太还好,坐在那里只是点了点头。 齐大太太倒是有些欣喜的样子,连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这趟去京城可是累了?——有空去我们家坐坐。” 李绍林有条不紊地答了,又对着齐意欣和叶碧缕这边行了礼。 直起身的时候,李绍林正好对上齐意欣笑眯眯的双眼,在他和叶碧缕之间看来看去,不由一阵厌恶,只是对她点了点头,便看向叶碧缕,笑道:“叶大小姐,我祖父请叶大小姐有空,去我家坐坐。” 不待叶碧缕说话,齐意欣已经抢着道:“李大少爷,要请我表姐去你家做客,光说说可是不行的,不下帖子请个三四遍怎么行?” 李绍林意外地看了齐意欣一眼:居然会说会笑,不是根二木头了…… “当然,当然,帖子今儿一早就送到齐家去了。想是叶世妹出门早了,错过了。”李绍林笑着对齐意欣道。 齐意欣笑了笑,不再说话。 叶碧缕方才接口道:“有劳李大少爷。”没有旁的话。端庄地坐在那里,将脑袋转来转去的齐意欣彻底比下去了。 齐大太太满怀歉意地对李绍林道:“李大少爷不要见怪。我们三小姐刚受了伤,还没有好。失礼之处,请不要见怪。” 齐意欣闭了嘴,坐得直直的,低头拿勺子喝了一勺汤。 顾范氏笑着对齐大太太道:“大太太对意欣太严了。大家都不是外人,这样拘着她做什么?——我就喜欢意欣这样,以前她就跟个小老太太一样,虽然礼数不错,可是不像她这个年岁的小孩子。” 齐大太太忙点头,道:“顾夫人说得是。意欣自小没了娘,幸亏有了顾夫人和上官夫人对她多加体恤。我不敢说比顾夫人和上官夫人疼她疼得多,只说看在大家都疼她的份上,我也跟着凫上水就是了。既然顾夫人觉得她现在很好,我当然听顾夫人的。”言毕,看着齐意欣笑了笑,一副慈母对顽劣的小儿无可奈何的样子油然而生。 齐意欣觉得很是别扭,在座位上挪了挪,低下头猛吃饭。 叶碧缕心里暗暗叹气,对着李绍林点点头,也跟着齐意欣一起猛吃饭。 齐老太太轻轻咳嗽一声,对齐大太太道:“这是在别人家里,你也给意欣留几分脸面。好的坏的都让你说尽了,让孩子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你做继母的辛苦,是人人都知道了。可是孩子做你继女的辛苦,也只好打落牙齿合血吞了。” ******************* 三更。求推荐票。@_@ 第45章 齐聚一堂 中 齐大太太被臊得满脸通红,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齐老太太道:“媳妇谨遵娘的教诲。” 齐老太太没有答言,指了指桌上的汤盆。旁边伺候的丫鬟赶紧过来帮齐老太太舀了一勺汤。 齐大太太便被晾在了一旁,有些讪讪地瞥了齐意欣一眼。 齐老太太在家的时候,有时候也这样排揎过自己的儿媳妇,齐大太太。一般都是齐意欣上来打圆场,又哄了齐老太太,还全了她的继母齐大太太的面子。 齐大太太在旁边站了半天,却没有等到齐意欣过来打圆场,忍不住又看了齐意欣一眼,却看见她正一脸陶醉地捧着兰花藻叶纹玉瓷碗,小口小口地吃着菜,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齐大太太轻轻咳嗽了一声。 叶碧缕听见齐大太太的咳嗽声,斜了齐意欣一眼,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想了想,也低了头,装作没有看见齐大太太有些尴尬的样子。 齐意欣对齐大太太的咳嗽声充耳不闻,嘴里咬着筷子,一样样菜看过去,挑了自己喜欢吃的,给旁边奉菜的丫鬟指了,让她用公筷给夹了放到她碗里。 顾范氏这边忙着招呼李绍林,问他道:“你吃了午饭没有?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李绍林先答了顾范氏的话:“吃过了。多谢顾伯母盛情。”又帮着齐大太太说话,对齐老太太道:“老祖宗,齐伯母也是关心意欣妹子,没有别的意思。您就看在顾伯母份上,让齐伯母坐下吃饭吧。” 齐老太太抬头看了齐意欣一眼,见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微微笑了笑,对齐大太太道:“行了,坐下吧。”又对顾范氏笑着道:“不怕顾夫人笑话,横竖我这个‘恶婆婆’的名声是在外面出了名的,再多些闲话,我老婆子也都当没听见,自己过着舒心就是了。” 顾范氏拿着一旁的帕子往嘴角印了印,对齐老太太笑道:“糊涂人的话,老太太要是都放在心上,岂不是如了那些糊涂人的意?再说了,”看了齐大太太一眼,“大太太性子敦厚,说话从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断不会有那些糊涂话传出去的。” 其实自从齐老太爷续弦之后,东阳城的高门里开始悄悄有了一些谣言,说齐家的老太太,特别难伺候。 后来还是顾范氏和上官简氏出面,孤立了有几个爱传闲话的长舌妇,才将这股谣言压了下来,不过也传到了齐老太太耳朵里。 老人家嘴碎,每次想起来,都要刺齐大太太几句。 齐大太太总是在齐大老爷面前满心委屈,赌咒发誓说她从来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次数多了,再加上齐老太太禀性严厉,对齐大老爷也不假辞色,渐渐地,齐大老爷一颗心,就偏到自己“忍辱负重”的媳妇那里去了。 齐老太太知道吃了亏,却依然不改初衷,对齐大太太越发没有好脸色,倒是好像应证了外面的传言。 顾范氏明知端底,却不好开口。况且婆媳之间的事,本来就是各有各的理,要真的去讲道理,是讲不清的,便也不再说话。 齐大太太对着齐老太太又行了一礼,才小心翼翼地坐到齐老太太身边的位置,端起已经有些凉的碗,慢慢地吃起饭来。 顾范氏便命人在叶碧缕身边加了一个凳子,又命人添了一副碗筷,对李绍林道:“上门就是客。你也别客气,多少吃一点吧。” 顾家今日因为有客,吃午饭的时候便比一般正常的时候晚了一些,也怪不得李绍林。他本来是专门挑了午饭后的时间过来的,想着刚吃完午饭,诸位都要消消食,不会马上去午睡去,可以趁这会儿的功夫说说话。 李绍林便应了,坐在叶碧缕身边,挑了几样叶碧缕爱吃的菜,让一旁奉菜的丫鬟给叶碧缕夹到碗里。 叶碧缕笑着谢了李绍林,将他命奉菜丫鬟夹的菜都吃尽了,很是客气的样子。 李绍林的眼神黯了黯,拿着筷子的手在饭桌上顿了一下,双眼迅速地在饭桌上溜了一眼。 顾范氏依然是饭桌上最耀眼的人。这个女人,完全看不出岁月流逝的痕迹,时光就像在她身上凝固了一样。若不是她执意盘着圆髻,穿着比较老气的衣裳,李绍林是断断看不出来,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亲,而且那两个孩子,比自己的年纪都大。 齐老太太和齐大太太没什么变化,看起来和去年过年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叶碧缕看着比在船上的时候更沉静了一些,逼人的艳光如同蒙了一层上好的蝉翼纱,虽然影影绰绰,比先前含蓄,却更引人入胜,让人想一探究竟。 而齐意欣,似乎是这些人里面,变化最大的一个人。 正低头吃饭的齐意欣意识到有人在打量她,猛地抬头往目光来处看过去,正好和李绍林探究的眼神碰个正着。 齐意欣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扯动唇角笑了笑,只在桌子底下偷偷踢了叶碧缕一脚。 叶碧缕闷哼一声,伸出手偷偷掐了齐意欣的胳膊一把,算是还债了。 李绍林看见齐意欣扯出来的笑容,淡笑着点头示意,在心底里暗暗提醒自己,就算看这个姑娘不顺眼,也不能让人看出来。齐家虽然比不上顾家和上官家,可是她是顾远东最疼的妹子,是顾范氏和上官简氏捧在手心里的世交之女,更是上官铭的未婚妻,以后是上官家的人。还是叶碧缕的闺蜜表妹…… 这上官家,他们可得罪不起。 上官家的大少爷上官辉,如今在京城里混得如鱼得水,已经做上了政务总长,乃是大总统之下第一人,让李绍林羡慕不已。 所以就算齐意欣所在的齐家,已经日薄西山,可是齐家只要有齐意欣在,至少能再风光五十年。 齐意欣从眼角的余光瞥见李绍林默默打量她的眼神,觉得十分不自在。他的眼神,让齐意欣觉得像是一个古董鉴定师,在待价而沽一件刚出土的古董一样。满眼都是算计、算计、算计! 好不容易吃完饭,齐意欣赶紧逃一样地离开了花厅,往自己院子里去了。 叶碧缕陪着李绍林说了一会儿话,正要告辞离去,外面又有个婆子急匆匆地走进来,对顾范氏道:“夫人,上官夫人带着上官七少来看齐三小姐了。” ************************ 晚上还有一更。求推荐票。明天八月一日上架,早上八点更。求大家的保底粉红票。@_@ 第46章 齐聚一堂 下 齐意欣刚被顾家的少都督顾远东救回来的时候,上官简氏就带着齐意欣的未婚夫,上官家的七少上官铭过来照顾她了。上官简氏是上官家的主母,不能一直待在顾家,所以等齐意欣苏醒过来之后,就回家去了,只留了学医的上官铭亲自在这里照料。 齐意欣完全脱离危险之后,上官铭才回家给上官简氏报信。 上官简氏大概是还有些不放心,所以又亲自带着上官铭过来了一趟。 顾范氏跟上官简氏当然交情不同常人,两人常来常往,不用先递帖子再上门那样生疏。 听了那婆子的回报,顾范氏起身道:“带我去二门上迎接。” 正说着话,上官简氏已经笑着走了进来,对顾范氏道:“对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意欣呢?” 齐老太太和齐大太太齐赵氏都站了起来,笑着和上官简氏见礼。 上官简氏的脚步顿了顿,看见坐在花厅上首的齐老太太和齐家的大太太齐赵氏起身相迎,也忙行了礼,笑容满面地问道:“齐老太太近来可好?”说着,又叫了上官铭过来,指着齐家的两位贵客,道:“给老祖宗和大太太行礼。” 上官铭和齐老太太最熟悉,闻言赶紧过来行礼,笑嘻嘻地道:“老祖宗怎么就舍得出来了?我前些天请老祖宗和意欣来我们家听戏,都说天太热了,懒怠动弹。” 齐老太太笑着道:“意欣前些日子身上不好,又有些中暑,只是不敢跟你们说,所以就拿我老婆子做幌子,免得你们担心。” 上官铭脸上的笑淡了一些,又对齐老太太身旁的齐赵氏行了礼,文质彬彬地打了一声招呼。 齐赵氏对上官铭比对李绍林还要客气,赶紧上前笑着道:“上官七少不用多礼。”又掩袖笑道:“我们意欣不出去,上官七少可以过来啊。跟她说说话,陪她下下棋,也是好的。” 上官铭连连点头,道:“既然太太发话了,小婿莫敢不从。”已经以齐家的孙女婿自居了,连齐老太太都眉开眼笑,看齐赵氏也顺眼了许多。 上官简氏便对上官铭道:“你别听风就是雨,也得看意欣是不是愿意你经常过去,别尽想着你自己方便,也要多为别人着想。” 上官铭是上官简氏最小的儿子,一向最受宠,不过从不溺爱,该教的教,该罚的罚,从不手软。 上官铭除了大哥上官辉,最怕的就是他娘亲上官简氏了。 看见上官铭低了头,叶碧缕抿嘴笑,上前给上官简氏行礼。 上官简氏对叶碧缕也很熟悉,看见她十分亲热,拉了她过来细细的打量,又问她:“在京城见到我家老大没有?他好久都没有给家里稍个信了。”很是担心的样子。 叶碧缕对上官家的大少爷上官辉还是很熟悉的,而且她先前的婚约还是上官辉出面,才摆平那马家人的,闻言忙对上官简氏道:“上官夫人,上官大少在京城忙得很,不过好像听他说,最近也要休假,要回东阳看看的。” 上官简氏十分惊喜:“真的?”又回头对上官铭道:“小七,你大哥要回来了!” 上官铭脸上的神色更是郁闷。 叶碧缕更是好笑,对上官铭道:“上官七少,我妹子回她院子里去了,似乎有些不舒服呢……” 话未说完,上官铭已经跳了起来,对上官简氏道:“娘,我去看看意欣?”又对着顾范氏和齐家的老太太和太太问了一声。 顾范氏笑眯眯地道:“去吧,去吧,陪着意欣多说说话。她好像是有些不舒服。”还俏皮地对叶碧缕眨了眨眼。 叶碧缕被顾范氏少见的调皮样子逗乐了,跟着掩嘴轻笑。 上官简氏还没有发话,上官铭已经跑出去老远。 “这孩子,听见意欣有事就坐不住了。”上官简氏言若有憾,心实喜之的样子,在座的谁都看得出来。 李绍林这才上前,对上官简氏拱了拱手,道:“见过上官夫人。” 上官家,李绍林去得少,还从没有跟上官简氏当面说过话。 上官简氏打量了李绍林一眼,问顾范氏:“这位眼生的很。” 顾范氏笑着道:“这是李家孙辈的大少爷。” 原来是李家人。上官简氏又看了李绍林一眼,便笑着道:“李大少可是来看意欣的?” 李绍林忙道:“不是,不是。小侄是来给顾伯母请安,顺便请叶大小姐去我家做客的。”在心里暗暗抹了一把汗,对齐意欣很是不屑。这个顾范氏和上官简氏,还真以为那个三棍子打不出声的齐意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 原来是对叶碧缕有意,上官简氏又深深地看了李绍林一眼,转头往叶碧缕脸上端详。 叶碧缕束手站在一旁,正跟齐老太太说着话,眼都没有往李绍林这边瞟一眼。 上官简氏笑了笑,对李绍林点了点头,便对顾范氏道:“我今儿还有事,想去看看意欣就回去。” 顾范氏知道上官简氏是大忙人,忙道:“姐姐自便,不用跟我客气。” 上官简氏便对着齐老太太和大太太齐赵氏点点头,“失陪了。两位慢坐。”言毕起身就要出去。 浮光院花厅外面的小院门咣得一声被人踹开,那已经命悬一线的可怜大门便轰得一声倒在地上,宣告了寿终正寝的命运。 花厅里面的人都有些诧异,只有顾范氏不动声色。 这样的响动,除了她儿子顾远东,不会有旁人。 看见顾范氏有些头疼的样子,上官简氏掩嘴笑道:“妹妹,你们家的大门可得都换结实一些。你们二少这脾气,也得好好改一改。” 顾范氏苦笑道:“说了很多次,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转身就忘。姐姐你是看着他长大的,哪会不知道他天生的这脾气?!” 李绍林心头一凛,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站到花厅里面一些的地方。 顾远东穿着玄色军服,沉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冲着正往里面躲的李绍林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李绍林面前的衣襟,拿枪指了他的下颌,厉声道:“李大少,你当我们顾家人是傻子!你还敢到我家里来?!——你的狗胆子不小啊!” …… 东阳的船码头上,一艘外洋的大船正远远地行来。 赵素宁和连云站在船头,看着东阳的地面越来越近,心情都十分激动。 东阳,我回来了! 远东,我回来了! ************************* 明天上架,早上八点更新。求大家的粉红票。求首订,各种求。@_@ 第47章 墙内佳人笑 东阳城顾宕内院上房浮光院的huā厅里,此时正是一片剑拢弩张的肃杀。(请使用本站的拼音域名访问我们..零点看书) 顾远东的高筒牛皮长靴上,带着星星点点的泥泞,显见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抓着李绍林的左手背面还有一块红红的擦伤,看着像是被枪弹擦破了皮。执枪抵住李绍林的右手手背青筋毕露,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抑制自己的怒气。 李绍林只是有一瞬间的慌乱,便静下心来,声音缓缓地对顾远东道:“二少,一定是有误会。请先歇一歇,跟我们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绍林的声音温和中带着一丝令人信服的力量,比起顾远东低沉中带着不容人置疑的武断和跋扈的声音,自然更能安定人心。 在场的除了李绍林和顾远东以外,剩下的都是女人。 顾远东那把明晃晃的玄色左轮驳克枪看得屋里的人都有些心惊胆战。 顾范氏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倒是没有对顾远东大声呵止。 上官简氏看了一眼顾范氏,也闭了嘴,看着顾远东和李绍林不说话。 齐赵氏却十分着急,扶着齐老太太站在一旁颤声道:“二少,有话好说。李家也是我们东阳的名门,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叶碧缕看着李绍林被顾远东勒得脸上都有些青紫,也有些着急,上前丹步对顾远东轻声细气地道:“二少不是出去了吗? 意欣先前还问二少什么时候回来呢。” 顾远东的手顿了顿,慢慢地从李绍林的脖子上收了下来,拿着枪的右手还不肯罢休,依然端成一条直线,指着李绍林的咽喉处。 李绍林整了整身上的长衫,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对着顾远东微微一笑:“二少,我人就在这里,问心无愧。二少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来。 李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似乎笃定顾远东是找错了人。 顾远东眉峰紧锁,薄薄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全身紧绷,如一头黑豹一样,随时会得暴起伤人。 顾平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来,只来得及对着顾范氏行了一礼,便对顾远东大声道:“二少!一住手!大都督命二少赶紧去武备院,有话要对二少说!” 顾远东收回了手里的枪,回身插入腰带,转身喝了一声:“走!” 便大步走出了huā厅。 顾平赶紧又追了上去,在顾远东身边不停地说着什么。 顾远东沉着脸来到外院的武备院,一声不吭地进了大都督顾为康的房间,坐在他床前的杌子上,一动不动地紧盯着顾为康瞧。 顾为康身材高大魁梧,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正闭目躺在床上歇息。 听见顾远东略微有些沉重的呼吸声,顾为康睁开眼睛,看见了顾远东一脸怒气的样子,微微一笑,问他:“查到了吗?” 顾远东点点头,又摇摇头,低声道:“那人看见我们冲进来,就举枪自杀了。 只查回了一仓库的走私枪炮。”想起了那一个不显眼的郊外民房,居然是一伙人神秘的军械库,顾远东既后怕,又愤怒。 东阳的防务可是他全权负责的,居然在他眼皮底下,有人敢这样瞒天过海,堂而皇之地在那里图谋不轨! 顾远东一拳头狠狠地砸在床头的架子上,对顾为康道:“我命人托着那人的尸首回到军部,让人辨认,有人说,认得是李家二房外室生的儿子,并没有入李家的族谱!” 既然没有入李家的族谱,李家当然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顾远东又窝了一肚子火,问顾为康:“爹,你在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 先前不是查赵家?怎么又查到李家去了?” 原来顾远东将大都督顾为康救回来之后,顾为康就命他带人去捣毁东阳城郊外的一个暗桩,还说自己遇袭,真正的幕后之人,并不是赵家,而是别的人。 顾远东当时没有多想,便带着人匆匆忙忙地赶过去。 也是他太为托大,并没有悄悄地带人攻进那处民舍,而是大张旗鼓地带人闯了进去,结果那人早早地看见他们来了,自知不能逃出生天,索性在他们破门而入的时候,拿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一枪了解了自己。 “怎么会是李家?!”顾远东说完去查抄的始末,很是愤愤不平。 顾为康眯着眼睛,看了顾远东一眼,淡淡地道:“我早跟你说过,赵家不足为患。 李家,才是我们真正要防备的。” 顾远东霍地站起来,对顾为康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明明知道,我一直想收编李家军。论才干,论实力,他们都比赵家人强百倍!” 顾为康闭上眼睛,沉吟半晌,才道:“赵家不过是一条见了骨头就往上扑的狗,用得好了,可以省我们很多事。可是李家”顾为康睁开眼睛,眼里精光一闪而逝“李家,就是一头伪装成狗的射狼!可惜我意识得晚了些,让他们已经逐步坐大了。如今想要将他们一举拔除,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深深地叹了口气。 顾远东十分奇怪。 就算李家是射狼,也不用叹气吧? 顾远东从十五岁就跟着顾为康四处征伐,什么样的射狼虎妁没有见过?! 李家是狠,可是顾远东可以比他们更狠! “爹,您什么时候开始盯着李家的?”顾远东十分不明白。 李家一向非常循规蹈矩,不仅唯顾家马首是瞻,而且一直很巴结上官家。而以顾家和上官家的关系,李家想得罪顾家而讨好上官家,是不可能的。 顾远东想不明白,起身在顾为康的卧房里抱着胳膊走来走去,对顾为康道:“爹,这是不是一个圈套?那个李家的外室子,其实跟李家有仇,所以故意挑起我们对李家的不满,来达到鹉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目的?” 顾为康依然闭着眼睛,听了顾远东的话,笑着摇摇头,道:“不,不是李家的外室子跟李家有仇,而是李家,跟我们顾家有仇…”最后一句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若不是顾远东耳力好,就要错过去了。 “跟我们顾家有仇?!有什么仇?我怎么从来就不知道?!”顾远东大吃一惊。 顾为康自知失言,忙改口道:“当然有仇,我们挡了他们的路,怎么不是仇恨?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家的事,你暂时别管,我自有准备。我只是想让你以后遇事都想一想,三思而后行,不要太冲动。” 顾远东沉默了一会儿,道!“李绍林在我们家里作客,爹知道吧?” 我刚才,恨不得一枪崩了他……” 顾为康失笑,对顾远东道:“一个李家外室子的错你推到李家长房嫡长孙尊上。 这事要传出去,你要被东阳的高门笑死了。” 顾远东冷哼一声,道:“这种障眼法,谁不会用?” 外室子也是李家人,关键的时候既可以派上用场,又可以遇事就推得干干净净,本家一点荤腥都不沾的,着实是一步好用的好棋。 如今东阳城的高门,养外室蔚然成风,也是有些实际的考较在里面并不是完全就是男人贪huā好色,脏的臭的都往房里拉的缘故。 顾为康笑得意味深长:“都知道是障眼法,所以,你越是大做文章别人反而不信。你越是一言不发,讳莫如深别人反而才会坐实了李家的障眼法。 你就在家里等着李家人押了二房过来谢罪吧。” 顾远东很是憋气,对顾为康道:“就算是李家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赵家也不是干净的! 那赵三道爷,本来就不该走私军火,更不该跟赵师爷勾结,擅自将爹回来时候的路线泄露出去!” 顾为康笑了笑,道:“赵家已经付出代价了。赵三老爷死了,赵老太爷死了,赵家的道产你拿了一半过来,还想怎样?” 顾远东刚张了张嘴,顾为康已经沉下脸来,厉声道:“想都别想!”东顾远东将腰间枪套里面的驳克枪抽了出来,啪地一声扣在顾为康卧房里的书桌上,冷笑道:“那你就等抽断子绝孙吧!”说着,扬长而去。 顾为康被顾远东气得大声咳嗽起来。 被在外面候着的丫鬟赶紧进来给顾为康顺气,又把煎得药拿过来喂给顾为康外。 顾为康被顾远东气得不轻,问那丫鬟:“夫人呢?夫人怎么还不回来?” 得那丫鬟轻声道:“夫人还在内院待客。” 顾为康失望地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远东怒气冲冲地出了顾为康的卧房,却没有直接出去,而是外面的回廊上站了一会儿,听见屋里顾为康不再咳嗽,又吃了药,睡了过去,才慢慢地走下回廊,出了武备院,往二门上去了。 正要进二门的时候,顾远东看见阿喵从抄手游廊那边转了过来,便停住等她。 阿喵看见顾远东,也有些诧异,上下打量了一眼,问道:“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不去换身衣裳?” 顾远东侧过身,让阿喵先进了二门,才跟在她身后进去。 阿喵等顾远东进来了,跟他一起并肩往前走去。 此时正是申时中的时候,阳光正烈,两人便拣了树荫底下的小路,慢慢往前走。 顾远东沉默了一会儿,想起一事,忙问道:“阿喵,你怎么会突然拍电报给我,让我提前结束练兵,回东阳?”阿喵甚至还指定了一个日子,让他在那天,一定要回到东阳城里面。 那时候,阿喵还在外洋的船上。 阿喵笑嘻嘻地道:“因为你姐姐我要回东阳了,担心见不到自己亲爱的弟弟,所以提前拍电报,让你回来接我啊!” 顾远东嗤笑一声:“就知道胡说八道。”顿了顿,顾远东又诚挚地道:“姐,多谢你。若不是你瞎胡闹,我也救不了意欣。”想起那一天发生的事情,顾远东甚至觉得比他这一辈子经历的所有战役都要惊心动魄。他甚至不敢想象若是他那一天,没有正好路过长街,意欣会有怎样的下场…… 阿喵抬起胳膊,捋了捋头发,对顾远东正色道:“天助自助者。若不是意欣知道自救,你也不能正好救得了她。所以你别谢我,这都是天意,我的电报,不过是凑巧而已。” 两人慢慢走着很快来到阿喵住的小院门口,顾远东指着小院的大门问:“要不要请我进去坐坐?” 阿喵早就撑开双手,将他推得远远地,笑着道:“你别拿我做幌子,还是赶紧去看你的意欣妹妹吧。”说着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将顾远东留在院门外面的杨柳树下。 顾远东笑了笑,双脚不受控制地往齐意欣住的梧桐院走去。 来到梧桐院门口,顾远东看见只有一个看院门的婆子在院门口坐着乘凉。 “二少来了。”见到顾远东缓步走过来,那婆子赶紧起身问好。 顾远东伸手让她别说话,轻声问道:“妹妹可在里面?” 顾家上下都知道,二少顾远东嘴里的妹妹,只有一个人,就是齐家的三小姐齐意欣,绝没有旁人,自然也没有人弄错。 听到顾远东问话,那婆子连忙道:“在呢。 在里面,眉尖姑娘和碧螺姑娘去夫人那里领这院子的用度去了蒙顶姑娘在旁边的厢房里收拾她们的铺盖行李。上官七少来了,在屋里陪齐三小姐说话呢。” “上官铭也来了?”顾远东问了一句,立时回想起刚刚在huā厅里面,似乎看见上官夫人在那里。显见得是上官夫人带着上官铭过来看齐意欣了。 那婆子又回道:“上官夫人也来了,在屋里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也才刚走不久。” 大概是自己去了武备院见爹的时候上官夫人从huā厅过来看意欣了。 顾远东沉吟半晌,便对那婆子道:“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看着门,别让闲杂人等进来。一妹妹的伤需要静养,不能呱噪。” 那婆子躬身应了依然坐下看门。 顾远东便缓步走进院子,四处看了看,便向右面的那间有落地长窗的屋子走过去。 齐意欣和上官铭果然在那边的屋子里。 两人并肩坐在贵妃榻上,正在说话。 八扇大的落地长窗开了一扇,只垂着薄如蝉翼的纱帘,将屋子里的一切遮得影影绰绰。 站在顾远东的角度,只能看见一片氤氤粉紫中,一对璧人的背影分外清晰。 齐意欣穿着自己给她专门准备的青莲色细棉布收腰长褂子,显得肩更平直,腰身更是纤细。 上官铭穿着湖色缂丝长衫,和齐意欣的衣裳颜色出奇的相配,看得顾远东在外面眯起了双眼。 顾远东正要举步走进去,就听见齐意欣清脆悦耳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出来,正在问上官铭:“你喜欢吃什么?平时都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最喜欢看什么书?喜欢什么颜色?”很是关心上官铭的样子。 顾远东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身靠在了落地长窗旁边的粉墙上,双手插在裤兜里,默默地听着里面屋里的两个人说话。 齐意欣今天刚吃完饭回到自己的院子没卒多久,上官铭就追了过来。 后来上官夫人也来了,匆匆忙忙地跟齐意欣说了说话,又让她在屋里走动了几步,相信她的确是大好了,才又叮嘱了几句,便回上官家去了。临走的时候,上官夫人特意让上官铭留下来,多陪齐意欣一会儿。 上官铭当然求之不得。 齐意欣也没有反对齐意欣知道,上官铭是自己的未婚夫,是以后要共度一生的人。 而且上官铭看上去温润细致,说话做事落落大方,性子十分和软,倒是很对齐意欣的胃口。 齐意欣不知道以前这个齐意欣的性子是怎样的,她只知道自己是个急性子,跟上官铭这种人,其实正好互补,便也不排斥跟上官铭多加了解。 可是齐意欣努力地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这位原来的齐姑娘,对上官铭的喜好知道多少,只好硬着头皮问起来。 上官铭却是十分欣喜。他很喜欢齐意欣,自从懂事以来,就知道齐意欣是他的未婚妻,便十分挂念、维护这个温柔沉默的小姑娘。可惜以前的齐意欣,沉默寡言,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从来不肯私下跟他多说一句话。上官铭想讨好她,都不知道从何入手。 现在齐意欣主动问起他的喜好,上官铭自然说得十分详尽,又笑着道:“我知道你最爱吃蛤蜊蒸蛋,平时喜欢看书,不喜欢出去做客,喜欢看《漱玉词》,最喜欢粉紫色。”倒是都说对了以前齐意欣的喜好。 齐意欣咯咯地笑:“你那是以前的老黄历了,我现下都改了。一我跟你说,我最爱吃佛跳墙,喜欢看书,可是也喜欢四处走动。对了,我喜欢射击,可惜没有多少机会练习。《漱玉词》我早忘了,我现在不大爱看书,喜欢素一些的颜色,也不大爱粉紫了。”粉紫是小 公主的颜色,齐意欣在心底里做了个鬼脸,自己早已经过了公主病的年纪了。 齐意欣的笑声传到落地窗外,外面靠墙站着的顾远东也禁不住嘴角微扬,心情陡然好了许多。 屋里的上官铭看着齐意欣笑得动人,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编贝小 齿,也忍不住笑了,悄悄地往齐意欣身边又挪了挪,坐得离她近了些。 齐意欣低了头,忍住了要坐远些的冲动,对上官铭低声道:“你就坐在那里,可不能再近了。” 上官铭“嗯”了一声,凑过去在齐意欣耳边道:“我还当你不知道呢,原来你都知道啊? 就知道装傻!” 齐意欣觉得好笑,想起上官铭的一件事,偏着头看着上官铭道:“你屋里那个伶牙俐齿的大丫鬟呢?还在不在?” 这位齐姑娘的记忆里,虽然对上官铭的事所知不多,可是但凡知道一些,都记得牢牢的。 齐意欣能够感觉到,这位齐姑娘,对上官铭十分依恋,是真的当他是一辈子的良人来爱重的。 所以上官铭屋里的大丫鬟,就在这位齐姑娘的记忆里,占了十分重要的地位。 听见齐意欣说起他的丫鬟,上官铭笑道:“她早就嫁人了,如今我屋里已经没有丫鬟伺候了,都是小厮。” 齐意欣听了,嘴角含笑,心里觉得一片舒坦。 上官铭便又向齐意欣靠近了一些,低声道:“意欣,我记得你唱歌很好听,给我唱首歌吧。” 齐意欣笑着摇摇头,道:“哟,这我可不会。你要听曲,赶明儿去叫个堂会,让东阳城里最会唱曲的姑娘唱给你听,不就行了?” 上官铭顺势拉住了齐意欣的手,道:“我就要听你唱。” 齐意欣不肯,将手夺了回来,摇头道:“真的不会,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上官铭还要说话,齐意欣已经轻巧巧将球踢了回来,对上官铭道:“不如止少你唱给我听吧。 一就是我小的时候睡不着觉,你经常给我唱的那支歌。” 齐意欣知道,这位齐姑娘小时候,在上官家和顾家都住过一段日子。那时候,齐意欣晚上睡不着觉,上官铭就偷偷跑到她的床边,给她唱一首很好听的童谣。小小的齐意欣听了,就能慢慢睡着,还能做个好梦,在梦里能看见她三岁的时候就没了的娘亲上官铭笑了笑,问她:“你真的想听?” 齐意欣大力点点头,一双大大的黑眼睛乞求地看着上官铭,几乎要滴出水来。 上官铭心里突然怦怦地跳得很厉害,赶紧转开头,不敢再看齐意欣的眼睛。 齐意欣见上官铭偏了头看向另一边,还以为他不唱了,正自纳闷,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却听见上官铭已经启唇唱了起来。 浑厚的男中音在小屋里回荡起来。 判…宝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相随,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 小宝贝,快快睡,你会梦到我几回? 有我在,梦最美梦醒也安慰……” 悠扬的旋律,动听的词句,齐意欣听得痴了过去,不知不觉想起了前世的父母,一时哭得稀里哗啦起来。 上官铭终于将齐意欣拥到怀里,低声问她:“怎么了?” 齐意欣哽咽着道:“我想我 …” 外面的幕色渐渐低垂,太阳落山,院子里有人提着灯笼过来,开始掌灯。 叶碧缕知道上官铭在这里陪着齐意欣,所以特意在huā厅里盘桓了半天,陪着顾范氏和李绍林说话,到了掌灯时分才过来叫齐意欣和上官铭去吃晚饭。 叶碧缕走进梧桐院,一眼看见顾远东靠在右面落地窗边的粉墙上,两手插在裤兜里,双眼直视前方,脸上的表情似乎是石雕木塑一样。 注:上官铭唱的歌,是毛慧词曲的《摇篮曲》,这里借用一下。 新书上架,7字大更,求首订,求大家的保底粉红票。大家都知道,某寒对粉红票的执着 . 第48章 暗夜烟火 看见顾远东靠在落地长窗旁边的墙上,面天表情,叶碧缕有些莫名其妙,上前笑着问道:“二少,怎么不进去?” 顾远东的目光从远处移到了叶碧缕身上,慢慢地站直了身子,略微点点头,便走下了梧桐院正房的回廊,往院门口走去。 叶碧缕的声音通过那扇开着的落地长窗传到小屋里面。 齐意欣赶紧从上官铭怀里挣脱出来,讶异地回头,只透过悬垂下来的粉紫纱帘,看见顾远东高大的背影慢慢走下了台阶。 上官铭也跟着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对齐意欣笑着道:“大概是东子哥不想打扰娄们。” 齐意欣有些脸红,起身走到窗前,拨开虚掩着的纱帘,走到屋外的回廊上,正好看见顾远东大步跨出了院门。 叶碧缕看见齐意欣追出来,笑着问她:“要不你追上去问一问,看看二少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齐意欣想了想,问叶碧缕:“东子哥什么时候来的?” 叶碧缕两手一摊,摇头道:“这我可不晓得。我刚刚进来,就看见他靠着墙站在外面。” 齐意欣想起自己刚才在屋里和上官铭不避嫌隙的亲热,脸上顿时飞起两团红鼻。 叶碧缕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笑嘻嘻地拿手指头对着齐意欣指指点点:“啊,你坏了!一刚才做什么了?”朝屋里努了努嘴。 齐意欣忙抓住叶碧缕指指点点的手指头,嗔道:“哪有?一就是说说话,唱唱歌……” “唱……歌…… ,你们不会唱摇篮曲吧?”叶碧缕的一双剪水双瞳瞪得圆圆的。 齐意欣点点头,道:“嗯你怎么晓得我们在唱摇篮曲?你在外面听见了?” 叶碧缕噗哧一声,捂着肚子笑得蹲到了地上。 “你笑什么?!”齐意欣有些恼羞成怒。 上官铭笑着从屋里走出来,对齐意欣道:“饿不饿? 我们去吃晚饭吧。”又对蹲在地上的叶碧缕道:“叶大小姐慢慢儿笑,我们先走了。”拉了齐意欣的手,就要一起出去。 齐意欣起身走动了两步,突然觉得身下一阵异样,一股热流从身下涌了出来。 “糟了!”齐意欣暗道不妙,赶紧甩脱了上官铭的手,红着脸对上官铭道:“你先去我要回去收拾收拾,换身衣裳。” 上官铭不舍得走,对齐意欣道:“你去换,我在这里等你。” 齐意欣恨不得将头摇成泼郎鼓,连声道:“不用了!不用了!你先去你先去吗!”最后一句话拉得长长的让上官铭听得心旷神怡。 叶碧缕终于止了笑,对地上站起来,对上官铭道:“七少先过去吧,帮我们说一声。我陪意欣去换衣裳。” 上官铭看了看齐意欣。 齐意欣对他猛点头,表示同意叶碧缕的话。 没法子,上官铭回身握了握齐意欣的手:“我先去了。” “去吧去吧!”齐意欣站得娄直地,冲上官铭直挥手。 上官铭笑着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齐意欣方才把脸挎了下来打着哭腔对叶碧缕道:“表姐,我…我…… 我…… 那个来了。”一时拿不准这里的人听不听得懂“大姨妈”这个词,不好意思乱说话。 叶碧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满脸带笑,问她:“什么来了?” 齐意欣以为叶碧缕逗她玩呢有些着急地道:“我……我……我身上弄脏了,得去换衣裳。” 叶碧缕霎时明白过来,忙对着西面的厢房叫了一声。 蒙顶应多出来,走过来问叶碧缕和齐意欣:“两位有何吩咐?” 叶碧缕对齐意欣做了个眼色,让她跟蒙顶说。 齐意欣觉得身下的热流越涌越多,顾不得再矜持着急地拉了蒙顶的手,低声道:“蒙顶姐姐,我身上来葵水了。”好不容易,齐意欣才想起来这里的人对“大姨妈”有个文绉绉的称呼,叫“葵水”。 蒙顶见齐意欣连脖子都红了有些好笑,道:“这里都是女人家,三小姐不必不好意思。 …三小姐等一会儿,奴婢去夫人的院子看看眉尖和碧螺去,她们去领这个院子的用度去了,里面有这些女人有的东西的。” 齐意欣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还有一件事,我身上的衣裳脏了…”这才是她刚才急着赶上官铭走的原因。 幸亏此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否则齐意欣真不知道被一个大男人,看见她身后一块红红的血迹,是什么感觉…… 蒙顶轻轻地“啊”了一声,拉着齐意欣走到中间的大屋里,又放下隔间细软的蝉翼纱帘子,让齐意欣到里面去等着,自己去旁边的衣柜里跟齐意欣找衣裳出来。 叶碧缕跟着进去看了看。 隔间里面已经亮了一盏雪白的荷叶宫灯,照得隔间里面如同白昼一样。 齐意欣青莲色细棉布收腰长褂子后摆臀部以下的地方,有一块明晃晃的血迹,特别碍眼。 “幸亏你们一直坐着。”叶碧缕悄悄地对齐意欣笑道。 齐意欣哭笑不得,央求叶碧缕:“求求你表姐,可别再说了。” 叶碧缕抿嘴笑了笑,便转了话题,对齐意欣道:“姑祖母和表舅母都回去了,让我转告你,在顾家安心养伤,便惦记家里面。等伤势全好了再回去也不迟。” 齐意欣知道叶碧缕说的是齐老太太和齐家大太太齐赵氏,忙点点头,道:“是我不好。应该在那里多坐一会儿,陪陪祖母和太太的。” 叶碧缕拍拍齐意欣的肩膀,安慰她道:“也没什么。你不在那里也好。若是你在那里,看见二少那样杀气腾腾的样儿,说不定你的头伤又要发作了。”就将在huā厅里发生的事情对齐意欣说了一遍,末了又附在齐意欣耳边轻声道:“二少那脾气,别说东阳城,就是江东十六郡,乃至整个新朝,谁不晓得? 大概只有你才能跟他讲讲道理。 。 齐意欣忙替顾远东说话:“表姐,话不能这么说。东子哥做事,都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他从来就不善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叶碧缕笑着点头:“嗯,二少讲道理,这天底下就没有不讲道理的人了。” 齐意欣也笑了道:“我看你对他有偏见。 是不是因为东子哥拿枪指着你的李绍林,你就看我东子哥不顺眼啊?真是女生外向!… 叶碧缕啐了齐意欣一口“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我的你的,李绍林跟我有什么关系?”又羞着脸打趣齐意欣:“还你的东子哥,让人家的亲妹妹听见了,不给你两个大白眼!” 齐意欣想起顾远南眼底的愤恨和嫉妒,笑着道:“白眼早尝过了,咱不在乎。 东子哥对我这么好,我当然要投桃报李。你知道,我向来是个帮亲不帮理,对人不对事,专门护短的人。” 听了齐意欣的话,叶碧缕倒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笑道:“我是你亲表姐,你是不是也站在我这边?” 齐意欣拍着胸脯保证:“当然!~谁要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我齐意欣过不去!就算是你错,我要帮你拗成是别人的错。你是我的亲人,我相信你,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帮你说话,鼻你打气!” 叶碧缕眼里有些湿润,故意问齐意欣:“就算是我做错了,你也站在我这边?” 齐意欣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了叶碧缕的手:“如果是你错了,你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当然还是站在你这边,陪你一起接受惩罚。一咱俩什么交情?自然要抱成团,一致对外的。” 蒙顶在外面听见两位小姐的说话,觉得好笑,抱着刚刚找出来的衣裳和葵水用的物事走进来,道:“三小姐,谁敢跟三小姐过不去,先来跟二少说道说道。 二少手里的枪子儿,从来是不讲理的。” 叶碧缕拍着手笑道:“你不讲道理,二少也不讲道理,你们俩倒是天生一对儿!” 这次轮到齐意欣啐了叶碧缕一口,又推了她一把,将她从罗汉床的床边,推到地上去子。 蒙顶忙将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放到罗汉床上,又扶子叶碧缕起来,对齐意欣道:“三小姐,要不要奴婢帮三小姐穿戴?” 齐意欣瞥了一眼在一堆衣裳上面,那个长条形的骑马带,微微点了点头。 叶碧缕便笑着道:“我出去等你。你快一点儿,便磨磨蹭蹭的。” 齐意欣忙道:“表姐,要不你先过去帮我说一声,让大家先吃吧,别等我了。” 叶碧缕想了想,便道:“那好。我先过去,你一会儿收拾好了,跟着蒙顶去huā厅,知道吗?千万别一个人在院子里走动。” 齐意欣正在蒙顶的服侍下脱了衣裳,看着蒙顶对她示范,怎样将那骑马带绑在身上,闻言头也不抬地道:“知道了。” 叶碧缕便起身先出去了。 蒙顶耐心地给齐意欣演示了几次,齐意欣才明白这个带子是怎么绑的,不由有些暗暗叫苦。 真是可惜,带小翅膀的卫生巾这里可没有。就这样一根扁长形的狭长的带子,一不小心就蹭到一边去了。 齐意欣别别扭扭地绑上了骑马带,又见蒙顶给她拿过来一个黑色的包袱,里面抱着一沓折成长条型的草纸,对齐意欣道:“三小姐,将这个套在骑马带上就可以了。 ”又指了指里面净房墙脚边上的一个小小的圆筒,道:“换下的草纸,就扔在这里面。” 齐意欣点点头,又穿上蒙顶拿过来的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只见蒙顶给她拿过来的是一件朱橘色人字襟织金暗纹七分袖短襟,下面系着暗金色百蝶穿huā云缎裙。 齐意欣又看了看换下来的衣裳,有些担心地问蒙顶:“这个要不留在这里,我自己用手搓一搓算了。”不好意思让洗衣房的下人看见她这些私密的东西。 蒙顶抿嘴笑道:“三小姐放心,这些东西是不会拿到洗衣房去的。奴婢专门负责三小姐的衣裳首饰,这些都是奴婢的份内之事。” 齐意欣想起来,跟着她的三个丫鬟,都是各有职司,分工明确的,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多谢蒙顶姐姐了。” 蒙顶忙摆手道:“三小姐客气。” 外面的天色越发黑了下来,夜空里浓云密布,似乎一场大雨迫在眉睫。 这是七月的暑天里,打雷下雨自然是常事。 叶碧缕带着自己的丫鬟来到huā厅的院门前,看见顾远东站在院门旁边的阴影里抽烟。红红的烟头在黑夜里一闪一闪,很是醒目。 看见叶碧缕过来,顾远东捻熄了手里的烟,往她身后瞥了一眼,微微皱了眉头,问叶碧缕:“怎么你一个人过来了?” 叶碧缕笑着道:“意欣要换了衣裳再过来。” 顾远东点点头,对叶碧缕道:“快进去吧,都要上菜了。” 叶碧缕对顾远东福了一福,带着自己的丫鬟进到huā厅的院子里去了。 顾远东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便往齐意欣住的院子行去。 来到齐意欣住的梧桐院外面,顾远东停在了院门旁边的梧桐树下,从兜里又掏出一根烟,正要往嘴边放的时候,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放弃了点火的打算,只是将烟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把玩。 齐意欣收拾好了,从梧桐院里出来,扶着蒙顶的手,一径往huā厅那边去了。 顾远东从黑暗里走出来,不紧不慢地跟在齐意欣后面不远的地方,一路跟着齐意欣往前行。 齐意欣浑然不觉,一路跟着蒙顶说说笑笑,来到了huā厅的院门口。 一个婆子正在门口张望,看见齐意欣过来,忙行礼道:“三小姐可来了,夫人正等着呢。” 齐意欣笑着点点头,道:“就来了。” 那婆子仍然在门口东张西望。 齐意欣回过头,奇怪地问她:“你在找谁?” 那婆子对着外面张了张,问齐意欣:“三小姐可见到我们二少没有?” 齐意欣摇摇头,对着huā厅那边扬了扬下巴:“不是在里面吗?”她记得顾远东早就从她的梧桐院里出去了的。难道没有回huā厅? 顾远东从后面走上来,对那婆子淡淡地道:“别找了,进去吧。” 那婆子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对顾远东行礼道:“二少原来在这里。 奴婢看走眼了。”说着,侧身让顾远东进去。 顾远东走上台阶,握住了齐意欣的胳膊,对她道:“进去吧。” 顾远东的手很有力,很温暖,稳稳地托着齐意欣往里面走去。 齐意欣觉得如同在云端行走,十分轻快。 快到huā厅门口的时候,顾远东放开齐意欣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借着huā厅外面回廊上的风灯看了看齐意欣,眉头又皱了起来,问她道:“怎么又换了衣裳了?难道穿着不合身?”问得是他送给齐意欣的那身衣裳。 齐意欣有些脸红,忙道:“没有!没午!很合身!特别合身!” “那你怎么换下来了?不是今儿才上身的?”顾远东眉头舒展开来,又恢复了平淡的神情。 齐意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道:“我不小心,弄脏了,只好换了下来。” 顾远东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追问下去,对着huā厅里面指了指:“进去吧,快开饭了。 你现下伤着,在吃药,别吃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要是想吃,等你伤好了,我苹你去吃。” 齐意欣连连点头:“我听东子哥的!” 顾远东忍不住笑了,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催齐意欣道:“快进去吧。” 齐意欣走了两步,回头又问顾远东:“东子哥,你不一起进去吗?” 顾远东笑了笑,拿起手里的烟“我抽根烟再进去。” 齐意欣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着顾远东道:“东子哥,抽烟真的对身子不好,还是戒了吧。” 顾远东站在台阶下面,眯着眼看见齐意欣的小脸崩得紧紧的,两只黑沉沉的大眼睛盯着他,像是会说话一样,总是让人心软,让人不想拂了她的意…… 顾远东嘴里叼着一根烟,看着齐意欣不说话。 齐意欣等了半天,见顾远东还是没有反应,忍不住叫了一声:“东子哥!” 顾远东笑了笑,将烟捏碎了扔到台阶下的垃圾桶里:“好,听你的。 齐意欣却不放过他,追问道:“你口袋里面别的烟呢?” 顾远东站在那里,看着她笑。 齐意欣咳嗽一声,做了个搜身的手势:“东子哥是你自己拿出来呢还是让我搜搜看?” 顾远东微笑道:“好了,别玩了,快进去吧。”一边将一盒烟从口袋里掏出来,揉成一团,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问齐意欣:“小管家婆,这样行了吧?” 齐意欣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对顾远东竖起大拇指:“识实务者为俊杰!一东子哥好样的!”说完,齐意欣转身进了huā厅。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转身进去了,慢慢地收了脸上的笑容,站在原地出了一会神,才举步走到huā厅里面。 叶碧缕在里面坐在阿喵身边正跟阿喵低头说话,两人在船上就有交情,此时更是一见如故,叽里咕噜地说起女儿家的话题,自然滔滔不绝。 李绍林隔着一个位置,坐在叶碧缕的右手边。 齐意欣走进来顾范氏忙笑着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齐意欣应了,坐在了顾范氏的左手边上。齐意欣的左手边,正是上官铭。上官铭的旁边,便是李绍林。 见齐意欣来了顾范氏便吩咐厨房的人上菜,又对齐意欣道:“知道你不舒服你祖母和你家太太,就没有去打搅你,让你好好歇着,等病好了再回去。” 这些话,叶碧缕刚才都对她说了的,齐意欣又应了一遍。 顾远东跟着上菜的婆子一起走进来,四处看了一眼,便坐在了顾范氏的右手边,他的左手边便是阿喵。 厨房的婆子将菜都上齐了,便对着桌上的人道:“各位慢用。” 顾范氏先举了筷子,笑着道:“今儿都是小辈,我就托个大,让阿喵和东子陪你们吃饭吧。”说着,顾范氏吃了一点粥,便起身道:“你们慢慢吃,我失陪了。” 桌上的人都站了起来,目送着顾范氏出去了。 阿喵看了一眼顾范氏出去的方向,撇了撇嘴,对顾远东道:“你不跟着过去?省得一会儿那个贱人又给娘难堪。” 顾远东站了起来,便要出去。 齐意欣忙道:“东子哥,吃点东西再走。”她早就看见,顾远东一点东西都没吃。 上官铭笑着拉了齐意欣一把,道:“二少哪里吃这些东西?” 李绍林也笑,道:“二少吃饭的地方多,就算不在这里吃,也不会饿着的。”意味深长的样子。 顾远东看了李绍林一眼,嘴角扯了扯,对着桌上的人道:“大家先吃,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又对齐意欣点点头,便转身出去了。 顾范氏果然是往顾老夫人住的春晖苑请安去了。 顾远东叹了口气,大步追上了顾范氏,挽着她的胳膊,轻声问:“娘,有必有每天都去吗?“顾范氏笑着道:“这几天忙着照顾你爹,我都没有去给老夫人请安,今儿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顾远东没有再说话,跟着顾范氏一起来到了顾老夫人住的春晖苑。 顾远南下午在齐意欣的梧桐院不知招了什么东西,将一双眼睛弄得红通通的,刚刚请了宋大夫来看过了,说是有些上火,开了些败火的药,敷得满脸都是,正在屋里发脾气。 小赵姨娘看着顾远南的样子,心疼不已,在旁边低声劝她。 顾远北陪着顾老夫人在外面的厅上正吃晚饭。 看见顾范氏和顾远东一行人进来,顾老夫人忙问顾范氏:“为康的身子怎样了?”又嗔怪她:“你不去伺候他,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又赶着道:“行了,行了,你来请安我就高兴了,还是去照顾为康要紧。” 小赵姨娘在里面屋里听见,赶紧走了出来,对顾范氏跪了下来,楚楚可怜地道:“夫人,妾身想见一见大都督。” 两更合一。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打赏。今天本来想偷懒,只有一更虹7字的,结果看见大家的粉红票和打赏,俺一激动,就又码了虹7 字出来。稍微晚了一些,请大家见谅。 《重生空间守则》那边更新了一个尾声,免费的v章,大家可以去随便看。 最快更新,请。 第49章 落地凤凰 小赵姨娘今儿穿了一身竹叶青交领比肩短襟,系着月白色懦裙,襟裙上压着一枚淡蓝色字绦,正是当年她在顾家做姑娘的时候,常穿得一身衣裳。 顾老夫人看着小赵姨娘跪在地上,眼里有几分诧异,站起身问她:“有事起来说话。 你怎么又穿上这身衣裳了?” 小赵姨娘满脸羞惭,仰着玉白的小脸,看了老夫人一眼,并不说话,只是低低地啜泣。 顾老夫人就又问了一遍。 小赵姨娘看向旁边的顾老夫人,张了张嘴,眼角的余光却向面前站着的顾范氏瞥去。 顾范氏脸色不变,往旁边让了一步,对顾老夫人行礼道:“老夫人既然让媳妇伺候大都督,媳妇这就去了。”就当没看见小赵姨娘,自顾自地转身出门就走。 小赵姨娘大急,又在背后叫了一声,着急地道:“夫人请留步!” 顾范氏脚步并无停顿,置若罔闻地往前走。 小赵姨娘无法,只好匆匆地爬起来,追到顾范氏身前,又跪了下来,挡住了顾范氏的去路。 顾范氏的眉头皱了皱,方才开口道:“是大都督自己要住在外院的,与我无关。” 自从小赵姨娘上一次在武备院门口闹过之后,顾为康便下令,除了夫人以外,别的内院的人都不许到他的武备院来,彻底断了小赵姨娘出来的路子。 小赵姨娘咬了咬唇,对顾范氏道:“既然是大都督所言,妾身不敢违拗。只是妾身有一事相求。” “说吧。”顾范氏淡然地道。这个女人既然成了顾家的小妾,也算是自己的责任了,生老病死都要由自己来操持。 小赵姨娘哭着道:“妾身知道,妾身的爹爹,不算是顾家的正经亲戚。只是他毕竟是妾身的生身父亲。如今他意外身亡,妾身想带两个孩儿,回去给我爹守灵送葬。” 顾范氏摇了摇头,道:“你是我顾家的妾室,怎能再回赵家守灵送葬?” 顾远东却在旁边突然道:“既然小赵姨娘有这份孝心,娘不如成全小赵姨娘?” 小赵姨娘没想到顾远东居然帮着她说话,心下大喜,泪眼盈盈地往顾远东那边瞟了一眼,面露感激之色。 顾范氏看在眼里,沉吟着未说话。 顾远东轻轻推了顾范氏的胳膊一下。 顾范氏轻轻地叹了口气,对小赵姨娘道:“既然东子给你说情,我就给他这个面子。 你带着两个孩子回去给你爹送葬去吧。” 小赵姨娘脸上泪痕未干,赶紧给顾范氏磕了三个头,又要向顾远东磕头。 顾远东忙让在一旁,道:“不敢当。小赵姨娘收拾东西快回去吧。”便扶着顾范氏一径去了。 顾范氏低声责怪顾远东:“那个女人的事,你少管。” 顾远东笑了笑,对顾范氏低声道:“娘,她老实了这么久,也该出去走动走动。 她若是不犯错,娘也发作不了她。” 原来是想帮着顾范氏一了百了地解决这个麻烦。 顾范氏叹了口气,回身拍了拍顾远东的脸,笑着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对她没有好感,可也没有恶意。她到底给你爹生了两个孩子,已经是打断骨头扯着筋,再也赶不走了。再说,她是你爹的女人,你别惹上一身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顾远东挑了挑眉毛,没有再说话,跟着顾范氏来到外院,看见她进了武备院的院门,才回身去内院上房浮光院的huā厅继续去吃晚饭去了。 小赵姨娘回到春晖苑屋里,一脸感激地对顾老夫人道:“娘,二少刚才帮我求情,夫人同意我带着远南和远北回娘家去给我爹送葬了。 顾老夫人笑着连连点头,道:“远东从来就是个孝顺的,比他姐姐阿喵要识大体。” “可不是!”小赵姨娘擦了泪,过来帮顾老夫人乘了一碗饭,放到顾老夫人面前“二少对我们向来就和和气气,不像大小姐,不仅正眼都不看我们娘儿俩,还动辄就打骂我们一顿。”说到最后,又红了眼圈,十分委屈。 顾老夫人想起阿喵,沉默了一会儿,道:“以后你也别在她面前晃悠。她心里也苦,不拿你们出气,拿谁出气?” 小赵姨娘低低地应了一声,夸顾老夫人:“娘真是菩萨心肠。大小姐对老夫人从来不假辞色,老夫人也没有放在心上,还是和疼我们南儿一样疼她。” 顾老夫人伸手夹了一筷子烤乳猪肉,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烂了咽了下去,才对小赵姨娘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打小就跟安郡王家的世子定了亲。后来老安郡王去得早,世子袭了王位,成了安郡王。本来阿喵十五岁及笈的时候就要出嫁的,可是那时候夷人已经开始在西北边境不安分起来,镇国公镇守京都,先皇舍不得将他派去西北。安郡王便主动请缨,前去西北对抗夷人。因了此事,安郡王担心自己有个闪失,误了阿喵的终身,便说,等赶走了夷人,再来风风光光地迎娶。谁知道,唉!”顾老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小赵姨娘低着头,没有说话,听着顾老夫人又提起往事。 那是十二年前,阿喵十五岁,新任安郡王才二十岁,奉皇命出征西北。 八年前,夷人终于攻破了西北防线,安郡王战死。夷人得到大齐朝的内奸指引,抄近路往京城杀来。 一时京城告急。 镇国公得信,赶紧派了人出去,分别去往江东十六郡、江北八郡和江南十二郡的三位大都督那里求援,让他们派兵驰援京城。 结果大齐朝的三位大都督得到京城的求援信,只有江东十六郡的大都督顾为康赶紧派了自己的儿子,少都督顾远东带了五万火枪营,千里奔袭,驰援京城。 镇国公领着守卫京暨的军士在京城外围,面对十倍于己的夷人,苦战三天三夜,全军覆没,镇国公殉国。 大齐朝的最后一任皇帝泰昌帝命人打开四面的城门,让老百姓逃命。自己带着范氏皇族的所有男子,和留在京城的兵士一起,同攻入京城的夷人廖战,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不愿被俘,在夷人面前自刎而死。 至此范氏皇族男子全部战死,家人全部自刎殉国. 镇国公简家的男子也全部战死,举家殉国。 顾远东带着五万火枪营赶到京城的时候,只来得及给他的皇帝外祖收殓。 看着满目疮痍的京城顾远东杀红了眼睛连投降的夷人都统统拉到京城的皇城前面,面对着皇城的方向,将他们尽皆处死,为大齐朝陪葬。 顾远东稳定了京城的局势之后,另外两位大都督才慢悠悠地带着军士过来摘梏子。 因了范氏皇族的男子全部战死,大齐朝后继无人。另外两位打着小算盘的大都督又各不相让,终于由江东十六郡的大都督顾为康出面,在京城同各方势力达成协议成立新朝,改元共和,废除帝制。 本来江东十六郡的大都督顾为康是新朝里最有势力的一派,便被推举做第一任大总统。 顾为康为了夫人顾范氏,坚辞大总统一职提议推举文官做大总统。 另外两位大都督正中下怀,满口赞同,三人便一致推举大齐朝最后一任刑部尚书,彼时正好在江南做钦差大臣,逃过了京城一劫的沈伯会,做新朝的第一任大总统又约定大总统四年一换,每人只能做两届大总统。 八年过去,今年又到了大总统换届的时候子。 这些往事,顾家的人当然都了熟于心。 顾远南从里屋出来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方才笑着道:“祖母也不必太过伤感。 凡事都是有坏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 若不是大齐朝没了,祖母还要给大娘晨昏定省,早晚请安呢!” 顾范氏是宗室女,是大齐朝的最后一个公主。本来按照三百年前,大齐朝的宏宣帝在位时制定的驸马守则,凡是尚主的驸马,都不能担任实权职位。可是到了三百年后末代皇帝泰昌帝的时候,民心思变,大齐朝的统治大不如前。为了笼络朝臣,这条驸马守则已经名存实亡。 所以本来就是大将军的顾为康,能娶了宗室女范灵均,同时依然青云直上,做上了大齐朝最有实力的江东十六郡的大都督。 大齐朝覆灭之后,在新朝的治下,顾家的势力发展迅猛,不仅手握雄兵百万,而且掌控江东十六郡含量丰富的铁矿、铜矿和金矿,成为新朝里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王。 顾老夫人在顾范灵均这样出身高贵的媳妇面前依然能够直得起腰,跟她的儿子,大都督顾为康的地位不无关系。 而顾范氏下嫁的时候,范氏皇族已经逐渐开始没落了。 如今,谁指着谁吃饭,还不一定呢…… 小赵姨娘在心底里暗暗冷笑。 顾远南的话,恰好说到顾老夫人的心坎里去了。 “南儿,你的眼睛好一些了吗?”顾老夫人将顾远南揽入怀里,仔细看她的脸上抹得药。 顾远南皱了皱鼻子,很是不高兴地道:“祖母,我不要去赵师爷家。” 小赵姨娘忙呵止道:“那是你外祖家!” 顾远南很是不屑,低声嘟哝道:“我外祖家是前朝皇室,可不是赵师爷家那个破落户… 听得小赵姨娘几乎气晕过去,刚才的喜悦一扫而空,伸了手就想将顾远南拽过来教训一顿。 顾老夫人忙拦着她道:“好了!孩子不想去,你就不要为难她。 一带着远北一起就行了。远南的眼睛病了,确实不好去的。” 小赵姨娘无法,只好应了,出去帮顾远北收拾东西去了。 顾远北一声不吭地坐在桌前吃完饭,跟顾老夫人说了一声,也回自己屋里去了。 顾远南想着刚才在门缝里看见的大哥顾远东的样子,似乎对自己这一房,还是很照顾的便在心里暗暗盘算起来。 跟顾家隔子大半个东阳城的齐家里,此时也到了晚上该洗漱歇息的时候了。 齐家的大太太齐赵氏打发两个吃完晚饭,又命他们去给齐老太太请了安,才回去各自安歇。 回到自己房里,齐赵氏一边坐在梳妆台前卸着钗环,一边问她的心腹婆子,今日都有些什么事。 那婆子絮絮叨叨说了些琐事之后,便又悄悄地道:“那翠袖,又被顾家的车送回来了。” 齐赵氏心里一动对那婆子道:“把翠袖叫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那婆子应了,赶紧去三小姐齐意欣住的院子传话。 齐意欣在齐家有两个贴身大丫鬟。一个叫翠纹,另一个便是翠袖。 翠纹前几天已经死于非命,如今齐意欣的院子里就是翠袖为大了。 那婆子过来传话的时候翠袖正坐在桌前,由两个刚留头的小丫鬟服侍着吃饭。桌上摆着几样份例菜,比主子吃的,都差不离。 那婆子站在门口,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翠袖的行为举止,才走了进来,对翠袖笑眯眯地道:“翠袖姑娘,大太太有请。” 翠袖放下碗筷不慌不忙地对旁边的小丫鬟道:“我吃完了,去端水过来。” 那两个小丫鬟忙去到一旁的耳房里。过了一会儿,一个丫鬟端着一个墨玉的茶盘出来,那茶盘上面放着一钟釉里红缠枝牡丹盖碗茶,旁边是一个青金石的小盂。另一个丫鬟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铜盆走在后面。铜盆里面窝着小半盆水,盆边搭着一个雪白的毛巾。 两个丫鬟走到翠袖跟前,一个先将茶盘放到桌上,双手捧了茶碗,递到翠袖面前。 翠袖伸手接了茶,揭开盖子往嘴里漱了一口。那小丫鬟赶紧跪了下来,将青金石的小盂双手捧着举在头顶。翠袖便将漱了。的茶吐到了青金石小盂里。 放下茶杯,翠袖又伸手到另一个小丫鬟捧着的铜盆那里,伸手进去洗了洗手才用搭在铜盆边的毛巾擦了擦手。 这一连串的动作做下来,如同行云流水一样没有丝毫的做作和停滞,显见得是从小就养尊处优,规矩比世人都大的。 那婆子在心里暗暗咋舌,不知道大太太在哪里给三小姐寻来这样一个丫鬟,一般人家的小姐都比不上她的派头。 也就是三小姐,跟着顾家的大夫人学过一阵子规矩,才能不被她比下去。 “翠袖姑娘,可以走了吧?“那婆子等了半天,见翠袖还在那里装模作样地整着手腕上的镯并。有些不耐烦了。 翠袖抬起头,看着那婆子微微一笑,起身道:“前面带路吧。” 那婆子被噎得差点栽个跟斗。 可是大太太着实器重翠袖,那婆子也拿不准翠袖到底是什么人,以后会是是什么身份,倒也不敢发作,只好撇了撇嘴,转身出去了。 翠袖跟在那婆子后头,来到齐赵氏的内室。 齐赵氏的屋子,翠袖来过很多次了。屋里的摆设虽然也是一等一的,但是跟齐意欣在顾家住的屋子就不能比。 翠袖将手放在腰间,对着齐赵氏行了个标标准准的福礼,启唇笑道:“大太太唤翠袖前来,可是有事?”不卑不亢,一点都没有身为丫鬟的自觉。 齐赵氏一点都不以为忤。一她就是要翠袖保持这个样牟。 “你坐,我有话要跟你说。”卒赵氏指了指身旁的一个杌子。 翠袖坐了下来,两眼平视着齐赵氏,嘴角含笑,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 齐赵氏便笑着问她:“我不是送你去顾家照顾三小姐的,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我说今儿一大早去顾家,怎么没有看到你过来请安呢。还以为你这么快就攀了高枝,将我们都忘了!” 翠袖笑了笑,诚恳地道:“大太太放心。翠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大太太对翠袖有再造之恩。翠袖日后若是有造化,头一个要报答的,就是大太太。” 齐赵氏满意地点点头,声音又和熙了几分:“我知道你是个好的,行事做人都有大家风范。我将你买了来,特意给我们家三小姐做丫鬟,就是望你能帮我们三小姐一把。” 翠袖抿嘴笑了笑,道:“三小姐如今聪明着呢,哪里要我帮忙?” 说着,就将今日在顾家的事,对齐赵氏说了一遍。 齐赵氏听了,默然半晌,对翠袖叹息道:“涂姑娘真是委屈你了。” 一声“涂姑娘”叫出口,让翠袖百感交集,用帕子捂着脸,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齐赵氏满脸怜惜地拉了她的手,低声道:“你们涂家祖上也是世家还出过皇后的。先皇也是有你们涂家的血脉在里面的。可惜啊………” 翠袖哭得更厉害。 她是涂家女。涂家祖上,本是一介翰林。三百年前的宏宣帝的时候,涂家的嫡长女被选为大皇子妃,后来又做了太子妃。太子登位,是为承德帝,便封了涂氏为皇后。 涂氏的儿子后来还做了皇帝。只是这位涂氏皇后命却不长,儿子还没有长大,糊里糊涂地在宫里一病不起不到而立之年就薨逝了,涂氏死了之后,承德帝赐死了李淑妃,将李淑妃生的儿子交给后宫的一位贵人抚养。 那之后,承德帝再也没有立后。 承德三十年的时候东南道的宋良玉宋将军病死,死前遗言,不立坟冢,将她火化,鼻灰撤入东南大海。宋将军一生未嫁,并无子女都是她的子侄辈帮她操持后事。 宋将军死后不到一年,承德帝便也病逝了。死前留下遗言,将他火葬,一半的骨灰入皇家陵园另一半,撤入东南大海。 承德帝薨逝之后便是涂氏皇后所出的儿子继位。 涂家的满门富贵,这才真正兴盛起来,一直延续了三百年。直到八年前,京城被夷人攻破,涂家男人带着家小,装成老百姓出逃。结果在城外遇到一小撮夷人,被杀得杀,捉得捉。翠袖那时候才八岁,被娘亲死死按在身下,才躲过了那场浩劫。 后来她跟着家族里幸免于难的长辈,逃难来到东阳城,投奔在这里的涂家远亲。 以前涛家本家富贵的时候,来攀附的人当然多。 如今涂家本家败落了,这些攀附的人很快就狗眼看人低,打起了别的主意。 翠袖逐渐长大,出落得越发好了,那家亲戚便寻摸着,要将她卖了,多倒腾些银子回来贴补家用。 正好三年前,齐家的大太太齐赵氏在一户人牙子家里看见她,见她举止不凡,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女儿,便huā大价钱将她买了过来。调教一年之后,给了齐意欣做贴身大丫鬟。 “翠袖,快别哭了。 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如今跟了我们家三小姐,以后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比你那些被你家亲戚卖到别处的姐妹要好多了。”齐赵氏将翠袖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翠袖点了点头,忙止了哭,拿帕子擦了脸,对齐赵氏哽咽着道:“大太太,以前的事,也不用提了。如今我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只要能体体面面地活着,我就要给菩萨烧高香了。” 齐赵氏也拿帕子给翠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道:“你可别这样自暴自弃。也许有一天,你又做回凤凰了呢?”说着,齐赵氏又道:“三小 姐在顾家养病,虽说顾家什么都有,我们也不能太托大了。 一庄子上又送了几笼竹丝乌骨鸡过来,你看着盹了,给三小姐送过去吧。” 翠袖起身应了,又给齐赵氏福了一福,便告辞出去了。 等翠袖走了,齐赵氏的婆子才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对齐赵氏道:“大老爷回来了,见夫人在跟翠袖说话,便在外面等着没有进来。” 齐赵氏赶紧站起来,让那婆子领了大老爷进来安歇。 到了第二天,翠袖早早地起身,huā了一上午功夫,将竹丝乌骨鸡盹好,坐了齐家的大车,去给三小姐齐意欣送过去。 此时东阳城的码头上,赵素宁和连云一起下了船,正眯眼看着码头上,寻找过来接她们的赵家的马车。 ………,………,………,………,………,…………………… 昨天俺木有求粉红票,大家难道就不投了吗?难道大家要逼某寒眼含热泪,翘起兰huā指,摆出个风中凌乱的小白huā造型,将大家的鸡皮疙瘩都逼出来了,才会投粉红票吗??? 偷偷地说一声,从明天开始,执行严格滴粉红7加更。所以,明天大概可能也许只会更虹7字一章了。 、偷偷贴着墙脚跑过的某寒留~~ 最快更新,请。 第50章 迫不及待 ’赵素宁虽然是临时决定回来的,可是在船上的时候,还是给赵家发了电报。 过了这么几天了,他们应该已经收到了吧? 两个人站在东阳城的码头上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马车。 连云等不及了,对赵素宁道:“素宁姐,我去雇那边的车,先回去了。素宁姐还要等吗?” 赵素宁低头想了想,对连云道:“我们一起去吧。” 两个人便拎着小箱子,走了一段路,来到码头远一些的地方,雇了两辆车,坐了上去,各自回自己家里去了。 赵家的大宅,在东阳城外。连云的家,在东阳城里。所以两个人便一南一北,分道扬镰了。 赶车的听说赵素宁是要去郊外的赵家大宅,对她很是同情,道:“您是赵家的亲戚?是来奔丧的蝴” 赵家也是东阳的大户,赵家老太爷和三老爷同一天过世,在东阳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去赵家吊唁做客的东阳人士络绎不绝,还有很多是从外地赶来的。 那赶车的以为赵素宁也是这样的人。 赵素宁听了,心里一惊。怎么回事?她记得曾祖父和三老爷都不是今年过世的啊? 那赶车的见赵素宁脸色惊惶不定,不敢再说话,埋头赶车,将她送到了赵家大宅门口。 赵素宁站在自家大门前面,看见到处都是搭着丧棚,白汪汪的一片人来人往,一颗心直沉到谷底。 赵家一个穿着素衣,扎着白腰带的管事站在大门口,指挥一群小 厮帮着给来客赶车,接礼物,又挨个让人领着到里面去,忙得满头大汗。 赵素宁拎着一个小皮箱,慢慢走到近前,看着那个管事叫了一声:“赵叔。” 那管事猛地抬头,看见一个身量娇小,眉目如画的女子,风姿绰约地站在面前,倒抽了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大小姐回来了?!”赵素宁微笑着点点头,又叫了一声“赵叔”。 赵管事是赵家的家生子,祖辈都在赵家做管事。赵素宁的娘亲将自己的贴身丫鬟嫁给了赵管事,便将这人笼络了过来。 “大小姐,老爷前一阵子派了人去外洋接大小姐回家,大小姐可见到他们没有?”赵管事往赵素宁身后张了一眼。 赵素宁摇摇头,不想再多说这个话题,对赵管事道:“我累了,赵管事带我进去吧。” 赵管事忙点头,亲自领着赵素宁进去了。 赵素宁的娘亲本是赵家嫡长孙的原配正室。不过现在赵老太爷过世了,大家就都升了一级。赵素宁的娘便成了赵家嫡长子的原配正式,从原来的赵大奶奶,升级为赵大太太。赵素宁的祖母,便从原来的赵大太太,升级为赵老太太。 赵管事带着赵素宁去的,是如今的赵大太太,以前的赵大奶奶的院子。 赵大太太在屋里听说是她的大女儿赵素宁回来了,一时惊喜交集,赶紧冲到大门前,正好看见赵素宁走上台阶。 “宁儿,你可回来了!”赵大太太搂着赵素宁,又哭又笑。 赵素宁赶紧给赵大太太跪下,满脸含泪地道:“娘,女儿回来了。 女儿以前都错了,是女儿自误了!”扑到赵大太太怀里,哭得哽咽难言。 赵大太太十分欣慰,哄着赵素宁道:“宁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内院的赵老太太也得到了消息,说大小姐回来了,也十分欣喜,忙派人来叫她过去。 一直跟在赵老太太身边的赵素英,也就是赵素宁的嫡亲妹妹听了,眼神黯了黯,退到了后面一些的地方想心事。 赵素宁跟着赵大太太来到赵老太太的院子,看见赵老太太坐在堂上,赶紧走过去见礼,对赵老太太磕头道:“祖母,不孝孙女素宁回来了。”赵老太太见到赵素宁回来,已经是满心欢喜,将这些天来的不安和愤怒都减了一多半了,忙下了座位,亲手将赵素宁扶起来,笑着道:“来,让祖母看看,我们家宁儿瘦了没有?”说着,拉起赵素宁的手,仔细打量了一会儿。 赵素英赶紧上前,拉着赵素宁的手,道:“大姐,你可回来了,可想死妹妹了。”一边说,一边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赵素宁一见赵素英,几乎有些止不住的厌恶,条件反射一样将她的手推开,嘴里道:“你走远些,别碰我!”赵素英吓了一跳,打着哭腔看向赵老太太:“奶奶,您看大姐,回来就给我脸子瞧。” 赵老太太看了看赵素宁,见她穿着一身湖色缎绣织金梅朵鹅黄镶边氅衣,衬的她眉目嫣然,身量虽然娇小,却凹凸有致,将旁边的赵素英彻底比了下去。 赵素英生得其实也很清秀,不过站在赵素宁身边,就如一朵路边的小huā摆在大红的玫瑰旁边,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赵老太太满意地拍了拍赵素宁的小脸,对她道:“你是我们家最尊贵的大小姐,以后要嫁到顾家做主持中馈的夫人的,有些气势是好事。”又叮嘱赵素英!’,你姐姐回来了,你凡事要听你姐姐的,别给她添乱。”还转头吩咐赵大太太:“素宁既然回来了,就让她搬到我的院子里来住吧。眼看要出嫁了,可得好好调教调教,不然到了顾家,贻笑大方就不好了。”赵素英脸上的惊惶一闪而过,赶紧道:“奶奶,我跟大姐住一起!”赵老太太摇摇头,笑着道:“英儿,你先搬回你娘的院子住一阵子,等你姐姐出了门子,你再搬回来。,…声音虽然和软,语气却不容人置疑。 赵素英咬了咬唇,又看向了赵素宁,可怜兮兮地道:“大姐,你不是一回来就要将我赶出去吧?” 赵素宁此时已经从先前的失态恢复过来,颇有些后悔刚才沉不住气。 看见赵素英一脸忐忑的样子,赵素宁很奇怪。自己上一辈子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这个妹妹居心叵测呢?现在想来,虽然两人同父同母,可是这个妹妹自小就喜欢跟自己争。自己喜欢的衣裳,首饰,摆设, 甚至连喜欢的小吃她都要一份一模一榉的…… “妹妹,你守在祖母身边这么多年,替姐姐尽孝,姐姐十分感激”赵素宁甚至还给赵素英福了一福“不过如今姐姐回来了就不劳烦妹妹了,也给姐姐一个机会,在祖母身边尽尽孝吧。”赵素宁看见赵素英呆若木鸡的样子,心里有几分畅快。 自己上一辈子的凄惨,除了自作孽,就要归功于这个嫡亲的妹子了……………, 这一辈子才开始,妹妹,咱们走着瞧! 赵素英也对完全变了一个样儿的赵素宁十分不解。这个姐姐性子和软,心思单纯良善,人家说什么是什么,特别是对自己这个妹妹,更是言听计从完全没有一点脑子。 一现在出去了几年,难道真的开了窍? 赵素宁不理赵素英满脸狐疑的样子,笑着又对她娘亲赵大太太道:“娘,妹子一直跟在祖母身边,这次回去,可就能在娘身边尽孝了。 娘要多担待些才好。”又看了一眼赵老太太:“祖母一向最疼妹子说不定都将妹子宠坏了!” 赵老太太笑着拍了赵素宁一下,道:“比先到底是懂事了,你看看,如今说话滴水不漏一丝礼都不错。”说着,赵老太太已经迫不及待地吩咐道:“来人给老太爷和你们大爷送个信,就说宁儿回来了,让老太爷和你们大爷一起过来一趟。”老太爷便是以前的赵大老爷,如今随着他爹赵老太爷的作古,他已经升级做了新的赵老太爷。 赵老太太的话音未落,从门外已经传来赵老太爷安亮的笑声,对着屋里面招呼道:“可是宁儿回来了?” 赵素宁忙迎了出去,给祖父和爹爹见礼。 赵老太爷和赵大老爷看见赵素宁亭亭玉立的样子,都十分欢喜,转头便跟赵老太太商议:“是不是派人给顾家送个信去,跟二少说一声,素宁回来了。” 赵老太太点点头,笑着道:“老爷说得对。妾身刚才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想着要用老爷的帖子才合适。” 赵素宁在旁边惴惴不安的听了半天,轻声问道:“怎么顾家没有派人过来吊唁吗?”赵老太爷和赵老太太对视了一眼,便道:“宁儿刚回来,先去收拾收拾,吃了饭才过来说话。”赵素宁心里很是不安,固执地道:“孙女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然顾远东为什么不过来吊唁?”对自己的未婚夫直呼其名。 赵素英在旁边听了,脸上容色稍雾,笑着道:“大姐,未来的大姐夫似乎忙得很,听说大都督也病了,想是要在家里照顾大都督吧。”赵素宁回头看着赵素英,正色道:“长辈在这里说话,哪有你在这里插嘴的份儿?”又看向赵老太爷、赵老太太,还有赵大老爷,道:“祖父、祖母、爹,素宁自知有错,想是惹恼了顾家。还请祖父对素宁明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曾祖父和三老爷突然就去世了?”赵老太爷叹了口气,和赵大老爷一起,领着赵素宁去了旁边一间屋子,关上了门,将此事的始末说了一遍。 赵素宁听了,垂下泪来,对赵老太爷和赵老太爷道:“看来顾家疑心是我们做的,所以对祖父不假辞色,连曾祖父的葬礼都不派人过来吊唁。”但是想到齐意欣居然活着,赵素宁又升起一线希望。 ,………,………,………,………,………,………,………, 感谢危夕年打赏的平安符。感谢阿喵宝宝打赏的桃huā扇。感谢绿葱小茶打赏的和氏璧。 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某寒很爱粉红票,大家都明白某寒滴这个劣根性滴~~~ 最快更新,请。 第51章 丧事喜事 上 ,齐三小姐还活着?”赵素宁又向祖父和爹爹确认了一遍赵老太爷点了点头,道:“听齐家的人说,她外出去潭柘寺给齐老太太还愿,结果遇到绑匪。她自己逃了出来,正好遇到二少从外面练兵回来,便将她救回顾家去了。” 赵素宁的眉头皱了皱,手里一块帕子绞成了麻huā“那她现在在哪里?不会还住在顾家吧?”赵大老爷点点头“还在呢。说是顾夫人担心她的伤,便留下在顾家住下了。 大概要等伤好了再回去吧。” 赵素宁默然了半晌,又问道:“那我们家出了这样的事,二少可有过来吊唁?” 赵老太爷和赵大老爷一齐眉头紧锁,很是不高兴的样牟。 “素宁,你就算自己不回来,我们也会派人去接你回来。你知道,你的年岁也不小了,如今既然想通了,就事不宜迟,赶紧将亲事办了吧。”赵老太爷叹了口气。赵家的家产被顾远东拿了一半走了,他们家如果还不能将女儿嫁过去,这个亏怎么咽得下?! 赵素宁脸上红了一红,一只手松了劲,不再拧着帕子,嘴里有些迟疑地问道:“可是曾祖父才刚刚过世。,…论理,她至少要守一年的孝才行。 赵老太爷见赵素宁不再抗拒这桩亲事,心头大喜,一拍大腿道:“守孝的事,你不用担心。长辈过世,头一百天是热孝,嫁娶都是无碍的。一你等着,我马上派人去顾家给我们顾家的姑奶奶送信,仔细商议这件事该怎么办。”赵老太爷嘴里的姑奶奶,便是大都督顾为康的娘亲,顾老夫人顾赵氏。本是赵家远支,因为顾为康出息了,才被纳入赵家嫡支,和赵老太爷做了兄妹。 赵素宁伸手止住赵老太爷,仰着头微微笑道:“祖父,这件事先不忙。您刚才说大都督也病倒了。我看,还是我先去赵家,看看姑祖母,再去探望大都督。” 赵老太爷粘着下颌的短须连连点头:“宁儿不愧是在外洋回来的,行事做人都比前稳妥了许多。你这个样子,祖父就放心将你嫁过去了。”赵素宁笑了笑,对赵老太爷和赵大老爷都福了一福,道:“素宁今日刚回来,先去收拾收拾,然后去给曾祖父灵前上香烧纸。明儿再去顾家请安去。”赵老太爷连声应允,叫了丫鬟过来,陪着赵素宁出去见赵老太太去。 赵老太太看见赵素宁出来,便笑着道:“给你的屋子都安排好了,就在我院子里的东厢房。西厢房是你妹子素英住的,她一心要跟你住在一起,你看看怎样?” 赵素宁在心里冷哼一声。刚刚还说要让自己的妹妹赵素英搬出去,自己不过跟着祖父和爹爹进去说了会儿话,妹妹就又说得祖母就改主意了…… 赵素英偎在赵老太太身边,望着姐姐赵素宁浅笑。 赵素宁也对着她笑了笑,便对赵老太太道:“祖母,祖父说,马上要给素宁筹办婚事。 素宁担心到时候和祖母太过忙乱,又有些东西是未嫁姑娘不能知晓的,唯恐怠慢了妹妹……” 赵老太太大喜,忙起身走过来,拉着赵素宁的手问道:“老爷真的说要马上办?!”赵素宁悄角弯成一个愉悦的弧度,重重地点点头。 站在赵老太太身后的赵素英霎时间脸上变得煞白,如丧考妣一样看着赵素宁,嘴唇翕合了两下,才细声细气地道:“祖母,不是曾祖父才刚刚过世,姐姐怎么能就办喜事呢……”赵素宁看着赵素英的样子,心里如同伏天饮冰水一样畅快,却并不答话,只是看着赵老太太笑了一下。 赵老太太对过世的公公早就十分不满了,如今听了赵素英的话,头也不回地道:“你小孩子不懂事就不要乱说话。”说着,已经下了主意,叫了自己的婆子过来,吩咐道:“将二小姐的东西搬回她自己的院子去。给大小姐多准备几个人,她眼看就要嫁了,人多才好办事。” 屋里的婆子丫鬟立时上来给赵素宁磕头,恭喜大小姐,又忙忙地出去按照赵老太太的吩咐行事。 赵素英眼睁睁地看着大姐一回来,便取代了自己的位置,一时有些失魂落魄。 赵大太太将二女儿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叹息一声,上前拉了赵素英的手,道:“英儿,我们先回去吧。,…说着,将木木呆呆的赵素英拉出了赵老太太的院子,回她自己的院子去了。 赵素宁这边跟着赵老太太的丫鬟婆子去了给她准备的东厢房,先去净房沐浴,洗去一身的尘土。 换上孝服,赵素宁又去了灵堂给曾祖父和三老爷上香磕头烧纸。 等一切都忙完了,已经到了深夜。 赵素宁草草地吃了一碗燕窝粥,便倒下睡了。 这边顾家的梧桐院里,齐意欣却还没有睡。一个人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灯火发呆。 眉尖打着呵欠走进来,问齐意欣:“三小姐,天不早了。要不要奴婢服侍三小姐歇息?” 齐意欣无精打采地在手里把玩着一枚鸡血石的印章,对眉尖道:“你先睡吧,我不困。” 今儿轮到眉尖值夜,齐意欣不睡,眉尖是不能睡的。 眉尖捂着嘴,又打了个呵欠,对齐意欣福了一福,道:“奴婢失礼了。”齐意欣有些愕然,抬着头打量了一下眉尖,见她已经换上了中衣,微一沉吟,便明白了为什么,忙起身道:“也好。天色也是不早了,我就去睡吧。”眉尖赶紧过来扶着齐意欣来到床边,帮她脱了鞋,服侍她在床上躺下。然后又抱了一床铺盖过来,铺在齐意欣睡的床前面的脚踏上。 齐意欣屋里的灯终于熄了下来。屋里静悄悄地,只有些微的呼吸声间或可闻。 眉尖睡了一觉醒来,听见齐意欣还在床上辗转反侧,忙轻声问道:“三小姐,可是有心事?” 齐意欣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问眉尖:“是我吵着你睡觉了吗?”眉尖骇笑着连连摇头“三小姐再这么客气,奴婢真的是要给三小 姐跪下了。”齐意欣自失地笑了笑,跟眉尖说起了自己的心事。 今天白天里中午吃饭的时候,齐意欣的丫鬟翠袖又从齐家过来,给她送来了专门盹的竹丝乌骨鸡汤,说是她以前最爱喝的,也极补身。 齐意欣受了伤,胃口不大好,看见那油腻腻的鸡汤就恶心,本来不想吃。那时候上官铭正好也过来了,看见那鸡汤,说是很对齐意欣的症状,让她多少喝一点。 齐意欣忍着恶心,喝了一小碗,结果当场就吐了。不巧顾远东也过来跟她说话,听见说是齐家送来的鸡汤让她吐了,立时就拔了枪,要一枪打死翠袖。 翠袖吓得huā容失色,扑过来抱着自己的腿直叫救命。 齐意欣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远东打死翠袖。 再说,鸡汤是齐家送来的,跟翠袖一个奴婢有什么关系?而且这鸡汤并没有毒,不过是自己不喜欢吃这样的味道而已。 自己那会儿本来坚持不吃的,还是因为翠袖一句话,说三小姐以前挺爱吃的,怎么受了伤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连口味都变了?一自己才勉为其难,喝了一小碗。 从这位齐姑娘的记忆里,齐意欣确实知道,她是爱吃竹丝乌骨鸡汤的,从十岁一直吃到十五岁,天天都吃,从不间断。 自己喝了那汤,也跟这位齐姑娘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并没有多一些,或者少一些东西在里面。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自己真的是变了一个人。 自己并不是原来的齐意欣…… 后来顾远东饶了翠袖,但是也没有跟齐意欣说话,转身拔脚就走了。 上官铭在那里安慰了齐意欣好半天,才告辞离去。 齐意欣后来跟翠袖说了,让她不要再送这汤过来了。翠袖不敢不应,便带着食盒回齐家去了。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齐意欣听说顾远东出去兵营里去了,暂时不在家里,心里更是有一丝惶恐。 她很害怕顾远东生她的气。 听了齐意欣的顾虑,眉尖笑了笑,安慰齐意欣道:“三小姐,您真是多虑了。二少不是生您的气。” “那他生谁的气?”齐意欣皱着眉头问,只觉得顾远东有些喜怒无常。 眉尖的眼珠在黑暗中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斜睨了齐意欣一眼。见那鲂绡帐子里面,齐意欣一张雪白无暇的面庞衬着月光,一脸的忐忑不安,便笑着劝齐意欣:“二少可能是生上官七少的气。” 齐意欣惊讶地回头看着眉尖:“怎么可能?他为何要生七少的气?”眉尖抿着嘴笑:“三小姐想一想,您今天不想喝那鸡汤,七少还非逼着三小姐喝,就算是奴婢,也有些不忍的。” 齐意欣失笑,道:“这不算什么。他觉得是为我好”说完齐意欣也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不再言语,翻了个身,对眉尖道:“天晚了,睡吧。” 两人晚上睡得晚了,第二天便走了困。 另一个丫鬟蒙顶在外面看见日上三竿了,齐意欣屋里还没有动静,赶紧忙忙地过来瞧,又对齐意欣道:“三小姐,赵家的大小姐赵素宁从外洋回来了,刚刚到了咱们家,要给老夫人、大夫人和大都督请安呢。” 感谢危夕年、七色琉璃心打赏的平安符。感谢阿喵宝宝打赏的桃huā扇。 求粉红票和推荐票。明天双更,答谢大家的7粉红。。 最快更新,请。 第52章 丧事喜事 中 赵素宁?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一一一一一一齐意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在脑海里搜寻着有关赵素宁的点点滴滴。 想了一会儿,齐意欣笑着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床下面的大丫鬟眉尖急急忙忙从脚踏上起身,收拾铺在脚踏上的被子,轻声劝她:“眉尖姐姐别着忙。赵家大小姐是来见她的姑祖母和顾夫人的,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眉尖脸上红成一片,低了头赶紧收拾。她是做丫鬟的,本应该比主子睡卧警醒,可是今儿居然一起走了困。 “三小姐,是奴婢的错。 奴婢应该早些醒来的。”眉尖一边穿上衣裳,一边对齐意欣认错。 齐意欣也跟着从床上下来,套上那双粉黛色缂丝织金绣huā拖鞋,转身就去床上叠被子。 眉尖忙抢上前来,对齐意欣道:“让奴婢来吧。”又对着外头的蒙顶叫了一声:“三小姐起身了,进来服侍三小姐梳洗吧!” 蒙顶应了一声,轻轻推开内室的门走了进来。她身后带着两个婆子,担着一桶热水进来,径直往里面的净房里去了。 齐意欣穿着豆绿色的软绸中衣,披散着头发站在一旁,看着蒙顶笑道:“蒙顶姐姐,今儿我想洗头。”自从齐意欣苏醒过来之后,她脑后的伤口就恢复得很快。宋大夫每天都来复诊,对她伤口的愈合程度十分满意,昨儿已经松了。,说她可以洗头了,不过还是要小心,水要烧开尽量避开脑后的伤口处。 蒙顶有些迟疑,过来扶着齐意欣坐到一旁的梳妆台前,拿了玉梳给她篦头发,一边问她:“三小姐,若是要洗头,恐来不及吧?”齐意欣看着镜子里面蒙顶微蹙的眉尖,有些不明白地反问她;“来不及什么?”她因为有伤,一日三餐都是从小厨房那边端过来的,并不去跟别人一起吃饭。除非是来了一些她非见不可的客人才去陪着吃吃饭。再说自从她昨儿吐了之后,顾夫人已经下了严令,再不许别人过来打搅她。 蒙顶顿了顿,看了眉尖一眼。 眉尖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蒙顶便不再坚持,对着镜子里齐意欣疑惑的小脸陪笑解释:“没有什么。是奴婢想岔了。” 齐意欣从镜子里面看见了蒙顶和眉尖互相做的眼色微觉奇怪便问道:“我表姐呢?”问得是叶家的大小姐叶碧缕,跟她一起住在梧桐院里的。 蒙顶是从外面进来的,知道叶碧缕的去向,闻言忙答道:“李大少爷又来了,叶大小姐过去见客去了。” 齐意欣“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蒙顶探头看了看镜子里卒意欣的脸色,以为她有些不高兴,赶紧又帮叶碧缕解释:“叶大小姐早上就过来瞧过三小姐了见三小姐睡得熟,特意嘱咐我们,不要吵醒三小姐。”眉尖听了蒙顶的话,方才释然。她本来还在疑惑,就算是自己睡过头了蒙顶也应该过来叫醒她才对啊。怎么会到了这会儿日上三竿的时候,才出声叫醒她们。 齐意欣一向是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虽然叶碧缕跟她算是相识不久,可是对她照顾得十分周到,事事为她着想,心里对这个表姐又亲近了几分笑着道:“我表姐是我为好。”不过又嘱咐蒙顶:“下次若是我再睡过去了,还是要记得叫醒我。”老是赖床,养成习惯了可不好。 在前世,齐意欣就是一个早睡早起的人。她喜欢健身和户外〖运〗动。那时候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出去外面的林荫小道上慢跑半个小时,才回家吃早饭然后洗头洗澡,再上个淡妆,才出去上班。 如今在这里,她也不能太过懈怠。 昨晚齐意欣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最后终于决定,她还是要做她自己,她不要去装成是另外一个人。 尽管这是那个人的身体,而且她的记忆里,也有那个人的习惯爱好。若是要装,她也能蒙混过关。 可是要这样装一辈子,太过辛苦,她也不甘心。 她是齐意欣,来自后世的齐意欣。虽然她不觉得她就比这里的人要高人一等,可是她也有她自己的尊严和喜好。既然那个齐意欣已经不在了,这里的人就要接受她这个来自后世的全新的齐意欣。 她不做别人的替身。从此以后,她要慢慢地展露自己的习惯、喜好和脾性。 就当是以前的齐意欣凤凰涅磐了吧想到这里,齐意欣便又对蒙顶道:“以后早上都要早一点叫醒我,我要出去走动几圈。回来以后,我想喝羊奶,吃些蔬菜,还有粥和馊头,加上几片肉。” 蒙顶倒是一点也没有犹豫,赶紧应道:“奴婢记下了。奴婢先去服侍三小姐进去洗头,然后沐浴。” 眉尖收拾完床铺,过来道:“奴婢去外面吩咐一声。碧螺是管着小厨房的吃食的,让她去要比较合适。” 蒙顶谢过眉尖,自己扶着齐意欣去里面的净房梳洗去了。 因为怕碰到齐意欣的伤口,蒙顶给她洗头的时候,十分小心。 齐意欣的头发又长,这个头,足足洗了一个多时辰。然后齐意欣又泡了个热水澡。等她收拾好了,出来准备吃早饭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 顾家内院的春晖苑里,赵家的大小姐赵素宁一大早就过来给顾家的老夫人顾赵氏,也就是她的姑祖母请安。 顾老夫人听说是赵素宁回来了,十分欣喜,赶紧命人领了她进来说话。 赵素宁上身穿着一件湖蓝滚边白缎梅朵暗纹七分袖收腰短襟,下面系着软银轻罗百合裙,头上绾着望月髻,鬓边戴了一支青金石的发簪,还插了两朵雪白的绒huā算是戴孝。 顾老夫人看见赵素宁楚楚可怜,眉目如画的样子,喜得拉住她的手,不断得问长问短,又叫了小赵姨娘所出的顾远南过来,跟赵素宁见礼。 小赵姨娘带着儿子顾远北回去给她爹赵师爷办丧事去了,不在府里头。只有顾远南因为先前在齐意欣的梧桐院伤了眼睛,并没有跟着去。 经过宋大夫的精心治疗,顾远南的眼睛已经大好了。听说祖母叫她便赶了过来。 在顾老夫人的上房里看见一身素色的赵素宁,顾远南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地道:“素宁姐?真是你回来了吗?” 赵素宁含笑点头。她跟顾远南的关系一向不错,如今见了她,更是亲热几分。 顾远南看着赵素宁站在那里亭亭玉立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忍不住拍手笑道:“正主儿可回来了!一那鸠占雀巢的小凤凰,可得赶回她自家的鸟巢才是!” 赵素宁听不懂这话,微微挑起了一边眉毛,笑问道:“几年不见,远南妹妹说话越发深奥了。 …姐姐都听不懂了。” 顾远南上前,亲热地挽了赵素宁的胳膊,道:“素宁姐走,我带你梧桐院看凤凰去!”“梧桐院里有凤凰?”赵素宁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梧桐院初成,勘宜待凤凰。 素宁姐,你不会忘了,那梧桐院本来应该是给素宁姐你的吧?”顾远南对着赵素宁眨了眨眼睛。 赵素宁想起在家的时候,祖父就跟她说起过,说齐家的三小姐齐意欣在顾家养伤,才明白顾远南说的是齐意欣,恍然大悟道:“哪有的事?一不过是个客院,谁住都一样。 赵素宁想起来顾家的后院曾经大兴土木,专门盖了一个新的小院子,非常精致,里面的陈设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顾老夫人本来以为这院子是给她的外侄孙女也就是她孙子的未婚妻赵素宁专门修建的。后来建好了,才知道原来是给齐家的三小姐齐意欣住的顾老夫人一度很不高兴。还是她儿子顾为康安慰她,说不过是个客院,等齐意欣出阁了,就不会到顾家来长住了,这院子自然就是赵素宁的,才将顾老夫人哄了过来。 顾远南提起这事,本来想看一场好戏的,结果赵素宁一点都不在意,让顾远南颇有些失望。 不过提起梧桐院,顾远南倒是想起了大都督顾为康,忙对顾老夫人问道:“表舅父怎样了?我听说表舅父病了,特意来探望表舅父的。”顾老夫人笑着拍了拍赵素宁的手,招手叫了个婆子过来,命她带着赵大小姐去外院给大都督请安去。 赵素宁便跟着顾老夫人的心腹婆子,来到外院武备院求见大都督顾为康。 顾为康正坐在床上,身后靠着一个大迎枕,跟坐在床前的顾范氏说话。 听说是赵素宁求见,顾为康很是高兴,忙道:“快让她进来。”顾范氏笑着站起来,让到一旁,看着赵素宁恭恭敬敬地走进来,给顾为康和自己磕了头。 “快起来,快起来!”顾为康连声道,又招了招手“过来,让表舅父看看。 宁儿一去这么多年,倒是一点都没有变。”顾范氏笑着道:“你表舅父眼神越发不好了。 我看是变得更漂亮了。” 顾为康连连点头:“你表舅母说得对!一我们宁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赵家的这些后生小辈之中,顾为康唯一对赵素宁青眼有加,觉得这孩子心地纯良,温婉大度,也是真心要聘她给自己的儿子顾远东做媳妇的。 ………,………,………,……………………,…………… 感谢危夕年打赏的平安符。感谢阿喵宝宝、粉荷碧心打赏的桃huā扇。 最快更新,请。 第53章 丧事喜事 下 粉60+ 赵素宁一向都知道大都督顾为康对她印象很好。本来担心这些年她逃婚在外,顾为康会恼了她,此时见顾为康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亲热,忙跪了下来,给顾为康磕了头,诚心诚意地道:“表舅父、表舅母,素宁那时候年轻不知事,让表舅父、表舅母为难了。 素宁已经知错了,以后一定会听表舅父、表舅母,还有姑祖母的话,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素宁是诚心悔改的。” 顾为康看了顾范氏一眼,没有先接话。 顾范氏矜持地抬了抬手,做了个“请起”的手势,对赵素宁道:“素宁多礼了。你一去八年,我们今儿才见,就不说以前的那些事了,先去见见各位亲戚朋友,再回去好好给你的曾祖父和三老爷跪灵守孝去吧。” 赵素宁心里一惊。顾范氏这话,难道是想反悔顾为康脸上微沉,对赵素宁道:“你表舅母也是为你着想。你家的曾祖父和三老爷刚刚过世,你暂且先把那边的事情忙完再说暇”赵素宁心里一松,又给顾为康磕了一个头,抬起头恭恭敬敬地道:“是,素宁谨遵表舅父、表舅母的教诲。”顾为康容色微霎,伸手让她起身,道:“乖,去内院看看你表姐阿喵去。她刚回来,正愁无人说话呢。” 赵素宁虽然对于阿喵突然回东阳有些惊讶,不过她也知道这一次不一样了。阿喵比她早几天离开外洋回到东阳,她是知道的,闻言很是欣喜,笑着起身道:“我这就去看喵姐去。”想了想齐意欣,赵素宁又对顾范氏福了一福陪笑道:“表舅母,听说齐三小姐在顾家养病,素宁想去看看齐三小姐。”顾范氏的脸色露出些许的喜色,笑着过来挽了她的手,道:“多谢你还惦记着意欣。不过她的头受了伤,大夫嘱咐要静养,你就不用客气了。”拦着赵素宁,不让她见齐意欣。 赵素宁浅笑着抱住了顾范氏的胳膊,轻言细语地道:“素宁在外洋学的是心理学,懂一些心理创伤的治疗方法。意欣妹妹的外伤虽然没有大碍,可是她受到的惊吓,却永远在那里。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排解,以后会有大麻烦的。我想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再说她被绑匪绑走虽说没有在外面过夜,可是也失踪了一整天。在这一整天里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我担心意欣妹妹想不开,一时钻了牛角尖。表舅父、表舅母和二少也都是明白人,知道这不是她的错,不会怪罪于她。可是她一个小姑娘,万一想不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顾为康微微点头,似乎觉得赵素宁言之有理。 赵素宁对着顾为康温婉地笑了笑便将关切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站着的顾范氏。 顾范氏脸上的喜色却师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轻轻地将胳膊从赵素宁手里拿出来,淡淡地道:“你有这份心,是好事。不过宋大夫说, 她并没有受到惊吓。而且当初是东子亲自将她救回来的鼻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东子早就在东阳城杀得天昏地暗了,哪里还能放心地去军营练兵去? 就算受到些许惊吓,意欣是个要强的人,一定能够自己调整过来的。”将赵素宁的话挡得滴水不漏。 顾为康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很有些疲惫的样子。 赵素宁微笑着点点头,不再在顾范氏这里下功夫,转头对半靠在床上的大都督顾为康道:“既如此,素宁就失礼了。以后等意欣妹妹大安了素宁再来看她吧。”顾为康睁开眼睛瞥了顾范氏一眼,见她还是神色淡然没有先前对赵素宁的亲热之意,迟疑了一下,叫了先前领着赵素宁过来的婆子道:“带赵大小姐去内院见大小姐去。,…让人领着赵素宁去见阿喵,也不说让她去见齐意欣了。 阿喵早上不想太早起床,正赖在床上跟几个丫鬟斗智斗勇。 赵素宁过来的时候,阿喵还将头埋在被子底下,把身子蜷成一团,对着外面的丫鬟嚷嚷:“你们出去!出去!我要再睡一会儿!”领着赵素宁进来的,还是顾老夫人身边的心腹婆子。 阿喵房里的丫鬟赶紧给顾老夫人身边的婆子行礼。 那婆子便笑着给这些丫鬟介绍:“这是赵家的大小姐,刚才外洋回来。”几个丫鬟一听,就知道是二少的未婚妻,这顾家未来的主母,便赶紧给赵素宁行礼。 赵素宁笑着还礼,道:“几位姐姐太客气了。” 阿喵在被子里面听见,忙掀开被子看了看,惊讶地叫道:“素宁,你怎么回来了?!” 赵素宁坐到了床边,伸手过去,理了理阿喵有些乱糟糟的大波浪长发,重重地点头,有些哽咽地道:“是,我回来了。 喵姐,我好想你。”说着,赵素宁伸出双臂,抱了抱阿喵。 阿喵愣愣地被赵素宁抱了一下,看着赵素宁沉默不语。 赵素宁轻轻拍了拍阿喵的面庞,笑嘻嘻地道:“喵姐这幅样子可是少见。”说着,又站起身,坐到一旁阿喵的梳妆台前,回头看着阿喵道:“喵姐快起来吧,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很快就要回去跪灵去了。还有意欣妹妹,听说在你家养伤,我还得去看一看她才好。” 阿喵赶紧从床上起来,三下五除二地穿上衣裳,又忙忙地去净房洗漱,出来吃了早饭,便道:“你先去huā厅坐一会儿,我去看看意欣怎么样了。你也知道,她的伤势严重,若是需要静养,你今儿也不能见她的。” 赵素宁有些意外。以前的阿喵,一向是站在她这边的,对齐意欣也是颇有微辞。如今她居然帮齐意欣说起话来,体贴周到之处,就像以前对待自己一样。 阿喵领着赵素宁来到huā厅,便看见李绍林正坐在那里,跟叶碧缕对坐说话。一见李绍林,阿喵又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素宁见是叶碧缕,不由多打量了几眼,又看了一眼李绍林,和阿喵看他的眼神,赵素宁心里有数,捂了嘴呵呵笑了两声,对阿喵道:“李大少爷和叶大小姐,真是一对璧人,是不是?” 赵素宁清清楚楚地记得,上一世,阿喵在外洋嫁给了一个外洋人,根本没有回到过东阳城,也不认识李绍林。而这个李绍林,似乎口碑很不错,很有女人缘。自己那时候也没有回过东阳城,只是听连云说起过,说李绍林跟京城叶家的大小姐叶碧缕订了婚的。后来怎样了,她一点都不知道。因为她最后一次见到顾远东,就是顾远东到外洋来看他姐姐的时候,巧遇了自己,自己羞愧难忍,就撞在他的枪口上自杀了…… 这一次,她也许能帮阿喵一把? 阿喵听见赵素宁的话,深深地看了李绍林一眼,然后对叶碧缕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又抬手介绍道:“这是赵家的大小姐赵素宁。一你们都认识了。” 叶碧缕不动声色地瞥了李绍林一眼,便笑着起身道:“赵大小姐,幸会!”李绍林跟着起身,对着赵素宁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阿喵领着赵素宁走到叶碧缕身边,笑着道:“碧缕,帮我招待一下素宁。我要去看看意欣怎样了,素宁说想见一见她。”叶碧缕忙站了起来,道:“还是我去看看意欣吧。喵姐是主人,正好陪两位贵客说说话。” 阿喵想了想,觉得也好。毕竟叶碧缕跟齐意欣的关系更亲密一些,便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叶碧缕笑着跟李绍林和赵素宁都点了点头,便一径出去了。 来到齐意欣住的梧桐院,齐意欣倒是起来了,可是还在里面的净房里洗头发,又要沐浴。 叶碧缕也不着急,一个人来到梧桐院正房右面的小屋子里,半躺在贵妃榻上,一个人默默地想着心事。 齐意欣直到了午时的时候,才知道叶碧缕过来了,忙命人请她过来。 叶碧缕穿过两间屋子中间的月洞门,来到齐意欣的正房,看见她正坐在桌子前面,准备吃饭。 桌上只摆了一杯杏仁羊奶,一碗胭脂米癔仁粥,一碟子切得薄薄的酱牛肉,一碗木耳菜蛋huā汤,还有一盘子切了片的火龙果。 叶碧缕坐到齐意欣身边,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色,见她两颊又浮起了淡淡的红晕,脸上也不再是前几天病态的苍白,特别是两眼灵动有神,一副大病痊愈的样子,笑着夸她道:“不错,恢复得挺好。”又告诉她,赵素宁来了,想见她一面。 齐意欣不以为意,问叶碧缕:“我又不认识她,为什么要见她?” 便端起羊奶喝了一口,吃了一片酱牛肉,喝了一口粥,觉得甚是香甜,又将木耳菜蛋huā汤吃了一勺。 赵素宁八年前离家出走去外洋的时候,齐意欣才七岁,根本就跟她不熟,也谈不上认识。 叶碧缕笑眯眯地看着齐意欣道:“现在不认识,以后总要认识的。 她今日既然前来示好,你不如顺水推舟,先跟她见见面,打好交情才是。”又凑到齐意欣的耳朵边上,低声笑着道:“你要知道,你不讨好讨好二嫂,可别想二少以后对你还是这样好。”一般情况下,哥哥娶了嫂子,妹子就靠边站了的,也算是人之常情。 最快更新,请。 第54章 初露锋芒 上 齐意欣并不在意顾远东会不会因此对她有隔膜,她只是为待她如亲生女儿的顾夫人顾范氏不值。 赵素宁当年说走就走,将顾范氏的嫡长子顾远东抛下八年,如今突然回来,就着急忙慌地想旧事重提,也不问问顾家人答不答应。 齐意欣不信顾范氏能忍得下这口气。她自己只是个普通人,都受不了赵素宁的反反复复,就不信顾范氏以前朝公主之尊,能受得了这些闲气。 当年赵素宁能同顾远东订婚,正是前朝大齐朝风雨飘摇的时候。 顾老夫人知道顾范氏要求着自己的儿子去相助大齐朝的圣上,在顾家里渐渐说话的声音都高了起来。也是趁着范氏皇室贰微,顾范氏的这个公主做得很辛苦的时候,顾老夫人才能既让自己的内侄女登堂入室,做了二房,又逼着顾为康将他嫡出的长子跟赵家嫡出的大小姐订了婚。 一尽管那个时候,顾远东和赵素宁都还是不知事的孩童。 这些恩恩怨怨,虽然过去了很多年,在这个齐姑娘的记忆里,还是历久弥新。 顾范氏对齐意欣像亲闺女一样疼爱,齐意欣也不是白眼狼,自然不会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不相干的人说话。 “表姐,你帮我个忙,就对她说,娄还病着,不能见人。”齐意欣软语相求。 叶碧缕拧了一下齐意欣的脸颊,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她又不是洪水猛兽,你做什么怕见她?”齐意欣将叶碧缕的手拨了下来,正色道:“我不是怕她,是不想跟她敷衍。 她跟顾老夫人是亲戚,我跟顾夫人是亲戚我们俩这种拐弯抹角的关系,实在犯不着我打点精神去见她。” 叶碧缕听了,偏着头想了想,对齐意欣提点道:“你真的想好了?我跟你说,她逃婚在外这么多年,顾家都不提解除婚约的事,就算顾夫人不高兴,大都督和二少那里肯定是中意她的。”齐意欣笑着拍了拍叶碧缕的脸,道:“你看我要是见了她,顾夫人会不高兴。不见她,大都督和东子哥会不高兴。左也是有人不高兴,右也是有人不高兴,总是顺得哥情失嫂意我还是宁愿别人不高兴也不愿意伯母不高兴。” 顾远东虽然对齐意欣也不错,可是齐意欣还是更偏向顾夫人。 都是女人,将心比心,齐意欣对顾范氏的好感和同情又要多出几分。 叶碧缕见齐意欣执意不肯去huā厅见赵素宁,也就罢了,起身道:“也好。我就去说说。”便离开齐意欣的梧桐院,往顾夫人的正院,浮光院的huā厅里去了。 赵素宁在huā厅里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等到叶娄缕姗姗来迟,脸上的神色已经很有些挂不住了。 阿喵倒是无所谓,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赵素宁说着话,间或李绍林插两句嘴进来huā厅上的气氛,既不冷,又不热。 叶碧缕进来的时候,赵素宁马上站了起来,往她身后看了看,却只看见叶碧缕的两个丫鬟低着头走到一旁站着。 “齐三小姐没有来吗?”赵素宁很是失望。 叶碧缕赶紧过去扶着赵素宁坐下,又亲手给她斟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送过去,对赵素宁道:“赵大小姐意欣她年岁小,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实在起不来。还望赵大小姐恕罪则个。” 赵素宁接过茶杯,却不喝茶,又放回桌子上,似笑非笑地道:“表舅母说,齐三小姐已经大好了的。原来表舅母说错了,齐三小姐的病,还没有好呢。 可是被绑匪绑了一天一夜,受了些不为人知的……………”话音未落,从门口传来一声怒吼:“你敢再胡说一个字,小心我打掉你的牙!” 屋里的人悚然而惊,都站了起来,往门口看去,却见是上官铭气呼呼地走进来。 上官铭这个人一向温文尔雅,从来不跟人红脸,连对丫鬟婆子都客客气气的。像他这样发起脾气,威胁别人,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阿喵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将叶碧缕从赵素宁身边拉了过来。 李绍林也往后面退了两步。 huā厅里便只有赵素宁站在比较中间的位置,脸上羞得通红,看着上官铭,连眼圈都要红了,气愤地问上官铭:“你是什么东西?!一也敢这样跟我说话!” 上官铭也跟赵素宁不熟,并不认识她。不过他就算认识她,此时也容不得她在这里大放厥词,诋毁齐意欣的名声。 “你又是什么东西?!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家有丧事的女子,不说回去好好跪灵服丧,居然登堂入室,跑到人家的内院! 也不怕晦气!”上官铭以前从来没有跟人拌过嘴,今天一出手,居然说得在场的人都哑口无言。 赵素宁心头大震。她最担心就是顾家挑剔她家有丧事,故意拖延婚期。今日顾范氏已经有这个苗头了,也不知道大都督顾为康能不能压得住他的妻子。 赵素宁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一边转了头问阿喵:“喵姐,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人欺负素宁?一这人是谁?”李绍林走到叶碧缕身边,指着上官铭,对赵素宁介绍道:“这是上官家的七少爷,齐三小姐的未婚夫。”又指着赵素宁,对上官铭道:“这位是赵家的大小姐,顾二少的未婚妻。”赵素宁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求援似地看向阿喵。 阿喵却转过头,望着大门口微笑。 赵素宁莫名其妙地往大门口看去,却看见在上官铭身后,还站着一个高壮的身穿玄色军服的男子,目光晦涩,身量笔直,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还扶在他腰间的枪套上。 赵素宁的眼同禁不住滚滚而下。 这就是顾远东,是她前世今生,两世的良人! 赵素宁哇地一声哭出来,往顾远东那边跌跌撞撞地奔过去。 顾远东漠然地往旁边让了让,对着屋里的人点了点头,便问上官铭:“你不是要去看妹妹?一跟这些不相干的人废什么口舌?”上官铭转身,看着赵素宁奔到顾远东身边,抬头仰望着他,泪流不止。 “他又没死,你哭得这么伤心做什么?”上官铭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对赵素宁很不客气。 又转头对顾远东道:“二少,管好你的女人! 再让我听见她胡说八道,就不是打掉她的牙了。我会绞了她的舌头!”上官铭看着顾远东,恶狠狠地道,似乎要将一腔怒气都发泄在顾远东身上。 顾远东眉头紧皱,抬手对着上官铭摇了摇,道:“你说话注意点儿。 一她不是我的女人。”赵素宁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看着顾远东,嘴唇翕合了两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上官铭冷笑:“她不是你的女人,就有本事戴着孝到你们顾家登堂入室,诋毁意欣的名声?!”说着,又转头看看哭成泪人的赵素宁,声音放软了一些,道:“意欣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你要再这么到处乱说,会逼死她的……” 赵素宁哽咽着道:“这不是我说的,是齐家人自己说的。”上官铭被噎了一下,有些悻悻地问:“齐家什么人说的?你告诉我,我去找他们对质。” 赵素宁迟疑了一下,到底不敢说出实情。她这一次,是从赵老太爷那里听了来的,其实齐家人也没说齐意欣被绑匪占了便宜,只说是遇到绑匪,后来幸亏遇到二少,才被完好无损地救了下来。而在上一世,齐意欣不仅死在绑匪那里,而且死得很惨,据说是被轮暴而死她受了上一世记忆的影响,下意识就觉得齐意欣被占了便宜了。 再加上齐意欣躲着不肯出来见她,就更加深了她的这个印象。 可是现在看顾远东和上官铭的样子,齐意欣不像是失了身的样子。 赵素宁很有些惊慌。她对齐意欣并无恶意,只想帮助这个上一世让她唏嘘不已的姑娘…… 阿喵冷眼在旁边看了半天,此时才走过来替赵素宁解围:“好了,都是一场误会。”又对赵素宁道:“你既然这么关心意欣,我就领你去见她一面,你也好放心。”赵素宁有些胆怯地看了看顾远东,不敢自作主张答应阿喵。 顾远东往后退了一步,来到huā厅外面的回廊上,避开了屋里众人的眼睛。 上官铭看见赵素宁的样子,轻哼一声,对阿喵道:“喵姐,你带着她跟我来吧。”说着,转身就走。 叶碧缕赶紧从后面叫住上官铭:“七少! 意欣不想见外人!”上官铭回头,看着叶碧缕,眉头也锁了起来,道:“她的伤也好了,见一见有什么关系?”叶碧缕听了,心里很是有些对上官铭不满,嘴唇抿了又抿,一字一句道:“七少,意欣不想见赵大小姐。,… 上官铭满不在乎地回过身子,冲身后的叶碧缕摆了摆手,道:“表姐,你别管了。 我带赵大小姐过去,意欣不会在意的。”脚底下步子不停,大步往huā厅的院门外走去了。 … 最快更新,请。 下午两点为碧缕纱和helenc的生日加更 搞错了。不是今天的生日。真是大乌龙……不过不管是哪天生日,都祝你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第55章 初露锋芒 中 阿喵跟在后头,对赵素宁道:“你去不去?不去的话,以唐就没有机会了。” 赵素宁跟着走到门口,两眼定定地注视着站在门边的顾远东,软语相求:“远东,我去去就来。” 顾远东头也不回地往台阶下走去,直接给了赵素宁一个沉默的背影。 赵素宁站在台阶上,怔怔地看着顾远东往院子外走去,心里一片慌乱。难道这个男人,没有自己以前认为的那样看重自己?”………… 阿喵走过来托着赵素宁的胳膊,一边走,一边道:“等会儿见了意欣,你别乱说话。” 赵素宁“哦”了一声,脑子乱的跟一锅粥一样。 叶碧缕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人一一离去,回头看着李绍林道:“难道我说话的声音太小了吗?——他们怎么都不听我说的话?” 李绍林笑了笑,定定地看着叶碧缕波光潋滟的大眼睛,温言道:“七少是为了齐三小姐好,和七少比,你到底是外人,就别太掺和。——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省得你表妹手忙脚乱地,也没个人帮腔李绍林的话,虽然不中听,可是叶碧缕却知道,是实情。再说齐意欣以前就最听上官铭的话,上官铭说东,她不会往西。上官铭说天上的月亮是瘪的,齐意欣不会说是圆的。——保不准,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罢了。 叶碧缕有些没精打采地,觉得自己好像是枉做小人了。 李绍林嘴角微翘,轻轻伸手拉住了叶碧缕柔若无骨的小手,又命叶碧缕的两个丫鬟带路,带着他们也往齐意欣的梧桐院里去了。 现在虽然是中午,齐意欣也才刚刚吃了早饭,走到院子里松动松动筋骨。 上宕铭在门口跟守着院门的婆子说了两声,便大步走了进来。 齐意欣站在一树玫瑰huā前,正听着蒙顶跟她说…如何采了玫瑰huā,自己做胭脂,听得津津有味。 “意欣!”上官铭欣喜地叫了一声。 齐意欣闻声回过头来,看见上官铭俊逸的脸上…两眼如璀璨的宝石一样放出光来,正看着她微笑。 齐意欣也忍不住微笑起来。一个男人是不是真心爱另一个女人,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上官铭这个男人,是真的喜欢齐意欣的。 上官铭更是高兴,几步奔到她面前,笑着执起她的手,絮絮叨叨地低声问她:“你昨儿睡得可好?早上什么时辰起来的?吃了早饭没有?吃了药没有?” 齐意欣专心地听着上官铭说话…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的时候,嘴边有一个浅浅的笑涡。 那一瞬间,看在上官铭眼里,觉得连她身边怒放的玫瑰也没有她的容色娇艳。 上官铭看得有些呆了,握着齐意欣的手越来越紧。 齐意欣轻轻咳嗽一声,挣了挣自己的手…低声回答他:“多谢你的关心。我好多了。” 阿喵也从院门那边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忐忑的赵素宁。 梧桐院的院子里,上官铭握着齐意欣的手…站在一树玫瑰huā旁边。 齐意欣仰着雪白莹润的小脸,盯着上官铭的眼睛,眼里的神情十分专注。 “看见了吧?放心了吧?”阿喵幽幽地对着赵素宁说了一句。 阿喵的声音惊醒了齐意欣。她转头向院门前看过去,却看见阿喵带着一个身量娇小,眉目如画的女子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自己。 齐意欣眉头皱了皱,往上官铭身后躲了起来,轻声问道:“那女人是谁?”难道就是先前叶碧缕口中的赵素宁?东子哥的未婚妻? 上官铭回头看了看,仲手将齐意欣从身后拽了出来,双手撑在她腰上…将她固定在自己身前,对着前面站着的阿喵和赵素宁道:“赵大小姐,你看见了吧?——意欣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齐意欣大,急忙伸手去掰上官铭放在她腰间的双手。 可是上官铭看起来文质彬彬,双手却很有些力气…此时紧紧地钳制住齐意欣纤细的腰肢,像一根贴身的腰带一样。 齐意欣脸都涨红了。 叶碧缕从后面跟着李绍林走进来,抬头就看见上官铭两手握住齐意欣的腰肢,将她摆在身前,正跟赵素宁说话呢。 叶碧缕大急,忙要走过去让上官铭放开齐意欣。 李绍林在后面赶紧拉住了叶碧缕,低声道:“人家两口子的事,你走过去做什么?” 叶碧缕着急地道:“你看看意欣的脸,气得脸都红了!” 李绍林看了一眼,无所谓地道:“……也许她是不好意思,羞红”被自己的未婚夫这样不避嫌隙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任是哪个女人都会有些不好意思吧? 走在最后面的顾远东看见这一幕,又听见了李绍林的话,默默地收回了脚,转身回自己的外院军机院去了。跟在顾远东后面的顾平回头瞥了一眼,笑了笑,也跟着顾远东一径去了。 院子里面的人都没有注意到顾1远东悄悄地来了,又悄悄地走了。 齐意欣全幅注意力都放在上官铭的大手上,挣了两下,挣不开,齐意欣很有些恼火。可是院子里那么多人,她又没法对上官铭当面发脾气,担心伤了他的面子。 阿喵注意到齐意欣尴尬的样子,有些同情地对她笑了笑,便转身对赵素宁道:“行了,你都看见了吧?—咱们走吧,别打扰人家小两口卿卿我我。”说着,拖着有些木木呆呆的赵素宁出了梧桐院,回huā厅去了。 赵素宁还想再见顾远东一面,阿喵摇摇头,对她道:“你别急,先回去把家里的事安顿好。你也知道我弟弟,你越逼他,他越是…………躲得远。” 赵素宁有些希翼地看着阿喵,拉着她的胳膊哀求道:“喵姐,你帮我在远东面前多说说好话,好不好?——ˉ我真的是知道错了我知道我伤了他的心,我一定会十倍、百倍、千倍地补偿他的!” 阿喵看着赵素宁求恳的眼神,有些心软,想到弟弟这么多年也没有退婚似乎也是在等着赵素宁吧? “我会帮你问一问。若是我弟弟心里有你,自然会原谅你。如果没有,你不可逼着他不放。”阿喵想了一想,对赵素宁叮嘱道。 赵素宁从来没有想过,顾远东心里会没有她,闻言当然是大喜,对阿喵连连点头道:“只要喵姐愿意帮素宁去说一说无论结果如何,素宁都是感激的!” 阿喵点点头,使了两个婆子送赵素宁往二门上去了。 等阿喵和赵素宁都走了,上官铭才放开齐意欣的腰肢,脸上也红通通的,一声不响地低头看着齐意欣。 齐意欣忍着气,抬头看着叶碧缕问道:“表姐,我不是说不见她吗?” 叶碧缕没有做声一脸歉意地看着齐意欣。 站在叶碧缕身后的李绍林双手背在身后,平静地道:“是上官七少要把人带过来的,跟碧缕无关。” 齐意欣愣了一下回头看着上官铭问道:“李大少说得是真的?” 上官铭怔怔地站在一旁,完全没有听清楚齐意欣在说什么。他的双手,还留有齐意欣腰肢的余温。怎么可以这样纤细………………怎么可以这样柔软………… “问你话呢!”齐意欣娇嗔地推了上官铭一下。 上官铭醒过神来,看着齐意欣的眼里充满奇异的神采“…………你说什么?” 齐意欣只好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上官铭这一次听清楚了“哦”了一声,温言道:“反正你的伤也好了,让她看看,又有什么要紧?——省得她不知端倪,在外面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齐意欣更是奇怪“我不认识她吧?会说什么?是关于我的吗?” 上官铭窒了窒,吞吞吐吐地道:“也没什么………………” 李绍林在旁边看着,突然道:“赵大小姐担心齐三小姐被绑匪占了便宜,想来开导开导齐三小姐,也是一片好心。” “什么?!”齐意欣一时有些傻了“这是从何说起?”齐意欣转念就想到这些人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 自己确实是被绑匪绑架了,虽然没有过夜,却也有大半个白天吧。 “意欣,我知道你没事就行了。”上官铭看见齐意欣的脸色立时就变了,忙耐心地安慰她。 齐意欣苦笑了两声,道;“我没事。”又自嘲地道:“嘴长在别人身上,我还能时时刻刻堵住别人的嘴不成。——没事,没事,我没事的。” 说着,齐意欣又对着叶碧缕福了一福,道:“表姐,刚才是意欣唐突了。还望表姐不要见怪。” 叶碧缕忙摇摇头,笑着道:“你顾着你自己吧,又管我做什么?” 李绍林便对着上官铭招手道:“七少,咱俩先回去吧,让她们姑娘家说说贴心话,心情就痛快了。” 上官铭有些舍不得齐意欣,低头看了她一眼,试探地问:“意欣,我回去了?” 齐意欣点点头,忙对他挥手告别:“你先回去吧,我有些累了,要进去歇一歇。”明显有些情绪低落。 上官铭便拜托叶碧缕,多多开导齐意欣,别让她钻牛角尖。 叶碧缕笑着应了,转身跟齐意欣进了屋子说话。 这边顾远东回到军机院,马上就去打靶场练枪法。 他的副官顾平是一路跟着他从梧桐院过来的,此时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笑着道:“二少,看起来上官七少跟齐三小姐好事将近了。” 为俺群里的两位妹纸碧缕纱和hlmc的生日加更。感谢两位打赏的生日蛋糕。 最快更新,请。 第56章 初露锋芒 下 PS顾远东因为打靶的关系,头上戴了一个耳寒套,堵住并耳朵,不然震耳欲聋的枪声很容易损伤人的听力。 所以顾平的话虽然是趁顾远东打靶的间隙说的,也拿不准他到底听清楚了没有。 顾远东的神色似乎丝毫未变,只是放下了手枪,端起了一挺轻机枪,对着靶场对面大声叫道:“移动靶准备!” 对面的卫兵赶紧将移动靶推上了靶场的滑道,只听顾远东一声令下,便往靶场〖中〗央横推过来。 顾远东端起轻机枪,冲着在靶场上移动的活动靶哒哒哒哒地开起枪来,一瞬间就将对面的移动靶打得红雾片片,靶场立时硝烟弥漫起来。 顾平只好捂了耳朵,退到靶场旁边的小屋里去了。 屋里坐着几个顾远东的亲兵,看见顾平狼狈地进来,这几个人都挤眉弄眼地笑,对顾平道:“顾副官,又惹二少不高兴子?”顾平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大咧咧地推了一个亲兵一把,道:“让开些,让我坐。” 那亲兵笑嘻嘻地起身,让顾平坐下,又给他端了一杯茶过来。 顾平仰脖儿喝下,正要跟这几个人摆开龙门阵,外面顾远东已经打完了靶,正在那里怒吼:“顾平! 你给我出来!”顾平吓得一哆嗦,赶紧戴上帽子,跑出小屋,对顾远东问道:“二少,什么事儿?” 顾远东横了他一眼,将轻机枪枪头朝上端在右手边上,看着顾平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顾平看了一眼顾远东手里的轻机枪,迟疑了一下。 顾远东便将轻机枪交到顾平手里。 顾平接过轻机枪,赶紧背在身后,才笑着对顾远东道:“我刚才跟二少说,上官七少和齐三小姐的好事将近了。” 顾远东不过“嗯”了一声,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将手上已经一片乌黑的白手套褪了下来,往后一扔,扔到了后面跟着的顾平怀里。 “二少!二少! 您听我说!”顾平左右看了看,见四周围没有人,便小跑着追上了顾远东。 顾远东停下脚步,两手插在玄色军服的解兜里,转身看着顾平,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顾平咬咬牙,对顾远东轻声道:“二少的心事,我最近也看出来了。不过,齐三小姐跟上官七少确是良配。 以您跟上官大少的交情,上官七少就跟您的兄弟一样……” 上官家的大少爷上官辉,是顾远东的知交好友,如今在京城担任政务总长,是大总统之下第一人。再过一阵子,上官辉也要回东阳来休假了。 顾远东笑了一下,伸手捶了顾平一拳:“我还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一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当意欣是亲妹子一样疼,你别想得那么龌龊好不好?”顾平嘿嘿地笑了两声,抓着顾远东乌黑一片的白手套举起来摇了摇,道:“这就好!这就好!”顾远东又踹了顾平一脚,低声嘱咐他:“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罢了。若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跟别人乱说,诋毁妹妹的名声,多年的情分咱也顾不得了。 一我一定请你吃枪子儿!” 顾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双脚一碰,举着顾远东的白手套行了个军礼,恭恭敬敬地道:“二少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只要二少别再动辄去梧桐院外面站岗就行了……、, 顾远东一愣,很快就沉下脸来:“你偷偷摸摸跟踪我?!” 顾平也正色道:“我是二少的副官,二少去哪里,我理当在哪里。 一哪有偷偷摸摸跟踪一说?!” 顾远东瞪了顾平半天,见他依然毫不退缩地看着自己,突然有些不自在,默默地转过头,继续往前走,丢下一句:“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顾平站在后面,看见顾远东的背影,居然有了些萧索之意,不由打了个寒战,琢磨着是不是要怂恿二少去“霓裳羽衣”的老板娘楚霓裳那里去“阴阳调和”一下。一他们这些跟着顾远东的亲兵都知道,楚霓裳,可算得上是二少的红颜知己。 “二少!二少!”想到这里,顾平又追了上去。 顾远东不耐烦地回过头来,皱着眉头道:“你别婆婆妈妈好不好,有话一次说完!”顾平赶紧陪笑着凑过头来,对着顾远东压低声音道:“二少,今天晚上要不要去楚老板那里?”顾远东看了顾平一眼:“你提楚霓裳做什么?” 顾平鬼头鬼脑地做了个男人都懂的手势,偷笑着道:“二少,楚姑娘既然愿意不计名份跟着二少,二少就勉为其难纳了她吧。 一何况二少将人家吃干抹净了,不能不负责任啊!”再说那赵家的大小姐赵素宁,哪有脸来挑剔二少?! 顾远东却勃然大怒,回身就勒住了顾平的衣领,一字一句地道:“我顾远东。是有洁僻的人! 你别把那些交滕huā婊子按到我头上。 顾平被顾远东勒得喘不过气来,忙道:“二少饶命!饶命啊!”顾远东哼得一声推开他,拿手指点了点,道:“今天你已经是第二次胡说八道了。还有第三次,你自己自裁吧!” 顾平知道顾远东是来真的了,不由目瞪口呆地看着顾远东道:“二少,您真的跟楚霓裳没有鼻系?” “我跟她的关系,和你跟她的关系一模一样。”顾远东横了顾平一眼,继续往前走,已经离开了靶场,快步往他住的军机院去了。 顾平在后面猛拍了一下大腿,恨恨地道:“死女人,居然敢骗我们!”说着,顾平三步并作两步,往顾远东那边追上去,跟在后头气喘吁吁地道:“二少!二少!您等等,等等!有件事是非说不可了!”顾远东看着顾平满头大汗的样子,停下脚步,淡淡地道:“我以前要知道你是这个德行,是绝对不会让你做我的副官的。” 顾平当没听见顾远东的冷嘲热讽,着急地掂起脚,在顾远东耳边道:“二少,楚霓裳前一阵子跟人争矢水碧的经营权,打出了二少的旗号,说,说,说您是她的入幕之宾,人家才将天水碧十年的特许经营权给了她的“霓裳羽衣,!”顾远东沉默了一会儿,问顾平:“都有谁知道这事儿?” 顾平忙道:“知道的人不多。只有当时在场同时和楚霓裳竞价的齐家二老爷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顾远东的眉头拧得快打结了。 顾平想了想,抬头道:“争经营权,大概就是在齐三小姐出事的前几天。 我的手下最近才将这件事报上来。”顾平管着东阳城的刑狱这一块,三教九流的人那里都有他们的暗线。 顾远东的眼睛眯了眯,对顾平道:“先派人盯着楚霓裳那里,看她都跟什么人接触。” 顾平师地立正行了个军礼:“是!”这边李绍林跟着上官铭一起出了顾家的大门,看见赵素宁正跟人道别,往赵家的马车上爬去。 上官铭不想跟赵素宁说话,便对着李绍林拱了拱手,上了自己的马,一径去了。 李绍林想了想,走到赵家的马车边上,对着车里面的赵素宁笑道:“赵大小姐。” 赵素宁掀开车帘,看见李绍林站在车下,没精打采地跟他打了打招呼。 李绍林便安慰她道:“赵大小姐不要气馁。说句不中听的话,二少生气是应该的。若是他不生气,赵大小姐才要着急了。” 赵素宁听了这话,低头沉思了半晌,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了些许喜色,含笑对李绍林道:“我明白了。多谢李大少提点。”李绍林忙摆着手,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我李绍林何德何能,能提点未来顾家的当家少奶奶?!”说得赵素宁越发觉得李绍林是个知情识趣的人。 两人寒暄了几句,李绍林便关切地问道:“赵大小姐今日前来,可见到大都督没有?”又感慨道:“可惜我没这么大福气,至今未能见大都督一面。” 赵素宁年里得意,矜持地道:“我也只见了表舅父一面而已。”“大都督现在病情如何?”李绍林十分关切地问道。 赵素宁伸出玉白的小手,在红润的腮边轻敲两下,柳眉微蹙,想了一想,对李绍林道:“好像没有大碍,只是还不能起床。”李绍林嗜了一声,叹息道:“大都督一世英雄,难道要抗不过病去?”赵素宁有些迟疑地道:“没有那么严重吧?” 李绍林便笑着提醒她:“赵大小姐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在二少那里下功夫,而是在大都督那里下功夫。如今大都督重病在床,赵大小姐不妨多荐些名医过去,帮着瞧瞧病,诊诊脉,也是好的。”说着,李绍林转身告辞上马,扬鞭去了,只留下赵素宁,若有所思地坐在车里面。 过了几天,赵素宁便频频带着东阳城的名医上门,要给大都督瞧病。 顾家人当然不会让外面的大夫给大都督顾为康瞧病,都婉言谢绝了。 赵素宁不由面带愁色,每次从顾家出来,都是一身缟素,愁眉不展。 很快,东阳城便开始传出谣言,说江东十六郡的大都督顾为康快要病重不治了。 ………,………,………,………,………,…………… 感谢危夕年打赏的平安符,感谢绿葱小茶打赏的桃huā扇。 顺便再求求粉红票和推荐票。今天只有一更。 楚霓裳,姓楚哦。前面也提过一次。… 坏笑滴某寒迎风飘走… 最快更新,请。 第57章 兵分两路 上 大都督顾为康病重在床、生命垂危的消息传到顾家内院的时候,正是这一天午饭之后,顾范氏在huā厅里理事的时候。 阿喵这几日无事,也没有出去外头逛,而是少有的安安静静地陪在顾范氏身边。 “这话是打哪儿传出来的?”听了管事的回报,顾范氏脸色都没有变,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声。 那管事忙道:“小的前几日出去外头的庄子巡查田庄,今日回来的时候,想起府里要办八月十五的节礼,就去了一趟东阳城最大的会源楼,跟掌柜的订月饼,才听见会源楼的掌柜向小的打听大都督的病情,还说,这满东阳城都传遍了。”顾家自己家吃的月饼,都是自己府里头的大厨房做的。不过送出去当礼物的月饼,就都是在外面的店铺里买的。除非是最亲近的几家世交,比如上官家和齐家,才能得到顾家大厨房亲自做的月饼,当作八月十五的节礼。这也是东阳城里的高门大户尽知的。 顾家的大厨房有几个特别会做点心的厨子,当年都是顾范氏带来的陪嫁家人,乃是前朝大齐朝御膳房里面的御厨出身。这样的水准,就是东阳城里最好的会源楼,也做不出顾家那样水准的月饼。所以东阳城里一般的高门大户,都以得到顾家大厨房里的御厨亲手做的月饼为荣。 一哪怕是拐弯抹角,从别的人家里转了几道手才拿到的,也在所不惜。 这个管事一直管着顾家过年过节的节礼集买,也是顾范氏的心腹。他说的话,顾范氏没有不信的。 不过这件事,又事关重大,不能就听他一面之词。 顾范氏闻言只是点点头,说了一句“知道了”便让那管事下去了。 那管事将话传到,也知道顾范氏和顾远东的手段,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自去筹办八月十五的节礼去了。 顾范氏在huā厅里沉吟了一会儿,便对自己身后的大丫鬟绿茶道:“去外院看看二少爷在不在,如果不在,看看顾平在不在。” 顾远东前几天带着兵士出去了,说是去“打猎”一直不在府里头。不过算算日子,他也该回来了。 绿茶应了一声,从顾范氏手里接过出内院的对牌,往二门上去了。 来到外院顾远东的军机院,绿茶在门口对着站岗的卫兵笑着道:“这位小哥,麻烦您进去说一声,就说夫人有请二少。” 那卫兵忙笑着道:“原来是绿茶姐姐。可教绿茶姐姐白跑一趟了,我们二少还没有回来呢。”绿茶有些担心,在院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才有些不情愿地问道:“…那,你们顾副官在不在?”问得是一向跟顾远东焦不离蒙、孟不离焦的顾平。 那卫兵点点头:“顾副官这一次没有跟着去,在军机院帮二少坐镇呢。”说着,便叫了另一个小兵过来,对他道:“领着绿茶姐姐进去见顾副官。”绿茶推脱不了,只好绷着脸跟那小兵来到军机院里面会客的厢房里等着。 顾平正在军机院自己的书房里看书。听说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绿茶过来传话,十分欣喜,忙丢了书本,来到会客的厢房,对坐在那里抬头望天的绿茶笑着道:“绿茶姐姐贵脚临贱地,可有何指教?” 绿茶晒道:“别嬉皮笑脸的,跟你说正事呢。” 顾平跟绿茶都是顾家的家生子,两家以前住在一个大院里。后来顾平和绿茶有了出息,他们的父母就从那个大院搬了出来,各自有了自己家的院子。不过两家的院子还是前后挨着,走动得十分密切。 顾平一直跟着顾远东。再后来做了他的副官,立了几次大功之后,顾远东将让他一家赎身了。如今顾平家里已经搬到顾宅后面一条小巷子里面住着,虽然不比以前在顾宅里面的下人院子大,但好歹是自己的产业,也在顾家的眼皮底下,于人于己都有好处。 本来顾平家一直很喜欢绿茶,曾经打算要跟绿茶他们家结亲家,将绿茶许配给顾平。可是后来顾平家赎了身,成了良民,而绿茶一家仍然是奴籍,顾平家里就再也不提跟绿茶家里结亲的事儿了。 今日绿茶见了顾平,虽然没有好脸色,顾平却一点也不在意,对她还是如同往日一样热情。 绿茶也不喝顾平捧过来的茶,正襟危坐地道:“夫人有命,让顾副官去内院,有事要说。”说着,起身就告辞离去。 顾平赶紧跟在她后头,一路陪笑着来到内院上房浮光院的huā厅里。 顾范氏一个人坐在里面,阿喵已经不在huā厅里了。 绿茶过来行礼道:“夫人,顾副官到了。” 顾范氏从沉思中抬起头来,对着绿茶使了个眼色。 绿茶会意,出到外头守在huā厅大门口,不让人靠近。 顾范氏便笑着对顾平道:“我今儿听说了一件事,你帮我去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就将今日管事在外面听说的大都督病重的谣言说了一遍。 顾平收了笑容,对顾范氏道:“夫人放心,末将这就去查验一番,看看是谁在后面捣鬼。 顾范氏笑着挥挥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看着办就是了。一不必惊动大都督。”顾平拱了拱手,对顾范氏应了,赶紧转身离开huā厅,往外院去派手下查验去了。 这边阿喵离开浮光院的huā厅,看天色还早,日头正烈,又觉得有些困倦,便用一柄紫藤骨的兰huā团扇遮着头,去梧桐院寻叶碧缕和齐意欣说话去了。 梧桐院里面,夏日特别的阴凉。 齐意欣和叶碧缕歪在上房右面的小屋里,开了前后两扇落地长窗的窗子,只拉下纱窗挡着蚊虫。两人一个人躺在铺了凉蕈的贵妃榻上,一个窝在竹制的圈椅上正高高兴兴地说着话。 阿喵从外面进来,对着屋里的两个人道:“你们倒好,正是偷得浮生半日凉呢。” 这屋子后头的落地长窗外面的墙根底下种着大颗的美人蕉和竹子,前面的落地长窗,正对着梧桐院院子里面数盆繁星点点的茉lìhuā。 穿堂风过,清凉中带着茉lìhuā的香味,很是舒适。 齐意欣和叶碧缕忙站了起来,给阿喵见礼。 阿喵笑着回礼,便坐在了齐意欣刚才歪着的贵妃榻上问这两个人:“刚才在说什么呢?说得这么高兴?”齐意欣笑嘻嘻地看了叶碧缕一眼。 叶碧缕有些脸红,不过还是落落大方地道:“李大少昨儿过来,说要给我弄一只刚出生不久的芝华华小狗过来。说是他们家人才从外洋带回来的种,咱们新朝没有的。”齐意欣倒是知道芝华华这种身体特别小,但是特别娇气脾气还特别大的小狗刚刚还在跟叶碧缕说笑。 阿喵也是外洋回来的,也知道这种狗,闻言笑道:“李大少倒是来得勤呢。 李绍林几乎每日都过来看叶碧缕。除了对齐意欣似乎有些不假辞色,对别的人都彬彬有礼,还偶遇过阿喵两三次。 齐意欣听了,笑着对阿喵眨眨眼睛,道:“快了,快了很快李大少就不用每天过来报到了。”“哦?这是为什么呢?、,阿喵笑着瞟了叶碧缕一眼,见叶碧缕脸上红晕更盛,如夜昙huā一样更增清丽,不由心里一沉。 齐意欣已经抢着道:“李大少今儿临走的时候说,他们家已经遣人去京城叶家求亲去了。若是叶家应了李大少就要和表姐正式订婚了!”阿喵手里的兰huā团扇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正好砸在齐意欣脚上。 那扇子不重,倒是没有砸疼齐意欣,不过将她吓了一跳。 齐意欣赶紧弯腰帮阿喵拣起团扇递了过去。 阿喵接过团扇,对齐意欣强笑道:“意欣妹妹,对不住了我刚才没注……”齐意欣笑着摇摇头,道:“没有关系,一点都不疼。”阿喵嘴角扯出一个愉悦的弧度,勉强打趣齐意欣道:“就算没砸疼也不能让我弟弟知道。不然他会为了你这个妹妹,跟我这个姐姐翻脸的!”齐意欣啐了阿喵一口嗔道:“喵姐说这种话,可是让我难做么?”阿嘻笑得更加勉强。 叶碧缕在对面看得分明,十分关切地凑过来问道:“喵姐,你可是有心事?” 阿喵的脸色变了变,攥着团扇扇了两下“嗯,是有心事。”“怎么啦?出什么事了?一喵姐说说清楚,我们帮你分担分担。”齐意欣很是热情。 阿喵沉默了一会儿,就把先前在娘那里听到的谣言说了出来:“有人在外面造谣,说我爹快要病重不治了。”齐意欣和叶碧缕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问道:“谁说得?查出来了吗?”阿喵定了定神,脸上的神色恢复了正常,摇头叹气道:“娘让顾平去查呢。 也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的子胆,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齐意欣沉默了一会儿,问阿喵:“顾伯父的病情,现在怎样了?” 阿喵偏着头想了一想,道:“还行吧。不过你也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是一时半会能复原的。”说完这话,阿喵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看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让人躲在后头射冷箭。”阿喵自言自语地道。 齐意欣和叶碧缕对视一眼,问阿喵:“喵姐打算怎么做?” 感谢阿喵宝宝打赏的桃huā扇。感谢危夕年打赏的平安符。 偷偷求各位养肥滴书友,可不可以先设一个自动订阅呢?每天不过 最快更新,请。 第58章 兵分两路 中 齐意欣和叶碧缕乍一听阿喵的话,也都有些不知所措。 阿喵想了一想,对齐意欣和叶碧缕问道:“要不,让我爹去东阳城里人多的地方露露面?” 只要大家看见顾为康好端端地,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可是齐意欣却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娄。 “喵姐,顾伯父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面色比较苍白”齐意欣没有把话说完,阿喵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一脸病态的顾为康在公众场合一露面,只能坐实了谣言了。 这个传谣的人,倒是算计得面面俱到。一不小心,就真的中了人家的圈套了。 阿喵脸色更不好看了,起身在屋里头走来走去,有些烦躁的样子“你们说,那该怎么办呢?我爹出去露面,看见他虚弱的样半,会被人说是欲盖弥彰:不出去露面,同样是坐实了谣言!”说着,捏紧了拳头,冲着半空中挥舞了几下“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在幕后捣鬼,皮不揭了他的!” 阿喵说到这份上,齐意欣和叶碧缕反而不好插嘴了,只是跟着叹了几声气,慢慢将话题转到别处去了。 顾平回到军机院,一边叫了人过来,去联络他们的暗线查探,一边派人给正在外面“打猎”弄得某家别庄附近鸡飞狗跳的顾远东送信,让他快回来主持大局。 顾远东这几天假借“打猎”之名,让手下将一群射狼虎猫等野兽赶进李家的别庄,然后以“除暴安良”为借口,闯进李家的别庄,像剃头一样剃了两个来回不仅把野兽打得干干净净,也将李家存在这里一万两白银搬了个底朝天。 那些白银,顾远东都给这次跟他过来“打猎”的军士分了,自己分文未取。 消息传到李家,身为李家幕后大家长的李家姑太太气得差点中风猝死。 李家祖上,也曾经出过宫里头的贵人。只是后来犯了事,被当年的承德帝赐死,李家才衰败下来。 在几十年前,李家只是个普通有余财的小康之家。后来嫁到外面的李家姑太太李氏被人休回娘家依附兄长而生,李家才开始发达起来。 这位姑太太,眼光独到,做生意更是一把好手,不过十几年功夫就将李家的家产翻了几番成为豪富之家。后来李家的家主,也就是这位姑太太的嫡亲兄长去世,留下遗言,让李家上下都尊这位姑太太为真正的家主。李姑太太将李家打理到如今仅次于顾家的地步,自然得到了李家上上下下心悦诚服的尊敬。 只是最近李家有些不顺。先是放在外围的李家二房外室之子的军火库被顾家查抄了,折损了李家一个后裔。然后李家城外田庄里面秘密存放的一万两白银又被顾二少假公济私地抄走了。 李家姑太太很是想不明每,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李绍林被姑祖母叫过来问话的时候,也很是摸不着头脑。 祖孙两人合计了半天最后决定到这份上,不能装聋作哑,还是要去顾家一趟告告状,让他们晓得,他们李家不是软柿子,他们顾家不能想捏就捏。 李绍林倒是还有些迟疑,对姑祖母道:“姑祖母,要不等过一阵子,风声过了再说吧?”消息已经送出去了,那些人应该要动手了。 李家姑太太沉吟半晌点点头道:“也行。早也好,迟也好,总之你要去向顾夫人好好诉诉苦。” 李绍林忙应了,暂时在李家静观其变。 顾远东在郊外得到顾平的急信也有些吃惊,忙带了人连夜进城。 一行人骑着大马回到东阳城外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顾远东有少都督印信,可以凭着印信叫开城门。 回到顾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顾远东在外院的军机院匆匆洗漱一番,换了身莲青色细棉布长衫,便带着这次打猎得来的一些野兽皮毛来到内院,交给针线房的婆子们,好好硝制一番,才能做成皮毛衣裳穿。 大都督顾为康已经从外院的武备院搬回到内院,和夫人顾范氏一起住在上房浮光院里。 顾远东深夜回府,二门上的婆子早得了顾范氏的叮嘱,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去浮光院报了信。 顾范氏和顾为康已经睡下了。 听说顾远东回来了,两人便又起来穿上衣裳,坐到对面南窗底下的罗汉床上去。 顾远东走了进来,先跟爹娘寒暄了几句,就直言不讳地问道:“爹,你打算怎么做?” 顾为康脸上苍白中带着些青紫,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每天还要喝药。虽然已无大碍,可是这幅样子出去,谁都会疑心那谣言其实是真的……………, 顾范氏看着这爷儿俩,迟疑了一下,道:“阿喵下午过来跟我提过,说让你爹出去外面走一专,让别人远远地看一眼就行。”隔得远,再稍微上点妆,应该可以看上去气色好一些吧? 顾远东却不喜欢这个主意,摇着头道:“不好。为什么他们有怀疑,我们就要出去给他们看?! 他们算什么东西,我们为什么要向他们证明!” 顾为康听了顾远东的话,微微地笑了。他跟顾远东想得一模一样,只是不像顾远东那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罢了,担心打击到女儿阿喵。 一毕竟这个主意是同喵出的。 “那你说怎么办?”顾范氏看出来这爷儿俩都不以为然的样子。 顾为康起身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不知道吧。”顾远东点头表示赞同:“只要爹没有大碍,我们何不以静制刚” 顾范氏一向不插手外面的事务,闻言也只笑了一笑,对顾远东道:“你快回去歇息吧。看两只眼睛都佝偻了。” 顾远东笑着起身,表示自己很健康,便大步出去了。 到了第二天,顾平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来得及查明是谁在背后造谣,却得知了另一个更为重要的消息,便赶紧回来报信。原来以前叛出顾家,被顾远东赶到江南去的几路叛军又集合起来,要反攻江东了。 顾远东和顾为康方才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想息事宁人,别人却不肯,都已经蠢蠢欲动起来了。 “你打算怎么办?”顾为康坐在床上,闭目问站在他床前的顾远东。 顾远东已经将一身玄色军服穿戴妥当,把玩着手里的银白色勃朗宁小手枪,冷笑道:“我之前心软,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他们不好好地在江南十二郡跟那边的大都督夏扶民打对台,居然又跑回来送死!”顾为康笑着领首,轻描淡写地道:“他们以为我快不行了,自然要回来捞一把。 也好,这一次,你不要手软,直接收拾他们,顺便打到江南,将最靠近江东的四郡抢过来吧。” 顾远东双脚并齐,啪地一声给顾为康行了个军礼,大声道:“谨遵大都督军令!”顾范氏在门外听着,脸上浮起几丝忧色。 顾远东从内室出来,看见顾范氏担心的神情,忙安慰她道:“娘,我就出去几天,很快就回来。” 顾范氏忍住了泪,起身给顾远东整了整衣领,低多道:“你要记得保重自己。 娘只有你这一个儿子……”顾远东默默地给顾范氏跪下,磕了个头,仰着脸对顾范氏道:“娘放心,儿子一定会完完整整地回来的!”顾范氏重重地点头,对顾远东道:“你可要说话算话。” 顾远东笑着起身,又安抚了顾范氏几句,便出了浮光院。 不知不觉中,顾远东又走到齐意欣住的梧桐院的大门前。 守门的婆子赶紧过来给顾远东行礼,笑着问道:“二少要不要进去?上官七少和李大少都在里面呢。” 正说着话,院子里面传来上官铭爽朗的大笑声,似乎还有几声小狗的叫声。 顾远东的手扶在腰间的枪套上,眼看着繁huā似锦的小院子,终于抬脚跨了进去。 梧桐院的正房堂屋里,齐意欣和叶碧缕坐在一起,对面坐着上官铭和李绍林。上官铭手里抱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狗,正托着那支狗的小爪子,举起来向坐在对面的齐意欣和叶碧缕示意。 叶碧缕拿扇子掩着嘴,笑得比较矜持一些。 齐意欣却已经笑得蹲到了地上,直拉着叶碧缕的手,让她帮着揉揉肚子。 顾远东刚一站在门口,上官铭手里的小狗似有所感,扭头便冲着门口大叫。 那狗虽然袖珍,可是声音着实宏亮。 齐意欣听见狗吠,笑眯眯地抬起头,正好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背着光走进来,来到自己身边,弯腰将自己扶了起来。 齐意欣定睛一看,原来是顾远东,忙笑着点头道:“多谢东子哥!”又看了看顾远东的装束,笑着问道:“东子哥这是要出去呢,还是刚从外面回来?” 顾远东没有回答,只是将手插回裤兜里,四下看了看,便扶着齐意欣坐回她刚才的位置,自己从旁边拖了张楠木扶手官椅过来,坐在齐意欣的斜后方,又对着对面的上官铭和李绍林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 下午两点还有一更。双更求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 最快更新,请。 第59章 兵分两路 下 叶碧缕看着上官铭依然举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狗在对面,颇有些尴尬的样子,忙走了过去,从上官铭手里接过小狗,又转头对着李绍林屈膝行了礼,道:“多谢李大少盛情。这只芝华华我很喜欢。” 李绍林看着叶碧缕高兴的样子,也情不自禁地笑了,温言道:“你喜欢就好。” 齐意欣回过头,对着坐在她斜后方的顾远东眨了眨眼睛。 顾远东生得高大,长腿伸直了,便越过了齐意欣的椅子。见齐意欣回头,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顾远东便将身子前倾,往齐意欣跟前凑了凑。 齐意欣鬼头鬼脑地贴近顾远东的耳边,压低声音道:“东子哥,你看他们俩,像不像郎有情,妾有意?” 顾远东眯着眼睛打量了李绍林会儿,又看了看叶碧缕,对着齐意欣懒洋洋地道:“看不出来啊……” “怎么会看不出来?!”齐意欣瞪大了眼睛,给顾远东解释起来“你仔细看李大少的眼睛里面,除了我表姐,就没有别人!” 顾远东瞥了李绍林一眼,便转头看着齐意欣,静静地道:“这又能说明什么?——我的眼睛里,除了你,也没有别人。” 齐意欣有种被打败的感觉,不由得往叶碧缕和李绍林那边又狠狠地扫了两眼,垂头丧气地道:“好吧,是我想多了。” 顾远东低了头,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在手里转来转去地把玩起来。 李绍林虽然看着叶碧缕,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着顾远东那边。 看见顾远东掏出了烟,李绍林便带着叶碧缕回到她对面的座位上,自己走到顾远东身边,从兜里掏出一个新式打火机,点燃了火,凑到顾远东跟前…殷勤地道:“二少,这边有火。” 顾远东还没来得及将手里的烟凑到火上点燃,齐意欣已经站了起来,走到李绍林身边…从他手里唰地一下抢过打火机,又利索地关了打火机的火,对李绍林毫不客气地道:“东子哥不抽烟。”便将打火机往上扔了一个抛物线,正正好好落到李绍林的怀里。 李绍林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打火机,一向温文尔雅的脸上终于有些掌不住了,抬起胳膊冲着齐意欣指了指。 顾远东正要起身,却见上官铭已经大步从对面冲了过来…挡在齐意欣身前,拨开李绍林的胳膊,不客气地道:“李大少,这是做什么?意欣哪里惹着你了?”一脸护犊子的样子。 李绍林将打火机放回自己长衫的袖袋里,又拍了拍自己的长衫下摆,对着上官铭慢条斯理地道:“七少,你未婚妻以后就要靠你教她规矩了。不然以后嫁入上官家做少奶奶,就她这个毛毛躁躁的样子…连三天回门大概都撑不下去。” 上官铭沉声道:“意欣的规矩极好,哪里要人教?李大少多虑了。” 齐意欣却听出李绍林的言外之意,从上官铭身后探出头来…气愤愤地道:“李大少,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咒我?!”李绍林的话,分明是说她没规矩,以后说不定会被休回家的。 上官铭忙将齐意欣头按回去,对她道:“别怕,万事有我。”说着,回头对李绍林撂下脸来道:“李大少,你这样说意欣,就是跟我上官铭过不去。今儿不把话说清楚,以后我上官铭没你这个朋友!” 齐意欣在上官铭身后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拍了拍上官铭的后背,表扬他做得好。 顾远东伸出手正要去拍拍齐意欣的后背,安慰安慰她。看见齐意欣和上官铭亲密的样子,便又将手缩了回来,顺手把兜里的一盒烟拿了出来,扔到一旁的竹子做的垃圾筒里去了。 叶碧缕跟着上前一步…站在李绍林身边,对上官铭和齐意欣歉意地道:“七少,表妹,今儿是绍林不对,我代他向两位道歉。”说着,福身下去,给上官铭和齐意欣行了一礼。 齐意欣忙从上官铭身后出来,上前一步扶了叶碧缕起身,道:“表姐做什么替他赔礼道歉?他是他,表姐是表姐!” 叶碧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齐意欣方才想起来,李绍林曾经说过,李家已经派了人去京城叶家,求娶叶碧缕去了。 自己跟李绍林闹翻了,岂不是让表姐难做? 而且自己刚才,确实有些毛毛躁躁的,李绍林说得也没错。 齐意欣迟疑了一下,到底给李绍林也福了一福,忍住气低声道:“李大少,刚才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计较。” 李绍林忙往旁边让了一步,避开齐意欣的福礼,对叶碧缕笑着道:“碧缕,快去扶你表妹起来。齐三小姐背后有上官七少和顾二少两座大靠山,我可是惹不起的!”官铭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李绍林的肩膀,道:“算你识相! 李绍林回手也拍了一下上官铭的手,笑着客气了几句。 刚才屋里有些紧张的气氛霎时缓和了下来。 顾远东在后面冷眼看了半天,此时才走到齐意欣身边,对她道:“我要出去几天,你在这里好好养伤。若是没有必有,就不要见外人了。”说着,抬头对上官铭叮嘱道:“七少不是外人,以后多来陪陪妹妹。”又对着叶碧缕和李绍林点头示意,便大步走出去了。 齐意欣看着顾远东的背影,张了张口,又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李绍林也偏着头看向院子里,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二少这是要去做什么?” 上官铭笑着摇摇头,道:“二少的事,我们还是少管。”说着,又问齐意欣:“你想不想养一只这样的芝华华?若是想,我让大哥给你从京城带一只回来?” 叶碧缕抱着自己的芝华华,脑海里浮现出一脸淡漠的上官大少上官辉,手里抱着一条小狗的样子,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得弯下了腰。 齐意欣赶紧走过去问她:“笑什么?” 叶兽缕做了个“等会儿再说”的口型,才让齐意欣闭了嘴。 自从顾远东走后,李绍林就有些心不在焉的,也就多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起身道:“我先走了,家里还有些事。”又对着叶碧缕交待了几句。 见李绍林要走,上官铭也不好意思再一个人待在这里,便也对着齐意欣叮嘱了几句,跟着李绍林一起出了顾宅,回家去了。 自从顾远东离开东阳之后,东阳城里关于大都督顾为康的谣言开始越传越盛,又有人说,江北八郡和江南十二郡的大都督听说顾为康病重,都在厉兵秣马,过来抢占江东十六郡的地盘了。 东阳城里的粮价、油价和盐价开始飞涨,民众一边想着囤粮食,一边又想着要逃难,一时都左右为难。 整个东阳城都人心惶惶起来。 许多银楼也开始关门,更引得市面上出现一阵挤提抢购之风。 顾范氏陪嫁的几家银楼也损失惨重。 阿喵知道了,不免更加忧虑。 这天她又来到齐意欣和叶碧缕住的梧桐院,对着她们忧心忡忡地道:“东阳城乱成这样,我弟弟又不知道去哪里了,我爹的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我们该怎么办呢?”阿喵在外洋学的是油画,完全是中看不中吃的玩意儿,对于这些事情她向来不上心,事到临头就有些一筹莫展。 如果顾为康不能露面,顾远东经常在城里逛一逛,也会起到安定民心的作用。 可是顾远东不知道去哪里了,西大营从来就戒备森严,外面的人向来都不能进去。 东阳城里的混乱情形,渐渐都传到京城去了。 此时京城的改选刚刚结束,新朝第一届大总统沈伯会,再一次当选为大总统。上官辉还是政务总长,而齐家的嫡长子齐意正,这次做上了新朝的财务总长。 改选结束,上官辉和齐意正都有了一个月的空闲,可以回东阳休假去了。两人打点行装,一起坐了大船回东阳不提。 江东十六郡的大都督顾为康这边想了又想,已经快忍不住,打算要出来露面了。 齐意欣虽然住在深宅大院里,可是也从上官铭那里听说过这件事了。这一阵子也一直在跟叶碧缕合计,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法子解一解顾家的燃眉之急。她知道,让顾为康亲自出来露面,安抚民心,其实是下下之策。 顾远东就不说了,他不在府里,肯定是出去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去了。 那么,有没有什么法子,既能安定东阳城里的民心,又能让顾为康不用出来露面,以免打乱他和顾远东的秘密部署呢? 这一天,齐意欣听着顾夫人派给她的两个丫鬟蒙顶和碧螺在说东阳城里那些从外洋回来的新潮小姐的轶事,终于让她灵机一动,想出一个法子。 齐意欣便赶紧去寻了阿喵,两个人一起来到顾范氏的浮光院,先让顾范氏屏退了众人,来到里面的暖阁,齐意欣才坐到顾范氏身边,拉着顾范氏的胳膊道:“伯母,我们不如趁着八月十五中秋节的时候,请东阳城里高门大户的少爷小姐们到顾家来,开一次盛大的舞会,怎样?” 最快更新,请。 第60章 知人知面 上 ,舞会? 顾范氏皱了皱眉头,颇为不解,‘“可是要唱堂会?” 这玩意儿在东阳还没有兴起,不过东阳城里出外洋留学的少爷小姐越来越多,想来也不陌生。 年轻人对新鲜事物接受得快。只要有人带头,后面的人很快就会跟上的。 “堂会也可以加进来。”齐意欣双手一拍,兴致勃勃地道“到时候,少爷小姐们可以在一边开舞会,太太夫人们可以在另一边听堂会。大家各有各的乐子,岂不各得其所?”顾范氏明白了齐意欣的意思,眉头松了开来,伸臂揽住齐意欣入怀,爱怜地道:“亏你玲珑心肠,怎么想出来的?” 顾家敝开大门请客,不仅唱堂会,而且办舞会,这样喜气洋洋的样子,至少会让东阳城里一半的人对谣言生起疑鼻。 顾家本来也没有打算光凭这一个舞会就能让谣言不攻自破。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那幕后传谣言的人,借助的就是一点点心理暗示,再经过有心人的口,从而将其无限放大。 他们顾家要做的,也就是利用反方向的心理暗示,让人对先前的谣言产生矛盾心理,从而打乱幕后人的部署而已。 “伯父到时候嫌吵的话,可以住到外院的武备院去。”齐意欣跟着道。 顾范氏连连点头:“自然会让他过去的。这里到时候人多事杂,也都是女眷,他在这里不方便。” 阿喵是从外洋回来的,对舞会自然不陌生。 听了齐意欣的话,阿喵已经走到暖阁的屋子〖中〗央轻盈地旋转了几圈,兴高采烈地道:“有好多种舞可以选呢。意欣,我们要忙的事可多了!”旭望群铣凯铝简怨躲茫悦鬼筑顾范氏看着自己的大女儿终于振奋起来,不再像以前老是满怀怨气的样子,心下安慰,对齐意欣的贴心更加感激便叫了自己的大丫鬟绿茶过来吩咐道:“绿茶,大小姐和齐三小姐要筹办中秋节的大礼,如果有需要的东西,你拿了对牌去让管事的婆子去办就是了。” 绿茶屈膝应了,又对齐意欣行礼道:“三小姐您要有事不再自己跑一趟,让您屋里伺候的眉尖给我传话就行了。” 在齐意欣的梧桐院里伺候的眉尖、蒙顶和碧螺,本来就是顾范氏的大丫鬟,临时派去照顾齐意欣而已。 眉尖又是三个丫鬟里面最老成知事的,因此绿茶让她帮着回话,没有不妥的。 齐意欣笑着点点头,也起身对绿茶行了半礼,道:“我就先谢过绿茶姐姐了。” 这边顾范氏同意子齐意欣的提议就让齐意欣和阿喵下去,先拟个章程出来,好照章办事。再由顾范氏斟酌,拟一个请客名单出来。 如今已经是八月初五了,只有十天的时间他们要先把帖子送出去才行。 齐意欣和阿喵高高兴兴地拜别顾范氏,回各自的院子先去想章程去了。 顾范氏便走到里屋,笑着对躺在床上看书的大都督顾为康道:“为康,孩子们都大了,会给我们分忧了。连以前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意欣,如今都有自己的主意了。我裴家妹子在九泉之下也能放心了。”说到最后,眼里已经有了泪huā。 顾为康放下书,将坐在他床边的顾范氏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你放心齐裴氏的恩情,我一直都记得。当年你生远东的时候难产真把我吓着了。若不是有齐裴氏的医术,你们母子俩都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想到当年的场景,还是有几分后怕。 顾范氏的眼泪更是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淌。 顾为康拿起枕边的帕子给她拭泪,低声安慰她道:“儿子女儿都这么大了,你还跟个孩子一样。”捧着顾范氏的脸,轻轻吻了一下。 顾范氏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顾为康怀里坐起来,自己拿帕子擦了脸,对顾为康笑道:“一说起当年的事,就收不住了。还有件事,今日李家姑太太派了个心腹婆子过来,跟我哭诉,求我们给他们一条生路,说远东抄了他们京郊的一处庄子,将那里存着的一万两白银都抄走了。”顾为康的脸色未变,只是“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顾范氏叹了口气,坐到一旁的梳妆台上,将头上点翠镶蓝宝的满池娇牡丹分心取了下来,又将头上的满月髻解散,披散在背后。黝黑顺滑的长发如一匹闪亮的缎子一样,在内室的灯光下相映成趣。 顾为康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坐在梳妆台前的顾范氏,笑着岔开话题:“我都老了,你还这样年轻。以后跟你站在一起,我都要自惭形秽了。”顾范氏晕红了脸,回头啐了顾为康一口。道:“人家跟你游正经事呢!…, 顾为康正色道:“我说的就是正事。”顾范氏拿手里的玉梳敲了敲梳妆台,对顾为康提醒道:“我还没有把话说完呢。” 一说到李家,顾为康就有些不自在。 顾范氏知道他的心事,可是她对李家姑太太,是真的有一丝同情。 不过往事已矣,现在李家也蒸蒸日上,李家姑太太虽是个女人,却是李家的一家之主,顾为康也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顾范氏也觉得对得起他们了。 “你还要说什么?难道要站到别人的立场上,说我们的尼子做得不对?”顾为康又将眼睛转回到书本上,没有再看着顾范氏了。 顾范氏从梳妆台前站起来,走到顾为康床边坐下,伸手把顾为康的书取了出来,对他也正色道:“我是想跟你说如果李家真的对不起我们,就想办法灭掉他们。如果他们没有,何妨放他们一条生路?”“你到底想说什么?”顾为康皱了眉头。顾范氏很少对这些外面的事情发表意见的。 顾范氏叹了口气,道:“我是不太同意远东现在对李家的做法。 我们顾家是什么人,他们李家又是什么人?根本不是一个台面上的。 对于李家,要么就将他们彻底除去,要么就要客客气气地,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像远东现在这样,老是在李家的外围挑衅。这样做既不能对李家伤筋动骨,也对顾家的局面于事无补,反而伤了顾家的名声。” 顾为康的眉头舒展开来,看了顾范氏半天,微笑着道:“跟你这么多年夫妻我竟然不知我的妻子也是个谋士。” 顾范氏又啐了顾为康一口,道:“就知道胡说八道。我不过是为顾家的名声着想。” 名声对于顾家,非常重要。古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名声,就是他们的顾家要维护的“道” 顾为康领首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完全同意。只是李家,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查不出到底弊里不对劲,所以我没有让远东去下杀手。毕竟当年,我们顾家,的的确确是对不起李家的姑太太。” 顾范氏是第一次从顾为康嘴里听见他承认顾家有错,颇有些感动握了顾为康的手,体贴地道:“那是老一辈的事情,跟你无关的。”顾为康笑着将顾范氏又搂入怀里,低声道:“幸亏你不嫌弃我。”顾范氏伸臂抱着顾为康的脖子,有些感慨地道:“我要谢谢你,当年的事情一点都没有瞒着我。” 这些事,算是顾家老一辜的家丑。顾为康身为人子,无法言长辈之过,但是还是对妻子交待得一清二楚免得她蒙在鼓里,在应对上出错背上“不孝”的名声。 看见顾为康脸上的神情颇为复杂,顾范氏想了一想,便出言安慰他道:“李家也就一个姑太太颇为能干。她的年岁也不小了,活不了几年了。李家的后代,李绍林算是个出类拔萃的。可是我看他也不过如此,七情上面,不够圆滑,脾性如爆竹一样,连意欣那样的小姑娘也能将他惹毛了。 他的心机和能力,实在不能和我们远东比的,甚至连上官家的七少都比不上。”说着,就将今日李绍林被齐意欣得罪了,在梧桐院里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顾为康听了顾范氏的话,放心了一些,笑着握了顾范氏的手,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一灵均,今日你救了李绍林一命,知不知道?” 顾范氏吃了一惊,摇头很是反对顾为康的做法:“你呀,还是悠着点儿。一我不是要妇人之仁。若是李家真的跟顾家过不去,我绝对不会拦着你去对付李家。可是现在,他们家规规矩矩的,并无劣迹。 再说李家姑太太一个女人撑起这样大一片家业,着实不容易。” 顾为康笑着没有反驳顾范氏的话,拉了她躺下,道:“行,听你的。暂时先对李家静观其变吧。” 两人说了会儿话,便各自歇下了。 这边齐意欣回了梧桐院,晚上梳洗过后,很是〖兴〗奋,睡不着,便命碧螺掌了灯过来,在灯下写章程,想着要怎样结合东阳城的实际情况,来办这个有外洋色彩的舞会。 蒙顶和碧螺两个人在内室旁边的暖阁里伺候,一边给齐意欣做着小 衣,一边低声谈笑。 “你说,我们二少是不是对有些别的心思?”蒙顶指了指内室的方向,又低头掩了嘴偷偷地笑。 最快更新,请。 第61章 知人知面 下 碧螺跟着抬起头来,一边到旁边的针线筐箩里翻找着自已想要用的huā线,一边对蒙顶道:“还好吧?以前也是对齐三小姐一样的好啊。。  蒙顶拖了拖自己的椅子,跟碧螺坐得更近一些,在她身边低笑道:“以前是以前,那时候是没有出格的,况且那时候,齐三小姐一向不大跟二少亲近,只跟上官七少更投契。可是自打她这次被二少救回来,二少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看看二少的眼睛,只要齐三小姐在的时候,他的眼睛那就是长在齐三小姐身上了。” 碧螺啐了蒙顶一口,笑道:“就你眼睛尖,看得清清楚楚。 依我看,就是没有的事儿。 二少对齐三小姐,本来就比亲妹妹还疼。齐三小姐的嫡亲大哥以前在东阳的时候,对齐三小姐也是这样照顾的。” 齐意欣的长兄齐意正,如今在京城里跟着上官家的大少爷做官,好久都没有回来了。 蒙顶便坐远了些,点点头,拿手捻了线,穿到针眼里面去,还是不死心地道:“称说得也有理。只是我觉得,我们二少对齐三小姐这么好,齐三小姐不知道有没有看出表“……眉尖在外屋打着盹儿,似睡非睡地听着里屋两个人在说话,本来不想过来的。可是蒙顶说得越来越离谱了,便起身掀了帘子走进来,压低声音对蒙顶道:“你个死蹄子,这张嘴越来越长了。是不是要和赶出去的岑婆子一样,你才安心啊?“蒙顶和碧螺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低着头站了起来,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 眉尖叹了口气,指了指她们先前的位置:“坐吧,我也不比你们高多少,本没有资格管你们。… 可我既然比你们年长一些,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说错话,走错路,将来落个不堪的下场。” 蒙顶的脸更红了,声若蚊呐地道:“眉尖姐姐,没那么厉害吧?” 眉尖便伸手指了指内室那边的门帘,悄声道:“这屋里的主儿,也是你们能编排的?” 碧螺看着蒙顶窘迫的样子,忙替她打圆场,细声细气地道:“眉尖姐姐,蒙顶也是一番好心,为了我们二少着想。” 眉尖见她们两人都不敢坐下,只好自己先一歪身,坐到了暖阁的长榻边上。 蒙顶和碧螺这才跟着娄回自己刚才的杌子上。 “眉尖姐姐,我们这不是为二少着急吗?他的心思,我就不信,姐姐一点也看不出来。”蒙顶定了定神,试探着问眉尖。 眉尖取过蒙顶刚才做好的一件青huā软绸小衣,慢慢地摩索着那针脚,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道:“二少和齐三小姐心里怎么想的,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蒙顶低低叫起来。 连一舟不怎么说话的碧螺都跟着连连点头。 眉尖抬起头,看着这两个年纪比自己小的丫鬟笑了笑,道:“在我看来,一点都不重要。一你们都知道,二少和齐三小姐都是各自有婚约的。如今二少的未婚妻也从外洋回来了,看样子,对我们二少上心的很。不管先前她做的事,对二少有多么不公平,只要我们家没有同赵家退婚,二少就是有主的人,就不能对别的姑娘有别的心思。 就算有,也要说没有。你们明白我这话吗?” 蒙顶和碧螺面面相觑,摊手道:“不明白。” 什么有啊,没有啊,听起来跟绕口令似地。 眉尖便又指了指内室的门帘,轻声道:“……齐三小姐就做得挺好。她有未婚夫,而且未婚夫对她情有独钟,年貌相当。齐三小姐自从醒来之后,就只对上官七少另眼相看。 一就算二少对她再好,她都把分寸拿捏得极好,只当二少是嫡亲大哥一样对待。并没有因为二少对她多有关切,就轻狂起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非要在两个男人之中左右逢源。” 说完这话,眉尖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对蒙顶和碧螺道:“你们虽然是丫鬟,也是姑娘家,切记不要对男人太过逢迎。不要给你三分颜色,就想七想八,甚至想着开染坊了。、 那叫不知轻重,只会被人看不起。” 眉尖的话,让蒙顶和碧螺都收了脸上的笑容,细细沉思起来。 “眉尖姐姐的意思是,二少跟齐三小姐因为各自有婚约,所以不能有别的想头?”蒙顶缩着脖子,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眉尖长眉一挑,正色道:“那是自然。如果齐三小姐不顾自己和二少都有婚约在身,非要跟二少在一起,我虽是丫鬟,也看不起她的。 同样,二少虽然是我们的主子,若是他仗着自己身份高贵,不顾自己不能给齐三小姐名份,就引得齐三小姐对他芳心暗许,我也是看不起他的。” 蒙顶和碧螺这时才明白了眉尖的意思,一齐站了起来,对着眉尖福了一福,道!“姐姐这话如醒醐灌顶。让我们两个糊涂人都明白过来了。” 眉尖忙起身对她们还了半礼,悄悄笑道:“这就是我的小见识罢了。我只是经常想着夫人常说的“名正言顺,那句话。 就算在我看来,二少和齐三小姐很相配,可是他们如今的情形,如果不顾婚约就硬要在一起,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说句不好听的话,二少是男人,人家最多说他一句风流。齐三小姐却是女人,略有行差踏错,她这辈子就毁了。所以我不想你们俩瞎怂恿,惹得齐三小姐动了心,可就麻烦了。” 蒙顶和碧螺忙道:“不会的。我们再不会在齐三小姐面前说这番鼻的。” 眉尖笑着点点头,又招手让她俩坐下。 蒙顶拿了根银簪子,将面前蜡烛的烛芯挑了挑,那烛芯爆了几下灯huā,便又亮了一些。 碧螺盯着那烛huā看了一会儿,笑着对蒙顶道:“若是二少和齐三小 姐都没有婚约在身了,是不是可以在一默” 蒙顶不敢回答,看了眉尖一眼。 眉尖笑着轻轻踢了蒙顶一脚,道:“看我做什么? 若是二少解除了婚约,齐三小姐也解除了婚约,他们想在一起的话,自然是名正言顺的。若是有人说个不字,连我也要为他们说一句公道话的。只是如今不可以。如果二少真的有心,这些都不是问题。可是二少至今什么都没有做,你们认为,二少是真的有这心吗?” 蒙顶和碧螺都低了头。 她们现在才想起来,就算二少能顺利退婚,可是齐三小姐同上官七少的婚,是不可能退的。就算是夫人,也不会答应。上官夫人那边,更是不会答应。 上官七少若是不喜欢齐三小姐,可能还有商榷的余地。可是明明不是这回事。 不管是上官七少,还是齐三小姐,他们两个人以前就最投契,如今看起来,也不比以前差。 蒙顶就叹了一口气,拿起针线,又做起衣裳来。 眉尖看了,就笑骂了一句:“看你这样子,莫不是思春了?对人家的事这样上心?” 蒙顶笑了笑,啐了眉尖一口:“姐姐刚才还像个正经人一样教训我们。 转眼就打趣起我们来了!”瞟了内室一眼,蒙顶又道:“我是为二少不值。那赵家小姐,一去八年,把我们二少当什么了?” 眉尖眼角都没有动一下,在手上拿着的软绸小衣里面找出一个线头,从笸箩里拿过来小银剪刀,轻轻地剪断了,道:“这是主子的事,就不用我们这些下人操心了。” 齐意欣先前还在屋里仔细想着办舞会的章程。三个丫鬟在跟内室一墙之隔的暖阁里说话的声音略微大了一些,便传到了里面。 齐意欣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等几个丫鬟说完了话,齐意欣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发现自己一直咬着鹅毛笔的笔尖,将那笔尖都咬了个坑出来。 你们真是想多了。齐意欣在心底苦笑,她又不是真的十五岁,哪里会有男人略微对她好一些,就想到终身大事上面去?更何况,她知道这个齐姑娘是订了婚的。正如眉尖所说,她的未婚夫上官铭,对她情有独钟,又年貌相当,还家世豪富,就连她未来的婆母上官夫人,都对她照顾有加。 这样的家世,这样的人品,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婆母,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再说她从来不认为,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才是婚姻的必要前提。 上官铭是有些缺点,比如有些大男子主义,也有些喜欢代齐意欣做主。可是这些问题,一方面是以前的齐姑娘遗留下来的,因为以前的齐姑娘,就是一个喜欢让别人为她拿主意的人。另一方面,这种大男子主义,每个男人身上多少都会有一些的,总得来说,还是瑕不掩瑜。 而且这些缺点,是可以沟通的,可以慢慢让上官铭改过来的。 上官铭本质上,是一个好人。 齐意欣两世为人,在看人这方面,还是看得很准的。 至于顾二少,齐意欣又一次低下头,咬住了鹅毛笔的笔尖。 东子哥确实对她很好,可是连眉尖这样一个丫鬟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是有婚约的。 一个有婚约的男人对你再好,也只能当他是兄弟。 最快更新,请。 第62章 霓裳羽衣 上 想到这里,齐意欣突然有些意兴阑珊的感觉。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齐意欣对着外面叫了一声“熄灯吧!——我想安歇了。” 旁边暖阁里面的三个丫鬟应了一声,陆续进来帮齐意欣收拾屋子。 眉尖去书桌边把齐意欣刚才写了字的纸收拾起来。 蒙顶过去帮齐意欣宽了外面的大衣裳,拿起梳子帮她通头。 碧螺将熏好的绣被又整了整,里里外外捋了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 齐意欣被蒙顶扶着,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满足地深吸一口气,阖眼睡了。 这一夜,齐意欣睡得很是安稳,前些日子不时冒出来纠缠她的噩梦也无影无踪了。——看来这位齐姑娘是真正远去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齐意欣就被屋子外头阿喵和叶碧缕的声音吵醒了。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只听见叶碧缕先嘀咕了一句,就听见阿喵清脆悦耳的笑声如三月的黄鹂一样飞到了内室。 齐意欣微笑着睁开眼睛,对着外面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表姐、喵姐,你们早啊!” 阿喵和叶碧缕掀了帘子进来,一左一右坐到床对面南窗底下的长榻上紫檀木矮足夔纹方桌的两边,笑着对齐意欣打趣道:“懒丫头,太阳都快晒到你屋里了,还不起来?!” 齐意欣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披散着头发,眯着眼看见坐在对面长榻上坐着的两个粉光脂艳的人儿,心情更是舒畅。 叶碧缕今日绾了一个斜斜的堕马髻,只插了一支赤金碧玺梅花簪,穿了一件立领对襟金色滚边的米白色缂丝长褙子,系着缃色锦缎压桃红边的棉绫裙,越发衬的她清丽素雅,淡极始艳。 阿喵却将头发放了下来·露出她在外洋烫过的大波浪,只用一支赤金玫瑰花环在顶端将两边的头发束起来,其余的头发,都披散在肩膀上。身上也穿着绛紫色七分袖偏襟的香云纱短襦·腰身勒得细细的,系着翡翠云烟罗裙,脸上的神情有些不拘一格的飞扬神采。 两个人也算是春兰秋菊,各有擅长了。 美景怡情,美人怡性,古人诚不我欺也! 齐意欣坐在床上,笑盈盈地对着对面两个人道:“你们都穿戴好了·可是要出去吗?” 阿喵和叶碧缕同时点点头,相视一笑,对齐意欣道:“我们今天要去东阳城最有名的‘霓裳羽衣,,去定制几件衣裳。” 阿喵更是眉飞色舞地道:“听说‘霓裳羽衣,的老板娘楚霓裳,也是从外洋回来的,能歌善舞,品味不凡。我想去问问她,会不会那几种外洋很流行的舞步·比如波尔卡舞,斯哥特舞,还有维多利亚双人舞。” 齐意欣仔细地听着·一点都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对这些舞一无所知。也许现在外洋还没有开始出现华尔兹、探戈?——当然更不用说各种现代舞了。 “听起来很有意思!”齐意欣打定主意入乡随俗,要跟着她们学,“我也要去逛逛‘霓裳羽衣,!” 叶碧缕收了笑容,对齐意欣道:“你的伤还没有好,二少让你不要出去。” 齐意欣不愿意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为了和闺蜜出去逛街,就算是东子哥回来关她禁闭她也认了! “表姐、喵姐,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而且经常出去走动走动,对伤势有好处的。”齐意欣掀开被子下床,跻了绣花拖鞋·招呼外面候着的丫鬟进来服侍她洗漱。 叶碧缕不敢做主,小心翼翼地看着阿喵道:“喵姐,你说呢?” 阿喵想了一想,便点点头:“有我们陪在她身边,应该无事的。就带她去吧,天天闷在家里·也怪没意思的。” 叶碧缕笑着起身谢过阿喵成全。 阿喵拿扇子掩着嘴笑道:“罢罢罢,我可不领你这空头情。你不过是担心我弟弟回来,跟意欣过不去而已。” 叶碧缕脸色有些绯红,笑着道:“喵姐知道就好。”又望着内室里面净房的大门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我表妹不比喵姐。她从小没了娘,若不是有顾夫人、上官夫人,还有二少一直护着她,她还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儿呢。” 阿喵沉吟了一会儿,对叶碧缕道:“没娘的孩子是比别人要艰难些。不过意欣现在也不小了。以前的日子,靠天照应。以后的日子,可要靠她自己努力了。你知道,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有撒手的时候。她自己要是不立起来,别人再使劲,也是没用的。” “喵姐说得对。我表妹如今比以前独立多了,难道喵姐没有看出来吗?”叶碧缕知道齐意欣在净房里由蒙顶和碧螺服侍着洗漱,便将声音又压低了一些。 阿喵倒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对叶碧缕道:“若不是意欣如今跟以前大相径庭,我也不耐烦跟她混的。——你是知道的,我以前跟意欣这么多年说的话,还没有现在一天时间跟她说的多。我是不耐烦劝着哄着别人的。以前我就跟我娘,我弟弟,还有上官伯母说过,别将意欣一直当三岁小孩子。可惜这些人太疼她了,都听不进去。好在意欣如今自己明白过来,知道不能靠别人的恩惠过一辈子。”言毕又叹了几口气,叶碧缕竟然从阿喵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艳羡之意,不由十分好奇。 齐意欣一直沉浸在要出去逛街的喜悦里,根本没有听见外面的叶碧缕和阿喵说了些什么话。 她从净房洗漱出来,便坐在梳妆台前,让蒙顶给她绾了满月髻,用一个丝织的缀有星星点点粉彩碧玺的发网将脑后的发髻固定住,又将顾远东送她的青莲色细棉布收腰长褂子穿上,还系了一条淡牙色流云纹绉纱裙子,双眸灿灿似星,比她脑后发网上的粉彩碧玺还要透亮几分。全身上下收拾得清清爽爽,利利索索,正是出门子的打扮。 阿喵和叶碧缕看着齐意欣匆匆忙用完早饭,便带了各自的丫鬟婆子,坐了三辆大车,浩浩荡荡地往东阳城里的“霓裳羽衣”店里去了。 阿喵和叶碧缕都是从外地刚回东阳的,齐意欣倒是一直在本。,可惜以前的齐姑娘,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乖乖女,被人保护得极好,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而现在的齐意欣,就更不用说了。 所皿三个人坐在车上,都听着齐意欣的丫鬟眉尖细说这楚霓裳和她的“霓裳羽衣”店的始末。 眉尖以前专门跟着顾夫人顾范氏出门子,对东阳城里高门大户里夫人小姐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过节了如指掌。 当然也对东阳城里顶尖的银楼、首饰店、绸缎店和如霓裳羽衣这样别具一格的成衣铺子十分熟悉。 原来楚霓裳和她的“霓裳羽衣”店,大概是四五年前在东阳冒出来的。楚霓裳当时据说才十八岁,刚刚从外洋留学回来,家里遭了水灾,她就带着一个乳娘和两个丫鬟,拿着将家里的祖产变卖得来的本钱,开了这一家“霓裳羽衣”店。 这个店一开始,就是走的上层路线。 楚霓裳据说生得极美,虽然没有顾范氏那样倾国倾城的容颜,但是比小赵姨娘,甚至比赵素宁这个东阳城里曾经公认的大美人都要美上三分。更特别的是,她虽然生得柔柔弱弱,如温室里的小花一样惹人怜惜,却骨子里非常自立自强。 要说是以前大齐朝的时候,女人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都是给自己的男人打个下手而已。要自己独立撑起一个门面,也就只有青楼柳巷里的那些生意了。 后来大齐朝没了,新朝崛起,对女人的管束也宽松了许多。无数的新式学堂在新朝开遍了大江南北。虽然还是男女分校,可是女人至少可以走出深宅大院,来到外面的世界,和男人一样上学堂念书,所以出来自立门户,单独做事的也不少。 楚霓裳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人撑起了“霓裳羽衣”店。 她很幸运,因为她选择了东阳城来开她的“霓裳羽衣”店。东阳城里因为有顾家坐镇,秩序井然,少有欺行霸市的事情发生。 楚霓裳的成衣铺子刚开业的时候,也曾经有人过去刁难。或者是看中她的美色,想纳她作小,或者是看中她的能力,想吞并她的产楚霓裳没有如同一般的女子一样,或屈服于权势,或屈服于暴力。她有勇有谋,一个人单枪匹马闯到顾远东在城里的办事处,声泪俱下地向他诉说她做生意的艰难,还有被恶势力欺侮的愤恨。 顾远东当然护着东阳城里正正经经的生意人。东阳城里如果要有恶势力,也只能有一个人,就是他顾远东!别的人想在东阳城作威作福,看看他顾远东答不答应! 于是顾远东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着几个卫兵,来到楚霓裳的成衣铺子。只是在她的店里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下午他走了之后,之前敲诈过楚霓裳的那几个地痞流氓立即就将银子加上利息原数奉还。 “这楚霓裳,倒真当得起‘有勇有谋,四个字!”齐意欣击节赞赏,听着眉尖细数往事,十分入神。 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还有打赏。么么大家。爬走~~~ 最快更新,请。 第63章 霓裳羽衣 中 眉尖听见齐意欣的赞赏,也点头附和道:“三小姐说得不错楚小姐一个姑娘家能撑起东阳城最有名的成衣铺,确实是不同凡响。( ·~ ).奴婢和夫人也去过那里几次,照顾楚小姐的生意。听说京城里都有人过来,跟楚小姐洽谈,想入伙,将楚小姐的店开到京城去。” 叶碧缕也听得很入神,笑着道:“这倒要好好看看了。我们叶家在京城的人面也广,不过好像还没有听说过这个店。” 阿喵挑了挑眉头,若有所思地道:“确实要好好看看。” 这算是第几个变数呢?阿喵瞟了齐意欣一眼。 齐意欣一只胳膊撑在窗台上,从挂了蕾丝帘的车窗里往外看去。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却又井井有条,显得乱中有序。有人身穿长衫,也有人穿着短衫长裤,跟现代的衣裳样式已经很接近了。女人的穿着更是多样化,有和她们一样,穿着襦衫罗裙,也有的女人穿着外洋传来的小洋装,头上烫着猪肠装,打着小阳伞,言笑盈盈地穿街而过。 这里的一切,对齐意欣来说,都显得那样矛盾而特别。就像是一个民族处在十字路口。无论往哪个方向前进,都充满了未知的希望和好奇。 马车得得地走了一会儿,终于来到一处门楼跟前停下了。 齐意欣从车窗里面看出去,正好看见一个巨大的红底烫金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霓裳羽衣”四个大字。 齐意欣突然用手捂住了嘴,压下了嘴边的一声惊呼。——她是眼花了吗?看错了吗?! 叶碧缕一直留神齐意欣的动静,此刻见她面色古怪,右手捂着嘴,呆呆地望着霓裳羽衣店的牌匾,目光都发直了,很有些担心她,便在车里拽了齐意欣的衣袖一把·低声问道:“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 齐意欣收回目光,心头大震。——她是不是碰到老乡了? 三个人从车上下来,在店门前站着看了一会儿。 ~ 店里面出来两个梳着长辫的姑娘,笑着问:“几位可是来看衣裳的?—里面请。” 阿喵笑着点头·拉着叶碧缕先进去了。 齐意欣走在后面,进门的时候,又忍不住抬头看了那门楼上的牌匾一眼。 是的,她没有看错。这个“霓裳羽衣”的牌匾旁边,是一个巨大的银白色双C图形,交错在一起,上面似乎镶了不少碎金刚石·使得这个标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非常好识别。*非常文学* 这明明是el的商标。 难道这个世界,也有l这个人? 齐意欣快走几步,上前拉了阿喵的衣襟问道:“喵姐,你从外洋回来,可见过那是什么意思?” 阿喵回头看了一眼,道:“是两个C交错在一起。你知道C是什么吗?” 齐意欣笑着摇摇头。 叶碧缕回头挽了齐意欣的手,道:“不知道也没有关系。我在京城的女学里学过几天洋文·你想学的话,我教你啊!” 叶碧缕就不说了。阿喵在外洋生活了那么多年,又是个喜欢享受的主儿。如果el已经建立了赙的品牌·阿喵肯定会有印象 现在阿喵对这个标记完全无动于衷,那就只能说,要么,这个世界没有Cl这个人。要么,赙女士的创意被人剽窃了,香奈尔这个商标,提前诞生在这个异时空里了。 还有,这位楚霓裳女士,就算不是她的同乡,也是跟她来自差不多的时空。 她是应该表现出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呢·还是应该不动声色,跟她保持距离,或者看在同乡的份上,能帮就帮一把?——刚才听眉尖说的,楚霓裳没有自己命好,似乎混得很辛苦。( ·~ ) 齐意欣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被叶碧缕牵着手,进到霓裳羽衣店里面。 因为有了外面的双C图打底,等齐意欣看见里面大片大片黑白风格的简约型店面布置的时候,就一点也不吃惊了。——这不就是纽约第五大道上赙旗舰店的风格吗? 看来楚霓裳女士是要打造新朝的赙帝国了。 齐意欣的心情更加复杂。她在前世,因为工作关系,对这些名店有所涉猎,因此对这些并不陌生。可是正因为熟悉,她看着这些本来属于别人的东西,被楚霓裳全盘照搬过来,又有几分怅然。 算了,就算是在前世,版权保护在某些地区都是形同虚设。现在都换作是异时空了,她就不要再为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赙女士担忧了。 在这个世界,这些东西都是属于楚霓裳的。——楚字的第一个拼音字母,不正是C也不算是无中生有吧······ 齐意欣决定先不去想这个复杂的问题,兴致勃勃地跟阿喵和叶碧缕逛起店来。 楚霓裳在楼上自己的工作室里刚画完一张图纸-是东阳城里齐家的齐大太太,为她小女儿齐意娟定做的衣。齐家是整个新朝里面屈指可数的大商家,楚霓裳对这桩生意很是看重,将自己的看家本事都拿了出来,务必要让齐大太太满意为止。 下面帮她看店的一个姑娘上来回道:“楚小姐,来了三个客人。” 楚霓裳跟她们说过,若是一般的客人,由她们招待就可以了。若是来了身家不菲的客人,楚霓裳才会出面。 现在有姑娘上来回报,那就是说,来的客人非富则贵了。 楚霓裳放下手里的鹅毛笔,拿了块软绸的长围巾过来,搭在裸露的手臂上,从楼上工作室的窗处往下看了看。 齐意欣身上那件莲青色细棉布收腰长褂让楚霓裳心头一震,忙对自己人吩咐道:“赶紧请她们去贵宾室,上咖啡,还有我亲手做的小松饼。 那位姑娘看见楚霓裳很是看重这些人,不敢怠慢,忙下去对齐意欣行礼道:“我们老板请三位去贵宾室一叙。” 齐意欣不敢做主看了看阿喵。 阿喵对她点了点头,又拍拍自己的腰间。 齐意欣分明看见一只枪托的形状显了出来,不由手痒,恨不得将那枪从阿喵腰间拔出来试射一下才好。 阿喵既然有准备,齐意欣也就不担心了,对店里的姑娘道:“有劳了。前面带路吧。” 齐意欣和阿喵、叶碧缕一起进了贵宾室,在里面刚刚落座,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软糯甜滑的笑声:“可是远南妹来了?” 齐意欣一愣,下意识又看了阿喵一眼。 阿喵笑着摇摇头,让她不要做声。 叶碧缕坐在齐意欣身边也不发一言。 只见贵宾室的门口,出现了一个身穿缂丝一字襟紧身长袍的女,雪白的双臂裸露在外,只用一块薄薄的方巾围在胳膊那里,面容确实比赵家的大小姐赵素宁还要美上三分,且身段高挑,在紧身长袍的装裹下,更显纤侬合度。 有了双C的震撼在前现在再看见旗袍,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了 齐意欣笑着对那位女点了点头,起身问道:“请问这位可是楚霓裳楚小姐?” 楚霓裳娉婷地走了进来拉着齐意欣的手,亲热地道:“我一看就知道,你是远东的亲妹,远南,是不是?”说着,上下打量齐意欣身上穿的衣裳,“远东专门过来让我做这身衣裳的时候,还担心尺寸不合,说是如果不合适,还要拿来修改的。这多会儿也没来大概是非常合身的,是吧?” 齐意欣长眉轻挑,笑着问:“楚小姐,我哥是怎么说的?” 楚霓裳拉着齐意欣一起坐在旁边的椅上,脸上飞起两片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也没说什么。就说想给他妹做两身衣裳。” 齐意欣瞥了阿喵一眼。 阿喵对她微微点头一脸看好戏的样。 就连叶碧缕也嘴角噙笑,饶有兴味地看看齐意欣,又看看楚霓裳,并未出言纠正。 齐噫欣只好硬着头皮演下去,“……这衣裳很合身,我很喜欢。——谢谢楚小姐。” 楚霓裳轻轻推了齐意欣一把,熟不拘礼地道:“谢什么?只怕你不喜欢。你知道,远东虽然经常过来坐坐,可是很少要求过我什么。这是他唯一一次求我,我还能不如他的意?再说,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今天看中了什么料,跟我说,我给你再做两身衣裳,管保比你身上这件更下功夫,如何?” 齐意欣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的那些衣裳还没穿遍呢,又做新的做什么?” 楚霓裳搂了齐意欣的肩膀笑道:“妹妹真是可爱。女儿家,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每天都穿新衣裳才好呢!来,你哥要是不高兴,我跟他说去!” 齐意欣好奇地问楚霓裳:“你不怕我哥?”顾远东的杀神名气可是新朝赫赫有名的。 楚霓裳轻轻哼了一声,貌似不屑地道:“那家伙,外强中干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似乎对顾远东的为人脾性十分熟悉。 阿喵脸上的笑容更深,叶碧缕也悄悄坐远了一些,专心看戏。 外面一个姑娘拿着一件男式上衣走了进来,对楚霓裳问道:“楚小姐,这件衣裳好像是少都督落下来的……” 楚霓裳有些紧张地跳起来,抓过那件上衣,脸红红地对屋里的三个人道:“这不是远东落下的……”语气里充满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慌乱和掩饰。 继续求粉红票。感谢危夕年打赏的平安符。感谢紫衣霓裳、阿喵宝宝打赏的桃花扇。好像欠了好几个打赏的加更了······~o旧~ 第64章 霓裳羽衣 下 楚霓裳的样,让齐意欣想起了她在前世的一个大学女同那位女生非常好强,做什么事都很努力,能力也是数一数二的。( ·~ ).可惜的是,她没有好爹娘,没有好家世。从大学里出来之后,只能靠自己一路摸爬滚打,付出了比别人多得多的努力,才得到一点点收获,十分不甘 后来不知怎地,她认识了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虽然那男人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她也不喜欢那个男人,但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她的事业得到了太多的便利。这种满足感和成就感,就像毒品一样,一旦尝过,就很难戒掉了。 那时候,那个女生在她们这群老同学面前说起那个男人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欲盖弥彰的样。 齐意欣虽然不赞成那个女生的做法,可是她能理解她,也同情她。毕竟在一个男权社会里,一个能干的女人想要出人头地,又想成名趁早走捷径,不肯熬年头,那么,她不是依靠自己家的男人,就要依靠别人家的男人。 只是其中的甘苦自知罢了。 楚霓裳现在做的事,跟齐意欣的那位大学女同学本没有什么两样,只有一个不同,她挑错了人。 齐意欣跟顾远东的接触虽然不多,可是她完全能感觉到,顾远东不是那种偷偷摸摸养外室的人。——况且楚霓裳如果真的是顾远东的外室,恐怕就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在众人面前表现亲热了。 就因为没有得到,所以有些着急,吃相比较难看。 可是看见阿喵嘴边带着嘲讽的笑容,还有叶碧缕眼里明明白白表现出来的不赞同,齐意欣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潜意识里,她已经把楚霓裳当成是和自己一样的人。这些人嘲笑楚霓裳,就好像在嘲笑齐意欣一样。 同是天涯穿越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再说,自己仗着信息的不对等·把楚霓裳当猴耍,也高尚不了哪里 想到这里,齐意欣又觉得背上的汗都冒了出来,很是羞愧。 ~ “楚小姐·你不用这样。我相信这不是东哥的衣裳。”齐意欣咳嗽了一声,对阿喵和叶碧缕扔了个眼色。 阿喵不动声色。 叶碧缕却明白齐意欣的意思,赞许地对她点点头。 齐意欣的话,完全出乎楚霓裳的意料之外,她下意识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不由又仔细打量了屋里的三位姑娘一眼。*. 她们身上的料·头上的首饰,都不是一般人家承受得起的。还有她们的谈吐、气质,看得出来都是很有教养的大家闺秀。 楚霓裳脸上的神色收敛了一些,有些警醒地问道:“你如何知道?” 齐意欣笑着道:“东哥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 楚霓裳艳丽得如同牡丹一样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像看一个孩一样看着齐意欣。 齐意欣又道:“好教楚小姐知晓,我不是顾远南,我是齐意欣。” 楚霓裳的笑容一下卡在了那里,狐疑地看了看齐意欣的面容·有些犹豫地问道:“……你真的是齐意欣?” “如假包换。”齐意欣郑重地点点头。 叶碧缕在一旁噗哧一声笑了,对齐意欣道:“表妹,你这身份也没什么特别的·难道还有人冒充不成?”瞥了楚霓裳一眼。 楚霓裳到底不是深闺稚女,闻言马上回过神来,笑着往旁边让了一步,道:“哟,那我就更荣幸了。这东阳城里谁不知道,齐家的三小姐,是远东最疼爱的妹。”说着,又上下打量了齐意欣一遍,道:“你不是被绑匪绑架了,被远东亲自救回去的吗?” 齐意欣点点头·道:“是啊,要多谢东哥。【叶*】【*】” 叶碧缕忙打断了齐意欣的话,道:“绑匪没来得及动手,就被顾二少击毙了。表妹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又问楚霓裳:“你是听谁说我表妹被绑架了的?” 楚霓裳是做生意的老手,察言观色是家常便饭,听见话头不对′忙赶紧打圆场:“没有,没有,是我听错了。那天恍惚听远东的手下提了一句,还以为是真的。许是我听错了。” 阿喵这才开口道:“请问楚小姐,是我顾家哪一个手下?这种在外面胡乱传话的下属,就该一枪毙了才是!” 楚霓裳十分尴尬。听阿喵的口气,也像是顾家人一样。只可惜楚霓裳虽然认识顾远东有两三年了,只去过顾远东在城里的办事处,从来没有去过顾宅。顾夫人来过几次,她认得很清楚。 可是顾家别的人,她就没有机会认识了。 这个说话铿锵有力的姑娘,在东阳城里从来没有见过,她到底是谁? 齐意欣没有让楚霓裳继续蒙在鼓里,笑着对她介绍道:“楚小姐,这是东哥的嫡亲姐姐,你叫她喵姐就行了。 楚霓裳也猜大概就是顾远东的姐姐,赶紧过来对阿喵道:“小女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喵姐别往心里去。” 阿喵笑吟吟地看了齐意欣一眼,见齐意欣求恳地看着她,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换了一副说法,道:“不知者不为罪,我不会怪你的。”说着,在这个贵宾室走来走去地四处观望起来。 楚霓裳便跟在阿喵身后,给她耐心地介绍这贵宾室里陈列的各样东西,“这是我设计的‘楚楚罗衣,。 这边,是我设计的‘楚楚香包,,目前只接受定制,每一个香包都是独一无二的,全手工制作。——每个女人都应该有一个名包。以后我会让我的‘楚楚香包,,成为新朝世家贵女必备的配饰!”声音里充满了对自己事业的热忱和信心。 齐意欣在后面默默地听着,对楚霓裳还是有几分佩服的。—这是要全盘复制Ml成功的经验了。这么努力,只要有机会,她是会一飞冲天的吧? “楚楚?”阿喵听着怪新奇的。新朝的商家,还没有用自己的姓当作是商品标示的,不由得看了楚霓裳一眼。 楚霓裳笑着跟她解释:“我的小名,就叫楚楚。我在外洋留学的时候,还取过一个洋名,叫Caca。所以来到东阳之后,我设计了双C的标记,当作是‘楚楚,这个牌的一个标示。” 齐意欣不由莞尔,对这位楚霓裳姑娘更是佩服了。——这样都能让她圆回来,真是不简单呢?! 阿喵看了半天,招手叫叶碧缕过来,问她道:“碧缕,你可看上了什么样?”说着,又对楚霓裳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顾家,要在中秋的时候开一个盛大的舞会,我们想出来看看有什么合适的舞裙。楚小姐,你也是在外洋留学的,你可会外洋的那些社交舞?比如波尔卡舞,斯哥特舞,还有维多利亚双人舞?” 楚霓裳心头大喜,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机会来了,赶紧猛地点头:“会!我会!——你们放心,你们的舞裙,包在我身上了。” 阿喵便道:“那就好。明天我使几个人过来,跟着楚小姐学跳舞。——一天够不够?我们时间紧迫,不能多等的。” 楚霓裳很是失望。她还以为,她能借助这个机会,去顾家登堂入室呢…… 这个阿喵是个精明的,滴水不漏。看来,还是要在齐意欣那边下 楚霓裳沉吟了一会儿,便笑着点头道:“行,喵姐就派人来吧。我一定保证教会她们。——三位姑娘的舞裙,到时候一并送上。” 阿喵点点头,谢了楚霓裳。然后三个人又在楚霓裳这里量了身,留下尺寸,挑了料,就等着楚霓裳做好衣裳,给她们送过去了。 几个人告辞的时候,楚霓裳专门拉了齐意欣的手,叮嘱道:“你受了惊吓,不要太过劳累。跳舞这回事,虽然很有趣,却费体力,你要斟酌点,便纵着自己的性来。——你要是又病了,远东又该心急如焚了。”说着,又指着齐意欣身上的衣裳笑道:“你知道吗?那时候,我问这身衣裳是给谁的时候,远东说,是给他妹的。我问他,是给哪个妹妹?他说,是他唯一的亲妹。”像是不经意地说起一段往事,其实是在给齐意欣解释,她先前为何摆了个大乌龙,将齐意欣误认作是顾远南。 无论齐意欣,还是顾远南,都是养在深宅后院的大家小姐,楚霓裳一个外人,认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齐意欣便笑着道:“没有关系。我也有错,没有事先解释清楚,还望楚小姐不要多心。”说着,给楚霓裳郑重地福了一福。 楚霓裳忙让开,扶着齐意欣上车去了。 回去的时候,齐意欣问阿喵:“为何不邀请楚小姐去顾家教跳舞?”反而费尽周折地使人到楚霓裳这里来学? 阿喵皱着眉头,有些不以为然地道:“不让她来顾家,是为她好。” 齐意欣默然,明白了阿喵的意思。 楚霓裳是太过精明了。若是真的让她登了顾家的门,恐怕明天就要传她是顾远东未来的妻人选之一了。——可要将赵家大小姐置于何地呢? 昨天早上俺的书不幸中招,出现程序错误,所有的章节都打不开。昨天没有订阅的书友,别忘了去看上一章,非常重要哦。 感谢书友昨天的“同情打赏”。下午两点加一更,为果然多的妈妈升为堂主加更。下一次加更,就是为书友炫影升为堂主加更。~ 第65章 牛刀小试 上 从楚霓裳的“霓裳羽衣”出来,齐意欣提议,反正出来了索性多逛一逛,便又去了另外几家卖首饰的银楼,还有卖绸缎的布庄。( ·~ )//齐意欣故意在这些地方,和阿喵,还有叶碧缕谈笑风生,招摇过市,不动声色地将顾家要办中秋舞会的消息散布了出去。 顾家的请帖早就送了出去,不过都是送给东阳城里的高门大户。市面上的小老百姓,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有了齐意欣她们这一天的推波助澜,很快,顾家要办中秋舞会的消息,便如同野火燎原之势,不仅在东阳城上上下下传了个遍,就连东阳城外都多了数匹快要跑断肠的骏马,将这个大消息送了出去。 顾远东带着人正在江东十六郡西南面靠近江南的地方,跟叛军鏖战不休。本来已经快要把对方收拾了,可是对方有着江南十二郡大都督夏扶民的暗中支持,一直不能彻底打垮他们。 当顾家在东阳城要办大型中秋舞会的消息,传到了他们交战的地方的时候,江南大都督夏扶民立即停止了对叛军的暗中支持,蛰伏不动起来。 顾远东当然大喜,赶紧痛打落水狗,将叛军赶尽杀绝。又趁势杀入同江东接壤的江南四郡,抄了江南大都督夏扶民的后路,占了这四郡,将江南十二郡,变成了江南八郡。而江东十六郡,便壮大到二十郡。此是后话不提。 这一天八月十三,正是顾家中秋舞会的前两天。 顾家的后院里,阿喵和叶碧缕都窝在齐意欣梧桐院上房右面的小屋里,为中秋舞会做着最后的检查工作。 阿喵一张张对着请帖上的人名,突然有些惊讶,问齐意欣:“意欣,你是不是忘了给你们齐家送请帖了?” 齐意欣抬起头,拉了叶碧缕过来,对着阿喵笑道:“我们两人都在这里还要给谁送请帖?” 阿喵本来也不耐这些俗事。现在人家正主儿都说没事,也没有再发话,继续跟齐意欣和叶碧缕一起清点各样点心、酒杯,还有各样菜蔬、果品的单。 这些都检查完毕三个人又换上楚霓裳托人送来的舞裙。 楚霓裳确实有两把刷。^/非常文学/^她极成功地做出了前世国外中世纪的那种鲸骨裙,底下的蓬蓬圈撑得大大的,跳那种一群人围在一起的社交舞的时候,会特别好看。 阿喵在外洋也见过类似的,不过还不是完全一样,似乎比她见过的那些,要更精致一些很明显加入了一些东方的特色,更耐看。 试完裙,阿喵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的舞裙回去了。 叶碧缕等阿喵带着下人走了,才拉着齐意欣回到里屋,略带责备地道;“你怎么能不请齐家呢?” 齐意欣沉默了一会儿,对叶碧缕道:“有我和你在这里,还不能代表齐家吗?” 齐意欣是齐家的大小姐,论理她在这里也就能代表齐家的小一辈了。 可是顾家除了舞会,还有堂会。参加堂会的,都是东阳城里高门大户的太太、夫人和少奶奶们。齐家没有得到请帖就意味着,齐大太太那一辈,没有一个人可以来赴会。这样一来,齐家就真正缺席这个东阳城里最大的盛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信顾夫人会忘了这茬。”叶碧缕追问道。真正负责准备帖的,是顾夫人。 ~齐意欣她们,也就帮着打打下手而已。 齐意欣犹豫了一会儿,对叶碧缕说了实话:“是我拦着顾伯母,不给齐家送帖的。” 叶碧缕的两道柳叶眉拧得紧紧地,对齐意欣语重心长地劝道:“你别忘了,你如今虽然住在顾家可是只是暂时地。你最终,还是要回到齐家去的。——你以前不是这样任性的,今儿是怎么啦?不过是一个帖,你就当做个人情呗?何必惹得她们不开心?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以前的齐意欣,是太老实了,做任何事都要思前想后任凭别人搓圆捏扁。可是现在的齐意欣,似乎又太有棱角,做事全凭自己心意,完全让人琢磨不透。 齐意欣知道叶碧缕是个厚道人,更知道她从小在父母兄长的关爱下长大,看似稳重,其实内里很是单纯良善。且她只有十八岁,不像齐意欣,两世为人,在阅历上比叶碧缕要稍微强一些。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齐意欣看了看叶碧缕的脸色,跟她把话说开了,“我这次吃了大亏,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还当我好欺负。你也知道,我在顾家只是暂住,以后是要回齐家的。不趁此机会警告他们一番,以后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 叶碧缕听见齐意欣话里有话,细细想了一想,有些恍然地道:“你是说,你被绑匪伤了头这件事,是齐家人做的?”说完叶碧缕又连连摇头,“不对,不对。连顾夫人和上官夫人都说不是齐家人做的,听说二少也派人去试探过齐家,确实不是他们做的。你这样想,会不会冤枉了他们?” 齐意欣冷笑道:“到底是谁做的,如今确实是看不出来。不过等着瞧吧,我是不会将此事揭过不提的。——人家差点要了我的命,我还能因为自己运气好,侥幸逃生,就放过幕后主使的人,我就是脑进水,圣母到头了!——也不用再活着了,索性现在去找根绳吊死算了,免得让那些人麻烦,还要绞尽他们的脑汁,再来害我第二次!” 叶碧缕从来没有见过齐意欣动气的样,此时不免有些讪讪地,对齐意欣小心翼翼地道:“我不是让你放过那些害你的人,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圣人都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可是齐家并不是害你的凶手……” 齐意欣站起来,走到窗边上,将落地长窗的粉紫色窗帘拉开,露出外面院里姹紫嫣红的景象,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齐家是不是凶手,暂且不论。我也不想再像一团泥一样,任人揉搓。”回头看着叶碧缕,坚定地道:“楚小姐的事,给我很大的感触。表姐,你知道,我们齐家,如今也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需要有人站出来力挽狂澜。——我想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帮助齐家走出困境。” 上一次,齐家和楚霓裳争夺天水碧的经营权失败,就受了一次打击。最近,齐大老爷文士气发作,又得罪了一个大主顾,丢失了一单持续多年的大生意,更是让齐家雪上加霜。这些事情,都是齐老太太来看齐意欣的时候,把她当成当年那个听话贴心的小孙女,跟她诉的苦,让她有机会,去求求顾夫人和二少,帮着齐家渡过难关。 齐意欣前世也是事业女性,做过上市公司监管会的高层助理的,对于如何打理生意,并不陌生。 齐家的困境,齐意欣现在略知一二。她知道如果她开口,顾夫人和顾远东,都会毫不犹豫地帮助她。可是那样轻易得来的东西,又能帮齐家走多远呢? 与其靠别人,不如自己先努力一番,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将一个快要摇摇欲坠的齐家扶上原来的轨道。 可是齐意欣是女,也只有盈盈十五,她要回齐家掌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她考虑了很久,决定用这次顾家舞会的机会,帮助自己在齐家立威,才好谈后面的事。——齐家那些人别想跟以前一样,既利用她,又不把她放在眼里。齐意欣不是个滥好人,谁想利用她,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叶碧缕听了齐意欣的话,叹了口气,对齐意欣道:“行,你想做什么,就去试试。你知道,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你要有困难,别自己扛着,跟我们大家说说,我们能帮一定会帮的。” 齐意欣感激地回身握住了叶碧缕的手,道:“既如此,表姐有空就帮我跟祖母敲敲边鼓,我就感激不尽了。” 叶碧缕知道齐意欣要做的事,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年纪小不说,又是以后要出嫁的,要在齐家这样的大家族接管外面的生意,可能性是很低的。不过她也不想打击齐意欣的积极性,况且齐意欣有顾家撑腰,说不定齐家就同意让她出来做个掌舵的,便没有多说下去。 此时齐家的后院里,齐大太太所出的女儿齐意娟,正在她那里大发脾气,大哭大闹,在齐大太太怀里揉成一团,一边哭,一边道:“我们家没有请帖,娘为何不早说?早说的话,我还可以去顾家,求求姐姐,一定可以拿到一张帖!” 齐大太太脸色十分僵硬,指着齐意娟训斥道:“看看你的样,哪像一个大家闺秀?——人家没有请你,你就好好在家里待着,做什么要跑到人家家里去?是家里少了你吃的,还是少了你穿的?你要出丢人现眼,坏我的名声?!” 齐大太太从来没有对齐意娟说过这样的重话。 齐意娟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娘亲盛怒的样,一时听傻了,忘了哭,愣愣地看着齐大太太青红交加的脸色。 加更求粉红票。@PK 第66章 牛刀小试 下 齐大太太看见齐意娟这个样子就生气,又起身指着她骂道还哭?哪里比得上你姐姐?还想去攀高枝,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配不配?!” 齐意娟哇地一声又哭出来,转身跑出了齐大太太的院子,到祖母齐老太太的院子里去了。 齐老太太刚刚吃完早饭,正坐在南窗底下,逗着窗下鸟笼里面关着的一只红嘴绿鹦哥作耍。 齐意娟兜头跑进来,趴在齐老太太膝下,嚎啕大哭道:“祖母,祖母,给娟儿作主啊!” 齐老太太被齐意娟有些尖利的哭声吵得头疼,忙拍着她的肩膀哄她道:“怎么啦?娟儿?跟祖母说说,是谁这样大胆,敢惹我们娟儿生气?” 齐意娟抬起泪痕斑驳的精致小脸,抽抽噎噎地道:“………………我们没有收到顾家中秋舞会的请帖。娟儿想去顾家,想跟姐姐一起参加舞会齐老太太前两天才去了顾家一趟,完全没有料到有这回事,拍着齐意娟后背的手停顿了一下,转头叫了个婆子过来,吩咐道:“把大太太叫过来,我有话要问。” 那婆子领命而去。 没多会儿,那婆子便带着齐大太太齐赵氏过来了。 齐赵氏一进屋子,便看见自己的女儿齐意娟正趴在齐老太太膝下哭泣,忙道:“娘,是不是娟儿惹您生气了?娘您别急,待儿媳好好教训她!”说着,便对地下跪着的齐意娟道:“娟儿,快起来!到娘这边来!” 齐意娟梗着脖子道:“不!我不过去!” 齐赵氏脸色板了起来,冲齐意娟又说了两句。 齐老太太阴沉着脸,摆手对齐赵氏问道:“好了,先别忙着教训娟儿。我有话问你。” 齐赵氏忙恭恭敬敬地敛手走近了两步,对齐老太太道:“娘请问。” 齐老太太的波斯猫从地上跳了上来,窝在了齐老太太的膝盖上,把齐意娟吓了一跳…忙爬了起来,站到齐老太太身旁去了。 齐老太太看见那猫,脸上便和缓了许多,用手捋着雪白的猫毛…低声对着那波斯猫嗔道:“还是你知情识趣。” 齐赵氏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齐老太太逗弄了膝盖上的波斯猫一会儿,才对齐赵氏问道:“顾家有没有送中秋的请帖过来?” 齐赵氏见是问这事,松了一口气,低声道:“没有。” 齐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既然没有,你就应该早跟我说,现在临到头了…才被娟儿闹出来,你说,这样瞒着有什么意思?” 齐赵氏满心委屈地道:“娘,媳妇是想着,意欣如今在顾家住着,已经跟顾家添了不少麻烦了。若是我们还不知足,意欣在那里也难做啊。” 齐老太太听着齐赵氏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手里也停了下来,将膝盖上的波斯猫拍了拍,赶到地上去了…才抬头问齐赵氏:“你认为,顾家是有意不给我们送请帖的?” 齐赵氏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字斟句酌地道:“顾家是不是有意的,媳妇不敢说。媳妇只知道,这几次我们齐家生意上有麻烦,搬出顾家的名头也不管用了,人家横竖不买帐。 意欣虽然承蒙顾夫人和二少青眼有加,在顾家住下了,可是顾家不止顾夫人和二少…还有别的人。或许人家不好意思直接赶意欣回来,所以用这个法子,让我们知道利害。” 齐老太太眉头皱得更紧,从南窗底下的圈椅上起身,在屋里来回走动了几步,若有所思地道:“你说得有道理…可是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齐赵氏心里一紧,忙走上去扶住了齐老太太的胳膊,细细地问:“娘觉得哪里怪怪的?” 齐老太太道:“我前两天才去过顾家,看看意欣,顺便让她得空求求顾夫人或者二少,帮我们齐家一把。她也应了,不像为难的样子。” 齐赵氏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试探着问:“意欣还说了什么没有?” 齐老太太摇摇头:“没有。都怨你,事先没有也跟我说这事。如果早知道,我那天就直接向意欣要一张请帖了。你不知道,顾夫人的请帖,都是让意欣帮着整理的。”说到这里,齐老太太的脸色又变了,将胳膊从齐赵氏手里霍地一声夺了出来,对齐赵氏冷笑道:“差点让你诓进去了!” 齐赵氏赶紧给齐老太太跪下,眼泪都流了出来:“娘责怪媳妇,媳妇不敢声辩,可是媳妇真的没有骗娘的意思!” 齐老太太踌躇了一下,想起顾家后院里面发生的事,齐大太太根本不可能知道,便抬了抬手,对齐赵氏带着些许歉意道:“起来吧。是我错怪你了,让我想想,怎么跟意欣说这事。” 齐赵氏忙站起来,对齐老太太道:“娘怎么能向媳妇认错呢?真是折杀媳妇了………………” 齐老太太皱着眉头思对策,对齐赵氏的话置若罔闻。 齐意娟在旁边听了半天,见祖母终于要想办法,去大姐那里要一张请帖去,心情立时好转许多,抹了眼泪,腻到齐赵氏身边,低眉顺眼地认了错。 齐赵氏全幅精神都在齐老太太身上,对齐意娟也只敷衍地夸了一声“乖”,便不再理会她。 齐意娟退到一旁,开始盘算要到哪里去做舞裙去。想起先前在学里听别的小姐说,东阳城里的“霓裳羽衣”成衣铺子,如今都是高门大户的太太小姐少奶奶们去定做舞裙去,就暗暗打起了主意。 齐老太太走回南窗底下的墙根那里,将自己的紫檀木龙头拐杖拿了过来,拄在手里,对外面吩咐道:“来人,备车!——我要去顾家一趟!” 外面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纷繁复杂的脚步声。 齐赵氏看见齐老太太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忙走出屋门,看着院子外头飞跑着的几个婆子,威严地问道:“这是怎么啦?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也这么没规矩?!” 跑在最前面的婆子赶过来,对齐赵氏行礼道:“大太太,大喜事啊!” 齐赵氏很是意外,“哦”了一声…“什么喜事?” 跑在第二的婆子趁前面的婆子在跟大太太说话的当儿,快跑几步上了台阶,从大太太身边掠过,扑进屋子里面…对齐老太太惊喜地道:“老太太!老太太!——我们大少爷回来了!从京城回来的!还有上官家的大少爷,也一起跟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呢!” 齐老太太满脸的愁容顿时一扫而光,拄着拐杖就往外头走去,一边走一边问:“正儿呢?正儿在哪里?还有上官大少,他们怎么一起回来了?”回话的婆子忙上前扶着齐老太太的胳膊,一起往外走去。 齐家的大少爷齐意正,是齐三小姐齐意欣的胞兄。因跟他爹齐大老爷齐利坚不合…早年一直离家在外求学,如今已经入了仕,刚刚做上了新朝的财务总长。 新朝改选结束的消息,才刚刚传到东阳城几家大户那里。齐家自从齐裴氏去世后,在东阳城里逐渐跟别的几个世家渐渐疏远了,消息没有以前灵通。所以齐家人还都不知道,他们家的大少爷,已经做了新朝的财务总长了。 齐老太太还没有走下荣养堂正房的台阶…便看见两个气宇轩昂的青年男子走进了院子里。 两人一样高矮。只是左面穿宝蓝色长衫的男子更为健壮一些,那股气势,不像文人…倒跟顾远东这样的武将更接近一些。右面那个穿天青色长衫的男子略微瘦削一些,一眼看上去,跟齐大老爷齐利坚年轻的时候,恰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一脸的灵动精明,比齐大老爷的刻板道学,要强上许多。 齐老太太觑着眼睛看过去,对着右面的男子道:“正儿,是你回来了吗?——你还知道回来!”眼里已经落下泪来。 右面那个穿天青色长衫的男子,正是齐家的大少爷齐意正…今年满了二十三,进二十四岁了,一脸的儒雅清俊,彬彬有礼。 齐意正抢上前两步,跪在齐老太太身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道:“不孝长孙意正,给老祖宗磕头了。” 齐老太太又是哭,又是笑,连声让人将齐意正扶了起来。 站在齐意正身后的上官辉也上前一步,对齐老太太拱手行礼,笑着道:“老祖宗,辉儿给您请安来了。” 齐老太太拿帕子擦了擦眼泪,百感交集地道:“好,好,都好。上官大少真是多礼了。你如今是政务总长,是大总统下的第一人,我这老婆子,哪里有这个身份,受你的大礼啊!” 上官辉和齐意正一起上前,一左一右地扶着齐老太太往屋里走去。 齐赵氏站在台阶上,喜笑颜开地跟他们打招呼。却见齐意正目不斜视地从齐赵氏身边擦身而过,只有另一边的上官辉对着齐赵氏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齐老太太在上官辉和齐意正的搀扶下到屋里去了。 齐赵氏一个人被孤零零地晾在了外头的台阶上。 齐赵氏的婆子赶紧上前打圆场:“大太太,大家都进去了,我们也进去吧。” 齐意正的态度,让齐赵氏很是下不来台。可是上官辉也来了,齐赵氏也不想太过失礼,便讪讪地吩咐道:“跟厨房说一声,赶紧备两桌上等席面,招待贵客。” 齐赵氏的婆子领命而去,齐赵氏便带着剩下的婆子丫鬟回到齐老太太的上房堂屋里。 齐意娟在里屋躲在帘子后面,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齐赵氏见了齐意娟这幅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就有些恨铁不成钢,冲她招了招手,道:“娟儿,出来吧。你大哥和上官大哥都来了,你也来给他们行行礼吧!” 齐意娟今年有十三岁了,也是大姑娘了,本不能见外男。不过上官辉跟齐家也是世交,从小就有走动的,也不算外男。 齐赵氏让齐意娟出来见礼,也是应有之意。 齐老太太回到上首坐下,上官辉和齐意正一左一右,陪在她身边齐意娟见娘亲唤她出来,又听说是上官家的大少爷来了,扭捏了一会儿,从里屋出来给齐意正和上官辉见礼。 上官辉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粉盒,递给齐意娟,笑道:“给齐四小姐的一点小意思,别嫌弃简薄。” 齐意娟接过那粉盒看了一下,便惊喜地道:“是京城如意斋的玫瑰粉,十两银子一盒呢!” 齐赵氏忙对上官辉感激地道:“上官大少来我们家坐一坐,我们齐家就蓬荜生辉了,还这样破费做什么?” 上官辉笑着点头道:“不破费,不破费。齐大太太过谦了。如今意正做了新朝的财务总长,跟我也是平起平坐。这样的蓬荜,可不是要生辉么?” 齐老太太吃了一惊,忙问道:“此话当真?” 上官辉便正色道:“大总统的任命都签了,还能有假?” 齐家上下顿时满堂欢呼。 只有齐赵氏,脸上忡然变色,呆愣了一会儿,才换上满脸笑容,对着外面赶紧吩咐道:“快去请大老爷、二老爷过来,就说上官大少和大少爷回来了。” 上官辉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对齐赵氏歉意地道:“齐大太太不用着忙,我坐一坐就走。”又回头看着齐老太太苦笑道:“实不相瞒,我跟意正兄一下船,就一起过来了,还没有回家呢。”居然直接先到齐家来了。 齐老太太心里暗暗称奇,面上笑得更高兴了,道:“上官大少真是有心了。” 上官辉四处看了看,问道:“齐三小姐呢?怎么不见人影?”似乎又漫不经心地加了一句:“还有叶大小姐,听说她早早地来东阳了?” 听见上官辉提起齐意欣和叶碧缕,齐老太太摇着头道:“她们不在这里。” 齐意正在旁边听了半天,眉头皱了皱,道:“真是两个疯丫头。大白天就跑到外面逛去了,可派了妥当人跟着没有?” 齐赵氏脸色十分尴尬,小心翼翼地接口道:“大少爷,我们三小姐和叶表小姐,如今都住在顾家呢。” 不知不觉,又码了字,一齐发出来吧。俺是PK党,一更相当于别人的两更哦! 某寒扭着小狐步求粉红票。 最快更新,请。 第67章 双喜临门 齐意正向来不搭理齐赵氏,此时当没有听见她的话,定定着齐老太太问道:“祖母,我妹妹出了什么事了?” 上官辉也觉得意外,在椅上挪了挪,往齐老太太那边凑近了些,跟着问道:“齐三小姐去顾家住两天不足为奇,怎么叶大小姐也跟着去了?” 齐老太太耷拉着眼皮,抬手指着齐赵氏,道:“你跟他们说一说吧。( ·~ )^/非常文学/^” 齐赵氏恭顺地应了声“是”,正要开口,齐大老爷和齐二老爷已经笑呵呵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打断了齐赵氏的话,对齐老太太先拱手行礼,叫了声“娘”,便转头看着已经从齐老太太身边站了起来的齐意正和上官辉,道:“老大,你和上官大少一起回来,也不先给个信儿!” 齐大老爷的心情都十分之好,似乎都将父俩多年的隔阂抛诸脑后了,走到齐意正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我刚刚才得到消息,知道你做了新朝的财务总长了。好!好!好!——总算给我齐利坚扬眉吐气了!我齐家后继有人啊!”大笑三声。听得齐赵氏的眼角不由自主地跳动了几下。 齐二老爷也笑容满面地对齐老太太道:“娘,我们齐家最近真是喜事连连。” 齐老太太甚是欣喜,抬头问道:“还有什么喜事?”齐家已经很久没有喜事了,最近更是霉运连连,难道要转运了? 齐二老爷笑着道:“我刚从外院进来,京城的叶家发了电报过来,说叶家的大小姐,跟李家的大少爷正式订婚了!” 屋里的人都知道是说的叶碧缕和李绍林两个人。 齐意正笑了笑,没有作声。 上官辉却摸了摸下巴,低声自言自语道:“又订婚了?——想不到这个小丫头,还挺有本事……” 齐意正听了,笑着转头道:“你胡说什么呢?叶家和李家,才是门当户对。李大少爷你也见过的·那是一等一的人才。” 上官辉嗤笑了一声,碰了碰齐意正的胳膊,道:“意正,你不会这么眼皮浅吧?他那也叫人才?——给安郡王提鞋都不配的主儿。” 齐意正叹气道:“谁能跟安郡王比?——可惜山中无老虎·猴称霸王。天妒英才啊……” 上官辉沉默了一会儿,欲言又止,倒是没有再打岔了。 齐老太太在上首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道:“确实是好事!碧缕这丫头,长了这么大,有一半的日·还都是在我身边过的,就跟我的嫡亲孙女一样!先前她被退了婚,我还担心她婚事难谐,专门写信去请她到东阳来住一阵。 ~” 齐意正听了半天,忍不住打断了齐老太太的话,问道:“我妹妹为什么去顾家住了?” 齐老太太的笑容淡了一些,又看了齐赵氏一眼。 齐赵氏便上前道:“大少爷,我们三小姐前一阵出去上香的时候·遇到歹人,受了惊吓,幸而得到顾家少都督搭救·所以就一直留在顾家养伤。”又对着上官辉道:“叶表小姐是三小姐专门留在顾家做个伴的。. 上官辉笑着点点头,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原来是这样,难怪。”又调侃着地道:“顾二少这家伙,性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着。是哪路小贼这么不长眼睛,把主意打到我们三小姐身上去了?” 齐意正的脸色和缓了一些,微笑着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咱们马上去顾家不就行了?”竟是一刻也等不得,要赶紧去顾家见齐意欣 齐赵氏眼巴巴地看向齐大老爷,喃喃地道:“······厨房已经备了饭了·老爷不留上官大少吃了饭再走?” 齐大老爷肃然道:“正是。”便又对齐意正道:“你妹妹那里又无事,你着什么急?吃了饭再走。”大手一挥,拿出一言九鼎的样,摆足了父亲的架。 齐意正自十一岁时娘亲去世那年开始,就再没有把他爹齐大老爷的话放在心里过。只是现在上官辉在他身边,他也不能太过分了·便只是沉静地反驳道:“我回来,一是看祖母,二是看妹妹。祖母已经看到了,我现在要去看妹妹。” 齐大老爷瞥了上官辉一眼,见他低着头,把玩着腰带上挂着的一个田黄石印章挂坠,似乎没有听见这边父俩的对话,心情一松,转头对齐意正皱着眉头道:“好了,我说吃了饭再走,就吃了饭再走。—你带着上官大少去换换衣裳,一会儿等着入席吧。”说着,转身让齐赵氏去安排晚餐的事宜。 齐赵氏恭恭敬敬地听着,不时掩袖莞尔,满脸满眼都是对齐大老爷的恭慕和顺从。 齐意正看在眼里,在心底里不屑地哼了一声,转头对齐老太太道:“祖母,我和上官兄就先出去一趟。祖母不用等我用饭了,我会在外面吃。”说着,转身对齐二老爷拱了拱手,道:“二叔,咱们叔侄明日再好好喝一顿,如何?” 齐二老爷忙笑着打圆场:“意正到底是官家人,在外面应酬多。这就算回了家,也是公事要紧,你们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们一家人,什么时候说话都行。——我明日让你二婶做好了饭菜等你回来喝酒!” 齐意正对齐二老爷还是很恭敬的,闻言又对他行了礼,便拉着上官辉扬长而去。 齐大老爷被晾在那里,气得满脸通红,若不是齐赵氏在后面死命地拉着,就要指着齐意正的背影破口大骂起来了。 齐二老爷看着大哥这个样,摇了摇头,对着齐老太太打了个招呼,也匆匆地走了。 齐老太太坐在那里,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对齐赵氏更加厌恶,冷了脸对齐大老爷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你媳妇说。” 齐大老爷不安地看了齐赵氏一眼,见她妩媚的俏脸上满是凄楚,却强忍着对自己点点头,推自己出去,不由热血上头·大步走到齐老太太跟前,问道:“娘,您有何话要对茜君说?”茜君便是齐赵氏的闺名。 齐老太太指着齐赵氏,对齐大老爷道:“你还有脸问我?你和你儿为何变成今天这种水火不容的地步·你不去问问这个女人,反而来问我?!” 齐赵氏赶紧跪在齐老太太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齐大老爷更是心疼,对齐老太太争辩道:“正儿性古怪,跟茜君无关。茜君虽然是继●,对正儿和欣儿比自己的亲生孩儿都要疼爱。—娘若是不信,想一想欣儿在家的时候·跟茜君相处得如何就是了。” 齐老太太更是恼怒,对着地上跪着的齐赵氏冷笑道:“你好本事啊!——别以为笼络着我这个耳根软的儿,你就能一手遮天了。你信不信我可以开祠堂休了你,让你满肚坏水再无处洒去!” 齐大老爷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撩袍,跟着跪在了齐赵氏身边,对齐老太太拱手道:“娘,您若是要休了茜君·请将儿一起除名!” 齐老太太拿过来拐杖,冲着齐大老爷背上重重地砸了一拐杖,怒道:“你给我滚!你们都给我滚!”将齐大老爷和齐赵氏一起赶出了荣养堂。 齐老太太的贴身婆连忙叫了几个丫鬟过来·一边给齐老太太捶背抚胸,一边命人去炖钩藤汤过来,给齐老太太顺气。 齐大老爷和齐赵氏回到房里,齐赵氏满脸感激地对齐大老爷道:“利坚,我就知道,当初我没有挑错人。” 齐大老爷想到当初的旖旎,脸上不由有些发热,讪讪地道:“多少年了,提那些做什么?”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在齐赵氏风韵犹存的身上打了个转。 齐赵氏抿嘴一笑,往净房里去了·在里面弄出了哗哗的水声。 齐大老爷在外面坐了一会儿,想到儿做了大官,齐家的麻烦肯定迎刃而解,心情彻底轻松下来,一时身上也燥热起来,也跟着进去不提。 齐意正憋着一股气·带着上官辉大步出了齐家,在外面叫了辆车,坐着往顾家去了。 快到顾家的时候,齐意正才想起来,上官辉没有必要跟着他一起去顾家,忙对着外面的车夫吩咐道:“等会儿直接送这位爷去上官府上。” 上官辉忙拦着道:“我跟你一起去顾家吧。我也有一阵没有见到远东那小了,顺便去看看他,再去瞧瞧顾伯父、顾伯母,索性做个满人情再走。” 齐意正、上官辉和顾远东他们几个人,自小就在一起厮混的,年岁也相当,当下也不疑有它,点点头,道:“那就一起过去。” 来到顾家,顾家的门房听说是上官家的大少爷和齐家的大少爷来了,不敢怠慢,赶紧进去通传。 顾范氏和顾为康知道了,自然是速速命人领了他们进来。 齐意正先谢过了顾范氏对齐意欣的呵护之恩,又诚恳地道:“我妹妹年岁小,不懂事。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伯母海涵,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顾范氏微笑着道:“意欣从来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如今更是今非昔比了,你要见了她,管保都有些认不出来了。”又提醒齐意正:“意欣的后脑受过重击,有时候不记事,不过大面上都没有错的。你别太刺激她。” 齐意正心里一沉。刚才在齐家的时候,他忙着跟齐大老爷赌气,居然都没有细问这件事。他有心想问顾范氏,可是顾为康在旁边,总是轻描淡写地将话题转到一边去了,他也不好追问得,遂很是气闷。 顾范氏不满地看了顾为康一眼,对齐意正道:“你妹妹在梧桐院住着,你表妹叶大小姐也在那里陪着她。你去梧桐院看你妹妹去吧,我让小厨房给梧桐院送一桌客饭过去,你也好好地陪你妹妹吃顿饭吧。” 齐意正正中下怀,连忙起身给顾范氏行了大礼,感激地道:“谢过顾伯母。”又问上官辉:“你是先回去呢,还是跟我一起去陪我妹妹吃饭。” 上官辉一脸严肃地道:“意欣妹妹的伤势很可疑,我还是跟你一起去看看吧。”说得顾范氏和顾为康都盯了他好几眼。 好在上官辉跟着大总统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并不把顾范氏和顾为康有些探询的眼光放在心上,一脸正气地样像是要去顾家后院抓贼。 齐意正满心都在妹妹身上,恨不得插翅飞到内院,闻言也只对顾范氏和顾为康拱手道别,便在顾范氏的大丫鬟绿茶的带领下,往梧桐院那边去了。 等齐意正和上官辉走了,顾范氏对着顾为康嗔道:“你刚才干吗紧着打岔?”还在埋怨顾为康不让她说出实情。 顾为康叹了口气,握着顾范氏的手道:“他都马上要见到意欣了,就让意欣亲口对他说吧。从你嘴里说出来,又转了一道手,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你也晓得,他跟他爹齐大老爷之间,因为他爹热孝里头娶填房的事,已经闹了这么多年的别扭了,你还要火上加油一番吗?” 顾范氏迟疑地道:“你说得也有理。我就不掺和了。——你歇着,我去厨房吩咐给梧桐院送客饭的事儿去。” 顾为康点点头,闭目养神起来。 梧桐院里,顾范氏先就派了一个婆过来传话,说是齐大少爷过来看齐三小姐,让她们赶紧收拾收拾,准备见客。 齐意欣又惊又喜,不知道该怎样应对,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她知道,齐意正是齐姑娘唯一的嫡亲哥哥,可是多年在外求学,没有回过家。照理说,应该对妹妹现在是什么样,不会很熟悉吧? 叶碧缕坐在一旁,拿着针线在绣棚前面绣着一副绢丝帕,看见齐意欣坐立不安的样,笑着道:“你倒是歇会儿。转得我眼晕。” 齐意欣索性走过来,将绣棚从叶碧缕手里拿开,问她道:“表姐,你在京城,经常见到我大哥吗?” 齐意正是在京城求学的,在叶家也住过一阵。 叶碧缕歪着头想了想,道:“前几年倒是见得不多。后来大表哥跟着上官大少进了政务府,就经常带着上官大少到家里来吃饭。” 求粉红票。大家忍心看到俺的粉红票跌出前20吗?内牛满面滴求 感谢helenc、绿葱小茶、阿喵宝宝、紫衣霓裳打赏的桃花扇。感谢素食小猪、危夕年打赏的平安符。感谢碧缕纱打赏的和氏璧。OX∩一∩OX 第68章 往事纷至沓来 上 想来齐意正少年时候就一个人离开东阳城,前往京城求学是受了叶家不少帮助的。 ~/非常文学/叶碧缕对自己的这个便宜大哥,应该比齐姑娘本人还要了解。多向她打听打听,应该没有坏处。 齐意欣便坐了下来,趴在贵妃榻上,笑着问叶碧缕:“我大哥是什么时候跟着上官大少进政务府做事的?” “啊?什么时候?让我想想?——那一年,我好像是十三岁,对,就是那一年,五年前。”叶碧缕笑着回道。 这样算来,齐意正是十八岁那年跟着去政务府做事的。 十八岁,在她以前那个地方,应该才是这样大年岁的男孩刚上大学的时候。齐意正一个世家公,却已经离开朱门锦绣的富贵之家,一个人漂泊在外,宁愿寄人篱下,独自打拼,也不愿跟齐家打交道。 齐意欣沉思起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齐意正这个齐家名正言顺的长嫡孙,甘愿抛弃齐家的一切,愤而离家出走呢? 在这位齐姑娘的记忆里,齐意欣只知道,她这个便宜哥哥,自从他爹齐大老爷娶了填房之后,就跟他爹势同水火,对继母也是十分不敬 原来的齐姑娘对兄长的做法颇有些不以为然,总觉得他抛家弃妹,不孝不悌,对他还是有着几分怨言的。 如今的齐意欣当然不会有这样的反感情绪。她虽然也对齐意正反对他爹热孝里面娶亲的举动有几分不以为然,但是她也看得清清楚楚,齐意正虽然支身在外,但是逢年过节,还有这位齐姑娘生辰的时候,他都托人从京城带了礼物回来的。而且手笔十分大方,如意斋的香粉,撷彩坊的绸缎,天工房的首饰·个顶个的都是精品。 当然,齐意欣也很能理解齐姑娘的不高兴。毕竟这些冷冰冰的物事,代替不了一个嫡亲哥哥在身边的嘘寒问暖。特别是当亲娘早逝的时候,齐意欣一个小姑娘·更需要有人在身边呵护照顾。 亲情是无价的,就算再贵重的首饰,都比不上跟自己的亲人朝夕相处。 这种感觉,大概只有长年远游在外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叶碧缕看见齐意欣怔怔的样,以为她还对齐意正有所怨怼,忙劝她道:“表妹,不是表姐要为大表哥说话·只是你要体谅一下大表哥。他这几年在外头,过得也很辛苦,很节省,经常想方设法节衣缩食,也要留着银给你买礼物。” 齐意欣回过神来,对着叶碧缕笑了笑,道:“我没有怪他。只是这么多年不见,有些不知所措而已。” 叶碧缕还要再劝·齐意欣的大丫鬟蒙顶在外面回道:“三小姐、叶小姐,齐大少和上官大少过来了。” 齐意欣忙和叶碧缕一起穿过月洞门,来到上房的堂屋里面。 几个丫鬟都出去站在屋外的回廊底下候着·屋里屋外都是鸦雀无声。( ·~ ) 齐意正和上官辉跨过门槛进来,便看见两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一人身穿豆绿色家常小衫裙,一人身穿湖水青的紧身小洋装,言笑盈盈地站在那里,对他们敛身行礼。 齐意正大步冲那个穿豆绿色家常小衫裙的姑娘走过去,扶起她道:“妹妹,让大哥看看,你的头好些了没有?”然后冲旁边的叶碧缕点了点头,说了声:“表妹·多谢你这些天陪着我妹妹。 叶碧缕笑着道:“大表哥多礼了。” 上官辉慢慢踱了进来,对着叶碧缕笑道:“叶大小姐,好久不见。” 叶碧缕抬头看见上官辉,忙跟他打招呼道:“上官大少贵人事忙,今日竟然能拨冗回东阳,实在是难得。” 上官辉便过来拉着叶碧缕的胳膊·往旁边的小屋走去。*非常文学* 叶碧缕将胳膊挣开,有些不满地道;“上官大少这是做什么?我跟大表哥多日不见,正要叙叙旧呢。” 上官辉往齐意正和齐意欣那边瞥了一眼,斜睨着叶碧缕道:“人家兄妹才是久别重逢,你在中间掺和做什么?来,跟上官大哥我去旁边屋里坐一坐,等他们说完话了,我们再一起去吃饭是正经。” 叶碧缕看了一眼齐意欣,见她两颊绯红,似乎也有些兴奋的样,只好不情愿地跟着上官辉回到刚才有着落地长窗的小屋里。 上官辉扶着叶碧缕坐在贵妃榻上,自己拖了个杌过来,坐在叶碧缕对面,笑着道:“丫头,你好手段啊。这才几日不见,你就又给自己找了个未婚夫。” 叶碧缕听着不入耳,不由啐了一口,道:“上官大少,这话有关碧缕的名节,碧缕可不敢受。” 上官辉想了想,笑道:“是我唐突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刚才从齐家过来,听齐家的二老爷说,京城叶家拍了电报过来,说你和李家的大少爷正式订了婚了。” 叶碧缕一下怔住了。她看得出来李大少对她不加掩饰的好感,也知道叶家和李家有所默契,却不知道这么快就订了婚了。从她解除婚约,到再次订婚,好像也就将将一个月的时间,确实也太快了些。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订个婚半年算是短的,一年两年是常事。只有一个月的话重半是有猫腻的······ 叶碧缕不由有些汗颜,低了头不说话。 上官辉冷眼看着,又道:“早知道,那次就不帮着你退婚了。” “上官大少这是什么意思?”叶碧缕抬头,有些不悦地问道。 上官辉站起身,走到落地长窗前,拉开了长窗的纱帘,看着外面的景致,地道:“本来我帮你退婚,是想着那家人不地道,你嫁过去,未免一辈受委屈。可是你都不等一等,转身就同李家又订了婚。看上去到像是你们叶家想攀别的高枝,所以利用了我这个冤大头,帮你们退婚解套而已。【叶*】【*】”回过头来,一双鹰隼一样犀利的棕褐色眼眸紧紧地盯着叶碧缕,“你就这样迫不及待?这样对李大少爷这个绣花枕头志在必得?” 叶碧缕气得不行从贵妃榻上站起来,沉声对上官辉道:“上官大少慎言。我和李大少清清白白,完全是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以前有所接触也从来语不及私。我叶碧缕坦坦荡荡,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私相授受,见不得人的事!” 上官辉转过身来,背对着外面的日光,面上反而有些暗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这样说你也不是那么喜欢李大少?不是非他不嫁?” 叶碧缕更是生气,嗔道:“我听我家里人的。他们不会害我,上官大少先前的援手,小女自然感激不尽。可是上官大少觉得这样就有资格对小女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请恕小女不奉陪了!”说着,快步往月洞门那边去了。 “还是这样的烈性。”上官辉呵呵地笑,大步走了过来拉住了叶碧缕的胳膊,“开几句玩笑都不行?来,这边坐着上官大哥给你带了好宝贝过来。”说着,将腰带上系着的田黄石印章挂坠摘了下来,放到叶碧缕的手心里。 叶碧缕酷爱篆刻,一入手就知道手心里的田黄石滑润温泽,是难得的好料,架不住紧紧地攥在手里,脸上喜笑颜开,对上官辉道:“这样贵重的礼物,怎么担的起?”却只是在手里反复把玩,不肯真的送回去。 上官辉嘴角微翘拉了叶碧缕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跟她絮絮叨叨地叙起了别来的情形。 外面堂屋里面的齐意欣,也正沉浸在跟大哥久别重逢的喜悦里。 虽然顾远东也是她大哥,也对她也是关爱有加,可是到底比不过这样的血肉亲情,齐意欣对齐意正有股不由自主的亲近和孺慕·是和对顾远东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的。 “大哥,你瘦了好多。”齐意欣仔细看着齐意正的样,比她记忆里那个有些微胖的少年,确实是清减了不少。 齐意正呵呵地笑,拉着齐意欣坐下来,感慨万千地看着她道:“妹妹,你真的长大了。 我当年走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转眼就成大姑娘了。”又马上问道:“上官七少来看过你没有?你要跟大哥说实话?” 齐意欣抿着嘴笑,点点头道:“来了,一早就来了,一直在这里照顾我,直到我完全清醒过来才走的。” 齐意正松了一口气,关切地问起这件事情的始末。 齐意欣知道,这肯定是免不了的,便拣了自己记得的地方说起来:“我当时被人打晕了,醒过来的时候,有些事情记得,有些事情不记得,所以也拿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意正听了齐意欣说的经过,脸上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又掰着齐意欣的后脑勺仔细看了看。 齐意欣后脑上面那个圆圆的疤痕,让齐意正恨得两眼几乎充血。 “妹妹,你的伤,不会白白受过的。我一定会找出凶手。”齐意正冷笑道,“不仅要查出主谋,还有他们背后的人,所有的人,一个不留,全都要给我付出代价!” 齐意欣叹了口气。她到底是从现代来的,还不习惯株连这回事,劝齐意正道:“大哥,抓住凶手,绳之以法就够了。别的人,也是池鱼之殃,不用牵连到别人头上吧?” 齐意正微笑着拍了拍齐意欣的脸颊,怜惜道:“你还是这样心善。”话锋一转,又劝告齐意欣:“不过你要知道,这些人下这样的黑手,显然不是为了某一个人得利而已。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也是为了某一个家族的利益着想。你的存在,挡了某些人的路。铲除你,就是为某一个家族铺路。你能说,那些所谓受了池鱼之殃的人,真的那么无辜?真的只有一个人罪大恶极,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不惜倾家之力,也要使出这样恶毒的计谋,将一个无辜女推入这样生不如死的境地?” 齐意欣默然了,她好像是想得不如齐意正长远。也难怪,在她前世的社会里,他们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大家族,也不明白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个人都习惯于个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那样的社会,犯了罪,当然也是一人承当除非有同伙一起犯罪,否则是不会株连到别人的。更不会因为是罪犯的亲人,就被一起定罪。 可是在这里,在这个宗族势力无比强大每个人都是宗族在前,个人在后,只有有宗族庇佑,才有个人存在价值的情形下,她前世那些根深蒂固的观念,是不是应该改一改,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她不仅要活下去而且要好好地活下去! 齐意欣精神一振,点头对齐意正道:“是我妇人之仁了。大哥说得对,这件事,一定要细查到底,不管是谁主谋,只要查明真相,自然知道如何量刑处罚了。——大哥,我们要不要报官?” 齐意正哈哈大笑摸着齐意欣的头道:“妹妹,多年不见,你越发可爱了。还报官呢你不知道自己就住在东阳最大的官的家里面?你放心,远东和顾伯母,比你还想知道真相。他们肯定也在追查的,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养伤,过两年,你就要出嫁了,到时候一定要做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 齐意欣一点都不害臊,落落大方地道:“大哥,妹妹我才十五岁不想这么早就一心想着要嫁人的事。”说着,齐意欣又往齐意正身边凑了凑,低声对齐意正问道:大哥,你的年岁不小了,你在外面成亲了没有?”° 齐意欣仿佛记得,齐意正跟她一样也是从小订了亲的。 齐意正的笑容淡了下来,想了一想,也不瞒着齐意欣,对她道:“我这次回来,是想跟祖母说我的亲事。” 齐意欣有些紧张,抓了齐意正的手道:“大哥,你不是在外头有人了吧?” 齐意欣知道现在这个新朝,正是礼崩乐坏,新旧交替的时代。旧的规矩在被逐步打破,新的规矩尚未正式形成,很多以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如今比比皆是。 比如很多年轻人,为了反抗家里从小给定的亲事,不少人私奔到京城,或者江南去成亲的。也有不少人,跟家里人沟通过之后,推了原来的亲事,另外娶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为妻。甚至大着肚拜堂的喜事,这东阳城也出过好几桩。也有人反抗不了,又不愿意私奔,就开始养外室的。 凡此重重,不一而足。 只是齐意欣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大哥这样做。她希望自己的大哥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如果不喜欢以前的未婚妻,退婚就可以了。如今退婚的人也多,而且比以前大齐朝的时候宽容了许多,被退了婚的男人女人,虽然也有人说闲话,可是也没有再同以前一样,被退了婚,就只有死路一条的。 齐意欣恍惚记得,自己大哥从小的未婚妻,好像是自己娘亲娘家的姑娘,也是姓裴的。 裴家的嫡支当年在京城大乱的时候,死得差不多了。那位裴姑娘,当时还小,好像跟着她娘亲在江南的裴家亲戚那里做客,算是躲过了一劫。但是从此就从世家大族的嫡出小姐,变成了寄人篱下的穷亲戚。 好在裴家的人都很厚道,并没有因此就对她们娘儿俩变了脸,依然还是当她们是正经主一样对待,这些年也没有亏待了她们母女俩。若不是齐意正跟他爹闹别扭,五年前他就应该成亲了,哪里会拖到如 齐意欣便劝道:“大哥,裴表姐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能对她太过分。就算要退婚,也最好帮裴小姐找户人家,好好安置了再说。” 齐意正看见齐意欣装小大人的样,忍不住笑了,反问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退婚的?” “大哥,你说真的?!”齐意欣大喜,两眼一亮,忍不住八卦了一句,“你在外面这么多年,就没有个红颜知己什么的?” 齐意正笑得打跌,道:“是远东教你的吧?什么红颜知己,你东哥才配有红颜知己。我一个没爹没娘没后台,就靠自己打拼的人,哪里会有红颜知己巨眼识英豪啊!” 说得齐意欣也有些不好意思,忙转回去道:“那大哥你这次回来,是不是要把亲事一起办了?” 齐意正点点头,看着齐意欣小心翼翼地道:“妹妹,你不会怪我吧?”又赶紧保证:“妹妹,大哥成了亲,家里有人照顾,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着大哥大嫂去京城了。咱们不在齐家受那些鸟气,可使得?” 齐意欣愣了一下,赶紧问道:“大哥,你想接我去京城,跟你和嫂一起住?” 齐意正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这些年把你抛下,是我不对。可是我以前没能力让你过得好,所以狠心让你留在家里面。不过我托了顾伯母、上官伯母、还有远东,让他们照顾你。有他们在,我知道你不会吃亏的。” 汗,俺好像越码越长了。继续求粉红票。今天是字大章。说不定明天就6000字了。长一些才觉得能把俺的想法都写出来。字确实不过瘾······ 第69章 往事纷至沓来 下 看着齐意正一脸急切内疚的样,齐意欣微微地笑,伸盖在齐意正的大手上,柔声道:“大哥,你别着急,听我说一句话吧。” 齐意正深吸了一口气,略微平静了下来,另一只手阖了过来,将齐意欣的小手捧在手心里,点点头道:“好,你说,我听着。” 齐意欣便笑着道:“大哥要娶嫂,然后带着嫂去京城赴任,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妹妹怎么好意思跟着去瞎掺和,给嫂添堵呢?” 齐意正有些惊讶地挑眉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人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她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 齐意欣一时语塞。在她的心里,还是觉得男人和女人结了婚,就应该离开父母,组成自己的小家庭,然后生个孩,一起过日。下意识里,她就觉得未来的嫂大概.就是这样想的。 可是她忘了,在这个地方,小夫妻两个人想单独过日,除非这个家的长辈都死绝了才行。 想分家?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宗族的势力根本不是自己这个从后世来的人可以挑战的。 齐意欣想了想,换了种说法劝齐意正:“大哥,妹妹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一心为我好。我作为妹妹,也是一样的,一心为大哥着想,为着大哥好。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们父母俱在,祖母也在堂,你出去做官,光耀门楣,自然是行的。我又不是孤女,怎么可能跟着你和大嫂一起去京城?不说祖母不会同意,就连爹和母亲都不会同意。” 特别是齐赵氏这个人,一向最要面。齐意欣如果跟着齐意正一起去京城,就是在当着全东阳城人的面打她的脸,说她为母不慈,做了齐家填房,却将原配的两个女都逼得背井离乡,在外面讨生活。 一直以来,齐意欣都是齐赵氏用来树立“好继母”形象的一块牌。如果齐意欣跟着齐意正一起走了,那多年来她的苦心,就白费了。 齐意正听见齐意欣这样说,不免又有些想歪了看着齐意欣正色道:“妹妹,你难道真的把那女人当成亲娘?” 齐意欣知道齐意正误会她了,满脸通红地解释道:“大哥,我再糊涂,也不会把继母当成亲娘。”说完这话齐意欣又有些讪讪地,明明以前的齐姑娘,好像就真的把齐赵氏当亲娘一样的······ 齐意正的脸色缓了缓,沉声道:“那就好。总之你别管,等成了亲我就带你走。”一副不容人置疑的样。 齐意欣大急。【叶*】【*】都说了不去,怎么还这样一意孤行呢? 齐意正的这幅样,又让齐意欣想到上官铭,不由一阵气馁。——这些男人,什么时候才知道尊重一下女性呢?女人不是金丝雀,成天被关在笼里面,等着他们来安置的! “大哥我刚才说了,我不去。—ˉ—我不是说着玩的。大哥想想祖母年岁大了,齐家如今在父亲手上,光景大不如前。这份家业,大部分都是大哥的。妹妹想留在东阳城帮大哥看着这幅家业,免得被人败光了。”齐意欣正色道话说得很重。 齐意正方才明白齐意欣的意思,笑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打算。我们齐家的家业,就算让爹那样的人来败,也得败个四五辈才败得完。你是女儿家,就不要让那些俗事脏了手。”又歪着头笑着问齐意欣:“你不想跟着大哥去京城,是不是放不下上官七少?如果是这个原因,大哥就不逼你去了。到底是女生外向。” 齐意欣见怎么说也说不清,一时着急,声音大了一些:“我说不去,就是不去!跟别人没有关系!” 屋里的叶碧缕听见齐意欣的声音,吓了一跳,顾不得跟上官辉说话,急急地走了出来,劝道:“表哥、表妹,有话好好说。”又对齐意正道:“大表哥,表妹她有伤在身,不能动怒,大表哥就多担待一些吧。” 齐意正想起齐意欣受的重伤,很是惨然,有些后怕地道:“妹妹,你就让大哥安安心吧。把你一个人留在东阳,若是这种事再发生一次,可让大哥怎么活下去?——你以为你还有这样好的运气,次次能让二少来救你?” 原来真正的原因,还是齐意正不放心东阳城里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俗话说,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齐意欣既然已经碍了别人的眼,挡了别人的路,这颗钉一次拔不成,一定会拔第二次的。 齐意欣也才明白齐意正真正的用意,心里很是感动。这才是真正的亲情,不求荣华富贵,也不惧旁人冷眼,只要你活着,活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幸福和满足。 “大哥,不会的。妹妹保证,以后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上一次只是个意外,如今妹妹吃一堑,长一智,已经今非昔比了。——大哥要不信,就拭目以待吧!”齐意欣调皮地对齐意正眨了眨眼睛。 齐意正愣了一愣。这样活泼灵动的妹,确实是跟以前好像不一样了。 上官辉背着手在后面站着看了一会儿,笑着道:“好了,到底是哥哥妹妹,把话说开就没事了。【叶*】【*】——我有些饿了。饭菜到底好了没有?” 叶碧缕回头嗔了上官辉一眼,道:“我去看看。”说着,来到外面的回廊上,问了一声。 眉尖笑着回道:“都送过来了,因齐大少和三小姐在说话,奴婢就做主,摆到偏厅去了。 叶碧缕转身对屋里的三个人道:“咱们去偏厅吃饭吧,都备好了。” 齐意正便携着齐意欣的手一起出来,上官辉走在后面。 三个人出了屋,便和叶碧缕一起,去偏厅吃饭了。 阿喵中间到院门口张了一眼,听守门的婆说,上官大少和齐大少过来看齐三小姐了,便没有进去了留着他们单独叙话。 吃完晚饭,齐意正和上官辉便告辞各自回家。 上官辉上了马车,就对自己的随从吩咐道:“给京城拍个电报,就说,船舶署那桩造船的生意,先压下来,别给李家。” 那随从是上官家的家生,跟着上官辉去京城做官的,此时见不免有些瞠目结舌对上官辉问道:“大少,这桩生意不是一个月前就说好了,要给李家的吗?——就差盖章签合同了。李家也投入了不少银,在东阳和京城两地正大嗌船坞呢……” 上官辉淡淡地道:“这不是还没有盖章签合同吗?就跟船舶署的老秦说,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要先压一压,等政务府出了专条,再做决定吧。另外,让船舶署放风出去,就说·造船的事,还没有选定商家,让大家继续投标,通知齐家再次去投标。”言毕,上官辉整了整身上的袍,闭目养神。 那随从看见上官辉这幅样,知道是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只好挠了挠头,嘀嘀咕咕地道:“去看了一次齐三小姐·就要把生意交给齐家。大少,您可要记得,三小姐是您未来的弟妹·`····” 上官辉听得眉头跳了跳,一脚将那随从踢到外面跟车夫一起坐去了。 这桩大生意·本来是齐家的。可惜齐家的大老爷齐利坚上个月去京城的时候,一股正义凛然的文人气十足·将船舶署的署长老秦得罪很了。本来上官辉还想帮着周旋一下,特地去问过齐意正·要不要他帮忙,是齐意正有意要给齐家,特别是他老一个教训,才没有将这桩生意给齐家,而是给了最近风头很劲的李家。 那随从不明白上官辉的意思,不过也知道主的事,不是他能置喙的。他若是个多嘴多舌的长舌妇一样的人,也不会跟着上官辉混了这么多年了。当下也不再发牢骚,在外面跟赶车的车夫谈笑风生起来。 等上官辉和齐意正都走了,齐意欣双手抱膝,坐在正房旁边有落地长窗的小屋里,跟叶碧缕说了齐意正的来意。 叶碧缕倒是无所谓,拍着手笑道:“其实我倒赞同你去京城。这样我们就能多些日在一起了。” 齐意欣听着这话不对,忙问道:“怎么啦?难道表姐要回去?” 叶碧缕笑了一笑,道:“刚才表哥没有跟你说过吧?” 齐意欣摇摇头,“说什么?” “我家里,给我和李大少正式定亲了。”叶碧缕落落大方地道。 阿喵吃过晚饭,听说齐意正和上官辉都走了,便又来到齐意欣的院,打算跟她们谈一谈关于马上就要举行的舞会的事儿。 叶碧缕说话的当口,阿喵正好来到月洞门前,不由怔住了,呆呆地站在门口。 蒙顶捧着一迭刚刚洗净晒干的衣裳进来,看见阿喵站在通往另一边小屋的月洞门前,有些奇怪,赶忙问了一声:“大小姐,可是要奴婢帮您通传一声?” 屋里的齐意欣和叶碧缕听见这话,都站起了身。 阿喵定了定神,掀开了帘走了进去,对屋里的两个人笑道:“你们说什么贴心话呢?就不告诉我一个人?” 叶碧缕的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过是些小事。” 齐意欣咯咯地笑,对阿喵道:“表姐跟李大少订婚了,我在恭喜她呢。” 阿喵强笑道:“是吗?真的订婚了?好像很快啊······” 叶碧缕更不好意思了,声若蚊呐地道:“是家里人做得主。” 阿喵沉默了一会儿,道:“只有明天一天功夫了,舞会的事情,都筹备得怎么样了?” 齐意欣负责来客名单和礼品的登记,叶碧缕负责舞会的吃食和酒水。阿喵负责舞会上的乐队和场地的布置。三人都是各司其职,各有分工的。 这几桩事里面,齐意欣的是最闲的。横竖到时候,有专门的管隼在那里登记接洽,她只要检查一下就可以了。不像叶碧缕和阿喵,都是舞会开始之前,都要花功夫准备的。 叶碧缕便道:“吃的菜和小食,还有酒水,都列好单了。我明儿再去厨房试试味。” 阿喵心不在焉地道:“那就好。乐队我也联系好了,场地我今儿去看过,也打扫干净了。到时候铺上桌布,摆上鲜花,就可以开始了。”说着,阿喵起身就走了。 叶碧缕和齐意欣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阿喵是怎么了。 第二天,东阳城的高门大户都知道了上官大少和齐家大少都回来了。两人如今是新朝的年轻新贵,一时各家都纷纷下了帖请他们到家里来做客。 李家的人更是不甘人后。 李绍林一大早就带着帖和礼物,来到上官家的大宅前,求见上官夫人和上官大少。 谁知在门房里坐了半天,也只等来了门一句冷冰冰的话“我们大少今天不见客”。 上官家的冷遇,让李绍林心里很是不虞。不过他向来为人缜密,说话做事都是考较又考较,见状忙笑着道:“上官大少昨日刚刚到家,我今日就来拜访,确实也是唐突了些。请转达敝人对上官大少的问候。”又将礼单呈上:“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那门房也是被李绍林先前塞了个大红包的,闻言脸色好了些·也笑着回礼道:“李大少,实在是对不住。我们大少昨天才回来,就跟着齐家的大少爷去顾家转了一圈,晚上回来已经很晚了,今儿谁都不见的。” 李绍林心里一动,笑着对门房手里又塞了一个红包“给小哥吃酒。” 从上官家出来,李绍林径直去了顾家。 因了叶碧缕的关系,李绍林在顾家也熟悉了。 门房见是李大少,赶紧叫了个婆进来,让她领着李绍林去内院的梧桐院,见叶碧缕去了。 刚到二门上的时候,阿喵正察戴好了,打着一把小阳伞要从里面出来。 猛一抬头,看见是李绍林扬眉对她一笑,就跟那人的眉眼一模一样。 阿喵架不住停下脚步,笑着问道:“李大少又来看叶大小姐了?” 李绍林也笑着作揖道:“喵姐说哪里话?李某到顾家来,当然第一是来探望喵姐,碧缕那里,不过是顺带罢了。” 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继续求粉红票。看见粉红票过120了。明天字三更,包括粉红120和书友炫影升为堂主的加更。O∩一∩O纟 第70章 乾坤大挪移 阿喵听见李绍林的话,脸色立时阴沉下来,语气也硬了几不虞地道:“李大少真会说笑。你明明跟叶大小姐已经都订婚了,还能说是‘顺带,来看她。——李大少这是哄谁呢?”说着,已经转身跨出二门,往前走了。 李绍林站在二门上,看见阿喵撑着小阳伞远去的背影,嘴角微扬,笑着快走几步,跟上了阿喵的步伐,问她道:“喵姐今天要去哪里?” 阿喵头也不回地道:“出去海边逛逛。” 李绍林仲手过去,接过来阿喵手里的小阳伞,帮她撑在头顶,笑着道:“正好,我们李家在海边正造船坞呢。喵姐可否拨冗,跟小的一起去看看?”十分殷勤地侧第70章 乾坤大挪移 (6K,含为炫影堂主)着脸看向阿喵,双眸沉沉如星,很是殷切期盼的样子。 阿喵本待拒绝,可是一抬眼看见李绍林那双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不由怔住了。 李绍林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跟着阿喵边走边道:“喵姐这些年在外头见多识广,希望能帮我们看看船坞,多提些建议才好。” 阿喵摇头道:“我不懂造船坞。我只坐过船。” 李绍林不加思索地道:“喵姐的衣饰打扮,都不是那些庸脂俗粉都比拟的,可见天生的好品味。喵姐不用懂怎样造船坞,等下只要告诉我你的第一印象,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就行了。” 阿喵心乱如麻,忍不住点点头,跟着李绍林一径往海边去了。 齐意欣这天一大早起来,想起明日就要举行的舞会,也十分激动。在屋里洗漱之后,想起楚霓裳送来的舞衣她还没有试过,便叫了蒙顶进来,问她道:“我的舞衣在哪里?我要试试看。” 蒙顶忙去一旁的隔间里,将撑在架子上的粉蓝蕾丝鲸骨鲛绡裙给齐第70章 乾坤大挪移 (6K,含为炫影堂主)意欣捧了过来。 这裙子是一套两件样式的。里面一件束胸裙·外面才是撑了鲸骨圈的粉蓝鲛绡蕾丝蓬蓬裙。 “这鲛绡纱一般都是拿来做帘子的,或是窗帘,或是床帘。只这楚小姐想得倒巧,居然拿来做成舞裙·想法倒是与众人不同呢。”眉尖在旁边接过外面的鲸骨鲛绡蓬蓬裙细看了看,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蒙顶抖开里面那件贴身的束胸裙,帮齐意欣从头上套了下去。这种鲸骨鲛绡裙,就是要先穿上里面的束胸裙,将胸脯推得高高地,面前仅露一痕雪脯,还要将腰勒得细细的·才有隆胸蜂腰的诱人效果。 蒙顶让齐意欣双手抓着床柱子,深吸一口气,然后在后面大力将束胸裙后面的胸带和腰带都束得紧紧的。蒙顶看上去是个柔弱的丫鬟,手劲儿却真是不小,勒得齐意欣腰都要断了,胸前更是紧得喘不过气来。 齐意欣忍不住道:“这腰倒也罢了,可是胸那里也太紧了吧?” 低头一看,齐意欣差点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她的胸本来就不小·如今在这束胸裙的拱引下,更是高得跟一座小山峰一样。她一低头,都能埋到自己高高隆起的双峰里面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 齐意欣臊得满脸通红·一迭声地道:“快!快!快脱下来!这种衣裳让人怎么穿得出去!”一时着急,说话喘气略重了些,束胸裙胸前一长排的象牙扣子便一瞬间噼里啪啦地都崩脱了线,如一颗颗小子弹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屋里四处飞散开来。 叶碧缕正掀了帘子从外面走进来,一颗象牙做的扣子啪的一声就弹在了她的手上,将她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啦?表妹,你在屋里打弹子玩呢?”叶碧缕低头看了看自己玉白的小手背上,已经被齐意欣的扣子砸了个红印子出来。 齐意欣欲哭无泪地站在屋子中央。一件纯白的束胸裙从胸口处崩成两半·像是被人暴力撕开一样,露出里面被撑得鼓鼓的肉桂色肚兜。 叶碧缕虽是女人,脸上也不禁红成一片,对齐意欣嗔道:“表妹,你越发淘气了。好好的衣裳,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屋里的三个丫鬟都吃吃地笑·对叶碧缕道:“叶大小姐,您可别错怪了我们三小姐。——这全是这衣裳的错,可怪不得我们三小姐淘气!”说着,就将刚才的情形对叶碧缕说了一遍。 叶碧缕听了,收了笑容,有些怒道:“让我看看?——这是哪里来的破衣烂衫,难道当我们是叫花子打发不成?”说着,已经走到齐意欣身边,仔细往她胸前崩坏的地方看过去。 齐意欣苦笑道:“这要是破衣烂衫,那外面一般人穿得就是衣不蔽体了。—表姐,这是喵姐花了大价钱,从‘霓裳羽衣,那里定制来的舞裙。” 叶碧缕吃了一惊,绕着齐意欣走了一圈,前后左右地细看了一遍,点头道:“确实是楚霓裳的手笔。可是不应该这么不结实吧?—我的舞裙也试过了,非常合身,做工也极精细的。” 再说她们三人当日都在“霓裳羽衣”量过身的,怎么会出这么大的错?楚霓裳不想在东阳城做生意了是不是?! 齐意欣没精打采地将束胸裙脱了下来,又看了看眉尖捧着的应该套在外面的粉蓝鲛绡蕾丝蓬蓬裙,情绪有些低落:“我是没福穿这种舞裙了。” 叶碧缕长眉一挑,忿忿地道:“表妹,别垂头丧气的,咱们这就去找楚霓裳去。——你可知道,这一条裙子,不算料子,光工钱就是一百五十两银子。楚霓裳还说我们是熟人,没有赚钱,不过是为她的绣娘收个手工钱罢了。这三条舞裙,一五一十地要细算起来,每一条都花了喵姐不下五百两银子!” 乖乖,三条裙子,不到几天的功夫,就是一千五百两银子。这楚霓裳,还真是深谙“奢侈品”个中三味呢! 而这个东阳城里,一般的中等人家,一年的花费只要五十两银子。 再普通一些的,十两银子也能过一年。 齐意欣吃了一惊·拿着那裙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我知道是贵的,可没想到贵到这个程度。”就是真正的ChanMl,也比不过这个价格。 叶碧缕便吩咐蒙顶道:“给三小姐拿身衣寰过来换上。”又对眉尖道:“劳烦眉尖姐姐去外院说一声我们备一辆车,我们要去‘霓裳羽衣,讨个说法。” 蒙顶赶紧又去一旁的箱笼里寻了朱橘色人字襟织金暗纹香云纱七分袖短襦和同色刺绣妆花裙出来,服侍着齐意欣换上。 叶碧缕也出去叫了自己的两个丫鬟跟着,等齐意欣装扮好了,一起坐了车,往霓裳羽衣店那边去了。 此时东阳城外赵家庄上,依然是白布遮天孝棚挡地。 自从前一阵子东阳城里突然开始传言顾大都督病重垂危的时候,赵素宁就觉得不妙-,知道自己着了别人的道,就再也不去顾家,自己在赵家也闭门不出,只一心给逝去的曾祖父跪灵守孝,诸事不理。 今天早上,她妹妹赵素英使了丫鬟过来请她过去娘亲的院子里吃早饭。 赵素宁当日一回来,赵老太太便让以前跟着住的赵素英搬回她娘亲的院子里,又命赵素宁住到赵老太太的院子里去了。 所以平日里赵素宁都是跟赵老太太一起吃饭的。 今日她妹妹赵素英居然专程过来请她去吃早饭,赵素宁想着自己反正还没有吃呢,便换上一身月白色衫裙,带着丫鬟一起过去了。 刚来到赵素英住的房门口,赵素宁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好像还提到了自己和顾远东的名字,便住了脚,示意跟着她的丫鬟不要说话,蹑手蹑脚地站在门口听了听。 只听见里面赵素英有些担忧的声音传了出来:“那女人如今这样嚣张,想来也是有所倚仗吧。棋儿你说我姐姐这么些年不在东阳,二少对她再有情分,也架不住天高地远。姐姐就算是天仙,也比不过身边这些人的小意殷勤来得实惠……”棋儿便是赵素英的贴身丫鬟。 赵素宁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屋里赵素英的声音顿了顿,又接着道:“楚霓裳这个女人以为傍上了二少,就能一步登天了,现在连顾大小姐和齐三小姐都经常去她店里,照顾她的生意。——顾家的这次舞会,其实就成全了楚霓裳一个人而已。如今东阳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楚霓裳,不仅是二少的外室,以后恐怕还要登堂入室的!棋儿,你说,我姐姐还没有嫁过去,二少就弄了个外室出来,以后我姐姐嫁了,这顾家,还有我姐姐的立足之地吗?” 听到这里,赵素宁的眼色黯了黯,没有如赵素英先前预料的一样愤而冲进去问个究竟,反而默默地转身下了台阶,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等赵素宁走了,躲在外面监视赵素宁一行人的小丫鬟偷偷溜进了赵素英的屋里头,悄悄地道:“二小姐,大小姐回去了。” 赵素英恼得将桌上的东西都扔到地上,咬牙切齿地道:“没出息的东西!怎么不死在外头算了!还跑回来丢人现眼,挡别人的路!” 屋里的丫鬟赶紧躲了出去,不敢在屋里头触赵素英的霉头。 赵素英发了一会儿脾气,起身决然道:“我要去见大姐。既然这样旁敲侧击她听不懂,我就只有当面直言不讳了。” 赵素英便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心急火燎地来到赵素宁住的屋门口,在外面笑着问道:“大姐,妹妹请你去吃早饭,你怎么没有过去?” 赵素宁侧躺在屋里的床上,闻言只是冷冷地道:“你不用装神弄鬼像生儿。——我的事,不用你管。”这一次,居然没有径直跳进赵素英挖的坑里面。 赵素英气得发晕,将屋门口赵素宁的丫鬟一把推开,自己掀了帘子走进去,来到赵素宁床前,看着赵素宁一副懒懒的样子,很是生气地道:“大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都是为你好!” 赵素宁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赵素英冷笑道:“到底是为谁好,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若不是有上一世的惨痛教训提醒了她,赵素宁知道自己今日铁定就中了赵素英的圈套。——不错她回来是想嫁给顾远东,可是还没有到为了这个自己心里至今有隔阂的男人,就去不顾脸面,闹得天翻地覆去。更别说前一阵子她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给顾家差点惹了一场大祸事出来。她怎么有脸再去闹去?! 赵素英当然不知道赵素宁的心事,此时心里虽然有些诧异,却还是理直气壮地道:“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不知道,你的亲事,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关系到我们赵家整个家族!” 赵素宁从床上站起来,眯缝着眼盯了赵素英一会子,反问道:“你敢说,你拐弯抹角地让我听见这些话,难道一点你自己的小心思都没有?” 赵素英又惊又怒,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生怕自己忍不住就一拳揍过去,恨声道:“我只是怕你不好意思才没有当面对你说!不过你既然不放在心上,我也就不客气了。你要知道,顾家拿了我们赵家一半的家财!你要是不嫁过去,我们赵家就是人财两失,你就是我们赵家的千古罪人!” 真是贼喊捉贼! 赵素宁气得浑身发抖,出手就扇了赵素英一个耳光,指着大门的方向,沉声道:“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任你搓圆捏扁的傻姐姐?!我告诉你,我赵素宁已经今非昔比,再世为人了!你打得那些见不得人的小算盘,趁早给我收起来!若是再动那些歪脑筋,休怪我不讲姐妹情分!—门在那边你给我滚!” 赵素英从来没有见过赵素宁这样盛怒的样子,一时愣了半天,最后听见赵素宁说她今非昔比,如同再世为人,却也冷笑了两声,指着被赵素宁打了耳光的左脸厉声道:“这个巴掌,我记住了!——我跟你说,别以为你洗心革面,再世为人,就能踩在我头上!” 说着,赵素英冲出了赵素宁的房间,离开了赵老太太的院子。 回到自己屋子,赵素英越想越气,对自己的丫鬟吩咐道:“让外院备车,我要去城里,亲自会一会那楚霓裳!” 最近因了顾家要办中秋舞会的事,东阳城的高门大户之间快要抄疯了。赵家和齐家一样都没有接到请帖,不过赵家人并没有如同齐家大太太一样生囡为赵家正值热孝,没得请帖乃是情理之中。若是顾家送了请帖过来,才是对赵家不敬。 只是楚霓裳的“霓裳羽衣”成衣铺子,却趁机跟着出了一趟大大的风头,接着就有一些更多关于她和少都督顾远东之间的小道消息传出来了。 就连最开始楚霓裳支身独闯顾二少在城里的办事处,打动二少的铁石心肠,使得二少挺身而出,亲力亲为,帮着佳人的名店保驾护航,在东阳打开局面的事,都被人绘声绘色地传扬开去。 以前就有人隐隐射射说过楚霓裳是顾二少的外室,不过那时候,东阳城的人都认为这不过是二少的一桩露水姻缘而已。养外室这种事,在今日的东阳城再普通不过了,没几个太太奶奶,将这些子狐媚子外室放在心上。 可是这一次,楚霓裳这个“外室”,似乎做得不同凡响。 自从顾家的几位小姐近来频繁光顾楚霓裳的成衣铺子,市面上便开始有谣言说,顾家不惜手笔大开中秋舞会,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要给楚霓裳的成衣铺子造势而已。至于当初顾家刚开始传出开舞会的消息,就吓退了江南大都督夏扶民这种事,早就被忘性大的人们忘得一干二净了。 话又说回来,家国大事,哪有风流韵事来得缠绵轰动,源远流长? 大都督顾为康是不是还病着,已经不再是东阳城的高门大户关注的焦点了。 齐意欣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灵机一动想出来为大都督顾为康解困的巧招儿,已经被人不动声色之间,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变成为自己的生意和以后的锦绣前程造势去了。 如此一来,在东阳城的太太小姐们看起来,这还没进门呢,顾家就上上下下一起出动,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这个楚霓裳,实在来头不小啊! 而赵家的大小姐,顾二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据说出外洋留学八年·才刚刚返家的赵素宁,已经在被众人猜测,何时会被正式退婚了! 这些话七弯八拐地传到赵家庄上,先就激怒了赵素宁的嫡亲妹子,二小姐赵素英。 赵素英比赵素宁小五岁,今年也有十八岁了。她出生的时候,赵素宁就已经同顾远东订了婚。赵素英从此就生长在姐姐赵素宁的阴影之下。 她还记得·小时候,她和姐姐一起跟着先生念书。姐姐脑子笨,做诗做不出来,让自己这个小五岁的妹妹拔了头筹,祖父和先生却都夸姐姐,说她“敦厚良善”,不与人争风,才是真正的大家气度。自己那时候气得要死·后来就开始藏拙,故意比姐姐还笨,凡事都让姐姐占先·结果祖父和先生又夸姐姐“敏锐冲和”,机变百出,有掌管一个大家族的手腕。 那一次,赵素英真的是傻了。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夜。从那一天开始,她才明白,无论她做什么,都是错,都比不过姐姐赵素宁。可是姐姐又比自己强在哪里?她除了比自己生得早,长得漂亮一些,别的方面·哪一点比自己强?! 压倒赵素英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那之后不久,顾家和齐家一起去郊外围猎,赵家也赶着去凑热闹。结果当时才五岁的齐意欣,不知怎地落了单,被从林子里窜出来的一只野猪吓得傻了·坐在地上不能动弹,是赵素宁飞身扑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齐意欣。 当然,有顾远东在,任何野猪都是纸老虎。这只野猪还没有扑到赵素宁和齐意欣身上,已经被顾远东用轻机枪射得全身是洞,死在半路上了。 其实那一次,就算赵素宁没有扑到齐意欣身上,齐意欣也不会有事。因为顾远东和齐意正一直留意着齐意欣,一发现她人不见了,便在四处搜寻。 他们俩本来就警惕,齐意欣也还是个小孩子,根本就走不远,所以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她,当然也发现了从林子后面窜出来的野猪。 可是赵素宁不顾自身危难的飞身相扑,却赢得了顾家大都督顾为康和顾夫人的好感,甚至连一直反感婚事,闹着要退婚的顾远东,从此对这桩婚事也就默认了下来。 赵素英那时候才真正明白,自己要出头,只有一个法子,就是赶走挡在自己面前的拦路虎。所以她花了好几年的功夫,终于有意无意地说服了姐姐赵素宁,让她慢慢地对顾远东起了恶感。 然后在八年前顾远东带兵去京城千里救主之后,姐姐对顾远东的反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在自己的撺掇下,姐姐终于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带着一个装满金银首饰的小包袱,决定离家出走了。自己也将自己多年来的积蓄,换了一包碎金叶子,送给姐姐做盘缠。然后跟着姐姐来到船码头上,亲眼看着她坐船去了外洋,自己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赵素宁这一去,就是八年。本来赵素英以为赵素宁是绝对不会再回来的。而且在姐姐回来的前不久,赵素英还接到姐姐的信,说她不想回家,让她给她再寄些钱过去。谁知道,没过多久,这个姐姐就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就一个人回来了。不仅她人回来了,好像连心思都变了,就像姐姐自己所说的,“再世为人”一样。 赵素英隐隐觉得事情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 二更合一,6CCC字大章,含为书友炫影升为堂主的加更。下午两点三更,为粉红120的加更。继续求粉红票和推荐票。OK∩一∩KO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 感谢危夕年打赏的平安符。感谢阿喵宝宝打赏的桃花扇。OK∩一∩KO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野猪兄又出现了。俺可不可以说,这只野猪兄,是当年毁掉长公主的野猪姐的远房亲戚的后裔···…b野猪姐和长公主不得不说的故事,参看寒武记的第二本书《重生空间守则》RS!!! 第71章 坐山观虎斗 上 粉120+ 只是如今事情既然走到这一步,她又有法子?——不过是兵来将当,水来土掩,见招拆招罢了。 自己以前比姐姐聪明,现在依然比她聪明。就是姐姐现在好像对自己有所警惕,以前的法子是不管用了,自己大概是要换个法子行事才行。 更何况,当年我赵素英在你赵素宁心里种下了这么多年的苦果,难道你还想开出甜花来不成?你恐怕连自己都不知道,你对顾二少的厌恶,根本已经是深入骨髓了!——我看你能装多久!我看二少会不会发现你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大骗子! 想到这里,赵素英在心里恨恨地发誓:别以为你赵素宁如今洗心革面,再世为人,就了不起!我能整你一次,就能整你第二次!你什么东西!不过比我早出生几年,就什么好的都紧着你!就你那人头猪脑,该软的时候不软,该硬的时候不硬。——就算你真的死而复生,重生十七八次,我也会次次将你踩在脚下! 赵素英憋了一肚子的气,到了车上才逐渐冷静下来。 马车一路踢踏着往东阳城里去了。. 赵素英坐在车里面,手撑着头,仔仔细细盘算着到了城里,她要如何跟楚霓裳应对,如今将此事闹得尽人皆知······ 此时东阳城里霓裳羽衣店门口,正是最繁忙的时候。 因明日便是顾家的舞会,到楚霓裳的店里来取新样式舞裙的夫人小姐和少奶奶依然是络绎不绝。 楚霓裳低估了东阳城里高门大户的这些太太小姐们的消费能力。她都已经把价格抬到那么高了,这些人还是眼睛都不眨地便下了定单,连定银都是多退少补。 楚霓裳深深后悔她没有能多招几个绣娘帮着做活。就她手下这些人,这些天夜以继日地赶工,还是赶到舞会开始的前一天,才基本上都做好了。期间她还忍痛拒绝了很多定单。 昨天忙完之后,楚霓裳已经在拟订扩大规模的计划书,打定了主意,这一次她要拉一个妙-人入股! 叶碧缕跟齐意欣坐车出来,看见楚霓裳成衣铺子门口车水马龙,一派热热闹闹的景象,遂皱了皱眉头对齐意欣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这些衣裳,就让丫鬟送过去好不好?让楚霓裳按照你的尺寸重新再改一下。——我真是不喜欢跟这么多人挤来挤去的。” 齐意欣也不喜欢跟人挤,正要点头,一辆黑色大车扬着呛人的烟尘从她们的车身旁边擦身而过,来到霓裳羽衣的店门口。 一个身穿鸦青色素服,头绾双环髻的姑娘扶着丫鬟走下车来,命人对里面叫道:“楚霓裳你出来!” 楚霓裳如今在东阳,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是东阳城的官员,也都要恭恭敬敬地尊称她一声“楚老板”。 像这样被一个丫鬟下人指名道姓叫着“楚霓裳”,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这姑娘是谁?”不仅齐意欣好奇地跟叶碧缕咬耳朵,外面候着的一些太太小姐也都交头接耳起来。 “这姑娘我认识,这是城外赵家庄上赵家的二小姐赵素英,是二少未婚妻赵素宁的嫡亲妹子。”有人眼睛尖刹那间便认了出来,立刻热火朝天地跟人八卦起来。 “哟,这是未来的小姨子来帮姐姐寻外室的麻烦了。”候在外面的一些太太小姐顿时都来了兴趣,拿着羽毛扇遮了小嘴,嘻嘻笑起来。 齐意欣和叶碧缕也不打算走了,窝在车里面,透过挂了蕾丝窗帘的车窗,津津有味地往车外面看过去。 她们的车是顾家的车,在外面占了个不小的地儿,此时看过去,正是视线绝佳的位置。 “这赵素英,真的是赵素宁的嫡亲妹子?”齐意欣悄悄地掀开了车帘一角细细地打量那绾着双环髻的姑娘。 叶碧缕也探头看了一眼。 她们俩当日在齐意欣的梧桐院,都是亲眼见过赵素宁的真貌的。那确确实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可是赵素英,也就是比赵素宁的丫鬟生得略强一些罢了。 真是同母不同命。 叶碧缕跟着叹息了一声,点头道:“我以前似乎见过她一次,就是这个样子的,当然比不过她姐姐。” 齐意欣把脑袋凑过来和叶碧缕一起凑在窗口,问她道:“你说,她今天来,真的是来为她姐姐讨回公道的吗?”又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道:“这楚霓裳也是太过分了。我们这几天都忙着在筹备舞会的事,她倒好,忙不迭地往自己身上贴金,非把她跟东子哥扯到一起去不成。好似我们出钱出人出力,都是给她抬了轿子······” 今日齐意欣跟着叶碧缕为了舞裙的事过来,才听见了这些东阳城里近日来最大的八卦,才知道原来自己费尽心机打中秋舞会,是为了给“霓裳羽衣”造势! 这些所谓的“谣言”,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可别跟我说都是别人穿凿附会。齐意欣虽然厚道,不愿把人往坏处想,可她也不是傻子。 这些“谣言”,一听就知道是谁放出来的,又有谁能为此得利! “我今儿才知道,原来连我这个便宜妹妹,都盼着她进顾家门。——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吧?”齐意欣对自己被人当了枪使,嘟嘟囔囔地表示了十分不满。 叶碧缕笑了笑,对齐意欣道:“你不是前些日子还为她说好话来着?怎么今儿就打了自己的嘴了?” 齐意欣当然没法说实话,只好自嘲着道:“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算我看走眼了。本来我还以为,她混得艰难,大家都是女人,她又是个想做一番事业的女人,更是要能帮就帮一把。谁知道,人家本事大着呢,随便三两下散手,我们辛辛苦苦十几天,就给人做了嫁衣裳了……”语气之中,有着叶碧缕不能理解的感慨和伤感。 可能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吧。 叶碧缕不知齐意欣为何对楚霓裳如此另眼相看。叶碧缕自从那一天,在楚霓裳的店里,亲眼见她拿着一件男式衬衣,欲盖弥彰地宣称不是顾远东的衣裳,就对这个女人持保留态度。 只是齐意欣太过剃头挑子一头热,叶碧缕和阿喵便没有出言打击她。她们俩是旁观者清,对楚霓裳打什么主意还是略知一二的,也正因为此,阿喵的舞会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邀请楚霓裳一起去。 不过她们俩也没有猜到,楚霓裳的心思,原来比她们想象的还要这些谣言清清楚楚的表明,她要的,绝不仅仅是一个“外室”的位置这样简单。 也难怪,赵家都坐不住了。 楚霓裳谣传是顾远东外室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赵家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赵家的大小姐是顾远东的未婚妻,可是她多年在外不归,顾远东是个正常的成年男子,你总不能拦着人家不近女色吧?再说,顾远东只是养个外室,又不是当作二房抬进府里,所以赵家先前根本就懒得理而这一次的流言汹汹,却直指退婚一事,赵家便不得不出手了。 那这位二小姐,难道就是赵家派出来打前站的? “霓裳羽衣”店门外面,此时鸦雀无声,就听见那个丫鬟清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楚霓裳,你别给脸不要脸!既然有脸做外室,勾引别人的男人,就不要躲着不见人!” 那丫鬟第一次在外面叫楚霓裳名字的时候,楚霓裳就在楼上听见了,根本懒得理会。 可是这一次,那丫鬟说得实在太难听,楚霓裳来到窗帘后面躲着往外看了看,居然看见顾家的马车也在楼下的人群里,思忖了一下,觉得不下去不行了。不然自己谋划得好好的大计,就要被赵家的这两个小贱人搅黄了······ 想到这里,楚霓裳换上一件宝蓝色缂丝遍地金花开富贵的长旗袍,披了一块粉色披帛,袅袅婷婷地下了二楼,来到一楼的店面里,对自己的手下吩咐道:“去把那两位姑娘请进来说话吧。” 楚霓裳的手下赶紧出去,对着赵素英和她的丫鬟笑道:“我们老板有请。” 赵素英微微一笑,理也不理那手下,只对着店里面扬了扬下巴。 赵素英的丫鬟会意,便又大声道:“楚霓裳,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需要遮着掩着,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你若不是心里有鬼,为何不敢出来见我们一面,当着大家伙的面,清清楚楚说个明白?!” 这是要逼楚霓裳出来公开对质了。 齐意欣忍不住深深地看了赵素英一眼。有这样出挑的丫鬟,不知道这个主子,又厉害到何种地步! 如果妹妹都这样厉害,那身为姐姐的赵素宁,岂不是更胜一筹? 齐意欣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明白,大都督顾为康为何对赵素宁另眼相看,不顾违拗了自己的夫人,也要给儿子订这一门亲事了······ 叶碧缕听了齐意欣的想法,却轻笑着摇头,意味深长地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最快更新,请。 第72章 坐山观虎斗 下 叶碧缕的话一出口,齐意欣便知道自已又猜错了,不由十分懊恼,自言自语地嘟哝道:“看来以后要少说话,一说就是错”叶碧缕笑着揽了齐意欣的肩膀劝她:“你从小没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不知道不足为奇,现在慢慢学,也还来得及。” 齐意欣也笑着自嘲道:“也是。我若是生在楚霓裳的位置,肯定也是七窍心肝,八面玲珑的。”看人眉眼高低这回事,没有哪个孩子是天生的,都是被生活所迫,慢慢学会的。 齐意欣前世一直是一帆风顺,哪怕并没有出生于豪富之家,可是父母疼爱,家境小康。她自己聪明上进,大学毕业就直接申请到奖学金出国留学第72章 坐山观虎斗 下,然后在国外定居下来。她前世的工作也是技术为主,闲来出去游山玩水,参加各项户外〖运〗动,在人际关系方面,天生就比人家少根弦。 所以如今和叶碧缕、阿喵这些大家子里长大的世家小姐比起来,她就跟个小孩子一样,需要多听多看多学,才能弥补在出身方面的不足和差距。 齐意欣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她的学习能力还是蛮强的,且大度随和,跟她相处,会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都愿意跟她交朋么。 叶碧缕不用说,无论齐意欣是内舟腼腆,还是外向随和,她总是在她身边的。 连阿喵这个一向没什么耐心的人,也跟现在的齐意欣处得不错。 只是碰上楚霓裳这种人,或者是赵素英这种人,齐意欣明显察觉到,她那两把刷子不够用了。 叶碧缕见齐意欣露出不安的样子笑着逗她道:“你担心什么?赵二小姐又不是来找你的麻烦?”齐意欣愣了一下,才明白叶碧缕说什么,不由啐了她一口道:“你跟着李大少越发学得油嘴滑舌了。” 叶碧缕正要说话,外面第72章 坐山观虎斗 下的人群突然发出一阵声响。 齐意欣和叶碧缕赶紧又把头凑到车窗口,好奇地往外看着。 原来是楚霓裳终于抗不住那丫鬟犀利的言辞,从店里面走出来了。 她一身宝蓝色缂丝遍地金huā开富贵的长旗袍,将一身的山峦起伏衬的分外显眼。 店门外候着的那些太太小姐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娄是被她身上的衣裳吸引,或是期待着接下来的交锋。 楚霓裳站在台阶上两手将身上的粉色披帛又裹紧了一些,笑着对下面站着的赵素英问道:“请问这位小姐贵姓?”声音有些暗哑,似乎很劳累的样子。 赵素英没有说话,矜持地笑了笑。 那丫鬟伶俐地道:“我家小姐乃赵家嫡出的二小姐。”楚霓裳露出迷惑的样子,一只青萋一样的手指伸了出来在唇边点了点若有所思地道:“主子说话,一个丫鬟在旁边抢着答。这赵家的规矩,我今儿算是见着了。… 不知这赵家,是哪里的赵家?不会是赵家庄上的世家大族吧?”那丫鬟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惴惴不安地看了赵素英一眼,不敢再接腔。 赵素英微微一笑,对着楚霓裳福了一福,道:“楚小姐不像是不明事理的人。既如此楚小姐为何又放纵谣言四起,害人害己呢?”楚霓裳在台阶上也遥遥还礼,对赵素英道:“赵二小姐,您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您的丫鬟在这里污言秽语,实在是需要管教一二了。 一我是谁的外室关你们什么事?”似乎完全没有把刚才那丫鬟的话放在心上,而且也没有否认谣言跟她有关的意思。 赵素英沉了脸道:“你别在那里装蒜了。 是,我就是赵家庄的赵二小姐。我大姐是二少的未婚妻,你是二少的外室,你说关不关我们的事?”楚霓裳抬起胳膊,用手捂了嘴轻笑两声道:“赵二小姐这话说岔了。我和二少之间的事,最多关你姐姐的事,可关你什么事呢?一还“我们,、“我们,的,难道你们想姐妹共侍一夫不成?还是在你心里一直肖想着自己的姐夫嗯?”妙目流转,往台阶下面的众人睃了一眼。 底下的人果然又对着赵素英指指点点起来。 赵素英微微一晒。这楚霓裳果然是个硬点子。没有几句话,就将矛头转回到自己身上了。不过楚霓裳的这些话,赵素英在来东阳城的路上,早就预料到了,也准备好了应对。 此时赵素英做出满脸通红的样子,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别乱说!我是为我姐姐打抱不平的!我姐姐多玉洁冰清的一个人,哪像你,烟视媚行,完全是出来做生意的女人! 你给她提鞋都不配!顾家也不会要你这种人进门的!” 楚霓裳整了整身上的披帛,对赵素英冷冷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你们姐俩儿心里有数。你还有脸说你姐姐玉洁冰清?她一个女子,在外八年,谁知道发生过什么事?说不定在外面连孩子都生下来了……………”底下一阵喧哗,众人的热情都高涨起来。 二少的未婚妻在外面会跟人不清不楚吗? 齐意欣在车里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掀了车帘往下爬。 叶碧缕忙拉了她的胳膊道:“你做什么斟” 齐意欣回头,一脸严肃地道:“我不能让这两个女人继续在这里败坏东子哥的名声。” 一个说楚霓裳是出来做生意的“交际huā”一个说二少头上的帽子可能已经绿油油了。 在齐意欣看来,今天这两个人的话,无论哪一个传了出去,都对顾远东的名声是一个沉重打责。 叶碧缕又好气,又好笑,拉着齐意膜不放,道:“二少是男人,这些事情伤不了他的。” 齐意欣着急地道:“楚霓裳说说”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叶碧缕顿了顿,这件事倒是有些麻烦,拉着齐意欣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 齐意欣哧溜一下溜下了大车,往人群中挤过去。 蒙顶和碧螺赶紧一左一右上前,簇拥着齐意欣,生怕有人挤坏了她。 来到离赵素英不远的地方,齐意欣听见赵素英带着哭腔道:“你血口喷人!我姐姐我姐姐虽然是离家出走,只身在外,可是一直跟家里有联系的!我知道我姐姐不会在外面乱来!” “什么?你大姐是离家出走? 不是说去外洋留学的吗?”楚霓裳果然就抓住了赵素英话里的漏洞。 赵素英脸色煞白用手捂了自己的嘴,忙道:“没有!没有!我刚才说错了!我大姐是出去外洋留学!” 楚霓裳心里一动。她虽然对赵素宁在外八年,迟迟不归的事情有些疑心,可是还不知道赵素宁居然是离家出走…… “好了,赵二小姐你就别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你大姐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八年,这件事,太过蹊跷。这样的女人,我实在很难相信,二少还会再娶她为妻。”楚霓裳不动声色地挑拨道。 赵素英大哭起来,指着楚霓裳道:“我姐姐是清白的!我姐姐是清白的!她没有生过孩子!没有生过!~你是个坏女人!勾引男人的坏女人!” 赵素英越是哭闹得厉害,众人就越是疑惑。 本来东阳城里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出洋留学有不少。不过这些人出去,都不是自己一个人出去的家里人都派了有小厮丫鬟婆子一路跟随的,特别是小姐出去留学,需要带的人更多。 可是如果赵素宁真是如同赵素英说得一样,是离家出走的,那就不一样了身边肯定没有带丫鬟婆子。 新朝的人虽然比旧朝开通了许多,但是未嫁女子最好还是不要一个人孤身在外过夜,必须有人陪着,否则清白就会受到诟病。 而赵素宇若是一个人出去的,那她的清白真的就需要商榷了。 楚霓裳见自己成功的扭转了局面,很是得意意味深长地道:“赵二小姐口口声声污蔑我,说我不是正经人。可教赵二小姐知晓, 我楚霓裳,虽然不像赵大小姐一样出身世家可是我的乳娘和丫鬟,是一起跟着我从江南过来的从来没有一天离开过我的身边。 一不像赵大小姐,孤身一人在外八年,在外面做了些什么,真的是很难说呢!” 赵素英哭闹得越发厉害,旁边的丫鬟低声不断劝着她,急得手足无措。 齐意欣在旁边皱了皱眉头,没有再往前面走过去。 这赵素英的脸变得实在太快了。先前她明明运筹帷幄,辞峰犀利,几句话就激得楚霓裳坐不住了,非得出来跟她对质不可。可是没说几句话,居然就被楚霓裳牵了鼻子走。 若不是知道赵素英确实是赵素宁的嫡亲妹子,齐意欣都要怀疑赵素英是个托儿,是楚霓裳专门找来败坏赵素宁的名声的。 而且赵素英的身份摆在那里,她的话,可比一般的托儿要管用得多了。 如果今天放任不管,赵素宁的名声肯定是被毁了,就连顾远东,也会被人嘲笑带了绿帽子,成为他一生洗不掉的误点。 况且这种事,人们根本就不需要看到证据,只要有人这样说,就有人愿意这样信。 齐意欣便拿定了主意,上前一步,脆生生地道:“你们两个人,一个信口开河,一个居心叵测。… 你们真当这里这些有头有脸的太太小姐都是傻子吗?” …!!! 第73章 带你回家 齐意欣的出现,让在场的人更加兴奋起来。 “这又是谁?——难道又是二少的红颜知己······?”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又在人群中响起,猜测着齐意欣的身份来历。 齐意欣一向从不抛头露面,这几年更是待在齐家深居简出,外面的人大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不过这半个月,她帮着顾家筹办舞会的事情,倒是结识了一些夫人小姐,这时也有少数人认出了她。不过因为她身份特殊,这些人也都选择了沉默。 楚霓裳抬头一看居然是齐意欣,下意识往后面让了一步。 赵素英一边抽泣着,一边取了帕子出来拭了拭泪,从帕子底下睃了齐意欣一眼,抽抽噎第73章 带你回家噎地问道:“你是谁?为何出言不逊?” 赵素英跟齐意欣并不熟。赵家二房的嫡长,也就是赵素英的堂姑姑,虽然嫁到齐家做填房,是齐意欣的继母,但是齐意欣从来没有去过赵家庄。而且齐老太太对赵家的人向来不假辞色,也不把他们当姻亲看待,所以赵家跟齐家的关系,不说势同水火,也是极少来往。齐赵氏回娘家,也只带自己所出的两个子女。所以赵素英没有立时认出来她是谁。 楚霓裳张了张嘴,可是看见赵素英一脸迷惑的样子,又悄悄闭了嘴,含笑站在一旁看着齐意欣不说话。 齐意欣瞥了楚霓裳一眼,才对着赵素英点点头,道:“路见不平,自有人拔刀相助,你何必管我是谁?” 赵素英的眼角微微跳动了一下,对齐意欣道:“你若是路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这里无论哪一家,都是你惹不起的。” 齐意欣一点都不畏惧,正色道:“那也怎么样?你若不是心中有鬼怎么会一开口就想着以势压人?” 赵素英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觉得齐意欣是在帮着第73章 带你回家楚霓裳说话,对这楚霓裳哼了一声,道:“居然还找了帮手。我可不可以说你们俩也是看上了顾二少,打算二女……” 话未说完,齐意欣已经出手如电,啪地扇了赵素英一个耳光。 赵素英捂着左脸尖叫起来:“你敢打我?!” 齐意欣一不做,二不休,又上前抽了赵素英一个耳光。 这一次,直接将赵素英抽到地上做了滚地葫芦状。 不待赵素英爬起来苦天呛地,齐意欣已经伸出一个手指头,指着她,对着在场的众人义正词严地道:“这第一巴掌,是为你姐姐扇的!——有你这样的妹妹,谁还需要敌人?!你在这里口口声声说为你姐姐打抱不平,可是我们听见的,却是你在无中生有地故意误导大家暗示大家,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你姐姐抹黑!我问你你难道不知道,你说得那些话,有些什么后果?你姐姐明明是出外洋留学,却被你歪曲成离家出走。 若是真的离家出走,你以为顾家会不知道?!若是顾家连这点消息都不知道,这江东十六郡的位置,你以为还坐得稳吗?!” “还有,若是你姐姐真的离家出走,一去八年,你以为你姐姐还能做得了顾家未来的当家大奶奶?!” 齐意欣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点头。这些太太小姐都是在大家子里长大的,心眼儿就算没有赵素英多,但是在齐意欣的有意点拨之下,却是一点就透,都频频点头。 蒙顶赶紧在旁边跟着造势,大声道:“小姐说得有理!这女人还自称是赵大小姐的嫡亲妹子我看是仇人还差不多!” 赵素英这下子气得脸上发青,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齐意欣低叫道:“你不过是又一个想攀龙附凤的女人罢了!我跟你说,你别被有些人当了枪使!” 齐意欣见赵素英口口声声把自己划成是跟楚霓裳一路的,心里很是不屑,对着赵素英继续道:“你别急着往我头上扣帽子,不如跟我们大家说说,你为何要往你嫡亲大姐身上泼脏水?你把你姐姐扳倒了,你有何目的?对你们赵家有何好处?” 赵素英正想继续狡辩,突然看见了站在齐意欣身边的蒙顶和碧螺。刚才蒙顶说话的时候,赵素英就觉得有些熟悉,一时没有想起来,此时急中生智的情形下,猛地想起来了,这不是顾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吗?怎么跟在这个女子身边? 赵素英眯了眼,往齐意欣身上打量起来。 齐意欣瞪了赵素英一眼,呵斥道:“别想着在我身上打你的鬼主意!—这第二巴掌,是为少都督打的。少都督年纪虽然不大,可是早就驰骋疆场,杀敌为国,是在用他的性命保一方水土!而你们这两个人,居然在背后用这些污言秽语诋毁他的名声!你们扪心自问,可有想过他以后要怎样做人?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保护你们性命的英雄的?!”这一次,齐意欣也说到了楚霓裳头上。 楚霓裳禁不住又往后退了一步。齐意欣转过身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如湛蓝的天空一样清澈分明看得楚霓裳有些心虚起来。 “还有你,楚老板,我这里最后提醒你一次,别以为用一些流言蜚语,就能逼少都督就范!你不了解他,你实在太不了解他了。一般的男人,可能会顺水推舟。可是绝对不会是少都督这种人!” 齐意欣的斩钉截铁,让楚霓裳听着很不是滋味儿,不由含笑道:“意欣妹妹,难道你很了解二少?” 齐意欣一时语塞。她知道自己算不上了解顾远东,只是潜意识里觉得,他不是那种人。 赵素英见齐意欣又转过头去斥责楚霓裳,心里正想着脱身之策,猛然间听见楚霓裳叫那位姑娘“意欣妹妹”,赵素英吃了一惊:原来她就是齐意欣?!难怪顾夫人的大丫鬟都跟在她身边。 楚霓裳见齐意欣不说话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意欣妹子,我很高兴你帮我解围……” 齐意欣见楚霓裳还是屡教不改,手里捏了拳头,涨红了脸道:“我什么时候给你解围了?——楚霓裳,我能说的都说了能劝的也都劝了。 对你,我已经仁至义尽。你做生意不容易,我看你是个愿意自食其力的人,才出言点醒你。如果你依然执迷不悟以后你就自求多福吧!” 场上的人都鸦雀无声,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央的三个人。 一阵清脆的掌声突然在人群外围响起来。 齐意欣和楚霓裳、赵素英一起往掌声响起的地方看过去。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群外面多了数个杀气腾腾,穿着玄色军服,骑在马上的兵士。 一个俊逸的男人骑在最前面的大黑马上,头戴玄色军帽,阖着双手鼓掌。正是数日前悄没声息带着大军离开东阳城往江南那边出征围剿叛军的少都督顾远东回来了。 他居然赶在舞会之前回来了。 在场的太太小姐都一阵哗然。 顾远东翻身从马上下来,将大黑马的缰绳扔到身后自己的随从手里,整了整自己身上的斗篷,穿过人群,大步向人群中间的那三个人走顾远东身上带着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凛冽杀气,让这些娇生惯养的太太小姐们不由自主地瑟缩着让出一条路来。 齐意欣和楚霓裳、赵素英都看见顾远东向她们越走越近。 赵素英的双颊上红成一片,不知道是刚才被齐意欣打的,还是另有原因。 楚霓裳心里也是五味杂陈。顾远东这个人实在是太man了。她前世见过那么多帅哥俊男,没有一个人,有顾远东的气势能让她心折如斯…··· 齐意欣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上去,站在赵素英和楚霓裳身前,看着顾远东向她走过来。 顾远东走到她们面前,目不斜视地对着齐意欣伸出了右手,沉声道:“妹妹,跟这些不相干的人生什么闲气。——来,哥哥带你回家去。” 齐意欣如听魔咒一样伸出手去,搭在顾远东的右手心里。 顾远东回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如珠似宝。 赵素英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楚霓裳看着顾远东和齐意欣交握的手,两眼又一次眯了起来。 “原来她就是齐三小姐?!”场上的人群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又一次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齐意欣满心满眼都是顾远东含笑的样子,兴高采烈地道:“东子哥,你回来了!” 顾远东拉着齐意欣的手,含笑道:“嗯,回来了。——妹妹,咱们回家去吧。” 齐意欣点点头乖巧地跟在顾远东身边。 “咱们家的马车在哪里?”顾远东往人群里扫了一眼。 齐意欣抬手往对面一辆被人群挡得严严实实的马车指了过去。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看着顾远东携着齐意欣的手,往顾家的马车那边过去了。 到了马车边上,顾远东托着齐意欣的手臂,将她扶上了马车,看见叶碧缕在里面,又对着叶碧缕点头示意,便嘱咐她们放下帘子,回头对赶车的车夫道:“你到旁边去,我来赶车。”!!! 第74章 事有蹊跷 那车夫见少都督发话,当然不敢不从,赶紧挪到旁边,便着着顾远东一手将身上的大斗篷往后撩起,一手拉住车辕,穿着长筒马靴的长腿伸出,一个箭步跨到车夫刚才的位置上,又从他手里接过长鞭,往拉着车的两匹枣红马身上抽了一鞭。那马一声嘶叫,拉着顾家的大车往前奔去。 顾远东的副将顾平骑着马从后面赶过来,对着街上的人群挥手道:“散了吧!都散了吧!—明天大军回城,记得不要在街上到处乱跑!” 围观了一场奇景的太太小姐们赶紧四下上了自家的车,或者轿子,三三两两地离开了霓裳羽衣店的大门口。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店门口,就只剩下第74章 事有蹊跷楚霓裳和赵素英,以及赵素英的一个丫鬟。 楚霓裳看了赵素英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回自己的店铺里去了。 刚一进店门,楚霓裳的一个手下便有些着急地捧着一个包袱走过来,对她道:“老板,这是齐三小姐使人刚刚送进来的包袱,说是里面的衣裳尺寸不对头,试了一下就崩坏了,让老板连夜修补好,明天要用的。”明天就是舞会的正日子。 楚霓裳眉头微蹙,伸手接过包袱,打开来看了看,又将那件束胸裙取出来,展开来挂在一旁的大衣架上。 看见那束胸裙的前面已经齐胸崩坏,楚霓裳更是惊讶,手抚在那坏了的前襟上,问那手下道:“那人怎么说?如何会坏成这个样子?” 那手下有些惴惴不安地道:“我也问了。那位姐姐说,这件衣裳尺寸做小了,齐三小姐穿不进去,说要让老板照着原来的尺寸,重新修补一下。若是不能修补,请重新做一件出来。”如果要重做一条,她们所有人这一晚上都别想睡觉了。 楚霓裳看着那件衣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手下道:“把第74章 事有蹊跷那天齐三小姐量身的时候留下来的尺寸拿来给我看看。” 那手下连忙去寻了过来,又对楚霓裳解释道:“尺寸在这里。老板记不记得,那天做这件衣裳的时候,老板看了齐三小姐的尺寸说有可能量错了,让我们把尺寸缩小三成来做胸围这里的部分。” 楚霓裳也想起来了。她对做衣裳,还是有几分心得体会的,对各种人体的三围,也很是熟悉。而齐意欣的三围,却有些不成比例,特别是她的胸。以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而言就算是天赋异禀,比别人都大,可是大成齐意欣这样的,就有些出奇了。 齐意欣量身的时候,楚霓裳没有在旁边看着。后来看了尺寸,还以为是量身的人量错了,她便自作主张,让手下把衣裳往小了做。谁知就出了这样的纰漏。——难道齐意欣小小年纪真的有这样的胸围? 楚霓裳沉吟了一会儿,对手下吩咐道:“给我拿一匹同样的料子过来,挑灯拿剪刀、皮尺和粉线,我亲自裁剪,你吩咐针线上的姑娘们分工合作,两个时辰以内,要把这件衣裳做起来。” 霓裳羽衣店里的姑娘们又紧张地忙碌起来。 而店外面的空地上,赵素英脸上顶着两个红红的巴掌印子,望着顾家马车远去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的精光,看得一旁的丫鬟心惊胆战,怯生生地上前劝道:“小姐我们回去吧………………” 这事儿如果闹大了,还不知道大小姐会怎么样发作她们。还有赵家的老太爷、老太太,以及赵大老爷、赵大太太,随便伸个手指头就能主宰她们这些丫鬟奴婢的生死。 那丫鬟心里就跟擂鼓一样,忍不住轻声劝道:“二小姐,咱们回去先去给大小姐赔个不是吧。 赵素英收回目光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身往赵家的马车走过那丫鬟迈着小碎步跟上,和赵素英一起上了马车,回城外的赵家庄去了。 这边齐意欣和叶碧缕坐在顾家的车里,半天没有言语。 叶碧缕悄悄打量着齐意欣的神情,突然凑到她身边,鬼头鬼脑地问道:“你的嘴角,为什么一直是往上翘着的?” 齐意欣诧异地眨了眨眼:“有吗?”她不觉得啊……………… 叶碧缕从马车里面的台桌底下,寻出来一面小圆镜子,递到齐意欣跟前,道:“你自己看看。” 齐意欣往镜子里一看,只见到一个面色绯红的少女,明澈的双眸里似乎要滴出水来,而嘴角边,更弯出一个愉悦的弧度。 这幅样子,任谁见了,都看得出来她心情欢畅,精神愉悦。 齐意欣伸出两个手指头,按在自己翘起的嘴角边上,轻轻往下一拉,将自己嘴边的笑容平复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我说怎么我的脸一直觉得发酸呢,原来是笑的……” 叶碧缕只觉得额头上冒出两根黑线,张了张嘴,又将话咽了下去,默默地转移了话题,问齐意欣:“你怎么就跟着二少回到马车上了?你的衣裳怎么办?” 齐意欣一拍后脑勺,大叫一声:“糟了!”她怎么能把这件事给忘了! 外面拉车的马突然一声长嘶,似乎被人强行勒住,歪歪扭扭地停了下来。 齐意欣和叶碧缕都被马车的惯性撞得东倒西歪的,一迭声地问外头:“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顾远东从马车外面掀了帘子探头进来,有几分紧张地沉声问道:“怎么啦?”看见齐意欣捂着后脑勺,顾远东眉间拧得更紧了:“是伤口又疼了吗?”语气中又多了几分焦急。 齐意欣愣了一下,顺着顾远东的眼神看向自己拍着后脑勺的右胳膊,马上意识到顾远东误会了,迅速把胳膊放下来,笑着道:“无事!无事!我的伤早就好了!”作势又想拍一下后脑勺给顾远东看一叶碧缕在旁边看着,只觉得惨不忍睹,在旁边拉住了齐意欣的胳膊,对着顾远东道:“二少,我表妹没事。刚才在说一件别的事情,跟她的伤势无关。”又忍不住对着齐意欣埋怨道:“你别羯羯嗷嗷的二少赶着车呢。别让他还要分心照顾车里面你这个傻妞!” 齐意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抓住叶碧缕的手,迎向顾远东关切的眼神,微笑着点点头道:“东子哥,我真的没事。”又邀请他:“东子哥,要不你进来坐坐?让车夫赶车就行了。” 外面车夫听见了,忙大声赞好,只盼望顾远东进去里面才好。—坐在顾远东旁边,那车夫觉得倍受压力。 顾远东的眼神黯了黯,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不用了。—马上就要到家了,你们坐好,很快的。”说着,顾远东回身到赶车的位置上,抡起马鞭,奋力往枣红马的后背上抽了过去。 齐意欣和叶碧缕连忙抓住车里面的靠手,感觉到马车又往前疾驰而去了。 车里面一时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叶碧缕看见齐意欣露出犯愁的样子,噗哧一声笑了,道:“好了…不逗你了。刚才你在外头唇枪舌战扮侠女的时候,我已经让我的丫鬟拿着你的衣裳给霓裳羽衣店里面送过去了。这会子楚霓裳应该正在给你修补那束胸裙呢。” 齐意欣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道:“还是表姐你聪明,不然我又顾头不顾尾了。”她明明是去改衣裳去的,却节外生枝地在外头教训起别人来了。 叶碧缕悄悄地笑道:“看不出来,你还能扇人耳光呢!——这下子可是跟赵二小姐结了仇了。” 齐意欣一点都不在意,笑着道:“我跟她又没有个人恩怨,不过是路见不平人人踩。她要脑子糊涂,怪到我头上…也由得她,我是不会怕她的。”过了半晌,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若是怕,我就不会为东子哥出头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拿东子哥的名声说事。” 叶碧缕忍住笑,点头赞道:“是,二少可怜见的…受了委屈也无处申冤。若是没有我们齐女侠,二少的沉冤不知何时能雪!” 齐意欣愣愣地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叶碧缕在打趣她,当然不依的,扑过去跟叶碧缕打闹起来,在车里面跟叶碧缕拧成一团。 顾远东虽然在外面赶车,两只耳朵却一直留意着车里面的动静。他有功夫在身,耳力又好,齐意欣和叶碧缕以为自己在悄声说话,谁知却被顾远东一丝不漏,听得明明白白。 叶碧缕说的话,顾远东没怎么往心里去。可是齐意欣说的每一个字,就像有人拿着凿子在石头上刻字一样,一个字,一个字,都往顾远东的心底里刻了进去。 顾远东两眼直视前方,面上一片沉肃,双眉紧锁,抓着缰绳的两只手青筋毕露,似乎用足了全身的力气在克制自己,勒得前面拉车的两匹枣红马都快口吐白沫了。 那车夫在旁边不知出了什么事,只是看见跟自己做伴多年的两匹枣红马痛苦的样子,心疼得连连在心里念着“佛祖保佑”,只盼着快点到顾宅,好将这两匹马从二少手里解脱出来。 顾远东亲自赶车,那马确实跑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顾宅大门顾远东站了起来,双手勒紧缰绳往后顿了顿,将前面的两匹马缓缓减速,停在了顾家的大宅门口。 后面还有一辆车,坐着齐意欣和叶碧缕的丫鬟,同着顾远东的亲卫们一起,正往这边赶过来。 顾远东跳下车,眯着眼往后头看了一眼,回身对车里面的两个人道:“妹妹,叶大小姐,到家了。你们可以下来了。” 齐意欣一个箭步上前,将车帘撂开,却看着顾远东正站在车下,忙道:“东子哥让一让,我这就下来。”说着就要往下跳。 顾远东并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踏了一步,伸手将齐意欣抱了下来,扶着她站在车前面的地上。 叶碧缕也来到车边,笑着道:“我自己下来就可以了。” 齐意欣忙道:“表姐,你的丫鬟还没有过来,我扶你下来啊。”说着便要上前扶叶碧缕下车。 顾远东摇摇头,道:“还是我来吧。”示意齐意欣让开,又走到车边,伸手出去,托着叶碧缕的胳膊,帮着她下了马车。 叶碧缕下了车,对顾远东福了一福:“多谢二少。” 齐意欣也有样学样,跟着福了一福,道:“多谢东子哥。”说完自己觉得好笑,咯咯地笑了一声。 顾远东只看了她一眼,便转头看着大门道:“我要去见大都督去,你们是跟着我一起进去,还是等着你们的丫鬟过来再说?” 另外一边载着丫鬟的车已经过来了,齐意欣的两个丫鬟和叶碧缕的两个丫鬟正在依次下车。 叶碧缕便拽了拽齐意欣的手,笑着道:“我们的丫鬟已经来了。二少有事,就先去忙吧。” 顾远东看见自己的亲卫们也都过来了。顾宅大门口,也有卫兵站岗放哨,倒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便点点头,道:“也好。我就先进去了。”走了几步,又回头对齐意欣道:“以后不要一个人出去乱跑。若是想做衣裳、首饰,叫了人到家里来让你挑就是了。如果实在想出去逛逛,等我回来再去。”说完似乎觉得不妥,顾远东抿了抿唇,又加了一句:“或是叫上官铭那小子陪你一起去。”言毕便大步上了台阶,从角门进去了。 齐意欣来不及回答,便看见顾远东穿着玄色军服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角门里面。 叶碧缕看见丫鬟们都过来了,便带着齐意欣也进去了。 顾远东回到家里,先去自己的军机院洗漱了一下,换了身宝蓝色缂丝长衫出来,直接去了武备院见他爹大都督顾为康。 顾为康见了顾远东,知道他这一次,不仅剿灭了叛军,而且趁势打下了江南四郡,将江东十六郡扩充为二十郡,其中有一个镇子,还出产铜矿,不由非常高兴,拍着桌子道:“干得好!——这次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顾远东背了手站在顾为康面前,淡淡地道:“我要退婚。”!!! 第75章 不速之客 上 “退婚?”顾为康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拍案而起对着顾远东吼道:“要退婚你为什么不早说?非要等到现在才说?” 赵素宁一去八年,这中间,有多少机会他能提退婚?为何要等到赵素宁现在回来了,他才提?—他是故意要给赵家难堪的吧! 顾远东依然背着手,定定地看着盛怒的顾为康,不动声色地道:“以前不提退婚的事,是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亲。” 顾为康一开始没明白顾远东是什么意思,恨不得冲到桌子对面,拧着顾远东的耳朵大声问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是顾远东冷肃沉静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又让顾第75章 不速之客 上为康禁不住深思起来。 “你以前不提退婚,是因为你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亲?”顾为康将顾远东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似乎在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顾远东点点头:“正是。”眼睛里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顾为康深吸了一口气。这小子说得是真的! 那就是说,他以前不提退婚,根本就是没有把婚约放在心上!就算有婚约,他也不会娶赵素宁,甚至不会娶任何人!——那我顾家,岂不是真的要断子绝孙了? 这个可怕的认知在顾为康心里一闪而过,禁不住让他的后背涔涔地流出了一身冷汗。 差一点,他就要做顾家的千古罪人了······ 想到这里,顾为康慢慢地坐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顾远东问道:“为何偏偏现在要提退婚的事?—-—是不是因为楚霓裳?” 顾远东挑了挑眉毛,展颜一笑,道:“爹在家里病着,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消息居然也听到了?” 顾为康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顾远东。 顾远东一撂长袍·往后坐在了顾为康书桌对面第75章 不速之客 上的卷云纹楠木扶手官椅上,好整以暇地道:“何必问得那么清楚?——您当年给我订婚的时候,可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 顾为康气得一拍桌子:“素宁有什么不好?赵家又被你整得人仰马翻,你现在说要退婚?!—你就为了楚霓裳那个贱女人·忤逆你的爹娘?!” 顾远东脸色一沉,傲然道:“大都督言重了。说我忤逆娘,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别往我头上扣帽子。至于忤逆爹,爹不慈,就休怪儿不孝!再说,我不是来征求你的同意的·我是来通知你一声,我要退婚……了!” 顾为康看着顾远东跟顾范氏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面孔,一股子气像是一下子泄了下去。他用手撑了头,靠在书桌上,像是有气无力地看着顾远东,似乎是在哀求他:“东儿,我知道素宁这些年,是伤了你的心。—就算我这个做老子的求求你·再给她一个机会吧。你若是实在喜欢楚霓裳,我做主,让你抬她进门·做个二房,如何?”就是不答应顾远东跟赵素宁退婚。 一句“二房”彻底激怒了顾远东,他从椅子上倏地一下子站起来,伸脚就将身后的官椅踹到墙边,将墙脚一只半人高的黄釉青花双龙戏珠插花瓶砸得粉碎。 顾为康也沉了脸,厉声喝问道:“你发什么疯?” 顾远东冷笑道:“这就是你为什么抬了你表妹做二房的原因?因为你真心喜爱她,所以让她做二房?!——那你将我娘置于何地?又将我和阿喵置于何地?!”说的是顾为康的二房小赵姨娘,本来是顾为康的嫡亲表妹。 顾为康的脸色微变,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压低了声音对顾远东道:“你别胡说八道。我和你娘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小兔崽子说三道四!” 顾远东深吸几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看着顾为康道:“看来我们是话不投机了。也罢,以后你别管我,我也不管你的那些破事儿。—若是你敢再摆布我的终身,小心你的心肝宝贝不得善终!”言毕转身·一脚踹开书房的大门,一阵风一样离开了顾为康的武备院。 顾为康瞪着顾远东远去的背影,心底里升起一股浓浓的骄傲,脸上的怒色也渐渐转为笑颜,低低地骂了一句:“死小子,连你爹都不放在眼里了,你这眼里还能有谁·……”似乎一点都没有将顾远东临走时候说的话放在心上。 顾远东忍着一股怒气离开了顾为康的武备院,大步往二门上去了。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内院各房都已过了吃晚饭的时候。 顾远东踌躇了一下,还是先去了娘亲顾范氏的浮光院。 顾范氏知道顾远东回来了,顾为康已经去外院候着去了,就是不晓得这爷儿俩要谈多久的公事。 顾范氏让小厨房准备了几样顾远东喜欢吃的饭菜,给他的军机院送了过去。 顾远东却是直接从武备院过来的,没有回军机院去,自然错过了顾范氏给他准备的美食。 看见顾远东进来,顾范氏笑着问他:“说完公事了?” 顾远东点点头,问顾范氏:“娘吃过饭了没有?” “我吃过了。你吃了吗?我让小厨房专门给你做了几样你爱吃的菜,送到你的军机院去了。”顾范氏拉着顾远东坐在身边,怜惜地问道。 顾远东“啊”了一声,笑着道:“真是不巧,我直接从爹那里过来的,没有来得及回去看看。” 顾范氏忙吩咐自己的丫鬟绿茶道:“去少都督的院子里,将饭菜传回来,就在这里吃吧。” 绿茶忙应了,带了两个婆子,拿着食盒,急急忙忙地去外院的武备院将那些菜取了回来。 顾远东坐在顾范氏身边将所有的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顾范氏等他吃完饭,喝完了漱口茶,才笑着又问道:“听说你今儿进城的时候,碰巧遇到意欣和碧缕了?” 顾远东端着茶杯放下,脸色丝毫未变,点头应道:“嗯,碰巧遇到了,就带着她们一起回来了。” 顾范氏叹了口气,嗔道:“你这孩子·有什么好替别人隐瞒的?——你若是真的心爱楚姑娘,就给她个名份吧,免得将来有了孩子,担个私孩子的名头。” 顾远东一口茶不偏不倚地喷了出来将顾范氏内室地上铺得一块雪白的外洋地衣喷得茶迹斑斑。 “你这孩子,不用这么大反应吧?”顾范氏嗔道,又叫了小丫鬟过来收拾地上的茶水痕迹。 顾为康先前说这话的时候,顾远东还觉得没必要解释。可是连自己的娘都误会了,不解释可是不行了。 顾远东便放下茶杯,正色道:“娘,您别听别人瞎说这是没有的事儿。”想了想,又忍不住道:“就连妹妹都相信我不是那种人,怎么爹和娘反倒都不相信儿子?” 顾范氏叹了口气,有些伤感地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道:“意欣还小,不懂人心多变。” 顾远东沉默了一会儿,知道顾范氏是有感而发,又不好在娘面前说爹的不是只好转着弯儿道:“她不用懂。我对她是不会变的。 顾范氏笑着点点头,眼里都有了泪花,泪盈盈地道:“可惜当年若是把她聘给你,我死也瞑目了。可是现在,我要操心她,还要操心你,真是造化弄人。不知道你们俩以后,会跟别人过成什么光景……” 顾远东心里一动,顺势半跪到顾范氏脚边,捧了顾范氏的右手,笑着仰头问道:“娘,可不可以就将她配给儿子算了?——娘就不用担心她嫁了人以后过得好不好也不用儿子娶了亲以后过得好不好。岂不是四角俱全的美事?”说得跟玩笑一样。 顾范氏摇摇头,很是惋惜地道:“不成的。若是你们俩年岁相当,她和你都是自由身,还可以试一试。可是你比她大了十岁,她又跟上官七少投契。若是我们横插一杠子,别说上官七少不会同意就连你上官伯母,也是会翻脸的。” 顾远东没有再说话,默默地从地上站起来,过了一会儿,笑着道:“儿子就是开个玩笑,娘别当真。——不过赵家那婚,儿子是非退不可的。” 顾范氏心底本有一丝疑虑,可是顾远东一说退婚的事,顾范氏立刻就将刚才的怀疑抛到九霄云外,笑着道:“这话别跟我说,我是不管的。—横竖你订婚的时候,也不是我做主。” 顾远东大喜,知道娘亲是站在他这边的,心里一下子轻松起来,低头便看见还跪在地上正在努力擦拭地衣的小丫鬟,转头对顾范氏道:“娘,别清理了。我明儿让人给娘送块新的进来,当赔给娘就是了。” 娘儿俩正说着话,外头候着的绿茶突然大声道:“大都督回来了!”又听见外面的院门开阗的声音。 顾远东赶紧道:“娘,我走了。”一副不想见到顾为康的样子,一溜烟从顾范氏的内室出去,来到隔间,从隔间的小侧门出去,避开了前面的大门,直接从浮光院的后门出去了。 从浮光院出来,顾远东转了一大圈,来到前面的抄手游廊,便顺着熟悉的青石子路,往齐意欣住的梧桐院那边去了。 此时梧桐院里,齐意欣和叶碧缕刚刚吃完晚饭,正坐在有落地长窗的小屋子里喝茶说话。 顾远东进来的时候,看见她们俩穿着家常衣裳,对坐在贵妃榻上,头碰头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 齐意欣的大丫鬟眉尖跟在顾远东后头进来,笑着道:“三小姐,叶大小姐,少都督来了。” 齐意欣猛地抬头,看见顾远东站在月洞门前,高大的身躯如一座巍峨的大山一样,将整个月洞门堵得严严实实的。 “东子哥,你怎么来了?”齐意欣又惊又喜,赶紧从贵妃榻上下来,有些着急地跻了绣花拖鞋过来,却怎么穿不进去。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手忙脚乱的样子,刚才的憋闷突然不翼而飞,笑着来到齐意欣跟前,半蹲到贵妃榻前,一手握住齐意欣穿了掐金满绣绵纱袜子的左脚,一手取过来拖鞋,轻轻地给她套了上去。套完一只,又帮她套上另一只拖鞋。 齐意欣脸上微红,笑着向顾远东道谢:“多谢东子哥。都怨我,做什么事都毛毛躁躁的,真是不堪大用。” 顾远东站起身来,坐到一旁的圈椅上,温言道:“你还病着,要静养。这些事情,就让下人帮你做吧。”说着,看了眉尖一眼。 眉尖赶紧过来行礼道:“是奴婢的错。本来应该奴婢给三小姐穿鞋的。”说着,又给齐意欣赔不是。 齐意欣张大了嘴,愣了好一会儿,才急急地解释:“东子哥,不关眉尖的事。是我让她们不要给我穿鞋的。——不过是穿鞋而已,我又不是没有手。”说完这话,又有些不好意思。 连刚才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肉跳的叶碧缕都捂着嘴笑了,打趣道:“是,表妹说得对。——可是刚才不知是谁,有手也穿不进去鞋呢!” 齐意欣自嘲地笑了笑,道:“表姐这话说得不错,我认了。”说着,落落大方的站起来,对着顾远东福了一福,郑重地道:“让东子哥为我操心,是我的不是。以后一定不会了。”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倒让叶碧缕疑心自己刚才是草木皆兵了。 顾远东也一笑,跟她们说起这次出去,遇到的趣事。 齐意欣和叶碧缕才知道顾远东原来才从战场上回来,都屏息凝气地听他讲起那些事。 过了一会儿,候在外面的蒙顶突然回报道:“三小姐、叶大小姐,霓裳羽衣店派人送有修补好的衣裳来了。” 齐意欣和叶碧缕一起穿过月洞门,来到上房,看见一个梳着两条长辫子,穿着月白色七分袖掐腰短襦,藏蓝色齐脚宽腿裤的姑娘,俏生生地背对着她们站在屋子中央。 听见另一边有人出来,那姑娘转过身,看着齐意欣和叶碧缕展颜一笑,道:“见过齐三小姐、叶大小姐。”却正是霓裳羽衣店的老板娘楚霓裳。 有点事,晚了些。大家莫怪,等会儿捉虫。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打赏。重点求粉红票。谢谢!!!! 第76章 不速之客 中 再次见到楚霓裳,齐意欣当初那份同乡的情谊,已经消失得干净净,而且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安,并不想跟她多接触。 不过想到顾远东还在隔壁的小屋里坐着,齐意欣又觉得没有什么好怕的,便笑着点头道:“真没想到,楚老板居然扮成您的手下,亲自跑这一趟。真是有劳了。—坐。”又吩咐蒙顶,“给楚老板上茶。” 蒙顶应了,出去另一边的茶水间里烹茶,又将点心装了盘,命小丫鬟捧了出来。 楚霓裳却没有就座,而是利索地打开自己捧着的包袱,对齐意欣道:“意欣妹妹,我知道你贵人事忙,就不多打扰了。这件束胸裙,我们按照你的尺寸重新做了一件第76章 不速之客 中,我担心那些手下不知端倪,坏了你的事,所以亲自过来一趟,帮意欣妹妹试身。”又道:我带了针线过来,如果还有不妥,我立马就可以改。”° 叶碧缕见楚霓裳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虽然还是称齐意欣是妹妹,却没有再摆出那幅自来熟的样子,心下微定,对齐意欣点头示意道:“表妹,既然楚老板这样盛情,你就先试一试吧。” 齐意欣也想知道这件新的束胸裙,是不是比旧的要合身一些。毕竟明天的舞会,若是没有那种新样式的舞裙,效果就大打折扣了。齐意欣本来就是贪玩好热闹的性子,当然不肯落在人后的,闻言连连点头,道:“行,就听楚老板的,我这就去试。”说着,亲自从楚霓裳手里接过包袱,往内室里走去。 楚霓裳却紧走几步,追上齐意欣,笑着道:“意欣妹妹,我帮你穿好不好?” 齐意欣顿了顿,不是很情愿地道:“那怎么好意思?”她好不容易才习惯了在几个丫鬟面前赤身露体,可是楚霓裳,到底是个外人。她还没有那么大方能在一个外人第76章 不速之客 中面前脱了小衣让她帮她穿衣裳。 楚霓裳像是知道齐意欣在想什么,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低声道:“意欣妹妹,实不相瞒,我有一事不明,才将妹妹先前的束胸裙做成那个样子。这次虽然按照妹妹留下的尺寸重新做了一件,我还是不放心所以想亲自瞧一瞧。” 瞧一瞧?她要瞧什么? 齐意欣警觉地盯了楚霓裳一眼,有些忐忑地问:“你想瞧什么?” 楚霓裳的眼神明明白白地看向齐意欣高高隆起的胸脯前面。 齐意欣忙举起包袱挡在胸前,后退两步,沉下脸道:“楚老板请自重。” 楚霓裳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这个时空的女人,虽然不像真正的古代那样保守,可是对有些事,还是讳莫如深的。其实也不怪齐意欣就算是在楚霓裳生活的前世,不是照样有很多女人讳疾忌医,不肯去关注胸部的健康? 都只知道要大的其实大未必好。 “意欣妹妹,这里都是女人,我不妨直说。当初给你做里面的束胸裙的时候,我看了看你留下的尺寸,还以为是我们店里的绣娘给你量身的时候,量错了,所以吩咐她们把你胸部的尺寸,缩小三成,做成衣裳。”楚霓裳这时说得十分诚恳。 齐意欣和叶碧缕都听得怔了一下,不知道楚霓裳这样自其短做什么。—她这么说不就明明白白表明这件事,完全是霓裳羽衣店的责任?不按照客人留下的尺寸做衣裳,任是那个成衣铺子都要关门大吉了。 “那楚老板以后可要注意了,不要擅自删改客人的尺寸才是。”叶碧缕有些不客气地道。 楚霓裳笑了一笑,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叶碧缕口气中的怨言,而是又跟着说道:“意欣妹妹叶大小姐,你们不知,我楚霓裳做衣裳,自认还是有几分本事,对太太小姐们的身形,也是比较熟悉的。” 齐意欣挑高了眉毛,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道:“那楚老板这一次是看走眼了?” 楚霓裳倒是非常坦然地道:“我希望我是看走眼了,所以亲自走这一趟,要亲眼瞧一瞧才放心。” 齐意欣有些羞恼,抱着包袱在胸前,低低地道:“楚老板是什么意思?我还能骗楚老板不成?”没事她捏造自己的胸部尺寸干什么?她又不需要垫厚垫子去装大胸骗人…··· 楚霓裳知道齐意欣是误会了,赶紧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实话说,我知道妹妹今年才十五岁,照理不应该有这么大胸······”说得有些急,声音便大了一些。 齐意欣想到顾远东还在隔壁屋子里坐着,那间屋子,和这里的堂屋,只有一个挂着细竹帘的月洞门相联,她们在这里说什么,顾远东岂不是听得清清楚楚?便涨红了脸,压低了声音凑到楚霓裳耳边,悄声道:“有话进来说。”说着,扯着楚霓裳进了另一边的内室。 叶碧缕想了想,也跟着进去了。眉尖和碧螺也跟着进去伺候。 堂屋里的人霎时间走得干干净净。 过了一会儿,顾远东从隔壁的小屋里挑了帘子出来,靠在堂屋另一边靠近内室的粉墙上,双手抱在胸前,沉默不语。 蒙顶端了茶进来,看见堂屋里只有顾远东靠墙立在那里,正要开口问一声,顾远东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通往内室的帘子,示意她进去。 蒙顶只好对着顾远东福了一福,端着茶来到门口,对里面问一声:“三小姐、叶大小姐,茶来了。” 叶碧缕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来吧。” 蒙顶一手撂开帘子,一手端着茶,侧着身子进了内室,便看见齐意欣正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只穿着一件肉桂色肚兜,下面系着月白色湖绸中裤。 楚霓裳看得清清楚楚,齐意欣的胸部,真的是很可观,实在太可观了,可观到不对劲的地步。这要在她的前世,做母亲的肯定要带这样的女儿去医院定期检查的。乳腺方面的毛病,对于女人来说是可大可小的。从大的来说,可以要女人的命。从小的来说,可以让女人不能哺乳。 胸部越大的女人,乳腺方面容易出毛病的机率就越大。这在楚霓裳生活的前世早就是常识了,成年妇女一般都要定期去医院做胸部检查,好及早排除隐患。 齐意欣不算成年妇女,可是她的胸部,应该是早就“成年”了。 看见齐意欣走出来,楚霓裳拿起束胸裙,对齐意欣道:“意欣妹妹我帮你试穿这条裙子,好不好?” 齐意欣点点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楚霓裳走过去,将裙子从齐意欣的头部套了下来。等齐意欣将胳膊伸进去,楚霓裳又在后面勒紧了带子。虽然还是比较紧,可是和上一次相比,已经好多了。 齐意欣转了过来,伸平了双臂·对楚霓裳欣喜地道:“这一次真是好多了。” 楚霓裳看着齐意欣胸前隆起的两座小山丘,出其不意地问道:“意欣妹妹,你有试过摸一摸你自己的胸部·看看里面有没有硬块吗?” 叶碧缕和屋里的三个丫鬟一起红了脸。 齐意欣到底不一样,只是挑了挑眉毛,有些疑惑地问道:“楚老板还是觉得我的胸有问题?” 楚霓裳郑重地点点头,道:“若是意欣妹妹不介意,我可以帮意欣妹妹查一查。”说着,伸出手去,在齐意欣胸前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齐意欣窒了窒,有些地伸手拦住了楚霓裳的手,道:“不用了。我自己查就可以了。——多谢楚老板提醒。” 楚霓裳摇了摇头,对齐意欣道:“这件事·可大可小,你别不好意思,若是觉得不对劲,要去看大夫。” 齐意欣正要点头,叶碧缕在一旁有些恼火地道:“楚老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霓裳便解释道:“女人的胸部如果不成比例的大·有可能是身体出了问题。我是好心提醒,如果早做治疗,是能够痊愈的。若是拖延时机,到时候就是神仙下凡,也难救了。” 叶碧缕沉了脸,站到齐意欣身前,对楚霓裳不客气地道:“我表妹的胸哪有不成比例?你为何要这样咒她?” “叶大小姐,我是看在意欣妹子是个厚道人的份上,才巴巴地赶了来提醒一声。你别夹枪带棒地说风凉话。”楚霓裳也有些火了。若不是看在齐意欣一直对自己都是善意相待,又是顾远东最疼的妹子,她才不会多管闲事,巴巴地来自讨没趣! 叶碧缕还要说话,眼角的余光却瞧见齐意欣的手,慢慢拢上了她的胸,开始一点一点的揉按起来。 叶碧缕张大了嘴,楚霓裳却松了一口气。好在齐意欣是个开通的,若是像叶碧缕一样死脑筋,楚霓裳也就没有办法了。 屋里的人都静悄悄地,看着齐意欣在她自己的胸部上揉按了一会儿,然后看见齐意欣脸上从嫣红,缓缓变得苍白起来。 “怎么啦?你真的觉得有……有那什么…···硬块?”叶碧缕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 齐意欣心里一片茫然。她不是不知道楚霓裳说得检查是什么。前世的她,也是每年去医院年检的,乳腺方面的疾病有哪些,她也心知肚明。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穿越时间和空间的洪流,来到这个异世,她居然能碰到这种问题! “说话啊?”叶碧缕着急地扯了扯齐意欣的裙边。 楚霓裳脸上露出一丝怜悯之色,看向齐意欣道:“要不,我帮你再查一查?——你放心,就当我是大夫,放松就行了。” 齐意欣放下自己的手,点了点头,便看着楚霓裳的手,按上了自己的胸前。一处处按捏过去,中间还停顿了两次。 等楚霓裳检查完了,叶碧缕的脸色也变了,对楚霓裳问道:“楚老板,到底怎么回事?” 楚霓裳正色道:“我不是大夫。但是我也能摸到,意欣妹子的胸部里面,有两处硬块。不过好像才刚刚出现,我用力按下去的时候,意欣妹子也不觉得疼,应该不是很严重。所幸发现的早,快些找个懂行的大夫瞧了,应该不是大问题。” 说完,楚霓裳便收拾了自己的包袱,对齐意欣道:“意欣妹子对我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一次,算是我还你的。你早些找大夫瞧瞧,是能治得好的。就是别讳疾忌医,小病养成大病就不好了。” 齐意欣心乱如麻地点点头,又谢过楚霓裳,便叫了眉尖过来,命她送楚霓裳出去。 顾远东在堂屋听见里面的人要出来了,便赶紧大步回到先前自己待的有落地长窗的小屋子里去了。 楚霓裳便又叮嘱了齐意欣几句,道:“意欣妹子,你现在知道胸部有问题了,就要注意饮食。那些发物,还有女子惯常补身的汤水,你都不能再用了。等胸部的情形好转之后,再补不迟。” 听见楚霓裳的话,齐意欣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却一时心里太过震惊,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只是福了一福,谢过楚霓裳的好意,目送她出去了。 叶碧缕看着齐意欣的样子,知道她正是心里烦乱的时候,便道:“表妹,你别想太多了。楚霓裳不是大夫,她说的话,未必有道理。” 齐意欣苦笑。她和楚霓裳是一个地方来的。楚霓裳知道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更没有去检查过自己的胸部。——她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这是别人的身体… 现在一查之下,发现果然有问题。 只是不知道这问题是大是小,还有,这里的大夫,到底能不能治这样的毛病。 “表姐,你先回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齐意欣觉得脑子里有些东西想要呼啸而出,却总是找不准方向。 叶碧缕点点头,道:“我去帮你吩咐小厨房,晚上的宵夜就要一碗白粥吧。” 等叶碧缕走了,齐意欣才想起来顾远东还在堂屋另一边的小屋子里,便先使了几个丫鬟去炊热水,自己一个人来到对面的那间屋子,看见顾远东两手背在宝蓝色缂丝长衫后面,渊停岳峙地站在落地窗前,定定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先求一下粉红票。某寒知道最近更得不是很多,可素某寒一更也有PR,相当于别人的二更了。 给俺投几张粉红票吧,马上就要被后面超过了。跟着某寒一直过来的书友都知道,某寒的粉红控……!!! 第77章 不速之客 下 “东子哥,让你久等了。茶凉了么?要不要我再帮你续”齐意欣虽然有心事,却依然努力摆出一副笑容,声音轻快地对着顾远东问道。 齐意欣私下里揣摩着,顾远东应该没有听见刚才她们在内室说的那些话。 顾远东回过头,双眸如寒星一般,飞快地往齐意欣身上扫了一眼,便看向了她的眼睛,温言道:“不用了。天不早了,我也要走了。” 不知道是自己疑心生暗鬼,还是怎地,齐意欣总觉得,刚才顾远东回头的那一眼,明明白白是往自己的胸部那里扫了过去。不过等齐意欣再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发现顾远东只是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刚才的惊鸿一瞥,完全是第77章 不速之客 下她的错觉而已。 顾远东转过身来,看见齐意欣的眼神有些躲躲闪闪地,不敢正视自己,便走了过来,拉着齐意欣的手,领着她坐到贵妃榻上,自己将旁边放着的锦杌用脚勾了过来,坐在齐意欣面前,低声问她道:“对了,你们今天下午去霓裳羽衣店做什么去了?是她们给你的衣裳做坏了吗?”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岔开了。 齐意欣想起来,蒙顶刚才在帘子外面回话的时候,清清楚楚说了是霓裳羽衣店的人,来送修补过的衣裳的,便笑着点头道:“嗯,楚老板的手下办事不力,将我的尺寸弄错了,那裙子做得小了些,我就和表姐一起过去让她们去改一改。谁知道遇到赵二小姐去寻楚老板的麻烦。”说着,轻轻挣了挣,要把自己的手从顾远东温热的大手里抽了出来。 顾远东的手紧了一紧,便缓缓松开,让齐意欣把手抽出去了。 “衣裳都改好了?”顾远东的身子往后仰了仰,和齐意欣拉开了一些距离。 齐意欣松了一口气,又点点头,道:“改好了。刚才还试过的。”还笑第77章 不速之客 下着道:“楚老板盛情,专门上门一趟帮我试身。——刚才来的,就是楚老板本人。” 顾远东一笑,道:“她打开门做生意,当然不能得罪了客人。你的衣裳她如果还不打点起十分精神,她也不要在东阳混了。” 齐意欣勉强笑了笑,对顾远东道:“楚老板也不容易。东子哥大人有大量,放她一次吧。” 顾远东叹了口气,探身过去,将齐意欣腮边垂下来的一缕秀发往耳朵后面别了过去,低声对她道:“只要你没有误会我放她一马不是不行。—不过以后再让我听见这种事,就算是你来说情,我也是饶不了她的。” 这一次,顾远东和她隔得那么近,齐意欣觉得自己都能感受到他唇边呼吸的热气扑面而来,忙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一段距离,低了头红着脸道:“东子哥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用管我怎么想。—无论你做什么,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顾远东嘴角的弧度忍不住越翘越高却只是抿着唇,并不说话,只右面脸颊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涡。 齐意欣等了半天,不见顾远东说话,忍不住抬起头,却只见顾远东默默含笑地看着她,也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屋里一片沉默。两人对视而笑。 几个丫鬟炊了热水过来,在里间屋里没有看到齐意欣的人,猜她应该去另一边的小屋里去了赶忙来到小屋的月洞门前,轻声回道:“三小姐,热水炊来了。” 齐意欣和顾远东霎时间都醒过神来。 顾远东先站了起来,对齐意欣点头道别:“我先走了。”临掀帘子的时候又问她:“明天的舞会是什么时辰?” 齐意欣跟着站起来,右手无意识地抬起来,抚在自己那缕被顾远东别在耳朵后面的额发上出神道:“喵姐说,这种舞会要晚上华灯齐上的时候开,才有意思,所以明天下午会有一顿下午餐,然后等掌灯的时候,开始舞会和堂会。” 顾远东眯着眼看向她的右手,顿了顿,只“嗯”了一声,单手掀了帘子出去了。 外面的几个丫鬟见少都督出来了,忙屈膝行礼,目送着他的背影出了梧桐院。 齐意欣站在小屋里,看着还有几分动荡不休的帘子出了一回神,才放下胳膊,慢慢走过去,掀了帘子出来。 蒙顶和碧螺看见齐意欣出来了,忙上前行礼,道:“三小姐,热水炊来了,奴婢服侍三小姐沐浴去吧。” 齐意欣恍惚地应了一声,跟着她们进了里面的净房。 净房氤氲的水汽里,齐意欣香腮带赤,双眸如水,比先前的气色好了许多。 蒙顶和碧螺两个人悄悄地对视一眼,抿着嘴笑了。 齐意欣自己宽了衣裳,走到浴桶里坐下来,闭了眼,往后靠在浴桶的靠背上。 蒙顶和碧螺瞥见齐意欣凹凸有致的身形,从浴桶的水下露出来,浓艳凝芳,令人不可逼视,都连忙低下了头,伸手拿了香胰子过来,给齐意欣搓澡。 夜已深,顾家后院各房的灯,都逐一熄灭了。顾远东回到外院坐了一会儿,便一个人出了顾宅,往东阳城里最有名的名医宋大夫那边去了。 大晚上的,宋大夫早就歇下了,却又被震天响的拍门声给惊醒了。 好在他是大夫,这种事也习以为常了,以为又是哪家出了急病,便赶紧套了外裳,对着外面吩咐道:“给我准备药箱。” 大门轰得一声被推倒在地,却是顾远东这个杀神,穿着一身宝蓝色缂丝长衫,站在门口,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道:“宋大夫,你家的大门,真是不经用。” 宋大夫气得鼻子都快歪了。这是第几扇被顾远东拍坏的大门了! “说,你家又出什么事了?别告诉我又是你亲亲意欣妹子!”宋大夫没好气地嘟哝道。 顾远东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宋家的两个小厮,利索地将倒在地上的大门抬了出去,又将大门口的帘子放了下来。 顾远东四处看了看,自顾自走进了宋大夫的内室,一边走,一边问:“宋大夫,你屋里没有藏着个女人吧?” 宋大夫跟在他后面走进来鄙夷地道:“有没有女人,对你来说有差别吗?——你还不是想进就进,如入无人之地?” 顾远东走到内室的罗汉床上坐下,看着宋大夫有些凌乱的床铺叹了口气,道:“宋老弟,你别等了。阿喵不会看上你的。” 宋大夫涨红了脸,急急忙忙地解释道:“谁等她了?她那么大年纪,我才不要她呢!——我要等她嫁了人,我再娶亲。不过我何时娶亲,跟她完全没有关系请你千万不要误会………………”说得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顾远东笑了笑,伸手拿了罗汉床上头四方夔纹小桌上摆着的两只白玉圆球,在手里摩索把玩起来。 宋大夫对着外面伺候的一个小厮吩咐了一声,让他去茶水房烹茶拿点心过来,自己坐到顾远东对面,有些头疼地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我不信,你这么晚过来是为了阿喵的事。”觑着眼不断打量顾远东。 小厮送了茶和点心过来,帮着摆上了桌子。 顾远东沉默了一会儿,张了几次嘴喝了好几口茶,最后还是默默地把话咽了下去,似乎很难启齿的样子。 宋大夫面上露出奇特的神情,一个人琢磨了半天,架不住想歪了,将头凑过去,在顾远东耳边低声道:“二少,是不是有些床帏中事难以启齿?兄弟这里有些药丸……” 顾远东一口茶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喷在宋大夫脸上,惹得宋大夫脾气再好也恼了拿袖子抹了一把脸,对顾远东怒道:“不说就滚!我还要睡觉呢!” 顾远东见宋大夫动了真气,忙从袖袋里取了帕子出来,递过去让宋大夫擦了脸,又下了罗汉床,打躬作揖地赔不是才让宋大夫略微消了气,没好气地问他:“到底是什么事?” 顾远东实在没法子,只好旁敲侧击地问道:“宋大夫,你知不知道妇人胸部过大,会有哪些毛病?有没有法子可以治的?”说完就红了脸,让宋大夫啧啧称奇。 不过顾远东问的症状,宋大夫在外洋留学的时候,也见过几例,便按捺住心里的好奇,跟顾远东仔细说了起来。 此时霓裳羽衣店里面,也还是灯火通明。 楚霓裳从顾家回来,还来不及感叹一下齐意欣住的小院子里各种不起眼的豪奢,便看见霓裳羽衣店的正店中央,端端正正立着一个娇小美貌的女子,穿着一身湖青色晕绿缎绣飞蝶长褂子,外罩青莲色缎织折枝花卉比甲,亭亭玉立,未语先笑,观之可亲。 楚霓裳的手下连忙给楚霓裳介绍道:“楚小姐,这是赵家庄的赵大小姐。”正是赵素宁赶在宵禁之前进城来了。 楚霓裳露出怔忡的神色。 她的手下以为她不记得赵大小姐是谁,便又添了一句:“就是少都督的未婚妻,也是今儿下午过来吵阄的赵二小姐的嫡亲大姐。” 楚霓裳笑了一下,有些疲惫地对赵素宁道:“赵大小姐,令妹今天下午已经来闹过一次了。赵大小姐若是还没有出够气,就请自便吧。——这里的东西,您想砸就砸,我不会有二话的。” 赵素宁微微一笑,对着楚霓裳福了一福,道:“楚老板说哪里话?今儿下午,我妹妹不懂事,到楚老板这里闹事,我已经狠狠责罚过她了。如今她正在我娘那里听训,这会儿已经去跪祠堂去。——我是专程过来,给楚老板赔不是的。”说着,又将右手放在腰间,给楚霓裳行了个大礼。 楚霓裳很是意外,忙不迭地让开,对赵素宁道:“这样啊。赔礼倒是不必了。不过今儿天晚了,赵大小姐还能出城去吗?”楚霓裳今天一整天遇到的事情太多,此时已经非常累了,很想直接倒在床上睡一觉,没有功夫跟赵素宁再客套,所以直接下了逐客令。 赵素宁略微有些惊讶。她是赵家的嫡长女,又是顾家未来的嫡长媳妇和宗妇,这城里城外,有谁对她这样怠慢过?——除了顾远东,似乎就只有楚霓裳敢这样大大咧咧地对她。 楚霓裳是真的有所倚仗吧? 赵素宁想起今天下午在家的时候,赵素英灰头土脸的从外头回来,急急忙忙跟她说的话。听完那些话,赵素宁一点都不气楚霓裳,她更气的是她妹妹赵素英! 毁了她一次不够,还要再毁一次!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她那聪明绝顶的妹妹怎么会不知道后果?! 是不是担心别人不知道自己当年做的傻事,所以非要弄得尽人皆知她才罢休? 想到赵素英先前在家里对她说的话,赵素宁就气不打一处来。 说什么是为了姐妹情深,才出头帮她去找楚霓裳问个青红皂白的,却话里话外,又说她离家出走,坏了赵家的名声。还说顾家肯定是不想要她了,让她别太自私,就想着自己,也要为赵家别的女儿着想才行。并且暗示她,只有以死抗争,才能让顾家相信她是清白的。 赵素宁当时就给了赵素英一个耳光,并且拖着她去了她们的亲娘赵大太太跟前,将赵素英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都讲给了赵大太太听。 赵大太太既惊且怒,命人拿了《女诫》过来,让赵素英持诵,又不许她回去吃饭睡觉,直接让婆子押了赵素英去跪祠堂去了。 赵素宁将赵素英的事情处理好,就赶紧坐了车,赶在宵禁之前进了城,专门寻楚霓裳说话。 楚霓裳看见赵素宁怔怔的不说话,更是懒得跟她罗嗦,转身要往楼上走去。 赵素宁见状大急,连忙在后面高声道:“楚小姐,我真的有话要说,关乎楚小姐的终身大事,还望楚小姐借一步说话!” 楚霓裳在楼梯上停了下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素宁见她的话奏了效,心下暗喜,紧走几步,追到楚霓裳身后,低声道:“楚小姐,可有空谈一谈?” 楚霓裳转过身,打量了赵素宁一眼,问道:“你最好是真的有话要说。” 赵素宁点头,笑道:“这是当然。”又保证道:“楚小姐放心,我是真心实意的想帮楚小姐。” 楚霓裳不知道赵素宁骨子里到底打什么主意,只好侧了侧身子,对赵素宁道:“既如此,上来谈吧。”!!! 第78章 许你做二房 赵素宁见楚霓裳意动了,心下微定,跟在她后头上了二楼楚霓裳的店铺,本来是个前店后院的格局。一般大户人家,前面是外院,后面是内院,再后面是后花园。而楚霓裳刚来东阳的时候,手头的银子有限,便只够她盘下这所阄市区的店铺,又将后面打成宅院的样子,让家人住在后面,前院便改造成做生意的门楼。她从江南带来的乳娘、丫鬟和婆子、小厮,以前都在后面的院子里。 后来她攀上顾远东,用顾远东的名头在东阳打开了局面,她人聪明,生意做得好,也赚了不少银子。后来在东阳城中等地界儿,置了一所五进的宅院,当作自己的住处,又使人回江南第78章 许你做二房将她的生母万姨娘也接了过来一起过活。 楚家的老爷很早以前就过世了,只留下一儿一女。女儿便是楚霓裳,儿子算是嫡长子,不过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夭折了。楚家的主母,也就是楚老爷的正室便带着嫁妆改了嫁,只有楚霓裳的生母万姨娘一个人在江南为楚家过世的老爷守节。 楚霓裳算是楚家最后一丝血脉。万姨娘自从来了东阳之后,就一直念叨着要楚霓裳坐产招婿,为楚家延续香火。 楚霓裳不耐烦听她呱噪,所以又一个人搬回了自己的店铺里住着。 赵素宁跟着楚霓裳来到二楼,便直接被楚霓裳带进了她的闺房说话。 赵素宁并不知道楚家的这些事,还以为这里不过是楚霓裳平日里歇脚的地方,便也没有多作打量。 楚霓裳进了屋子,先松了自己头上的大辫子,然后去屏风后面换了一身桃红绉纱梅花连理纹一字襟长褂子,飘飘耶耶地直到脚背。脚上换了双杏花色湖绸缎子拖鞋,从屏风后面出来,有些疲惫地歪在了自己的闺房南窗底下的贵妃榻上,拿一只手遮了眼第78章 许你做二房睛·心不在焉地道:“赵大小姐,容我放肆了。” 赵素宁不以为意,自己坐到贵妃榻前的大圈椅上,马上打开天窗说亮话·直言不讳地对楚霓裳道:“楚小姐,你和远东的事,我都知道了。” 楚霓裳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有气无力地道:“嗯,大家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心里却想起顾远东最疼的妹子齐意欣。她大概是唯一不相信这种话的人。果然是在温室里长大的娇小姐,不懂世间疾苦,是不是正因为如此·才有了一双通透的眼睛,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她愿意相信顾远东吧。 真是可惜了。 赵素宁见了楚霓裳无动于衷的反应,着实有些目瞪口呆。 一般的外室见到正室找上门来,哪一个不是百般抵赖,不肯应承。除非有男人在她们身边,才会装得柔柔弱弱,哭哭啼啼地好在男人面前上好。 楚霓裳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她真的不贪图顾远东的身份和地可是既然不贪图顾远东的身份和地位,怎么又会故意大张旗鼓地将此事传出去呢? 若不是存心要给自己几分颜色看看,就是想借着顾家的名头·好多做生意,多赚银子了。 无论从哪一方面说,这楚霓裳,都不是那种只知道跟男人论心谈情的傻妞儿! 赵素宁在心里慨叹一声,又道:“楚小姐,你别不好意思。我也不是那等醋坛子,就知道管着自家男人,不许别的女人近身的人。” 这话大有文章啊。 楚霓裳忍不住把放在额头,遮住眼睛的胳膊放了下来,在贵妃榻上坐了起来·偏了头,看着赵素宁懒洋洋地道:“赵大小姐虚怀若谷,乃正室典范啊。” 赵素宁见楚霓裳像是有了兴趣的样子,心里一松,脸上的笑意又多了三分,对着楚霓裳点头道:“楚小姐不必阴阳怪气地·我说的是心里话。” 楚霓裳垂下头,满头乌黑油亮的秀发跟着垂了下来,挡住了她的面颊。 “我没有阴阳怪气。都是做女人的,你的心思我难道还不明白?”楚霓裳的声音不高,低低地在屋里回荡,有股说不出的韵味,柔得像水一样。 赵素宁叹了口气。难怪眼高于顶的顾远东能看上楚霓裳。不说她生得如何,就这一番柔媚入骨的风情,就没有几个男人抵挡得了。 再想到自己一去八年,顾远东已经二十五岁,是个成年男子。顾家虽然没有在儿子屋里头放通房丫鬟的习俗,可是顾家大都督,也是纳了妾的。可见顾远东也不会是铁板一块。 还有赵家的叔伯兄弟,不说妾室,就连侍寝的通房丫鬟,都不知道有多少,赵素宁早就看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她要的,从来就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骗鬼的玩意儿。 楚霓裳的样子,明显有几分怨怼。而且说她明白自己的心思不过是以为自己跟一般的女人一样,恨不得将男人拴在自己裤腰带上,时时刻刻盯着男人裤裆里的那档子事儿。¨ 赵素宁真心看不起那种女人。 “楚小姐,这一次,你真的是想错了。”赵素宁笑意盈盈地道,“我这次来,便是想跟你说,你的心事,我可以帮你达成。” 楚霓裳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赵素宁狐疑地道:“我的心事?我的什么心事?” 赵素宁笑着道:“若是你答应我的条件,我有法子让你做远东的二房。—而且即刻抬进府里去。”又有几分歉意地道:“你知道,我家里如今有丧事,我要给我的曾祖守孝一年,暂时不能成亲。你若是愿意,现在进到府里,还可以服侍远东,省得他出去在外面眠花宿柳,染了脏病回来就不好了。我放心,顾家的人也会感念你几分的,决不会有二话。” 楚霓裳惊得瞪大了眼睛:“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二少的未婚妻!” 赵素宁俏皮地偏了头,眸中含笑,道:“是,我知道我是远东的未婚妻,所以我才有资格站在这里,许你做远东的二房姨奶奶。—不然你以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可以给你做这种承诺?” 楚霓裳沉下脸,从贵妃榻上站起身,指着大门的方向对赵素宁道:“赵大小姐若是来消遣我的,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打死楚霓裳也不信,赵素宁说这话,是真心的。以己度人,楚霓裳觉得赵素宁就是故意来试探的。—她的前世可没有这种女人,心甘情愿地给自己男人找小老婆。特别这男人还是顾远东那样好的男赵素宁也站了起来,仲手对着楚霓裳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笑着道:“我说的是真心话。你和远东彼此有情,你又不像是个不知轻重的人。让你进门,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楚霓裳瞪着眼睛,看了赵素宁半天,才确认赵素宁没有说谎,又直直地坐回了榻上。 虽然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赵素宁的大度,可是想起自己的生母万姨娘,楚霓裳又觉得这种女人在她的前世虽然不会有,在这个异世却也不算是绝无仅有。 自己的生母虽是小妾,却执意要为楚老爷守节,自己怎么劝她改嫁都不听。而楚老爷生前的正室妻子,却在夫死儿丧之后,改了嫁。听说如今给一个没有儿子的鳏夫做了填房,又生了个儿子,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呢。 既然有自己的生母那样的奇葩小妾,出现赵素宁这样的奇葩主母,也就不算出奇了。 楚霓裳想到这里,仰头看着赵素宁问道:“让我做二房,先进门,得到二少的爱宠。——我没有听错吧?你还能得到什么?你要不想嫁给二少,就直接跟他退婚得了。 两人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若是我进门之后,不知轻重呢?——若是二少宠妾灭妻呢?这样的代价,你可付得起?”还有子嗣家产,这些事楚霓裳没有明说,可是她不信赵素宁想不到。 赵素宁果然胸有成竹地道:“我前面说了,你要进顾家做二房,得先答应我的条件。若是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我才帮你。不然我为何要自找没趣?” “什么条件?”楚霓裳又警醒起来。若是这女人提出什么让自己喝“芜子汤”绝育的条件,可是打死也不能接受的。 顾远东虽好,可是有自己的子嗣更重要。她还没有昏头到为了顾远东,就自绝后路的地步。 楚霓裳早就明白,男人没有儿子和银子可靠的道理。 赵素宁也坐了下来,正色道:“我要的是正室的名份,还有嫡长子的生母这两个条件。” 果然来了,原来还是拿捏着生育一事做文章。 楚霓裳鄙夷地扯了扯嘴角,转头看向窗户外面黑漆漆的夜空,不虞地道:“那就不必说了。我是不会喝什么‘芜子汤,的。”又转回头,看着赵素宁道:“灭人子嗣,是会断子绝孙的,你知不知道?” 赵素宁笑了笑,摇摇头,道:“我不会让你喝‘芜子汤,那种东西。我只是让你在我嫁进顾家之前,不要生出孩子。等我生了之后,你自然能生。——这个要求很简单吧?”!!! 第79章 衣香鬓影 上 粉红180+ 原来是只要她等几年再生孩子。 楚霓裳松了一口气。她才十八岁,本来也没有想过要这么早生孩子。而且这个异世,已经有了那些跟她前世差不多的避孕工具,她倒是不用担心会出纰漏。 不过,这么容易答应她,自己岂不是很没面子? 楚霓裳缓缓地笑着,起身招呼了一声,命在外面伺候的丫鬟给她上茶过来。 赵素宁忙阻止道:“今天已经很晚了,我就是来跟楚小姐通个气。若是楚小姐能答应,我们以后再详谈。”说着,便要起身告辞。 楚霓裳想了一想,也没有着意挽留。 实在是太晚了,而且她今天累了一天,脑子里早就跟一团糨糊一样,实在没有精第79章 衣香鬓影 上 (粉红180)力再跟赵素宁谈条件,便点点头,问了一声:“天这么晚了,你能出城去吗?” 赵素宁回身看了楚霓裳一眼,矜持地道:“我们赵家,在城里也有不少房子。我早就让下人去离这里最近的一所宅子里打扫了,我就去那里住也好。” 楚霓裳便不再多问,起身送了赵素宁出房门。 临到外面门口的时候,赵素宁笑盈盈地回头,对着楚霓裳道:“既然今日说好了,从此以后,楚小姐当谨言慎行,不要再急吼吼地传那些着三不着俩的谣言,以免让人听见,觉得楚小姐的吃相未免太难看。”到底是还是刺了楚霓裳一句。 楚霓裳哪里把这种唇枪舌战放在心上,敷衍地笑了笑,便回身命人关了大门,自己上楼歇息去了。 到了第二天,便是顾家的中秋舞会和堂会的正日子。 东阳城里凡是接到了请帖的人家里,都是从凌晨就起来忙碌。准备衣裳、首饰,寻了专门的人过来梳头,匀面,又要准备出门用的包袱和食盒还有下人。 大户人家的女眷出门做客,换洗的第79章 衣香鬓影 上 (粉红180)衣裳都要带好几套的,以备不时之需的意思。 倒是上门的礼物,已经都早早地打发人送到顾家不用带着一起去了。 顾家这次大宴宾客,挑得是下午的时辰才开场。 先吃一顿下午餐,介于午餐和晚餐之间。吃食倒是正经待客的规矩,非常丰盛。举凡海鲜肉类,瓜果蔬菜,还有应景的月饼点心,都是应有尽有。 阿喵还想起了在外洋留学的时候吃过的烧烤。便专门让厨房的人做了数个烤炉,蒙了铁丝网,放到顾家开舞会的huā厅外面,那个大大的天井里面,给各位公子小姐烤肉吃。 东阳城里本来也有吃烤肉的习俗,不过都是在寒冬腊月里,大家围炉做诗的时候,助助兴而已。 像顾家这样露天烧烤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阿喵让人准备了很多的新鲜海味,还有可以烧烤的蔬果,以及顾远东前一阵子在城外李家的别庄附近“围猎”的时候,打得一些野味,有鹿肉、獐子、狍子,还有熊掌和狼肉。 大家吃得高高兴兴,将所有野味一扫而空,后来还不得不多加了些野兔肉应景。 在huā厅里面正襟危坐吃正餐的时候,各位小姐都不敢放开了吃。这会子到了天井,没有了太太夫人们的管束,这些小姐也都大胆了起来,吃得很是欢畅。 齐意欣今天也是一大早就起来梳洗打扮。 在霓裳羽衣订的舞裙是晚上舞会时穿的。白天宴会的时候,她穿的是一身海棠色缎绣折枝牡丹琵琶襟掐腰短襦,下系着淡牙红绉纱流线纹挑线裙子。脚上是一双顾远东专门托人从外洋给她带回来的黑色漆皮袢扣中跟小皮鞋,正好晚上跳舞的时候好穿。 今日来的多数小姐都是穿着外洋样式的半袖连身洋装,包括阿喵和叶碧缕,都不例外。 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小姐还是穿着东阳的传统衣裙。其中就有齐意欣。 齐意欣本来今日也是打算穿洋装的,可是顾远东早上到她院子里坐了坐,陪她吃了早饭,说是她的洋装颜色太老气,硬是让她换了下来这一声海棠红加淡牙色的打扮,还是顾远东亲自挑的。 齐意欣本来不明白为什么,可是换上了海棠红的短襦和淡牙色的裙子,她才发现刚才那身洋装的不妥之处。——那身洋装的胸线那里剪裁的太合身了,让她的胸形完全是曲线毕露,颇为不雅。 东子哥大概是怕她出丑吧! 齐意欣想到那一次,她崩坏了楚霓裳做的束胸裙,就有些后怕,对顾远东的话更是言听计从。 顾远东此时同在场的其他公子哥儿也很是不同,没有穿着燕尾服和长裤,而是穿着一身绛红色织锦缎圆领直身长袍,腰间系着玄色缎子的宽腰带,坐在另一边专门给男宾准备的石桌和石凳旁边。上官大少也是穿着秋香色长衫,坐在顾远东身边,一边拿着竹签串着食物烧烤,一边低声跟顾远东说话。 上官大少烤完一样,便放到碟子里,很快就堆了满满的一小碟子。 顾远东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吃。 上官大少忍不住叫道:“不问自取谓之贼啊!——你个强盗!” 顾远东不理他,低着头快速地干掉了一碟子,又将空碟子推到上官大少身边,道:“再烤一盘,你手艺很不错啊!” 上官大少踹了顾远东一脚,又探身过去拿了些鹿肉过来烧烤。 齐意欣的大哥齐意正也坐在顾远东身边,只吃了一碟子烤蔬果,就放下不吃了,还提醒顾远东道:“二少,这些海味是发物,你少吃点,身上本来就有伤,还不注意些。 顾远东本就不大吃海味,再加上这次出去围剿叛军,身上被叛军的子弹擦破了一处油皮,虽然不甚严重,也是要小心护理的。 齐意正的话倒是提醒了顾远东,忙侧过身子,对着齐意正低声问他:“裴姨母当年的那些医术,是不是都传给你了?听说裴姨母的娘家,很有些医术不凡的人物啊。连宋大夫都对裴家推崇备至呢,恨不能读一读裴家家传的医书。” 齐意正忙低声道:“你没跟宋大夫说我这里有书吧?” 顾远东摇摇头,道:“我什么都没有说。不过”顾远东眯着眼看向了坐在天井另一边的齐意欣“妹妹身上不好,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关心关心她。” 上官铭正和齐意欣坐在一起,兴高采烈地给她烤东西吃。 李绍林也坐在叶碧缕身边,耐心地拿了碟子过来,一样样配好了,串在竹签子上,放到铁丝网上去烤。 阿喵和顾远南坐在齐意欣和叶碧缕对面那边的烤炉旁边,宋大夫跟另一家的公子在一起,忙前忙后地帮阿喵和顾远南烤东西吃。 阿喵吃得心不在焉,眼睛总往李绍林那边瞟过去。 李绍林虽然感觉到阿喵的眼光,却故意不去看她,越发对叶碧缕殷勤起来。 叶碧缕却只觉得上官大少从对面动不动就瞪她两眼,十分难熬,把李绍林的殷勤当作了挡箭牌,缩在他身后,任由他殷勤伺候。 上官铭将拆了虾线的虎皮大虾和肥白鲜嫩的带子间隔串在一起,放在铁丝网上烤,又不时用刷子抹上蜂蜜,烤得喷香。 齐意欣闻到了,不由食指大动,看着上官铭手上的烤串很是眼馋。 上官铭烤好一碟子海味,便推到齐意欣面前,笑容满面地道:“快吃吧。看你的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齐意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要拒绝,顾远东已经大步走过来,将一碟子齐意正刚刚烤好的蔬果端过来,放到齐意欣面前,又将上官铭烤好的海味推开,对上官铭道:“妹妹伤还没好,不能吃海味。还是多吃些蔬果要好。” 齐意欣连连点头,对上官铭道:“东子哥说得没错,我不能吃这些海味的。” 上官铭有些不虞,看了看顾远东,又看了看齐意欣,道:“二少,我也是医生。意欣的伤,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我比你清楚。”说着,将顾远东推开的海味又推了回来,放到齐意欣面前,道:“这些东西,对你的伤口有益。——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齐意欣很是窘迫。顾远东的话,算是歪打正着,齐意欣也没有想到别处去。 而对着不肯退让的上官铭,齐意欣又觉得有些头疼。她根本就没有法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上官铭说那些话,只好含含糊糊地道:“我今儿肠胃不是很舒服,吃些蔬果更容易克化。”说着,将上官铭放在她面前的海味推开了。 一向沉稳的顾远东,听了齐意欣的话,突然对着上官铭扬了扬头,做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将上官铭彻底激怒了。 “二少,请自重!——意欣只是你结拜妹子,不是你未婚妻子,请你不要管头管脚,捞过界了!”上官铭一时气愤,有些口不择言。 顾远东并没有露出生气的样子,只是笑了笑,又瞥了齐意欣一眼,一言不发,转身慢悠悠地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回去了。 上官铭还想冲上去跟顾远东理论,齐意欣却赶紧拉住了他,连声道:“七少,我吃!我吃还不行吗!”说着,拿过来上官铭刚刚给她烤的海味,大口大口地塞到嘴里!!! 第80章 衣香鬓影 中 顾远东听见齐意欣招呼上官铭的声音,勘勘停住了脚步,回头却看见她在大口大口地吃那些现在不应该吃的东西。待要转身走回去制止齐意欣,顾远东的肩膀却被两只手重重地扳住了,让他动弹不得。 顾远东转过头来,却看见齐意正和上官辉两个人正齐齐站在他面前,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肩膀。 “二少,别急,我过去就行了。”齐意正拍了拍顾远东的肩膀,往齐意欣和上官铭那边走过去。 上官辉依然按住他的肩膀,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深处有一丝同情和怜悯。 顾远东冷冷地看了上官辉一眼,伸手重重地将上官辉的手隔开,一言不发,快步走出了花第80章 衣香鬓影 中厅外面的天井,又拐上通往二门上的青石子路,离开了顾家的内院。 上官辉叹了口气,不远不近地在后跟着他,一起出了顾家的内院,往顾远东设在外院的军机院里去了。 顾远东走后,上官铭阴沉着脸,坐在齐意欣身边,看着齐意欣满脸痛苦地往嘴里塞东西,终是不忍,从她嘴边将那碟子海味烧烤夺了过来,闷声道:“……别吃了。” 齐意欣惊愕地看着上官铭,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齐意正走过来,看见这幅情形,摇了摇头,来到齐意欣和上官铭这边的小石桌旁,对齐意欣道:“既然吃不下,说清楚不就行了。做什么要逼着自己吃?——你这样做,只会让大家都为难。” 齐意欣见是大哥走了过来,忙站了起来,低头拨弄石桌上放着的一柄兰花团扇上的流苏。 齐意正便又对上官铭道:“七少,我是意欣的嫡亲大哥,可有资格说话吧?” 上官铭也跟着站了起来,和齐意欣一样低着头听训。 齐意正看见这两个人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道:“真是不是一家人第80章 衣香鬓影 中,不进一家门。看看你们俩的样子,说你们不是未婚夫妻都没人信!” 上官铭听了齐意欣的话,转怒为喜·忙笑着叫了一声“大哥!”,又道:“今天是我不对,不该跟二少发脾气,也不该······”说着,看了齐意欣一眼。 齐意欣依然低着头,手里一圈一圈裹着扇子上的流苏,对上官铭的话有些无动于衷。 上官铭微有些失望·又有些心慌,看着齐意欣,低声下气道:“意欣,今儿是我不对,不该赌气逼你吃那些你不想吃的东西。” 齐意欣叹了口气,摆出一副笑颜,抬头道:“我知道你是想为我好,不过······” 齐意欣的话未说完·上官铭已经眉开眼笑地抢着道:“你明白就好!我不为你好,还为谁好?”说着,已经弯腰到一旁蒙了铁丝网的烤炉上·取了一串烤好的蔬果,递给齐意欣道:“看,你想吃这个,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说着,喂到了齐意欣嘴跟前。 齐意欣无法,只好张口咬了,慢慢咽了下去。 齐意正在旁笑道:“七少,意欣从小娇生惯养,脾气大,你要多让着她些。” 上官铭头也不回地道:“大哥这话说偏了。意欣从来都是让着我的·哪里需要我让着她?——再说,意欣知道我是为她好,自然不会怪罪我的。是吧,意欣?”又给齐意欣装了一碟子烤獐子肉。 齐意欣苦笑。若是以前的齐姑娘,没错,确实是上官铭说的这个样子。齐意欣现在都能感觉到·那位齐姑娘,将上官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用了心,是做不到这个样子的。 可是她不是以前的齐姑娘。 齐意欣伸手拉了齐意正跟她一起坐下来,伸手将那碟子烤獐子肉推开,仰头对上官铭道:“七少,我吃饱了,不想吃了。” 上官铭的脸色变了变,又笑道:“再吃一口。来,再吃一口,好不好?”硬是将那碟子獐子肉放到齐意欣嘴边。 齐意欣转过头让开,语气坚定地道:“不,我不想吃了。请你拿走。” 上官铭从来没有在齐意欣这里听到过这样直接的拒绝,很有些下不来台,面上一阵青,一转红,眼睛定定地看着齐意欣,似乎在琢磨,她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齐意正对上官铭也有些不满。自己这个大哥现在坐在这里,他都可以这样强势。若是自己不在这里呢? “七少,意欣是女儿家,你就让她一让,人家也不会说你‘夫纲不振,的!”李绍林在旁边冷眼看了半天,突然笑着插了一句嘴,貌似在帮着说项。 李绍林的话,让齐意欣听着很不舒服,便转过头,淡淡地对李绍林道:“李大少慎言。我未嫁,七少未娶,这‘夫纲不振,的话,从何说起?” 李绍林咳嗽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上官铭一眼,笑着道:“七少,你的未婚妻,当真是说不二。看来以后七少家里,是七少奶奶当家了。” 上官铭斜了李绍林一眼,沉声反驳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李大少那一大家子,可是你们的姑太太当家呢。——连李家这样的世家里面,都可以女人当家,我那小小的后院,由意欣来当家,是再正常不过了。” 李绍林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转头看着叶碧缕道:“你表妹真厉害,幸亏你不像你表妹。” 叶碧缕低头忙着烧烤,像是没有听见李绍林的话,也没有答言。 阿喵坐在旁边的桌上,有些失望地把目光收了回来,拿起小石桌上的一杯红汁葡萄酒轻啜一口。 顾远南抿了嘴笑,凑在阿喵耳边,有些幸灾乐祸地道:“齐三小姐今日可是踢到铁板了。——谁都不买她的帐。” 阿喵横了她一眼,像是才看见她的样子,不耐地道:“我跟你很熟吗?——你坐在我旁边做什么?”说着,端着自己的酒杯起身,来到齐意欣和叶碧缕这边的桌旁,对着上官铭道:“七少,让一让,让我坐吧。” 顾远南没有料到,当着这么外人的面,阿喵依然敢给她没脸,立时眼泪汪汪起来。 上官铭默默地起身,坐到阿喵先前的位置上去了。看见顾远南拼命忍着不流泪的样子,上官铭叹了口气,从兜里拿出一方雪白的绵纱手帕,给顾远南递过去,安慰她道:“喵姐就是这幅脾气,她心里没有恶意的。你别放在心上。” 顾远南并没有接过上官铭的帕子,而是从自己的袖袋里取出一方帕子,感激地对上官铭道:“多谢七少!”又笑着奉承了上官铭一句:“有七少这样的未婚夫,意欣不知道有多高兴,一直盼着七少把她娶回去呢!” 上官铭眼前一亮:“真的?”眼角只是瞟着齐意欣那边,看着她和她大哥齐意正的脑袋凑在一起,似乎在说话。 顾远南也看向了齐意欣,笑着道:“当然。”又压低声音道:“七少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我也是听意欣身边的丫鬟说的,说意欣不想待在齐家,恨不得马上就出嫁呢!”听得上官铭心花怒放,一心盘算起来。 齐意正此时正小声问齐意欣:“……怎么啦?听说你有些不舒服?” 齐意欣摇摇头,道:“明儿再说。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齐意正仔细端详了一下齐意欣的气色,觉得也还正常,便道:“也行。明儿我过来看你,咱俩好好说说话。”顿了顿,齐意正又道:“我看你也好多了,不如搬回家住吧。我现在住在家里,又要给你娶嫂子了,有很多事要忙,希望你能给大哥帮把手。” 齐意欣知道,齐家下人众多,哪里需要她做什么?齐意正这么说,不过是给她个台阶下而已,便赶紧道:“我也正想着回家。梁园虽好,终非久留之地。” 齐意正叹了口气,对齐意欣的懂事更觉得心酸,忍不住伸手搂了搂她的肩膀,道:“我已经使人去江南接你裴表姐去了。过两天应该就到我们家了,你回去,她也有人做伴。” 齐意欣重重地点点头,道:“大哥放心,我一定跟嫂子好好相处。” 阿喵在旁边听见,转过头看了齐意正一眼,道了声“恭喜”,便去烤炉上拿了东西过来大吃特吃。 这边上官辉跟着顾远东出了二门,往外院去了。 顾远东自成年以后,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院的军机院里渡过的。他以前在内院的院子,这几年来住过的天数屈指可数。 来到军机院这边,顾远东径直去了一旁的打靶场,挑了几支大大小小的新式枪支,让人推了移动靶过来,戴上耳塞,突突突突地打起靶来。 上官辉跟了过来,看见这幅情形,也从顾远东的副官顾平那里取了一支来复枪,对着靶场另一边的固定靶射了过去。 顾远东听见另一边似有枪声,下意识掉转枪头,往上官辉那边瞄准上官辉端着来复枪,看都不看顾远东一眼,继续射击。 顾远东看清是上官辉在另一边打靶,才放下手里的枪,取下耳塞,往桌上一扔,对着上官辉道:“舞会要开场了,你不过去吗?” 上官辉放下来复枪,道:“你要想过去,我陪你去。” 下午两点二更,为炫影升为护法加更。这个月最后几天了,每天双更爆发一下,三更也是有可能的,只要大家多投粉红票。虽然爆发滴有点晚······ 感谢“入若耶溪”打赏的平安符。 感谢“阿喵宝宝”打赏的桃花扇。!!! 第81章 衣香鬓影 下 顾远东被上官辉的话呛了一下,转过身板了脸道:“你若想去,就自己去。——不要拉扯我。” 上官辉笑着摇摇头,伸手过来扯了顾远东的胳膊,两人一起往内院的二门上走去。 “远东,我当你和我七弟一样,都是亲兄弟。”上官辉一边走,一边意味深长地道。 顾远东听了满不是滋味儿,停下脚步,看着上官辉道:“你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上官辉想了一想,却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有些事,还是不插手为好,顺其自然吧,便拉着顾远东又往前走,笑着道:“也没什么。——我想跟你说件正事儿,李家最近风头太劲,我打算让他们缓上一缓。”第81章 衣香鬓影 下 (为炫影升为护法)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听见是李家,顾远东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眉头都锁了起来,问上官辉道:“你打算怎么做?” 上官辉便附在顾远东耳边说了一番话。 “造船坞?——这件事倒是可大可小。不如这样,你让船舶署加一个条件,若是要接船舶署的合同,承建商不能有自己的私兵。”顾远东深思着道,不然让李家掌握了港口要道,就更是如虎添翼了。 “还是不行,这个船坞,一定不能让李家得手。”顾远东转瞬间就改了主意。 李家有一支李家军,以前一直以乡兵团练的形式隐藏起来的,不显山,不露水。等到被顾家发现的时候,已经初具规模,当然跟顾家比,还差的远。只是顾远东并不想在自己的地盘跟李家对上,一直盘算着要兵不血刃地收编李家军,所以对李家军,也只是暗中监视而已。 李家现在的势力·军事上虽然还上不了台面,但是他们在商场上的实力,却是真正不容小觑。 在商场上,李家的生意·已经做到青江南北第81章 衣香鬓影 下 (为炫影升为护法),仅次于齐家和赵家。齐家本来是老牌的商业霸主,如今在齐大老爷齐利坚的带领下,正飞速地在下坡路上一路狂奔。 而顾家的实力,一直在军界。 李家若是在商场上成为大鳄,那李家军的崛起,就是迟早的事。因为养兵·首先需要的,是银子,是钱。李家已经有了一支实力不错的军队,如果再让他们以商养兵,势必会如虎添翼。 李家的规模,已经隐隐有横跨军、商两界的趋势。 这样的李家,若是站在了顾家的对立面,将来会怎样·真是很难说。 就算上官辉不提这事,顾远东也一直在琢磨对付李家的法子。 对顾远东来说,想真正搞定李家·顾家肯定也会有所损伤,可是也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事。他真正为难的,是如何让他爹大都督顾为康和他娘顾范氏点头许可,同意他拿下李家。 只是不知道顾家和李家到底有什么恩怨?——让他爹顾大都督宁愿姑息养奸,也不肯将李家的崛起,扼杀在摇篮里面? 想到这里,顾远东又对着上官辉问道:“你有没有听你娘说过,我们顾家,和李家,到底有什么渊源?” 上官辉踌躇了一会儿。他倒是知道一点皮毛·可是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看见上官辉迟疑的样子,顾远东跟他多年兄弟,如何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便一笑置之,道:“不想说就别说。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然你肯定会告诉我的。”对上官辉很是信任有加的样子。 上官辉如释重负,大力拍着顾远东的肩膀·道:“做兄弟,就是这个样子的。你放心,我帮你探路,这一次,一定要让李家伤筋动骨一番。—惹了我们哥儿俩,他们注定没有好果子吃!” 顾远东听见上官辉像是话里有话,诧异地偏着头问道:“不会吧?—李家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上官辉想起他娘上官简氏的话,摸了摸鼻子,故意瞒天过海,道:“得罪你顾二少,就是得罪我上官大少。——这你都不明白?” 顾远东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只好多了个心眼,暗中留意上官辉。 两个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顾家的外院内院都开始掌灯。 而内院huā厅那边,更是华灯齐放,锣鼓铿锵,暄管盈天。一边是堂会,开始咿咿呀呀开唱,一边是舞会,各位公子小姐都面对面站了两排,要开始第一支波尔卡舞了。 顾远东和上官辉两人来到huā厅,看见huā厅里面的桌子和椅子都被移到了墙脚,露出中间宽敞的大厅。 huā厅的地上铺着蹭亮的红木地板,早就被打磨地光滑异常。 huā厅的最上首,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小台子,阿喵专门请的一批善于演奏外洋乐器的艺人,正在抬上演奏一支外洋舞曲。 而huā厅〖中〗央,就是一个巨大的舞池。一群身穿外洋新式舞衣、燕尾服的小姐公子,正排了队,欢快'跳着波尔卡舞,今天来的大部分客人都上场跳舞,只有少数人三三两两地或坐或站,在一旁笑盈盈地旁观。 顾远东和上官辉心里都有事,两人便坐到huā厅最靠门的地方,抱起了胳膊,往舞池里面看过去。 李绍林跟叶碧缕凑成一对,两人串了胳膊,脚上踏着舞曲的节奏,你退我进,你来我往,或是旋转,或是交叉,很是和谐。两人又都是俊男美女,舞起来格外赏心悦目。周围跳舞的人,也多有看着他们俩的。 舞到最后,众人一起拍手叫了两声。huā厅的顶灯突然熄灭了一瞬,再亮起来的时候,李绍林的头正快速从叶碧缕脸颊旁过。而叶碧缕满面绯红,一脸娇嗔的样子,不知道对李绍林说了什么话。 李绍林做了个弯腰道歉的姿势,可也是满面笑容,一副偷香成功的窃喜溢于言表。 上官辉看得眼睛都红了,将手上的打火机点燃,又熄灭,熄灭,又点燃·有好几次都险些被火烧着了手指头。 顾远东自从来到huā厅,就一直暗暗观察上官辉,总觉得他的漫不经心里面,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等看到上官辉一直盯着李绍林和叶碧缕瞧·后来熄灯之后,上官辉一声低低地咒骂,都没有逃脱顾远东的眼睛和耳朵。 原来是这样。 顾远东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放了大半的心,将眼神移到了齐意欣和上官铭那一对那里。 齐意欣一直是有心事的样子,没有上官铭的兴致高,跳了一曲便坐到旁边歇着去了。她大哥齐意正坐在她身边·有时候跟她说说话,似乎在开导她的样子。 顾远东的笑容越来越深,正起身想往那边走过去,却看见上官铭放开他的新舞伴,回来硬要拉着齐意欣再跳一曲。 齐意欣似乎有些不愿,推推搡搡间,不小心被上官铭抱了满怀。上官铭低了头,双唇若有若无地在齐意欣的面颊旁边滑过。齐意欣大吃一惊·倏地将上官铭推开,快步绕过正在跳舞的人群,往huā厅外面去了。 她走得那样着急·居然都没有看见顾远东正站在门边的一个位置上,默默地看着她。 上官铭跟在齐意欣后头追了出去。 顾远东双手捏着拳头,用足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步伐,没有追着齐意欣出去。 齐意欣的大哥齐意正也站了起来,往门这边过来了。 看见顾远东和上官辉两个人一站一坐,都在门旁边待着,齐意正很是惊讶,笑着问:“你们怎么不下去跳舞去?” 顾远东回过神来,笑着道:“我不会。” 一个声音突然在顾远东背后响起:“大哥·我教你。——我跟着别人学过的,学了好久。” 顾远东诧异地转身,看见顾远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一脸依恋地看着他。 “不用了。”顾远东冷冷地道,回头对着上官辉和齐意正道:“我有事,要先出去一趟。你们慢慢玩。”说着·急匆匆地离开了huā厅。 顾远南看着顾远东远去的背影,咬了咬唇,也跟在他后面出去了。 上官辉和齐意正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对兄妹搞什么鬼。 顾远东出了huā厅的院子,径直往顾老夫人住的春晖苑那边去了。 因今日顾家除了给年轻的公子小姐开的舞会,还有给夫人太太和少奶奶们欣赏的堂会。 顾老夫人是喜欢热闹的,早早地便坐了最好的位置,跟东阳城的夫人太太们应酬起来。 所以顾老夫人的春晖苑里,只有几个心腹婆子守在那里。 这些婆子知道huā厅那边正是热阄的时候,一时半会不会有人过来,便去大厨房关了酒菜过来,一起吃喝,又猜拳赢了的人,罚另一人唱小曲儿,玩得很是开心。 顾远东来到春晖苑,见人烟寥寥,正中下怀,匆匆跟守门的婆子打了声招呼,便来到顾老夫人的上房。 顾老夫人的心腹婆子从里面迎了出来,对着顾远东笑道:“老夫人在huā厅里听堂会呢,二少来得不巧了。” 顾远东拔出身边的勃朗宁小手枪,指着那婆子的额头,沉声道:“把赵素宁的庚贴和订亲时候的文书、信物,都给我统统找出来!” 为炫影升为护法的加更送到。继续求粉红票。大家给力点,俺明天可以争取三更哦。!!! 第82章 捷足先登 上 6K,含cat82jiang堂主+ 顾远东的枪管闪着寒光,冰冷地贴在顾老夫人心腹婆子的额头上。 那婆子全身不断哆嗦,脸上倏地褪去了血色,两腿打着颤,扑通一声跪在了顾远东面前,面上更是鼻涕眼泪流成一团,泣不成声地道:“二少,二少,饶命啊”声音宏亮,似乎是想让别人听到这边的动静。 顾远东不为所动,依然拿枪抵着那婆子的额头,森然道:“你趁早打消那些见不得人的主意!我的枪子儿可是认不得你是谁!若是把别人引过来,不过是多几个送死的人! 我数到三。你不去将我要的东西拿出来,就等着你家里人来给你收尸吧!”说着,顾远东开始数:“一!” 那婆子明白顾远东是来真的,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全都招了,放低了声音哀求道:“二少,老夫人把这些东西都锁在她的体己箱笼里,钥匙都是老夫人自己随身带着的……” 顾远东偏了偏头,往内室瞥了一眼,推着那婆子道:“带路!” 那婆子无法,只好带着顾远东进了顾老夫人的内室,指了里面靠东墙一个精雕细刻的黄huā梨木箱子道:“老夫人的体己都在里面,包括二少同赵大小姐订婚的信物、文书,还有赵大小姐的庚贴。” 那箱子上,有一个蹭亮的黄铜大锁,将箱子锁的紧紧的。 顾远东看了看那把锁,左手从自己的腰间又拔出一把黑黯黯的左轮小手枪,对着那把铜锁连开三枪,将锁头打落在地。 那婆子本来还想趁顾远东开锁的时候,趁机逃走。此时却见顾远东双手持枪,左右开弓,那婆子紧绷的神经已经到了极限。顾远东开第一枪的时候,那婆子已经软绵绵地跪在了地上。 顾远东打落了箱子上的铜锁,对那婆子道:“过去,给我把东西取出来。” 那婆子挣了好几次,都站不起来,只好爬着过去,来到箱笼边上,打开盖子,在里面翻腾起来。 守在春晖苑外面的几个婆子听到屋里传来鞭炮一样响亮的声音,赶紧冲到屋里头,却看见二少拿着枪,正指着里面守着的婆子,在老夫人的箱笼里面翻检东西。 这几个婆子吓得咋舌,正要逃走,顾远东回身,左手连开几枪,都打在那几个婆子脚旁边的地上,吓得这几个婆子也都脚软腿软,涕泪横流,坐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里面的婆子翻检一通,终于将顾远东要的东西都寻了出来,双手举着,膝行到顾远东跟前,道:“二少,都在这里了。” 顾远东将左手的枪插回腰间,从那婆子手上接过东西,随手翻了翻,见他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才点点头,将这几个婆子都赶到净房里面,回手将净房的门阖上,拿了顾老夫人的一根铁尺插在门上,权当门锁,才扬长而去。 顾远南一路上费了些功夫,才将她的两个贴身丫鬟支使开了,自己一个人往春晖苑这边过来。 等她进院门的时候,顾远东已经大步从顾老夫人正房的台阶上下来,冲着院门口走来。 顾远南大喜,笑着叫了一声“大哥!” 顾远东当没听见,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回huā厅那边去了。 顾远南失望地看着顾远东的背影,不甘心地又追了上去。 可是顾远东走得那么快,左一弯,右一拐,很快就将她摆脱,一个人抄小路来到了huā厅。 上官辉和齐意正立在huā斥的大门旁边,正小声说话。 顾远东大步走进来,拉了上官辉就道:“上官大少,今儿一定要帮我一个忙。 让我去你家住一晚上。” 上官辉二话不说,拍着顾远东的肩膀道:“没问题。什么时候走?” “现在,马上就走。”顾远东一刻也等不得。若是等堂会散了, 顾老夫人发现他在她的内室做了些什么,肯定要闹个天翻地覆。 顾远东现在要先藏起来,等他把这事儿办好了,再回家也不迟。 上官辉忍不住问道:“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顾远东将手里的异西抱紧了,对上官辉有些不耐地道:“你先别问了,我们快走吧。”又对齐意正道:“齐大少,你去看看妹妹怎样了。” 齐意正点头“我正要去梧桐院看一看。” 顾远东想起上官铭,对上官辉道:“把七少叫过来,一起回去吧。 上官辉却有些不愿意现在就走,对顾远东道:“等舞会散场了再走不行吗?”眼睛一道一道地往叶碧缕那边瞟了过去,恨不得从眼睛里放出两把小飞刀,在李绍林身上扎两个洞出来。 顾远东心情奇好,忍着笑道:“你别急,我帮你。”说着,叫了个旁边伺候的丫鬟过来,吩咐道:“去跟叶大小姐说一声,就说齐三小 姐不舒服,想要叶大小姐去陪她去。 那丫鬟赶紧应了,来到叶碧缕身边,将顾远东的话学了一遍。 叶碧缕一听,也有些着急,赶紧丢下李绍林,来到坐在一旁独自喝酒的阿喵那里,道:“喵姐,我要去看看表妹,听说她有些不舒服。” 阿喵刚刚喝了不少酒,有些微醺的样子,听了叶碧缕的话,摆了摆手,示意道:“去吧,去吧。这里有我呢。” 叶碧缕谢过阿喵,跟着刚才那丫鬟转身离去。 来到门口的时候,看见顾远东、上官辉和齐意正都站在那里,叶碧缕又给他们行了礼,还对齐意正问道:“表哥,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表妹?” 齐意正笑着点点头,又跟上官辉和顾远东一起道了别,便跟着叶碧缕转身离去。 顾远东在后面叫了一声:“齐大少,记得让上官七少赶紧出来。 我们在外面的车里等他!” 齐意正没有回头,伸手出来朝天打了个响指,表示知道了。 上官辉的心情也陡然好了起来,笑眯眯地往huā厅里面看了一眼,便对顾远东道:“走吧。看你的样子,跟刚做了贼似的。” 顾远东打着哈哈道:“可不是做了贼?一要去你家销桩呢。” 两人说说笑笑,一起出了二门,又在外院坐了轿子,来到顾宅的大门外面找到上官家的马车,上去等着。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上官铭气喘吁吁地爬上马车,对上官辉有些着急地问道:“大哥,你怎么了?听齐大哥说,你不舒服,要回去歇着去。一来,我给你把把脉。”说着,伸出手去,要给上官辉把脉。 上官辉赶紧把胳膊拿开,对上官铭道:“我就是有些头晕。里面的声音太大,吵得我心发慌。” 上官铭“哦”了一声,挠了挠头,正要说话,又看见顾远东也坐在车里面,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二少,今天得罪了。还望二少看在意欣份上,不要跟我一般计较。”笑嘻嘻地,心情也是不错的样子。 顾远东忍着不去想上官铭为何这么高兴淡淡地道:“没事。你快坐好。”说着,便命上官家的车夫赶紧把车赶走。 的上官家的人走了,顾宅内院的huā厅里面,却正是舞兴正浓。 东李绍林见顾远东、上官辉和齐意正都走了,心里本来微觉奇怪。 不过叶碧缕正好也走了,倒是给他腾出点儿空当出来,便来到阿喵一个人坐的桌子旁边,笑着问道:“喵姐,我可不可以坐下来?” 喝阿喵喝得有几分醉意,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庞,看着她笑,忍不住呜咽道:“你到哪里去了?我等了好久,你都不回来”拉着李绍林的衣襟不放手。 殷李绍林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小意殷勤地哄着阿喵:“好了,你喝多了,快别喝了。” 醉阿喵喝醉了,倒是很听话,任凭李绍林把她手里的酒杯拿走了。 绍李绍林回头叫了一旁伺候的丫鬟过来,吩咐道:“给你们大小姐做一碗醒酒汤过来。” 紧那丫鬟屈膝应了,赶紧叫了个婆子过来,吩咐了一声,又回来守在阿喵旁边。 李绍林微微有些惊讶。顾家的丫鬟,倒是很有几分眼色呢。还以为能将那丫鬟支使开去…… 有丫鬟守在旁边,李绍林倒是不敢造次,笑意盈盈地跟阿喵说起话来。 阿喵哭了一会儿,酒倒是醒了大半。再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李绍林,而不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不由十分失望。 李绍林眼瞅着阿喵的神情就变了,忙问道:“喵姐,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伸手过来,抚了抚阿喵有些单薄的肩头。 阿喵眉头微蹙,对李绍林道:“你就在那里坐着,别动,也别说话。”让李绍林坐直了身子,只露出侧脸对着阿喵。 阿喵痴痴地看着李绍林侧脸的眉梢眼角,神情很是复杂。 顾远南好不容易来到huā厅,却发现顾远东并不在里面。她绕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人,只好失望地坐在离阿喵不远的地方,帮她待客。 此时舞会已近尾声,陆续有公子小姐过来道别。 阿喵有时候站起来说说话,有时候却不知在想什么,走神走得厉害。 顾远南便尽起了主人的职责,帮阿喵招呼这些要走的客人。 李绍林端坐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来,笑着道:“今儿不早了,李某要告辞了。如果喵姐有心,我们以后再一起吃饭,可好?” 阿喵“嗯”了一声,道:“慢走不送。”便叫了个婆子过来,领着李绍林出去了。 李绍林本来还想跟叶碧缕道别,可是带他出去的婆子不肯再领着他去梧桐院,只是笑着道:“李大少,天不早了。 叶大小姐想是都歇下了。” 李绍林无法,只好出了二门,往顾宅外头寻到了自家的大车,坐着一径回去了。 梧桐院里,齐意欣和齐意正坐在有落地长窗的东次间里,吞吞吐吐地说自己不舒服。 齐意正不太懂西医,也听得不是很明白,便替齐意欣把了把脉。 “看你身子倒是有些燥热,可见是以前补过头了。”齐意正一边把脉,一边沉吟道。 齐意欣心里一动,终于想起了先前她的继母齐赵氏,专程让她的丫鬟翠袖送过来的乌鸡汤,据说是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一天不漏,每天都要喝的竹蕈乌鸡汤,便问起来:“大哥,有那些补汤,可以对女子有催熟作用的?” 齐意正愣了一下,忙问道:“你什么意思?”又瞥了一眼齐意欣的身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齐意欣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譬如说,如果如果一个女子发育不好,比较瘦小,有没有什么补身的汤水,可以加速加速…某个部位的生长的?“齐意正沉默了一会儿,才对齐意欣说道:“确实有些东西,放在一起熬成汤,经常饮用,可以可以…有效果的。特别是对女子。”又看了看齐意欣,皱眉道:“意欣,你不用再补了吧?” 齐意欣才十五岁,身形已经熟透了,特别是那对连宽松的湖绸长褂子都难以遮挡的胸部…… 齐意欣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当然不能再补了。再补就要出人命了。”说着,再也顾不上害臊,把自己胸部里面的异常跟齐意正说了一遍。 齐意正听了,低着头,半天没有言语。 齐意欣有些奇怪,伸手推了推齐意正,问道:“大哥,你说话啊?一有没有法子,可以抵消那种补身的汤水的作用的?” 齐意正赶紧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两下,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闷声道:“有,我记得有些药材,可以做成药丸。若是补过头了,可以试着吃一吃。” 齐意欣默默地跟着站起来,她听得出来,齐意正声音里面的哽咽。 “大哥,你别内疚。这不怪你。”齐意欣乖巧地在齐意正身后安慰他。 齐意正再也忍不住,转身过来,将齐意欣抱进怀里,抽泣着道:“是大哥不好!都是大哥不好!明明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玩意儿,却只顾着自己,把你留在那女人身边,让你着了她的道儿!” 齐意欣伸出手臂,轻轻拍着齐意正的后背,低声安慰他道:“大哥,你别伤心。我这不是好好的活着吗?一再说,她也未必是有心的。” 毕竟,齐意欣知道,这里的女人,从小吃补身的汤水,是习惯。 这么多人都吃,却只有自己的身子有了毛病。 也许不是汤水的问题,而是个人体质问题。 齐意欣到底比齐意正懂得多,知道这种病,其实遗传占了很大因素。 若只是后天引起的,则掐灭了源头就没事了。 横竖以后她再也不喝那乌鸡汤了就是。 齐意正哭了一场,心里舒缓多了,也拍了拍齐意欣的后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让妹妹你见笑了。” 齐意欣故意羞着脸,对齐意正道:“也不害臊。这么大人了,还哭。等裴表姐来了,我可要好好跟裴表姐说说这事儿。” 齐意正笑着拿帕子拭了泪,对齐意欣道:“你歇着吧。我明儿给你送药丸过来,你先吃着。若是还不见好,我带你去外洋看大夫去。” 齐意欣重重地点头,道:“大哥别太担心了,应该无事的。” 送走了齐意正,齐意欣又去叶碧缕住的东厢房坐了坐。 叶碧缕坐在灯前,正在绣着一副大红鸳鸯的盖头。 齐意欣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悄悄地问道:“表姐,你真的就打算嫁给李大少了?” 叶碧缕回头,看见齐意欣站在身后,忍不住对着自己的丫鬟嗔道:“看见三小姐来了也不吱一声,你们都是哑巴啊?” 叶碧缕的两个丫鬟嘻嘻地笑,对着叶碧缕和齐意欣福了一福,道:“两位慢聊,我们去给两位沏茶去。”说着,把屋子留给了齐意欣和叶碧缕。 叶碧缕笑着对齐意欣道歉:“是我把她们惯坏了。 齐意欣不以为意,坐到叶碧缕身边,将绣棚拿过来细看,有些羡慕地道:“表姐真是做得一手好针线。” 叶碧缕摇头道:“楚霓裳才是做得一手好针线。也不知她是怎么练的,那一手针法已经出神入化了。” 齐意欣叹了口气,把绣棚放回绣架上,搂了叶碧缕,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表姐,你若是真的嫁给了李大少,以后我们就不能常来常往了。”说着,把头在叶碧缕身上揉了几下,嘟哝道:“我不喜欢李大少,表姐,你不要嫁给李大少好不好?” 叶碧缕是齐意欣在这个世上,第一个相知相交的闺中密友。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而李绍林,早就摆明了跟齐意欣不对盘。 齐意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她从第一次见到李绍林开始,就打心底里厌恶他。可能他们就是属于天生不对盘的那种人吧。 齐意欣悠悠地叹了口气。 叶碧缕也怔住了,过了半晌,对齐意欣道:“以后我会劝着李大少的。表妹你放心,就算我成亲了,你也可以照样来我家做客。” 齐意欣仔细盯着叶碧缕的眼睛,见她眼中一片清明,没有说到心上人的那种情不自禁的喜悦,忍不住伏在她耳边问道:“表姐,你跟我说实话,你喜欢李大少吗?” 叶碧缕笑着拿手拍了齐意欣一下,啐道:“什么喜不喜欢的?这也是你这个姑娘家该说的话?一我看你是话本子看多了,也想学着人家才子佳人,后huā园私订终身吧?” 齐意欣笑嘻嘻地躲到一边,道:“我可不敢。每天不管到哪里都有一群人围着,还后huā园订终身呢,管保还没有走到huā园边上,就被当小贼乱棍打出去了!” 叶碧缕也点点头,附和道:“没错。还要小心二少的枪子儿,肯定要把那爬墙的才子身上射上十七八个窟窿才罢休!” 齐意欣听了不依,跟叶碧缕打闹起来。 两人笑闹了一阵子,心情都好了许多。 叶碧缕方才正色道:“我没有那么多想头。家里人给我订了婚,我心里自然只能有他。若是有别人,我成什么了?” 齐意欣听了有些讪讪地,悄悄地道:“表姐,若是李大少对不起你呢?你也要嫁给他?”齐意欣总觉得李绍林对叶碧缕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叶碧缕叹了口气,对齐意欣道:“你最好求神拜佛,祈祷李大少不要三心二意。不然你表姐我,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表妹,我已经是退过一次婚的人。”神情间,很有些怏怏的。 齐意欣脱口而出:“退婚怎么啦?又不是你的错?!难道要等到嫁过去,才发现对方行止不端,再来合离的好?” 叶碧缕苦笑:“虽说现在退婚不算什么了,可是到底名声不好听。”说完,便不欲再提此事,催促齐意欣去睡了。 此时上官家的内院里,上官家的主母上官简氏还没有入睡,正使人将上官辉叫了过来,也谈起了叶碧缕。 “老大,不是娘说你,你一向行动迅速,想到做到,这一次怎么就落在人后面了?”上官简氏笑盈盈地问道。 上官辉的年纪不小了,今年已经二十七岁。 上官简氏是个开明的母亲,一向不给孩子订娃娃亲的。齐意欣和上官铭的婚事,算是个例外,也是为了安齐裴氏之心,才打破了上官简氏的惯例,提前就给最小的儿子上官铭订了亲事。 好在齐意欣是上官简氏看着长大的,跟上官铭又一向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上官简氏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 再加上上官家人丁兴旺。 上官辉作为嫡长子,虽然还未娶妻生子,他的那些堂弟,可都是捷足先登,如今都儿女成群了。 所以上官简氏也没有逼着上官辉立时成亲生子。 上官辉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长大后先去外洋念书,回来就去了京城,加入了新朝的政府,就青云直上起来。 “你等了叶姑娘三年,好不容易使手段让她退了婚,你就该早些给我个信,我好帮你提亲去。看看现在,难不成,你要让她再退一次婚?”上官简氏难得见到自己大儿子圃迫的样子,忍不住打趣起来。 最快更新,请。 第83章 捷足先登 下 粉红240+ 上官简氏的打趣,让上官辉很是悻悻。 “李家的手脚也忒快了些。还有叶家,就这样等不及。才退婚一个月不到,居然就又给`她订了亲。”上官辉满腹怨言。 这也是上官辉长这么大,栽的第一个跟斗。 上官简氏倒是毫不在意。 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太过顺风顺水。如果这一次能让他得个教训,学个乖,打击一下他的气焰,上官简氏很是乐见其成。 “如果你有心,就算叶姑娘嫁了人,你也能把她抢回来。”上官简氏笑意盈盈地出馊主意。 上官辉背着手站在细棱格子窗前,着屋子外头夜空里,比平时都要圆的月亮,冷笑着道:“李家的手那么长,到处乱伸,我这一次,不斩断他们一支臂膀,我就不姓上官!”也就是在自己的娘亲面前,上官辉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 上官简氏沉吟了半晌,从抽屉底下取出一本册子看了看,对上官辉道:“你是不是打算从船舶署的船坞入手?” 上官辉有些吃惊,回头看着上官简氏,笑着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娘。”又啧啧了一声:“若是娘生为男子,这新朝哪里有沈大总统站的地儿?” 上官简氏笑着道:“你别给我打huā腔。赶紧去把叶姑娘娶回来是正经。—你要记得,你害得人家退了两次婚,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人家才是。” 上官辉却笑着回身,坐到上官简氏面前的小矮凳上,捏着拳头给上官简氏捶腿,一边道:“娘,我自有分寸,不急。” 上官简氏闭了眼,一边享受着儿子的奉承,一边含笑道:“我不急,急得是你。别弄巧成拙了才是。” 上官辉便将自己打探过来的消息告知上官简氏:“娘·我都问清楚了。李家和叶家虽然订亲订得急,但是婚事倒不那么急。叶家提的条件,要一年之后才正式成亲。不然现在急吼吼地嫁了,人家还以为是碧缕跟那姓李的有了首尾。——叶家也是大户人家·也要脸面的。” 上官简氏点点头,道:“你从小到大,就没有让我操心过。—你弟弟有你一半的本事,我也就瞑目了。” 上官家儿子虽多,却只有上官辉和上官铭是上官简氏所出,别的儿子,或是叔伯家的·或是庶出。虽然在一起排辈份,但是到底隔了一层。 上官辉也有些愧疚,低声道:“娘,儿子其实不如小弟,让娘操心了。” 上官简氏笑了笑,转了个话题问道:“顾二少今儿怎么到我们家来了?” 上官辉不想说顾远东的事,笑着道:“我也不知。他说今儿不想待在他们府里头,儿子看他一个人去城里的办事处挺可怜的·就叫他一起过来了。” 上官简氏知道上官辉说得不尽不实,也没有拆穿他,只是点了点头·笑道:“也许人家想借机会一会红颜知己。你搅了二少的好事,小心他嘴上不说,心里埋怨你!” 上官辉眼前一亮,问道:“娘也听说过楚霓裳的事?——我一直不在东阳,也不知道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和二少是过命的交情,他难道没有对你说实话?”上官简氏也颇有些好奇。 上官辉摇摇头,道:“他从来没有提过一个字。” 上官简氏倒也罢了,没有再追问下去。 “好了,天晚了,你回去歇息吧。你爹去了庄子上看收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上官简氏想起出了城的上官老爷,颇有些担上官辉笑着告辞出去,回到自己的院子。 顾远东早就洗漱了,穿着上官辉的睡袍,靠在东厢房长榻的大迎枕上,看着窗外的月色出神。 上官辉进来瞧了瞧·见顾远东还没有睡,索性坐到他的榻边,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顾远东来到上官家,就将自己在顾老夫人院子里做的事,仔仔细细地说与上官辉知晓。 上官辉虽然笑得打跌,可是也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好相与他刚帮叶碧缕退过婚,知道退婚一事。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若是对方就是死活不肯退,还真是一桩麻烦事,就连对簿公堂,人家都是有理的一方。 除非,你能抓到对方不检点的证据。 “要不要我帮你设个局?——退起来会容易得多。”上官辉说得有几分狡黠的意思。 顾远东摇摇头,闷声道:“不用。” “为何?这可不像你。——你以前可是说过,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上官辉故作惊讶地道。 顾远东笑了笑,道:“那是在战场上,兵不厌诈而已。” “情场如战场,有何差别?”上官辉有些不以为然。 顾远东叹了气,道:“若是我在这件事上不择手段,去构陷赵素宁,以达到退婚的目的,我还算是个男人吗?”说着,顾远东伸出双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其实这件婚事,并不是她的错。—我只是要退婚而已,又不想要她的命。” 上官辉苦笑:“若是你真想要她的命,恐怕还容易些。”想让赵家痛痛快快答应退婚,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管有多难,我总要试一试。”顾远东向着空中挥了挥手“明天就去试!” 上官辉笑了,仲手拍了拍顾远东的肩膀:“你尽管去试,我在后面掩护你!” 说得顾远东反倒笑了,仲手捶了上官辉一拳,将上官辉揍得站了起来,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此时顾家顾老夫人的春晖苑里,正是一派鸡飞狗跳的情形。 顾老夫人高高兴兴地听了堂会回来,却听见自己的内室里传出几个婆子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她们走到屋里一看,原来是从净房里面传出来的。而净房的大门,被一根铁尺别住了,所以里面的人出不来,在里面拍着门大喊大顾老夫人沉了脸,命人将铁尺取下来,看着从净房里滚出了几个满身狼狈的婆子。 “你们这是做什么?都是当差当老了的人,怎么倒不守规矩起来了?”顾老夫人不虞地问道。 几个婆子屁滚尿流地爬过来,抢着对顾老夫人道:“二少开了老夫人的箱笼!” 顾老夫人惊得直哆嗦,被丫鬟扶着,走到自己的箱笼跟前,看见那大锁头果然被打掉在地上,以为自己的体己都被顾远东抄走了,立时便气得晕了过去。 春晖苑的婆子丫鬟一见老夫人晕了,慌得不行,赶紧去浮光院给夫人和大都督报信。 顾范氏和顾为康还没有歇下,正在对坐下棋。 听了婆子来报,说顾老夫人晕了过去,顾范氏和顾为康也吓了一跳,赶紧穿了大衣裳,让人在前面打了灯,过来春晖苑,看是出了什么事。 等他们到的时候,顾老夫人已经被几个婆子死命掐人中,掐的醒了过来。 看见顾为康来了,顾老夫人哭着对他骂道:“你养的好儿子!—跟强盗一样,到我这个老婆子这里抢东西!” 顾范氏听着不入耳,默默地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退了出去,坐到外屋等着去了。 顾为康没法走开,单膝跪在顾老夫人床前,耐心地问道:“娘,到底是怎么了?东儿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从来不贪财。”有句话顾为康不好意思说出口。就顾老夫人这点子体己,顾远东还没有放在眼里。若是顾老夫人知道顾远东自己有多少私房,估计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一旁的婆子听了,也有些尴尬。 顾老夫人一见到那被打落了锁头的箱子就晕了过去,刚把顾老夫人救醒了,大都督和夫人又来了。她们都还没有来得及跟顾老夫人细说详情。 此时见顾老夫人误会了顾远东,那几个婆子赶紧跪下磕头道:“回禀大都督、老夫人,二少没有拿走老夫人的体己。” 顾老夫人眼中冒火,指着自己的箱笼道:“没有拿走我的东西,把我的锁头打掉做什么?” 那几个婆子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了一个平日嘴最乖的婆子出来,低声道:“······二少只是拿走了跟赵大小姐定亲的信物、文书,还有赵大小姐的庚贴。” “什么?!”顾老夫人和顾为康同时惊叫起来。 “来人!——给我把···…你们少都督叫过来!”顾为康站起身来,怒喝一声。 跟着过来,一直守在外面的小厮应了一声,出去寻人。 过了好久,几个小厮带着顾远东的副将顾平一起进来,对顾为康回道:“回禀大都督,二少今儿出门去了,不在府里头。” “这个小兔崽子去哪里了?”顾为康指着顾平问道。 顾平羞愧地摇头道;“属下不知。” 顾为康还要发火,顾范氏从外面走了进来,平静地道:“你们先下去吧。”给顾平解了围。 顾平如释重负,赶紧倒退着出去了。 “今儿天晚了。就算找着远东又能怎样?还是明儿再说吧。”顾范氏笑着道。 顾为康看见顾范氏的笑脸,怒气就一下子消散了,回头对顾老夫人道:“娘,天晚了,还是明儿再说吧。” 最快更新,请。 第84章 你退不退婚 上 为康的话,让顾范氏带来的婆子丫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完全就是把夫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如果有谁说大都督心里不是把夫人放在第一位,估计除了回家给她老子办丧事的小赵姨娘以外,都没人信的。 顾范氏低眉垂目站在一旁,嘴角微微含笑的样子,让顾老夫人怎么看,心里怎么窝了一团火。 她儿子本来是站在她这边的,可是只要这个顾范氏一开口,她儿子就立马偏到她那边去了。 真是岂有此理! 想她顾赵氏,含辛茹苦,十月怀胎,拼了命才生下这个儿子。为了这个儿子能出息,能堂堂正正走出去,她费了多少心血,伤了多少脑筋,流了多少泪水,才让第84章 你退不退婚 上儿子得到今日的地位和成就! 她顾范氏做了什么?不过是顶着个末代公主的名头,又长了一副狐媚样儿,就轻轻松松摘了桃子,让这个从小跟自己亲近的儿子,只知道围着她转去了! 若不是有你顾范氏,我儿子早就做了大总统,说不定现在已经是皇帝了…··· 顾老夫人一想到当年,顾为康为了顾范氏,坚辞新朝大总统的位置,就越发生气,只觉得自己委屈到了家。 自己从那么低微的位置,一步步走到现在,我容易吗我! 自己本来有可能做太后娘娘的!也不比她顾范氏的地位低多少! “不行!再晚也要把那个逆子给我找回来!”顾老夫人犯了左性,就是不肯松口。 顾范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对着顾老夫人福了一福,道:“夜深了,媳妇不打扰老夫人歇息。”言毕,带了自己的丫鬟婆子,转身就走。 顾老夫人窒了窒,皱着眉头看向顾为康,道:“你媳妇怎么说走就走了?——还是你也要走?你真的就不管娘了?”看到顾为康一直眼望着顾范氏出去的方第84章 你退不退婚 上向顾老夫人悲从中来,捶胸哭了起来。 顾为康大为头疼。前些日子他刚刚大病了一场,现在顾老夫人又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顾为康就觉得有些精神不济脸色发白地坐到了顾老夫人旁边的锦杌上。 顾老夫人捂着脸只知道呜呜地哭。 旁边的婆子见大都督脸色不对,忙跟着劝顾老夫人道:“老夫人,今儿实在是太晚了,就算派人出去,也要天亮才能找到人。老夫人就让大都督回去歇着吧。——大都督好像是累着了。”说着,轻轻推了顾老夫人一把。 顾老夫人哽咽着放下手,一边拿帕子拭泪一边睃了顾为康一眼,见他确实脸色很是不好看,一时又有些踌躇,也着实担心顾为康的身子,便呜咽着道:“既然这样,你就回去歇着吧。唉,看你这个样子,娘就知道你心里难受身子也不好。你媳妇居然一个人就走了,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除了娘,谁还会关心你想着你,凡事为你打算,不让你操一点心?”说得好像这么多年来,顾家都是她顾赵氏当家理事一样。 顾为康听了顾老夫人的话,只有苦笑。自从顾范氏二十多年前嫁给他,就开始在顾家掌家。他娘顾老夫人,可是做了二十多年老封君而且顾范氏有一个好处。无论顾老夫人对她是好是歹,她从来不在顾为康面前说顾老夫人一个字。没有说顾老夫人好,也没有说她不好,就是一个字都不提。 顾老夫人却不一样上眼药这种事,已经深入她的灵魂,很是驾轻就熟,经常在顾为康面前说顾范氏的不是。 顾为康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于人情世故自然不是傻子。顾老夫人的眼药不过是上错了地方而已。 如今又说这种话,就连一向孝顺的顾为康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便站了起来,做出虚弱的样子,对顾老夫人道:“娘歇着吧。我回去还要吃药,最近病情又有些反复……” 顾老夫人一听,顾不得再装委屈,赶紧道:“怎么会这样?快回去!快回去吃药去!”又有些不放心,把自己的大丫鬟荷蕊叫过来,吩咐道:“小赵姨娘这阵子不在府里,没有人伺候大都督。我把你给了大都督,记得服侍大都督吃药,一日三餐都要小心仔细。——今儿天晚了,你先跟着过去,明天我再让夫人给你开脸做姨娘。” 当年小赵姨娘进门之前,顾老夫人也鼓叨过好几次,要给顾为康安排几个侍妾,好分分顾范氏的宠,也好在媳妇面前立威。 谁知顾为康就是不肯,只推脱说顾范氏是公主,他是驸马,若是他有了别的女人,会丢官去职的。 顾老夫人也就罢了,不敢再提此事。 结果没过几年,大齐朝风雨飘摇,顾范氏的公主位份,也是名存实顾范氏见天求着顾为康带兵着平乱,顾老夫人才真正在顾范氏面前直起腰来。后来又借L小赵姨娘进门,还把赵家的嫡长孙女赵素宁,聘给了顾家的嫡长子顾远东做嫡妻。 小赵姨娘进门后,顾老夫人就再也没有想着给顾为康送侍妾了。因为再送侍妾,只会分去小赵姨娘的宠爱,对顾范氏没有什么打击。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小赵姨娘也年岁大了,也是时候给顾为康再送几个侍妾了。 顾老夫人的话,让屋里的人都吃了一惊。 旁边的婆子机灵,赶紧推了荷蕊上前,笑着道:“还不快谢谢老夫人、大都督?” 荷蕊满脸通红,有些不情愿地跪了下来,推辞道:“老夫人,奴婢服侍大都督,是份内事。开脸就不必了。” 顾为康松了一口气,赶紧道:“娘,儿子那里有的是丫鬟服侍,倒是娘这里缺人手,就不必给儿子。”说着,对着顾老夫人长揖在地,便赶紧转身走了。 顾老夫人真正气着了,只觉得左肋一阵生疼,忙躺了下来,对自己的婆子连声道:“给我拿些宋大夫做的顺气丸过来!” 那婆子赶紧去取了药丸,服侍顾老夫人吃了,才各自歇下。 春晖苑闹了大半夜才安静下来。 顾远东在上官家却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顾远东早早地起身,跟上官辉一起吃了早饭,便将赵素宁的庚贴、订婚的文书和信物,都包在一个包袱里,对上官辉道:“借我几个人,跟我去城外的赵家庄走一趟。” 上官辉想了想,道:“行,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顾远东摇摇头,道:“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还是不要牵扯进来。” 上官辉应了,出去吩咐自己的小厮,让他带了自己的令牌,去外院的护院那里,挑一些膀大腰圆,会打枪的手下,跟着顾二少出城去。 顾远东不过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上官辉就给他把人马都准备好了。顾远东跟着上官辉的小厮来到大门口,翻身上马,带着数十个荷枪实弹的护院,一径往城外赵家庄去了。 赵家庄的丧事还不到五七,孝棚都还没拆。 顾远东带着数个护卫过来,使人上前扣开了赵家的大门,道:“少都督来了,要见你们家大老爷。” 那守门的门子一听,喜得魂飞天外,连滚带爬地冲到二门上,推开二门上守门的婆子,自己不管不顾地跑到赵大老爷的院子,气喘吁吁在门口大声回道:“大老爷!大老爷!——顾家的少都督来了,要见大老爷!” 赵大老爷还没有起身,在床上听见外面门子的叫喊,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套上外袍,一迭声道:“请二少去上房坐着,我马上就来。再让人给老太爷送个信,就说顾二少来访。” 那门子应了,回去领顾远东进来。 赵大老爷院子里的婆子赶紧去赵老太爷的院子里报信。 一时赵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们家未来的大姑爷,顾二少来了。 肯定是来给过世的老老太爷上香的。 赵家老人过世,顾家却只派了两个管家过来送礼,已经让赵家有些不安了。 如今顾二少亲自来了,大家心里的石头都落了地,个个面上都喜笑颜开。 顾远东带着自己的护卫,跟着赵家的婆子来到后院上房坐着。 赵大老爷很快就来到上房,对着顾远东拱了拱手,笑道:“二少真是有心了,吃过早饭没有?” 顾远东不想跟他废话,冷冷地将手里的包袱拍了拍,对赵大老爷道:“赵大老爷,我今日来,只有一件事。——我要退婚!” 赵大老爷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依然笑着道:“二少说什么?——可是要去上香?” 顾远东将包袱啪的一声扔到赵大老爷面前,沉声道:“废话少说!—把我的庚贴,还有你们这边的文书、信物,还给我!” 赵大老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愣愣地盯了顾远东一会儿,便慢慢地弯下腰,伸手将自己面前地上的包袱拣了起来,打开来看了看。 里面装着的,是他嫡长女赵素宁的庚贴,还有顾家那一边的文书和信物。这些东西,都是一式两份,双方都签字了的。 “二少,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赵大老爷还没有说话,从门口传来赵老太爷不满的声音。 一更送到。二更下午两点。月底了,想不到大家的粉红弹药还很充足。俺是不是要码粉红300的加更了?!!! 第85章 你退不退婚 下 为cat82jiang护法+ 顾远东看见赵老太爷沉着脸从门口走了进来,便站了起来对着赵老太爷微微颔首道:“惊动了赵老太爷,远东愧不敢当。”很是谦恭有礼,却显得生疏。 赵老太爷从赵大老爷手里接过包袱看了看,就放到顾远东身旁的八仙桌上,重新包好,推到顾远东面前,淡然道:“二少若是来上香的,我可以亲自领着二少去灵堂。若是别的事,请恕我不能奉陪。” 赵老太爷走到上首坐下。 赵大老爷坐到了顾远东对面的椅子上。 顾远东笑了笑,对赵老太爷道:“赵老太爷不必忙着拒绝。我知道,让你们退婚,你们肯定是不愿意的。—也对,如果你们赵家女儿嫁到我们顾第85章 你退不退婚 下 (为cat82jiang护法)家,以后顾家起码有一半可以算是你们赵家的。不过你们想过没有,我若是不想娶,你们赵家女儿就只有老死在家里头。这又是何苦呢?” 赵老太爷也笑了一声,道:若是二少一辈子不娶,我们赵家女儿自然一辈子不嫁。也没什么苦不苦的。” 顾远东微微愣神,顿了顿,讥笑着反问道:“难道你们就宁愿自己的女儿一辈子守活寡,也不肯解除婚约,让她也能嫁一个爱她疼她的男子,高高兴兴过一辈子?” 赵大老爷露出几分不忍的神情,不安地在座位上动了动,有些想开口说话的样子。 赵老太爷横了赵大老爷一眼。赵大老爷只好怏怏地低了头,不敢再说话。 “她是我赵家的女儿,享用了赵家的供奉,自然要为赵家出一份力。—嫁给二少,就是她对我们赵家的责任。如果她不能嫁给二少,她就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也不配做我们赵家的女儿!”赵老太爷说得斩钉截铁,一丝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顾远东低着头笑了一下,知道第85章 你退不退婚 下 (为cat82jiang护法)打亲情牌·大概是对赵家的人不管用了,便又抛出一个条件,对赵老太爷道:“就算你们不为自己的女儿着想,也要为赵家着想吧?——你们真觉得·我是那种娶了你们家的女儿,就会对你们赵家照顾有加的那种人?” 赵老太爷手里拿着一串黑曜石的佛珠,微闭了双眼,坐在上首,手里不断捻动着佛珠,并未答话。 赵大老爷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很是蔫蔫儿的·忍不住喃喃地问道:“二少,到底出了什么事?——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二少若是看不上我们家素宁,早就应该来退婚了,何必等到如今?我们素宁年岁也老大了……” 赵老太爷也轻声咳嗽一声,点头道:“正是如此。我们素宁等了二少八年……” 顾远东嗤笑一声,打断了赵老太爷的话,道:“好了·你们两人别做戏了。打量我不知道你们大小姐为什么跑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所以她逃婚,我是乐见其成。只是不知道她在外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逃婚逃了八年,居然又跑回来,想再嫁给我。——你们觉得我是软柿子,可以让你们搓来捏去?还是认为我是收垃圾的,什么破鞋都往我这里扔?”说得很是不客气。 赵大老爷气得站了起来,指着顾远东道:“别血口喷人!——我们素宁还是清清白白的大闺女!你若不信,我们可以找医婆过来验身!” 顾远东从腰间拔出勃朗宁小手枪,在手掌间转动把玩,看都不看赵大老爷一眼,道:“她是不是清白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让你们借了我八年的名头,你们也该知足了。现在痛痛快快把婚退了,我还是当你们是亲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赵老太爷的眼皮子抖了一下,手指间的黑曜石念珠也停顿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顾远东道:“请问二少,退婚一事,可经过顾老夫人和顾大都督的许可?” 顾远东微微一笑,面不改色地道:“当然同意了。不然我怎么能拿到这些东西?”说着,拿着枪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包袱。 赵老太爷无话可说,便又闭上眼睛沉吟起来。 赵大老爷却是第一次听见顾远东说起这些话,面上神情很不好看。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离家出走这么多年,顾远东都没有退婚,一定是对自己的女儿情有独钟。 原来真相是这么的不堪。人家根本没有想过要娶他女儿。这么多年不提此事,只是顺水推舟,打算将错就错而已。 若不是顾远东这个当事人亲自过来说这番话,打死赵大老爷都不会信。 赵大老爷的心情,像是从云端一下子跌到谷底,很有些茫然无措。他是做父亲的,看见自己的女儿被人家这样轻贱蔑视,很是难受。 强扭的瓜不甜。他们有必要一定要强求下去吗? 赵大老爷小心翼翼地看了赵老太爷一眼,低声道:“二少说得也有道理。”他们想跟顾家结亲,当然是想着真正攀上顾家这棵大树,好为赵家多捞些好处。 如果顾二少执意不肯,他们就算把女儿嫁过去,这个世上也只多了一对怨偶而已,对赵家到底是好是坏,还值得商榷呢。 赵老太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二少是不是看上了别人?——如果是的话,我们不介意二少纳妾。反正素宁如今在孝期,不能马上就嫁过去。二少需要有人服侍,也是清理之中的。” 见顾远东不说话,赵老太爷便以为自己猜到了真相,笑着道:“是不是楚霓裳?——如果是她,二少可以先把她抬进府里做个二房。反正以她的身份,也做不了正室。” 顾远东转了转手里的枪,面无表情地道:“我要退婚,跟别人无关。一句话,你们到底是退,还是不退?” 赵老太爷将手里的黑曜石念珠握得死紧,闭上眼睛,沉声道:“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要退婚·也要顾老夫人和大都督出面才行。”言下之意,就是二少现在说的,都不算数。 顾远东心里一沉。看来赵家真不是那么容易放手的。 “赵老爷子·只要你们同意退婚,我可以让你们先提出来,说我什么都行。我不会有二话。还有”顾远东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我可以把你们赵家那一半的家财,送回给你们。” 这个条件着实诱惑·赵大老爷张了张嘴,却瞥见到赵老太爷倏然睁开的双眼,还有眼底的一丝精光,便闭上了嘴。 赵老太爷白胖得像个白馒头似的脸上,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慈眉善目的样儿,笑着道:“好了,这事以后再说。二少既然来了,要不要去灵堂上柱香?”绝口不提退婚的事。 顾远东知道今日是无法达到目的了。虽然他知道这事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可也抱了一线希望,以为赵家或许会看在亲情,或者钱财的份上·答应自己的条件。 可是如今看来,赵老太爷比自己原先想的,还要老奸巨猾一些。 顾远东缓缓地站了起来,将手里的勃朗宁小手枪放回腰间的枪套里,又把桌子上的包袱拎了起来,点点头道:“既如此,我就先告辞了。”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赵大老爷看着顾远东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对赵老太爷埋怨道:“爹,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还要把素宁嫁过去·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赵老太爷轻哼一声,一边的嘴角上翘,露出个讥诮的弧度,看着大门外面,道:“你懂什么?——我敢打赌,二少来这一手·一定是瞒着顾老夫人和大都督,一个人偷偷来的。” “哦?爹怎么看出来的?”赵大老爷精神一振。本来还以为顾家的人都放弃赵素宁了,现在看来,大概只是顾远东一个人的主意? 可是就算顾老夫人和大都督都不愿意退婚,不得顾远东的欢心,素宁以后也没有好果子吃。 赵大老爷还是有些不忍,想再开口说服赵老太爷。 赵老太爷却抬手阻止了他,淡淡地道:“你不用说了。这件事,对我们赵家至关重要。—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退婚。如果顾家对素宁离家八年不满意,我们可以换人,但是这门亲事,一定要做下去!” 赵大老爷叹了口气,目送着赵老太爷出了院子,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赵素宁在东阳城里赵家的宅院里过了一夜,也是一大早就起来,穿戴好了,便让赵家的下人套车,送她去顾家,求见顾老夫人、大都督和夫人。和顾远东正好南辕北辙,擦肩而过。 赵素宁不是第一次来顾家,顾家的门子已经认识她了。 此时见赵大小姐来了,那门子赶紧找了个婆子进去通报。 顾老夫人昨夜闹了半夜才睡,走了困,现在还未起身。 那报信的婆子,先去了顾范氏的浮光院,道:“赵大小姐来了,想见见老夫人、大都督和夫人。” 顾范氏刚刚起身不久,正梳洗了,打发顾为康吃了药,又在和他一起吃早餐。 听见是赵素宁来了,顾范氏忙放下筷子,喝了漱口茶,问顾为康:“你要不要见她一面?” 顾为康想起自己的儿子把订婚的信物都拿走了,一时有些头疼,对顾范氏道:“我还想歇一歇,你去见见她吧。”!!! 第86章 今生不负卿 6K,含粉红300+ ※一更、二更送到。三更下午两点。 顾范氏听了顾为康的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曼声道:“这可是赵大小姐,你素来最为看重的,怎么能这样怠慢人家?” 顾为康心里有些不安。他知道,顾范氏不是很看得上赵素宁,当年跟赵家订婚,他和顾老夫人,确实不怎么地道,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顾范氏当年既然没有说话,默许了这桩婚事,这些年,她也没有再为此事说过一个字。 可是顾为康也知道,顾远东是顾范氏唯一的儿子。儿子的婚事,一个做娘亲的居然一个字都不能说,顾范氏心里该会有多难过! 顾为康很是愧疚,沉默了半晌,低声对顾第86章 今生不负卿 (6K,含粉红300)范氏道:“我知道,当年订这门亲事,对你不公平。这一次,你做主,在赵家再挑你合心意的姑娘,订给远东吧。”居然默许了跟赵素宁退亲。 顾范氏甚是诧异,一边斜睨着顾为康,一边从大丫鬟绿茶手里接过杏花色云龙纹描金的小骨瓷杯子,问顾为康道:”你说的是真的?——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 顾为康苦笑着摇头,道:“东儿既然把订婚的东西都拿走了,肯定是去赵家退婚去了。——也不怪他,赵素宁当年逃婚,一去八年,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顾范氏嘴角勾起,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道:“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顾为康更加不好意思,往屋里伺候的丫鬟那里瞟了一眼。 绿茶很有眼色,忙带着屋里伺候的小丫鬟都退出去了,到外面的回廊上候着。 屋里只剩下顾为康和顾范氏两个人。 顾为康便伸手把顾范氏抱了过来,托在腿上,小声道:“以前我不知道东儿的心意。——他和你一模一样,有什么心事从第86章 今生不负卿 (6K,含粉红300)来不跟我说。若不是他这次豁了出去,将这些东西从娘那里抢了过来,一个人跑去退婚,我还以为他心里一直放不下赵素宁呢。” 顾范氏扭了两下想从顾为康腿上下来,嗔道:“大白天的,丫鬟都在外头呢,你这样,让人看见了,我还做不做人?” 顾为康呵呵一笑,在顾范氏脸颊上亲了一下便放了她下来,诚心实意地道:“这些年,我知道我为了我娘,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绝对不会亏待你和两个孩子。” 顾范氏笑了一笑,伸手拢了拢鬓边的秀发,道:“大都督不找我的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敢觊觎大都督的东西?——好了,不和你说了再多说,你们赵大小姐可要等得不耐烦了。” 顾为康站起来,对着顾范氏长揖到地,道:“今天就麻烦夫人了。” 顾范氏忙让到一旁,正色道:“不管是退婚,还是换人,都得你出面。我是不会插手的。—除非不订赵家的女儿。” 顾为康没想到顾范氏还是很看不上赵家,想到自己和娘亲的出身,顾为康沉默了半晌,有些艰难地道:“那你先去敷衍敷衍她。东儿的婚事我们以后再议。” 顾范氏知道,顾为康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便没有再逼他,道:“也行。左右天长无聊,我就看看这位赵大小姐,这一次打得是什么算盘。” 说着顾范氏扬声叫了绿茶进来,带她去了里屋换衣裳。 绿茶依了顾范氏的吩咐,在顾范氏的箱笼里寻了半天,寻出来一套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袖短襦,配着翡翠撒花洋绉裙,给顾范氏穿戴好了,又在顾范氏鬓边各加了一支赤金累丝镶红蓝宝牡丹鸾凤纹翡翠掩鬓。 顾范氏对着镜子照了照,索性又在唇上点了一点玫瑰紫的口脂。 看在绿茶眼里,居然觉得顾范氏整个人都如暗夜的羊脂玉一样,栩栩生辉,艳光照人,忙低了头,不敢再看顾范氏的样子。 “走吧,我们去见一见赵大小姐。”顾范氏笑盈盈地道,又披上玫瑰紫的披帛,漫步走出了内室。 顾为康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看见顾范氏出来,眼前不由一亮,忙站起身,走过来问道:“穿得这么齐整做什么?你不是要去见素宁吗?” 顾范氏笑着道:“就是要去见客,才要好好打扮。不然人家说我怠慢了贵客,岂不是我的错了?”说着,转身出了屋子,去会客的院子里去了。 赵素宁在那院子里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几次起身,想让那婆子带着她直接去夫人的正院浮光院里去。—以前她来过几次,每次都是被人直接带去夫人的正院上房里的。唯独这一次,居然被领到了客院里面。 赵素宁有几分不悦,盯着那陪着她的婆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院子的?你主子是谁?” 那婆子吃了一惊,抬起头迅速地打量了赵素宁一眼,便又低了头,陪笑着道:“赵大小姐请坐吧。奴婢让人给赵大小姐端了茶过来,赵大小姐请用。”完全不回答赵素宁的问话。 赵素宁一阵火起。她在顾家,还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冷遇!不过十几天没来,这些人怎么就变了样子了? “赵大小姐来了?——怎么不上坐?”顾范氏来到客院,看见赵素宁站在门口,似乎在跟门旁边的一个婆子说话。 赵素宁听见顾范氏的声音,抬起头,便看见一个丽人走上台阶,容颜绝世,整个人都呆在那里。 她一向知道顾范氏是美貌的,可是没有想到,她能美成这样,而且美了这么多年,似乎要一直美下去。时光在她身上就跟停顿了一样。——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得天独厚。 顾范氏看见赵素宁站在那里,穿着一身湖青色晕绿缎绣飞蝶长褂子,外罩青莲色缎织折枝花卉比甲,素净清丽,也不失礼,便笑着点头走了进来。 赵素宁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跟着顾范氏的身影转来转去。 绿茶在旁边看见了,抿了嘴,偷偷地笑。 她可算是明白了,夫人今天为什么打扮得这样华丽。不过是要先声夺人震一震眼高于顶的赵大小姐而已。 “还不请赵大小姐上座?——上茶再拿两盒我的小厨房做得点心过来。”顾范氏扶着绿茶的手,端庄地在上首坐了下来。 赵素宁方才如梦初醒一般,快步走到屋里正中央,对着顾范氏盈盈下拜,道:“外甥女素宁,拜见表舅母。” 顾范氏含笑抬手示意赵素宁起身,道:“赵大小姐不用多礼。——看座!” 一旁伺候的婆子端了个锦凳过来,放在顾范氏左手边上。 赵素宁谢了顾范氏,斜签着身子坐下,落落大方地道:“表舅母管家事忙,素宁也不想占用表舅母更多的时候,就长话短说吧。” 顾范氏从绿茶手里接过团扇,拿在手里扇了几下笑着对赵素宁道:“赵大小姐是稀客,难得来一次。不用客气。” 赵素宁还急着赶回赵家庄,此时也无法跟顾范氏客套便开门见山地道:“表舅母,素宁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表舅母给素宁这个脸面。”说着,从锦凳上下来,跪在了顾范氏身前。 顾范氏忙站起身,走到旁边的位置,对赵素宁嗔道:“赵大小姐这是做什么?”又叫了自己的丫鬟婆子,“你们还不赶紧扶了赵大小姐起来?” 绿茶忙带了一个婆子上前,来到赵素宁身边,弯下腰要扶起她。 赵素宁却拍开绿茶和那个婆子的手对顾范氏道:“表舅母不答应,素宁就不起来。” 顾范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盯着赵素宁看了半天,冷冷的道:“那你就跪在这里吧。”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院的堂屋。 赵素宁的脸一下子通红,忙从地上起身飞快地追了出去,在客院的院子里头追上了顾范氏,哀求道:“表舅母,素宁真的有事相求!” 顾范氏停住了脚步,没有说话。 顾范氏的大丫鬟绿茶上前一步,将赵素宁和顾范氏隔开,对赵素宁正色道:“赵大小姐,你跪在那里威胁夫人,不答应你的要求就不起来。—有这样求人的吗?”绿茶也是憋了肚子的火。别说顾范氏是公主之尊,就算是一般人家的长辈,也容不得小辈这样威胁。 再说,她连什么要求都没有说,就敢要挟“不答应,就不起来”。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赵素宁如恍然大悟一样,忙对顾范氏急着道:“表舅母,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跟远东说的!——我不是那种搬弄是非的人!” 顾范氏听了,反倒笑了。这姑娘的想法,真是与众不同。 “赵大小姐到底是出外洋留过学的人。您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了。”顾范氏回转身,终于开口道。 赵素宁脸上一片绯红,嘴唇嗫嚅了半天,很是扭捏。 顾范氏笑着又问了一句:“赵大小姐何不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就不懂了,怎么把东儿扯进来了?” 赵素宁低下头,像是为难了半天,才小声道:“表舅母,我真的不会跟远东说的。这件事远东永远不会知道。——不管表舅母对我怎样,我都不会说一个字,绝对不会让远东和表舅母生分的!” 绿茶在旁边这才明白赵素宁的意思。原来赵素宁认为,若是顾远东知道顾范氏给她脸色看,一定会生顾范氏的气,从而让母子之间生嫌隙!所以赵素宁很大度的表示,她不会去顾远东那里搬弄是非,更不会让顾远东因为她赵素宁吃了顾范氏的冷脸,就影响了对顾范氏的孺慕之情! 这赵大小姐,脑子真是怎么长的?她怎么就能这样笃定,二少已经对她情有独钟,非她不可了呢? 绿茶又好气,又好笑,正要提点一下赵素宁,顾范氏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淡淡地道:“东儿是我儿子,我和他之间,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外人生嫌隙。——赵大小姐有话快说我还有事。” 赵素宁觉得自己是触到了顾范氏的痛脚,心里更是过意不去。遂暗暗发誓,等自己嫁了过来,一定要督促远东跟顾范氏好好修复关系别因为自己,让顾范氏和她唯一的儿子之间水火不容。——将心比心,以后自己有了儿子,也不想这个儿子为了他未过门的媳妇,就跟自己生分了。 赵素宁便诚心诚意地道:“表舅母,素宁今日过来,是想求得表舅母和表舅父的允许给远东抬一房妾室进来。” 顾范氏正啼笑皆非,突然就听见赵素宁说要给顾远东纳妾,不由呆住了,抬手指着赵素宁,有些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吧?” 赵素宁看见顾范氏难得这幅晕头转向的样子,心头更是大定,知道自己今日是歪打正着,对了顾范氏的心思了忙笑着上前,将绿茶挤到一旁,扶了顾范氏的胳膊有些羞涩地道:“表舅母,我是真心的。我知道这么些年,远东为了我,不近女色,让表舅母担心了。别人像他这样大的年岁,都已经儿女成群了,可他还是孤零零一个人。——表舅母放心,若是远东不愿意,我去跟他说,下个月就让楚小姐进门。” 顾范氏好不容易才收了脸上的异色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有些怜悯地上下打量赵素宁,问道:“赵大小姐,你身子可好?最近看了大夫没有?今天出门的时候,吃药了吗?” 赵素宁听得莫名其妙-,陪着笑甜甜地道:“多谢表舅母关心。素宁身子很好,不用看大夫,也不用吃药。” 绿茶在旁边嘀咕道:“脑子有病也是病,得看大夫吃药……顾范氏斜了绿茶一眼,绿茶赶紧闭了嘴,往后退了一步,跟几个忍笑忍得很辛苦的婆子站在一起。 顾范氏叹了口气。她本来不想管这档子事,可是这个赵素宁看起来,实在是病得不轻,不把她一棍子敲醒了,她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看着她不明就里的在这里丢人现眼,顾范氏觉得自己不厚道。 “赵大小姐,跟我到屋里来,我有话跟你说。”顾范氏和蔼地拍了拍她的手,带她回了客院的堂屋里面。 赵素宁心里更是高兴,扶着顾范氏走了进去,又跟着顾范氏,往里面的隔间里走了进去。 绿茶便带着丫鬟婆子守在外面的堂屋里,让顾·氏和赵素宁单独待在隔间里面。 “赵大小姐,请坐。”顾范氏坐到了隔间的罗汉床上,示意赵素宁坐到她对面去。 罗汉床上摆着一个小小的四足方桌,桌上还有两幅围棋子,摆开了一副残局。 赵素宁便坐到四足方桌的另一边,和顾范氏隔桌相望。 顾范氏又叹了口气,看着赵素宁道:“赵大小姐,我们都知道,你为了逃避这桩婚事,支身去了外洋,一去就是八年。 赵素宁如遭雷击,被顾范氏的话打得面上一片惨白,下意识地眈站了起来,低叫道:“不!不!——我不是……是逃婚!我是去外洋留学!”说完了话,脑袋转来转去,就是不敢看着顾范氏的眼睛。 赵素宁怎么也没有想到,顾家居然都知道她逃婚了!她一直以为,顾家只是知道她不想那么早成亲而已! “夫人,是不是我妹妹说的?——她说的都是假的!夫人请千万不要相信她!”赵素宁一着急,给顾范氏跪了下来。 顾范氏摇摇头,道:“不是,不是你妹妹说的。我只能告诉你,我们顾家,还是有自己的人手的。既然让你和我的东儿订了婚,你觉得,我们会放任你不管吗?” 赵素宁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哀求道:“夫人,我那时候还小,不懂远东对我的好。现在我全明白了,全明白了,我以后再不会辜负他!夫人,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他的!” 顾范氏再厚道,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忙低头从自己的腰间抽出帕子,递给赵素宁,道:“你擦擦眼泪。看,把脸上的妆都弄花了。” 赵素宁没有接顾范氏的帕子,只是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也顾不得袖子是被自己脸上的妆弄得黑了一块,只是继续哀求道:“夫人,远东等了我八年。若是我不嫁,我不知道远东还能不能支撑下去····…夫人就算不看在我们赵家的面子·不看在顾老夫人的面子上,就算看在远东份上,也该帮我们一把!” 顾范氏见赵素宁颇有些油盐不进的样子,也很有些头疼。这闺女,看上去不是个坏人,也不傻,更不像是生了臆病·怎么就那么笃定,远东是为了她,才单身了八年呢?! 赵素宁听了顾范氏的问话,只是嘤嘤咛咛地哭。她总不能跟顾范氏说,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我重生回来,就是要跟远东再续前缘 顾范氏等了半天,就听见赵素宁哭泣的声音·并不答话,有些失望,很是诚恳地对赵素宁道:“你不说也由得你。实话跟你说·远东这些年,不是没有想过退婚的。只是觉得你既然逃婚走了,他也就顺水推舟,暂时不提此事,免得又被一堆媒人追着不得安生。等到了时候,他有了心上人,自然就会成亲了。——实不是为了你。” 赵素宁听了顾范氏的话,当然是不信的。当年顾远东在外洋看见她的时候,眼里那惊愕痛苦的神情,赵素宁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她死前最清晰的记忆·也是最甜蜜的回忆。——能死在一个深爱自己的人的枪下,赵素宁觉得上一辈子,也不算一无是处。 看见赵素宁止了泪,脸上居然露出一股羞涩的神情,顾范氏暗暗心惊,忍不住摸了摸赵素宁的额头。——呃·没有发烧啊。 “赵大小姐,我没有说笑。这些都是真的。还有一件事,大概晚些时候你也会知道,不如我现在就告诉你。—远东拿了你们订婚的信物和文书,已经去赵家庄,要跟你退婚了。”顾范氏觉得赵素宁的病,大概要用猛药才能治得好,索性将此事全盘托出。 赵素宁一双哭得红红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似乎没有明白顾范氏刚才说了什么,忍不住轻嗔薄怒起来:“夫人,这种事可不能拿来说笑的!” 顾范氏终于用尽了耐心,从罗汉床上站了起来,正色道:“赵大小姐,我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我拿我儿子的婚事开玩笑,亏你说得出口!”说着,顾范氏快步走了出去。 赵素宁只觉得全身一阵虚脱,连坐都坐不住了,整个人趴在了地上,脑子里一片茫然。 顾范氏刚才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赵素宁趴在地上想了半天,总觉得顾远东不会那样对她。——退婚,绝对不可能。就算顾范氏想给她儿子退婚,顾远东也不会答应的! 她绝对不信,一个等了她八年的男人,会突然放弃跟她在一起的机 对,她要见一见远东! 无论以后有什么困难,她都要站在远东身边,和他一起面对! 她不能让远东一个人孤军奋战! 他们两个人的未来,要一起去争取! 可是赵素宁的脑海深处,也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不断提醒她:也许,顾范氏真的没有说笑;也许,顾远东真的是别有怀抱,不过是拿他们的婚约当个幌子…… 不,不可能! 赵素宁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力甩了甩头,企图将这种可能性甩到九霄云外。她是菩萨保佑,拥有一次重生机会的人。她知道未来八年,会发生什么事情。顾远东只要跟她在一起,顾家的地盘,会进一步壮大。而且顾远东只能跟她在一起,因为她记得,顾远东注定,要娶赵家的女儿。 上一世,她被人挑唆,自动放弃了这个机会。 这一世,只要远东心里有她,她就不会放手! 从客院的隔间里走出来,赵素宁看见外面只有绿茶一个人守在那里,便问道:“夫人去哪里了?” 绿茶福了一福,道:“夫人请您去正院。我们二少回来了。” 二更合一。含粉红300的加更。下午两点有第三更,提前粉红360的加更。三更求小粉红。希望大家给个面子,别让俺丢人啊……一 先上个草稿。有空再捉虫。RS!!! 第87章 痴人梦醒 听说是顾远东回来了,赵素宁精神一振。——远东来得这样及时,一定是赶过来见她一面的! 只是如果待会儿她见了远东,稍微露出点委屈的神情,远东会不会对着夫人大发脾气呢?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了委屈,哪个男人都不会忍得住吧?就算是自己的亲娘,也比不上自己心上人的重要啊····… 赵素宁笑着摇摇头。不行,她一定不能这样做。她要忍住,半点也不能在远东面前露出受了委屈的样子。 顾夫人不仁,她不能不义。 “请绿茶姐姐带路吧。”赵素宁看着绿茶甜甜地笑。 绿茶暗暗忍住去抚摸自己身上鸡皮疙瘩的冲动,对赵素宁行了礼,道:第87章 痴人梦醒 (加更求粉)“赵大小姐比奴婢大得多了,这声姐姐担当不起。”说着,转身便出去了。 赵素宁收了笑容,双唇抿成一条薄线,跟在绿茶身后,闷声不响地出了客院的大门,往顾范氏的正院浮光院那边去了。 顾远东坐在顾范氏身边,手里还拿着那个装着订婚文书、信物的包袱,低垂着头,盯着顾范氏上房屋里地面上棕红色的地板,一动不动地听着顾范氏跟他说话。 “东儿,等会儿赵大小姐来了,你跟她说清楚。别拖泥带水的,让人家姑娘误会就不好了。”顾为康还在一墙之隔的里面隔间里坐着,不打算出面。顾范氏也没法子说得很清楚,毕竟有些话,实在是有无中生有之嫌。 顾远东点点头,把那包袱又抓紧了几分,道:“知道了。” 赵素宁跟在绿茶后头走了进来。 虽然没有抬头,赵素宁也能感觉到顾远东的气势,她微微瑟缩了一下·恭恭敬敬地束着手走到顾范氏身前,屈膝行了一礼,道:“见过表舅母。”又走到顾远东跟前,不敢抬头·低声叫了一声“表哥”第87章 痴人梦醒 (加更求粉)。 顾远东的眼睛都没有转动一下,依然坐在那里,一只手拎着包袱,另一只手端着顾范氏的一只杏huā色云龙纹的小骨瓷杯子,眼望着屋子外面的天空。 赵素宁赶紧后退几步,站到了顾范氏身边。 顾范氏咳嗽一声,对赵素宁道:“我有事·要出去一会儿,赵大小姐可不可以在这里稍等片刻?” 赵素宁脸上一红,低垂着脑袋微不可见的点了点,算是应允了。 顾范氏看着赵素宁的样子,摇了摇头,带着丫鬟婆子出去,到东厢房去见管事媳妇回话去了。 浮光院的上房里,便只有顾远东和赵素宁两个人·一坐一站,隔得有些远。 顾远东便将手上的包袱放到桌子上,对低着头的赵素宁道:“赵大小姐·这里没有外人,我就实话实说了。” 赵素宁飞快地抬起头,睃了顾远东一眼。那个人坐在那里,明明气宇轩昂,渊停岳峙,生得更是比自己都要好三分,可是那人骨子里,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自己害怕。——自己这一生·就算不能把心给他,自己这个人,还是要陪在他身边的,也算是对得起他的一片深情了。 想到这里,赵素宁心里又多了几分内疚,对着顾远东福了一福′轻言细语地道:“远东,你不必多说。我都明白。” 顾远东倒是有些意外,仰起头,看了赵素宁半晌,有些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声:“你真的明白?” 赵素宁脸上的红晕更盛,头垂得更低:“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意。——你放心,今生我定不负你!” 顾远东手里正把玩着顾范氏的那只骨瓷杯子,闻言手上一滑,那骨瓷杯子咣当一声,掉在地板上,砸得粉碎。 顾为康在里面本来听得直乐,待听见顾远东失手砸了杯子,心里一阵哆嗦。那可是顾范氏最心爱的一套骨瓷杯子。砸了一个,只剩下三个了······ 那骨瓷杯子的碎片四下纷飞,有几片都砸到了赵素宁身上。 赵素宁低低地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抬起头对着顾远东嗔道:“远东,你伤着我了!” 顾远东额头上的筋都暴起来了,拼命忍着想拔枪狂射的冲动,将身边桌子上的包袱推过去,对着赵素宁道:“我看你是误会了。我对你没有什么心意。你逃婚的时候,我还高看你几分。可是你居然又跑回来了,这就对不住了。我实在没法跟你成亲,所以我要退婚。以后咱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赵素宁的脑子又有些糊涂起来。 顾远东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在耳朵里,可是组合起来,她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远东,别说气话了。生气的时候说这种话,很伤人的。”赵素宁有些不悦。自己都已经回来了,他还想怎样?难道还要自己低声下气地去哄着他?他可是男顾远东只觉得头疼。 “赵大小姐,我再说一遍。我以前、现在、未来,都对你没有心思,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成亲。如今你回来了,我们正好了结此事。—这是你的庚贴,还有订婚的文书和信物,都还给你,请你把我的东西也还给我。 另外,让你爹在退亲文书上签字画押。”顾远东站了起来,已经不想再跟赵素宁罗嗦下去。 赵素宁心里的慌乱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不仅不一样,而且好像还越偏越远了…··· “远东,你还是在怨恨我不该抛下你么?——我不会了!我以后真的不会了!”赵素宁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顾远东身前。虽然她还是有些怕他,可是她更怕他不要她了! 如果他真的不要她,那她重生一次,到底有什么意义?! 顾远东看见赵素宁的样子,很是不耐烦,见她不断往前凑,眼看就要凑到自己身边来了,忙后退一步,拔了腰间的勃朗宁小手枪出来,指着赵素宁道:“你再过来,我开枪了啊!” 那一瞬间,赵素宁有种错觉,她又回到了她死前的那一刻。依然是顾远东站在她面前,她的额头上,还是那支一模一样的勃朗宁小手枪。八年的时光在她面前如倒影一样,重新浮现,而这支手枪,似乎比八年后,更加银白蹭亮…… 赵素宁的脑袋剧烈疼痛起来,就跟上一世,她扑上去,扳动了顾远东手上的扳机,亲手把自己打死一样的痛! 顾远东看见赵素宁的脸色剧变,白得跟纸一样,整个人都在他面前摇摇欲坠起来,便赶紧又往后退了几步,依然右臂平举,拿枪指着赵素宁,有些紧张地道:“你别过来!我警告你,别想装死,赖在我身上!” 顾远东的声音,如醍醐灌顶一样,将赵素宁从上一世解脱不掉的纠葛里解脱了出来。 赵素宁记得很清楚,上一世,顾远东没有说过这句话。她只记得他的眼神,是那么的伤痛和愧疚…… 可是这一世,顾远东的眼里只有戒备、警惕、厌恶,还有几分无奈。 就是没有伤痛,更没有愧疚。 赵素宁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顾远东松了一口气。能哭就好,若是憋在心里,一口气上不来,可就玩大发了。 赵素宁起初只是站在那里,捂着脸小声呜咽,过了一会儿,声音逐渐变得大了起来,泪水更是如决堤一样大颗大颗往下淌,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那种撕心裂肺,连顾远东这样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有一丝不忍。 顾远东端着枪的胳膊有些无力地垂了下来,默默地走到离赵素宁更远的地方,靠墙站着。他也不明白,赵素宁明明逃婚八年,显见得对自己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怎么听见自己想退婚,要哭得这样伤心?—伤心得就跟自己要了她的命一样! 顾为康在里屋听见赵素宁的哭声,也吓了一跳,忍不住偷偷掀了帘子往外看。却看见自己的儿子靠着自己这边的粉墙站着,生怕跟赵素宁有任何牵连的样子。 而赵素宁一个人站在屋子〖中〗央,哭得泣不成声。估计再哭下去,连这屋子都要被哭塌了。 顾远东瞥见旁边的帘子被掀开一条细缝,便唰地一下伸手过去,将帘子掀开。 顾为康赶紧站直了身子,对着外头的两个人轻轻咳嗽了一声。 赵素宁泪眼朦胧地看过来,见是大都督站在里面的屋里,赶紧行了一个福礼,哽咽着叫了一声“表舅父”。 顾为康“嗯”了一声,从里屋走出来,看了赵素宁半晌,死活说不出一句话。 顾远东扯了扯嘴角,走过来将桌子上的包袱收拾好了,递给顾为康,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爹,还是您来说吧。” 顾为康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臭小子!”面上却只能含笑道:“素宁啊,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没事了。——来,回去跟你爹说,就说我有事要见他,让他明天到城里来一趟,行不行?” 赵素宁整个人已经有些呆了。自重生以来最牢不可破的信念,今天被顾远东敲得粉碎。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平时习惯了听话,便愣愣地说了一声“好”就又低下头去抹泪去了。!!! 八月答谢和求粉红票 免费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0 Transitional//EN" "http://www.w3.org/TR/xhtml1/DTD/xhtml1-transitional.dtd"> 第88章 祸水东引 上 顾为康看见赵素宁青衣素服,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屋子中央淌眼抹泪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黯然。到底是他挑好的儿媳妇,怎么如今变成这个样子! 顾为康忍不住瞪了顾远东一眼。 顾远东当没看见,眼睛瞟都不往他这边瞟一下。 没有法子,顾为康只好对外面扬声吩咐道:“来人!——跟夫人说一声,请夫人使两个婆子过来,送赵大小姐回家去。” 顾范氏正在东厢房见管事媳妇回事。 外面的婆子应了一声,赶紧去了东厢房,对顾范氏屈膝行礼道:“夫人,大都督说,请夫人派两个婆子,送赵大小姐回家去。” 顾范氏低头沉吟了半晌,便叫了自己最心腹的两第88章 祸水东引 上个婆子过来,吩咐道:“你们两人过去,陪着赵大小姐回赵家庄。——记得,一定要把人送到赵大太太跟前,再回来回话。记住了吗?”生怕赵素宁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就不好了。 两个婆子忙应了,来到正房这边,先对顾为康和顾远东行了礼,然后转身对站在屋子中央的赵素宁道:“赵大小姐,这边请。” 赵素宁木着一张泪痕斑驳的小脸,回身对着顾为康行了礼,低声道:“表舅父,素宁这就回去了。”说完,又抬头看着顾远东,也将右手放在腰间,对顾远东福了一福,道:“表哥,是素宁没福···…”一语未终,泪如雨下。 顾远东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正房那边的粉墙上,满脸不耐烦的样子,看都不看赵素宁一眼。 两个婆子便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扶住了赵素宁的胳膊,架着往外走去。 等赵素宁走得不见人影了,顾为康才摸着后脑勺对顾远东道:“素宁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顾远东坐了下来,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找的好媳妇!第88章 祸水东引 上” 顾为康有些尴尬,也十分感慨,便走过来坐到顾远东身边道:“唉,也是素宁没福。她若是别的毛病,也就罢了。——可是这脑子不好使,却做不得我顾家的宗妇。” 顾远东嗤笑一声,拿了手枪出来,在手里转来动去,戏噱道:“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若是我不反对以后成了亲,生一窝小傻子,爹就高兴了?赵家也就后继有人了!”故意说是“赵家”,不是“顾家”。 顾为康干笑了两声,大力捶了顾远东一拳,笑骂道:“臭小子!敢打趣你爹!不想活了是不是!”说完,顾为康又摸着自己下巴,沉吟道:“原来你喜欢聪明的女子。——早说啊早说,我就给你订她妹妹了。素宁她妹妹,素英虽然没有素宁美貌,可是着实聪明。你应该喜欢…···”一边说,一边已经暗自盘算起来。 顾远东听着不对劲,冷冷地扫了顾为康一眼,倒是忍了下来,并没有出言反驳。——好歹还是先把这门亲事退了再说,再要订婚,没有他顾远东的同意,他就不信他们能订的成! 顾为康盘算了半天,便拿定了主意对顾远东道:“好了,私事谈完了,你进来,我们说说公事……” 这边赵素宁被两个婆子架着,一阵风似地走出了顾范氏的浮光院,才醒过神来奋力从两个婆子手里把自己的胳膊挣开,闷闷地道:“我自己走,你们不用扶着我。” 两个婆子笑嘻嘻地应了,放开手,让赵素宁自己走。她们两人紧紧地跟在赵素宁身后。 三个人走上院门前的抄手游廊,正好碰见顾远南带着两个丫鬟走过来,要给顾范氏请安。 看见赵素宁两眼红肿,满面泪痕的样子,顾远南很是惊讶,忙迈着小碎步快跑过来,拉了赵素宁的手,十分亲热地问道:“宁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谁难为你了?—告诉妹妹,妹妹帮你出气去!” 赵素宁在今天半天之内,遭受了这么多的打击,本是五内俱焚的时候。顾远南的话,听在赵素宁耳朵里面,就格外受用,不由拉着顾远南的手,叫了一声“南妹妹”,便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顾远南更加好奇,拉着赵素宁走到游廊边上,一起在游廊的扶手上坐了下来,小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跟着赵素宁出来的两个婆子,见顾远南旁若无人地拉着赵素宁坐下了,只好咳嗽一声,笑着道:“三小姐,我们奉了夫人的命,要送赵大小姐回赵家庄。还望三小姐不要耽搁赵大小姐太久。若是晚了,我们在夫人那里不好交差。” 顾远南听了两个婆子的话,犹豫了一会儿。 她知道,顾范氏虽然不是个刁钻恶毒的嫡母,可是对顾远南、顾远北两姐弟,向来也只是面子情儿。姨娘常跟他们姐弟说,要在嫡母面前小心谨慎,不能让嫡母抓了他们的错处去。若是一旦犯错,让嫡母顾范氏抓住了,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顾远南一直以来,都对顾范氏很是警惕。 可是今天,赵素宁的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 顾远南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让赵素宁这样伤心。 “你们没看宁姐姐哭成这样?总得好好劝一劝,止了泪再走吧?”顾远南想了一想,还是用赵素宁做了由头。 两个婆子见赵素宁确实又稀里哗啦哭上了,也觉得为难。只好束手站在一旁,等着赵素宁哭完了再说。 见两个婆子不再呱噪了,顾远南便又凑到赵素宁跟前,小声问她:“宁姐姐,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说出来吧。把心里话说出来,就不难受了。” 赵素宁正自彷徨,很是需要跟人说说心里话,虽然知道顾远南是顾家的人,可是她关切的眼神,看在赵素宁眼里,实是比亲妹妹还要贴赵素宁抽泣了半天,才对顾远南道:“…···表哥要跟我退婚。”说完,又趴在顾远南肩上,一阵嚎哭。 顾远南听了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傻了。 赵素宁的哭嚎声虽然在她耳边,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听在顾远南耳朵里,居然一点也不觉得厌烦。 “大哥要和你退婚?—那他有没有说,他要跟谁订婚?”顾远南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赶紧拉着赵素宁的手,有些着急地问道。 赵素宁摇了摇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当中:“过了这么多年,才说要退婚······以后可让我嫁给谁去……他若是想纳妾,我又不会不许,为何一定要退婚?······那楚霓裳出身寒微,怎么配当顾家的少奶奶……”絮絮叨叨,反复诉说着自己的不甘和难过。 顾远南的嘴唇抿成了一条薄线。听了半天,她也明白了,大哥要退婚,赵素宁做不成她的大嫂了。 可是谁说顾远东是为了楚霓裳才退婚的? 哼,骗鬼去吧! 顾远南在心里冷哼一声,一双黑漆漆的眼珠转了转,给赵素宁出了个主意:“宁姐姐,这事是大哥一时糊涂。宁姐姐别紧着伤心,咱们要想个法子才行。”说着,拉着赵素宁的手,撒着娇道:“那楚霓裳是什么东西,怎么配做我的嫂嫂?!——-只有宁姐姐才配做我的嫂嫂!我只要宁姐姐做我的嫂嫂!” 顾远南娇嗔的样子,让赵素宁心里更是熨贴。她拿了帕子出来,给自己拭了泪,含笑对顾远南道:“南妹妹谬赞了。”说着,脸上的神情又阴沉了下来,摇着头道:“这男人的心变了,就是变了。—再也追不回来了。表哥既然心里有了别人······” 顾远南突然大声打断赵素宁的话:“大哥心里没有别人!没有!“赵素宁愣了一下,嘴角翘了翘,真心实意地揽过顾远南的肩膀,感激地道:“南妹妹,谢谢你为我说话!” 顾远南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把头转过去,靠在赵素宁耳边,低声问道:“宁姐姐,你真的不喜欢我大哥?不想做我的嫂嫂?” 赵素宁苦笑道:“现在是你大哥不要我······” 顾远南点头道:“既然宁姐姐放不下我大哥,我就给宁姐姐指一条明路。——你去求一个人,只要这个人帮你说一句话,比旁人说一百句都管用。” 赵素宁露出狐疑的眼神。 顾远南又重重地点头,道:“甚至比我爹说话,还要管用。—只要这个人开口,我大哥什么都会答应她。别说只是娶宁姐姐为妻这种小意思,就算是她要天上的月亮,大哥都会想方设法去弄了来。” “真的?!——你说的是谁?!”赵素宁又惊又喜,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抓住了顾远南的肩膀。她的力气用得那么大,将顾远南的肩膀都捏得疼了起来。 顾远南忍着去推开赵素宁的冲动,不动声色地伸出胳膊,将赵素宁的手臂从自己肩膀上拉了下来,伸手指了指梧桐院的方向,对赵素宁笑着道:“就是住在梧桐院里的那只假凤凰。” 赵素宁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意欣妹妹?”!!! 第89章 祸水东引 下 顾远南点点头,脸上笑得更欢实:“正是她!——宁姐姐我跟你说,你求神拜佛,都没有求齐三小姐来得有用。”说着,顾远南拉着赵素宁站了起来,道:“这事啊,要赶早不赶晚,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送宁姐姐去梧桐院,求齐三小姐去。” 赵素宁心里也活泛起来。 是啊,她怎么把齐意欣给忘了! 她记得,前世的顾远东,就非常疼爱齐意欣,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只要她求他,他没有不依的。 所以,那一世,齐意欣遇害之后,顾远东那样悲恸欲绝,以至在东阳城大开杀戒…… 这一世,既然齐意欣没有死,自己的命运,是不是也第89章 祸水东引 下 (4K,加更求保底粉红)不会那样悲惨呢? 赵素宁的精神又振奋起来。 也许去求齐意欣,正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南妹妹,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赵素宁拉起过顾远南的胳膊晃了晃。 顾远南抿着嘴笑了,拉着赵素宁起身,道:“我当然要陪你去的。——我去了,也正好帮你说说话呢!”说着,带着赵素宁就往梧桐院的方向过去。 去梧桐院的方向,和去二门上的方向正好相反。 一旁站着的两个婆子急了,跟着过来,拦住赵素宁和顾远南,道:“三小姐,夫人吩咐,让我们送赵大小姐回赵家庄去!” 顾远南撇了撇嘴,道:“不过是耽搁一会儿,又不是不回去?!”说着,看向赵素宁,笑道:“是不是?——宁姐姐?” 赵素宁感激地点点头,对着那两个婆子行了一礼,带着几分乞求道:“求两位妈妈高抬贵手。我去见一见齐三小姐就走,绝不会耽搁的。” 顾远南拉着赵素宁,大步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跟她们婆婆妈妈做什么?——你是第89章 祸水东引 下 (4K,加更求保底粉红)主子,她们是奴婢,她们还能管得你不成?” 赵素宁知道时机稍纵即逝·她要抓住这个契机,去求求齐意欣。也许她的命运,真的握在齐意欣手里也说不定! 赵素宁记得,前世的齐意欣,是个非常和善宽仁的姑娘,心地很好,待人热忱·而且只要别人对她有所求,都是有求必应的。 跟着赵素宁的两个婆子,看见赵素宁被顾远南风风火火地拉走了,急得在游廊上搓着手不断转圈。两人急匆匆地商议了一下,便决定一个人跟着赵素宁和顾远南去梧桐院,另一个人赶紧回去给顾范氏回报一声顾远南拉着赵素宁一路小跑,来到齐意欣住的梧桐院的院门前面。 齐意欣昨夜闹得晚了,早上也走了困·此时才刚刚起来,还没有梳洗,拥着兰huā袷纱被·坐在靠坐在湖水绿细棉布大迎枕上,笑盈盈地跟蒙顶和碧螺说话。 眉尖去外面给她炊热水,传早饭去了,不在屋里面。 顾远南和赵素宁进来的时候,守在外面的小丫鬟赶紧拦着她们,道:“两位稍等,奴婢去给两位通传一声。” 顾远南一把将那小丫鬟推开,笑着道:“都是客而已,装什么主子?—不用通传了,我们这就进去。”说着·拉着赵素宁,一头冲过去,撂开通往齐意欣内室的苎丝帘子,进到内室里。 齐意欣还是穿着睡觉时候的淡粉色湖绸中衣。刚刚睡了一觉,那中衣皱皱巴巴地,挂在齐意欣身上。齐意欣又嫌太热·松开了中衣领口的盘扣,露出了胸口的一片旖旎春光。 顾远南和赵素宁突然闯了进来,把屋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蒙顶赶紧往床柱旁边的银制挂钩那里够了过去,将床幔放了下来,把齐意欣挡了起来。 齐意欣在床里面手忙脚乱地扣上领口的盘扣,又在床上拔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找到她晚上起夜穿的睡袍,套在了中衣外头,又用手捋了捋头发,希望不要显得太邋遢。 顾远南看见蒙顶居然眼疾手快地把床幔放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笑着走了过去,要将床幔掀了起来,嘴里连声道:“齐三小姐真是个懒丫头!——这都快晌午了,齐三小姐还在高卧,若是传出去,可是笑掉人的大牙呢!” 蒙顶上前一步,挡在顾远南跟前,不许她往床跟前走过去,笑着道:“三小姐,齐三小姐还在病中,不得呱噪,还望三小姐带着赵大小姐,先去外头坐一会儿,等我们齐三小姐起身了再说。” 顾远南咯咯笑了一声,作势要将蒙顶推开,看着蒙顶似笑非笑地道:“蒙顶,你到底是我们家的奴婢,还是齐家的奴婢?——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蒙顶倒是很有几分力气,见过顾远南的胳膊伸了过来,便架住了顾远南的胳膊,轻轻往前一推,就将顾远南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顾远南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对着蒙顶呵斥道:“你敢以下犯上?!” 齐意欣忙伸手掀开床幔,从里面探出头来,绷着脸对着顾远南道:“请顾三小姐先出去一下,我要起身了。” 到了这个异世,齐意欣最不适应的一点,就是没有了个人隐私。 她好不容易,才习惯了蒙顶她们三人寸步不离的服侍,可是不代表她就习惯了让所有人围观她衣冠不整的样子。 齐意欣从来没有这样疾言厉色过。 顾远南愣在了那里,似乎没有听明白齐意欣的意思。 齐意欣见她说了半天,顾远南和赵素宁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置若罔闻的样子,心里面的火也大了起来,径直对着蒙顶和碧螺吩咐道:“你们还不快扶了顾三小姐和赵大小姐出去!” 蒙顶和碧螺相视一笑,便一人一边,走上前来。 蒙顶扶住顾远南的胳膊,碧螺扶住赵素宁的胳膊,半拉半拽地将她们两人拉了出去。 跟着顾远南和赵素宁过来的那个妈妈在门口碰见了刚从小厨房过来的眉尖。两个人本来都是顾范氏的奴婢,自然是熟悉的,便寒暄了几句,才一起走到屋里来。 眉尖从外头进来·正好看见蒙顶和碧螺分别扶着顾远南和赵素宁从里面屋里出来,眉头微蹙,束着手站在堂前,有些不悦地对一旁手足无措的小丫鬟严厉地道:“怎么胡乱放人进来?以前跟你们教规矩的时候·都是怎么教的?——下去,找胡妈妈领罚去!暗妈妈是顾家刑房里面的妈妈。顾家的丫鬟婆子犯了事,都要找胡妈妈领罚那跟着来的婆子见到顾远南和赵素宁的样子,心里也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只是她也是个奴婢,虽然不怎么把顾远南和赵素宁放在眼里,但是外面的礼还是要守的·便跟着过来帮着训斥小丫鬟们,同时焦急地盼着那去顾范氏那边的婆子,赶紧搬了救兵过来就好了。 几个小丫鬟听了眉尖的话,忍不住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又知道眉尖严厉,不敢求饶,都一边哭,一边往外走。 顾远南扬着头挣脱了蒙顶的手,坐到堂屋里的椅子上去。 赵素宁张了张嘴·本想替几个小丫鬟说说话,可是一看顾远南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便跟着坐到一旁,低了头想心事。 齐意欣在屋里听见了,忙高声道:“眉尖!别罚那些小丫鬟了,我还有事吩咐她们去做呢!” 眉尖赶紧应了一声,对着正往外走的小丫鬟们叫了一声,道:“回来吧!——这次齐三小姐说情,就饶了你们。若有下一次,两罪并罚!” 几个小丫鬟如蒙大赦,连忙跑回来,在堂屋里冲着内室的门帘跪了下来·给齐意欣磕了头。 “行了,都起来吧。先候着,我进去伺候齐三小姐去。”眉尖淡淡地吩咐了一声,一挑帘子进去了。 蒙顶和碧螺如两尊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地站在了堂屋通往内室的月洞门前。 顾远南斜睨了两个丫鬟一眼,轻哼一声·转头跟赵素宁淅淅簌簌地说起话来,轻声叮嘱她一会儿要怎么样开口,如何去求得齐意欣的同情,或者许给齐意欣一些不能抗拒的好处,才能说服齐意欣去帮她在顾远东面前说说好话,云云。 赵素宁听得目不转睛,不断点头。 蒙顶耳力灵敏,已经听清楚了顾远南的话,面上微微一怔,不知道赵素宁一会儿要求齐意欣什么事情。——看上去,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齐意欣在屋里面见人都出去了,才一个人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眉尖走了进来,忙道:“三小姐慢些,看起猛了头晕。”便快步上前,扶住了齐意欣。 齐意欣昨晚和上官铭闹了一场,心情本来就不好,后来睡得晚,早上当然起得晚。刚才被顾远南和赵素宁两个人一吓,她倒是真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扶着眉尖的手,在床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些了。 眉尖看见齐意欣面色苍白,也有些不放心,对齐意欣关切地道:“三小姐,要不要请宋大夫再来瞧一瞧?” 齐意欣知道自己是重伤流血过多的缘故,是要慢慢养的,便拍了拍眉尖的手,笑着道:“我还好。是昨儿晚上淘气,睡得晚了。刚才又起得急了些,所以有些头晕,不要紧的。”一边说,一边跟着眉尖去了净房。 蒙顶先就让几个婆子抬了热水过来了,只是过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变温了。 齐意欣就着温水匀了面,才出来坐在梳妆台前,让眉尖给她梳头,上妆,又挑了一支赤金碧玺huā卉簪戴在发髻旁边。 眉尖见齐意欣挑了这个huā色的首饰,便走到床后面的箱笼跟前,挑了一身杏黄色织金折枝菊香云纱七分袖人字襟的短襦,配着同色联珠兽纹织锦长裙,服侍齐意欣穿上了。 饶是两人手脚快,也huā了近半个时辰。 外面等着的顾远南都有些不耐烦了,起身在屋里〖中〗央的空地上走来走去,问了几次“好了没有?”又故意大声嘀咕“怎么这么大架子?—就是正经主子也没有她架子大…···” 齐意欣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也恼得不行,只是发作不得,对着眉尖问道:“我表姐呢?”问叶碧缕去哪里了。 眉尖笑着悄声道:“叶大小姐好像也累着了,还在睡呢。” 齐意欣噗哧一笑,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叶碧缕从来没有晏起过,好不容易有一次这样好的机会,齐意欣可不想放过,便想着赶紧打发顾远南和赵素宁走了,她好去看表姐的笑话去。 “咱们出去吧。也不知道顾三小姐和赵大小姐来找我,有什么事?”齐意欣在穿衣镜前照了照,觉得都收拾好了,可以出去见人了。 眉尖悄悄拉住齐意欣,叮嘱道:“三小姐,有些事,您要斟酌些,别一口就答应别人的要求。” 齐意欣笑着看了眉尖一眼。怎么在这些丫鬟眼里,自己就是个不明是非的老好人? 眉尖见齐意欣笑吟吟地不说话,更是担心,想了一想,索性直言了当地道:“三小姐,等会儿不管她们说什么话,您都说做不了主,要听二少的,就可以了。”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二少身上,肯定就万无一失了。 齐意欣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地道:“我推到东子哥那里做什么?——直接告诉她们我帮不了她们不就行了?” 眉尖惊讶地嘴都合不拢了。——这是那个对人有求必应,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的齐三小姐吗? 齐意欣转了转眼珠,想起以前这位齐姑娘的性子,抿了嘴笑。 自己和以前的齐姑娘最不同的一点,大概就是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对人说“不”吧。 眉尖惴惴不安地在前头打了帘子,侧身让齐意欣出去。 齐意欣来到外头,对着在屋里走来走去的顾远南,还有坐在一旁发呆的赵素宁福了一福,笑着道:“让两位久等了。” 顾远南停下脚步,上上下下打量了齐意欣一眼,话里有话地道:“齐三小姐虽然不是我顾家的小姐,却吃我们顾家的,穿我们顾家的,用我们顾家的,如今连我们顾家正牌的小姐都比不上齐三小姐的派头!”!!! 第90章 见招拆招 上 听见顾远南毫不掩饰地讥讽,齐意欣虽然恼怒,却也有几分虚。——她不得不承认,顾远南的话,确实不是无的放矢的。 可能这就是以前的那位齐姑娘自从大了一些以后,就不愿再到顾家来的原因吧。 不是顾夫人和顾远东对她不好,而是他们对她太好了,好到那位以前的齐姑娘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地步。 无功不受禄。那位齐姑娘,虽然性子绵和,但也是个非常有骨气的人。不是自己的东西,从来就不起觊觎之心。 齐意欣的脸上不由有些发烧。对她来说,一到这个异世,她就遭遇绑架,殴打,甚至是生命危险,然后被顾远东所救,稀里糊涂地就来到了顾家。第90章 见招拆招 上从七月十五她在那个小屋子里醒过来,到今天八月十六,一共一个月零一天,她都是在顾家渡过的。她对顾家,比对齐家要熟悉得多。 可能是雏鸟情结在作怪吧。 她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顾远东。在那样危急的时刻,他救她于水火之中。她不信任他,还能信任谁呢? 虽然她知道,她现在是齐意欣,是齐家人,可是因了顾远东和顾夫人的缘故,齐意欣不由自主地就把顾家当作了她的家。而对于那个近在咫尺的齐家,齐意欣发现,她有种说不清的担忧和害怕。 不过顾远南的话,也让齐意欣警醒起来。 顾家,到底不是她的家。 她不能再大咧咧地住在这里,享用这些她本来不该享用的东西。 可是顾远南的话,未免又给顾家丢脸。 以顾家今时今日的地位,用得着用怠慢客人的法子,来突出自己的高人一等吗? 顾远南这个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知道事事针对自己。齐意欣就算是泥人,也有几分土性,更何况她不是泥人。她从小到大·从来就是有一说一,有第90章 见招拆招 上二说二,就没有委屈求全过。 有时候她不发作,不过是为了礼貌而已。 比如对上官铭·在人前,她从来都是给足他脸面,顺着他,尽量不给他难堪。可是背了人,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一直都是对他实话实说的。不然昨天晚上,他们两人也就不会因为在舞会上的咀晤·阄到那么晚,最后不欢而散了。 想起昨晚跟上官铭的那一场争吵,齐意欣又有几分心烦,面上便露出几分倦色。 眉尖一直在旁边留心打量着齐意欣的神色。从她刚才进去服侍齐意欣起床的时候,眉尖就发现齐意欣的脸色有些白得吓人,很怕她后脑的伤势会不会有反复。 此时见齐意欣又面露倦色,眉尖灵机一动,对齐意欣问道:“齐三小姐·要不要奴婢去把药端过来?” 齐意欣点点头,道:“那就麻烦眉尖姐姐了。” 眉尖笑着道了一声“不敢”,又转身对着顾远南和赵素宁福了一福·道:“我们齐三小姐还病着,还望两人不要耽搁太久。若是让齐三小姐过于伤神,使得齐三小姐的病情加重了,就是夫人那里,我们都交待不起的。 赵素宁打量了齐意欣一眼,看见她确实面色苍白。两颊上似乎上了点胭脂,但是看得见胭脂下面,她的肌肤几乎白得透明,很有些病态的样子。 赵素宁叹了一口气。看来,齐意欣被绑架的时候·是吃了大亏想到此,赵素宁不由又向齐意欣的眉间和腰腹间睃了一眼。 她记得很清楚,齐意欣上一世,可是被那些绑匪轮暴而死的。这一世,她虽然被远东救了回来,可是她生得这样妖娆·那些绑匪会放过她吗? 虽然齐意欣还是做姑娘的打扮,可是赵素宁听老人说过,破过身子的女子,眉间的眉毛散乱,还有走路的时候,姿势跟做闺女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齐意欣扶着蒙顶的手,走到堂屋上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赵素宁盯着齐意欣的步伐看了半天,也琢磨不透齐意欣到底还是不是闺女之身。 顾远南不知道赵素宁在想什么。只是见她呆呆地看着齐意欣,顾远南便咳嗽一声,对着齐意欣道:“齐三小姐,这里是我顾家,你怎么坐到上首上去了?”说着,又往赵素宁那边瞥了一眼。 赵素宁听见顾远南的话,忙低下头,想着一会儿要怎样对齐意欣开齐意欣坐在上首,微微一笑,对着顾远南点头示意,道:“顾家待客以诚,对客人比自己家的人还要尊重,原是大家子应有的作派。只有那些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的人家,才以羞辱客人为乐事,来掩盖自己骨子里的自卑和猥琐。” 齐意欣的话,几乎是一个耳光打在顾远南脸上。 顾远南不由大怒。她平生最恨别人拿她的出身说事。她的生母是姨娘,可是她的爹却是这江东十六郡的大都督顾为康! “你骂谁?!······”顾远南一时被齐意欣的话,激得乱了分寸,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赵素宁大急。她们是来求齐意欣的,顾远南这样一搅和,齐意欣就是再好说话,也不会去大度到去帮一个刚刚跟自己有过节的人。 “南妹妹,意欣妹妹又没有说你,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赵素宁赶紧走到顾远南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 顾远南深吸一口气,强笑道:“宁姐姐说得对。——又不是说我,理她做甚。”说着,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埋头玩起自己的手指头来。只是胸脯还是一鼓一鼓的,谁都看得出来她余怒未消。 赵素宁好不容易安抚住了顾远南,便走到屋子中央,一下子给齐意欣跪了下去,手里拿着帕子,往眼角印了印,道:“意欣妹妹,姐姐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齐意欣忙从上首的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一旁·不受赵素宁的大礼,嘴里一点都不含糊地道:“赵大小姐不用多礼。我身无长物,此时又在病中,帮不了赵大小姐。——赵大小姐还是另请高明吧。” 赵素宁和顾远南都吃了一惊。她们还没有开口呢·怎么齐意欣就说帮不了呢? “齐三小姐,宁姐姐还没有说求你的是什么事呢,你怎么就说帮不了呢?——你不是一向有求必应的,如今怎么故意给宁姐姐难堪呢?”顾远南的眼睛一会儿看看跪在屋子中央的赵素宁,儿看看站在一旁的齐意欣,掩袖笑道。 齐意欣不苟言笑,伶牙俐齿地反驳道:“要说有求必应·就连满天神佛也做不到的。我一介弱女子,何德何能,能够对别人有求必应呢?—再说了,我要是那么厉害,哪里还需要寄人篱下,听你顾三小姐的冷言冷语吗?” 这一次赵素宁和顾远南不仅瞪圆了眼睛,而且张大了嘴。 这样辞峰犀利的齐意欣,她们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只有蒙顶和碧螺相视而笑。这样的齐三小姐,她们俩倒是见过一次。那一次,是在楚霓裳的霓裳羽衣店门口·她们不仅见到了齐意欣毫不留情地揭穿赵二小姐的险恶用心,而且出手如电,打了赵二小姐两个耳刮子! 屋子里一时有些安静。 眉尖从院子里的小厨房端了药出来,正好看见一个婆子领着顾远东进到院门里面。 那个婆子,正是刚才要送赵素宁出去的两个婆子之一。她们俩一个人陪着赵素宁和顾远南来到梧桐院,一个回去给顾范氏报信去了。 回去报信的那个婆子,半路遇到了从顾范氏院子里出来的顾远东,便问了她一声。那婆子赶紧说了实话,顾远东一听不妙-,回去跟顾范氏交待了一句·就亲自带着那个婆子过来梧桐院看看,这顾远南和赵素宁,到底想找齐意欣做什么样的冤大头。 此时看见眉尖要过来见礼,顾远东伸手制止了她,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眉尖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顾远东的意思。 顾远东又挥挥手·让她一个人先端了药进去,自己走到有落地长窗的西次间门口,让那边守门的小丫鬟给他开了门,走到里面坐着去了。 另外跟进来的婆子便听从了顾远东的吩咐,守在外面的院门口,没有跟到屋里去。 眉尖端了药进来,正好听见齐意欣在反驳顾远南的话,便抿嘴一笑,上前道:“齐三小姐,先喝药吧。” 齐意欣脸色微缓,对着顾远南和赵素宁点点头,道:“请恕我失礼,我要先把药喝完。”说着,接过眉尖端过来的药,一口气喝尽了,眉尖又赶紧递上一颗去药味的薄荷糖,给齐意欣含着。 齐意欣含了薄荷糖,看着依然跪在屋子中央的赵素宁,有些含糊不清地道:“赵大小姐请起吧。” 赵素宁脸上一白,又舍不得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便对着齐意欣的方向膝行几步,又磕了个头,蹙了修得细细的柳眉,哀求道:“意欣妹妹,别的事,姐姐也不敢叨扰。可是这件事,只有妹妹能帮我了。请妹妹一定不要推辞!”说着,快速地又给齐意欣磕了几个响头。 齐意欣再一次忙不迭地躲开,心里更是有几分不耐,对着赵素宁恼道:“赵大小姐,你再磕下去,我就算能帮你,也帮不下去了!” 赵素宁听见齐意欣话里似乎有些松动,心里一喜,方从地上站了起来,对齐意欣道:“我就知道意欣妹妹是个好人!——妹妹你放心,若是这一次你能帮了姐姐这个大忙,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定不会让你做白工的。” 齐意欣有些愕然。她没有说要帮忙吧?这人怎么这样会打蛇随棍上,自说自话?! 顾远南见赵素宁扯七扯八,就是不说正事,忍不住大声咳嗽了两声。 蒙顶见状,上前扶住了顾远南的胳膊,笑道:“三小姐敢是着凉了?—对不住了,我们齐三小姐还在病中,身子虚弱,若是三小姐有病,恐怕过给我们齐三小姐。三小姐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去吧。”说着,强行架着顾远南,往屋子外走去。 顾远南一阵生气,使劲挣了挣,却被蒙顶拿住了腰间的一个穴道,动一动就钻心地疼,脸上立时花容失色,看着蒙顶,如看见老虎一样,颤声道:“你……你……难道会功夫?” 蒙顶露齿一笑,在顾远南耳边低声道:“这是个秘密。——三小姐一定会保守这个秘密的,是吧?”说着,将顾远南半拖半拽,拉出了梧桐院的大门。 梧桐院门口的婆子赶紧过来给顾远南见礼。 顾远南脑子里一时乱哄哄地,说不出话来。蒙顶如果是有功夫的,一定是爹爹专门给`嫡母使唤的近身女侍卫一样的人。可是嫡母居然把这样重要的人给了齐意欣使唤。自己还是顾家的女儿呢,身边却一个这样得力的人都没有,嫡母怎么能厚此薄彼到这种地步! 若是真的让大哥退了亲,如果…… 这个顾家,哪里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顾远南咬着唇,回了春晖苑自己的屋子,闷闷地趴到床上,想起心事来。 梧桐院里,赵素宁已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拉着齐意欣求道:“妹妹,今日姐姐不顾脸面,来求妹妹,实是没有法子的法子。——表哥要跟我退亲。我等了表哥这么多年,若是退了亲,让我嫁给谁去?!我真的不想退亲啊!” 齐意欣愣了一下。居然是这件事。 “赵大小姐,这是你和东子哥之间的事情,外人如何能插得下手?”齐意欣很是奇怪。无论在前世,还是在这个异世,两个人之间的婚事,都轮不到自己这个外八路的结拜妹子插手。这个赵素宁,莫非真是病急乱投医,病糊涂了么? 齐意欣非常想去摸一摸赵素宁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赵素宁却着急地摇了摇齐意欣的手,道:“意欣妹妹,你知道的,表哥最听你的话。无论你说什么,他总是会答应的。——这一次,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不会跟我退婚的!求求你!救我一命吧!”说着,赵素宁又跪了下来,抱着齐意欣的双腿,哭得泪流满面。 感谢大家的保底粉红票和推荐票。下午两点还有加更。最近的章节都很肥滴~~ 感谢七色琉璃心、晏三生、危夕年打赏的平安符。!!! 第91章 见招拆招 下 赵素宁的话,让齐意欣非常尴尬。 虽然顾远东是对她不错,可是齐意欣不认为,终身大事这种事,他也会听自己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会听,她也不会说一个字。 这是顾远东的人生。他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旁人有什么资格来强迫他、操纵他? 齐意欣弯下腰,将赵素宁抱着自己双腿的胳膊推开,扶着她站起来,正色道:“如果你是要借银子、衣裳、首饰什么的,我帮你也无妨。可是退婚这种事,恕我无能为力。”说着,又忍不住涨红了脸,气愤愤地道:“这种事,你怎么会想到求我?——两姓之婚,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或者,两人第91章 见招拆招 下 (加更)两情相悦,方能结百年之好。我跟顾家,是八竿子打不着边。既不是东子哥的长辈,也不是媒婆,你找我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齐意欣说完这话,突然觉得自己听见顾远东闷声偷笑的声音。她诧异地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见顾远东的人影。 糟了,难道自己幻听了? 齐意欣甩了甩头,看着赵素宁又道:“赵大小姐,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东子哥要退婚,你强求有什么用呢?何不另觅良人?” 在齐意欣看来,他们还没有成亲,目前的状况,就跟两个人谈恋爱一样。若是一方不喜欢对方了,自然是一拍两散,分手算了。男人说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不像女人,总是会心软,会被男人的乞求打动,最后将自己逼到绝境。 赵素宁没有料到,齐意欣居然劝离不劝和,一时很有些失望,两手将一块雪白的缂丝帕子拧得跟咸菜一样皱巴巴的。 齐意欣等了一会儿,见赵素宁不说话,便含笑点头道:“既如此·赵大小姐还是请回吧。我有些头疼,就不送了。” 赵素第91章 见招拆招 下 (加更)宁醒过神来,伸手拦住齐意欣的去路,定定地望着她,口不择言地道:“意欣妹妹,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怎么能这样呢?——将我们拆散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齐意欣大怒。顾远东要跟她退婚,关自己什么事?!什么叫将他们拆散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赵大小姐,这话我就不懂了。什么叫将你们拆散了?你们之间的婚约,关我什么事?——还有,请问你和东子哥之间,到底是谁先对不起谁的?你扪心自问,你一去八年,可有想过东子哥的处境?若是当年你没有离开东阳,你现在早就成亲了,还用等到今时今日,来指责东子哥不要你?!”齐意欣很是不客气地道。**她想说这些话很久了。 当日赵素宁的妹妹赵素英在霓裳羽衣店门口企图败坏赵素宁的名声·齐意欣还帮赵素宁打过圆场。不过回来之后,她就从蒙顶那里知道,赵素宁当年离开东阳·确实是逃婚而去。想到顾远东这种人,居然也有被未婚妻嫌弃的时候,还让她唏嘘了很久。 现在赵素宁又说她是等了顾远东八年。这种颠倒黑白的说法,实在是让齐意欣愤怒至极。 赵素宁没想到齐意欣居然也知道她当年逃婚而去的真相,一时脸上通红,嘴唇翕合,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东子哥那么好的人,这么多年·没说你一句不好的话。你去外面打听打听·有没有人说你的闲话?——ˉ你出去这么多年,名声无损·就该知足了,怎么还要得寸进尺呢?”齐意欣伸手将拦在自己面前的赵素宁推开·转身想回内室去歇息。 赵素宁咬了咬唇,从后面拉住了齐意欣的衣襟,低声道:“我知道错了。当年是我猪油蒙了心,才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对表哥起了误会。如今我都明白了,也都改了。请你一定要帮帮我,帮我这一次,你就救了我一命啊!”说着,赵素宁又在齐意欣身后跪了下来,哭得全身都抽搐起来。 齐意欣叹了口气,到底受不了赵素宁痛彻心扉的哭声,回过身,叫了碧螺和眉尖过来,一起把赵素宁搀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齐意欣也没有劝,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等赵素宁自己冷静下来,停了哭声,才淡淡地道:“赵大小姐,知错能改,是好事。但是不是每一个犯了错的人,都有重来的机会的。” 赵素宁心里大喜,忙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是例外的,这就是我重来的机会!”赵素宁猛然用手捂住了嘴。差一点,她就将她重生这个事实说了出来…… 这可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她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齐意欣窒了窒,苦笑着道:“赵大小姐,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有的错,你可以改。但是有的错,你若是犯了,就不能回头。譬如说,你伤了人家的心,伤得透了,你再怎么做,都是挽了的。 人心不是橡皮泥,可以任你搓圆捏扁。而感情这种事,若是有了裂痕,无论怎么修补,那伤痕总是在那里。你可以装看不见,但是你不能强迫别人也装做看不见。 赵素宁怔了半晌,只觉得眼里的泪都要流干了,很是不甘地道:“难道真的没有法子?真的挽回不了?” 齐意欣摇摇头,道:“你问错了人。——你应该去问东子哥,而不是问我这个外人。”顿了顿,齐意欣又不动声色地问道:“是顾三小姐怂恿你过来求我帮你的?” 赵素宁一时不察,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齐意欣又笑了笑,道:“看来赵大小姐又听信了谗言了。” 赵素宁没有做声,只是失魂落魄地道:“······是表哥亲口对我说,他要跟我退婚。” 齐意欣愕然:“东子哥既然亲口对你说,想必你也求过他了?” 赵素宁的头微不可见地又点了点。 齐意欣抚着额头,长叹道:“既然你求过本人都没用,怎么会想到来求我?——你觉得,东子哥会是一个这样轻率随便的人吗?这是他的终身幸福啊,他怎么会听一个外人胡言乱语?!” 赵素宁心里七上八下地,又觉得齐意欣说得有几分道理。 “难道真的挽回不了了?”赵素宁喃喃地问道。 齐意欣知道赵素宁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这一切,说得不好听,是她自己自食其果,怪不得别人。不过齐意欣是个厚道人,不会把这种心里话说出来,在赵素宁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赵大小姐,覆水难收,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当年赵大小姐逃婚,想必是对东子哥有所不满。”齐意欣耐心地劝道。 赵素宁的脸色恢复了一些,看着齐意欣,感激地道:“是,我是对表哥有些地方不是很满意。不过这么些年,我也想明白了。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表哥对我怎样,我心知肚明。我知道,我是伤了他的心了。所以我希望能有一个机会,能弥补他,弥补我的过错。” 齐意欣沉吟起来。如果东子哥真的对赵素宁情根深种,两个人现在要退婚,不过是耍huā枪而已,那自己在这里一个劲儿地劝赵素宁另觅良配,岂不是又让东子哥伤心?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赵素宁坐在一旁,似乎陷入了回忆里,嘴角含笑道:“表哥对我… 一句话没有说完,顾远东在西次间里再也听不下去了,起身掀了帘子,大步走了出来,对着赵素宁道:“你别想多了。你从来没有伤过我的心,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因为我从来对你就没有用过心。——我只想退婚。这个婚约,耽误了我这么多年,现在也是到了要了结的时候了。” 赵素宁看着顾远东突然从齐意欣院子的西次间走了出来,不由咋舌,一双灵x巧的眼珠在顾远东和齐意欣之间看了看去,很有几分狐疑。 顾远东站到齐意欣身边,对赵素宁正色道:“我娘使了两个婆子送你回赵家庄,结果你甩开她们,跑到妹妹这里来。那婆子怕担干系,去了我娘那里回话,我才过来瞧一瞧的。” 齐意欣拍着胸脯道:“东子哥,你真吓了我一跳。怎么就闷声不响地躲到那里去了?” 顾远东看着齐意欣笑了笑,道:“我看你们说的怪热闹的,不想打扰你们,就先过去坐了坐。” 赵素宁看着顾远东对她不假辞色的样子,心里突然很是后悔。 她真不该听了顾远南的挑唆,病急乱投医,贸贸然来求齐意欣,白白地惹人笑话一场…… 齐意欣说得对,顾远东再疼她,终身大事这种事,也不是能拿来儿戏的。她怎么会一时昏了头,听信了顾远南的馊主意呢? 赵素宁觉得全身的力气一下子都被抽干了,整个人都了无生趣起来。 齐意欣一边跟顾远东说话,一边也留神着赵素宁的样子,心里暗暗吃惊,忍不住对赵素宁道:“赵大小姐,人生在世,不是一定要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赵大小姐出身世家,家世豪富,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了。切不可钻了牛角尖,只想到自己失去的,却忘记了自己得到的东西,其实比失去的,要多得多。”!!! 第92章 意乱情迷 赵素宁听见齐意欣似乎在跟她说话,看见她菱角型嫣红的小嘴一开一阖,却完全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只觉得满脑子都是一片白雾,她以前看得清清楚楚的方向,都被那越来越重的迷雾挡得严严实实。 原来重生一次,她还是看不清前面的路吗? 赵素宁的心里越来越怕。若是她依然嫁不了顾远东,她的结局是不是还会和以前一模一样? 齐意欣瞥见赵素宁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上前一步,在赵素宁肩头拍了一下,道:“赵大小姐若是心里不高兴,可以回去跟你的家人多说说话。他们一定会帮赵大小姐想法子,不会不管赵大小姐的。” 这一次,赵素宁听到了第92章 意乱情迷 (6K,含加更)齐意欣的话。 家人?赵素宁冲着齐意欣苦笑了一下,这个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姑娘,大概不知道有些家里,亲戚比仇人还要恨你! “好了,蒙顶,你跟着走一趟,亲自送赵大小姐回赵家庄。”顾远东双手背在身后,吩咐了一声。看赵素宁的样子,顾远东也有些不放心。—在退婚以前,赵素宁一定得活得好好的。 蒙顶会意地点点头,一只手便握住了赵素宁的胳膊,将她带了出去,后面跟着顾范氏派的两个婆子,一径往二门上去了。 赵素宁一行人走了之后,齐意欣颇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对顾远东陪笑道:“东子哥还有没有事?” 顾远东知道齐意欣是累了,伸手过去揽了她的肩,带着她进到内室里,道:“你先歇会儿·我在外面陪你。”说着,便走到外间坐下,又命眉尖去给他外院的军机院传话,让顾平给他送几本书过来。 齐意欣知道顾远东在外面陪着她·心里十分安稳,躺在长榻上,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叶碧缕睡到中午才醒,发现齐意欣居然第92章 意乱情迷 (6K,含加更)没有过来呱噪取笑她,很是惊讶。 叶碧缕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前整妆的时候,她的贴身丫鬟红枝一边给她绾着发髻·一边悄声笑道:“小姐今儿起晚了,倒是错过一场好戏。” 叶碧缕和齐意欣都住在梧桐院里。今日赵素宁和顾远南在梧桐院的上房里说的话,做的事,就都被梧桐院的丫鬟婆子看在眼里。 红枝和绿萼是叶碧缕的丫鬟,当然也看得一清二楚。 叶碧缕对着镜子里的红枝笑了笑,问她:“出什么事了?” 红枝便将今日早上看见的事情,都说与叶碧缕知晓。 叶碧缕开始听着还跟着笑,听到后来·却有些坐不住了,催促红枝道:“你快给我把大衣裳找出来,我换了衣裳·要去见见表妹。” 红枝惊讶地道:“小姐着什么急啊?表小姐又没有吃亏?——有顾二少在,谁能动得了小姐一丝一毫?!” 叶碧缕苦笑。她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叶碧缕一手托腮,对着镜子出了半天神,心里也拿不定主意。 红枝便赶紧拿了玉簪给叶碧缕插上,又往她脸上扫了点茉莉花粉。 绿萼找了大衣裳过来,服侍叶碧缕换上。 红枝又道:“奴婢让小厨房做了点红豆薏米粥,小姐要不要用一些?横竖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吃午饭了。” 叶碧缕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不用了。我去看看表妹。” 绿萼却笑着阻止叶碧缕:“小姐,表小姐正歇着呢。小姐现在过去,吵醒了表小姐·就不怕二少冲小姐发脾气?” 叶碧缕瞪大了眼睛:“二少还在表妹屋里呢?” 红枝忙道:“二少在外面的堂屋里坐着看书,表小姐在内室歇息。奴婢听眉尖姐姐说,表小姐好像有些脱力,不知道是不是旧伤复发了,脸色很不好看呢。奴婢刚才出去的时候,看见眉尖姐姐又去夫人那里回话去了·说是要请宋大夫再来瞧一瞧。 叶碧缕心里更是担心,便站起来道:“我还是去陪着表妹吧。二少在外屋,我在里屋,谁也不打扰谁的。” 说着,叶碧缕急匆匆地来到上房,对着顾远东行了礼,便撂开帘子,到里屋去陪齐意欣去了。 来到内室,叶碧缕看见齐意欣侧身睡在长榻上,呼吸均匀,脸色红润,睡得很沉的样子,才轻轻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笑着悄声问一旁的碧螺:“吓死我了。不是说表妹有些不好了?——我看她的脸色还行。” 碧螺起身对着叶碧缕福了一福,抿嘴笑道:“早上的时候确实有些不妥,现下睡了快一个时辰了,脸色才好转了许多。二少说,三小姐伤在头部,要多睡觉,才能好的快。” 叶碧缕“哦”了一声,侧身坐在了齐意欣身边,帮她拉了拉身上盖着的薄绒毯子,叹息道:“我们在这里也叨扰多日了,这马上要回去了,表妹的伤势又反复起来,唉,还是应该给我表哥送个信,让他过来看看。” 碧螺知道叶碧缕说的是齐意欣的嫡亲哥哥齐意正。不过她只是个奴婢,做不了主子的主,便笑着点头道:“叶大小姐不如去跟我们二少说一声,让二少使个人去齐家,给齐大少爷送个信吧。” 叶碧缕沉吟半晌,点头道:“使得。”便起身走到外屋,对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将书都拿倒了的顾远东轻声咳嗽了一声。 顾远东从沉思中醒过神来,抬头看了叶碧缕一眼,便放下手里的书,淡淡地问:“叶大小姐可有要事?” 叶碧缕便屈膝行礼道:“二少,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二少帮个忙,给我大表哥送个信去。我大表哥本来说今日要过来给我表妹送药,可是到这会儿都没有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顾远东站起来,走到通往内室的垂花拱门那里,伸手撂开帘子·往里面瞧了一眼,回头对叶碧缕道:“现在刚刚午时,齐兄弟就算要来,也不会这么早·再等等吧。若是到下午还不来,我就派人去请他过来。” 叶碧缕无法,只好应了,一个人回到内室,坐到齐意欣身边,取了一旁针线笸箩里面的针线活儿,帮着齐意欣做起针线来。 顾远东在外间屋里来回走动了几次·便看见蒙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着顾1远东回道:“二少,赵大小姐送回去了。赵大老爷和赵老太爷随后就到,奴婢已经跟大都督回过话了。” 顾远东心里一松。这一次,爹应该会顺顺利利地给他退婚吧? “嗯,多谢你。快进去吧,三小姐这会子应该要醒了。”顾远东背着手,朝里面的内室努努嘴。 顾远东难得对下人道一次谢。蒙顶抿嘴一笑“二少客气,奴婢可当不起。”说着,掀了帘子进内室去了。 过了没多会儿眉尖也领着宋大夫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上官家的两个少爷,上官大少上官辉和上官七少上官铭。 顾远东的双唇抿成一条薄线,眯着眼,看着四个人走上了台阶,来到屋子里头。 眉尖对着顾远东福了一福,道:“宋大夫刚好在给大都督复诊。奴婢去回夫人的时候,大都督便让宋大夫先过来,给齐三小姐诊诊脉。”说完,又指着上官辉和上官铭道:“上官大少和七少是刚进来的说是要来给齐三小姐赔罪的。” 顾远东一愣,看着上官辉道:“你给妹妹陪什么罪?”说着,又有些不善地打量了旁边的上官铭一眼。 上官辉呵呵一笑,道:“我是陪太子读书来着,可不关我的事。”双手连摆,又对着上官铭使了个眼色。 上官铭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他大哥和顾远东是过命的交情有什么事,他大哥都是不会瞒着顾远东的,便嗫嚅着道:“昨天,我不该…···不该······惹意欣生气。今儿是特来赔礼道歉的。”说着,往内室的帘子那里张了一眼。 顾远东双手背在身后,握成了拳头,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怎么惹妹妹生气了?” 上官铭没好意思回答,低了头不说话。 叶碧缕在屋里听见上官辉的声音,不知怎地,赶紧跑了出来,眼里只看见上官辉一个人,有些奇怪地道:“上官大少,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上官辉一看见叶碧缕,便眯了眼笑道:“正好,我有事找你呢。到处看不见你的人,原来躲在这里头。”说着,指了西次间的小屋子,对叶碧缕道:“进去说话?” 叶碧缕迟疑了一下,方才看见上官辉也来了,正站在顾远东面前说话。 顾远东脸色淡然,可是从叶碧缕的角度,却能看见顾远东在背后捏成拳头的双手。 “七少是来给意欣道歉的吧?——不过意欣还睡着,七少得等一会儿了。不如我们一起去西次间坐一坐。”叶碧缕一边招呼上官铭,一边又对旁边垂手侍立的眉尖道:“请眉尖姐姐给我们传一些点心过来,再上几杯茶。” 眉尖笑着应了,下去张罗。 上官辉对叶碧缕笑着点头道谢,一边拉了上官铭的袖子,将他一起拉到西次间里面去了。 外屋里便只剩下宋大夫和顾远东。 顾远东转身对着内室问了一声:“妹妹醒了吗?” 蒙顶在里屋轻轻推了齐意欣一把。 齐意欣睡眼朦胧地醒了过来,用手揉着眼睛,问蒙顶道:“怎么啦?” 蒙顶扶着齐意欣坐起来,又顺手帮她理了理头发,道:“二少使人请了宋大夫过来,给三小姐诊脉呢。” 齐意欣一下子清醒过来,翻身坐起来,有些急切地道:“快让宋大夫进来!” 蒙顶便对外面回了一声:“三小姐醒了,请宋大夫进来呢。” 顾远东在外面听见,第一个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宋大夫背着药箱,闷声不响地进了里屋,坐下就开始给齐意欣诊脉。 这一次,宋大夫留意看了一下齐意欣的胸前,又对着顾远东使了个眼神。 顾远东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宋大夫便明白,顾远东上次说的那个有特殊病例的“妇人”就是齐意欣了,心里也怪顾远东不会说话。齐意欣明明是个姑娘,怎么说人家是“妇人”?! 若是生育过的妇人,这胸形也不算特别离谱。 只因齐意欣还是黄花闺女才显得特别突出罢了。 宋大夫诊了半天脉,才放下手,道:“身子有些虚弱,应该是外伤所致,不足为奇。不过内里有股虚火,倒是比较奇特。前一阵子,你受了重伤倒是将这股子虚火压了下去。如今你外伤渐愈,那股子虚火就又开始上来了。——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齐意欣仔细想了想,好像还是比较容易脱力,别的,倒是感觉不大。如果有虚火,应该也还没有发作起来吧,所以她感受不到。 “我觉得还好。最近也不再吃那些大补之物,只吃些温和养胃的东西就是好得慢一些而已。”齐意欣想着这几天,她吃得饭菜里面,都是温补之物不再用人参鹿茸等大补之物,所以她的身子恢复得慢。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宋大夫又看了一眼齐意欣的胸前,很想要求去亲手摸一摸,感受一下她胸脯里面的硬块。 可是顾远东虎视耽耽地站在一旁,宋大夫怀疑若是自己提出这个要求,估计走不出这个院子的大门,就要伏尸在地了。 但是齐意欣的病,总是要给大夫看的吧?如今的东阳城,可没有女迟早要给别的男大夫摸一下的,为何自己就不行呢? 宋大夫终于不怕死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齐意欣苦笑了一下知道这大概是不能幸免的,正要答应,顾远东却轻声道:“妹妹的大哥也是大夫,若是实在要检查,就等妹妹的大哥来了再说吧。” 宋大夫很是失望。这种病例,在东阳城甚至在整个新朝都极少见。不是得这个病的人少,而是一般的妇人得了这种病,都不会去看大夫的。 齐意欣没有反驳。反正齐意正也是大夫,自己以前的那个时代,男妇产科医生多了去了,也没什么害羞的。 宋大夫便阖上药箱,道:“既如此,我先回大都督那里去了。” 顾远东起身送了他出去。 两人在院子中央轻声说起话来。 “你看,妹妹的病情严重吗?”顾远东低声问道。 宋大夫也低声道:“发现得早,还不是很严重。我以前在外洋留学的时候,跟着教授见过几个病人,我也给她们把过脉。我记得很清楚,比意欣,要严重得多。而她们的病,后来也痊愈了的。——当也有更严重的,就不要浪费药了。” 听得顾远东心头一紧,忍不住恨声道:“这事儿没完!——我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让我查出来是有人故意害妹妹的,我让他全家陪葬!”搓着双手的骨节噼里啪啦直响。 宋大夫表情凝重地道:“这件事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现在还很难说。”顿了顿,宋大夫又道:“不过这种病,跟饮食习惯有很大关联。按理说,我们东阳人吃的东西,不会导致这种病的出现。” 顾远东心里有了底,道:“我明白了。等一会儿齐大少爷来了,我会跟他仔细说的。” 宋大夫知道齐意正的娘亲齐裴氏,也是深谙医术的,大概也给齐意正传授了不少。不过齐意正本意不在行医,所以名声不显罢了。论本事,不比自己差,在某些方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想到这里,宋大夫又起了促狭的心思,故意对顾远东道:“这个病,其实不难治。就算是再严重,把那里割了自然就没事了。”说着,在自己胸前做了个刀切的手势。 顾远东看得眉头都皱了起来,问宋大夫道:“什么意思?” 宋大夫便附在顾远东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听得顾远东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居然一下子变得煞白。 “你说真的?”顾远东又确认了一遍。 宋大夫强忍着笑,一本正经地道:“千真万确。如果实在病情严重,把那里割了,她自然就无事了。——只可惜·估计把那里割了,她这辈子也嫁不出去了。”脸上的表情虽然严肃,眼里却闪过一丝戏噱的光芒,存心要看顾远东笑话·“二少,是不是到时候,你要拿枪逼着上官小子跟你意欣妹妹一起拜堂啊?” 若是一个女人没了胸部,估计真的没有男人愿意娶这种女人。 顾远东太过震惊,没有注意到宋大夫眼里的戏噱,一时不察,脱口而出:“这倒没有关系。上官铭不娶她·我娶······” 宋大夫张大了嘴,指着顾远东,结结巴巴地道:“······不是吧?你想……?” 顾远东刹那间醒悟过来,回头扫了宋大夫一眼,凌厉的眼神如鹰隼一样,吓得宋大夫举起药箱挡在面前,连声道:“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听到!······”说着,倒退着一溜烟出了梧桐院·往二门上去了。 顾远东在空荡荡的院子中央站了一会儿,盯着院子外头的梧桐树,良久都不说话。 上官辉站在西次间的落地长窗前·将宋大夫和顾远东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可惜离得太远,他根本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难道齐意欣的病情很是严重? 上官辉沉吟着,回首飞快地睃了自己的弟弟上官铭一眼。 只见上官铭还是一脸忐忑地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叶碧缕说着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齐意正终于拎着一个药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顾远东马上迎了上去,跟他一面走·一面将刚才宋大夫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当然瞒住了后面宋大夫说得那些危言耸听的话。 齐意正快步往梧桐院的台阶上走去,一边对顾远东沉静地道:“我都知道了。意欣跟我说过详情,我回去查了我娘留下的医书,倒是找着一个对症的方子·今儿早上赶着做了药丸,立时就给她送过来了。” 顾远东大喜,就像是从地狱又回到天堂一样,大力拍着齐意正的后背,道:“太好了!”又忍不住问道:“……你还要不要再检查一下?” 齐意正停住脚步,看了顾远东一眼,摇摇头,道:“你不相信我的医术?——等她吃完这瓶药丸再说。若是硬块还在,我再去······亲自检查一下。”也有些不好意思。 顾远东压抑住心头的狂喜,颔首道:“你的医术比宋大夫高明多了。意正,你要开业做大夫,管保逼得那姓宋的没饭吃。”似乎对宋大夫意见很大的样子。 齐意正不知道顾远东为何如此埋汰宋大夫,笑着道:“二少言重了。宋大夫学贯中西,不是我这种土包子能比的。他会的很多东西,我都不懂。我会的东西,他基本上都知道。谁高谁低,不是一目了然?” 顾远东冷笑道:“那个没有医德的家伙,活该他打一辈子光棍!” 齐意欣有些愕然:“宋大夫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咒他?” 两人说着话,已经上了台阶,进了堂屋,又来到齐意欣的内室。 齐意欣正坐在长榻上,和蒙顶说着话,问起她去赵家的情形。 蒙顶一五一十都说了,齐意欣才放了心。 看见齐意正和顾远东一起进来,齐意欣赶紧跻鞋站了起来,对着两人行了礼,道:“大哥怎么这会子才来?” 齐意正将药箱放了下来,对齐意欣道:“忙着做药丸,就来晚了些。”说着,又让齐意欣伸出胳膊,重新诊了一边脉。 “怎样?”顾远东在旁边关切地问道。 齐意正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道:“怎么比上一次还明显了一些齐意欣便道:“宋大夫说,以前是我的伤势严重,将那股虚火压了下去。如今我的伤势渐愈,那股虚火就又上来了。” 齐意正点点头,赞同道:“宋大夫此言不虚,应该是这个原因。”说着,便将自己带来的药箱打开,把药丸给了齐意欣。 齐意欣吃了药,就到了要吃午饭的时候。 顾远东便让厨房把饭摆到梧桐院,带着上官家的两兄弟、叶碧缕、齐意欣,还有齐意正一起,吃了午饭再说。 此时赵家的赵大老爷和赵老太爷,正高高兴兴坐了车,来到东阳城里,求见大都督顾为康。 二更合一。含为capang升为掌门的加更。!!! 第93章 孝子娱亲 赵素宁回到赵家庄的时候,没有跟赵家的人说实话,只是说大都督要见赵大老爷。 赵大老爷没有当家作主过,不敢独自跟大都督说话,便又叫了赵老太爷一起,两个人坐了车,快马加鞭,来到东阳城里头,求见大都督顾为康。 赵老太爷进门的时候,多了个心眼儿,让门给顾老夫人也送了一份礼进去,说他们应大都督所邀,到顾家叙话,请顾老夫人有空,也一起来坐坐。 顾老夫人昨晚睡得晚,今日起得也晚。 午时过了才起来,一醒了就想起顾远东把他订亲的信物都拿走了的事,正在屋里骂着使唤的婆,让她们去寻她儿,大都督顾为康过来说话。 这些婆不敢出去触霉头,只低头听训,并没有出去。 顾老夫人气得不行,正在那里骂得起劲,就听见外面有婆回报道:“老夫人,赵家派人送礼过来了,还说赵老太爷和赵大老爷都来了,要去见大都督,请老夫人有空也去见一面。” 顾老夫人听了,疑惑地问:“为康请他们来干什么?”又问道:“你们少都督呢?找到了没有?他去哪里了?” 屋里的婆互相看了看,终于说了实话:“早上赵大小姐来了,后来二少也回来了,就在夫人那里说,要跟赵大小姐退婚······” “什么?!”顾老夫人气得从床上掀开被,着急忙慌地在床踏板上寻了鞋过来穿上问道:“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人来回我?” 屋里的婆赧然道:“·……老夫人昨夜累了,奴婢们不敢叫醒老夫人。” 其实是叫了老夫人也不醒,这些婆当然不敢太过分。老夫人一向很注重睡眠,若是硬生生吵醒她,她可是大发脾气的。 ~ 顾老夫人气呼呼地从床上下来,吩咐人给她梳洗,又问道:“后来呢?到底退了没有?” 屋里的婆赶紧道:“应该还没有。大都督就吩咐赵大小姐回去,请赵大老爷过来一趟。 顾老夫人心里一沉难道为康真的被东儿那小畜生给说动了,答应退婚?——这可不行! 顾老夫人满腔义愤。若是想退婚,就从她尸体上踏过去! “来人,给我换衣裳,我要过去看看,为康要怎么跟赵家的说话!”顾老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连早饭都不打算吃了。 屋里的婆赶紧拿了金棕色团花福字纹褙过来,给顾老夫人换 顾老夫人穿戴好了,临出门的时候,看见顾远南正好进来给她请安便不耐烦地道:“你舅姥爷他们来了,我要去正院,跟你爹说话去,你自己去吃饭吧。” 顾远南心里一动,忙上前扶了顾老夫人的胳膊,道:“祖母,我陪您一起去吧。我也好久没有见到舅姥爷他们了。” 顾老夫人看了顾远南一眼,没有拒绝,便带着顾远南一起过去了。 来到顾范氏的浮光院,顾老夫人看见顾为康和顾范氏分别坐在上首的两个位置上赵大老爷和赵老太爷坐在下首,像是刚喝了茶,还没有开始谈正事。 “幸好我来了不然都被蒙在鼓里!——你还当我是你的娘亲吗?!”顾老夫人大步走到顾为康身前,毫不客气地问道。 顾为康赶紧站了起来,叫了一声“娘”,又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扶着顾老夫人坐下。 顾范氏见状,也站了起来,笑着叫了一声“娘”。 顾老夫人理都不理,耷拉着眼皮对顾为康道:“儿大不由娘。【叶*】【*】你如今大了为官作宰就不把娘放在心上。娘说的话,你就当耳旁风。甚至为了别的女人对娘阳奉阴违!”说着,便哭了起来“我的命怎么苦?好不容易熬油似地,把你带大了,有了出息,却到头来,不认我这个做娘的了!” 顾为康赶紧跪了下来,对顾老夫人道:“娘,儿不敢。儿并没有做过什么阳奉阴违的事,请娘不要错怪儿!” 顾范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默默地从上首的位置上走了下来,站到了大门旁边,和自己的婆丫鬟站到了一起。 坐在椅上的赵大老爷和赵老太爷也赶紧起身。 赵老太爷快步走到顾为康身边,伸手扶了他起来,又对着顾老夫人嗔怪道:“我说大妹妹,我大外甥如今位高权重,以前只跪皇帝的人,如今也是在大妹妹面前说跪就跪,半丝犹豫也没有。——这样孝顺的儿,到哪里找去?” 顾老夫人容色稍霁,对着赵老太爷颔首道:“大哥说得自然有道理,不过这些孩啊,年岁再大,官职再高,也是小辈不是?——做人如果连个‘孝,字都忘了,岂不是猪狗不如?”说着,故意瞥了顾范氏一眼,继续道:“不哮人,天都会帮着收拾。任你是公主皇,照样让你国破家亡,还不如丧家之犬!” 顾老夫人前面说的话,顾为康还低着头,没有在意。可是听到后来,顾老夫人明明白白指桑骂槐,将顾范氏的祖辈都骂进去了,着实太过火了。 顾为康抬起头,哀求地叫了一声“娘!—儿孝顺您,还不行吗?” 顾范氏听了顾老夫人的话,脸色也是变得煞白,眼泪已经在眼眶里面打转。此时听了顾为康的话,顾范氏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淌,心里更是如翻江倒海一样,忍不住哽咽着道:“我今儿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我居然没有孝顺过你娘亲!”说着,掩面转身离开了浮光院的上房,急步往院外走去。 顾为康回头看见顾范氏突然离开了浮光院,心头大急。 顾范氏嫁给他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帮他操持家务,教养女,孝顺娘亲,就算顾老夫人有时候给她难堪她都一言不发,从来不在顾为康面前说一个字,也没有发过脾气。 这一次,居然气得转身就走,可见是真的气着了。 顾为康一时满心惶恐,连顾老夫人和赵老太爷说了什么话都没有听清楚。 过了一阵,赵大老爷笑嘻嘻地过来问道:“大都督,请问找我们来,还有别的事吗?” 顾为康回过神来,还是正事要紧,便对赵大老爷道:“是这样的。你们家素宁逃婚八年,我们顾家,已经不可能再聘她为媳了······” 话音未落,顾老夫人又拿拐杖重重地拄了拄地,道:“说了不许退婚!—你这个不孝,可要忤逆我么?”说着,又作势要拿拐杖往顾为康身上打过去。 赵老太爷忙拦着顾老夫人,一手抓住了拐杖,一手扶着气喘吁吁地顾老夫人坐下,满面羞惭地道:“这事,是素宁对不住二少。我们也有心想弥补的。”说着,看了赵大老爷一眼。 赵大老爷本来以为有顾老夫人出面,这婚一定是退不了。可是没想到大都督居然也铁了心肠要退婚,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只好把刚刚在路上跟赵老太爷商议过的话,赶紧说了出来:“我们也想过了,素宁做的,是有些不妥,也难怪二少和大都督生气。”又嘟哝了一句:“怎么早不说退婚?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赵老太爷怒喝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赵大老爷赶紧言归正传,又道:“所以,我和爹商议,就将我家的老二素英聘给二少。我家素英聪明伶俐,又识大体,这些年,一直是跟着她祖母长大的,就跟嫡长女一样教养的。 也是姑母和大都督看着长大的。”说完,眼巴巴地看着顾老夫 顾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对顾为康道:“看,我早跟你说过,我娘家的人,都是通情达理的,绝对不会如同某些人一样,就知道撒娇卖痴,胡搅蛮缠。——既然说二丫头好,就改聘二丫头吧。只要把素英的庚贴拿过来,让我去合个八字就行。” 顾为康心里记挂着顾范氏,听见赵家和顾老夫人三言两语之间,居然就把婚事又改成赵素英,虽然顾为康先前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觉得他们这样做,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便敷衍道:“先把婚退了,再谈后面的吧。” 赵老太爷目光沉了下来,看了顾老夫人一眼。 顾老夫人觉得很没有面,对顾为康道:“我说订素英,就订素英 顾为康瞥了赵老太爷一眼,对顾老夫人道:“就算要改订,也得把素宁的婚退了再说。不然东儿岂不是要娶两个正妻?——哪有这回事?” 赵老太爷听了却是大喜,忙道:“娶两个正妻也无妨,横竖她们是嫡亲姐妹。也可以效仿娥皇女英,姐妹共侍一夫,也是一桩佳话啊!” 顾为康恨声道:“胡闹!——我江东二十郡刚刚颁了律法,禁止平妻,你们难道要让东儿出丑么?” 赵老太爷呵呵笑了笑,道:“不做平妻也使得。我们素宁既然不能做正妻,就给二少做个贵妾也使得。——素英做正妻,想必也不会为难她姐姐。” 三更送到。为catB21iang升为宗师的加更。擦汗,终于给g加更完了。~aa~~ 感谢危夕年打赏的平安符。感谢晏三生打赏的香囊、桃花扇。另外继续锲而不舍求粉红票。 第94章 风雨欲来 上 4K 顾为康虽然心不在焉,想着顾范氏刚才的神情,心里隐隐有些不对劲的感觉,可还是听见了赵大老爷说的话,忍不住低斥一声“荒谬!” 顾老夫人笑得得意洋洋的脸上由不得僵住了,瞪着顾为康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难道要我去老爷灵前请了家法过来,你才知道轻重?” 顾为康叹了口气,想起自爹去世后,娘带着自己辛苦挣扎地那一段日子,又低了头,不敢再犟,扶了顾老夫人的手,慢慢地劝:“娘,一码归一码。先把素宁的婚退了,再谈素英的婚事。” 语气倒是不那么坚持反对了。 赵老太爷松了一口气,也跟着劝顾老夫人:“大妹妹,既第94章 风雨欲来 上 (4K)然外甥都说到这份上了,就先听他的吧。咱们先把前一桩事了结了,再谈下一桩,如何?”对着顾老夫人使了个眼色。 顾老夫人看了看顾为康一眼,见他眉头紧锁,满脸阴郁,也担心把他逼紧了,便迟疑着道:“也行。不过,跟素英婚的事,为康,你要答应,让娘一手操持。——你放心,娘不会害你的,更不会害东儿。” 顾为康沉默地点点头,打算先退婚再说,后面的婚事,没有自己的印缄,光顾老夫人也是成不了事的。 顾老夫人见顾为康松口了,满心欢喜,对赵老太爷道:“行了,你们放心吧。回去听信,对了,记得把上次订婚的文书拿回来,改成素英的名字,还有素英的庚贴也要送过来。” 赵老太爷和赵大老爷便放了心,又坐在屋里,跟顾老夫人闲话起来。 顾为康便说有事,一个人先出了屋子,到外面寻了守门的婆子问道:“夫人去哪里了?” 这里是浮光院是顾范氏的院子。她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这个院子,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守门的婆子也第94章 风雨欲来 上 (4K)不知道端倪,只是道:“夫人往二门上去了。” 那就是出去了? 顾为康又急匆匆地出了二门,一路问到外院的大管事那里才知道顾范氏叫人套了车,出去了。 “夫人带了护卫没有?”顾为康急得汗都冒出来了。 大管事摇头,道:“夫人只带了几个婆子丫鬟,不许我们的人跟着。” 顾为康气得踹了大管事一脚:“不让跟就不跟了?——要是出了事,我让你全家陪葬!”说着,出了顾家的大门,要了自己常骑的一匹马带了自己的贴身护卫,先去上官家。 顾为康知道,顾范氏在东阳城,如今只有上官简氏一个要好的朋友。如果她不开心,应该是去了上官家。 这边齐意欣的梧桐院里,几个人吃完饭,齐意正拎着药箱回去了,临走的时候跟齐意欣说好明天就亲自来接她和叶碧缕回齐家。后天裴家的裴表姐和舅母就到了,齐意欣要帮着去码头上接人去。 齐意欣笑着应了,亲自送了齐意正出去回来就让自己的丫鬟收拾东西,明天好回齐家。 今天便是她在顾家的最后一天了。 齐意正走了之后,上官辉便拎着上官铭过来,对齐意欣道:“意欣妹妹,我这个弟弟不成器,还望你多包涵了。” 齐意欣忙笑着道:“上官大少说哪里话。 七少能干着呢。” 上官辉笑着点点头,将上官铭推进了齐意欣的内室,道:“自己去说吧。我在外面等你。” 蒙顶和碧螺便都避了出去,在外面的垂花门前站着。 内室里只有齐意欣和上官铭两个人。 上官辉和顾远东在西次间,正低声商议公事。 叶碧缕见他们有正事要说早就指了一事,回自己的东厢房去了。 上官铭便低着头,坐在齐意欣的内室,小声向齐意欣道歉。 齐意欣端坐在他身边,忍了气道:“道歉有什么用?这些天来,你都道过多少次谦了?——说完还不是转身就忘临了下次就故态复萌上官铭见四下里没人,讪了一会儿,便嬉笑着坐到了齐意欣身边,伸臂搂住了齐意欣的肩膀,道:“意欣,我知道错了,你就大人有大量,饶我这一次吧。——再说,你以前都没有说过什么的,如今怎么羯羯嗷嗷的,一直看我不顺眼?” 齐意欣被噎了一下。自己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让上官铭尊重自己的意愿,若是自己不喜欢的事,不要勉强自己做,可是对于上官铭这个嫡幼子来说,好像都是耳旁风一样。 “我没有看你不顺眼,我只是希望你能尊重我。”齐意欣正色道。 上官铭瞪大了眼睛:“我当然尊重你。——我一心盼着娶你回家,就是对你最大的尊重!” 齐意欣“呃”了一声,以手抚额,觉得跟上官铭有种有理也说不清的感觉。他当然要跟她成亲,不然她怎么会对他另眼相看,还允许他对她动手动脚?! 可是在齐意欣看来,娶她回家,并不是最大的尊重,而是最基本的尊重。除此以外,还有别的很多东西,譬如尊重对方平等的人格,给对方自由,信任对方,彼此对对方忠诚,互相扶持,相濡以沫,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死生契阔,不离不弃,才是婚姻的真谛。 前世的齐意欣,就是在这样的信念下长大的。她对于婚姻和感情的要求,是宁缺勿滥。若是找不到这样心灵合契的另一半,她宁愿一直单身。 也许是她要求太高的缘故,她在前世,虽然事业顺遂,可是一直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因为她要求高,不肯妥协,也不肯将就。 这一世,她一醒来,就发现有了未婚夫。本来开始还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就不要瞎折腾了,跟这个白捡来的未婚夫好好过吧,可是日子长了,她才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接受上官铭的作派。 她毕竟不是原来的齐姑娘,勉强跟上官铭在一起,就是在扼杀自己的本性。 如果到最后,她的本性都被扼杀了那她还是自己吗?——那样压抑的活着,跟死了有什么两样? 齐意欣反复思量,知道自己不是那样软弱的人,做不出忍辱负重的事。如果要她一辈子唯唯诺诺,做上官铭沉默的影子,她宁愿死了算了。 也许,她可以试一试跟上官铭沟通磨合下。毕竟上官铭才十八岁,应该还是可以教育得好的吧? 齐意欣看了上官铭一眼,问道:“你觉得娶我回家,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那是不是娶回去之后,你就万事大吉了?可以对我颐指气使,为所欲为?” 上官铭呵呵笑了两声,将齐意欣搂紧了一些,道:“当然不会。我会疼你一辈子·不让你受别人的委屈。” 齐意欣好笑:“如果是你给我委屈呢?” 上官铭的眼睛又瞪了起来:“怎么可能?我怎么会给你委屈受?” 齐意欣把上官铭的手推开,站了起来,扳着指头对他数道:“第一次·我不想见赵素宁,你非逼着我见。第二次,我说不想吃海味,你非逼我吃。第三次,在舞会上,我不想被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你非要亲。——我醒过来,才几天功夫,你就违背我的意愿,做了三件让我难堪的事·请问这些委屈,不是你给的,还是谁给的?” 上官铭笑嘻嘻的脸上渐渐淡了下来,也站了起来,偏了头对齐意欣道:“你怎么这样斤斤计较?——多大点儿事,也值得你记得清清楚楚的?” 齐意欣气结·上官铭就根本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这些事情虽小,却都有同一个含义在里面,便是上官铭不觉得她齐意欣,是和他人格平等的一个人,而是把她当作宠物一样宠,随意给她安排他觉得好的事情。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她不是宠物,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独立的人格! 再说,她并不依附他而生,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成了亲,她也不会做他的菟丝花,离了他就活不了。 她为什么要对他低眉顺目,作低服小? 在这一刻,齐意欣只庆幸,自己重生在这个新朝,而不是那个女人非得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旧朝。 如果她真的重生在那个朝代,以她的性子,肯定是碰个头破血流,然后寻死算了。 有时候,人活着,还有别的东西要追求。对于齐意欣来说,如果让她为了屈辱地活着,就要放弃一切作为现代女人的尊严和独立人格,对不起,她做不到…… “这不是斤斤计较,而是对你表明我的态度。我希望你能尊重我,听听我的想法,而不是一味地把你的想法强加到我身上。”齐意欣耐着性子,仔细跟上官铭解释。 上官铭犹如恍然大悟一样,笑嘻嘻道:“原来是这样!我当然有听你的想法,也很尊重你。不过大部分时候,你的想法没有我的想法好,所以当然要听我的。”说着,上官铭凑了过来,两手环抱着齐意欣的纤腰,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道:“你的小脑袋,就不要再想这些曲里拐弯的事儿了,何况你想也想不明白。男人娶女人,是娶回来疼的,不是要做军师谋士,或者掌柜厨子的。我一定会照顾你,照顾你一辈子,一生一世。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不让你受任何委屈,不让任何女人来烦你……” 齐意欣和上官铭先前在另一边的内室里争执的声音略微大了一些,被顾远东在西次间里隐隐听见,觉得有些不妥,便走了出来,来到那边的垂花门前,伸手便撂开了帘子。 上官铭正好紧紧地搂着齐意欣的腰,脑袋低了下去,要去亲吻齐意欣的面颊。 顾远东忍不住怒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齐意欣一惊,赶紧将上官铭推开。 上官铭无法,只好放开齐意欣,笑着对顾远东道:“东子哥,你怎么也不先打个招呼?” 顾远东脸上的神色越发严峻,看着上官铭道:“你不是来道歉的?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 上官铭越发尴尬,挠了挠后脑勺,对顾远东道:“东子哥,明天意欣就回去了,我不能多待一会儿吗?” 顾远东不客气地道:“就是因为明天就要回去了,所以你要体谅妹妹,让她可以收拾行李,早些休息。” 上官铭有些不高兴,看着齐意欣道:“可是我想多陪陪你。——你不会也想赶我走吧?” 上官辉从后面跟过来,听见上官铭的声音,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走进去把他拉了出来,道:“意欣妹妹有这么多事要忙,你留在这里,是不是想帮意欣妹妹收拾东西?” 上官铭呵呵笑了一声,道:“丫鬟婆子一堆,何必让我去添乱?是吧,意欣?你陪我去外面走一走,让这些婆子收拾就行了。”回头看着里面屋里的齐意欣,恋恋不舍地道。 齐意欣摇了摇头,道:“对不住,七少,今儿不行。除了收拾东西,我还要去顾家上上下下道个别,感谢他们对我的照顾。七少在这里,实是不方便。” 上官铭忙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我陪着你去道别。” 上官辉觉得这倒是可行,便对齐意欣道:“意欣妹妹,我这个弟弟,很是热心,嘴皮子也很利索。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管说他就是了,别客气。” 齐意欣想了想,也点点头,道:“也行。既如此,七少就留下来,跟我一起去道别吧。” 顾远东没有再说话,转身大步离开了齐意欣的梧桐院。 上官辉苦笑了一声,对齐意欣道:“你们慢慢忙,我有事要跟你表姐说。”又对上官铭道:“你要听意欣妹妹的。这事儿以她为主,你别越俎代庖。”说着,便去了叶碧缕的东厢房。 上官铭心里十分高兴,拉了齐意欣的手,忙道:“先去哪里?” 齐意欣回头问蒙顶:“蒙顶姐姐,帮我去看看夫人在不在,好不好?” 蒙顶笑着应了,快步出了院子。 没多久,蒙顶就回来了,脸色有些奇特地对齐意欣道:“三小姐,今儿没法去道别了。我们夫人出去了,连大都督也出去了。” 下午两点还有加更。!!! 第95章 风雨欲来 下 齐意欣听了蒙顶的话,非常惊讶。她知道,顾范氏一向很少出去的,最多出去走亲戚,或者去成衣铺子、首饰铺子看看新货,透透气而已。齐意欣便忙问道:“夫人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蒙顶看了上官铭一眼,对齐意欣意有所指地道:“这是夫人的事,奴婢知道得不清楚了。”眼神却往内室瞟了瞟。 齐意欣便明白蒙顶大概有话要说,可是这是顾家的家事,又不好意思让上官铭知道。 想到这里,齐意欣便对上官铭道:“七少,今儿不巧了。既然顾夫人不在府里,我先就不去道别了。七少要不先回去,我自个儿收拾东西就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我还要吃第95章 风雨欲来 下 (碧缕纱堂主)药、沐浴,很多事情要做。” 上官铭有些依依不舍,可是齐意欣刚刚才跟他说过,让他尊重她,听她的话,便只好按捺住性子,道:“那我走了。你多保重,别自己收拾东西,让丫鬟婆子做就行了。你还病着,别累坏了······”絮絮叨叨,交待了半天。° 说得齐意欣的心里慢慢升起了一丝希望。 也许上官铭,也不是她想得那样难以沟通。也许他们俩的关系,还是有希望的。 齐意欣想得很清楚。毕竟两个人结了婚,是要过一辈子的。情啊,爱啊什么的,虽然能锦上添huā,但是这些东西,都是短暂的,长久不了。只有两个人能互相体贴、理解、尊重,还有两人的步伐一致,才能天长地久地过下去。 齐意欣明显心情又好了一些,还跟着叶碧缕一起将上官铭和上官辉送到了二门上。 不过叶碧缕就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让齐意欣有些奇怪。 “表姐,你怎么了?”齐意欣到底不放心,一直追问。 叶碧缕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了,道:第95章 风雨欲来 下 (碧缕纱堂主)“没什么。我们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 齐意欣便不再问了只是道:“你若是想说,再跟我说,别憋在心里面。” 叶碧缕点点头,笑道:“也没有那么严重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两人进了各自的屋子,都开始指挥丫鬟婆子收拾起来。 顾远东这边出了齐意欣的梧桐院,便径直来到顾范氏的浮光院,顶头却碰到正从里面出来的顾老夫人、赵老太爷和赵大老爷一行人。 “二少来了!”赵大老爷赶紧跟顾远东打招呼。 顾远东微微颔首,又叫了顾老夫人一声“祖母”。 顾老夫人想起来顾远东拿走的那些东西,不想在赵家的人面前说起来,便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冷着脸道:“东儿,先送你舅姥爷和舅父出去,然后到我院子里来,我有话要问你。” 顾远东笑了笑,叫了个婆子过来,道:“你送赵家的两位老爷出去。” 顾老夫人气得拿手指着顾远东道:“跟你娘一个德行!”说着,扶了自己丫鬟的手,气呼呼地上了抄手游廊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顾远东眯着眼,有些不善地盯着赵家两位老爷。 赵老太爷赶紧拱手道:“二少忙去吧,我们先走了。”说着拉了赵大老爷,赶紧跟着婆子往二门上去了。 顾远东觉得有些不对劲,迅速来到浮光院的上房,却没有看见顾范氏的身影,连顾为康的人都没有见到。 “出了什么事?”顾远东马上叫了一个婆子过来,沉声问道。 那婆子也正着急,好不容易看见顾远东来了,便叽里咕噜,将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清二楚地说与顾远东知晓。 听到顾老夫人说的那些话,顾远东都受不了了气得拿拳头狠狠砸了大门的门柱一下,恨声道:“真是欺人太甚!——我受够了!” 说着,顾远东转身出了浮光院,来到外院,对顾平吩咐道:“给我把我们的人都召集起来,另外给我发电报给在各地驻防的第一军团到第八军团的司令官,让他们随时待命!” 顾平以为出了大事,忙行了个军礼,道:“遵命!” 顾远东点点头,又出了自己的军机院,让人备了马,自己骑了上去,往上官家奔过去。 和顾为康一样,顾远东马上想到的,便是顾范氏去了上官家。 顾范氏如今没有了娘家,受了委屈,也只能去上官简氏那里诉诉苦。 结果和顾为康一样,顾远东也扑了个空。 上官简氏刚刚打发走了顾为康,现在看顾远东也来了,都是来寻顾范氏的,上官简氏神色也严肃起来,忍不住对顾远东呵斥道:“你都多大了,还让你娘为你受委屈!你看看人家的儿子,再看看你自己!——我虽然对你祖母也有不满,可是人家有本事,养了个好儿子!这个儿子宁愿让自己的妻儿受委屈,也要满足娘亲的愿望。你呢?你的孝顺在哪里?!让敌人闻风丧胆,在江东可止小二夜啼的顾少都督,你不会就这子能耐吧?” 顾远东虽然性子暴烈,可是越有大事发生的时候,他越是冷静,从来不做那些热血上头,就失心疯的事。 上官简氏一阵数落,顾远东一个字都没有反驳。 他静静地听上官简氏训斥完,才沉声问道:“还请上官伯母指点,我娘到底去哪儿了?” 上官简氏发完脾气,也忍不住为顾范氏觉得伤心,哽咽着道:“你娘都是为了你!——不然她怎么会以公主之尊,受那老虔婆的闲气,受了这么多年……” 顾远东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赶紧抬起头,深呼吸几下,对上官简氏道:“伯母对远东不满,可以等远东找到娘亲之后,再来领罚。 现在,请伯母告知我娘亲的去向,远东末齿难忘!”说着,一下子跪在了上官简氏身前。 上官简氏忙伸手扶了顾远东起来,以手拭泪道:“好孩子,别怪伯母多事,你娘实在太可怜了。——她到我这里只坐了一坐,就出去了。我的人跟着她一路去了海边,说她去祭祀去了······” 顾远东拱手对上官简氏行了礼,便大步离开了上官家的大门。 上官辉和上官铭正好坐了车回来,在门口跟顾远东打了个照面。 上官铭忍不住叫了一声“东子哥,你怎么到我家来了?” 顾远东没有回头,翻身上马,伸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便扬鞭驱马而去。 顾远东的护卫也赶紧跟上,一行人往东阳城外的海边去了。 上官辉觉得不妙-,忙叫了门子过来问了一声。知道今日顾家的大都督和少都督,都来见过上官简氏,上官辉连忙来到上官简氏的院子里问道:“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上官简氏拭了拭泪,道:“顾家的家事,你先别管。” 上官辉点点头,对上官简氏说起了自己家的事,道:“我已经查到,李家在京城和东阳两处修船坞,已经huā了二十五万两银子,把他们家在京城的十几处店铺都典押出去,借了款。另外,他们还在江南定了货,定金付了五万两。” 上官简氏笑了笑,道:“不过三十万两,对李家大概是九牛一毛。—还有没有别的出息?” 上官辉想了想,道:“三十万两大概是他们帐面上有的现银。别的财产,变不了现,都是白搭。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也没有想要他们倾家荡产,不过是警告他们一下,不要四处出击,把手伸得太长。” 上官简氏没有说话,挥手让上官辉出去了。 顾为康也是从上官简氏那里得到的消息,比顾远东早一步来到海边,顾范氏祭祀的地方。 只见在一片宽阔的白色沙滩上,顾范氏一身月白色素服,跪在一个香案前面,两手摊在地上,额头顶在地上两手之间的地方。 顾范氏忍了这么多年,到了今天,终于觉得有些到了极限了。 “父皇、母后、各位叔伯、兄弟、外甥们,范灵均今日给你们祭祀来了……灵均不孝,让你们英名受辱,地底蒙羞······”顾范氏哭得哽咽难言。 顾为康远远地看见,不由心里大恸,从马上下来,连滚带爬地来到顾范氏身边,扶着她连声道:“灵均!灵均!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你要打要骂,都随你!” 顾范氏惨然一笑,侧过头看了顾为康一眼。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里,闪烁着顾为康看不懂的光芒。 顾为康吓得心惊肉跳,把顾范氏抱得更紧了。 顾远东从远处奔过来,看见顾为康的样子,恨得往地上“呸”了一声,便伸手过去,将顾范氏从顾为康怀里夺了过来,怒道:“你没脸再碰我娘一根头发!” 顾为康看见顾远东这个样子,更是恼怒,呵斥道:“小畜生!——有你这样跟你爹说话的吗?” 顾远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顾范氏已经厉声对顾为康道:“不许叫我儿‘畜生,!——他若是畜生,你是什么?!”说着,顾范氏回过手来,抚着顾远东的脸颊,泪如雨下:“东儿,娘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娘对不起你,以后,你就当没我这个娘吧!”!!! 第96章 算总帐 上 顾远东抱着顾范氏,一声不吭地怒视着顾为康。 顾为康看看顾范氏,又看看顾远东,两个生得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庞,都是用同样的神情看着他。只是顾范氏的脸白皙柔嫩,顾远东却一脸古铜色肌肤,一股阳刚之气,将顾范氏阴柔的轮廓冲淡了不少。 这两个人,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一个是他最骄傲的儿子,都是他掌上的珍宝,可是,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顾为康的怒气一点点消散,眼巴巴地看着顾范氏,伸出手,道:“灵均,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你委屈。跟我回去,我以后一定护着你,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听见顾为康的话,顾远东放开了顾范氏,低第96章 算总帐 上着头看向顾范氏,冷静地问道:“娘,你要跟他回去吗?” 顾范氏慢慢平静下来,从袖袋里掏出帕子拭了泪,看着顾为康的方向,摇了摇头,道:“不,我不回去了。—我从此和顾家,再无瓜葛。”又回头看着顾远东,一双烟波潋滟的大眼睛里露出些许疲惫,“东儿,你回去吧。那是你的家。——你和阿喵,都长大了,就算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也能照顾自己。东儿,你不会怪娘,太自私吧?” 顾远东打量了顾范氏半晌,指着顾为康,沉声道:“娘,我以为你一直忍着,是因为你放不下这个男人。” 顾范氏怔了怔,想起了过去那些时光,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开始我跟着他,是为了我的父皇、母后,后来我跟着他,是为了你们姐弟俩。现在,我的父皇、母后不在了,你们姐弟俩·也长大成人了。 我想,我不需要再跟着他了。” 顾范氏的话,如同一句大锤,重重地敲打在顾为康头上·“灵均,你说什么?难道这么些年来,我们的恩爱都是假的?”顾为康很有些痛第96章 算总帐 上心疾首的样子。 顾范氏冷冷一笑,道:“就算以前是真的,这些年,被你的娘亲和二房,也都逼得假了。” 顾为康更是悲恸莫名:“我对你一心一意·你就这样对我?!” 顾范氏怒斥道:“你住口!——你对我一心一意,那你的二房和两个庶子是哪里来的?!” 顾为康心里一松,忙道:“原来是为了他们,我跟你说,你不用伤心···…” “不要再说了。我不是为了他们。”顾范氏打断了顾为康的话,不再看着他,而是转过去,看向了浩瀚的大海·“他们从来就没有入过我的眼。你对他们好也罢,歹也罢,都与我无关。” 顾为康点点头·道:“这就好了,早跟你说,不要在乎他们,你是正室,跟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生什么闲气。来,”顾为康又对顾范氏伸出了手,“跟我回去吧。若是你想出去透透气,我带你去京城,或者去外洋住个一年半载的。” 顾范氏往顾远东怀里缩了缩,躲开了顾为康的手·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道:“不用了。我说不回去,就不回去。—我不是说着玩的。” 顾为康又沉了脸,道:“灵均!——发发脾气也就是了,别闹大了,让人家笑话!” 顾范氏听了顾为康的话·忍不住掩袖而笑,道:“你以为我怕人笑话?——一个早就没有了脸面的人,还怕什么笑话!” 顾为康忍了气,道:“我回去就把小赵姨娘和两个孩子都送走,这下可以了吧?” 顾范氏再次摇摇头,看着顾为康,道:“你不明白,我说了,跟他们完全没有关系。——我不回去,不是因为他们,你不要避重就轻。” 顾为康的眼神闪烁不定起来。 “怎么?——你怎么不追问了?”顾范氏嘲讽地问了一声。 顾为康有些艰难地开了口:“灵均,我知道我娘,是过分了些。可是你也知道,她老人家向来就是这样的,有口无心而已。” 顾范氏眼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如同天边逐渐涌起的暮色一样,整个人都跟着暗沉起来。 “有口无心?——对不起,大都督,我不接受这个解释。”顾范氏的声音如冰似雪,让顾为康心生寒意,“我嫁给你近三十载,自问无一行差踏错。凡是为人媳妇改做的事,我都做了,包括被你娘挫磨,包括我的儿子的婚事,都听之任之,我从来不说一句话。可是这一次,你娘太过分了!——居然辱及我的先人祖辈!你可以欺我辱我范灵均,我认了!可是你要辱及我父皇母后,对不起,我绝不容忍!别说我父皇、母后不是一般人,就是一般人家,也绝不能忍受婆家的人这样轻侮诋毁自己的娘家爹娘!”顾范氏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顾为康的头低了下来,声音轻若蚊呐:“灵均,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顾为康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太过勉强,并没有说完一句话,就闭了嘴。 顾范从顾远东怀里站直了身子,微扬起下巴,又恢复了几分当日皇朝嫡公主的骄傲,“大都督,你要知道,若是我父皇、母后还活着,你娘的话,足以让她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我知道,如今我的父皇、母后不在了,可是我不是丧家之犬!更不能容忍任何人在我面前肆意诋毁他们!—这是第一次,我看在东儿和阿喵两姐弟的份上,暂且放过你娘。若是有下一次,我跟你说,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亲手宰了那个老虔婆,以祭我父皇、母后,还有我范氏皇族祖辈的在天之灵!” 顾为康脸色越发灰败,看着顾范氏,喃喃地哀求道:“灵均,你真的不能原谅她?——你知道,我爹很大年纪,才有了我。有了我之后不久,就过世了。是我娘,含辛茹苦地把我抚养成人,让我有机会可以建功立业,才可以娶到你,做我的妻子。我娘苦了一辈子·现在才开始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你就不能让着她?她本没念过书,也不识字,她的话·你就当没听见,不行吗?” 顾范氏对顾为康越发失望,看着自己近三十年的枕边人,有些凄然地道:“是,你娘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对不起她。可是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十七岁嫁给你,从此就再也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我今年四十五岁了,大都督,你知不知道,我忍了你娘二十八年!你能说,这二十八年,你娘过得不舒心?” 顾为康吃了一惊,看着顾范氏·有些不知所措地道:“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灵均,你还和当初嫁我时一样艳丽逼人。” 顾范氏苦笑了一下,仲手捋了捋头发·对顾为康道:“你不会知道,我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了。我每隔几天,就要染一次头发,你没有见过头发花白的我吧?——若是你见了,说不定早就弃我如蔽履了” 顾为康也跟着苦笑了一下,看着顾范氏道:“你以为,我心爱你,就是为了你的容貌?” 顾范氏嗤笑一声,“难道不是吗?”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顾远东在旁边不动声色地听了半天·见顾范氏和顾为康都静了下来,不再说话,知道已经没得说了,便扶起顾范氏的胳膊,道:“娘,我跟你一起走。” 顾范氏却拦住顾远东·正色道:“不行!——我可以一个人离开顾家,一草一木都不带走,你却不可以!你若是也这样离开顾家,娘这么多年受的闲气,可就白白受了!” 顾远东看着顾范氏,淡淡地问道:“那又如何?” 顾范氏转头盯了失魂落魄的顾为康一眼,道:“顾家,是我儿子的。别人休想染指一分一毫!” 顾远东嘴角勾了勾,道:“我不在乎。 —那个家,不要也罢。” 顾范氏却厉声打断了顾远东的话,道:“你胡说什么?不说你是顾家的嫡长子,顾家的一切本来就是你的,就说你十几岁的年龄,就开始带着兵士,东征西讨,这顾家的江东二十郡,有一半是你用命换来的,你怎么能白白拱手让人!” 顾为康听见顾范氏的话,惨笑一声,道:“灵均,你不用担心,我的东西,当然留给我们的孩子。” 顾范氏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大都督,你别多心,我不是要争,我只是要给我儿子女儿,拿回他们应得的东西而已。——你放心,我再不会用你们顾家一个铜子儿。我范灵均,就算国破家亡,也比你们顾家要强一些!” 顾为康心里更加难过,看着顾范氏,眼里流出眼泪,“灵均,这么些年来,你真的从来就没有看得起我?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顾范氏偏了头,不再理睬顾为康,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顾远东扶着顾范氏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娘,跟他费什么口舌?娘你还不清楚,他如何能做得了自己的主?一会儿回了顾家,他娘一发话,他就立刻翻脸不认人了。——咱们还是找他娘去。” 下午两点还有一更。今天早上出了点儿事,心情一直很抑郁。一着急,下班的时候,嗓子不知道怎么搞得,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俺只庆幸,俺的手还能打字。 感谢大家的鼓励和支持。听说粉红票又改了规则,大家可以随便投粉红票了,没有一共只能投五票的限制了。俺这两周都没有什么推荐,希望大家能把俺推到粉红榜上去,有个露脸的机会。衷心谢谢大家。!!! 第97章 算总帐 中 粉红60+ 顾范氏听了顾远东的话,叹了口气,拍着顾远东的手,道娘是不成了,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顾远东笑了笑,道:“娘,以后也是儿子孝顺娘的时候。儿子虽然没有别人的儿子那样愚孝,可是娘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恶言伤人的无知妇孺。以后娘跟着儿子过,一定能比现在开心。至于娘的头发”顾远东看了看顾范氏的头上,有些唏嘘地道:“娘不要着急,儿子去给娘寻些方子过来,一定能治得好的。” 顾范氏反而笑了,对着顾远东嗔道:“娘都多大年纪了,就这样吧,以后我也不染头发了,也是时候做个老太太了。”又拉着他的手,叮嘱道:“你别管娘,第97章 算总帐 中 (粉红60)娘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一无所有。你只管在顾家,做你该做的事,才是给娘出了口气。” 顾远东笑了笑,没有再劝,轻轻扶着顾范氏的胳膊,走上了海边高地上的台阶“娘,这边走。”又看了看顾范氏的衣裙上,都是一粒粒的白沙,应该是刚才在海边沙滩祭祀的时候弄上的。 顾范氏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风姿绰约地走上了台阶。 顾为康跟在后面一步之隔的地方,神情复杂地看着前面的母子两人,一路跟着他们回到了顾宅。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顾宅上下已经掌灯。 小赵姨娘终于带着儿子顾远北从娘家回来了。她爹赵师爷的丧事刚刚办完,虽然离五七还差几天,可是她惦记着顾家这边的情形,便提前几天收拾了东西,赶回了顾宅。 她回来的倒正是时候。 顾远南赶紧到她屋里,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叽叽喳喳地都说与小赵姨娘知晓。 听说夫人居然怒气冲冲地出了府,小赵姨娘若有所思地坐了下来,看着窗台下面的条桌上的水仙·手里绞着帕子,出神第97章 算总帐 中 (粉红60)地问道:“……那,你爹呢?” 顾远南满腹的喜悦突然像被人扎了一刀的气球,陡然间泄的干干净净。 “爹跟着出去了。”顾远南垂下头·嘟哝着道。 小赵姨娘也跟着叹了口气,起身继续收拾自己的包袱,对着顾远南道:“你先去祖母那里待着,带着你弟弟一起去。晚饭吃了没有?” 顾远南摇摇头,到另一边屋里叫了顾远北过来,一起到顾老夫人的堂屋里去了。 顾老夫人一个人坐在大桌子边上,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顾老夫人看了半天·又放下筷子,撇着嘴道:“这么多东西,看着都腻味,一定都没有胃口吃。”说着,又看了看门外“为康呢?回来了没有?” 顾老夫人的婆子赶紧道:“老夫人,大都督和夫人都还没有回来。” “连夫人都没有回来?”顾老夫人看了看门外的夜色,嘴角斜斜地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这可热阄了。若是一晚上都不回来,也不知道他们俩在一处呢,还是不在一处。” 旁边的婆子听了·额上冒出一粒粒的冷汗,却不敢说什么,默默地束手站在顾老夫人身后,脸上神色倒是没有变化。 顾远南带着顾远北从外面进来,欢快地叫了一声“祖母”就坐下来,跟顾老夫人一起吃饭。 顾老夫人看着两个孩子,才觉得空荡荡的屋子有了一丝生气,神色间也和蔼了许多。 小赵姨娘跟着从外面进来,对着顾老夫人福了一福·道:“娘,媳妇伺候您吃晚饭。 顾老夫人点点头,随意问候了几句小赵姨娘家里,便笑着道:“今儿可有好戏看了。” “什么好戏?”小赵姨娘眉梢轻挑,瞥了顾远南一眼。 顾远南笑眯眯地对她眨眨眼睛。 顾老夫人便歪在上首,眼睛微眯·道:“咱们的公主夫人,今儿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若是为康找不到她,可有的饥荒打。” 小赵姨娘掩袖笑道:“夫人贤良淑德,乃是我辈的榜样,怎么会夜不归宿呢?” 顾老夫人哼了一声:“看着吧。若是这一次,为康不给她点颜色看看,以后有事就往外跑,为康的脸往哪里搁?” 几个人正在说话,外面的婆子急步上来回报,道:“回禀老夫人,少都督带着夫人,和大都督一起回来了。正往这边过来呢。” 顾老夫人很是失望,自言自语地道:“居然找到了?”又扯了扯嘴角“大概是耍huā枪……” 小赵姨娘在顾老夫人身后默默地低下了头,退到屋角去了。 顾远东扶着顾范氏的胳膊,步履稳健地上了台阶,来到顾老夫人屋里。 顾为康从后面跟着进来,以前高大宽厚的肩膀有些垮了下来,似乎有些不堪重负的样子。 阿喵得到顾远东给她的消息,也连忙赶到顾老夫人的院子里,和顾远东一起,一左一右站在顾范氏身边。 顾老夫人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个人,顾远东、顾范氏和阿喵站在一边,顾为康孤零零地站在另一边,虽然是一家人,却分了两派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们都只知道有娘,不知道有爹吗?”顾老夫人看见这四个人的样子,心里就不舒坦。——明明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以前心里只有自己的儿子,现在心里却有了别人,把自己这个做娘的,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 又是这种话。 顾为康叹了口气,正要劝劝顾老夫人,阿喵却已经开口道:“当然。我们顾家,向来是有这个传统的。——只知道有娘,不知道有爹。对了,其实我们应该改姓赵才对。” 顾远东嗤笑一声,道:“阿喵你怎么说话的?——应该是他们改姓赵,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阿喵咯咯笑了两声,作势往自己的嘴上拍打了几下,道:“该打!该打!我们都该打。——弟弟,他们本来就姓赵,要改什么啊改!” 顾老夫人的脸上沉了下来,对阿喵和顾远东呵斥道:“没大没小到这种地步!——别以为你们大了,我就打不得你们!你爹比你们年岁还大的时候,我都是说打就打,毫不含糊!” 顾远东和阿喵都止了笑,看了自己的爹顾为康一眼。 顾为康脸色很是难看,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顾老夫人怒了,用手拍着桌子,对顾为康道:“为康,你就看着你的两个小崽子对他们的祖母不敬?——这个家还有没有王法?!”又骂顾范氏:“还是大家闺秀,前朝公主,我呸!连个礼仪廉耻、长幼尊卑都不知道!教出来这样无法无天的一窝小崽子!——我看,今天不动家法不行了。来人!”顾老夫人对着门外呼喝了一声。 外面的婆子赶紧过来问道:“老夫人有何吩咐?” 顾老夫人看了看顾远东。 顾远东神色森冷,阴沉着脸看着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有些不自然地把眼光转向了阿喵。 阿喵看都不看她一眼,双手抱胸,两眼看着堂屋中堂上挂着的一副八仙祝寿图出神。 想到阿喵那一天,当着众人的面,扇了小赵姨娘几个耳光,顾老夫人又担心她不管不顾,发起疯来,便又把眼光转向了两人中间的顾范顾范氏温婉沉静地站在那里,两眼平视着顾老夫人,跟往日没有不同。 顾老夫人定了定神,吩咐道:“给我把夫人拉下去,到祠堂里跪上一天一夜。——养儿不教,要娘何用?” 顾远东怒视着顾老夫人,伸出手臂沉声道:“你敢!” 顾范氏微微一笑,对着顾老夫人裣衽一礼,道:“顾老夫人,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 顾老夫人被顾范氏的姿态弄糊涂了,皱着眉头对左右道:“还不把夫人送到祠堂去?!” 两旁的婆子看着顾远东和阿喵的样子,哪里敢上前?都躲在一旁唯唯诺诺而已。 顾老夫人正要拍起桌子,顾范氏已经笑了笑,道:“顾老夫人不必麻烦了。我今儿回来,是跟你说一声,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顾家的媳妇。——你的祠堂,受不起我一跪。”说着,姿态娴雅,端庄大方地往屋里众人一一看了过去。 眉目流转间,神光离合,容颜绝世,令人不可逼视。 顾为康听得心胆俱裂,怒喝一声:“你说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听见顾为康怒吼的声音,顾老夫人心里分外熨贴,笑着对站在身后的小赵姨娘招了招手,道:“眉好,过来,跟着我们的公主娘娘,学学规矩。”眉好便是小赵姨娘的闺名。 小赵姨娘温顺地走上前来,站到了顾老夫人身边。 顾范氏不以为意,转身对着顾为康道:“大都督,今儿我正式通知你,我要跟你离婚。” 江东二十郡刚颁的新朝律法,除了禁止平妻,还有一条,就是将合离改为离婚,和以前旧朝的规矩相比,要对女性更公平一些。 小赵姨娘猛地抬起头,紧紧地盯着顾为康。 顾老夫人却张大了嘴,尖声加起来:“不!——我不同意!”!!! 新章推迟半小时更新 6000字大章,正在修改。推迟半小时更新。…… 第98章 算总帐 下 听了顾老夫人的尖叫,顾范氏看都没有往顾老夫人那边看。 ~.虽然她心里也有些吃惊,因为她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居然是顾老夫人。当然,顾范氏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得很清楚,不管顾老夫人是出于什么理由来反对她,一定不会是因为舍不得她这个儿媳 顾老夫人却是直直地站在那里,一只手伸了出来,颤抖着指向顾范氏,声音因了刚才突然的尖叫,已经有些沙哑起来,“什么离婚?!——你也有脸提这两个字,亏你说得出口!你行止不端,不敬婆母,我要让我儿休了你才是!” 就算是在新朝,对一个女人最大的羞辱,也是休弃于她。合离或者离婚,女人还有一条生路。可要是被休弃,就算是回娘家,也会一辈抬不起头。 顾范氏在心底冷笑:原来是这个原因!这老虔婆,看来真是恨自己,恨到骨里去了。 顾老夫人却很有些觉得风水轮流转的扬眉吐气之感。 当年顾为康一力求娶公主的时候,顾老夫人就是喜忧参半。顾家孤儿寡妇,并没有世家大族的底蕴,她的儿,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打拼出来的。官运亨通之余,还得前朝皇室青睐,终于将公主许配与他。这于顾家来说,当然是喜事。可是顾老夫人也很清楚,她出身寒微,又无娘家做后盾,有一个公主儿媳妇,对她本人来说,实在是祸不是福。 可是当年的情形,根本容不得她做主。那一阵,她几乎是天天以泪洗面,夜不能眠。还是顾为康发现了顾老夫人的异样,再三追问之下,才知道顾老夫人的心事。 顾为康当时是一笑置之,对顾老夫人再三保证·他不会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甚至拍着胸脯担保,说公主贤良淑德,乃是大家闺秀的典范·虽然是公主之尊,可是放弃了另居公主府的殊荣,答应住到顾家来,如一般人家的媳妇一样,侍奉婆母。 顾老夫人听了顾为康的话,虽然是半信半疑,可是到底还是存了一丝希望。 那时候·顾老夫人就对顾为康说过,只要他依然把娘放在心里面,她不会反对他娶公主。 这么多年来,儿就是她的依靠,她的心血,她全部的希望所在。 顾为康成亲以前,只要他在家的日,顾老夫人都要顾为康亲自去房里叫她·才会起床,还会让顾为康帮她挑选白天要穿的衣裳,要戴的首饰·甚至让顾为康为她插簪,为她描眉。吃饭的时候,要顾为康陪着,或者她给顾为康喂食,或者顾为康给她喂食。晚上,顾老夫人都要去顾为康屋里,帮他盖盖被,在他床前坐一坐。 每天睁开眼,只要看到顾为康俊逸非凡的笑脸,顾老夫人就觉得自己这一辈·实在是值得了。是,她是少年丧父,青年丧夫,可是,她有一个儿,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儿·一个把她放在心坎里的儿。因了这个儿,她对别的男人都不感兴趣,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嫁。只要守着顾为康,她就心满意足。 可是娶了顾范氏之后,顾老夫人最恐惧的梦魇变成了现实。不说顾范氏一进门就在顾为康的安排下,接过了掌家之权,就说顾为康从此以后,只要顾范氏在的地方,他的眼光就看不到别处。顾范氏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顾为康都帮她办得妥妥贴贴的,她这个做娘的,倒是退了一射之地。 这样的儿,顾老夫人觉得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害怕,她会失去自己唯一儿的心! 早上醒来,就算顾为康在家,顾老夫人也等不到他到她屋里叫醒她,为她挑选衣物首饰,也等不到他再来给她插簪描眉。吃饭的时候,顾为康的眼神只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不再是她顾老夫人。 ~到了晚上,更不用说,顾老夫人再不能去顾为康屋里坐一坐,为他盖盖被,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熟睡的容颜,会心地微笑。 顾老夫人很是失落了一阵。她的内侄女赵眉好从小跟她住在顾家,将她的失落看在眼里,每天都陪着她,安慰她,才让顾老夫人觉得日没那么难熬了。 后来日长了,顾老夫人慢慢也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每次顾为康抽空来看她的时候,她会不由自主地叹息几声。 顾老夫人知道得很清楚,自己儿新婚燕尔的时候,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见的,只有等到他的热乎劲儿过去了,她的话才会管用。 等到顾为康的第一个孩出生,顾范氏居然头胎生了个女儿,顾老夫人才松了一口气,开始盘算给顾为康纳妾,好一分顾范氏的宠。. 谁知纳妾的事,顾范氏没有说个不字,顾为康却执意不肯。顾老夫人拧不过他,只好罢了。 过了两年,顾范氏又生了个儿,便是顾远东,顾老夫人更加失望,以为从此就没有法动摇顾范氏的位置了。 没多久,风雨飘摇的大齐朝更加动荡起来。顾为康开始带着军马,四处征讨叛军,顾范氏一日比一日的焦急,求着顾为康为她父皇母后出力卖命。 顾老夫人方才觉得自己的腰杆直了许多,开始要求顾范氏每日晨昏定省,早上很早就要来服侍她起床,晚上很晚才放她回去。 顾范氏没有说什么,默默地应了。那时候,顾为康在外面征战,并没有在家里面,顾老夫人的要求,也不算特别离谱,如果顾范氏不是公主的话。 要一个公主在自己晨起的时候,跪在地上,双手举着洗脸盆,让自己盥洗,顾老夫人觉得,自己就如同皇太后一样扬眉吐气。 只是可惜,顾为康让顾范氏掌了家,顾老夫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小事而已。 所以后来她的内侄女赵眉好跟她说,她不要嫁到外面,而是要给表哥做妾的时候·顾老夫人很是欣喜,一口就应了下来,答应帮她慢慢说服顾为康。 顾为康当然还是不应。 后来赵眉好不知怎地,自己使了个巧法·留顾为康在她房里过了一夜。 一个黄花闺女,跟一个成年男在一间屋里过了一夜,发生过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顾老夫人带着一脸忐忑的赵眉好,哭着去求顾范氏,求她答应赵眉好进门。 顾为康满脸羞惭,无言以对。 顾范氏无法只得应了,让赵眉好做了二房。 又过了不久,顾老夫人娘家赵家的族长,也就是过了世的赵老太爷,使人过来,将他们这一支,纳入了嫡支大房里面,还将她认作了族长嫡长的妹。 顾老夫人才觉得自己真正扬眉吐气起来在顾范氏面前,再也不觉得低人一等了。 而赵家嫡系提出要跟他们顾家联姻提议,顾老夫人当然是一口应承下来。 顾为康听说了此事开始还很为难,说要跟顾范氏商议一下。顾老夫人却知道,若是真的去问顾范氏,这亲一定做不了。若是她不能跟赵家联姻,她这嫡系的名头,大概也戴不了多久了,而赵家,也不会再为她撑腰。 她需要赵家,就跟赵家需要她一样。 顾老夫人便极力劝说顾为康,甚至将顾家多年来的隐秘之事都告与了顾为康知晓。顾为康大为震惊,也明白了顾老夫人一力要跟赵家联姻的原因。 顾为康身不由己地应了,拿了自己的印缄,和顾远东庚贴,跟赵家的嫡长孙女赵素宁订了娃娃亲。 顾范氏知道他们娘儿俩居然背着自己给自己的嫡长订了亲,当然是气得不行本是坚决不允的。 顾为康无法,只好把他们顾家的往事全盘托了出来。 顾范氏知道后,虽然对他们娘儿俩的理由有些不以为然,可是还是能够理解,便只好不再说话,算是默许了这一桩婚事。 再以后,大齐朝覆灭,顾范氏这只前朝的凤凰,终于失去了凤凰的羽翼,成为了一个没有娘家的女人。 顾老夫人觉得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 就这样一个女人,居然也敢提出离婚?! “离婚,你就别想了。除非你被休了,你别想踏出我顾家大门一步!”顾老夫人铿锵有力地道。 屋里一时静悄悄的,伺候的丫鬟婆都屏住了呼吸,深怕略有动静,就被屋里头剑拔弩张的各位主怪罪下来,轻则重打一顿,重则丢了性命。 顾范氏轻笑一声,方才看向了顾老夫人:“老夫人,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跟你儿谈离婚的事,关你什么事?” 顾老夫人一时瞠目结舌,指着顾范氏的手臂急速哆嗦起来:“为康,你看你媳妇,当着你的面,都能这样羞辱与你娘,这个家,还有没有王法!” 顾为康苦笑一声,对顾范氏柔声道:“灵均,别闹了,我们回去,好好说话,不好吗?” 顾老夫人见儿居然不站在她这一边,更是生气,大步走了过去,拉着顾为康的手臂,执拗地道:“为康,你今儿不责罚她,你就别再认我这个娘!” 见了顾老夫人的样儿,顾范氏心里一派空明,嘴角缓缓勾起,笑着道:“既如此,你们母慢慢聊,我走了。三日之后,离婚书会送到你处,你签字画押吧。”说着,顾范氏又往四周看了看,道:“我的嫁妆,要重新清点,除了自然用度消耗之外,别的东西,都要照我的嫁妆单赔补。清点清楚之后,要入库封存,全部留给阿喵做嫁妆。” 顾远南在旁边听了半天,这才“啊”了一声,有些不甘地瞥了阿喵一眼。 阿喵无动于衷地站在顾范氏身边,似乎没有听见顾范氏说了什么 顾老夫人呆了一呆,直愣愣地呵斥道:“什么嫁妆?——你是被我顾家休弃的,哪里能拿回嫁妆!” 按旧朝的惯例,被休弃的妇人,都是按七出之条,犯了大错才休弃的,也只能净身出户。没有财产傍身的弃妇,大部分都寻了短见的。少数娘家人仗义的,接了回去,在娘家也是过着极艰难的日。 顾老夫人的话大部分都在顾范氏的意料之中。她的嘴角勾的越来越高。 江东二十郡新颁的律法,也是整个新朝新颁的律法,其中有关禁止平妻,改合离为离婚以及废除休弃这种极度羞辱盘剥妇人的旧例,还是顾范氏跟上官简氏共同起草的,然后让上官辉在京城运作,加到新法里面去的。 为了新朝千千万万的女人,也为了顾范氏自己,她早就铺好了退路。 不过这一切,没有必要让顾老夫人知道。 顾范氏拣了顾老夫人听得懂的话说道:“老夫人,如果要休弃于我,我必须犯了七出之条,也就是不顺父母、无、淫、妒、恶疾、口舌、窃盗,这七条。我想来想去,你大概只能把‘不顺父母,这一条戴在我头上。也行,我认了。不过,老夫人你可知道,除了七出之外,还有‘三不去,之说?” 顾老夫人眼光闪烁不敢看着顾范氏的眼睛。 “三不去,便是‘有所取无所归,、‘与更三年丧,、还有‘前贫贱后富贵,。对于我来说,我是国破家亡的末代公主,没有娘家可言,便是‘有所取无所归,。按照这一条,你们顾家,是不能休弃于我的。—只有我自动下堂求去,和你儿离婚,才能离开顾家。”顾范氏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静,笑意盈盈地道。 顾为康沉声道:“我不许。——我不同意的话你想离婚都不行。” 顾范氏莞尔:“大都督,有空多学学律法,看看就算你不同意,我到底可不可以离婚。”说着,转身就要顾老夫人的院。 顾远东在旁边站了半天,方才拉着顾范氏的胳膊对顾范氏笑道:“娘,您自己走了,我和阿喵怎么办?” 顾范氏笑着道:“我不再是顾家的人,可是你和阿喵却是顾家的嫡长和嫡长女,这整个顾家,都是你们的。”说着,轻蔑地瞥了顾老夫人和小赵姨娘一眼。 小赵姨娘怯生生地走上前来,站到了顾为康的另一边。 顾远南看了看顾远东,又看了看自己的姨娘,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站到哪一边。 顾远北也张大了嘴,坐在堂上的饭桌旁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 堂屋中央就只有顾远南和顾远北两个人坐着。别的人,都在门口,分两边站着。 “灵均,你真的不念夫妻之情,执意要走?”顾为康声音嘶哑地问道,脸上涨得通红。 顾范氏轻笑一声:“我若是念夫妻之情,二十年前就该走了。”言下之意,她和顾为康的夫妻之情,已在二十年前,就消磨得干干净净了。 顾为康脸色惨白:“这么些年,你难道都在骗我?”说着,顾为康上前几步,走到顾范氏面前,握住了顾范氏的胳膊,沉声道:“我对你如何,难道你这么多年,都感受不到?” 顾为康又回头,看了看正一脸凄然地看着他的顾老夫人,对顾范氏道:“灵均,你仔细看看,她是我娘啊!你是知道的,她是怎样为了我的前程,受了一辈寡,将我带大。她的年岁也大了,你为何不能再略微忍让一些?——谁家媳妇不是这样过来的,难道你还是忘不了你那个公主身份,不肯真的将我娘当作你的婆母伺候?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你都忘了吗?” 顾范氏将顾为康的手推开,一字一句地道:“我没有忘!我当初说的话,都做到了。我知道,做人家媳妇,要服侍婆母,包括给婆母跪着端洗脸盆,早上给婆母倒夜香,晚上服侍打地铺服侍婆母起夜。——这些下人做的活儿,我都做过了。难道你还认为,我没有如同一个普通人家的媳妇,伺候你娘亲?”说着,顾范氏又自嘲地笑了笑,“你不在家,当然不知道这些。我也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因为我觉得我既然嫁给了你,你娘要我做,我当然就只能做了。” “所以,我不仅做到了一般人家的媳妇做的活儿,就连一般人家下人做的活儿,我都为你娘做了。这么说,你满意了没有?”顾范氏说起当年那些让她屈辱的往事,就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一样,完全是一派心如死灰的样。 顾为康大为吃惊。他从来不知道这些事! “娘这可是真的?!”顾为康又回过头,看着顾老夫人问道。 顾老夫人想反驳,可是张了张嘴,又觉得几分舒心的快意也忍不住脱口而出道:“真的怎样?假的又怎样?——这种眼里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的女人,就该这样调她,不然你以为她能服服帖帖地跟你过这么多年?!” 顾为康面如死灰。这些事情,就连小赵姨娘都没有做过,自己的娘怎么能让灵均来做! “娘!······”顾为康哀叫一声,一拳砸在了门柱上门上的灰尘簌簌而落,在夜晚的风灯下盘旋飞舞。 顾老夫人看着顾为康,也很心疼他,柔声劝道:“为康,算了吧。这种女人,蛇蝎心肠,生得再好,也不是良配。既然她要走就让她走吧。—我们也大度些,将她的嫁妆,给一半她带走也算仁至义尽了。” 顾范氏听了顾老夫人的话,又噗哧一笑,道:“老夫人,您又说错了。我的嫁妆,当然都是我的。本来这个顾家,也有一半是我的,可是我的东儿还在这个家里,所以我不会带走一分一毫,我会把我的一半,都留给我的东儿。” “你说什么?!”这一次顾老夫人和小赵姨娘异口同声地大声问道。 顾老夫人怒不可遏:“你的嫁妆是你的也就算了,这个顾家,怎么会有一半是你的?!” 顾范氏收了笑容,傲然道:“按照新朝的新律法,我是正室,且为这个家生育了一一女,这个家的出息,我自然能占一半。”这一条律例,是上官简氏提出来的,专门为了保障正室的利益而设。如果有人想趁正室年老,停妻再娶,就要冒着割舍一半家财的威胁。 在这些新的律例颁布之前,整个新朝处于一片混乱当中。彼时旧朝的伦理道德已经不再能制约新朝的这些男,一时间,小妾扶正的,停妻再娶的,数不胜数。只苦了那些为了丈夫和孩熬了一辈的正室妻,年岁大了,反而都被净身出户,老无所养,只能流落街头,靠乞讨为生。 顾范氏和上官简氏在东阳一起合作,上官简氏出面,顾范氏在幕后出资,开办了好几个济慈堂,收容那些因为年岁大了,被狼心狗肺的丈夫休弃了的年岁大一些的妇人们。 看见那些妇人的惨状,顾范氏和上官简氏觉得,应该是到了要为这些可怜的女人们出点力的时候。 顾老夫人却只觉得心如刀割,一时间口不择言起来:“什么狗屁律法!—为康,你带着兵士,去京城,让那帮吃饱了撑的,管人家闲事的狗官都给我抓起来毙了!” 按旧朝的规矩,顾家理应嫡庶均分家产。 可是按照顾范氏所说,这个顾家,先要分一半给给顾远东和阿喵。剩下的那一半,顾远东和阿喵还能再分一半。小赵姨娘生得两个孩,只能让人家从手指缝里漏一些出来而已。 这怎么能行? 顾老夫人还要说话,顾为康已经静静地伸出一只手,制止了顾老夫人的说话,对顾范氏道:“我再问你一句,你是不是铁了心要走?” 顾范氏点点头:“当然。” “那好,你要走,把你的儿女儿一起带走!”顾为康大声道。他知道,顾范氏就算能够自己一走了之,可是绝对放不下顾家庞大的势力。她先前也说过,顾家如今的地盘,有一半是顾远东拿命换来的。如果想要她留下来,只有拿她最在乎的东西威胁她。 QK,含为碧缕纱升为护法的加更。 感谢zhvyhhOq打赏的香囊。感谢某七、活着过着打赏的平安符。感谢绿葱小茶打赏的和氏璧。 下午两点还有一更。今天字求粉红票。 第99章 宅斗中的战斗机 上 小赵姨娘听了顾为康的话,猛地抬起头,满脸欣喜的看着他—等了这么多年,难道她真的等到这一天了?! 顾范氏脸上神色未变,缓缓地回过头来,看着顾为康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说着,顾范氏微微偏了头,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 顾为康背了双手在身后,看着顾范氏,沉声道:“如果你要走,就把你的两个孩子一起带走。—如果你想要他们留在顾家,你也要一起留下来才行!” 顾范氏终于听明白了顾为康的话,摇了摇头,对顾为康道:“没用的。你这样威胁我,是没有用的。”说着,顾范氏看着顾为康,声音轻柔,却态度第99章 宅斗中的战斗机 上 (为碧缕纱长老)极为坚决地道:“我走。可是我的孩子,一定要留下来。” 看着顾范氏澄净的眼神,顾为康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赵姨娘鼓足了勇气,细声细气地道:“大都督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大都督说的话,是金口玉言,不可更改的。——夫人还是听了大都督的话,留下来吧。这样大小姐和二少爷就可以留在顾家了。” 顾老夫人嗤笑一声,对小赵姨娘道:“你也是。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你,你居然还帮她说话。——要我说,她想走,尽管走。我们顾家,又不是没有别的儿子。若是她走了,我让为康把你扶正,你的儿子,也成了嫡出,照样能为我们顾家抬香火!” 小赵姨娘抿嘴一笑,走到顾老夫人身边,柔声道:“娘在大都督心里面,从来都是第一位的。娘说的话,大都督就没有不听过。这一次,娘要这么说了,我们大都督是听呢·还是不听呢?所以娘还是大人有大量,不说看在夫人这么多年管家理事的份上,就说看在大小姐和二少爷份上第99章 宅斗中的战斗机 上 (为碧缕纱长老),还是放夫人一马吧。”说着·看了看顾范氏,又看了看顾为康,叹着气道:“大都督、夫人,你们是夫妻,有道是夫妻两人,向来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夫妻这么多年,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非要闹得不可开交呢?” “夫人,您就给大都督这个面子,不要再闹了,好不好?”小赵姨娘看着顾范氏,怯生生地道“若是夫人看妾身不顺眼,妾身可以搬到小佛堂去住,从此吃斋念佛·不理外务。——夫人可满意了吗?” 顾范氏眼望着屋外黑沉沉的夜空,头都没有回一下,就当没有听见小赵姨娘的话。 顾远南也急匆匆地在座位上起身·来到顾为康身边,哀求道:“爹,大姐和二哥都是您的亲生孩儿,您怎么忍心把他们赶走?” 顾远北听了,才从刚才的呆滞中猛醒过来,连滚带爬地从座位上下来,冲到顾为康身边,也大声道:“爹,您要赶走二哥,我就跟二哥一起走!”顾远北正是少年人变声的时候·声音有些嘎嘎的,听起来,却别有一番真诚之意。 顾范氏方才回头瞥了顾远北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屋外的天空。 抱着双臂,眼望中堂的阿喵·听见了顾远北的话,唇角勾起的有些不屑的弧度略微放松了下来。 顾为康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两个庶出的孩子,脸上的神色也阴晴不定起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远东方才咳嗽了一声,对顾为康道:“大都督,你知不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 顾为康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眼里的光芒越发晦涩不明。 “难道真的不知道?—看来我太高估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了。”顾远东笑着摇摇头“我不是两岁,也不是五岁,我是二十五岁。而且从十五岁开始,我就征战沙场,手刃无数强敌。——你说,你刚才的话,是能威胁到我娘呢,还是能威胁到我?” 顾为康冷笑一声,扬了头道:“我不是威胁,我是实话实说!” 顾远东举起双手,凌空拍了两下“好!好!好!——大都督有胆识,有魄力!既如此,我也没得选择,只好跟我娘走了。”又转头问站在另一边的阿喵“阿喵,你走不走?” 好似在神游天外的阿喵醒过神来,淡淡地道:“娘去哪里,我自然去哪里。”心里却在嘀咕,这一出,又是唱得哪一出?难道又是一个变数? 顾远东便点点头,道:“那好,我们和一起走。” 话音刚落,顾远南和顾远北都叫了一声“二哥!”眼里更是流露出不舍的神情。 小赵姨娘嘴角含笑,后退了两步,往顾为康身后的影子里站了过顾老夫人对顾远南和顾远北呵斥道:“你们俩过来!——大人说话,哪有你们插话的份儿!”说着,又对顾为康道:“为康,你看,眉好的出身是不如你的公主夫人,可是她教出来的两个孩,跟你公主的两个孩子比起来,谁高谁低,自然是清清楚楚了吧?” 顾为康没有动容,只是死死地盯着顾范氏的侧影,一字一句地道:“好,你们走,你们都给我走!——别跟我说律法,我家的东西,你们不许带走一分一毫!” 顾范氏叹了口气,终于回过头,道:“你这是何苦?——难道是要逼我跟你对薄公堂?” 顾为康走近几步,对顾范氏道:“你一定要走吗?你走了,东儿就不再是我江东二十郡百万大军的少都督!阿喵也不再是我顾为康的嫡长女,她年岁老大,至今未嫁,你忍心让她一辈子在家里做老姑娘?” 阿喵听了顾为康的话,伸手拍了拍顾远东的肩膀,道:“这么说,如果我们走了,你就不用娶赵家的神经病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老弟,你老姐我宁愿终身不嫁,也不要你跟家的神经病成亲,再多生几个小神经病出来……” 顾远东嘴角翘了翘,笑骂了阿喵一句“贫嘴!”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没有把顾为康的话放在心上。 顾为康有些诧异。他知道得很清楚,顾远东跟顾范氏一样,这么多年来,对兵权是极为看重的,现在怎么好像完全不在意的样子?顾为康可不相信,他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儿子,会年纪轻轻,就放下俗事,去游山玩水,做闲云野鹤去。 难道他有后手? 顾为康的眼睛眯了起来,把眼光从顾范氏身上收了回来,专注地打量起顾远东来。 顾范氏也对顾远东的态度有些不满,仰头看着他道:“东儿,听话,你留下来,不要跟娘走。——你为顾家卖了这么多年的命,怎么能现在丢下?” 如果顾远东跟她走了,最多也只能拿到顾家的家财,做个财主而已。江东的百万大军,顾远东可就摸不着边了。 顾远东笑着安抚了顾范氏几句,道:“娘,您别急。您都知道要拿走自己应该走的东西,儿子我当然也不会吃亏的。” 说着,顾远东看向了顾为康,正色道:“大都督,我再问一句,你是不是要赶我们走?” 顾为康顿了顿,声音轻飘飘地道:“是,又怎样?——当然,你们可以不要走的,只要你娘能够留下。” 顾远东叹着气,摇头道:“大都督,你这么多年,都看错我娘了。”又看了看顾范氏“我也看错了。我若是早知道娘是这样想的,我一早就带着娘离开顾家了。” 顾远东一直以为,顾范氏在顾家忍辱负重,是因为她深爱顾为康。如果娘愿意忍受,顾远东也不想拆散父母,所以他也忍了下来。 如今看来,他们都不用忍了。 顾为康却冷笑道:“你带着你娘离开顾家?——你以为你有那个本事,护得住你娘吗?” 顾范氏国色天香,就算年岁老大,一个人走出去,也是无数男人垂涎的目标。 顾远东展颜一笑,点点头,道:“大都督说得对。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所以”顾远东看着院子外面梧桐院的方向笑了笑“我早就准备好了金刚钻。” “你什么意思?”顾为康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这个小兔崽子,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顾远东从腰间拔出勃朗宁小手枪,对着院子外的天空,啪啪啪地开了三枪,像是发出信号一样。一只外出捕虫,不巧晚归的小鸟,被顾远东正好射到,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掉在了院子〖中〗央。 “你这个忤逆子!你要做什么?”顾为康气得浑身发抖。 顾老夫人被枪声吓得全身抖了一抖,立即扑到顾为康身前,伸臂挡住了他,对顾远东叫道:“你想打死你爹,除非你先打死我!” 顾为康赶紧把顾老夫人拉开,推到后面的小赵姨娘怀里,匆匆忙忙地道:“看着娘,别让娘受伤。” 正说话间,从院门外面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奔跑声,一群群荷枪实弹的顾家军,穿着玄色军服,在顾平的带领下,涌进了顾老夫人的院子,立刻占据了各个要害,端着枪,对准了顾为康这边。!!! 第100章 宅斗中的战斗机 下 顾为康心里一沉,脸上的神色反而镇定了下来。事已致此,看来今天是无法善罢甘休了。 可是那是他的儿子,他最骄傲的儿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不知道,顾家的一切,本来就是他的?!就算自己赶他走,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自己绝对不会把顾家的东西给别人。除了顾远东,没人有资格接手他麾下的百万大军。 难道自己的儿子已经等不及了吗? 还是自己真的是对不起灵均?这个念头在顾为康脑海里一闪而过,让他的心里更加沉甸甸的。 顾为康往院子里看过去。 那一个个身穿玄色衣甲,手持最新式来复枪的兵士,原本都是他的儿郎啊! “你第100章 宅斗中的战斗机 下 (二更合一,为碧缕纱掌门)们这是做什么?还不把枪快些放下来!”顾为康对着那些拿枪对着自己的兵士斥责道。 顾为康身为大都督,在顾家外面走动的时候,无论到哪里,他都会带着自己的亲卫。 可惜这是在他家的内院。他的亲卫都在外院,也不知道他们那里怎么样了。 顾为康不相信顾远东能派人软禁了他们。毕竟在顾家的外院,顾为康的人一直是占了大多数。顾远东这次就算先声夺人,也只是打了个时间差而已。 不管怎么说·顾为康觉得自己还有那些留在外院的心腹亲卫做后盾,如今他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时间拖延得越长,才会让那些人有充裕的时间赶过来。 堂屋里的那些丫鬟婆子见到这些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兵士冲进顾老夫人的院子,早就吓成一团,都用手抱着头,瑟瑟缩缩地蹲在了墙脚。 那些端着枪的士兵,没有一个人听从顾为康的吩咐·依然端着枪,一动不动地对准顾为康这边的几个人瞄准起来。 顾老夫人在小赵姨娘怀里第100章 宅斗中的战斗机 下 (二更合一,为碧缕纱掌门)喘了几口气,便想试图推开小赵姨娘。她本以为小赵姨娘用了很大力气拉着自己,所以也用足了劲儿要挣扎出去。 小赵姨娘似乎很是柔弱的样子,顾老夫人轻轻一挣,小赵姨娘的手便松开了,顾老夫人一个趔趄,从顾为康身后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似乎要往顾远东他们站的那边扑过去。 端着枪的兵士可不管她是谁,只听命令行事·看见有人冲出来,唯恐伤到顾远东他们这边的人,举着枪就往顾老夫人的脚边开了一枪。 顾老夫人立足未稳,一下子被枪声震的跌倒在地上,吓得连哭都忘了,呆呆地坐到地上。 顾为康也吓了一跳,忙弯下身子,把顾老夫人扶了起来,对着顾远东怒斥道:“你难道真的要忤逆不孝?—-—她是你亲祖母!” 顾远东定定地看着顾为康和顾老夫人,将勃朗宁小手枪换到左手·伸出右手对站在门口的顾平道:“拿来!” 顾平跟着顾远东多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便将身后背着的轻机枪解了下来·递到顾远东手上。 顾远东举起轻机枪,对准了顾为康和顾老夫人,沉静地道:“我如果真的想要她的命,她十年前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还能等到今天?——大都督,你既然不把我们母子当作亲人,我们也犯不着上赶着犯贱,一定要跟你攀亲戚。从今儿开始,我们脱离父子关系!从此路归路·桥归桥·井水不犯河水!” 顾远南听了,不顾一切地扑过来·抱住了顾远东的胳膊,带着哭腔道:“二哥!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求求你!” 顾远东心里一阵厌恶·立时左手枪托倒转,砸在顾远南的后颈上,将顾远南当场砸得晕了过去。 顾远南软软地从顾远南胳膊上滑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顾远东穿着马靴的长腿伸出,大力踹了她几脚,将她踹得如一根死木头一样,滚到了顾为康的脚边。 顾为康扶着顾老夫人的胳膊,冷冷地看着顾远东,并不说话。 小赵姨娘尖叫一声,从顾为康身后扑过来,抱住了顾远南的头,连声呼喊道:“南儿!南儿!”又抬头看着顾为康,哭着道:“大都督,南儿是不是已经死了?” 顾为康依然没有说话,也没有低头看顾远南一眼,只是瞥了一眼站在顾远东身旁的顾范氏。 顾范氏眼望着院外的夜空,根本都不看他一眼。 看见顾范氏这幅样子,顾为康心里跟刀绞一样,痛不欲生。 阿喵方才噗哧一笑,对哭哭啼啼的小赵姨娘道:“赵眉好,你真是本事啊!先把顾老夫人推了出来,想借我们的手,干掉你的心腹大患。然后又借口你女儿被我弟弟杀了,想激发大都督对我们更深的恨意。——你厉害,你太厉害了!我们自愧不如啊。大都督,你果然好眼光!” 小赵姨娘眼里一股寒光闪过,却没有抬头,只是哭着道:“大小姐对妾身有偏见,妾身有什么好说的?大小姐对妾身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何曾把妾身当成是庶母过?” 阿喵轻蔑地嗤笑一声,道:“还往脸上贴金呢?庶母是什么东西?我可不认得。我阿喵只有一个母亲,就是我娘。你做的那些脏事儿,打量人都不知道呢!—说出来都脏了我的嘴!”说着,阿喵有些不耐烦地看向顾远东,道:“给我一支枪,我帮你将这个女人做掉算了!”声音里带着几丝不想活了的戾气。 顾远东摇摇头,低声道:“你别管。有我在这里,就轮不到你来杀人。” 杀人这种事·对顾远东来说,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他是军人,他别无选择。而阿喵,就不要手上沾上这种血腥了。—如果有罪孽,就让他顾远东一人承担吧! 阿喵看了顾远东一眼,站到了顾范氏身边,用身子护住了顾范氏。 顾范氏笑着拍了拍阿喵的手,道:“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的。”当日京城城破的时候,顾范氏很是遗憾自己不能跟在父皇母后身边·和他们一起赴死。 他们当日的心情,是不是跟自己今日一样呢? 不自由,毋宁死! 顾人站在顾为康身边,听见阿喵的话,有些疑惑地盯了地上小赵姨娘一眼,本想问问顾为康,可是看顾为康一脸严肃的样子,又住了嘴。 算了,只要那个女人走了,这个女人好收拾。 顾老夫人便不再把小赵姨娘放在心上·而是转头对顾远东哀求道;“东儿,祖母对你怎样,你难道都忘了吗?” 顾远东硬邦邦地道:“我不记得你对我怎样,我只记得你对我娘怎样。” 顾老夫人看着顾范氏,有些嫉恨交加地道:“你娘是我儿媳妇,我无论怎样对她,都是她该受的!不独是她特殊,我们这些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想当年,我还不是·……”顾老夫人突然捂住了嘴·像是怕自己说错了话一样。 顾为康叹了口气,放开顾老夫人的胳膊,°上前一步·对顾范氏道:“灵均,你到底要怎样?你说,我都答应你,还不行吗?” 顾范氏还是没有看着他,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东儿,便废话了。他在拖延时间而已。” 顾为康半是愕然,半是赞许地看向了顾范氏。灵均向来是聪明的。她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她在自己心里有多重要······ 顾远东却笑了·道:“娘·我比您更了解大都督。我当然知道他在拖延时间,只是今日·我们之间,不彻底分出胜负·以后会后患无穷。—您放心,我等着大都督的帮手过来呢!” 说着,顾远东对顾平道:“带夫人和大小姐去里面屋里歇息。” 顾平领命,端着枪在前面带路,领着顾范氏和阿喵,还有跟着顾范氏一起过来的丫鬟婆子,都进了顾老夫人的内室,一直来到了净房里面。顾家的净房都建在最里面,那里也没有对着外面的窗户,四围都是厚厚的石砖搭成,十分坚固牢靠。里面还有大量的水贮藏,若说要藏身,净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顾平便对顾范氏的大丫鬟绿茶叮嘱道:“躲在这里,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我会在外面将门反锁。等事情了结了,我会亲自放你们出来。” 绿茶虽然吓得脸色发白,可还是点点头,对顾平关切地道:“你要小心。” 顾平笑了笑,突然伸手抱了绿茶一下,道:“你等着。我若是活着,明儿就去你家提亲。” 绿茶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也顾不得矜持,哽咽着道:“你不能食言,你一定要活着去提亲!” 顾平点点头,转身锁了净房的大门,又把一张紫檀木的条桌拖了过来,堵在净房门前,才转身出去。 外面的堂屋里,只剩下顾远东端着枪站在那里,面对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顾为康。 顾老夫人的丫鬟婆子眼巴巴地看着顾平出来,心知不好,都对着顾远东跪了下来,磕起头来。 顾远东便对着顾平皱着眉头道:“吵死了,把她们赶到西次间去!” 顾平叹了口气,拿枪指着她们道:“起来!听见二少的话了吗?” 那些丫鬟婆子如蒙大赦,赶紧溜到了西次间躲起来。 小赵姨娘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心知不妙-,赶紧对着一旁傻傻地站着的顾远北道:“过来,把你姐姐抬到墙边去。” 顾远北闷头走了过来,和小赵姨娘一起,把晕迷的顾远南一起拖到了墙脚的一个桌子底下。母子三人抱头躲在里面,顾不得外面的顾老夫人和顾为康。 顾为康心知今日不得善了,伸手把顾老夫人推到身后,让她和小赵姨娘一起·也躲到了墙脚的桌子低下。 顾老夫人惴惴不安地刚躲好,从外面就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次的声音,比上一次顾远东的人进来的时候,要更杂乱无章一些。 轰得一声,院门被几个人撞开,又涌进来一群人,手里端着枪,堵在门口的地方·对准了院子里顾平带来的那批荷枪实弹的兵士。 院子里的兵士也齐刷刷地掉转了枪头,和院门外的那群人对峙起来。 因了都是顾家的亲兵,没有上司的命令,他们都没有主动开枪,只是端着枪,对准了自己以前的同袍兄弟。 顾为康看见自己的亲兵终于赶来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也浮现出来,对顾远东摇头道:“东儿,你今天做得不错。可是·你还是心软了一些。要知道,在战场上,任何时机都是转瞬即逝的。你这样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实在难当大任,不是大将之才。——还要跟我磨炼一段日子,才能独当一面。” 顾远东举着轻机枪,莞尔一笑,对顾为康道:“大都督很自信啊。好吧,大都督划下道来!——到底是要打架·还是打仗,我顾远东,一律奉陪!” 顾为康有了人手·腰杆也硬挺了许多,对着顾远东道:“快叫你的人放下枪,走到院门外面的墙根底下抱头蹲下。若是收手的快,我还能饶他们不死。——不然的话,这兵变之罪,我可以抄他们九族!” 顾远东收起了笑容,将左手的勃朗宁小手枪插回腰间的枪套里面,对着身后的顾平做了个“动手”的手势·自己一个箭步上前·绕到顾为康的身后,左手从顾为康的脖子上绕了过俩·勒住了他的脖子,右手的轻机枪抵住了顾为康的太阳穴·森冷地道:“大都督,你刚才教过我的,不能优柔寡断,妇人之仁!” 与此同时,顾平接到了顾远东的指令,对着院子外的天空也开了一枪。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突突突突的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如除夕晚上的爆竹一样·响彻在顾家大宅的上空。 院子里面顾远东的亲兵听见这些枪响,立刻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往院门口的那群人扫射过去。 堵在院门口那一小块地方的顾为康的亲兵方才反应过来,原来二少真的动手了,也立刻要开枪,可惜已经晚了一步。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身后居然也站了一批顾远东的人,正端着枪对他们扫射。 顾为康的亲兵被前后夹击,许多人都被射杀在顾老夫人的院门前面。 顾远东这边的人,只有几个人受了伤,另外死了一个站在正中的兵而顾为康那边的亲兵,已经全部倒下。有的受了伤,有的已经当场毙命。 顾为康被顾远东拿枪抵在太阳穴上,眼睁睁地看见这一切发生,心胆俱裂,对顾远东大叫道:“你给我住手!” 顾远东在顾为康耳边轻声道:“大都督,你不觉得这个命令很荒谬吗?—现在都是我的人了,你让谁住手呢?” 堂屋一角的桌子底下的小赵姨娘、顾远北和顾老夫人听见外面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枪声,都拿手捂了耳朵,放声尖叫起来。 顾远东听了心烦,反手往墙根那边的窗子上射了一索子,回头怒吼道:“给我闭嘴!” 小赵姨娘和顾老夫人赶紧闭了嘴,再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顾为康脸上由白转黑,又由黑转红,终于镇定下来,对顾远东道:“东儿,你现在杀了我这些亲兵,就算是赢了吗?——你有没有想过,我真正的精锐,不在这些亲兵里面,而是在分散在江东各地的十个军团里面。那十个军团的司令官,都是我的墒系,你能号令得了吗?你不是想为了一己之私,就让江东陷入内乱吧” 顾远东见顾为康拿江东百万大军威胁自己,忍不住抬头哈哈长笑了一声,道:“大都督,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你的嫡系,哈哈哈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为康忍了气,怒声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顾远东止了笑,拿着轻机枪的枪口又抵住了顾为康的太阳穴,大声道:“你既然忘了·我就提醒你一声!十年前,你有五个军团,一个军团十万人,一共五十万大军,算是你的嫡系。可是没过多久,你就有三个军团叛乱,逃离了江东。这些人,便是不久前才被我歼灭的叛军。那三个军团叛乱之后,是我带着人马·以少胜多,将他们赶到江南的!此后十年,都是我一枪一弹,打下的地盘!如今的十个军团,有八个都是在我的带领下收编来的。——你真正的嫡系,不过两个军团而已。你说,我会不会那么傻,把自己用命换来的这一切,拱手让给你呢?” 顾为康呵斥道:“我是你爹!——没有我的名头,你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收编这么多人手!” 顾远东点点头,干脆地道:“没错!以前你的名气大,我收编他们,确实占了一些便宜。可是真的要让他们心服口服,为顾家卖命,你以为光靠名气就可以了?——若是名气管用,当年你的嫡系,怎么能五个军团里面,就叛逃了三个?你想过没有?” 顾为康嘴唇翕合了两下,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地嘶吼。 他这么信任自己的儿子·却被他在背后摆了一道! 顾远东又道:“好教你知晓,我已经给那八个军团的司令官发了电报,得到了他们的效忠。 —这些人·现在是我的嫡系,而不是你的。” 顾为康面如死灰,低低地叫了起来:“我不信!你骗我!”说着,双手扳住顾远东的胳膊,就要来一个过肩摔。 顾远东却更年轻力壮,不是顾为康能扳得动的。顾为康一使劲,顾远东就勒紧了手臂,将顾为康的喉咙紧紧的勒住。 顾为康渐渐觉得呼吸困难·心脏里面更是如同被人用大手捏住了一样·脸上一阵青紫,便晕了过去。 顾远东不放心·又在他脑后补了一枪托,才对外面执行警戒任务的顾平道:“行了·结束了。打扫战场吧。” 言谈之间,居然把顾老夫人的院子,当成了战场一样。 顾平点点头,出去吩咐自己的人,分工行事。 顾老夫人见自己的儿子躺在地上,人事不醒,立刻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来到顾为康身边,哭天喊地起来。 顾远东看着顾老夫人的样子,心里如同刚才看见顾远南的眼神一样恶心,忍了心里的难受,对着西次间大声吩咐道:“出来!服侍你们的老夫人和大都督!” 西次间里面的丫鬟婆子不敢不从,咄咄嗦嗦地鱼贯而出,垂手立在了堂屋里面。 顾平又亲自去了顾老夫人的内室里面,将挡在净房门口的紫檀木条桌拖开了,将顾范氏、阿喵,和绿茶一行人放了出来。 “都解决了?”顾范氏冷静地问道。 顾平行了礼,和声道:“是,夫人,都解决了。请夫人移步,跟小的回公主府。” 顾范氏嫁到东阳的时候,本来有御造的公主府,可是顾范氏那时候为了不让顾老夫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特意摈弃了公主府,住到了顾家的大宅里面。 她的公主府,已经空了二十八年了。 不过就算空着,也是一直有人打扫的,随时可以入住。 顾范氏的公主府,和齐家大宅就隔着一条小巷子,离得很近。 顾范氏微微点头,道:“叫上齐三小姐和叶大小姐,跟我们一起走吧。” 顾平呵呵一笑,道:“二少早让我去通知梧桐院那边了。——夫人先走,二少会派人去梧桐院接齐三小姐和叶大小姐去的。” 顾范氏笑了笑,扶着阿喵的手,出到外面,和顾远东交待了几句,便一径往院门口去了。 顾老夫人的院门口,那些受了伤的兵士,还有尸体,都已经抬走了,只是地上还有一滩滩殷红的血迹,显示着刚才这里有过一场怎样激烈的争斗。 顾远东看着顾范氏一行人走远了,才回身对顾老夫人堂屋里的人道:“从今儿开始,大都督病了,要在老夫人这里养静。你们好好伺候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离开这个院子!” 说着,顾远东留下顾平善后,自己大步往梧桐院走去。 他迫不及待,想看见齐意欣的笑脸。 二更合一了。含为碧缕纱的掌门加更。本来今天只想两更的。结果看见大家的粉红票这么给力,下午两点三更送上,是粉红120的加更。继续求粉红票。!!! 第101章 和你在一起 粉红120+ 顾老夫人那边院子里发生的枪战,虽然时间短暂,可是声响还是陆续传到了齐意欣住的梧桐院里。 顾平先前派人来知会过她们一声,让她们躲在内室的净房里面,暂时不要出来。又派了数个人在梧桐院门口荷枪实弹的把守着。 这一切,是顾远东今天出去寻顾范氏之前,就布置好了的。 顾平再三向齐意欣保证过,说今晚不会有事,只要等着二少派人来接她们就行了,齐意欣还是非常不放心。 几个人躲在净房里面的时候,只有齐意欣一个人,在净房里面走来走去,一刻也坐不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枪声停歇了,那边派了人过来知会了她们,让她们赶紧收拾细第101章 和你在一起 (粉红120+)软,要连夜出府,住到顾范氏的公主府去。 她们便从净房里面出来。叶碧缕带了自己的丫鬟回东厢房收拾东西,齐意欣和蒙顶、碧螺,还有眉尖带着几个婆子在内室收拾。 齐意欣去床上将自己的睡袍叠了起来,看着蒙顶将几个包袱背在背上,又指挥着几个婆子把数个箱笼抬了出去,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样子,心里止不住地心烦意乱,对眉尖道:“你们收拾,我也帮不上忙,想出去走走。” 眉尖忙拦着道:“三小姐若是觉得这里乱,可以去西次间坐一会儿。” 齐意欣点点头,从内室出去,穿过堂屋,撂开月洞门的帘子,来到了有落地长窗的西次间里。 她拉开了落地长窗的帘子,闷闷地看向了黑漆漆的院子里。 因为今晚顾远东临时跟顾平布了这个局,她们院子里先前就有人过来打了招呼,把外面的灯都熄了。 院子外面还有荷枪实弹的卫兵在站岗。 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齐意欣默默地来到窗前,双手交叠。抱在胸前。看着窗外的第101章 和你在一起 (粉红120+)夜空出神。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天际亮起一道闪电,照亮了梧桐院外面的院子。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梧桐院的院门口走了进来,快步往这边的台阶上走过来。 齐意欣瞪大了眼睛。再要看过去,却看不清人影了。 难道是二少来了? 齐意欣的心里突然满是欢喜。赶紧将西次间墙壁上的壁灯拧亮了一些。 那个高大的人影正是顾远东。 他从顾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只觉得心里含着一口浊气,不吐不快。 来到齐意欣的院子。正逢天上扯起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院子。 顾远东心里一紧,他知道就要打雷了。齐意欣小时候,很怕打雷的。 顾远东加快了脚步,走上台阶,正要跨进堂屋大门的时候,顾远东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西次间那里。灯光逐渐亮堂了起来。 顾远东转过头看了看,便看见齐意欣笑得眉目舒展的一张小脸。贴在落地长窗的窗玻璃上看着自己。 顾远东突然觉得心里积郁全消,脸上不由自主绽开笑容,往西次间那边走了过去。 齐意欣看见顾远东往这边走了过来。她面前没有镜子,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多欢喜。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远东,只看见他身上的白色上衫,领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古铜色的锁骨。腰间系着一根粗牛皮腰带,腰带上挂着一个枪套,露出一支银白色勃朗宁手枪的枪托在外面。下面穿着玄色军裤,扎在高高的马靴里面。 顾远东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齐意欣巴掌大的小脸从窗玻璃后面映出来,定定地看着自己。 顾远东敲了敲窗,想让齐意欣把落地长窗打开。 齐意欣却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掌,贴在了落地长窗的窗玻璃上。 顾远东嘴角微勾,也伸出了手,和齐意欣的手掌对贴在一起。 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窗,顾远东带着薄茧的大手,和齐意欣细嫩的小手贴在了一起。 齐意欣见顾远东明白了她的意思,更是欢喜,把另一只手也贴了上来。 顾远东笑着摇摇头,也跟着贴上了另一只手。 两个人默默地站在落地长窗内外,眼望着彼此,脸上的神色都轻松了下来。 如同两根绷紧了的弦,终于找到了放松的地方。 外面一声雷声响起,顾远东回过神来,又敲了敲窗子。 齐意欣也听见了雷声,觉得要下雨了,才想起来要开窗子,放顾远东进来。 顾远东一进到西次间里,便关上了落地长窗,对齐意欣道:“外面打雷了,没吓着你吧?” 齐意欣惊讶地道:“不过是打雷而已,有什么好吓的?” 顾远东“哦”了一声,笑道:“你小时候,可是最怕打雷的。” 齐意欣偏着头想了想,道:“我现在长大了,已经不怕打雷了。” 顾远东没有说话,扶着齐意欣坐在贵妃榻上,自己拿脚勾了一旁的锦杌过来,坐到齐意欣面前,伸出手,帮她捋了捋额发,低声问她:“……今天,吓坏了吧?” 齐意欣方才想起今天晚上的事情,忙抓住顾远东伸过来的手,着急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伯母还好吧?”顾老夫人院子那边的枪声响的密密麻麻,让齐意欣想起了当年她在射击俱乐部跟人玩对射竞击时候的情形。 可惜,那时候,她不过是在娱乐而已。 而在这里,是真正的刀枪剑影,血肉横飞。 顾远东低下头,看见齐意欣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嘴角微勾,低声道:“没事,已经没事了。” 齐意欣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问道:“……你是不是软禁了伯父?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顾远东有些意外,抬头看了齐意欣一眼,问道:“什么怎么办?” 齐意欣忧心忡忡地道:“我觉得,你软禁伯父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外人知晓。你记不记得。伯父那时候被传病重的时候,江东的局势有多紧张。” 顾远东点点头。那时候。他带兵在外歼灭叛军。自然知道那时候的情形是怎样的。 “我明白。现在这个时候,确实不好让外人知道。至少在外人面前,我还只是江东二十郡的少都督,威信不比大都督。”顾远东沉吟道。这也是他没有完全跟顾家撕破脸的原因。 他虽然经营了这么多年,可是也一直做得是两手准备。如今这种情形。其实是他所有考虑中最坏的一种。 顾远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手不动声色地从齐意欣手里抽了出来,双手抱着头。胳膊撑在膝盖上。在齐意欣面前弯下了腰。 齐意欣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顾远东的头发,安慰他道:“你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不要太逼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吧。” 顾远东抬起头。看着齐意欣道:“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 “怪我……逼自己的父亲下台。”顾远东问得有些艰难,小心翼翼地看着齐意欣的眼睛。 齐意欣不以为然地道:“东子哥。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再说,顾老夫人那样对待伯母,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伯母也是涵养太好了。要是换了我,谁敢在我面前说我娘不好,我立马拿大耳刮子抽她个满地找牙不可!。” “你都知道了?”顾远东忍着笑意,惊讶地问道。 齐意欣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是我逼蒙顶她们说的。你别怪她们。” 今天顾范氏跟顾老夫人的冲突,蒙顶她们都知道了,齐意欣到了晚上的时候,也知道了。 顾远东看着齐意欣,摸着下巴,想象她拿耳刮子抽人的样子,居然闷声笑了。 齐意欣忍不住嗔道:“不许笑!” 两人笑闹起来。 蒙顶在外面听见顾远东的声音,忙打了个招呼:“二少,天不早,三小姐要歇息了。” 外面的雷声渐弱,夜色越发黑沉,一场大雨已经迫在眉睫。 齐意欣看了看外面,问顾远东:“要下雨了,你可有雨伞?” 顾远东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耗尽了,站起来撑了个懒腰,道:“你去歇息吧,别管我了。我坐一会儿,想想事情再走。” 齐意欣点点头,跟着蒙顶回对面的内室睡觉去了。 这一夜,东阳城下了一夜的瓢泼大雨。 蒙顶、碧螺睡在内室通往外屋的隔间里面,眉尖陪着齐意欣,睡在内室拔步床的脚踏板上。 顾远东本来还想回去外院的军机院,却只觉得困意来袭,实在抬不起步子,倒头睡在了西次间的贵妃榻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顾平就寻到了梧桐院。从门口的卫兵那里知道,二少自从进来了之后,就没出去,顾平唬了一大跳,飞奔到梧桐院的堂屋正门,见到蒙顶从里面出来,忙拉着她到旁边低声问道:“二少在哪里?” 蒙顶朝西次间努了努嘴:“昨天晚上大概是太累了,二少在那里合衣睡了一夜。” 顾平往脸上抹了把汗,心有余悸地道:“还好,还好。幸亏你们今儿就要走了,不然这饥荒可真难打。” 蒙顶啐了他一口,领着他来到西次间,叫醒了顾远东。 顾远东睁开眼,便看见了顾平促狭的笑脸,忙从贵妃榻上一跃而起,问他道:“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顾平忙正色道:“赵大小姐来了,在外院的门房里等着二少,说有极重要的东西,要交回给二少。”!!! 第102章 还君明珠 上 顾远东听见是赵素宁来了,有些懊恼地拍了拍后脑勺,道都怪我。若是昨天晚上就带着妹妹她们走了,今天也不用见这个女人了。” 顾平呵呵地笑,也颇有些不好意思。 昨日本来是说好了的。等事情结束之后,由顾平亲自带人送齐意欣她们连夜去公主府。可是顾平看见顾远东一结束战斗,就往梧桐院的方向去了,心里也怪可怜他的,便故意在顾老夫人的院子里磨蹭了一会儿,将院子四周重新堪察了一遍,堵了几个狗洞,又分派了人手,将整个小院外围都围了起来。 好不容易把内院的人和事都打理好了,顾平又趁着雷雨天气,带了人去外院,将顾为康手下漏第102章 还君明珠 上网的亲信一一除掉,以免第二天走漏风声。 等顾平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的时候,他自己也累得不行,想着合衣在书房里躺一会儿,就去找二少回来,结果一躺就躺到天蒙蒙亮。而二少,居然还在内院没有出来。 顾平大急。他是行军多年的人,跟二少出生入死,打过不少次仗。他知道得很清楚,那些兵士在一次大战过后,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找个女人发泄一番,放松放松紧张的神经,也感受一下还活着的喜悦。 所以很多兵士,都会在战役结束之后,扑向自己看到的第一个女二少心志坚韧,自制力极强,从来没有像普通兵士一样,在战役结束之后随意找女人。可是如果站在二少面前的,是对他态度大变的齐三小姐,顾平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下去。他最怕的,便是二少不管不顾,性子上来,害了齐三小姐一辈子。 顾平其实并不真的关心齐三小姐会怎样可是他却知道,如果齐三小姐有个好歹,等二少清醒过来,肯定比齐三小姐本人还要痛苦和难过。—所以就算第102章 还君明珠 上为了二少自个儿他也得拦着他。 顾平于是匆匆洗漱了两下,便要到二门上去。临出书房的时候,又有外面守着顾宅大门的门子使了个小厮过来回报说,赵大小姐来了,说有要事要见二少,而且说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亲手交回到二少手里。 顾家昨天一夜之间已经变了天了。可是这件事,除了跟着顾范氏去了公主府的那批人知道之外,别的知道内情的人,都是在这顾宅之在内患没有除尽之前,顾宅还不能放人进来,可是也不能封闭太东阳城里各方的探子也有不少的。目前顾远东他们准备的口径,便是顾夫人顾范氏跟婆母闹了别扭,赌气住到公主府去了。顾大都督作为大孝子为了自己的亲娘,跟原配夫人决裂,据说被气得旧病复发卧床不起了。 好在顾为康之前就一直是重病,这个消息放出去,各方各派都暂时还没有怀疑。 不过顾平和顾远东也知道,这些都是权宜之计。他们最需要的,是时间。有了充足的时间,他们才能将各方面都安排好,实现兵力交接的平稳过度,尽量减少对江东二十郡的动荡和冲击。 在这紧急关头,二少可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顾平便匆匆去了外面的门房里面,见了赵素宁一面。 赵素宁青衣素服两眼红肿,像是哭了很久的样子。 不过她拒绝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顾平,口口声声,一定要见到顾远东,才能把东西拿出来。 顾平知道顾远东对赵家还是心存忌惮,目前也不是四处树敌的时候便安抚了赵素宁几句,派了个婆子守着她,自己匆匆忙忙来到内院,一路来到梧桐院里,见到了顾远东。 顾远东也觉得赵素宁的态度有些奇怪,便对顾平道:“你先带她去我的外书房,我马上就过来。” 顾平点点头,却不动身,看着顾远东,欲言又止。 顾远东转身要去梧桐院的堂屋里,看着顾平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皱着眉头问他:“还有什么事?” 顾平鼓足勇气道:“二少,跟我一起出去吧。若是让上官七少知道二少在这里过了一夜……” 顾远东伸出拳头,在顾平胸口捶了一拳,有些不悦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在这里过了一夜?——你记住,昨天我跟你在一起过了一夜!” 顾平脸都白了,嘟哝道:“……更让人误会!还不如不说。—为了齐三小姐的名誉,那我的名誉怎么办?” 顾远东又捏起了拳头,瞪着他道:“你是个男人,要什么名誉!” 顾平嚷了一句:“我还没有成亲……”便赶紧一溜烟地离开了梧桐院。 顾远东看着顾平仓惶而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回身走上台阶,来到堂屋里,对守在那里的蒙顶吩咐道赶紧叫三小姐起身,洗漱之后,给她戴上有幕离的帽子,在里等我回来。我陪着你们从后门上车,去公主府。” 蒙顶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对顾远东道:“二少,齐大少说今天来接三小姐和叶大小姐的。” 顾远东“哦”了一声,道:“倒是把他忘了。”说着,便吩咐蒙顶:“你去,到齐家给齐大少送个信,就说,让他下午去齐家隔壁的公主府接意欣回去就可以了,不要到顾宅这边来。” 蒙顶应了,连忙收拾了一下,便去齐家传信去了。 赵素宁这边坐在顾家的门房里面,一脸呆滞,心里一直想着昨天晚上,她的妹妹赵素英令人惊讶的转变。 昨天下午的时候,她爹赵大老爷和祖父赵老太爷从城里回到赵家庄,就把赵素英叫到了书房里面,说了天话。 赵素英从书房出来,满脸的喜悦藏也藏不住。晚上吃饭的时候,对赵素宁格外亲热、大度,以前的尖酸刻薄再也见不到了。 赵素宁心里警铃大作,知道赵素英有这样的转变,一定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自重生回来以后,就对赵素英万分警惕。此时赵素英的态度变得这样大,赵素宁不去追根究底是不可能的。 为了知道原因,她指使自己的贴身丫鬟,用一根极贵重的点翠赤金盘珠簪子,从赵素英的贴身丫鬟那里,套来了蛛丝马迹。 原来,是顾家有意要换人嫁给顾二少。而赵老太爷和顾大都督一直赞同的人选,便是她的嫡亲妹妹赵素英! 赵素宁听见这个消息,真如晴天霹雳一样! 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自己逃婚之后,自己的妹妹本来跟自己一直有联系,后来过了几年,联系便中断了。自己辗转从别人那里得知,因为自己一直不肯回家,赵家便跟顾家商议之后,把自己的妹妹赵素英订给了顾远东。 他们到底成亲没有,这是赵素宁心里一个永远的秘。因为她最后一次见到顾远东的时候,她根本没想起来去问他成亲了没有,她只是羞愧难当。 在那种地方,那样的情形下,见到自己这个以前的未婚夫,让他见到了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她无颜再活下去,所以选择了那样激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上一世的生命。 这一世,她能重来一次,一定要改变自己那个不堪的结局! 赵素宁隐隐觉得,这一世的命运,如果她不改变点什么,说不定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嫁给顾远东了。这一点,似乎跟上一世没有两样。 既然这样,那么她能改变的,就是顾远东订婚的对象的了。无论顾远东娶谁,一定不能是她的妹妹赵素英! 想到这里,赵素宁便拿了主意,连夜来到祖母赵老太太的屋里,用重金买通了赵老太太的贴身婆子,进了祖母放重要文书和信物的小库房里。 此时顾赵两家要换人订婚的消息还没有传开,知道的人只有赵大老爷、赵老太爷和赵素英。而赵素英一向是个慎重的人,事情没有十分把握,她是一定不会往外说。 今日她露出不一样的神情,又向自己的贴身丫鬟倾诉过自己的喜悦心情,已经是例外中的例外了。若不是赵素宁重生,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其中的端倪。 赵大老爷和赵老太爷心里有事,吃过晚饭,便去了外院议事,也还没有来得及跟赵老太太和赵大太太通报这个消息。 这事既然这样机密,赵老太太的贴身婆子自然无从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晓得赵素宁如今是赵老太太心坎上的人,而且赵素宁是要嫁给顾家二少做当家少奶奶的。以后的赵家,都要看赵素宁的脸色过活,所以本来就很巴结奉承赵素宁。 今日赵素宁就算不拿出重金贿赂她,她也不会拒绝赵素宁的要求。更何况赵素宁出手大方,一给就是一条黄灿灿的小黄鱼。她在赵家做了一辈子,也没存上这样一条小黄鱼…… 赵素宁来到赵老太太的小库房,根据前世的记忆,四处翻检了一会儿,便找到了顾远东的庚贴,还有跟顾家订婚的文书和信物,连忙偷偷塞到怀里,从小库房里带了出来。 下午两点有加更。!!! 第103章 还君明珠 下 把这些要紧的东西偷到手之后,赵素宁便跟赵老太太说了,要去城里办事,请赵老太太派人送她连夜进城。 赵家有一块大都督顾为康专门给他们的令牌,可以连夜叫开城门,进到东阳城里面去。 赵老太太不知道赵素宁为何这样急着进城,可是赵素宁说了,是跟顾二少有关,赵老太太便一下子心软,同意了,还特意多派了几个得力的家人,送赵素宁进了城。 等赵老太太知道赵素宁此行有诈的时候,赵素宁已经带着令牌叫开了城门,进到东阳城里面。 赵家追来的人没有了令牌,根本进不去东阳城的大门,只好徒呼荷荷,垂头丧气地回去复命去了。 赵素宁进第103章 还君明珠 下 (为碧缕纱盟主)城的时候,正逢顾家内乱,街上一派肃穆,巡街的兵士都比平日里多好几拨。 赵素宁本来想连夜就去顾家,见顾远东,可是通往顾家的路,被顾远东派的人封得死死的,她根本进不去,只好去了赵家在东阳城里面的宅子歇了一夜,第二天天刚刚亮,便赶紧来到顾家,求见顾远东。 赵素宁知道,赵家庄上的人,现在说不定已经正在东阳城城门外面等着,只要城门一开,他们就要追到城里来了。 赵素宁并不在乎赵老太太的盛怒,也确信赵家不会对她做出实质性的伤害。因为无论怎样,她都是赵家的嫡长女,又生得美貌,就算嫁不了顾远东,他们也会留着她,跟别的人家联姻的。 只要赵素英不嫁给顾远东,赵素宁觉得。自己的命运就算是被改变了。虽然在心底里的某一个角落,她还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漏掉哪一个重要的人物。可是就目前来说,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把迫在眉睫的危害先解除了再说。 顾远东这边还留在梧桐院。第103章 还君明珠 下 (为碧缕纱盟主)舍不得离开。 齐意欣坐在梳妆台前,笨手笨脚地绾了一个发髻。却别别扭扭地,怎么也不会用几根簪子就将发髻固定住。她甫一松手,那发髻就有松散的趋势。丝丝缕缕的头发从耳边和后脑垂了下来。 碧螺和眉尖都在外面指挥着婆子丫鬟。陆陆续续将包袱和箱笼往后院的后门那里抬过去。 齐意欣看她们挺忙的,自告奋勇地要自己梳头匀面。如今她盥洗过了,也换好了衣裳,可就是头发整不定,不由拿着玉梳,在桌上恨恨地敲了好几下。 那梳妆台是黄huā梨木的。坚硬无比。齐意欣一磕之下,便将那玉梳磕掉了一颗玉齿。 齐意欣更加懊恼。 顾远东双手抱在胸前。斜靠在齐意欣内室的月洞门边上,定定地着看着她,半天不想挪动步子。 此时见齐意欣气急败坏的样子,顾远东微笑起来,放下胳膊走了进去,站到齐意欣身后,道:“给我递簪子。”说着,带着薄茧的大手在齐意欣后脑上盘旋往复几下,便绾了一个齐意欣刚才试图要绾的望月髻。 齐意欣愣愣地从镜子里面看着顾远东,一边听了他的话,从梳妆台上取了几根细长的如意云纹簪递过他。 顾远东接过簪子,寻了几个要紧的地方,插了进去。 “好了没有?”顾远东拿起靶镜,给齐意欣看她后脑勺上的发髻。 齐意欣转过头来,看着顾远东,有些狐疑地问道:“你怎么会给女人梳头?” 顾远东笑了笑,坐到齐意欣身边,道:“刚才看你绾的。你绾了好几遍,我看都看会了。”说着,打趣似地挑了挑眉。 齐意欣没办法不觉得羞惭。顾远东一个大男人,居然看了几遍,就会绾发髻,自己呢? 不过齐意欣还是嘴硬地道:“给人梳头,当然比自己梳要容易些。”不肯承认自己不如顾远东手巧。 顾远东摇了摇头,道:“本来就是这样啊,有什么好争的?最多,以后你给我梳头,好不好?” 齐意欣瞥了一眼顾远东的头发,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暗暗决心要向蒙顶和碧螺好生学习,练好梳头的手艺。 叶碧缕在外面看着丫鬟婆子将自己的东西都抬走了,便来到齐意欣屋里。 看见顾远东坐在齐意欣身边,叶碧缕咳嗽一声,问道:“二少,我们可以走了吗?” 顾远东站了起来,对叶碧缕点点头,道:“劳烦叶大小姐陪陪妹妹,我去去就来。”说着,撂开帘子,走出了梧桐院的上房,往二门上去了。 顾平在军机院的外书房里,陪着赵素宁喝了好几杯茶水,涨得都快去跑茅房了,才等来了顾远东。 顾远东缓步进来,对着顾平使了个眼色,又对着赵素宁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顾平马上站起来,连跑带跳的出去了。 顾远东便走到书桌后面坐下来,对赵素宁道:“赵大小姐,请坐。” 赵素宁没有坐下来,而是走到顾远东的书桌前面,看着他道:“二少,我听我家里人说,要将我妹妹改订给你,是不是真的?” 顾远东有些惊讶地挑起了眉毛,赵素宁这一次,难得说了一句大家都明白的话。 “你听谁说的?”顾远东把玩着书桌上的镇纸,不动声色地问赵素宁。 赵素宁向来有些怕顾远东。前一世怕,这一世也怕。 被顾远东如鹰隼一样的双眸一扫,赵素宁就不由自主地吐了实话:“我听我妹妹的贴身丫鬟说的,是我爹和祖父亲自跟我妹妹说的。” 顾远东点点头,知道赵素宁没有说谎,声音又和蔼了几分,指了指自己书桌前面的扶手官椅,道:“坐下说话。” 顾远东想和蔼的时候,会变得非常可亲。 赵素宁不知不觉地坐了下来,将自己手里的一个油纸包的小包袱紧紧地抱在胸前,有些局促地问道:“你想跟我退婚,是不是想娶我妹妹?” 顾远东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道:“我会考虑。” 赵素宁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赶紧将手里那个油纸包的小包袱在顾远东面前晃了晃。有些底气不足地道:“如果。如果你答应我,不跟我妹妹订亲,我就把你的庚贴,还有订婚的文书和信物都还给你。” 顾远东的心里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没有想到。赵素宁居然帮他解决了一个最棘手的难题!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答应不跟你妹妹订婚?”顾远东神色如常,讳莫如深地看着赵素宁。一只手的手指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不由自主地在书桌上敲动着,嘀哒。嘀哒。嘀嘀哒哒,如同催眠曲一样。 赵素宁深吸一口气,差一点就把实情脱口而出,临到嘴边,才换了一种说法,道:“我自幼跟我妹妹不合。若是我不能嫁给你。我希望我妹妹也不要嫁给你。——我不要看见她过得比我好。”这些话,虽然不是全部的真相。但是也是赵素宁心里真正所想的。 顾远东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堂而皇之地跟他说,不希望别人过得比自己好,倒也很欣赏她的坦率,遂不再敷衍她,点点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你妹妹订婚。”说着,伸出手,道:“拿来。” 赵素宁有些不放心,拿了包袱在手上,对顾远东道:“你发誓。” 顾远东举起右手,沉声道:“我顾远东发誓,今生今世,绝对不会和赵素英,或者赵家的任何一个女人成亲。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赵素宁咬咬牙,终于把包袱放到了顾远东面前的桌上。 顾远东伸出手去,打开了油纸包,看见了里面的庚贴、文书和信物。 仔细翻检了一番,顾远东断定这些东西都是真的,便压抑住心头的激动,从书桌后面站起身,走出来,真心实意地给赵素宁作了一个揖,道:“赵大小姐帮了我一个大忙。这个人情,算是我欠的,以后有机会,一定还。” 赵素宁脸上露出几分欣喜。让顾二少欠她一个人情,以后倒是也多一条退路了。 赵素宁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对顾远东也福了一福,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会记得二少欠我这个人情的,希望二少不要对小女子食言。”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赵大小姐大可放心。”顾远东一边说,一边对外面叫道:“来人!——给我用顾家的车,送赵大小姐回赵家庄!” 赵素宁更是高兴。本来她还担心着回去以后要受责罚。虽然不会有实质性的伤害,可是皮肉之苦估计是免不了的。 如今二少用顾家的车送她回去,她就更不用担心了。——至少,当他们知道,他们无法把赵素英订给二少的时候,就会自己客气许多了。 送走赵素宁,顾远东一个人在书房里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让自己狂喜的心情慢慢沉淀下来,一切举止如常之后,才又一次站起来,走到书房的多宝格旁边,拧了架子上的一个机关,打开背后墙上的一个暗箱,将里面放着的一个红木雕的妆奁匣子拿了出来。 顾远东喜欢木雕。平时没事的时候,他会收集一些上好的木料,仔细琢磨,做出各种精巧的小东西。以前雕的那些东西,他都随手扔了,没有留存的习惯。只有这一个妆奁匣子,他费了许多功夫,一直舍不得扔。 以前他不知道该把这匣子送给谁,如今他终于给这个匣子找到一个合适的主人。 顾远东打开匣子,看见里面空空如也的内层,拿了块布出来,擦拭了一下,然后叫了顾平进来,道:“给我库房里面最上面架子上的一个小箱子,给我搬进来。” 顾平应了声是,一边看见了顾远东手里的妆奁匣子,笑着问道:“二少,你拿这个妆奁匣子做什么?” 顾远东瞪了他一眼:“要你管!——快去,给我把那个小箱子拿过来!” 顾平嘻嘻一笑,知道顾远东是不好意思,也不揭穿他,自己转身出去,亲自开了库房,将里面架子上最上层的那个精巧的小箱子搬了过来。 说是箱子,其实比顾远东手里的妆奁匣子大不了多少,就是形状不同罢了。 顾远东从顾平手里接过箱子,自己在锁头上摆弄了几下,那锁头应声而开。 “这个箱子还是密码锁呢?”顾平十分好奇。 这个箱子,是顾远东多年前有一次出征的时候,在一个手下败将家里抄出来的。里面装了什么东西,顾平都不知道。 顾远东横了顾平一眼:“出去!” 顾平好奇地又盯了那箱子一眼,才对顾远东道:“二少你快些,齐三小姐她们都使人来催二少了。” 顾远东应了一声“知道了”便又挥手让顾平出去。 顾平出去之后,顾远东才打开箱子的盖子,看了看里面发着虹光的首饰。首饰的样数并不多,但是看得出来,件件都是珍品。光一支金光闪闪的朝阳五凤挂珠钗,就占了箱子一大半的位置,还有四支品色绝佳的翡翠镯子,以及两支点翠掩鬓和两支满池娇分心。另外箱子底下,还有数挂珠链,那珍珠颗颗晶莹饱满,毫无瑕疵,更难得的是,大小完全一样。 顾远东看了一会儿,便把自己做的妆奁匣子拿过来,先打开最低下的暗格,把自己的庚贴放了进去,才把暗格的机关阖上。然后才把那箱子里面的首饰,都一股脑儿放到他做的妆奁匣子里面。 好在那个箱子本来也不大,而他做的妆奁匣子,是专门针对首饰来的,自然能够分门别类,将这些首饰都一一放了进去。 阖上妆奁匣子,顾远东又随手毁掉了跟赵家订婚的文书和信物,才离开外书房,回内院去了。 齐意欣她们收拾好东西,等了半天,也不见顾远东过来,忍不住使人去外院寻他。 顾平过来让她们再等一会儿。 没过多久,顾远东终于来了,却对齐意欣道:“妹妹,跟我进来一下,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齐意欣好奇地跟他进了内室,问道:“什么东西?”好像很慎重的样子。!!! 第104章 以心换欣 顾远东把手里玉色绸里棕色缎面的包袱放在桌上,伸手解开了包袱上的结,露出了里面一个精巧无比的妆奁匣子。 齐意欣来到这个异世也有一段日子了。居移体,养移气,再加上前世的她,也是见惯好东西的,如今见识更是不同凡响。 那个妆奁匣子,齐意欣只瞟了一眼,就知道是有人专门定做的那种,非常有特色。 “东子哥可是有心上人了?要托我把这妆奁匣子转交给她?”齐意欣好奇地问道,极力压抑住自己心头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个妆奁匣子明显是送给女人的,而且是有特殊含义的,齐意欣有些不敢相信顾远东是真的要送给自己。 顾远东却笑了笑第104章 以心换欣,摇头反驳道:“没有,我没有心上人。妹妹要出嫁了,这匣子,和匣子里的东西,都送给你做嫁妆。”说着,顾远东打开了妆奁匣子,给齐意欣看里面的珠宝首饰。 金光灿灿的金银珠宝对女人有天生的吸引力。齐意欣也不例外,看见这一匣子明媚璀璨的东西,忙走过来细细地翻看了一番。 看了半天,齐意欣含笑将那些珠宝首饰从匣子里一样样都拿了出来,放到桌上,只把那个空空的妆奁匣子收起来,抱在怀里,对顾远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东子哥,那些首饰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不过这个匣子实在是太漂亮了,我非常非常喜欢,可不可以把匣子送给我?我保证会一直带在身边,绝不会弄丢的!至于那些首饰。”齐意欣往四周看了看,伸手把旁边一个干干净净的雕漆痰盒拿了过来,“用这个个盒子装起来,好不好?” 顾远东脸色的神色很是奇特,偏着头看了齐意欣一会儿。沉声问道:“你确定只要妆奁匣子,不要这些首饰?” 齐意欣“嗯”了一声,有些忐忑地第104章 以心换欣问:“是不是很傻?——就跟‘买椟还珠’的人一样。不过这匣子实在是太精致了。我以前就喜欢那些雕得很精致的木制工艺品……” 齐意欣猛然用另一只手捂了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位原身的齐姑娘,可不喜欢木雕工艺品。她更喜欢收集各种绫罗绸缎。 喜欢木雕工艺品的。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齐意欣,不是那位原身的齐姑娘。 齐意欣更加慌乱,生怕自己最大的秘密被人看穿了。以顾远东对那位齐姑娘的了解,会不会发现她有问题…… 顾远东却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展颜笑了起来,脸上如同云开月绽,一派明朗清绝,看得齐意欣不由自主把眼睛移向了别处。不敢再看着顾远东的脸。 顾远东缓步走了过来,从齐意欣手里拿过来妆奁匣子,放到桌子上。又把那些首饰一样样放了进去,再关好盒盖。对齐意欣问道:“那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这些首饰吗?” 齐意欣愣愣地点点头:“喜欢是喜欢,这些首饰都很精致,用料也很讲究。”估计也都是大有来头的,“不过,我家里人说过,姑娘家不能随便接受那些太过贵重的东西做礼物。” 齐意欣在前世的时候,她的妈妈就教育过她,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个姑娘家,最忌讳眼皮子浅,看见人家给一点小小的甜头,就挪不开步子。而前世的齐意欣,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面“富养”长大的,自有一番坦荡大方的气度。 顾远东压抑住心底的激荡,用手反复摩索着桌子上的妆奁匣子,轻描淡写地道:“你的眼光向来不错的。这些首饰能入了你的眼,也算是它们的福气了。——我是为你准备的,你若是不要,我就只有把它们全砸了去。”语气中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执拗在里面。 齐意欣“啊”了一声,却只是笑着斜睨了顾远东一眼:“东子哥,你若是真的想把这些首饰送给我,就好好说呗。你这样威胁它们做什么?”说着,齐意欣也伸手过去,摩索着匣子的另一边,对着匣子啧啧道:“可怜见的,你们别怕,有我在这里,二少不敢把你们怎么样的。” 顾远东忍不住笑了。这样的齐意欣,跟以前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无论他说什么话,无论好说还是歹说,无论他是温和还是狠辣,她都明白他的意思,从不歪曲,也不使小性子。 “知道就好。这些也不算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将将称得上精致而已。你们家的人说的话不错,但是我也不算外人,所以你家里人说的话,对我不适用。不过你要记得,如果是别的人送你那些比较贵重的东西,你一定不能要,包括上官铭那小子。——你只要记得,我是你东子哥,和你就像一家人一样。” 说着,顾远东把妆奁匣子放到齐意欣手里,“来,你都收着吧,别丢了就行,以后拜堂的时候,我可要查验的。”顾远东伸手拍了拍妆奁匣子,意味深长地道。 齐意欣慎重地点点头,抱紧了妆奁匣子,道:“这一路我都会抱着的。等到了家,我就把它们放到箱笼里面去藏好。” 顾远东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转身大步出了屋子。 齐意欣把妆奁匣子又包回刚才的包袱皮里面,跟在顾远东后面出了屋子。 顾平看见顾远东出来,忙问道:“可以走了吗,二少?” 顾远东点点头,道:“走吧,去后门坐车。”又吩咐顾平:“你留在府里头,老夫人院子里要注意看守。” 顾平赶紧行了军礼,便跟屋里的人告辞道:“大家保重。” 屋里的人也都对他福了一福。 顾平转身离开了梧桐院。 齐意欣出来的时候,只看见顾远东站在月洞门外面,双手插在裤兜里,似乎在等着她的样子。 “她们人呢?”齐意欣东张西望起来。 “走了。我带你过去。”说着,顾远东抢先出了大门。 齐意欣抱着包袱跟在他后面,快步跟着他来到后院的后门边上。 只见后面的小巷子里,已经停了三辆大大的马车。 叶碧缕坐在最前面那辆车上,看见车帘掀开。齐意欣怀里抱着一个棕色包袱,扶着顾远东的手上了车。 叶碧缕和齐意欣的丫鬟婆子,都跟着她们俩各自的行礼箱笼一起。坐在后面的车上。 顾远东翻身上了马,对着车夫吩咐道:“走吧,去公主府。” 三辆车上的车夫得令。赶紧扬鞭驱马。往公主府那边去了。 从顾宅去公主府,要经过齐家的大门口。 齐意欣透过马车上的小窗子,往外面看了一眼,只瞥见一座黑瓦白墙的门楼,上面挂着一个牌匾,上书“齐宅”二字,龙飞凤舞,颇有些气度。隔着围墙看向里面,也能隐隐地看见一些厅台楼阁,峥嵘轩峻,围墙里面露出来的一些树木山石,蓊蔚洇润之气不减。看着就心生几分熟悉之感。 到底是那位齐姑娘真正的家,这股子深入骨髓的亲近,是挥之不去的。只可惜。对现在的齐意欣来说,还不如她对顾家熟悉。 齐意欣叹了口气。两只胳膊交叠着趴在车窗后面的小桌子上,看着齐家在她面前慢慢过去。 长街尽头,一座更高更大的巍峨门楼出现在齐意欣面前。马车也停了下来,原来是公主府到了。 齐意欣扶着顾远东的手下了车,看见面前的敕造公主府,眼里翻腾着无数的好奇。——活生生的公主府啊,她居然在这个世界见到了…… 顾远东看着齐意欣的眼神,笑道:“你想知道什么,可以自己去问我娘。她这么疼你,一定会知无不言的。” 齐意欣也笑了笑,没有接话。她虽然好奇,可是她一个字都不会问。她知道,对于自己来说,这些不过是对往事的一种八卦和猎奇。而对于顾范氏来说,那过去了的朝代和辉煌,却是她心里最惨痛的回忆。那些血淋淋的过往,每一次翻检出来,大概都会痛彻心肺一次。 在这种惨痛面前,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实在是不值一提了。 齐意欣不知道顾范氏是不是爱顾为康,或者有多爱顾为康,但是她知道一点,一个有自尊的女人,是不会为了那点子男女之间的情爱,就忍辱负重,欺师忘祖,容忍别人侮辱自己的爹娘的。 齐意欣更知道,顾远东一怒兵变夺权,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娘亲顾范氏的尊严和委屈。 所以她不奇怪顾范氏的选择和做法,更不会去揭她的疮疤。 “我如果想知道什么,问你就行了。伯母那里,我可舍不得用这些糟心事来烦她。”齐意欣笑着回头招呼叶碧缕,和她一起并肩进了公主府。 顾远东心眼俱开,跟在她们后面大步上了台阶。 来到公主府的后院,顾范氏已经坐在上房里面等着她们了。 齐意欣和叶碧缕携手进来,忙着给顾范氏福了一福,问道:“伯母,您昨天歇得可好?” 顾范氏笑着点点头,道:“还不错。”就招呼她们坐下,道:“知道你们着急出门,没有来得及吃早饭。我让厨娘备了些细粥小菜,用了再去安排住处吧。” 齐意欣忙推辞道:“伯母,等会儿我哥哥就要来接我们回去了。我们就陪伯母吃顿早饭,就不用再安排住处了。” 顾范氏执意不肯,道:“就算一会儿就走,以后难道你不过来陪我小住了?来,听伯母的话,吃了早饭,把自己的住处安排好了再回齐家,可以吗?” ***************************** 一更送到。二更下午两点。求粉红票啊粉红票。木有粉红票,推荐票也可以啊。别忘了投一下哈。 感谢zhuxyhh01、某七打赏的平安符。感谢shiakichin打赏的两个桃花扇。感谢书友091209160118146打赏的两个香囊。 呃,连续打赏两个桃花扇和香囊的两位书友,是不是点娘抽了,乃们才失手打赏了两次?如果是的话,真素太可怜了。来,俺么么乃们。O(n_n)O(未完待续)!!! 第105章 带眼识人 上 顾范氏的哀求,让齐意欣无法拒绝,只好笑嘻嘻地道:怕伯母日后是要后悔的。( ·~ )非常文学我三不五时地过来打扰伯母,大概伯母就会后悔今天给我在这里安排住的地儿了。” 顾范氏忙笑着道:“不会的,不会的。我喜欢热闹,小孩打打阄阄才有意思。” 正说着话,阿喵打着呵欠进来,看见屋里的人,忙点头招呼道:“早啊,你们是今天来的,还是昨儿晚上来的?” 齐意欣笑着道:“刚到。喵姐昨儿歇得可好?” 阿喵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嘲道:“我就是没心没肺的,到哪里都能歇得好。” 叶碧缕忙接口道:“这不叫没心没肺,这叫有福气,到哪里都能歇得好。” 几个人说说笑笑,堂上的气氛热络了许多。 顾范氏也神情舒展,变得有些高兴来。 吃完早饭,公主府里的丫鬟婆过来,带着齐意欣和叶碧缕去了正院旁边的一个小院,居然跟梧桐院是一模一样的格局。不过不叫梧桐院,而叫蕉叶阁。因为这里院墙四围没有种有梧桐,而是种着数杆芭蕉。 齐意欣见了好笑,问领着她们过来的婆道:“这到底是哪一个院先修的?顾家的,还是公主府里面的?” 那婆爽朗地笑:“当然是公主府里面是最先有的,起先本不是客院,是给大小姐预备的。可是大小姐觉得这院太小·她喜欢阔朗,所以后来给大小姐又重新起了一所院。而顾家的梧桐院,是前几年专门照着这里的院,给齐三小姐预备的。”说完那婆又有些讪讪地,生怕齐意欣生气。 她这么说,明摆着是告诉齐意欣,这院不是专门给她的,她不过是捡人家的漏而已。 齐意欣却毫不在意地点点头,觉得这样才合理。她可不会认为·当年修建公主府的时候,就已经给她齐意欣预备下来这样一所院。【叶*】【*】如果真的是专门给她的,她可真的要抓狂了。 叶碧缕不过是陪着齐意欣小住,过一阵大概就要回京城去的,所以她没有把行李箱笼打开,只是陪着齐意欣收拾了收拾她的东西。 阿喵靠在门边看着她们忙碌,突然出声问叶碧缕道:“碧缕,你和李大少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叶碧缕的脸红了红,回过头道:“我听我家里人的,他们说要一年以后再做准备。 阿喵“嗯”了一声·看着叶碧缕欲言又止。^/非常文学/^ 叶碧缕却有些心不在焉,没有看出阿喵的异样神情。 齐意欣却看得清清楚楚。她不同于叶碧缕和阿喵。她和那位李大少不知怎么搞的,就像天生的对头一样,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 所以李大少在阿喵和叶碧缕之间玩的小伎俩,在一般人看来,可能没有什么出格的,可是齐意欣戴了有色眼镜来看李大少的所作所为,就觉得他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简直就是呼吸一下都污染了自己身边的空气。 齐意欣很不喜欢叶碧缕嫁给李大少。 可是叶碧缕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不喜欢李大少的话,而且对李大少在外人面前多有维护·一丝一毫的不满都没有。 而阿喵,总是对李大少关注过多,多得甚至有和叶碧缕别苗头的趋势。 齐意欣想了想·对阿喵直言了当地问道:“喵姐,你为什么这么关注李大少?李大少那人除了生得好一些,还有什么好处是我们不知道的?” 阿喵愣了一下,飞快地瞥了叶碧缕一眼。 叶碧缕却是微笑着摇摇头,对齐意欣道:“表妹,不能这么和阿喵说话。李大少哪里惹着你了,你这样对他不满?” 齐意欣撇了撇嘴,对叶碧缕道:“你说李大少有哪里好·你要这样维护他?” 叶碧缕正色道:“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不维护他,维护谁?” 阿喵听了这话·转身就要出去,却看见顾远东正背着手站在她身后·满脸不赞同的神色。 ~ 阿喵冷笑一声,对顾远东道:“你别得意。你再对人家费心费力,人家也不会把你放在心上。——因为你不是人家的未婚夫!”说着,就要扬长而去。 顾远东一把攥住阿喵的胳膊,沉声道:“跟我来。”同时对屋里的齐意欣和叶碧缕点点头,带些歉意地道:“阿喵有苦衷的,你们别放在心上。” 阿喵大怒,脸上涨得通红,在顾远东手里拼命挣扎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放开我!” 顾远东拉着阿喵,大步离开了齐意欣在公主府里的院,带着她来到顾范氏的内室,对她沉声问道:“阿喵,你到底想怎么样?” 阿喵终于忍不住,伏在顾范氏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顾范氏也很是心酸,拿手摩索着阿喵的头发,对顾远东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姐心里的苦,何必对她这样?” 顾远东有些生气地道:“她心里苦又怎么样?——就她一个人心里苦?别人心里都是蜜?′着,顾远东有些烦躁地踹了桌一脚,道:“这个世上,有人比她更苦,可是就她,非要有眼无珠,丢人现眼!” 顾范氏也生气了,沉下脸对着顾远东责怪道:“你非得这样说你姐姐?她有错,你可以好好对她说话,这样横加指责,是做弟弟的样吗?” 阿喵抹了一把泪,对顾范氏抱怨道:“我还算是她姐姐?——我连他意欣妹妹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阿喵这么说,顾范氏也不赞同,摇着头对阿喵道:“你这孩也真是的怎么说着说着,就把意欣拉进来了?——她可是个苦命的孩,比你苦多了。” 阿喵想要反驳,可是却发现自己无从说起。 她自己父母双全,还有一个厉害的嫡亲弟弟,唯一不足的,就是早年未婚夫去世了。 更何况她还比一般人多了一次机会。 可是多了一次机会又怎样?照样救不回自己心里的那个人。既然如此,她还活着做什么?反正是死过一次的人,她一点都不怕死! 看着阿喵的神情顾范氏心惊肉跳,忍不住揽了她在怀里,低声安慰她道:“阿喵,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就忘了他吧,重新开始不好吗?” 阿喵冲着顾范氏嚎啕大哭起来:“娘!我试过,我想忘了他,可是我就是重活一辈,我也忘不了他啊!——我管不住自己啊!娘,你把我捆起来绑在屋里面吧。不然我还是会出去,会去找李绍林的!” 顾远东大步走过来,把阿喵从顾范氏怀里拖出来,举起手掌,冲阿喵脸上扇了一耳光,恨声道:“你若是再去找那姓李的,不用把你绑起来,我直接一枪结果你算了!” “东儿!”顾范氏真的怒了,从椅上站了起来,对顾远东怒目而视:“向你姐姐道歉!立刻!马上!” 顾远东放开阿喵忿忿地将脸转向一边,就是不道歉。 阿喵被顾远东一巴掌打得摔倒在地上,半边脸颊都肿了起来反而忘了哭,仰着头直愣愣地看着顾远东,道:“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顾远东回头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道:“是,我打了你,怎样?——你就是该打!你看看你的样,不说那李绍林根本替安郡王提鞋都不配,就说他已经跟叶碧缕订了婚你就不应该继续去跟他纠缠!” 顾远东这么说阿喵倒是有些心虚。 “我······我······我,我就是想看看他而已没有别的意思。看着他,我就觉得安郡王还活在这个世上……”阿喵喃喃地说着抱着拱起的双腿坐了起来,将脸埋在膝盖中央,气若游丝。 顾远东忍不住走到阿喵身边,半蹲下来,抚着她的头发道:“阿喵,你理智一点,别做以后让自己的后悔的事。——你就算要找个替身,也别找李绍林,好吗?” 阿喵只觉得心里空荡荡地。她一点都不喜欢李绍林,也知道他打着小算盘,可是他长得那么像安郡王,她从小就爱着,爱了二十年,爱了两辈的安郡王! 想到这里,阿喵有些混乱的心里终于清醒了一些。这个李绍林,她上一辈,可没有见过他呢。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把重生后的所有希望,都放在李绍林身上? 她一直都认为,上苍让她重生一次,是为了弥补她前世最大的遗憾的。 难道李绍林不是那个弥补她遗憾的人? 顾远东看见阿喵愣愣的样,叹了口气,道:“你记住,什么时候,都不要轻贱自己。李绍林配不上你,其实也配不上叶碧缕。”说完这话,顾远东便闭了嘴,任凭顾范氏如何盘问他,都不开口。 齐意欣将自己从顾宅带回来的东西,都放在了顾范氏公主府的蕉叶阁里,只打算带着顾远东送她的那个妆奁匣回齐家。这边收拾好了,她和叶碧缕一起来到顾范氏的正院,向顾范氏道谢。 阿喵躲在顾范氏的内室不出来,顾远东和顾范氏坐在堂屋里正说话。 看见她们进来,顾范氏便住了嘴,转头同齐意欣和叶碧缕寒暄起来 没过多会儿,外面的婆过来回报,说齐大少和李大少一起来拜访顾夫人,顺便接齐三小姐和叶大小姐回齐家。 顾远东很是不高兴地道:“李大少来干什么?” 提前上传的。二更送到,为绿葱小茶升为护法的加更。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 大家粉红票给力点,周一争取三更哦!OK∩一∩KO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堂主以上的书友升级加更都完成了。接下来是粉红加更和和氏璧加更。握拳,都会完成滴! 第106章 带眼识人 下 屋里的阿喵也听见了李绍林过来了,赶紧从内室的地上起来,扬声叫人进去帮她梳洗。 顾远东瞪了一下外面的丫鬟婆子,不许她们进去,又大声对刚才来报信的婆子道:“让齐大少进来就行了,李大少,就在门房里等着吧。”本来是说给屋里的阿喵听的。 叶碧缕微笑的脸上淡了下来,起身对顾范氏道:“顾夫人,请容碧缕先告退了。” 顾范氏便知道是顾远东考虑不周,本来怠慢李绍林,是故意气阿喵,可是却就是得罪了叶碧缕。 “你这孩子,犟什么犟?——去把李大少和齐大少一起请进来。叶大小姐别生气,东儿是一时糊涂,没有恶意的。”顾范氏苦劝第106章 带眼识人 下叶碧缕。 叶碧缕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可是顾范氏这样客气,她也不好意思再板着脸,只好笑了笑,对顾范氏道:“夫人言重了,碧缕也有些失礼。还好夫人大人有大量,没有计较。”说着,对顾范氏福了一福。 那婆子听了顾范氏的话,赶紧出去领人去。 结果领进来的,不止有齐大少,李大少,居然还有上官大少上官辉,和上官七少上官铭。 看着这一长串的人鱼贯而入,本来绷着脸的顾远东也忍不住笑了,上前往齐意正和上官辉身上各捶了一拳,道:“意正过来不奇怪,不过什么风把你上官大少也吹过来了?”说着,对李绍林和上官铭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上官辉把顾远东的手拍开,走过去先对顾范氏行了礼,关切地道:“伯母,您还好吧?家母早上知道信儿。急得不行,就要赶过来。结果家里面今儿是一位长辈叔祖大寿的日子。家母是宗妇。一时走不开,所以让我和铭儿一起先过来跟伯母说一声,晚一些时候,家母会专程过来拜访的。” 上官辉的第106章 带眼识人 下娘亲是上官简氏。本是京城镇国公府简氏的嫡女,跟顾范氏。和齐意欣去世了的娘亲齐裴氏,从小就认识,一直是闺蜜。 她们三人情同姐妹。如今只剩下上官简氏和顾范氏两个人。关系也更是紧密。 顾范氏笑了笑,对上官辉点头道:“让你们费心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出来住几天而已。” 上官辉却知道实情不止如此,不过此时人太多,也不好说话,便拱了拱手。让到一旁。 齐意正走上前来,对着顾范氏长揖到地。恳切地道:“意正多谢伯母对舍妹的照顾。舍妹叨扰伯母这么多天了,如今伯母家里有事,舍妹也不好再留在这里,给伯母添麻烦。还是等伯母闲了,舍妹再来给伯母请安吧。”说得十分客气。 顾范氏也笑道:“意正太客气了。意欣在我这里很好,若不是想着你们兄妹好不容易才相聚一次,我是不会放她回去的。”说着,朝站在一旁的齐意欣招了招手,道:“意欣,你别怕。既然你哥哥过来接你,你就暂时跟他回去,等你哥走了,我就接你到我这里来。”把齐家说得跟龙潭虎穴一样。 齐意欣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赶紧忍着笑,对顾范氏道:“伯母,意欣这条命,是伯母和东子哥救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不过伯母如今事忙,我就先不叨扰了。就像我哥哥说的,等伯母闲了,我再来陪伯母。横竖我们隔得也近,伯母若是想和人说说话,使人过去说一声,我立刻就能过来的。” 顾范氏微笑着点头,命人拿了个包袱过来,递给齐意欣,道:“既然要回去,把这个带着吧。是我的一点心意。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让蒙顶过来给我报个信。” 蒙顶是顾范氏的大丫鬟。 齐意欣有些惊讶,看了看一旁伺候的蒙顶。 蒙顶笑着过来,给齐意欣和顾范氏都行了礼,道:“齐三小姐,夫人把奴婢给了三小姐,以后奴婢就是三小姐的人了。” 顾远东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 齐意欣大喜。她记得齐家还有个比小姐还有派头的丫鬟翠袖在等着她,说实话,齐意欣觉得那就是个美人灯,风吹吹就坏了,她可不敢使唤她。有蒙顶跟着她,她就放心多了。 而且蒙顶也是齐意欣来到这个异世,最熟悉的一个丫鬟。 “蒙顶姐姐,跟着我,委屈你了。”齐意欣忍不住对蒙顶也行了半礼。 从江东显赫的都督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到商贾人家嫡小姐的贴身丫鬟,这个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蒙顶却像毫不在意的样子,笑嘻嘻地道:“能服侍三小姐,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求之不得呢。” 说着,一旁的眉尖和碧螺也上来跟蒙顶道别。 蒙顶笑着还礼,还道:“不过是隔壁,奴婢会经常回来串门的。” 顾范氏见都安排妥当了,便端了茶,对屋里的人道:“这几天俗事繁杂,照顾不周的地方,请各位莫要见怪。” 屋里的人齐身给顾范氏行礼,都陆续告辞出去了。 齐意正领着齐意欣和叶碧缕出来,看见叶碧缕的箱笼俱在,齐意欣却只抱着一个妆奁匣子,不由有些愕然地道:“你的行李呢?” 齐意欣笑着道:“从顾家带过来的,都是伯母和东子哥给我预备的东西,怎么好意思带回家去?我都放在这里的蕉叶阁了,反正伯母也让我闲时过来住住,正好一举两得。” 齐意正沉下脸来:“你在顾家养了这么久的伤,齐家就只给你送了个妆奁匣子?” 齐意欣忙摇头道:“不是,这匣子是东子哥送我做嫁妆的。”笑得很是开心。 上官铭走在齐意欣身边,也笑着对齐意正道:“大哥别多心,我觉得没什么。顾家横竖什么都有,也断不会短了意欣什么东西,齐家人想来也是对顾家放心,才没有多此一举的。” 齐意欣忙点头道:“其实太太还是着人送了东西过来的。是我不要,让她们都带回去了。——也怪不得齐家人。” 听见齐意欣居然把继母叫“太太”。齐意正有些意外。就把刚才生的气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笑着问她:“怎么叫起‘太太’来了?以前你可是‘母亲’、‘母亲’不离口的。”说的是齐意欣对继母齐大太太齐赵氏的称呼。 齐意欣眼神飘忽,掩饰地笑道:“还是叫‘太太’吧。”又道:“以后哥哥叫什么,我就跟着叫什么。” 齐意正心头大畅。终于觉得妹妹跟自己一条心了。 以前的齐意欣,对继母齐赵氏很是敬重。又是齐赵氏一手带大的,对齐赵氏还是有几分发自内心的孺慕之情的。 那时候齐意欣还小,齐意正看在眼里。只好把这口气忍了下来。 对于齐赵氏。齐意正比齐意欣了解的要多。以前齐意欣还小,很多事说了她也不懂。现在她大了,也是时候要告诉她了。 就像顾家,齐意正虽然还不知道详情,可是上官辉已经跟他露了个口风,知道顾家的事不简单。不然。顾远东本来就是顾家的嫡长子,又是少都督。手里大权在握,犯不着冒着个不孝的恶名来兵变夺权。 顾远东这么做,无非是他爹顾为康有些事做得太过了,而他娘顾范氏不想再忍了。 这种时候,他这个做儿子的,如果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得失,事不关己的时候,高高挂起,对父母的事不插手,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娘顾范氏被他爹顾为康软禁了。 一个家里面,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无所谓对错,只有立场不同。 顾远东明显是选择了站在他娘顾范氏这一边,所以就只有大都督顾为康倒霉了。 齐意正想起自己家的事,只在心里冷笑。本来他还是对自己的爹埋怨更多一些,可是现在出了齐意欣的事,齐意正发现那个貌似贤惠,一点错都不出的继母大人,也很是居心叵测。 李绍林走在他们四个人身后,闻言盯了齐意欣手里的匣子一眼,转头却看见叶碧缕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李绍林又有些心软。 “碧缕,我有话要跟你说。”李绍林快走两步,走到叶碧缕身边。 上官辉和顾远东走在最后面,都没有说话,只看着最前面的那几个人。 看见李绍林又追上了叶碧缕,跟她离得很近的说话,上官辉的眼睛又眯了起来,对顾远东轻声道:“你的事什么时候能完?早点定下来,我好腾出手,赶快收拾他。”朝李绍林那边努了努嘴。 顾远东没有回头,看着前方道:“你还要等几天,好歹让我做个样子。不然时局动荡起来,你在京城也不好交待。” 上官辉沉吟半晌,道:“行,一年之内,你要搞定江东百万大军,正式接手大都督的位置。” 顾远东叹了口气:“我尽力。” “尽力怎么行?你的魄力到哪里去了?”上官辉很是不满。 顾远东看了一下左右,脚步慢了下来,对上官辉轻声道:“……我还想带着娘和阿喵,回一趟朝阳山。” 朝阳山,是范氏皇族的祖籍地,也是范氏皇陵所在地。大齐国破之后,范氏身死的宗室,后来都被顾远东送到皇陵安葬了的。另外还有一些范氏偏远的族人,世代居住在朝阳山守墓。 **************** 下午两点有为cat82jiang7月份送的和氏璧的加更,素一块时间比较久远的和氏璧。瀑布汗啊~~~~乃们送的和氏璧,俺都有记录的,都会一块一块加更到的。表急。明天有为炫影7月份送的和氏璧加更。O(∩_∩)O 求粉红票和推荐票。感谢苍凌煜打赏的平安符和香囊。 朝阳山在《烟水寒》里面多有讲述。O(∩_∩)O!!! 第107章 往事如烟 上 上官辉也警醒起来,四处看了看,对顾远东问道:“是不是那边有消息传过来?” 顾远东点点头,脸上神情一片淡然,似乎在说着今天天气如何这种小事。 上官辉脸上也恢复了正常,对顾远东道:“那你这边怎么办?你走了,你爹那边,能压制得住吗?” 这件事到颇让顾远东头疼。 “我再考虑一下。”顾远东一边说,一边已经跟着前面的人来到公主府的大门口。 齐意欣回过身来,对着顾远东福了一福,笑道:“东子哥多保重,我走了。” 顾远东也拱了拱手。 上官铭笑着揽住齐意欣的肩膀,对她道:“你家和公主府不过一步之遥,要不要说得跟要远第107章 往事如烟 上 (cat82jiang7月和氏璧)行一样啊?” 齐意欣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开上官铭的手臂,道:“东子哥救了我,又照顾了我这么久,我说句不痛不痒的感谢话都不行?” 上官铭脸上有些下不来台,背了双手,不再说话。 齐意正拉起齐意欣的手,对着顾远东点点头,又问站在顾远东身边的上官辉道:“上官大少是去我家坐一坐,还是留在这里陪二少?” 上官辉看了上官铭一眼,道:“我们要回家去了。家里还有筵席在等着我们,不回去不行。”说着,对着上官铭招了招手“过来,跟我回家。” 上官铭自小见了大哥上官辉,就跟见了避猫鼠一样。如今虽然大了,也还差不多。 听了上官辉的话,上官铭背着的双手耷拉了下来,垂着头走到上官辉身边。 齐意欣见了,又有一丝不忍。遂对上官铭和颜悦色地道:“七少,代我向上官伯母问好。就说。等上官伯母闲了,给我递个信,我去拜访上官伯母。我这次受伤,上官伯母也帮着跑前跑后。不亲自去感第107章 往事如烟 上 (cat82jiang7月和氏璧)谢一下,我心里过意不去。” 上官铭猛地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齐意欣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到时候我来接你!”说着,高高兴兴地和上官辉一起。上了上官家的马车。回上官家去了。 齐意正扶着齐意欣和叶碧缕上了齐家的马车,又看着婆子把叶碧缕的行李都搬了上去,才对一旁站着的李绍林道:“李大少,今儿我妹妹和表妹初次回家,家里人多手杂,唯恐怠慢了李大少。改天再请李大少上门喝茶。” 李绍林脸色如常,拱手道:“齐兄先请。我还有几句话,要对二少说。” 齐意欣又对顾远东点点头,便吩咐齐家的车夫,扬鞭而去了。 等上官家和齐家的马车都走了,顾远东也转身要回公主府。 李绍林在后面叫住他,慢条斯理地道:“二少,我姑祖母向顾夫人问安,想问问什么时候,顾夫人有空,我姑祖母想亲自登门拜访。”说着,李绍林又拍着头笑道“说错了,不应该再叫顾夫人了,应该叫公主才是。” 顾远东没有回头,只是脚步顿了顿,便大步走上了台阶,往门楼里面去了。 公主府的大门在李绍林面前缓缓阖上,没有人叫他进去。 李绍林站在公主府的大门口,不屑地摇摇头,转了个身,却是看向了顾宅的方向。 顾远东进了内院,直接来到顾范氏的屋子里,问她道:“李绍林的姑祖母,到底跟顾家是什么关系?娘现在都离开顾家了,还不能告诉我吗?” 顾范氏皱着眉头道:“这跟你无关,你就不要问了。还是好好劝劝你姐姐,让她不要这样下去了。” 阿喵在顾范氏的里屋听到外面的说话,怒气冲冲地从里面出来,道:“我回去了!” “你去哪儿?”顾范氏在后面跟着叫了一声。 阿喵待要任性,可是回过头来,看见顾范氏一个人单薄的身影,还有她脸上不加掩饰的伤痛和关切,心里一时极为愧疚,泄了气道:“我回自己屋里睡一会儿,晚上别忘了叫我吃饭。”又看着顾远东道:“弟弟,你多陪娘一会儿,等我歇一会儿,晚上再来换你。” 顾远东捏着的拳头又放了下去,对阿喵点点头,道:“想通了就好,回去歇一会儿吧。” 等阿喵走了,顾远东坐在顾范氏身边问道:“娘,您想不想回朝阳山一趟?” 顾范氏的脸色立刻怔忡起来,整个人都如一尊玉雕一样,坐在正午的堂前,一言不发。 顾远东没有再追问,静静地在一旁坐着,等着顾范氏说话。 过了良久,顾范氏才回过神来,幽幽地道:“……我还有什么脸面回朝阳山,见列祖列宗?”说着,脸上又流下两行泪。 顾范氏赶紧转头,从袖袋里掏出帕子来拭泪。 顾远东寻思了好半天,试探着问道:“娘,十三叔又去营州了。” 顾范氏拿着帕子的手顿了顿,没有回头,低声问道:“他不在朝阳山好好待着,去营州做什么?” 顾远东叹了口气,道:“十三叔说,范氏族人的尸骨,都要安葬在朝阳山。无论如何,他也要尽他的力量,找到所有的骸骨。” 顾范氏眼里又有了泪:“你如果有机会见到他,跟他说,让他别太执着,他只是我堂哥的结拜兄弟,并没有上族谱的,又何苦为范家卖命?——范家什么都没有给他……” 顾远东沉默良久,终于问道:“娘,你当年,为何嫁给了爹,而不是十三叔?” 顾范氏看见顾远东的样子,伸手抚了抚他的头,道:“因为那时候,大齐需要一位最厉害的将军。你十三叔不懂行军打仗,我嫁给他,对大齐有何益处?” 顾远东没有再说话。他明白,顾范氏是公主。公主的姻缘,从来就不是为了她自己。 顾范氏看见顾远东一脸悻悻的样子,慢慢跟他解释:“东儿,不要我和你爹分开了,你就看不起你爹。当年,你爹是我大齐最年轻的将军,不世出的军事奇才。我父皇母后既然挑中他,他不可能是一无是处的。” 顾远东摇了摇头,苦笑道:“娘,您就别往他脸上贴金了。他是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 顾范氏又笑了笑,道:“你爹是猛将,但是不是帅才。所以给他一个军团,他能打败所有的对手。可是给他两个军团,他却只能打败一半的对手。等给他更多的兵力,他就只有自乱阵脚了。”说着,顾范氏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也怪不了他。他天资聪慧,可惜家世所限,后天没有得到很好的教育和培养,所以成就也有限。” 顾范氏从来不说一句顾老夫人的不是,如今她这么说,也是到了极限了。 顾远东忍不住问道:“娘,您若是知道爹爹的娘亲是那个样子的,您会不会嫁给他?” 顾范氏泪中带笑,叹息着道:“那个时候,根本没得选。不管知不知道,我都会嫁给他。——现在看来,还是不知道的好。至少我还过了几年好日子。” 顾范氏的要求如此之低,顾远东羞愧地低下了头,道:“娘,您放心,儿子已经给您报了仇了。” 顾范氏微笑着摇头,道:“别跟我说顾家的事,我以后不想听到。” 既然决定离开,放弃那段婚姻,顾范氏就不打算回头了。 顾远东点点头,起身道:“娘,那您歇会儿,我回顾家去了。” 江东百万大军,目前名义上还是在顾家顾为康麾下。 顾远东要做的,是把这个权力交接尽量过渡的平稳一些。 回到顾家,顾远东先去了外院的军机院,向顾平问了问顾老夫人院子里的情形。 顾平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直想派人去寻顾远东回来。 如今见顾远东回来了,顾平马上拉着顾远东往内院走,道:“二少,大都督在闹呢。您要还不回来,大都督就让您给他收尸了。” 顾远东沉了脸道:“怎么不再打晕他?” 顾平苦笑:“二少,您不要再为难小的了,快去看看吧。” 顾老夫人的院子里,自从今天早上,顾为康醒来之后,就乱糟糟的。 顾为康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睡在顾老夫人床上,小赵姨娘趴在他的床边睡得正香,而顾老夫人合衣睡在床对面的炕上。 顾为康气得不行,从床上一溜烟坐了起来,推了推趴在他床边的小赵姨娘,低声问道:“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里?” 小赵姨娘打了个激灵,睁开眼一看,欣喜地道:“大都督,您醒了?” 顾为康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换上了中衣,更是生气,又问了一声:“为什么让我睡在这里?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我娘的床?!”说着,让小赵姨娘给他把衣裳拿过来穿上。 小赵姨娘满脸委屈地道:“大都督,妾身昨儿说,让大都督住到东厢房去,可是娘不肯,担心大都督睡得不安稳,执意要大都督睡在这里。” 顾为康刚要说话,顾老夫人也醒了,惊喜地从炕上起身,来到顾为康床边问道:“儿啊,你醒了?要不要吃早饭?” 顾为康再孝顺顾老夫人,此时也有些受不了,忙掩了衣襟,对顾老夫人道:“娘,您先出去一下,我要换衣裳。”!!! 第108章 往事如烟 中 顾老夫人站在床边没动,对顾为康有些不悦地道:“你小时候,都是娘给你穿衣洗漱的。” 顾为康叹了口气,软声道:“娘,我不是小时候了。自从我十五岁离家从军,就再没有跟小时候一样了。”至于娶亲之后,就更没有和以前一样了。 顾老夫人怔忡了一会儿,捂了脸转身出了屋子,到外面屋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有嘤嘤的哭泣声从外间传了进来。 小赵姨娘一脸为难的站在顾为康床前,小心翼翼地道:“大都督,要不,还是让娘进来吧?” 顾为康摇摇头,从床上下来,自己利索地系好了衣带,对小赵姨娘道:“去把二少给我叫进来。”第108章 往事如烟 中 小赵姨娘嘴唇翕合了一会儿,看着顾为康,终于打着哭腔道:“大都督,二少把我们关在这里,说,谁也不准放出去呢!——谁出去,就是一个死字。”说着,就要投入顾为康的怀里。 顾为康往旁边闪了一下,避开她的身子,对她皱着眉头道:“去,使人跟外面看守的人说一声,让那小兔崽子到我这里来一趟。——若是他不来,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居然敢软禁他老子!顾为康心里,对顾远东又是愤怒,又有一丝止不住的骄傲。 小赵姨娘的眼神黯了黯,屈膝行了礼,道了声“是”,便出去吩咐人去给外面的守卫传话。 这一等,就等到快午时,顾远东才姗姗来迟。 顾老夫人一个人坐在堂前,哭得哽咽难言。 顾为康眉头紧皱。坐在顾老夫人身边,听着顾老夫人唠唠叨叨诉说多年来养育他的不容易,终于在顾老夫人面前跪了下来,对顾老夫人问道:“娘,您还想怎么样?您就直说吧。儿子都听您的。还不行吗?” 顾老夫人被噎了一下,偷眼看第108章 往事如烟 中了顾为康一眼,见他脸上神色一片淡漠。虽然说着什么听自己的,可是顾老夫人瞧得清清楚楚,儿子的心。早就飞走了…… “那女人有什么好?——看把你的魂都勾走了!”顾老夫人往顾为康肩膀上捶了两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顾为康的头更低了,声音也小了下去:“娘,灵均都走了,还说她做什么?——娘这样,是真的要逼死儿子,才算数么?” 顾老夫人大怒,霍地站了起来,指着顾为康骂道:“你敢这样跟你娘说话?是谁生了你。养了你?是谁想尽办法,让你能堂堂正正走出去!我为你能长大成人,真是操碎了心!你居然说我逼你!我逼你什么了?你为了那个女人。居然连娘都不要了!我养你何用?——早知道就不为你操那份心,不让你攀高枝去娶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仗着自己是公主。在你面前日日挑唆,说娘的不是,才让你跟娘离心离德!她有什么好?” 顾为康听得脸上一片惨然,对顾老夫人道:“娘,您讲讲道理好不好?这么多年来,儿子宁可让灵均受委屈,什么事都顺着娘,灵均从来没有说过娘一句不是!” 顾老夫人顿了顿,嘴硬道:“她嘴里没说,心里不知道骂过我多少次了!这种不守妇道的媳妇,早就该休了去!” 话音未落,顾远东大步走进来,伸手就扼住了顾老夫人的脖子,单手将她举得脱离了地面,沉声道:“你敢再往我娘身上泼脏水,我今天就结果了你!” 顾为康大惊失色,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抓住顾远东的手臂,厉声道:“快把你祖母放下来!” 顾远东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没有这样的祖母!” 顾老夫人的脖子被顾远东掐的紧紧的,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此时听了顾远东的话,顾老夫人大怒,口中荷荷有声,两只脚也乱踢起来。 顾为康见势不妙,对顾远东厉声道:“你娘要知道了,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听见顾为康提起顾范氏,顾远东的手终于松了开来。 顾老夫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小赵姨娘赶紧小跑过来,扶起了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脸上涕泪交加,对顾为康哀叹道:“你的儿子想要你娘的命,你就眼睁睁地看着!” 顾为康看了看怒目而视的顾远东,又看了看一脸愤懑的顾老夫人,终于抱着头对顾老夫人大叫道:“娘!您到底要做什么!——是不是要我妻离子散才罢休!娘现在是有儿子送终,可是为我想过没有?我将来有没有儿子给我送终!” 说着,顾为康从堂屋的门后面抽了长长的门闩过来,对顾老夫人悲愤地道:“娘是不是要儿子打死我的儿子?——娘说啊!只要娘一句话,我就打死他!他死了,我们顾家也就绝后了!”说着,哈哈大笑,状若疯癫,作势要往顾远东头上砸去。 顾远东一言不发地抽出了勃朗宁小手枪,脸色肃然地拔枪对准了顾为康,也对顾老夫人道:“老夫人,快说啊!说出来了,好给你儿子收尸!” 顾老夫人看见这幅父子相残的场景,心里混乱到了极点。她在小赵姨娘手里挣了几下,一张嘴开了又阖,阖了又开,终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睛一闭,仰头晕了过去。 小赵姨娘本来在旁边扶着顾老夫人,此时似乎立足未稳,一下子和顾老夫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顾老夫人院子里的堂屋地面,是上好的青石板铺成。 顾老夫人落地的时候,后脑勺在青石板上磕得一声响,听得众人心里都是一震。 小赵姨娘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招呼了几个婆子过来,道:“把老夫人抬到屋里去。” 等顾老夫人被抬到内室去了,小赵姨娘又对顾为康和顾远东行礼道:“大都督,二少,你们别急,有话慢慢说,都是父子俩,哪有隔夜仇?”说着,指着老夫人的内室,道:“大都督不用担心,妾身亲自去照顾老夫人。” 顾远东横了顾老夫人的内室一眼,对外面的人扬声吩咐道:“去请宋大夫过来,就说老夫人摔了一跤。” 外面的守卫应了一声,找了人去外院报信。 顾为康手里的门闩一下子掉在地上,咕咚一声,滚到了门旁边的地上。面上更是一片惨白,耷拉着背,垂手站在那里,眼神茫然地盯着院子外面的天空,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的样子。 顾远东轻哼一声,把枪插回了枪套,问顾为康:“大都督,您有什么话要说?” 顾为康呆立了半天,对顾远东道:“你娘呢?” 顾远东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道:“我娘自有去处,不劳大都督关心。” 顾为康慢腾腾地走到墙边的椅子上坐下,两条腿像是有千斤重,一步一挪地走到那里,坐了下来,“我想见你娘一面。” “晚了,我娘已经死心了,不想再见你。”顾远东不屑地道。 顾为康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抬头看着顾远东道:“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 顾远东忍不住仰头狂笑一声,看着顾为康道:“你还知道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觉得你的所作所为,是一个大人应该做的事吗?若不是你,我娘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要说什么她没有受过皮肉之苦,忍忍没什么!——忍字头上一把刀啊,你知不知道,顾大都督?!” 顾为康的脸上更加红了,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往他头上涌了过去,连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你……你……让我……我……见你娘一面,我就告诉你……李家……是怎么回事……”刚说了一半,顾为康便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歪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起来。 顾远东有些愣神,快步走到顾为康身边,拿手按了按顾为康脖子上的大动脉,感受到那里比平日里更旺盛的跳动,心里一沉,对外面又怒吼了一声:“宋大夫来了没有?!”说着,从地上抄起顾为康,抱着就往门外跑去。 小赵姨娘从内室出来,正好看见顾远东抱着顾为康往院门外跑去,忙问屋里躲在一边的丫鬟婆子,道:“大都督怎么啦?” 屋里的丫鬟婆子赶紧道:“大都督本来坐在椅子上,后来不知怎地,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晕过去了。” 小赵姨娘听说是晕了,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我还以为是出大事了。”说着,看着门外含笑道:“二少的话说得虽然难听,可是还是孝顺的。你们看大都督病了,最紧张的还是二少。”说着,又笑了笑,吩咐道:“让三小姐和四少爷过来吃饭吧。”便吩咐婆子摆饭。 屋里伺候的婆子迟疑了一下,问道:“老夫人那里怎么样了?” 小赵姨娘轻描淡写地道:“娘是有些气急攻心,睡一觉就好了。横竖屋里还有婆子在伺候着,不用你们操心。” 外面的婆子赶紧应了,出去吩咐摆饭。 顾远南和顾远北一上午都被小赵姨娘使人关在自己屋里面。 此时见小赵姨娘放了他们出来,赶紧来到堂屋里,问道:“姨娘,刚才怎么了?我听见二哥的声音了……下午两点二更,为炫影七月打赏的和氏璧加更。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 继续求粉红票。看起来明天可以三更了,粉红180快要到了……未完待续)RQ!!! 第109章 往事如烟 下 小赵姨娘笑着道:“你二哥和你爹出去了。你爹晕过去了,你二哥带他瞧大夫去了。” 顾远南闷闷不乐地往院子外瞅了一眼,和顾远北一起坐到午饭桌前,吃了几口,又问道:“祖母呢?祖母怎么不出来吃午饭?” 小赵姨娘弯弯的柳眉蹙了起来,叹气道:“你们祖母生气了,在屋里躺着呢。等她歇够了,再起来吃饭吧。” 顾远南和顾远北便不再说话,低头赶紧吃饭。 吃完午饭,顾远南和顾远北问小赵姨娘:“姨娘,我们还可不可以出去?” 小赵姨娘摇摇头,道:“再等等吧,等你爹和你二哥说好事了,应该就无事了。”说着,小赵姨娘往顾老夫人的内第109章 往事如烟 下 (七月炫影和氏璧)室瞥了一眼。 内室里面,顾老夫人面若金纸地躺在那里,出的气多,入的气少,脑袋后面流出了殷红的血迹,把大红的枕巾染得红沉沉的一片,却不容易让人分辨出来。 守在旁边的两个婆子呆呆地看着别处,不知如何是好。 小赵姨娘吃完饭,打发顾远南和顾远北回去温书,自己进了内室,对屋里照顾的婆子和颜悦色地道:“你们去吃饭吧,这里有我照看就行了。” 两个婆子如蒙大赦,赶紧对小赵姨娘屈膝行礼,出去吃饭去了。 小赵姨娘瞥了一眼枕巾上的红痕,也不去料理,慢悠悠地拿了一本书过来,坐在顾老夫人床前看了起来。 外面顾远东抱着顾为康,一气奔到外院,命顾平亲自赶车,去把宋大夫赶紧请进来。 顾为康便被安置在外院的武备院里面,这也是顾为康在外院的居所。 顾平先前已经派了一批人去请宋大夫。此时又亲自出马,在半路就迎到了宋大夫。一起往顾宅赶过来。 宋大夫见顾家的人这样着紧。忍不住安慰顾平道第109章 往事如烟 下 (七月炫影和氏璧):“老夫人一向身子健壮,不用着忙。除非是受了莫大的刺激,否则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顾平苦笑一声,道:“宋大夫。这次不是老夫人,而是我们大都督。”说着。便闭目不语。 宋大夫会意地点点头,低声问道:“你们大都督,真的是病了?” 先前顾家有放出过风声。说大都督顾为康被气到了。旧病复发。 可是宋大夫却是知道顾为康〖真〗实的健康状况,并没有被谣言所惑。 顾平闭着眼道:“是真是假,你等会儿一见便知。” 马车一路疾驰,来到顾宅门外。 顾远东在门口背着手逡巡来去,不时看向远方。 见顾家的马车终于过来了,顾远东脸上的神色舒展了一些。忙上前一步,迎上了马车。问道:“宋大夫来了吗?” 宋大夫掀开车帘跳了下来,看见顾远东一脸焦急的样子不似作伪,心里也一跳,问道:“大都督在哪里?” 顾远东赶紧领着宋大夫来到外院的武备院。 宋大夫看见顾为康满脸通红,人事不省,忙拿了针灸出来,在顾为康头上的穴道上插满了针。 过了一会儿,从有些空心的针头里,滴出了丝丝血痕。 “大都督气得爆血管了。”宋大夫看着从针头里面冒出来的血迹说道,又转头看着顾远东:“你到底是怎么把你爹气成这样的?” 顾远东哼了一声,道:“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是被他娘气的。”对着床上的顾为康撇了撇嘴。 宋大夫愣了愣,没有再问话,伸手拔了针出来,又换上新的空心针,如今几次之后,顾为康的脸上终于变得没有那么红了。 听见顾为康发出轻微的哼唧声,宋大夫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对顾远东道:“大都督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他这次的病来得急,至于有没有什么后遗症,还要等他清醒了才知道。” 顾远东也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多谢宋大夫。”说着,又请宋大夫去内院“老夫人还在内院,也是有些不好的样子。” 宋大夫没有说话,留下一个药方,给顾平去抓药去,便跟着顾远东来到内院。 顾老夫人的院子里一片静悄悄的,下人们都不敢出来活动,都躲在厢房,或是待在堂屋里面。 小赵姨娘一个人在里间内室陪着顾老夫人。 顾远东带着宋大夫一路走进来,忍不住瞪着眼问那些在外间侍立的丫鬟婆子:“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伺候老夫人?” 外面的婆子赶紧屈膝行礼道:“小赵姨娘在里面亲自伺候着,让我们在外面候着就行。” 顾远东沉着脸一脚踹开里面的帘子,看着小赵姨娘手里捧着一本书,坐在顾老夫人床前,轻声念着,屋里的气氛一片祥和。 宋大夫和顾远东却一走进来就同时闻到一股血腥气。 顾远东的脸色剧变,怒喝一声道:“来人!” 外面的婆子赶紧进来,问道:“二少有何吩咐?” 小赵姨娘姿态娴雅地站了起来,转身看向顾远东和宋大夫,将右手放在腰间,屈膝给顾远东和宋大夫行了半礼,问道:“二少可是有事?” 顾远东指着床上一动不动的顾老夫人,怒道:“老夫人这个样子,你还有闲心念书?” 小赵姨娘一脸委屈地看向宋大夫,道:“娘不过睡着了而已。” 宋大夫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把了把顾老夫人的脉搏,眼睛看向顾老夫人的枕巾,眼睛瞪了起来:“二少,你不是说老夫人是摔着了?到底摔到哪里了?” 顾远东走过来瞧了瞧,也看见了大红枕巾上那暗红色的血迹,皱眉道:“……好像是后脑。” 宋大夫赶紧将顾老夫人的头拨了过来,赫然看见后脑勺上,已经是殷红一片。 “怎么样?严不严重?”顾远东的心也提了起来。 宋大夫仔细检查了一下,从自己的药箱里拿了药和纱布过来,给顾老夫人仔细情理过伤口。又包上纱布,才回头对顾远东道:“还好。比齐三小姐那会儿轻多了。而且老夫人一向身子骨结实。没有大碍的。不过”宋大夫叹了口气“到底是年岁上来了,这失血过多。却不好将养。且看着吧,以后别再气着她老人家就是了。” 顾远东没有说话。却只是横了小赵姨娘一眼,便叫了外面的婆子过来吩咐道:“以后你们在这里专门服侍老夫人,不要劳烦姨娘。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偷懒耍滑。军法处置!” 几个婆子哆嗦了一下。忙齐声应是,在顾老夫人床前守护起来。 “这间屋子,以后除了你们,别人都不能进来!”顾远东这话,是对小赵姨娘说的。 小赵姨娘低头站在一旁,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脚步。便屈膝福了一福,转身掀开帘子出去了。 “记住了没有?”顾远东厉声对屋里面的婆子吩咐道。 屋里的婆子再次应了声是。顾远东才罢了,看着宋大夫道:“既然老夫人这里没什么大碍,还是跟我去看看大都督吧。” 宋大夫应了,把擦洗的药和纱布都留给了几个婆子,又吩咐她们去取一些补血的药材过来,给顾老夫人熬药膳。 “老年人,又失血过多,要慢慢地补。一下子补的狠了,反而会出漏子。”宋大夫最后交待了几句,便同顾远东一起出了院子,往外院去了。 来到外院的武备院,宋大夫又给顾为康量了一下血压,对顾远东道:“高压还是有些高,低压恢复正常了。我们现在能做的都做了,就等着大都督自己能够醒过来了。”说着,又吩咐伺候的人,不要给顾为康用高枕头,不要移动他,等他苏醒过来,赶紧给自己报信去。 说完这些,宋大夫便收拾药箱回去了。 顾远东静静地坐在顾为康床前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握在一起撑在下巴上,双臂搁在膝盖上,脸上如木雕石刻一样。 顾平过来看了他几次,直到天都快黑了,才忍不住问道:“二少,要不要吃晚饭?” 顾远东摇摇头:“不用了,我没胃口。”顿了顿,顾远东又道:“给我拿瓶酒来。” 顾平叹了口气,出去吩咐了厨房,做了几个小菜,合着一瓶竹叶青,一起给顾远东端了过来。 顾远东没有说话,让顾平陪着他,一起吃菜、喝酒,菜都吃完了,酒还有半瓶。 顾平想再去要点菜过来,顾远东摆手道:“行了,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顾平还想再劝,可是想想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觉得还是让二少一个人独处一阵子为好,便收拾了碗碟出去了。 顾远东一个人坐在屋里,拿着酒瓶对着嘴直接喝了起来。 没过多久,床上的顾为康哼了一声,似乎醒了过来。 夕阳透过窗棂照了进来,照得屋里的一切铺上了一层暖洋洋的红光。 顾为康轻声叫了一声:“灵均,是你来了吗?” 顾远东没有说话,仰脖儿又喝了一口酒。 顾为康的鼻子抽了抽,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睁开眼看了看,问道:“天黑了?怎么不点灯?” 顾远东还是没有说话,觉得身上有些燥热,索性拿手将衣领扯开,拿着酒瓶从头上洒了下去。 屋里的酒气更浓,刺激得顾为康有些清醒了起来。 他睁开了眼,茫然地四处看了看,终于问道:“东儿,是不是你在那里?” 顾远东方才出声道:“是,我在这里。” “你娘还是不愿意见我吗?”顾为康的声音里面,有着浓浓的失望。 “大都督,人的心都是肉长的,不是橡皮做的。你伤了我娘一次又一次,如今已经是沉疴难起,回天无术了。——我求求你,放我娘一条生路,不要再纠缠她了,好不好?”顾远东头一次,带着哀求对顾为康说道。 顾为康听了顾远东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道:“我真的错了吗?——她是我娘啊。东儿,你也是做儿子的,你说,如果将来,你娘看你的妻子不顺眼,你要怎么做?” 顾远东嗤笑一声,道:“不会的,我娘绝对不会看我的妻子不顺眼。这种假设,你就不要套在我身上了。” 顾为康沉默了半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是,你娘比我娘要强,出身好,性子脾气也好,谁给你娘做儿媳妇,是三生修来的福气。”顿了顿,顾为康又道:“可是那是我的娘亲,就算她再不好,做再多的错事,我都不能嫌弃她,抛下她。你明白吗?东儿。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无论她做了什么,她永远是我的娘亲,这一点,无可更改。——东儿,你比我幸运,你有一个明理的娘。好好珍惜吧。”说着,顾为康闭上了眼,再不说话。 顾远东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道:“李家的事,到底是怎样的?——李家跟我们顾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顾为康闭着眼,只说了一句话:“李家的姑太太,是我爹以前的原配正室。” …… 顾远东一头冲出了顾宅,骑上马,往长街上奔去。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齐家的大宅前面。 顾远东下了马,来到齐家门前,敲响了大门,要见齐家大少爷齐意正。 齐家的门子见是顾二少,赶紧开门让他进去了。 齐家的人刚吃了晚饭。 顾远东直接来到齐意正的屋里,却看见齐意欣正在那里收拾东西。 “东子哥,你怎么来了?”齐意欣回身看见顾远东,欣喜地叫道。 顾远东像是跋涉许久的旅人,终于到了目的地一样,一头栽在齐意正房里的大炕上,熟睡起来。 齐意欣没有办法,只好让人打了热水进来,就近照顾顾远东。 齐意正吃晚饭的时候被人叫去了上官家,还没有回来。 齐意欣也不敢丢下顾远东,只好守在他身边。 过了良久,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齐意欣捻亮了油灯,坐在炕边的锦杌上,叠起齐意正的衣裳来。 “意欣……意欣……”几声混乱低沉的声音,从顾远东的嘴里缓缓吐出,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得这两个字,在唇边缠绵,在心头萦绕。 齐意欣默然了半晌,轻轻拿起了一旁铜盆里卧着的雪白毛巾,绞干了,跟顾远东擦脸。 从他古铜色宽阔的额角,到他紧锁着的两道剑眉,再到紧闭的双眼,眼周长长浓黑的睫毛,高挺笔直的鼻子,紧抿的双唇,还有唇边间或传出的呓语。 “意欣……意欣……” “意欣……意欣……” “意欣……意欣……” 像是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满腹的心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都浓缩在这唇边心底的两个字上。 意欣。 意欣。 齐意欣一阵心悸,将毛巾放回铜盆里,背靠在床柱子上,呆呆地看着屋顶的藻井出神。!!! 第110章 造势铺路 上 ※一更送到。( ·~ )二更下午两点。三更粉红180加更晚上八点 齐意正从上官家回来,已是深夜。他匆匆忙忙从二门上进来,往自己的院门走过去,却在要进门口的时候,看见叶碧缕带着一个丫鬟,也往自己的院这边过来了。 齐意正停了下来,有些诧异地问道:“表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是来找我的吗?” 叶碧缕快走几步,来到齐意正跟前,也有些诧异地问道:“难道大表哥才刚回来?!” 齐意正点点头,一边推开了自己的院门,侧身让叶碧缕先进去。 院里看门的婆赶紧过来给齐意正和叶碧缕行礼。 叶碧缕略让了让,就带着丫鬟进了院门。 齐意正跟在她后面进来,跟叶碧缕并肩而行,问她:“可是有事?” 叶碧缕皱着眉头道:“意欣从晚饭后一直在你屋里,没有回去呢。我等了半晌,都快到了亥时中了,还不见她的人影。我一急,就亲自过来了。”本来也可以使个丫鬟过来看看,可是叶碧缕担心黑灯瞎火的,齐意欣有个什么意外,让丫鬟一来一去的报信,反而误了事,所以亲自带着人过来瞧瞧。 齐意正听了,脸色严肃起来,大步走上台阶,来到自己院的堂屋里,对自己的大丫鬟翠止问道:“你们看见三小姐没有?” 翠止和翠行都是从小拨给齐意正的大丫鬟,不过齐意正早年就一个人离开家,去京城游学闯荡,并没有带丫鬟。所以这两个虽然名份是他的大丫鬟,其实跟他并不熟悉。 此时见齐意正的脸色板了起来,翠止忙战战兢兢地道:“回大少爷的话,三小姐一直在大少爷屋里收拾东西呢。 齐意正多年来一个人过惯了,到哪里都是用一个皮箱装着自己的日常用具。这次就算回了家也不例外。 齐意欣今日才第一次回了齐家,她的继母齐赵氏然带着她所出的两个孩齐意娟和齐意诚回了娘家,不在齐家里面。齐意欣反倒松了一口气,跟齐老太太和齐大老爷、齐二老爷彼此见过又被齐二太太拉去二房的院里说了会儿话,才放她回来。 下午的时候,齐意欣也到齐意正的屋里坐了坐,看见他的东西都还放在箱里,一时嗔怪起他来,担心明日裴表姐来了,看着不像样就起了心要帮齐意正把东西重新归置一下。 齐意正本来有两个大丫鬟,还有好些个二等丫鬟和粗使婆伺候。不过齐意正为人严整,不许别人碰他的东西,就连他的大丫鬟,都不敢去帮着收拾。 齐意欣只好晚饭之后过来亲自动手,帮齐意正把箱里的衣裳拿出来,又使人去库房里寻了些摆设过来,把齐意正的内室布置了起来。 顾远东来的时候齐意欣才收拾了一半。 此时齐意正和叶碧缕听两个丫鬟说顾家二少也来了,三小姐在屋里陪着他呢,心里都是一跳彼此对视一眼,便转了头,对两个丫鬟吩咐道:“去泡茶,顺便拿些宵夜过来。” 翠止和翠行领命,各自下去忙碌。 齐意正走在前头,单手撂开了通往了内室的大红撒花软帘,扑鼻就闻到一阵浓重的酒味儿。 只见内室里头,齐意欣一个人呆呆地靠在北面的床柱上,看着屋顶上的藻井出神,脸上神色茫然似乎神游天外的样。 而南窗下面的大炕上,躺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穿着军服的顾远东。 那股浓重的酒味,就是从顾远东那里发出来的。 齐意正啼笑皆非地摇摇头,对齐意欣道:“今儿把你累着了吧?—二少很少醉酒醉成这样的。” 齐意欣全身惊跳了一下,转头看见是齐意正和叶碧缕进来了拍着胸脯道:“吓我一大跳!你们进来,怎么不先吱个声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叶*】【*】” 叶碧缕走上前来,拉着齐意欣的手看了看,道:“你没事吧?这么晚了,怎么也使个人回去说一声?——姑祖母打发人来问了你好几遍,都让我挡回去了。”叶碧缕口中的姑祖母,便是齐意欣的祖母齐老太太齐叶氏。 齐意欣歉意地笑了笑,“让表姐费心了。” 说话间,齐意正已经走到炕边,拍了拍顾远东的脸,道:“醒醒!二少,醒醒!” 顾远东嘟哝了几声,拨开齐意正的手,翻身侧躺了过去。 齐意欣忙道:“大哥,要不让东哥就这样睡着吧。他看上去累得不行了。” 齐意正摇摇头,道:“这个样怎么睡啊?你看他身上一股酒味,今儿不洗干净了,明天就臭了。”说着,齐意正凑近到顾远东身边闻了闻,皱着眉头道:“怎么头发上都是酒味?” 齐意欣有些好笑,道:“我估摸着,东哥是摔倒酒缸里去了。”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齐意正和叶碧缕都放下心来,相视而笑,道:“那更要洗一洗。” 齐意正便走了出去,吩咐外面的婆给他抬两桶热水进来,又叫了丫鬟去净房准备好沐浴用的东西。 齐意欣在旁边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是要让你的丫鬟给东哥沐浴吗?”看到顾远东醉的人事不省的样,怎么可能自己去洗澡? 齐意正愣了愣,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迟疑地道:“不然怎么办?难道要我去给他洗?”说着,撇了撇嘴,一副不太愿意的样。 齐意欣和叶碧缕都抿了嘴笑。 等热水抬过来了,齐意欣走过去,推了推侧躺在炕上的顾远东,轻声道:“东哥,醒醒,起来泡个热水澡,换身衣裳再睡吧。” 齐意正刚才推了半天,顾远东也没有醒。 此时听见齐意欣小声说了两句话齐意正起身去拿了戒尺过来,道:“没用的,得用上这个,才能叫醒他。” 谁知顾远东却已经睁开了眼睛哼了一声,从炕上勉力坐了起来。 齐意正的嘴张得大大的,半天才阖上。 顾远东看着齐意正的样,甩了甩头,有些警醒的问道:“你那戒尺做什么?” 齐意正拿着戒尺,在旁边的桌上啪啪敲了两下,不气地道:“你还能不能走?能走就自己去净房把自己洗一洗。你看你把我的屋弄得像什么样?” 顾远东知道自己今日喝多了,有些放纵自己,忙定了定神,从炕上站了起来,道:“我自己能走。”说着,有些摇晃地往净房门口走过 齐意欣叹了口气,上前扶住了顾远东的胳膊,道:“东哥净房在那边。”扶着顾远东要进净房。 齐意正赶紧上前,把齐意欣推开,自己扶住了顾远东道:“意欣,你跟表妹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齐意欣摇摇头,坦然地道:“等东哥安置好了,我再回去。否则我就是现在回去,也是牵肠挂肚的。” 齐意正回头深深地看了齐意欣一眼,没有再多说,扶着顾远东进了净房。 来到净房里面,顾远东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不由使劲眨了眨眼,要适应净房里面昏暗的光线。 齐意正却舀了一瓢水兜头就往顾远东头上淋了下来。 顾远东被激得跳了起来,劈头就从齐意正那里把水瓢夺了过来,问他:“你疯了?!” 齐意正毫无歉意地道:“让你清醒清醒。别做得太出格。”说着,转身出了净房。 顾远东看着净房镜里面的自己,抿了抿唇,脱了衣裳泡到了浴桶里面。 齐意欣和叶碧缕看见齐意正从净房里面出来,又随手带上了净房里面的门,隔绝了里面的声响。 “哥,东哥好些了吗?”齐意正双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有些筋疲力尽地坐到了炕上,又点点头。 齐意欣看见齐意正和叶碧缕都皱着鼻吸了几口气,便知道这屋里的空气大概是有些不好。她在屋里待的时间长,还不觉得。 齐意欣爬到炕上,把南窗的窗棂打开,给内室通风,又撂下一扇纱屉′用青玉狮倚住。然后下了炕,来到东墙边上多宝格前面,把那墨烟冻石鼎打开,从旁边的小瓷罐里抓了一把百合香放进去,再拿罩罩住。 忙乎了一阵,屋里的气味果然好了许多。 齐意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见齐意欣没有想走的意思,便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圈椅,道:“坐吧,别站着。” 齐意欣坐在圈椅上,叶碧缕就坐在了圈椅旁边的锦杌上。 “哥,上官大少叫你去做什么?”齐意欣想了一晚上了,终于可以问出这个问题。 齐意正却对着净房那边努了努嘴,道:“还不是为了他。”然还是为了顾远东的事。 齐意欣心里一沉:“到底出了什么事?” 齐意正偏着头,看着窗外的夜色,道:“顾家这次大变动,下面的人肯定有不服的。上官大少叫我过去,想想有什么法,尽快安定人心,让二少接过这个大都督的位置,把江东二十郡的局势稳定下来。”说着,齐意正苦笑道:“这才一两天,江南和江北那边已经接到电报,开始厉兵秣马了。大都督手下的两个嫡系军团的司令官,也蠢蠢欲动起来。” 齐意欣沉吟了半晌,道:“大都督若是没了,二少接过大都督一职,应该是名正言顺的。为何还会有人不服?” 今天真正三更。一更送到。二更下午两点,三更晚上八点。俺只有一个请求,大家千万表看俺更的次数多,就跳着订。跳着订是会打击俺一日多更的积极性的。~~~~ 第111章 造势铺路 中 ※二更送到。 ~//三更粉红加更晚上八点。 齐意正有些意外地看着齐意欣,笑道:“你以前对这些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齐意欣正色道:“如果这事跟东哥息息相关,我就非常有兴趣。 齐意正脸上的笑淡了下去,看着齐意欣的眼睛有一抹不加掩饰的审视和打量。 叶碧缕在旁边笑着打圆场:“二少帮了表妹这么多次,表妹表示一下关心,也是应该的。” 齐意正听了叶碧缕的话,把目光从齐意欣身上移开,想了想,对齐意欣和叶碧缕字斟句酌地道:“从大面上说,意欣的话没有错。大都督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二少是名正言顺的继位人选。可是,”齐意正顿了顿,坐直了身,看着齐意欣道:“这个世上的事,从来就没有这么简单过。每次涉及到权力的交接,无风也会起三尺浪。远的不说,就说在旧朝大齐朝里,每一次皇位的更迭,都会伴随着一场腥风血雨。有人上来,有人下去。有人飞黄腾达,有人却从云霄跌落到泥里。” “上官大少担心的是,二少这次,并不是一点错都没有。这次的事,只要有一丁点风声传了出去,必然会被有心人利用起来,当作二少品行中的污点传扬开去,从而对二少的继位造成阻碍,甚至更进一步,阻挠二少顺利接位。”齐意正对齐意欣和叶碧缕耐心地解释道。 叶碧缕在一旁听了一会儿,点头道:“这倒是未雨绸缪之举。上官大少有心了。” 齐意正看着叶碧缕,笑了一会儿,没有接话,倒是看向了齐意欣,问道:“意欣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齐意欣抿嘴笑了笑,道:“大哥别看不起我,说不定我就有法,能帮二少一把。” 这次倒是轮到齐意正吃惊了他挑高了一边的眉毛,问道:“你能有什么法?” 又担心齐意欣不知轻重,胡乱行事,反而坏了顾远东的大事,齐意正进一步对她解释道:“你可知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什么叫名正言顺?名就是名声言就是言辞。可是这两样东西,都是在众人一念之间,很是虚无缥缈,难以琢磨。而我们要的,是在江东百姓心里面树立起二少的威信和形象,要不亚于他爹大都督顾为康。这件事,说简单很简单,可是要做起来却是很不容易。自古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种事很是不好把握啊。——上官大少打算把他们家隐于民间的口舌都调动起来,为二少接位造势。” 齐意欣静静地听齐意正把话说完,也挑高了眉毛,轻描淡写地总结道:“你说来说去,不就是要给二少接位造舆论?在江东民众心里面树立起少都督的绝对威信,从而让任何打着小算盘的人,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看看他们有没有本事,跟江东民众心目里众望所归的顾二少来争夺民心。// 看见齐意正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的样齐意欣微微含笑,点头道:“防民之口,当然防不住的。但是,我们可以引导舆论的走向,引导民心所向。” 这种事,齐意欣在前世见得多了什么叫主流媒体,政府喉舌,做的事情,都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她唯一拿不定主意的,就是担心自己出了这一招,会让楚霓裳发现自己的身份。 因为她想做的事情,楚霓裳一定不陌生。 到底是要隐藏在幕后,还是大胆走出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齐意欣说完这话,又有些举棋不定起来。 齐意正听得有趣,却见齐意欣又低下头,玩着她手里的帕,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忙推了推她道:“说啊,怎么不说了?” 齐意欣没有说话,正踌躇间,却闻到一股皂角的清香,从远而近,来到自己身前停了下来。 齐意欣抬头,看见顾远东已经沐浴完毕,从净房里走了出来。他换上了齐意正的一身靓蓝色湖绸长衫,来到了齐意欣面前。 顾远东头上的水珠未干,一手拿着毛巾往头上擦着,一边坐到了齐意欣另一边的脚凳上,淡淡地道:“妹妹刚才说的话,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齐意欣便又说了一遍。【叶*】【*】 齐意正对顾远东道:“意欣的话′说的有道理,可是说来说去,又回到原点,如何来引导舆论的走向,和民心的走向,这才是一个大难题。” 顾远东点点头,道:“照我看,就算上官家的口舌都发动起来,也是不够的。而且一般百姓家里,这些口舌未必在意。——他们走的,都是上层路线。” 如果要引导舆论的走向,必定要是一般人都耳熟能详的东西,不能是那些只有少数人能享有的阳春白雪。 曲高,必定和寡,对他们想达到的效果,无济于事。 齐意欣咬了咬牙,下了决心。——楚霓裳知道就知道吧,她也未必敢拿这件事威胁自己。横竖她们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用这件事来威胁对方。 为了顾远东,她就赌这一把! “我倒是有个法,假以时日,就能达到这个目的。”齐意欣手里攥着帕,不由主地看向了顾远东。 顾远东虽然坐在脚凳上,可是他身形高大,坐在那里,挺直了腰,就能跟坐在圈椅上的齐意欣平视起来了。 看见齐意欣一双明澈的大眼睛毫不保留地看了过来,顾远东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微勾,看着她道:“说来听听。” 齐意欣犹豫了半天,终究开了口:“你们知不知道,报纸这种东西?” 对这个异世的人来说,报纸,大概还是新鲜事物。 齐意欣知道这里的人对电报并不陌生,可是对报纸好像还没有听见任何人提起过。 果然不出齐意欣所料,齐意正第一个反问道:“报纸?——你是说邸报吗?” 齐意欣愣了愣,“什么是邸报?” 齐意正笑着跟她解释了一番,接着又道:“旧朝的时候这东西挺多的,咱们家应该还有一些。如今新朝,就只有发通告和电报,没有邸报这个东西了。” 齐意欣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旧朝大齐朝的邸报,就是跟她前世那些内参高参差不多的东西。可惜,也是在上层人士之间流传的,跟她说的“报纸”还是有些不同。 齐意欣便对他们解释:“报纸,是一种跟邸报差不多的东西,但是是面向普通老百姓,让一般人家里都能看得起的一种出版物。就是跟这些书本差不多,但是没有这么厚,也没有这么小,出版的频率也更频繁一些,可以每七天出一次也可以每天出一次,就看你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 齐意欣知道,新朝设立了很多学堂让一般的老百姓都能上学念书,识字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奠定了报纸等现代传媒传播的基础。 可是齐意欣说了半天,看见屋里的人都瞪着她,似乎还是听不明白的样。 齐意欣一着急,拿了一张宣纸过来,道:“喏,就跟传单差不多。—传单你们知道吧?” 顾远东从齐意欣手里接过那张宣纸,瞧了半天,突然道:“我见过你说的这个‘报纸,不过不觉得有什么大的用场。” 这次轮到齐意欣吃惊了。 —不是吧?难道还有一个穿越的?! 看着齐意欣瞪大了圆圆的眼睛,顾远东忍了笑,道:“东阳有个严先生,办了份东西,好像叫《新闻报》,我记得有人跟我提过说是一份报纸。”又道:“听说快倒闭了,一直在寻买家接手,要卖掉他的报馆。” 齐意欣心里激烈地跳动起来,赶紧问道:“那严先生有没有说,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个东西?” 顾远东不以为意地道:“严先生是从外洋留学回来的,说这种东西,在外洋已经很常见了。” 齐意欣愣了,有些结巴起来:“你……你······你说什么?”脑里飞快地转着,觉得有些东西在脑海里面一闪而过,她想抓也抓不住。 叶碧缕也想起来,笑道:“我也明白了。那东西啊,在外洋现在是挺常见的,neer吗,在咱们新朝还是稀罕物儿。” 齐意欣猛醒过来,心里怦怦直跳。她突然明白过来,现在这个时代,是新旧交替的时代,也是各种文化风潮和工业革命大发展的时代。她虽然来自一个更发达的时代,可是在她那个时代习以为常的很多东西,都是在现在这个时间段,出现那些东西的雏形的! 她就算是出来主持这份报纸,楚霓裳也不一定会把她往同路人这方面想! 因为这份报纸的出现,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并不是外力造成的揠苗助长! 齐意欣真正高兴起来,一把抓住顾远东的手,兴高采烈地道:“带我去找严先生,我要买他的报馆!” 顾远东下意识探了探齐意欣的额头,道:“你没发烧吧?——没发烧说什么胡话?” 齐意欣拨开顾远东的大手,胸有成竹地道:“这种东西,在严先生手里,没有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东哥,让我来接手报馆,助你一臂之力!” 二更送到。为果然多的妈妈8月第一块和氏璧的加更。晚上八点三更。今天三更求粉红票。大家给力,俺也给力,这几天会一直三更,一直到周末。OK∩一∩KO 感谢碧缕纱昨天打赏的平安符和香囊。感谢阿喵宝宝打赏的桃花扇。感谢wngprayani打赏的平安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iancw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今天的第三更差点没有码出来,实在有些写不下去了。《重生空间守则》大纲泄露不久,潇湘出现了抄袭《重生空间守则》的文,简介跟俺的《重生空间守则》几乎是原版照搬。多亏有热心的书友发现了,在书评区发贴提醒俺。俺很感激这位书友。希望大家支持原创,抵制抄袭。因为抄袭是在喝原创作者的血,吃原创作者的肉,以肥己。最终损害的,是广大爱看书的读者的利益。俺心情很差。作为原创作者,最恶心最痛恨的就是抄袭。特别是还改写得那么恶心,俺求求这位盗用俺的大纲、简介和情节创意的牛人,请改掉你的简介吧,简直是在侮辱俺的《重生空间守则》! 第112章 造势铺路 下 粉红180+ 顾远东没想到齐意欣居然这样说,脸上的笑意愈深,点道:“好,妹妹若是想试一试,我明天就带你过去看看。 齐意正张大了嘴,对顾远东问道:“你说真的?——意欣突然异想天开,你也跟着瞎胡闹?” 齐意欣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悻悻地道:“哥,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吧?怎么是异想天开呢?——是吧,表姐?”说着,齐意欣看向了叶碧缕。 叶碧缕忍住笑,点头道:“嗯,表哥,就算是事实,你也不能说得这么直白啊。表妹也是也一番好意。” 齐意欣的脸涨得通红,却还是耐心地对他们劝说道:“真的,你们别不信。报纸这玩意儿,用好了,第112章 造势铺路 下 (粉红180)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齐意正听了,有些奇怪地看着齐意欣,问道:“你怎么知道报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齐意欣一时语塞,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心里却急得不行。是啊,报纸这东西虽然已经出现了,可是它的作用还远远没有发挥出来。她要怎么让他们相信,她能够用报纸帮助东子哥造势呢? 这里的人当然不知道,在后世,报纸曾经一两百年里,都是在舆论导向上起主导作用。直到后世出现了网络,才打破了传统报纸媒体一统天下的局面。 不过那是更遥远的事情,在这个连电都还没有普及的地方,说网络就更是空中楼阁了。 齐意欣的脸憋得通红·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们。她想说,给我一个机会,我证明给你们看。可是她马上想起来,这位齐姑娘,今年才十五岁,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这东阳城里的新式学堂都没有去上过。又怎么可能让人放心地把一间报馆交给她来经营?! 齐意欣心里转过第112章 造势铺路 下 (粉红180)千百条主意,却没有一条说的出口。 屋里一片静默·只听见院子里的秋虫唧唧的声音透过半开的南窗窗口传了进来。 叶碧缕有些不安地看了齐意正一眼。 齐意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意欣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过了良久,顾远东把手放在齐意欣的手,连她手里的帕子一起握住,沉声道:“好,既然妹妹愿意出力,我求之不得。需要多少银子,回头跟顾平说一声·让他去给你送来。” 齐意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看着顾远东,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你真的相信我?” 顾远东点点头,没有一丝敷衍和勉强,一双黑不见底的双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温言道:“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那一瞬间,齐意欣以为自己已经失聪了,因为她再也听不见屋里的人在说什么,只觉得满心的欢喜都要溢了出来。 有这样一个人·无论你做什么,无论你提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要求,他都愿意相信你·支持你,给你机会证明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说,此生无憾了呢? 齐意欣怔忡了半晌,才听见屋里的声音在耳边又渐渐清晰起来。 先是齐意正的声音,有些高亢愤怒,“二少,意欣年纪小不懂事,你还纵着她!” 然后是叶碧缕的声音·婉转而温柔‘“二少,这件事·是不是再商议一下?让表妹好好想一想,拿个章程出来·我们大家再来看看,可不可行?” 再后来是顾远东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不用了。既然妹妹说行,就让她试一试。我回去跟顾平说一声,明日再过来,带妹妹去严先生的报馆看一看。”说着,顾远东拿起自己换下来的军服,转身要走。 齐意欣不知不觉跟着顾远东出去,一直送他到院门外头。 顾远东回身对着齐意欣挥了挥手,道:“你别着急,慢慢来。想做什么就去做,要银子要人手,跟我说,或者跟顾平说,都行。” 齐意欣感激地连连点头,道:“你支持我就行。至于银子,不用你出。我有钱。” 顾远东挑了挑眉,有些不悦地道:“跟东子哥还客气?——我的银子就是你的银子,你那点子私房钱,就自己留着吧。再说,买个报馆,就算是要倒闭的报馆,也要不少银子,你的月例银子哪里够?” 齐意欣笑着摇摇头,坚定地道:“东子哥,这你就不懂了。这件事,你一定不能插手。不仅不能插手,而且要完全置身事外。明天我要去接裴表姐,不能跟你去报馆。你告诉我地儿,我后天跟大哥一起过去。” 顾远东的眉头打成了结,看了齐意欣半晌,正色道:“你为我出人出力,我还要你出银子,我还是男人吗?!”欣听了顾远东的话,以为顾远东生气,忙不迭地解释起来“东子哥,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报纸这种东西,想要起作用,最重要的前提就是有一个中立的立场。特别是我还是用它来专门给你造势的,所以你更是得置身事外,不能插手。如果你插手,被别人知道了,这报纸的公信力就打了折扣,我的心血岂不是就白费了?” 顾远东听了半天,有些明白过来,又忍不住笑道:“若是别人知道是你办的,也不会相信你是中立的立场。” 顾远东把齐意欣当亲妹妹一样疼,整个东阳城的人都是知道的。 齐意欣含笑道:“这是不一样的。我到底是齐家人,以后也是要嫁到上官家,跟顾家没有实质上的关联,还是可以持中立的立场的。当然,这件事要怎么展示出来,还有很多别的事情需要考虑,目前还想不到那么多。” 顾远东的笑容淡了下来,默默地看了齐意欣一眼,转身大步往齐家的二门上去了。 齐意欣看着顾远东远去的背影,知道他有些生气了,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她想帮他,就必须同他划清界限。 叶碧缕从齐意正屋里出来,对院门口出神的齐意欣道:“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齐意欣点点头,被叶碧缕拉着手,走出了齐意正的院子。 齐意正从后面追上来,对齐意欣道:“意欣,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叶碧缕皱了眉头道:“大表哥,不能明天再说吗?今天已经很晚了。” 齐意正抿了抿唇,看着齐意欣道:“就两句话,说完我送你和表妹一起回去。” 齐意欣又点了点头,跟着齐意正走到院墙边上。 “意欣,你要记得,你是上官七少的未婚妻。顾二少,是你的结拜大哥。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齐意正想了半天,以自己觉得的最委婉的口气说了出来。 齐意欣有些恼怒地抬起头,低声叫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了?你倒是说说看?”揪着齐意正的衣袖,大有他不说清楚,就不放人的打算。 齐意正啼笑皆非地看着齐意欣一副气恼的样子,还是一副孩子脾气,遂怜惜地拿手摸了摸她的头,道:“跟个孩子一样,二少也太宠你了。—只有做哥哥的,才这样宠自己的妹妹。” 齐意欣心里像堵满了大石头一样,闷闷地放下了齐意正的衣袖,又用手帮齐意正捋了捋被她弄皱了的衣袖,小声道:“······知道,我就当他是我亲哥哥。”说完这话,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齐意正叹了口气,拉着齐意欣的手,慢慢往叶碧缕那边走过去,一边走,一边道:“今儿太晚了,我就不说了。过几天,找个机会,我们兄妹俩好好聊一聊。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 “什么话?如果还是今天这些话,大哥就不必说了。——说一遍就够了,不用再说第二遍。”齐意欣有些执拗地道。 齐意正摇摇头,道:“不是今天这些话。是有关我们的娘亲,还有顾伯母和上官伯母的往事。”说着,齐意正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当然,还有我们的好爹爹和好继母的往事,都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齐意欣方才有了几分兴趣,转头看着齐意正道:“嗯,那大哥后天陪我去看看严先生的报馆,好不好?” 齐意正笑着应了,道:“你的结拜大哥都答应了,我这个做亲大哥的若是不同意,岂不是比不上你的结拜大哥?!” 齐意欣勉强笑了笑,便跟叶碧缕一起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齐意欣的院子虽然不大,但是器物家私都很精致,不比在顾家和公主府的差。 齐意欣从顾家带回来的丫鬟蒙顶正在堂屋跟齐家的丫鬟婆子说笑,看见齐意欣进来,都住了嘴,给齐意欣行礼。 齐意欣摆了摆手,有些疲倦地道:“你们下去吧。——翠袖和蒙顶留下来。” 屋里面的婆子丫鬟陆续下去了,只留下翠袖和蒙顶在堂屋里面站着。 齐意欣用手撑着头,闭目养了一会儿神,问道:“翠袖,我这些年来,积存下多少月例银子?” 翠袖吃了一惊,没想到三小姐一回来,就问银子,不由对齐意欣很是鄙夷。——到底是商贾人家出身,出口就是铜臭气熏人。 三更粉红180加更送到。一直码字码到凌晨一点。谢谢大家支持。!!! 第113章 银子哪儿去了 上 ※一更送到。二更下午两点。三更晚上八点。 齐意欣撑着头,在东头的梳妆台上等了半天,也不见翠袖说话,抬起眼扫了她一眼。 翠袖压下心底的不屑,陪笑道:“三小姐,您等着,奴婢去给您把月例银子取过来。”说着,翠袖掀开湖水绿软缎撒花帘子,出到外间,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声:“去请赵妈妈过来,三小姐有话要问呢。”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齐家的各方各院,早就睡过去了。只有齐意欣这里,因为主子不睡,这些下人也都不敢睡,都强撑着守在外头。 齐意欣以前温和怜下,未免对自己院子里的下人多有放纵。这一次,她又有一个多月没有在家里第113章 银子哪儿去了 上面,她院子里的下人,早就习惯了那种主子不在的日子。 这一次,齐意欣居然深夜都不睡,还要叫了人过来问话,这些下人未免嘀咕起来,觉得三小姐怎么突然变得严苛起来了。 赵妈妈是齐意欣院子里的管事妈妈。自从齐意欣以前的管事妈妈,也是她的乳娘齐妈妈,在她受伤那天,被顾远东亲自击毙之后,齐意欣院子里的帐目就归了赵妈妈管。 赵妈妈是齐意欣的继母齐赵氏的陪房。当年齐赵氏嫁进来的时候,齐意欣年幼,她的娘亲齐裴氏给她和齐意正留下的下人,都被齐赵氏给了恩典,连身价银子都不要,放她们出去了。 虽然这些下人对齐裴氏忠心耿耿,可是新夫人愿意除去她们的奴籍,给妫‘们自由,还给了她们一笔安家费,这样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吃的人是傻子。所以都陆陆续续离了齐家出去了。 只留下齐意欣从小的乳娘齐妈妈跟着她在身边照料。 现在连齐妈妈和她女儿翠纹也不在了,齐意欣的身边,没有一个下人,是她娘亲留下来的人手第113章 银子哪儿去了 上。 齐意欣坐在屋里面慢慢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一边想着这个赵妈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她的记忆里面,对这位赵妈妈,真是所知不多,只记得她以前是管着齐意欣院子里的小厨房的,专门负责给她做各种汤水。 这位赵妈妈,倒是煲得一手好汤。就算是大厨房里面的厨娘都不如她逢年过节,齐家需要请客的时候,都会把赵妈妈叫到大厨房去帮忙去。 齐家后院里面,齐家大老爷和二老爷算是两房人,再加上齐老太太,一共三个主院,各有一个小厨房。 齐意欣本来不够格有自己的小厨房,是齐赵氏怜她自幼丧母齐赵氏又进门头一年底就生了齐意娟,没有精力亲自照顾齐意欣,所以专门拿自己的私房银子在齐意欣的院子里给她建了一个小厨房。这个小厨房的份例和人手,都是齐赵氏亲自挑选的。 齐老太太本来不想齐赵氏插手齐意欣的事,可是齐赵氏这样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齐老太太反而不怎么怀疑她了。 毕竟那时候人人都知道齐意欣的吃穿用度,是齐赵氏一手打理的。若是齐意欣出了茬子,大家头一个就要怀疑到齐赵氏头上。——齐赵氏会不会这么傻,自动将把柄递到别人手里呢? 因了齐赵氏的殷勤小心,齐大老爷对她很是满意,也放心让她照管自己过世的发妻生得两个孩子。 齐赵氏的贤名也传遍了东阳城给赵家的门楣很是添了些光彩。东阳城的高门都说赵家教女有方,也都愿意同赵家人结亲家。 想起这些事情,齐意欣轻轻叹了口气。这位齐赵氏,十年如一日,可真是不简单呢。 蒙顶站在齐意欣身边,也听到了翠袖在外面吩咐小丫鬟的声音走到齐意欣跟前,轻声问道:“三小姐,要不要奴婢去问问?” 齐意欣摇摇头,指了自己身旁的位置,道:“你就站在这里,给我壮壮胆。” 蒙顶的眼珠转了转,对齐意欣建议道:“要不,奴婢去给三小姐铺床去。这些天没在这屋里住了,总得收拾收拾才行。” 齐意欣的床就在北墙底下,青花绸的床帐放了下来,把里面挡得严严实实的。 齐意欣回头看了看那床,皱眉道:“谁给换的这床帐?这不是我以前挂的。”齐意欣记得,这位齐姑娘的床帐,明明是烟霞色鲛绡纱的,是以前顾范氏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蒙顶当然也不知道,只是笑着劝齐意欣:“三小姐,我们今儿刚回来,不如凑合一晚,明儿再细问问吧。” 齐意欣点点头,听了蒙顶的话。 这边赵妈妈睡眼惺忪地跟着翠袖进来,对着齐意欣福了一福,道:“三小姐有什么事?” 齐意欣上下打量了赵妈妈一眼,见她穿着家常蓝色粗布短襦,下面穿着同色宽腿撒脚裤,头上绾着圆髻,眉眼温和,倒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便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因齐意欣是遣了翠袖问话,现在翠袖却直接把人带过来了,齐意欣不免看着翠袖不说话。 这种事,本来就是翠袖这种大丫鬟的职司,根本就不需要齐意欣来亲自问话的。这些大丫鬟平日里,充当的就是小姐们的耳目和喉舌。 大家子小姐都讲究贞静贤淑,从来没有咋咋乎乎,遇到事情,就自己光着膀子上的。都是有事吩咐自己贴身的大丫鬟,然后大丫鬟再去跟别人去打交道去的。 可是翠袖端庄地立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娴雅出尘的样子,比齐意欣更像一个大家子小姐。 齐意欣笑了笑,又轻轻咳嗽一声,示意翠袖开口问。 翠袖还是不作声。 蒙顶在一旁用手撂开青花绸的床帐,分了两边挂在床柱上的银帐钩上,开始给齐意欣整理床铺。 齐意欣等了半天,翠袖就是不开口赵妈妈等的有些不耐烦了,陪着笑又问了一声:“三小姐,请问有什么着急的事吗?” 齐意欣又盯了翠袖一眼,翠袖还是无动于衷。 齐意欣知道,这位齐姑娘从生下来就有二两银子的月例。而在齐家里面,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是公中里面出的,根本就用不到这位齐姑娘自己的月例银子。就算从五岁的时候算起来,一年二十四两,十年也有二百四十两了。 以东阳如今的物价水准,再找齐意正借二百多两凑足五百两,应该够买下严先生那个报馆了。 齐意欣这边算盘打得蹦蹦响,赵妈妈却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地看着齐意欣道:“三小姐,这么晚了,您怎么想起来问这事儿?” 许是因为天太晚了,齐意欣也有些困倦,又或许是今天被齐意正警告了齐意欣心里本来就不舒坦,此时见一个两个下人都对她颐指气使,也有些恼了脸上便带出几分,对赵妈妈提高了声音道:“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难不成我想知道什么,还要先向你报备申请不成?” 赵妈妈不懂“申请”是什么意思,可是她也听得出来,三小姐是生气了,忙笑着道:三小姐莫要生气,奴婢是有些惊讶而已。—三小姐存的月例银子,奴婢这就给三小姐拿过来。”说着转身就掀了帘子出去了。 齐意欣又是一阵气闷。——她虽然不想摆出主子的谱儿,可是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连基本的尊重都不给她,她如何还能妄想这些人把她当主子看?! 蒙顶在那边抖开了绣被,一寸寸地在齐意欣床上摩索起来。 翠袖方才看见蒙顶在给齐意欣铺床,忙走过去笑着道:“蒙顶,你边上去,让我来。”说着,就走上前来,想让蒙顶知难而退。 蒙顶却是一动不动地依旧弯腰站在齐意欣床前,两手继续在她床上不断划拉磨蹭,看看这么多天没人住,床上会不会有灰尘什么的。 翠袖一挤之下,蒙顶居然纹丝不动,却把翠袖挤得差点跌个跟斗。 “蒙顶,你什么意思?!”翠袖踉踉跄跄地扶住了床柱,稳住了自己,有些生气地叫道。 齐意欣往床那边看了一眼,脸上神色越来越冷:“翠袖,这么晚了,你大声小叫地做什么?!” 翠袖有些委屈地走到齐意欣跟前,将自己左胳膊的袖子捋了上来,给齐意欣看她如上好的云瓷一样滑腻雪白的胳膊上,才刚被床柱子碰出来的一条青印子,道:“三小姐,您看蒙顶做的好事” 齐意欣不过瞥了一眼,便看着翠袖正色道:“你是大丫鬟,蒙顶也是大丫鬟,她和你平起平坐,你如何能指使于她?今儿的事,是你不对。我看,你的规矩很有问题。等我明日回了祖母,让你再跟着嬷嬷去学规矩去。等学好了,再寻好的地方当差去吧。——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翠袖惊得嘴都合不拢。——这还是那个温和仁善,好说话的三小姐吗? 赵妈妈这边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块碎银子,笑着对齐意欣道:“三小姐,这就是您存下来的月例银子。——足足有二两。” 今天还是三更求粉红票。二更下午两点。三更晚上八点。 感谢mngprayanu、暮叶纷飞、碧缕纱打赏的平安符。感谢碧缕纱打赏的香囊。感谢阿喵宝宝打赏的桃花扇。 另外,请那位匿名通知俺有抄袭文出现的书友跟俺的副版联系,为你准备了小小心意,感谢你的支持和维护。 OX∩一∩KO!!! 第114章 银子哪儿去了 下 看见赵妈妈手上的银子,齐意欣站了起来,笑盈盈地接了过来,在手里掂量了一把,又问道:“这是上个月的月例,还是这个月的月例?”这块银子,看着像是从一个五两的银锭上剪了下来的,大概就是二两的样子。齐意欣手上有分寸,一掂之下,就知道大概是多重。 二两的话,当然就是她的月例了。 “还有呢?我问的是这些年来,我所有的月例银子。”齐意欣将银子在空中抛了两下,便放在了梳妆台上,继续问道。 赵妈妈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又飞快地瞥了翠袖一眼。 翠袖还沉浸在齐意欣要赶她走的震惊当中,很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就没有看见赵妈第114章 银子哪儿去了 下 (为果然多的妈妈和氏璧2)妈的眼神。 齐意欣却看见了赵妈妈的异样,心里一沉,追问道:“我问你银子哪儿去了?” 赵妈妈无法,只好又福了一福,道:“三小姐,您以前的月例银子,都是齐妈妈管的。齐妈妈突然身亡,来不及跟奴婢交帐,所以……”一边说,一边觑着眼睛,不断打量齐意欣。 齐意欣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弯弯绕,可是她也看得出来,这赵妈妈心里有鬼,居然想把事情都推在已经死了的齐妈妈身上。 齐妈妈是不在了,不过这种大宅院里面的下人一旦身死,她的东西,若是没有让主家抄走。就会被别的下人瓜分了。 你们分齐妈妈的私财不要紧,可是想要打主子的主意,就找错了人! 齐意欣在心里冷笑着,脸上也沉了下来,对赵妈妈道:“今儿天晚了。我就暂且不问了。你且下去,明天给我拿二百两银子过来就行。利息我不要了,零头我也不要了。——下去吧。”说着。齐意欣转身走到床前,打算要睡觉了。 赵妈妈赶紧第114章 银子哪儿去了 下 (为果然多的妈妈和氏璧2)倒退着出了屋子,出去寻人想对策去了。 翠袖在旁边揉了半天胳膊。也低了头想退出去。 蒙顶却出声道:“站住!”说着。从齐意欣的床上,摸出一件碧绿绣鸳鸯的轻纱肚兜。那轻纱质地很是稀薄,拿在手里,能够看见对面手掌的肉色,跟齐意欣前世里穿过的透视装有一拼。 齐意欣看了那肚兜,仔细想了想,有些诧异地道:“这是我的肚兜。”说着,齐意欣走过来。从蒙顶手里取过肚兜又看了看,笑道:“这个肚兜也太透了,也不知道是谁给我做的。” 翠袖的脸上红的能够滴出血来。有些结结巴巴地道:“可能……可能是哪个刚留头的小丫鬟,给三小姐收拾东西的时候。误放在这里的。” 蒙顶沉下脸道:“这是主子的床,是要睡觉的,又不是箱笼,怎么会把衣物放在床上?” 翠袖咬了咬唇,细声细气地道:“蒙顶这样问,我可就不知道了。”说着,赌气把头转向一边,眼里泪水盈盈,一副柔弱中带着刚强,坚贞不屈的样子。 齐意欣愣了半天,总觉得自己在这个翠袖面前,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丫鬟啊。 若是以前的齐姑娘,肯定是自惭形秽,不肯再跟翠袖计较了。 可惜,如今的齐意欣,已经今非昔比了。 “你只用说,这个肚兜是谁放在这里的,就行了,不用说别的。”齐意欣拿着肚兜,在翠袖眼前晃了晃。 翠袖看着齐意欣,眼里流下泪来:“三小姐,您怎么去了一趟顾家,就跟奴婢生分了?——三小姐以前跟奴婢亲如姐妹,一句重话都没有。如今可是怎么了?”说着,有些恨恨地瞥了蒙顶一眼,似乎是在怪蒙顶带坏了齐意欣。 齐意欣吃了一惊,又仔细想了想。 也许这个齐姑娘,真的跟翠袖关系不错也说不定。 齐意欣把那肚兜放在手里揉了两把,道:“就算是以前掉在这床上的,那这一个多月,我没有回来住,你就没有收拾过床铺?” 翠袖低了头,一脸忐忑的样子,给齐意欣跪了下来,道:“奴婢知错了。” 齐意欣挥了挥手,正想让她出去,蒙顶又从床上摸出一条亵裤,冷了脸问翠袖道:“主子宽容,倒是纵出来某些人好大的小姐脾气。连正牌的小姐都没有挑三拣四,你摆这样的脸,给谁看呢?——说,这又是谁的亵裤?!” 这一次,齐意欣看得清清楚楚,那还是一条刚换下来不久的亵裤,上面还有脏东西。 齐意欣的脸上也沉了下来。她记得很清楚,这明明是自己的亵裤! 先前说肚兜,齐意欣也就罢了,就算知道翠袖说的不尽不实,也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可是现在把她的亵裤穿脏了,还放在她的床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翠袖看见那亵裤,也吓白了脸,一口否认:“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这亵裤,明明是放在箱笼里面的,怎么跑到小姐床上去了?!” 齐意欣听得心头火起,对着蒙顶吩咐道:“当我们是瞎子呢!一条穿脏了的亵裤,还敢说是放在箱笼里面的。给我掌嘴!——给脸不要脸,以后还不知道要编排出什么恶心犯禁的事情出来!” 蒙顶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对着翠袖的脸,左右开弓,各抽了五下。 翠袖跪在地上,被蒙顶打得眼冒金星,哭着一边躲,一边道:“奴婢知错了!求三小姐饶命啊!”尖细的声音传了出去,在夜晚的齐家小院上空回荡起来。 赵妈妈在自己屋里听见,赶紧把帐本找了出来,一边看,一边叹气。 没办法。如果明天三小姐还是追着要她的月例银子,她就只好把这本齐妈妈留下的帐本交上去了。 齐意欣在屋里听见翠袖尖细的哭声,也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对蒙顶道:“让她出去。我要歇息了。” 蒙顶点点头,单手就拎着翠袖出去。把她捆起来,绑在外面八仙桌的桌腿上,又拿了抹布堵住她的嘴。明日再仔细盘问。 外面值夜的婆子丫鬟看见三小姐一回来,就先收拾了屋里的大丫鬟翠袖,都摇头咋舌。不敢再造次。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小心当差。 齐意欣在内室,看着那床上,怎么看都不顺眼,伸手就将床上的床单掀了起来,扔到了地上。 她一拖之下,把枕头也拖得掉了下来,却看见从枕头下面还带下来一些糕饼碎屑。星星点点地落在内室屋里碧绿嵌huā的云母石地面上。 齐意欣大怒,对刚刚掀了帘子进来的蒙顶,指着地上的床单。和抖露下来的糕饼碎屑,道:“你看看。这个该死的丫鬟,肯定是趁我不在家的时候,睡我的床,穿我的衣裳,还在我床上吃东西!” 蒙顶也跟着苦笑了两声。这种事,在顾家是不可想象的,可是在齐家,似乎这些下人都习以为常了。 齐意欣看着被翠袖穿脏了的肚兜和亵裤,心头火气更大,趁蒙顶去柜子里寻干净的床单被子和枕头的时候,从一旁的针线笸箩里拿了把裁衣裳的大剪刀过来,将那肚兜和亵裤剪成一条一条的,方才觉得心里有些气顺了。 蒙顶拿了干净的铺盖过来,铺好床,回头看见齐意欣将肚兜和亵裤剪成一条一条的,笑着道:“三小姐,那些东西留着,还能做个证供。如今三小姐把这些都剪烂了,可怎么拿出去跟人理论呢?” 齐意欣随手将剪成一条条的肚兜和亵裤扔到了长榻边上的锦杌上,道:“明儿你亲自拿着去烧了。——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拿到人前去做证供?就算她不要脸,我还要脸。”说着,忿忿地在蒙顶服侍下,躺在铺得干干净净的床上睡过去了。 蒙顶又抱了自己的铺盖过来,铺在齐意欣的床踏板上,一阖眼也睡着了。 两人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 齐意欣昨晚发了威,先收拾了赵妈妈,又发作了翠袖,就将她院子里的婆子丫鬟都镇住了。 早上她们起来当差,看见翠袖鬓发散乱,被堵着嘴,捆了胳膊,绑在堂屋里面八仙桌的桌腿上,都又想笑,又敬畏,个个在远处看着,都不敢近前来把翠袖解开。 翠袖唔唔叫了好久,都无人理她。 内室里面,蒙顶先醒了过来,赶紧爬了起来,穿好衣裳,又将自己的铺盖抱走了,才回来叫醒齐意欣,道:“三小姐,该起了。” 齐意欣嘟哝了一声,翻了个身,还想继续再睡。 蒙顶想起齐意欣今儿还要去码头接裴家的表小姐,便赶紧催促齐意欣道:“三小姐,再睡就接不到表小姐了。” 齐意欣一惊,直直地坐了起来,道:“差点忘了!” 蒙顶抿着嘴笑,服侍齐意欣起身,又扬声叫外面的婆子抬热水进来。 外面候着的婆子丫鬟知道三小姐起身了,也赶紧各自忙碌起来。或去炊水,或去传早饭。还有的,去齐老太太院子里回报,说三小姐起身了。 齐意欣吃完早饭,便叫了赵妈妈过来,追问起银子的事。 赵妈妈陪着笑,将手里的帐本送到齐意欣手里,道:“三小姐请看,这些,便是齐妈妈的帐本。这些年三小姐的开销和月例银子,都在上面。” 齐意欣翻开来看了看,越看越心惊。这本帐本,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如今她不仅没有任何的月例银子结余,反倒欠了下面的丫鬟婆子一堆的债!!!! 第115章 就找你们要 上 这怎么可能?! 齐意欣一阵气闷,又仔细翻看起帐本来。 “赵妈妈,这帐本我有些不明白,要问一问你才是。”齐意欣看着翻看一页帐本,指着那上面记得东西问道“这里说的胭脂,是怎么回事?” 齐意欣看见那帐本上,记着“胭脂,一两”。 赵妈妈睃了一眼帐本,立刻道:“这是说,huā了一两银子,跟三小姐买胭脂。” 齐意欣啪的一声将帐本阖上,生气地道:“一两银子的胭脂,三小姐两个月就要用一盒。——你们也是办差了办老了的,就做这种帐来胡弄主子?!这齐家到现在都没有被你们搬空,也算是老天保佑了!” 齐意欣走进内室,从梳第115章 就找你们要 上 (淘气小囡囡8月和氏璧)妆台上拿起一盒胭脂,沉着脸走出来,对着赵妈妈,和外面的丫鬟婆子道:“这盒胭脂,我记得很清楚,还是去年买的。你们看看,还有大半盒是满的。——这两个月一盒胭脂,到底是谁用了,上在我的账上?”其实这盒胭脂里面,都板结成块了,看那盒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齐意欣又想起一事,道:“我记得,我的这些日常用的东西,都是有份例的,并不需要另外出银子去买。怎么那些东西没见着影儿,却又专门huā高价,买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屋里的丫鬟婆子心里都有鬼,一个个低了头,不敢接话。 齐意欣看见她们的样子,再想一想以前那位齐姑娘的行为处事,心里便明白了大半。敢情这位齐姑娘,是在自己家里,被这些下人给架空了,一齐哄着她,在她身上搜刮好处呢! 想到这里,齐意欣举起帐本在空中哗啦哗啦晃动了几下,道:“别的我也不看了。帐本在我这里,但是这帐是假帐。——你们下去,第115章 就找你们要 上 (淘气小囡囡8月和氏璧)给我赔二百四十两银子过来我就把这帐本烧了,以后既往不咎。若是没有银子,咱们就拿着这帐本,去老太太和我大哥那里分辨分辨。” 齐意欣的声音虽然不高,可是自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屋里外头的丫鬟婆子都吓得齐刷刷地跪了一地,赶着给齐意欣磕头求饶。 齐意欣看着院子里乌鸦鸦的人头就生气摆了摆手,道:“我不多说了,赶紧去筹银子给我送过来。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天早上看不见银子,我我就把你们送官法办了。”到底不敢说乱棍打死四个字。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赶紧应了声是,四处去筹划去了。 齐意欣幽幽地又叹息一声,看了蒙顶一眼,苦笑道:“让你见笑了。” 蒙顶抿着嘴笑,朝桌子低下绑着的翠袖努了努嘴道:“三小姐,这儿还有一个呢。” 齐意欣端起一杯茶,喝了两口道:“把她解开,我还有话要问。” 叶碧缕住在齐意欣院子里的客房里,一早就起来了,在自己屋子里做了会子针线,又去齐老太太院子里给姑祖母请安,陪着齐老太太吃了早饭,才回到齐意欣的院子里。 看见院子里的下人都神色张惶,忙忙碌碌的样子,叶碧缕微笑着对自己的丫鬟红枝和绿萼道:“表妹这一次,真是吃一堑长一智了。——再不会被下人拿捏了。 红枝笑着道:“三小姐以前性子太柔顺了也难怪上官七少要事事帮三小姐拿主意。——也不怪上官七少事事为三小姐做主,若不是有上官七少那样护着,三小姐过得还不知怎么样呢!” 绿萼暗暗地横了红枝一眼,嫌她太多话了。——到底是主子,哪里轮到她们这些奴婢这样说话? 叶碧缕也嗔了红枝两句:“你这张嘴,真是得理不饶人以后可别这么说了。若是让我表妹的丫鬟蒙顶听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红枝吐了吐舌头,对着叶碧缕福了一福,道:“奴婢再也不敢了叶碧缕笑了笑,走到院子〖中〗央,又停住了,对红枝道:“你去三小姐那里张一张,看她们在干吗呢。如果还有事,我就先不过去了。” 红枝应了,一个人走到堂屋下面的台阶前面,却听见里面传出来翠袖的啜泣声。 红枝便没有进去,一个人赶紧回到叶碧缕的客房里,悄声道:“三小姐还在收拾翠袖。”末了,和绿萼一起挤眉弄眼的笑。 叶碧缕也掩袖笑道:“这一次表妹可真的让有些人刮目相看了。——二少可算是能放心了。” 说着,叶碧缕便起身道:“来,咱们去开箱笼,给未来的大表嫂寻一件合适的见面礼给她。” 几个人忙忙碌碌的在叶碧缕的箱笼里面搜寻起来。 这边齐意欣的耐性越来越用尽了,对着翠袖直言不讳地问道:“我的鲛绡纱帐子到哪里去了?那个难看的青huā绸帐子是哪里来的?”袖已经被蒙顶解开了绳子,歪歪扭扭地跪在齐意欣面前,一委屈不甘,一个劲儿地哭泣。 齐意欣问了半天,她只是摇头,却不说话。 问得急了,翠袖抽抽噎噎地道:“还是等太太回来,三小姐再问吧。”居然把齐大太太抬出来。 以前无论什么事,只要翠袖抬出齐大太太的名头,以前的齐意欣都会偃旗息鼓,主动息事宁人。 可惜翠袖这一次打错了算盘。 齐意欣看着翠袖的样子,打心眼里不喜欢。 她来了这个异世一个多月,接触到那么多的丫鬟下人,只有翠袖,让她觉得最不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们接触并不多,满打满算,才待在一起一天的时间。 可是就这一天的功夫,齐意欣觉得,翠袖已经成功的让她吐了好几次血。 “既然如此,我上次就说了。在你心里,只有太太才是你的主子,你跟着我,还有什么意思呢?——来人!”齐意欣对着外面叫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躲躲闪闪地问道:“三小姐有什么吩咐?” 齐意欣指着翠袖道:“去,把翠袖姑娘的东西收拾了,送到太太屋里,就说,是我说的,好丫鬟,要孝敬给长辈使唤。这翠袖,就留给太太吧。” 翠袖猛地抬起头,看着齐意欣道:“三小姐,奴婢到底是哪里惹了三小姐的眼,三小姐一定要把奴婢赶出去?”说着,翠袖站了起来,悲愤地道:“奴婢既然跟了三小姐,就是要一辈子跟着三小姐!三小姐如今不要奴婢了,奴婢就是一头撞死也不出这个门的。”说着,翠袖大力冲着门柱撞了过去。 蒙顶明明身上有功夫,可以出手阻止,却闲闲地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看着翠袖咕咚一声,撞在门柱上,整个人晃了一晃,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齐意欣一点都不为所动,坐在那里,冷着脸道:“还会拿命来威胁主子!这样高洁,当初早就一头撞死了,怎么就签了卖身契做了奴婢?!——哼,不过是想柿子拣软的捏罢了!”又唤了人过来,道:“把翠袖抬出去,抬到太太院子里。——我不想再看见她。” 蒙顶赶紧提醒齐意欣:“……三小姐,您的鲛绡纱帐子。” 齐意欣拿手拍了拍额头:“糟糕,又忘了。”说着,便不再问翠袖,而是对蒙顶道:“你带两个婆子,亲自去翠袖屋里搜。凡是眼生,不该丫鬟用的东西,都给我搜出来。” 蒙顶点点头,找了两个看着老实巴交的婆子,往翠袖的屋里去了。 齐意欣在堂屋里没有坐多久,齐意正就找了来,道:“你怎么还不去给祖母请安?祖母都等了你半天了。”说着,拉了齐意欣的手“快去。去完了,我们就要去接你裴表姐去了。”言语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兴〗奋。 齐意欣抿了嘴笑,快步跟着齐意正来到齐老太太的院子里。 齐老太太正坐在堂前,跟齐二太太说话。 看见齐意欣和齐意正兄妹过来,两人便止了话头,笑着看他们兄妹俩过来见礼。 齐老太太看着齐意正笑道:“你别老板着脸,小心吓坏人家裴小姐。” 齐意正忙满脸笑意,道:“不会的!不会的!——祖母放心。” 齐意欣也笑,道:“有我看着,哥哥不敢给嫂子脸色看的。” 齐二太太走过来拉着齐意欣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眼,道:“看着气色有些不好,你昨天歇得不好吗?” 齐意欣强笑道:“谢二婶关心。昨天第一天回来,实在太〖兴〗奋了,晚上睡得晚,所以今儿脸上不太好。” 齐二太太和齐老太太都不疑有它,都点点头,道:“好,回来就好。住几日就又熟悉了,不要担心。” 齐意正又拱手道:“祖母、二婶,时辰不早,我们要去码头接人去了。” 齐老太太挥挥手,道:“去吧,去吧。记得早些回来。你们太太今儿也要回来,晚上大家一起吃饭,到底热闹些。” 齐意正心里有事,踌躇了半天,还是对齐老太太露了个口风:“祖母,表妹她如今只有她娘亲一个亲人在身边,所以孙子就做主,让表妹和她娘亲一起过来了。”这却是要给他岳母养老的意思。!!! 第116章 就找你们要 中 4K ※一更送到。二更下午两点。三更晚上八点。 ********************************** 听见齐意正的话,齐老太太敛了笑容,垂目凝神半晌,淡淡地道:“先去接了人再说。” 齐意正少年就离家在外,早就习惯自己拿主意了。如今见齐老太太似乎不太赞成的样子,齐意正知道多说无用,便笑着拱了拱手,道:“那我就去了。”说着,又同齐二太太点点头,带着齐意欣转身离去。 等齐意正和齐意欣两人走远了,齐二太太才劝齐老太太,道:“娘,大少爷有这份孝心,娘就成全大少爷吧。——亲家她们,如今只有她们母女第116章 就找你们要 中 (4K)两人,也实在可怜。” 齐老太太容色稍霁,沉吟道:“我理会得。只是意正是我们家长房的长子嫡孙,以后要承继齐家家业,断断不可行差踏错,给人留下话柄。” 齐二太太笑着点头称是,又问道:“大太太今儿会不会回来?” 齐老太太想起齐赵氏,居然在齐意欣回家的那一天,带着她自己所出的两个孩子回娘家去了。虽说是赵家来报了信,据说是有急事,可是齐赵氏到底是出了嫁的女儿,就算赵家有事,也轮不上她说话。 “你别管她了。既然她不回来,你就把内院当家的事就接了过来吧。这几天大事小事都凑到一起,实在是没个主心骨不行。”齐老太太一锤定音,便马上使了自己的管事婆子,去齐赵氏的院子里,把管家的对牌拿了回来,交给了齐二太太。 齐二太太很是为难。接吧。肯定要得罪大太太齐赵氏,不接吧。老太太立时就要生气。 齐老太太看着齐二太太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对齐二太太道:“你是厚道人,我知道第116章 就找你们要 中 (4K)。你别想那么多。只是暂时管起来而已。等大太太回来了,再交给她管也不迟。”说着。起身回内室的榻上歪着去了。 齐二太太只好应了,接了对牌,去安排今日晚上的家宴。 虽说是家宴。可是齐家人口不少。另外还有两家旁支,平日里跟齐家走得近,这一次,也得请一请。 齐二太太便去安排请客事宜不提。 齐赵氏的院子里,此时也一阵忙乱。本来齐赵氏回娘家去了,就把管家的事。委给了自己的心腹婆子。可是这个婆子再能干,也只是奴婢。齐老太太一发话。她当然不敢不把对牌交出来。 听说齐老太太转手就把对牌给了二太太,齐赵氏的婆子如临大敌,赶紧寻了个由头,离了齐府,去城外赵家庄,给齐大太太齐赵氏送信去了。 齐意欣这边也跟着齐意正坐了齐家的蓝顶黑围大马车,一路扬鞭,快马来到东阳城的码头上。 从江南过来的船正在停船到岸,码头上人来人往,一派繁忙热闹的景象。 齐意欣看见这一切,觉得既新奇,又有趣,轻轻掀开马车的窗帘,瞪大了眼睛往外看。 齐意正也有几分紧张,不时地咳嗽一声,又整整衣襟,还整整袖子,有些坐立不安。 齐意欣看着车窗外面的码头,问齐意正:“哥,你还记得裴表姐长得什么样子吗?” 齐意正有些赧然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齐意正从胸口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赤金烟盒,打开来,里面镶着一帧小像。 “喏,这就是……青云。”齐意正给齐意欣看烟盒里面的黑白小像。 齐意欣知道,裴表姐的闺名便是叫青云,笑着从齐意正手里接过小像瞧了瞧。 居然是黑白照片! 见识过各种彩色照片、速拍成像、还有数码相机的齐意欣,当然对这张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不是很感冒。 可是现在已经有了相机,她的报纸,就能办得越发有声有色了。 齐意欣一阵激动,忙问齐意正:“大哥,这是在哪里拍的照片?” 齐意正愕然,没想到齐意欣居然问的是这个问题,有些怏怏地道:“照相馆里照的呗。”还是前几年,齐意正挣了银子,托人给在江南的裴家母女俩送了过去,向裴青云要一张照片收藏。裴青云为了表示感谢,拿着他给的银子,去街上照了这张照片,连着十二双千层底的布鞋,一起托那人带回去,给齐意正做回礼。 那十二双鞋,齐意正到现在都舍不得穿,一直收在箱子的最底层。 可是齐意欣只字不提裴青云如何,居然问这照片是在哪里拍的! 齐意正瞪着齐意欣,一脸警醒的样子。 齐意欣忙笑道:“哥,我要买一个照相机。 你知不知道在哪里买?” 齐意正劈手从齐意欣手里夺过烟盒,小心翼翼地放回怀里,扭了头不跟齐意欣说话。 齐意欣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齐意正是生气了。 齐意欣眼珠一转,抿嘴笑了笑,拉着齐意正的衣袖推了推,有些讨好地道:“哥,再给我看看好不好?——裴表姐又漂亮,又有气质,我还没看够呢,你怎么就收回去了呢?” 齐意正看着窗外,淡淡地道:“你还是去想怎么买个照相机吧,裴表姐怎样,你真的关心吗?”说着,又悻悻地嘟哝一声:“就知道玩……” 齐意欣忙坐直了,摆出一脸严肃的神色,道:“哥,我真的关心裴表姐。哥——”齐意欣拖长了声音叫道。 齐意正还是不看她,只是嘴角已经微微勾了起来。 齐意欣还想再发嗲,让齐意正受不了她,却看见齐意正突然双手把住了车窗,看着窗外的一个地方,连呼吸都有些粗重起来。 齐意欣从齐意正后面探头看了看,便看见一对母女样的人慢慢从码头下面的台阶上走了上来。 走在左面的是个年轻姑娘,身材瘦高,脸色有些发黄。脸颊瘦削,头上编了一条大辫子。垂在胸前。身上穿着鸭蛋青粗布衫子。系着同色的裙子。裙子上还有两个补丁。她旁边的妇人,脸色更加蜡黄,头发已经全白了,身上穿着棕褐色粗布衫子。补丁更多。只是两人的精神头都还是不错,正站在码头的高地上。东张西望起来。 齐意欣仔细盯了那姑娘半天,也无法跟刚才看见的黑白照片上的小姑娘联系起来。 “那是裴表姐?”齐意欣捅了捅齐意正的肩膀。 齐意正却如泥塑木雕一样,双手紧紧地把着车窗。脸上一阵紧张。从鼻子一直红到眼睛里面,居然哭了。 齐意欣吓了一跳,忙道:“哥,你不用激动成这样吧?你这样,可怎么下去接她们啊?” 齐意正再也忍不住,抱头在马车上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推齐意欣。哽咽着道:“你下去,先跟她们说说话。等我静一静,再下去接你们。” 齐意欣不明白齐意正为何激动成这个样子,也许是伤心的?看见裴家母女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样子,所以受不了了? 齐意欣一边暗自揣摩,一边跳下了马车,往码头那边站着的母女两人迎过去,笑着道:“表姐,舅母,我是意欣。” 裴青云长这么大,是第一次来东阳。 江南虽好,可是她长年在家劳作过活,不出二门,也没见过多少热闹的景象。 而东阳城的码头,三教九流穿行不息,间或还有金发碧眼的外洋人,看得裴青云目不暇接,有些发黄的脸上微微发亮,整个人立刻就明媚起来。 齐意欣一边看,一边在心里赞叹,自古蓬门多绝色。裴表姐若是好好装扮装扮,再养养身子,跟那赵家大小姐赵素宁的姿色,都不相上下的。可惜看她的样子,多半是营养不良。 齐意欣在打量裴青云的时候,裴青云也在打量齐意欣。 齐意欣今天穿了从顾家带回来的青莲色细棉布收腰长褂子,便是顾远东送她的那套衣裳。头上要发网将一头黑发圈住,只用了支赤金玫瑰花环绾住发网的顶端。脸色红润,双眸灵动,顾盼神飞,神采飞扬,见者忘俗。 裴青云还没有说话,旁边她的娘亲却一把抓住了齐意欣的手,欣喜地道:“意欣,一定是意欣!——跟你小姑姑在家的时候,一模一样!”一边说,一边从袖袋里面取了帕子出了拭泪,对裴青云道:“你小姑姑去得那么早,你从小都没有见过。现在看见意欣,也就当见了你小姑姑一面了。” 听见裴家舅母说起自己的娘亲,齐意欣的眼角也有些湿润,可是又不好意思在裴家母女面前流眼泪,只好笑着岔开话题,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裴表姐。——裴表姐生得真是好看!” 齐意欣年岁不大,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娇憨,让裴青云一见就心生疼爱之感,拉了她的手,笑眯眯地道:“第一次见面,可不许掉金豆儿。” 齐意欣忙拿袖子在眼角抹了抹,笑着道:“嗯,这是高兴的泪,也没有关系的。” 三个人对视而笑,就像多年未见的亲人重逢一样,一点都不觉得隔阂和生疏。 齐意欣便指着齐家的马车,对裴家母女道:“车在那边,我们过去吧。”又贼头贼脑地道:“我哥太激动了,在里面哭呢。一会儿你们可要装没看见,不然他不放过我的。” 裴青云这才知道齐意正为什么没有和齐意欣一起过来接她们,心里隐隐地担忧才放下几分。 “你们的箱笼呢?——我叫车夫过来帮你们搬。”齐意欣热情地招呼道。 裴青云的脸上微红,却还是笑着道:“我们的行李都在这里了。”说着,转了转身,让齐意欣看她背在背上的包袱。 裴家舅母的背后也有一个包袱。 齐意欣突然明白了齐意正为何看见裴家母女的样子,就在车里忍不住大哭起来。 曾经赫赫扬扬,四朝首辅的裴家,如今却只得母女两人,身无长物,一人一个包袱,便是她们所有的家当。 以前的那些富贵和显赫,就像一场梦一样,只能让人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感慨万分。 好在齐意欣并不是原来的齐姑娘,她的感慨中的伤感要少一些,而且齐意欣本来就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人。她更愿意展望未来,而不是沉浸在过去的时光里不能自拔。 “来,我帮舅母背包袱吧。”齐意欣利索地从裴家舅母身上取下包袱,努力往自己身上背上去。 裴青云先还担心齐意欣会因此看不起她们。此时见齐意欣依然是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还笨手笨脚地往自己身上背着包袱,一点都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真正放下心来,柔声道:“来,我帮你系包袱。”说着,帮齐意欣打了个结,把包袱背好了。 齐意欣不是第一次背包袱。她前世喜欢户外运动,那用来装野营装备的背包,不知比这个包袱要重多少倍。 裴家舅母却担心让齐意欣累着了,一直企图把包袱从齐意欣背上拿下来,一边劝她道:“意欣,让舅母背吧。你年岁还小,不能压着肩膀。” 齐意欣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一路带着裴青云和裴家舅母往齐家的大车那边走过去了。 齐意正终于把自己收拾好了,从车上跳下来,对着裴青云和裴家舅母作了个长揖,诚恳地道:“意正来迟,请舅母和表妹责罚。” 齐意欣咯咯地笑道:“责罚啥啊?——咱们快上车回去吧。” 齐意正笑着点点头,便扶了三个人上车,一起回齐家去了。 一路上,齐意欣已经跟齐意正商量好了,让裴家母女住到她的院子里去。 一来齐意欣的院子大,二来她有小厨房,要汤要水,给裴青云和舅母调养身子也很便宜。 裴青云坐在旁边不说话,只是每当齐意正看着她的时候,她的眼睛便露出不一样的神采,让齐意欣看了,心里暗暗为他们高兴。 齐家的马车很快就到了齐家的大宅门口。 齐意正先跳了下来,亲自将裴家舅母、裴青云和齐意欣都扶了下来。 几个人进了齐府,齐意正便带着裴家母女俩先去见齐老太太。 齐老太太一个人在内室心神不宁地躺了许久。这时听说裴家人来了,便赶紧出来见她们。 一见裴家母女的样子,齐老太太就立刻拿了主意,同意齐意正为他的岳母,也是他的舅母养老送终。 ****************************** 今天照样三更。第一更4000字。二更下午两点,三更晚上8点。今天可以日更万字了。大家粉红票鼓励某寒的爆发吧。O(∩_∩)O!!! 第117章 就找你们要 下 裴家舅母感慨万千地看着齐老太太。 当年小姑出嫁的时候,她还作为送亲的娘家人,来过东阳齐家一那时候的齐老太太,跟现在没什么大的差别。 齐老太太的眼睛也湿润起来,拉着裴家舅母的手,嗫嚅了半天,也想不出到底要问什么。 问候裴家家人?——都不在了。 问你们过得好不好?——母女俩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过得好不好,还用问吗? 那就问旅途是否顺利吧。 齐老太太笑着携了裴家舅母的手上座。 裴家舅母死活不肯,只愿意在齐老太太下首第一个位置坐下来。 等齐老太太和裴家舅母坐定了,齐意欣拉着裴青云走上前去,对齐老太太笑着第117章 就找你们要 下 (阿喵宝宝8月和氏璧)道:“祖母,这就是裴表姐。” 裴青云忙给齐老太太行了大礼,口称:“见过老太太。” 齐意欣笑着道:“表姐叫错了,应该叫‘祖母,才是!”说着,对齐意正挤了挤眼。 齐意正也笑,对齐意欣道:“你少皮些。 今儿你表姐才来,还是规矩些吧。免得你表姐难做。” 齐意欣笑着应了一声,转头对裴青云道:“表姐,你看,你一来,我哥就开始教训我!”一边说,一边扶了裴青云起身。 齐老太太看这个样子,知道裴家母女没使唤的人,有心想送她们两个丫鬟婆子,可是又担心她们多心,一时踌躇起来。 齐意欣却没有想这么多,她只觉得表姐和舅母应该先去收拾收拾,换身衣裳,然后吃顿饱饭。 看裴家母女的样子,齐意欣觉得她们应该有好些年没有吃过饱饭了。 “祖母,就让舅母和裴表姐住在我的院子好不好?”齐意欣攥住了齐老太太的手,撒着娇道。 齐老太太本来想留裴家母女俩在自己的院子住下的也好方便照应第117章 就找你们要 下 (阿喵宝宝8月和氏璧)。此时见齐意欣提出来让她们住到她的院子里去,觉得也甚是可行。再说齐意欣更需要跟这个未来的大嫂搞好关系,让她们住在一起,也能更亲近一些。 “让你裴家表姐和舅母住到你的院子也不是不行只是你现在就跟个皮猴儿一样,可不如从前安静了,别吵着你表姐和舅母才是。”齐老太太笑嘻嘻地道,算是准了,又问齐意欣:“要不,让你叶表姐搬到我的院子里来吧。”担心齐意欣的院子住不下这么多人。 齐意欣却连连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叶表姐和裴表姐都要在我院子里陪着我!我喜欢热闹!”脸上笑意盎然,阳光灿烂让人一见心情就好了起来。 齐意正也赞同道:“她们年岁相近,住在一起正好亲香。祖母就不用为她们担心了。” 齐老太太便点点头,叫了个婆子过来,道:“送裴家表小姐和舅太太去三小姐的院子里住,跟管事的人说,三小姐的院子里,要多添两份份例。裴家表小姐的份例,跟三小姐一样。舅太太的份例跟大太太和二太太一样。” 裴家舅母赶紧站起来,对齐老太太行礼道:“老太太,您要这样我们就只好出去住了。—实在担当不起。” 齐老太太知道她们是不好意思,忙道:“这是我们齐家的旧例,不是单为你们的。不信,你去问问我们齐家的下人,还有我的一个内侄孙女,如今也在这里小住,和意欣在一个院子里。也是和意欣一样的份例。” 齐意正知道齐老太太没有说白话,也仔细跟裴家舅母解释:“舅母,真是如此。我们齐家好客,是有口皆碑的。” 裴家舅母方才罢了对着齐老太太谢了又谢,跟着齐意欣和齐意正一起去齐意欣的院子里去了。 叶碧缕一直在房里做针线活,等着裴家的客人。 此时听见裴家母女到了堂屋了,叶碧缕赶紧放下针线,整了整衣裳,过来见礼。 裴青云和叶碧缕年岁相近性子也相近,自然是一见如故,彼此攀谈起来。 裴家舅母却有些累了,坐在那里,脸色有些发白。 齐意欣瞧在眼里,忙对蒙顶使了个眼色。 蒙顶会意,去旁边的茶水房装了一托盘的各色点心过来,又亲自烹了一壶清茶,一起端了过来。 齐意欣笑着请大家在桌前坐下,道:“来,咱们边吃边聊。”又亲自用银筷子夹了点心放在裴家舅母面前的小碟子。 裴青云和她娘笑着让了一圈,才喝了。茶,然后小口小口地吃心来。 齐意正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起身道:“意欣,你给你裴表姐和舅母安排住处,我出去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说着,又对裴青云拱手道:“表妹,你别见外。这就是你的家,意欣就是你亲妹子。我妹从小没娘,在别人手下讨生活,一直战战兢兢的。今儿见了表妹和舅母,她才有些主人的样子。我虽然是哥哥,到底不方便,希望你们日后能帮我多照料照料她。——意正感激不尽。” 齐意欣张大了嘴,正想反驳,叶碧缕在旁边暗暗地踢了她一脚。 齐意欣看了叶碧缕一眼,还没有来得及问她,却看见裴青云站了起来,一脸慎重地对齐意正道:“表哥放心。我会当意欣是亲妹妹一样照顾。” 裴家舅母听了齐意正的话,眼泪都流了出来,一把将坐在身边的齐意欣抱住,怜惜地道:“我的儿,让你受委屈了。有舅母在,以后不会让人给你气受的。若是过得不开心,咱们出去另外找地儿住,就算粗茶淡饭,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能其乐融融。” 齐意欣先还觉得叶碧缕和齐意正有莫名其妙-的,这时听了裴青云和舅母的话,才有些明白齐意正的用意。 原来他是要用这种法子,打破裴家母女对齐家的生疏感,让她们觉得自己被需要,也是有用之人,不用寄人篱下,受人施舍。 现在被裴家舅母抱在怀里,齐意欣赶紧跟着齐意正的话头,做出委屈的样子,道:“舅母、表姐,你们不知道,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差点没命了。”说着,把头上的发网取了下来,给裴表姐和舅母看她后脑勺的伤口。 虽然已经结了痂,可是拨开头发,还是能够看见一个银元大小的地方,光秃秃地不长头发。 裴舅母哆嗦着手,轻轻摸了摸齐意欣的后脑伤口,问道:“还疼吗?” 齐意欣笑得灿烂:“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 说着,齐意欣趴在裴舅母的肩膀上,对着齐意正眨了眨左眼。 齐意正嘴角微勾,对着屋里的人团团一揖,便转身出去了。 这边大家吃完点心,齐意欣让人去收拾西厢房,要给裴家母女住。 蒙顶看见那些下人的脸色,在心底里暗暗摇头,对齐意欣使了个眼色,笑着上前道:“三小姐陪着舅母和表姐略坐一坐,奴婢去看着人布置去。” 齐意欣便知道有异,仔细一想,这院子里的下人都是齐赵氏安插进来的,自己发作了赵妈妈和翠袖,这些人表面上是害怕了,其实都在消极怠工,隔岸观火呢。 想到这里,齐意欣心里便有了谱,叫住蒙顶道:“蒙顶,你先去隔壁公主府,向顾伯母借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过来,把这几天先撑过去。等我闲了,再慢慢整顿这院子里的人手。” 裴舅母虽然过了八年的苦日子,可是八年前,她也是世家大族的当家主母,自然知道宅门里面的那些弯弯绕。如今一听,就知道齐意欣院子里的下人不服管束。 不过她现在也是刚来齐家,虽然打心底里心疼齐意欣,可是两眼一抹黑,也不好多说话,便任由齐意欣去胡闹。 蒙顶却跟齐意欣性子投契,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虽然齐意欣的说法有些不妥,可是蒙顶却觉得无伤大雅,只是笑着点头道:“三小姐该早说,奴婢就叫了碧螺和眉尖一起过来了。”说着,对着屋里的人福了一福,兴冲冲地往二门上去了。 裴青云坐在旁边听了半天,小声对齐意欣道:“意欣妹妹,若是下人不听使唤,还是跟老太太先交待一声吧。不然直接从外面领人进来,越过了当家人,那时候就算你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这话确实是老成持重之语。 叶碧缕真正对裴青云信服起来。想来裴家舅母为了这个女儿,也没有少费心血。虽然裴青云长于贫苦,却没有放弃那些世家大族主母的教养。 齐意欣听了,也发现自己考虑不周,不由自嘲道:“多谢表姐提醒。 我就是这样顾头不顾尾,以后还要表姐,哦,不,是大嫂,多多看顾呢。”说着,偎到裴青云身边,道:“人都说长嫂如母,嫂嫂一定要为我多操点心。” 叶碧缕忍着笑-伸出一根玉白的手指头偷偷对齐lk欣刮了刮齐意欣装作没看见叶碧缕促狭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叫了个婆子进来,吩咐道:“你去跟老太太说一声,就说,我院子里的人都是太太的心腹,我不配使唤,所以去隔壁的公主府借几个下人过来凑合几天。等这阵子忙完了,就还回去。让老太太不用担心。”!!! 第118章 连锅端 上 那婆子听了齐意欣的话,猛地抬起头,结结巴巴地道:“三……三小姐,这话从何说起啊?” 齐意欣居然要她去齐老太太那里回话,说她使唤不动这院子里的下人,还要去公主府借人过来…… 天哪!若是让大太太知道了,那婆子不寒而栗,都不敢再想下去,背上冷汗涔涔起来,忙陪着笑劝齐意欣:“三小姐,今儿是亲家太太和表小姐第一次来咱们家做客,可不能让别人看笑话。知道的,说小姐敬重母亲,不对下人作威作福。不知道的,可是会说小姐故意在老太太跟前给继母上眼药。若是让上官家知道了,可是不得了。——三小姐以后也别想出去见人了。” 第118章 连锅端 上 (炫影8月和氏璧)这番话,本是齐意欣这个院子里的下人说惯了的。她们都知道,三小姐最重名声,还有和上官家的姻亲关系。无论犯了什么事,只要把名声脸面,和上官家搬出来,三小姐一定会偃旗息鼓,不追究下去。 齐意欣听着这婆子的话,却觉得很不入耳,手里紧紧地攥着银筷子,盯着那婆子问道:“什么知道的,不知道的,我倒是听不明白了。在我这里做事,第一个要求,就是说人话。别拐着弯的着三不着俩。——你给我说说看,这深宅大院里面发生的事,怎么会让外面的人知道?再说了,若不是你们这些好吃懒做,专会调三窝四,挑唆主子不合的婆子故意生事,老太太怎么会觉得是我在给太太上眼药?” 说着,齐意欣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站起身。走到那婆子跟前,拿手指着裴家母女,道:“今天这里的人,都不是外人。她们一个是我舅母,一个是我表姐。一个是我未来的大嫂,无论我做什么,她们都不会当笑话看。还有。我们这里发生的事,第118章 连锅端 上 (炫影8月和氏璧)上官家又如何得知?难道他们在我们家里安插有耳目不成?还是你们收了人家的黑钱,时时刻刻盯着我。要将我的一举一动都添油加醋地去说给别人听不成?!” 齐意欣的话。问得那婆子张口结舌,比先前流的汗还要多,嘴唇翕合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齐意欣却不肯善罢甘休,提高了声音问道:“你说啊?怎么不说了?——我是个较真的人,来来来,咱们去老太太那里,把你刚才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说给老太太听。我要当着老太太的面,问个清楚明白!” 那婆子终于被吓倒了,眨巴着绿豆大的小眼睛。本书来自书河脸上的褶子皱成一团,苦着脸问道:“三小姐。您要问什么,在这里问不行吗?何必要去打扰老太太?” 还真是个刺儿头。 也不知道齐赵氏从哪里寻来的这些“得力”的婆子丫鬟,也不知道以前那位齐姑娘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齐意欣第一次对以前那位齐姑娘,产生了深切的同情。 这样一个和善柔顺的好姑娘,却被人当作了好欺负,个个不把她放在眼里。 齐姑娘,我今日要给你报仇了…… 齐意欣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回身对裴舅母、裴青云和叶碧缕道:“三位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见见祖母,把这件事撕掳清楚了再说话。”又安慰裴舅母和裴青云道:“舅母、表姐,你们别担心。我有一个多月没有在家里住着,这些下人就都忘了主子是谁,也是时候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裴舅母目光如电,扫了那婆子一眼,对齐意欣问道:“这些下人摆这样大的谱,我们着实没有见过。我想问你一句,你可有这些下人的卖身契?” 齐意欣摊了摊手,苦笑着道:“舅母,您觉得,如果我有她们的卖身契在手里,她们会对我这样吗?” 裴舅母微微点头,“难怪。去吧,好好跟你祖母说话,该怎样就怎样,委屈求全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说实话,齐意欣对这些内宅的人事纠纷,还不是理解得很透彻。 在顾家的时候,她是客人,本来就摆不起主子的谱。而蒙顶、眉尖和碧螺这三个丫鬟更是有手段有地位,能独当一面。更别说顾家里面,顾远东和顾范氏对她照顾得非常周到,自然万事不用操心。 过了一个多月的安生日子,她都快忘了要如何跟这些居心叵测的人打交道。 好在她有前世的经历打底,也不算是两眼一抹黑的待宰小绵羊。 那时候,她一个单身女子,在异国他乡独自闯荡,能在白人至上的社会里挣得自己的一席之地,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对她来说,她要的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要一击必中。能彻底击败对手的时候,就不要心慈手软,一定要将对方打倒在地,再踏上两只脚,让对方永无翻身的可能。 不踩则已,一踩必死。 既然这院子里的人都是齐赵氏的耳目喉舌,不趁齐赵氏不在的时候彻底换掉,难道还要等齐赵氏回来,跟这些人里应外合,再出些阴损的招数,让自己吃亏吗? 齐意欣拿定了主意,执意要那婆子跟着她去齐老太太那里问话去。 那婆子虽然心里不情愿,可是也知道不去不行。——就算她赖着不去,等齐意欣一个人去齐老太太那里饶舌,自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如跟着她一起过去,看看齐意欣在老太太那里有什么说的,自己才能拿话给她堵回去。 想到这里,那婆子便也委委曲曲地跟着齐意欣去齐老太太那里去了。 齐老太太看见齐意欣带着个婆子,怒气冲冲地进到她屋里,不由觑着眼睛问她:“这是怎么啦?谁给我们三小姐气受了?” 齐意欣在齐老太太的屋里站定了,便一五一十地将刚才那婆子的话说了一遍,又口齿伶俐地问齐老太太道:“这婆子的话实在太重了,孙雯雯不起,所以想着要到老太太这里分辨分辨。孙女特别想知道,这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咱们齐家内院的事儿,还是有关齐家未嫁的姑娘的事儿。还有,我院子里的事儿,上官家怎么会知道的?孙女实在想不明白,问这位妈妈,这位妈妈又死活不肯告诉孙女。所以孙女只好带着她来见老太太。”说着,看向那婆子,接着道:“老太太是咱们齐家的老祖宗,你可没有什么话,要瞒着咱们老祖宗吧?” 齐老太太一听也愣了。因为齐意欣以前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抱怨过下人不听使唤。每常说起来,她都是夸自己的下人懂事能干,还经常在老太太面前给自己院子里的下人求赏钱。 怎么跟今天齐意欣的态度大相径庭啊? 齐老太太一时怔忡起来。可是当着下人的面,齐老太太也不好问个仔细,只是沉下脸,对那婆子道:“我们齐家,容不下这样嘴长心大的下人。——来人!”说着,便唤了外面的人进来,吩咐道:“去大太太的屋里,传我的话,把这婆子的卖身契拿来,交给外院的管事,让他带着这婆子,去牙行让牙婆转卖给别家。” 那婆子听了,两腿一软,歪倒在地上,脸上涕泪交加地求情道:“老太太,求老太太宽限半天,等老奴跟大太太辞了行再走。”又道:“老太太,奴婢本是大太太的陪房……” 按理说,媳妇的陪房,也是夫家的财产,不然不会让她们进来当差。不过一般有些体面的人家,都把陪房当成是媳妇的嫁妆,不会去将卖身契要过来,更不会去干涉媳妇陪房的去留问题,都是让媳妇自行处置的。 齐意欣听说那婆子也是齐赵氏的陪房,忍不住冷笑道:“太太到底有多少陪房?——居然都在我的院子里,真是奇哉怪也!” 齐老太太听了,眉头皱了起来,抬起头看着齐意欣,低声道:“欣儿,你跟祖母进屋里来。” 齐意欣对着地上摊倒的婆子啐了一口,扶着齐老太太的胳膊,进内室去了。 来到内室的屋里,齐老太太坐在了南窗下的长榻上,拉着齐意欣的手,低声问道:“欣儿,你跟祖母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啦?” 齐意欣偏了头,手里浸得出了汗,讪讪地笑道:“祖母是什么意思?孙女听不懂。” 齐老太太握了握齐意欣的手,发现了她手里的汗水,以为她是有顾虑,不敢说实话,便拉了她坐在自己身边,拍了拍她的脸,怜惜地道:“你都大了,要出嫁了,也不用瞻前顾后。想说什么就说。祖母年岁大了,精力不济,有些事情顾虑不到,让你受委屈了。” 齐意欣松了一口气,笑得自然了一些,对齐老太太直言不讳地道:“祖母既然问了,孙女就直说了。孙女想把院子里的下人都换了。” “都换了?——你可知道你院子里都有多少下人,都是做何职司?你要把她们全部换了,有没有想过,要去哪里再寻一批这么多的下人回来?你知不知道,要培养一个能做活的下人,要多长时间,花多少功夫?”齐老太太的问题连珠炮一样问出来。 齐意欣真的没有想这么多,冲口就道:“孙女已经去公主府借人去了。一会儿就到,到时候把原来的那些下人都还给太太就行了。” ********************** 三更送到。为八月炫影打赏的和氏璧加更。提前上传的。求粉红票。今天更了一万字。快要累趴下了。睡觉去了。大家晚安。 感谢碧缕纱、enigmayanxi打赏的平安符。感谢阿喵宝宝打赏的桃花扇。O(n_n)O(未完待续)!!! 第119章 连锅端 下 ※一更送到。二更下午两点。三更晚上八点……齐老太太听说齐意欣居然已经派了人去公主府借人,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在长榻上抚胸咳嗽了半天,才声音颤抖地对外面的婆子吩咐道:“人来!——拿我的帖子,赶紧去隔壁的公主府向顾夫人请罪。” 齐意欣的脸色立刻变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拦着齐老太太道:“祖母不用担心,顾伯母不会怪罪我的。” 齐老太太看了齐意欣一眼,又看了一眼,终于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肩膀站了起来,道:“还是你跟我一起去公主府一趟吧。——这件事,要你亲自去跟顾夫人说清楚,只是个误会,再把公主府的人手退第119章 连锅端 下回去就行了。” 齐意欣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直直地站了起来,却立在长榻前面的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齐老太太见齐意欣犯了左性,伸手搂住她有些单薄的肩膀,轻声道:“你这孩子,以前还识大体,懂进退,如今怎么就想不起来这里面的轻重呢?你放心,你院子里的人手,我会全部换下来,不会再让这些下人给你添堵。可是这种事,到底是齐家的家丑,闹到外面去,丢的是齐家的人,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来,跟祖母去公主府把这件事撕掳开了,祖母照样会为你撑腰的。” 齐意欣的嘴唇抿成了一条薄线,两手交织在一起,把那件青莲色细棉布收腰长褂子的袖口扭成了麻花。 齐老太太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对齐意欣道:“不是祖母说你,这件事,你做得是有错。你若是对你母亲安排的人手不满,大可到祖母这里来说一声。多大点子事?就算要祖母给你立时全换了都行,可是你越过祖母。闹到别人家里去,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啊,以前还跟祖母第119章 连锅端 下说。就算顾夫人疼你,你也不会去拿齐家的事去外人面前说。谁亲谁疏,你有分寸。可是你现在把自己家的事。闹到顾夫人那里。不是给顾夫人出难题吗?你说,她到底是帮你,还是不帮你?” 齐意欣慢慢缓过劲儿来,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她不认为让顾范氏知道这件事,就丢了齐家的脸。 脸面是自己挣的,不是求别人给的。 这虽然是齐家的家事,可是跟自己息息相关。齐意欣觉得自己做得并不过份。 “祖母,我话既然说出口了,现在再去公主府出尔反尔。反而让顾伯母觉得有蹊跷。不如就这样吧,也是给这府里有些人敲打敲打。免得以为她就可以做得滴水不漏,一手遮天了。”齐意欣扶着齐老太太又坐了下来,脸上平和地道。 心里不是不感慨的。谁对你是掏心掏肺的好,一比就出来了。 齐老太太再疼她,可是齐家的名声地位,还是排在齐意欣前面的。当然齐意欣也明白,齐老太太是这个家的老祖宗,她当然要为齐家的整体利益着想。自己不过是孙女,恐怕自己的大哥在齐老太太心里面,排位都在自己前面。 齐意欣一边想,一边偷偷在心底里做个鬼脸,脸上已经笑着道:“祖母就当不知道这件事,看看人家如何反应就是了。——若是意欣真的做错了,祖母到时候该打的打,该罚的罚,意欣绝对不会有二话的。” 齐老太太想了想,觉得齐意欣说得也有道理,便嗐了一声,坐在了长榻上,道:“你这孩子,这样执拗的脾气,真跟你爹小时候一模一样。也就你娘聪明伶俐,能让你爹觉得他是这个家当家做主的人,其实不过是个幌子……” 齐老太太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说走了嘴,便赶紧转了话题,道:“既然你已经去公主府请人去了,我就暂时先躲一躲,当作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你得跟你二婶说一声。她如今代你母亲管家,内院进人这种大事,必须要跟她知会一声的。” 齐意欣听见齐老太太说起齐裴氏,忍不住伸长了耳朵,想多听一听那些过去了的往事。可惜齐老太太马上就打住了,换了话题。 齐意欣有些失望,在齐老太太身边坐了一会儿,才起身道:“老太太,还有一件事,意欣要跟老太太说一声。”说着,就将自己的月例银子被下人花光用净,自己反而欠下人银子的事说了出来。 齐老太太从来没有听见以前的齐姑娘说过此事,此时 一听,自然是震怒异常,伸手将长榻墙边的拐杖捞了过来,颤颤微微地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恨声道:“居然有此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齐意欣默然了半晌,在心里搜寻了半天这位齐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一无所获,只好淡淡地道:“若是还能忍下去,孙女自然不会说的。如今既然说了,自然是忍不下去了。” 齐老太太愕然地回头,看着齐意欣有些黯然的小脸,不由老泪纵横起来:“意欣,让你受苦了。祖母一定会帮你讨回这个公道的。——不过你以后要记得,有什么事,先跟祖母说,别憋在心里面。这些事,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如果你就跟祖母说了,祖母断断不会让那个女人再放人去你的院子里!” 齐意欣吓了一跳。敢情自己大哥感情丰富,是从齐老太太这里来的,忙拿了帕子出来,给齐老太太拭泪,自己反而笑着劝齐老太太:“祖母别担心。您就先看着吧。孙女如今也不再是据了嘴的葫芦,自然不平则鸣的。祖母快小心些,别让人看出端倪来。” 齐老太太点点头,挥手让齐意欣出去了。 齐意欣来到外间,看见先前那个婆子还跪在地上,已经没有再哭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意欣便回头对着里面的齐老太太说了一声:“祖母,外面的这个婆子怎么办?” 齐老太太在屋里沉声道:“来人!把这个婆子送到外院,给专门买卖下人的管事送过去。” 那婆子等了半天,还以为老太太会看在大太太份上,饶她一次。将她送给大太太处置就行了。谁知还是逃不过被卖的结局,心里又气又恨又悔,哆嗦了半天。两眼一翻。终于晕倒在齐老太太的堂上。 齐意欣看见齐老太太的心腹婆子自去料理,便不再理会那个婆子,一个人步履轻快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只见蒙顶已经从公主府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来了碧螺和眉尖,另外有四个小丫鬟和四个粗使婆子,还担着两口楠木箱笼,放在齐意欣的院子中央的空地上。 齐意欣进了院门,看见蒙顶她们正围在一起说话,便笑着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伯母那边有话没有?” 蒙顶忙带着眉尖和碧螺过来给齐意欣见礼,又叫了那些小丫鬟和粗使婆子过来,给齐意欣磕头。 “三小姐。这是她们的卖身契,请三小姐收好了。”蒙顶笑着把一个小小的方木匣子送到齐意欣手里。 齐意欣吓了一跳,忙推辞不迭:“我说了借过来使几天而已。要卖身契做什么?快拿回去!快拿回去!”心里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眉尖上前给齐意欣福了一福。道:“三小姐别不好意思。这些卖身契,三小姐还是先收起来吧。若是三小姐有了得力的人使唤,再把这些人连同卖身契一起还回去就行了。——不麻烦。” 齐意欣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嗔道:“还是眉尖姐姐会说话。蒙顶老是蒙我,吓得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两口箱笼旁边看了看,问道:“这些是什么?” 蒙顶叫了那四个婆子过来,道:“给三小姐抬到内室去。”又对齐意欣道:“是夫人听说了翠袖的事,便说三小姐的衣裳都穿不得了,这些本来就是给三小姐置办的,三小姐就穿这些吧。” 这话正中齐意欣下怀。 翠袖做了那样的事,齐意欣想一想都觉得恶心,根本就不想再穿自己以前在齐家的那些衣裳。不过她还是要把自己的衣裳清点清点,看看还能不能“挽救”一些回来。毕竟都是好好的,要是一下子全扔了,也忒浪费了。 叶碧缕和裴青云从屋里走出来,站在廊上看着院子里的人,都笑着摇摇头。 叶碧缕道:“意欣妹妹自从这次吃了亏之后,就变得雷厉风行起来。实在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裴青云也笑了笑,怜惜地道:“要吃这么大亏才学个乖,我倒宁愿她跟以前一样。慢慢来就行,别再碰上这些糟心的事儿。” 齐意欣回头跟站在廊上的叶碧缕和裴青云挥了挥,笑着道:“叶表姐、裴表姐,你们再等会儿,我带她们去二婶那里报个备,就回来。” 叶碧缕和裴青云都招手让她自去。 齐意欣带着这些从公主府里借来的下人,来到二房的院子里,跟齐二太太打招呼。 齐二太太先已经从老太太派来的婆子那里知道了始末,此时看见齐意欣一不做,二不休,真的跟她的母亲翻脸了,心里也有些不安,拉了齐意欣的手,低声嘱咐她:“这件事,我帮你遮掩过去。以后再有委屈,可不能这样急躁了。——总要先跟老太太说一声才拿主意。若是老太太不在屋里,你跟二婶我说也使得。” 齐意欣笑着应了,对于齐二太太的善意很是熨贴,笑着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人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齐意欣院子里以前的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齐大太太当初挑了她们在三小姐的院子里当差,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好好伺候的,并没有故意教唆过,让她们去为难三小姐。只是这些齐大太太精挑细选来的下人,不知怎地,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便是很会看人下菜碟。对于哪个主子能够胡弄,哪个主子不能敷衍,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再说以前三小姐心软和善,从来对她们没有一句重话,就算犯了错,求个情也就完事了。三小姐为了她的“贤名”,从来不在府里头的老太太和大太太面前说她们一句不好。久而久之,这些下人都习惯了那个细声细气,连句重话都没有的三小姐,几乎都忘了,她也是主子,对她们也有生杀予夺之权。 这些人都惶惶不安地回到齐大太太的院子里,在院子中央跪下,等着齐大太太回来责罚她们。 齐意欣偏还不饶人,另外使了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来到齐赵氏的院子里,对齐赵氏留在那里的管事婆子传话道:“我们三小姐说了,这些下人,欠我们三小姐二百四十两银子,请妈妈转告大太太一声。若是她们拿不出来,我们三小姐可以宽限几天。但是这银子一日不还,她们留在三小姐院子里的家当,就一日不能拿回去。” 这些下人是被赶出齐意欣的院子的,当然不会许她们回去自己住的后罩房里取她们的家当私房。 此时听说不还银子,就不能取回自己的东西,这些丫鬟婆子都嚎啕大哭起来。 齐赵氏院子里的婆子脸色很不好看,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只盼着那送信的婆子赶紧跟大太太一起回来。 这才一两天的功夫,齐家后院就鸡飞狗跳,家反宅乱起来了。——这三小姐怎么就变成了绞家精一样! 齐意欣当然不会去理会齐赵氏院子里那些丫鬟婆子的闲言闲语。到了晚上,她就把以前齐赵氏放的那些下人都都逐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蒙顶、眉尖、碧螺,还有从公主府借来的四个小丫鬟和四个粗使婆子,留在院子做事。 裴家舅母和裴青云都住到西厢房安置下来。 齐意欣又亲自送了裴舅母和裴青云各四套新衣裳,让她们晚上家宴的时候换上。 齐赵氏下午得知消息,马上就带着两个孩子坐车进城。等她回到齐府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家宴的时候,一进自己的院门里面,却只看见她以前放在齐意欣院子里的下人,都直直地跪在她的院子里……一更送到。二更下午两点。三更晚上八点。求粉红票。希望全订阅的书友去领某寒的大神之光。 另外跟大家说一声,某寒的书友群最近要重新梳理一下,会对订阅新书的书友开放申请。过几天,书评区会发粉丝楼层,请大家回复。以前在群里的书友也要回复。不回复的,管理员会根据群规自行处理。 为了给一直鼎力支持某寒的书友一些特权,某寒以后会把某些因故不能发布出来的各种番外、章节修改前的原稿放在群里共享,有新书的,也有以前两本旧书《烟水寒》和《重生空间守则》的。算是给群友的一点福利。希望大家喜欢,谢谢大家支持!(未完待续)RQ!!! 第120章 有懈可击 上 ※二更送到。三更晚上八点。求粉红票……看着这些人一脸心虚的样子,齐赵氏也气得不行,抚着胸口对扶着自己的婆子泣道:“我这么多年来,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唯恐别人说闲话,说我苛待前头太太留下的两个孩子,才精挑细选了这些人去照顾三小姐。——可是你看看,她们都做了些什么?怎么对得起我抬举她们的情分?”说着,哭得哽咽难言。 院子里跪着的那些下人也都把头垂得低低的,不敢有一句分辨的话。 齐赵氏的婆子苦劝道:“大太太快别这么伤心了。若是让三小姐知道了就不好了。小姑娘家心胸窄,眼里容不得一点砂子,全靠大太太好第120章 有懈可击 上 (残月萧萧8月和氏璧)好教导才是。免得以后嫁到别人家,没有容人之量,做不成当家理事的主母。到那时候,才是真正丢齐家的人呢!” 齐赵氏听了那婆子的话,心情才好了一些,拍着那婆子的手道:“也就是你还知道我的一片心。三小姐那里,只要她不嗔着我就行了,哪里还敢让她体谅我的苦心?”一边说,一边摇头。 齐大老爷从外面进来,看见院子里跪着许多个丫鬟婆子,齐赵氏却在台阶上,把头靠在一个婆子肩上,似乎在哭的 样子。 “这是怎么啦?你们为何要惹大太太生气?”齐大老爷以为齐赵氏是生这些下人的气,忙威严地问了起来。 齐赵氏见齐大老爷回来了,忙止了泪,掩饰着道:“老爷回来了?——不关她们的事。老爷快进来换衣裳,一会儿要去见亲家母了。” 齐大老爷见齐赵氏又为这些下人说话,有些心疼地摇头道:“你啊,就是太心软。——你是当家太太,老这么心软可怎么处?” 底下跪着的一个婆子听了齐大老第120章 有懈可击 上 (残月萧萧8月和氏璧)爷和齐大太太的对话。突然灵机一动,大声道:“求大老爷、大太太开恩,请三小姐放奴婢们一条生路吧!”说着。便咚咚咚咚地磕起响头来。 齐大老爷听说居然是齐意欣的事,愕然道:“到底是怎么啦?” 齐赵氏还要掩饰,齐赵氏身边的婆子却嘴快道:“大老爷。这些丫鬟婆子都是三小姐院子里伺候的。因不小心惹恼了三小姐,都被赶了出来了。——我们夫人正为难呢,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齐赵氏忙呵斥那婆子:“好了!老爷刚回来,别用这些后院的小事烦着老爷。——老爷是做大事的人,些许小事,妾身能够处置,就不麻烦老爷了。”说着,跟齐大老爷一起进了屋子。 外面的婆子会意。便出去给这些丫鬟婆子找住的地儿去。 齐大老爷进了屋子,皱着眉头问齐赵氏:“到底是怎么回事?意欣才回来一天,怎么这些下人就不服管束了?还告状告到我这里来了。——也不想一想。意欣是我的嫡长女,就算她有错。我也只有护着她的,怎么会帮这些丫鬟婆子说话?!真是失心疯了……” 齐赵氏听了,心里一动,倒不好施展下去,便去一旁的柜子里,亲手取了一套金棕色福字团花缂丝袍子,服侍齐大老爷换上,笑着道:“老爷永远是明察秋毫,见微知著。这些丫鬟婆子安的什么心,自然逃不过老爷的法眼。”说得齐大老爷心里格外舒坦。 “意正回来,是要成亲的。你要好好操持,尽快把这件事定下来。意正跟我说,他只有一个月的假期。假期完了,他还要去京城上任去的。——好在家里人手多,一个月之内让他们俩拜堂成亲,应该也来得及。” 齐大老爷将一块怀表系在自己外袍的盘扣上,又取了一副金丝眼镜带上,居然多了几丝儒雅之气。 齐赵氏瞥了齐大老爷一眼,满脸都是恋慕的神气,笑着跟齐大老爷商议:“老爷真的打算就给大少爷娶裴家小姐了?” 齐大老爷点点头,一撂袍子,在内室的太师椅上坐下,伸手从旁边的高几上取了茶过来喝。 齐赵氏眼神闪烁,又试探着问道:“可是裴家如今已经败了,而我们大少爷,不说现在身居高位,就说他以后,还要承继咱们齐家这莫大的家业,没有外家走动支撑,可是少了一半的臂膀啊。——老爷要不要再想想?” 齐大老爷看了齐赵氏一眼,忍不住笑道:“你可真是厚道。你自己也是有儿子的,若是老大没有得力的外家,岂不是正好?要是别的女人,肯定偷摸着就不说了。——哪像你,继子继女身上都操碎了心。”说着,齐大老爷站起身来,走到齐赵氏跟前,握了她的手,低声道:“我知道当年没有挑错人。” 齐赵氏脸上飞起两片红霞,将自己的手夺了过来,啐了齐大老爷一口,道:“老爷尽拿妾身取笑。” 跟齐大老爷说笑了一阵子,齐赵氏还是不动声色地道:“老爷,大少爷的婚事,还是要再考虑考虑。不说裴家已经败了,我们大少爷的妻子,可是齐家的宗妇,里里外外都要拿得起来。裴家姑娘虽好,可是长于贫苦,恐难当宗妇之职,更不能帮着大少爷在官场上更进一步。” 齐大老爷听了齐赵氏的这番话,倒是觉得有些道理,低头沉思了半晌,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倒是没有从这方面想过。裴家人品行端方,倒是不错。只可惜家业败了,裴家姑娘又是依附在远房亲戚家长大的,听说过得很是贫苦。——唉,可是她们家如今这个样子,不嫁给老大,她又能嫁给谁?” 齐赵氏见齐大老爷略有意动,忙又想起今日去赵家庄寻她的婆子跟她说的话,笑着两手握了拳头,一边给齐大老爷捶背,一边低声道:“大少爷说要给他岳母养老送终呢……” 一句话没有说完,齐大老爷已经睁开眼睛,怒斥一句:“胡说八道!” 给岳母养老送终,岂不是给人做上门女婿?! 他齐利坚的嫡长子,又不是无父无母,无家无业的孤儿,可不能丢人丢到这份上! 若是他真的做了这种事,可让自己这个做爹的,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他休想胡来!”齐大老爷怒气冲冲拂开齐赵氏的手,站了起来。 齐赵氏忙拉住齐大老爷:“老爷,要生气,也不在今天。今天好歹是第一次见亲家,老爷要记得给没了的姐姐留个脸面。”提醒齐大老爷,这门亲事,是齐大老爷的原配夫人齐裴氏活着的时候定下的。 听见齐赵氏把齐裴氏提了出来,齐大老爷的怒气消散了一些,对齐赵氏吩咐道:“既如此,就先等一等。你也让人也把喜贴都准备好了再说。——喜帖也不值多少银子,就是费功夫,还是早做准备为好。好。” 齐赵氏点了点头,“都听老爷的。” 齐大老爷便一个人先去摆家宴的花厅,跟齐二老爷说话去了。 齐赵氏推说要换衣裳,在内室停留了一会儿。 她的心腹婆子见齐大老爷走得远了,才溜了进来,对齐赵氏道:“太太,大老爷怎么说?” 齐赵氏脸色淡然,坐在梳妆台前,一面往脸上扑茉莉香粉,一边道:“大老爷今儿居然心眼多了起来。” 那婆子愣了一会儿,耷拉着眼皮,道:“难道就真的把这些人赶出来了?——可是不少的人,我们院子里都放不下了。”又悄悄地道:“三小姐如今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倒是比以前更厉害了。” 齐赵氏却噗哧一声笑了,拿着梳子对着那婆子点了点,道:“这你就不明白了。——三小姐不是变厉害了,而是变傻了。” 那婆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齐赵氏,发现头一次,自己听不明白齐赵氏在说什么。 齐赵氏转回身子,对着镜子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脸上含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曼声道:“以前的三小姐,虽然看上去木木呆呆,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似乎连下人都能拿捏她,其实她是做得滴水不漏,防得无懈可击。”说着,齐赵氏轻笑一声,满脸的容光如同盛开的牡丹一样艳丽,看得那婆子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不敢看齐赵氏的脸色。 “我还以为她能忍到出嫁呢,没想到现在就忍不住了。”齐赵氏轻笑一声,便不再说此事,让婆子给自己取了一套大红色遍地金缂丝褙子,配着宝蓝色盘锦妆花马面裙穿戴好了,又插了一支赤金凤回头珠钗步摇在发髻上,才扶着婆子的手,慢慢地往家宴的花厅上去了。 齐意欣换好了衣裳,特意来到裴家舅母和裴青云住的西厢房,看看她们都装扮好了没有,却看见裴舅母和裴青云,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立在床边,看着齐意欣先前给她们送过来的衣裳出神。 “舅母,表姐,你们怎么还不换衣裳?——可是这些衣裳不合身吗?要不我去叫一个针线上的媳妇过来,给你们好好改一改?”齐意欣有些担心,若是不合身就不好了。 裴舅母却是有些局促地道:“这些衣裳,太贵重了。——一看就不是我们现在穿得起的……二更送到。为残月萧萧八月打赏的和氏璧的加更。三更晚上八点。求粉红票。(未完待续)RQ!!! 第121章 有懈可击 中 齐意欣听见裴舅母居然是这样的顾虑,有些不明白,便劝道:“舅母,这些衣裳,虽说比你们家常穿的要好一些,但也不算离谱。再说大家一起吃饭,略微打扮一下,穿几件平日里不穿的衣裳,也是常事。——舅母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齐意欣就不信,会有人敢当着她的面,看不起裴家母女。 裴青云很快就是自己的嫂子,这齐家长房的大少奶奶。她穿得好一些,又有什么奇怪? 这样一想,齐意欣又兴头起来,对裴家母女道:“舅母、表姐,你们快换上衣裳,我去去就来。” 齐意欣快步离开了西厢房,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裴青云便拿起床上那套湖青第121章 有懈可击 中 (婀玖8月和氏璧)色缎织兰芝右衽襦衫,和同色漩涡纹纱绣裙,道:“娘,您穿这套吧。这套颜色素净,又大方,配娘的那支双衔鸡心流苏坠的小银凤钗正好是一套。” 裴舅母扶着那套衣裙,将心底的难受收了起来,含笑道:“也好,我就去那边换衣裳去了。”说着,拿了裙衫,到屏风后面去了。 裴青云便又挑了一套蓝滚边白缎梅朵藻叶纹上衫,配着霜色暗纹花卉曳地裙,走到净房去换上了。 裴舅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比平日都精神了几分。 裴青云看过去,见自己娘亲一头白发,那小银凤钗便不显眼,便取了自己唯一一支赤金祥云纹的凤钗过来,道:“娘,你逮这支钗吧。” 裴舅母笑着摇摇头,把头上的小银凤钗取了下来,道:“我老了,也用不着这些物事了。——给你留着。我戴个你给我做的软缎杏黄色齐眉勒额就是了。”说着,便走到一旁的桌前。把自己的包袱打开。寻出了齐眉勒额戴上,倒是平添了几分贵气。 裴青云抿嘴一笑,把那赤金凤钗第121章 有懈可击 中 (婀玖8月和氏璧)插到了自己头上。 裴舅母从镜子里面看着自己女儿有些发黄的清丽面孔,苦笑着道:“不知道齐家人还能不能认出来。这可是当年你小姑姑给你下聘的聘礼。” 裴青云的笑容淡了下来。当年她还小,看着这支凤钗好看。死活从匣子里要了出来,带着当心爱的玩具一样,跟娘一起去了江南。谁知这一去。她们就同京城里面所有的裴家人天人永隔了。 齐意欣捧着一个首饰匣子。风风火火地从自己屋里出来,往裴家母女住的西厢房这边来了。 人还未到,声已先闻,已经清脆地道:“舅母、表姐,看看这些你们喜不喜欢!” 说着,齐意欣掀了帘子进来。一打眼就看见裴青云亭亭玉立地站在内室中央,忍不住赞道:“表姐。你真的好漂亮。”说得裴青云红了脸,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了。 齐意欣哈哈一笑,知道自己说得太过了,不太含蓄,便笑着将手里的首饰匣子放了下来,对她们道:“这是我送给表姐的一份小小心意,表姐看看喜不喜欢。” 裴青云走过去一看,里面有好些点翠珠钗、赤金步摇、满池娇分心,还有翡翠镯子,金刚石戒指,每一样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样子,忙摆手道:“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齐意欣有些惊讶。为了不让裴家母女觉得不好意思,她有意挑了最普通的那些首饰,还都是她留在齐家的那些首饰,没有一样是从顾家带回来的。——若是让裴表姐见到了东子哥送她的那盒首饰,还不知道会说什么…… 齐意欣有些恍惚,一只手抚弄着首饰盒的边缘,眼波柔柔,看着桌子发呆。 裴青云等了一会儿,见齐意欣不说话,忙又笑道:“意欣妹妹,可是生气了?” 齐意欣回过神来,笑道:“嗯,正是生气了。——表姐要不收,我就去我哥那里哭去!” 裴青云有些啼笑皆非地摇摇头,道:“真是个孩子,就知道哭!” 齐意欣便软硬兼施,逼着裴青云将那盒首饰都收下了。 裴青云还想再推辞,还是裴舅母发话了,道:“青云,既然意欣一片好意,你就收下吧。以后意欣这个妹妹,也要你多操点心才是。” 听得齐意欣连连点头,道:“舅母说得有理!表姐若是不收,就是不想关照我!” 裴青云笑了笑,道:“我收下就是。——就算你不给我送礼,我也不会不管你的。” 几个人说说笑笑,和上门来催的叶碧缕一起,去花厅参加家宴去了。 来到花厅,裴舅母和裴青云上前,同齐大老爷和齐二老爷彼此见过了,又同齐大太太和齐二太太见礼。 齐大太太一见裴舅母的样子,大大地吃了一惊。她知道京城裴家败落了,就没想到这母女俩在旁支的亲戚那里,过成现在这个样子,忍不住往齐大老爷那边扫了一眼。 齐大老爷也在愣神。——当年他成亲的时候,也是见过裴家夫人的。裴青云的爹,当日是旧朝的阁臣,也是堂堂的正二品,本来是齐大老爷一辈子都要仰望的人物。谁知他的家眷,却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齐意欣见大家都见过了,便赶紧上前道:“舅母、表姐,咱们入座吧。天色不早了,大家赶紧吃完晚饭,好回去歇着。今日累了一天了。” 在座的人都纷纷入座,吃起饭来。 大家子的规矩,本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不过大家子家宴的时候,本来就是家族里面的人联络感情的时候,当然不会食不言。 大家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天南地北的寒暄起来。 齐大太太一直含笑坐在一旁没有说,倒是齐二太太坐到了裴舅母身边,热心跟她攀谈起来。 齐意欣暗暗松了口气,对着齐二太太送过去一个感激的微笑。 齐二太太对她眨眨眼睛,惹得齐意欣忍不住笑了一声。 齐大太太在旁边看见,对着齐意欣道:“三小姐,今日让你为难了。你放心,我会狠狠处罚那些不服管束的下人的。”又关切地道:“如今你院子里没了下人,可怎么待客呢?要不要让你二婶再给你送几个丫鬟婆子过去伺候?” 齐意欣看向齐大太太,摇了摇头,道:“多谢太太好心。不过不用再派下人了,我已经从隔壁的公主府借了一些下人过来。等把这阵子忙过了,再把她们送回去。” 齐大太太一愣。她才刚刚回来,还没人对她说起过这件事,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下去了,有几分僵硬地问道:“你去隔壁的公主府借了人过来?——那岂不是顾家都知道我们家的事了?” 齐大老爷回过神来,听齐大太太说起顾家,忙问道:“顾家怎么啦?” 齐大太太便小声将齐意欣刚才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齐老太爷听见顾家的人都知道了齐家后院的纠纷,心里就一阵火起。想起自己先前还维护齐意欣,此时真是打了自己的嘴,脸色立刻黑了一半,只是碍着裴家母女在座,没有发作出来,只是忍着气道:“胡闹!——今儿天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先让那些丫鬟婆子回去她们的住处,听候处置吧。” 当着众人的面,齐意欣不好反驳,只好站起来,默默地应了。 裴家舅母赶紧拉着齐意欣坐下吃饭,又担心她面薄,想了好些话来开导她。 齐意欣也只讪了一会儿,便没事人似地吃吃喝喝起来,倒惹得齐赵氏看了她好几眼。 齐意欣也只当没有看见齐赵氏打量的眼神,自顾自跟两个表姐说笑,又跟齐家别的同辈人打招呼,比以前活跃了好些。 齐赵氏便叫了个婆子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让她回去传话,让齐意欣院子里原先那些下人先回去,听候处置。 那婆子领命而去。 等齐意欣她们吃完晚饭,回院子的时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正在卖力干活,比以前听话了许多。 齐意欣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婆子去跟那些人传话,不许她们在院子力随意走动。在还银子之前,不可以离开院门口一步。 那些丫鬟婆子顿时又后悔回来了,当夜好些人收拾了细软,想趁夜逃出齐意欣的院子,回齐赵氏的院子里去。 可惜齐意欣从公主府借来的下人都很得力,晚上守在院门口,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放出去。 第二天齐意欣醒了,知道了这些事,笑着夸了守门的婆子几句。 蒙顶撇嘴道:“三小姐,这些人留着,是祸不是福,还是赶紧打发了吧。” 齐意欣叹了口气,道:“我也想打发,可是你看看我爹那个样子?” 正说着,齐赵氏带了婆子过来,轻声问齐意欣道:“翠袖惹你生气了吗?怎么头都撞破了?” 齐意欣笑着道:“翠袖不过是个丫鬟,居然敢穿主子的衣裳,睡主子的床,真的把自己当副小姐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让她出去。她不肯,当着大家的面,撞了门柱子。——只可惜,不过是擦破了一层油皮而已。” 齐赵氏叹息道:“三小姐,不是我为翠袖说话。她也是个可怜人,祖上是后族出身,出过皇后的,有一任皇帝,就是她们涂家的外孙。——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是比一般的下人要金贵一些,你要多体谅她一些。” *************************** 三更送到。为婀玖8月和氏璧的加更。求粉红票。!!! 第122章 有懈可击 下 以前齐意欣叫齐赵氏“母亲”的时候,齐赵氏人前人后都叫她“欣儿”,以示亲近。 如今齐意欣当着齐家人的面,不再叫她“母亲”,而是选择了恭敬却生疏的“太太”这个称呼,齐赵氏自然不会再叫“欣儿”,而是也选择了“三小姐”这个称呼。 不过齐意欣不是那么细腻的人,对于齐赵氏这种微妙的态度变化,她完全不放在心上。再说本来就不是亲生母女,何必装得你好我好?——大家彼此各安其位,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如果硬是要显示自己对继女比亲生女还要好,本来就够虚伪的。 况且现在的齐意欣对齐家人的感情,本来就不深厚,自然没有第122章 有懈可击 下原来的齐姑娘那种顾大局、识大体,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让齐家后院的污糟事,告与别人知晓的隐忍和退让。 所以齐赵氏提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要求,自然让齐意欣大怒: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下人,居然还要委屈自己这个正牌的小姐?!——让她去体谅别人?那谁来体谅她?! “太太,这话我可就不懂了。翠袖的祖上再厉害,也是她祖宗的能耐,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现在,不过是个奴婢,让我体谅她,太太是不是本末倒置了?”齐意欣脸上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毫不容情。 齐赵氏轻笑了一声,伸手握了握齐意欣单薄的肩头,道:“三小姐别生气,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翠袖沦为奴婢,也不是她自愿的。” 说着。齐赵氏从袖袋里掏出一方绯色缂丝帕子,拭了拭眼角,“八年前京城被人攻破,大齐朝覆灭,多少王公贵族。宁愿身死殉国,也不愿活着做敌人的阶下囚。翠袖的家里,就是和你外祖裴家。还有顾夫人、上官夫人的娘家一起,全部湮灭了的第122章 有懈可击 下。这些都是顾夫人、上官夫人心里最深的伤疤,你怎么可以轻视翠袖的身份。来刺激最疼你的顾夫人和上官夫人呢?” 齐意欣没料到齐赵氏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怔怔地住了口,一丝不知所措的神情从脸上一晃而过。 齐赵氏半低下头,嘴角翘了翘,又将手里的帕子似乎是无意识地往齐意欣面前招了招。 一股如兰似麝的香味扑鼻而来,齐意欣顿时觉得心荡神驰,脸上渐渐有了些春意,两眼都有些水汪汪的。 齐赵氏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立时将手里的帕子收了起来。放回袖袋里面,接着道:“翠袖如今虽是奴婢,可是她的气度行止。不是一般人家里的小姐比得上的。我跟你说,这东阳城。除了顾夫人,上官夫人,就连你以前的娘亲,都是比不上翠袖的出身的。你爹花了大价钱回来,买了她做你的贴身婢女,就知道你爹对你抱有多大的期望。” 那股香气突然又消失了。 齐意欣全身一震,有些恍恍惚惚,心里一片模糊,对自己刚才一时的失态好生奇怪。 她前世是个成年女子,自然知道刚才她的感觉是什么。 可是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而那一种突然而来,不可抑制的**,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齐意欣悄悄用指甲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一股剧痛让她的脑子彻底清醒过来,也有些警惕地往旁边挪了挪,离齐赵氏远了一些。 齐赵氏把齐意欣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微微一晒,嘴里继续跟她说道:“你娘虽然出自世家大族,可是你到底齐家人。你也知道,在新朝虽然也是世家大族,可是同那些老世家相比,还是上不得台面的。别说我们齐家,就是顾家和我娘家赵家,都比不上范氏皇族、后族涂家,还有镇国公简氏,这些当年跺一跺脚,整个大齐都要抖三抖的皇族世家。” 齐意欣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凡事有破必有立,有生就有死。生死循环,生生不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也不必太过伤感。” 齐赵氏愣了。以前她只要跟齐意欣提起这些往事,齐意欣必然忍不住,要在她怀里哭一场。 像今日这样的坚强和豁达,是从来没有过的。 齐赵氏垂下眼帘,沉吟半晌,便又劝道:“现在你都明白了,为何我要让你好好待翠袖了?” 齐意欣却摇摇头,道:“还是不明白。我不明白,这些旧日世家的荣光,跟翠袖有什么关系。——翠袖何德何能,能够代表这些旧日王谢?我有那份心,还不如用在我裴表姐身上。我裴表姐出自首辅裴家,比翠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齐赵氏睁开眼睛,飞快地睃了齐意欣一眼,便又道:“既然你执意不肯要翠袖,也由得你。不过你裴表姐要嫁给你大哥,没有几个陪嫁丫鬟是不成的。既如此,我就把翠袖送给你裴表姐,让她收作丫鬟,一起嫁进来。以后就算是收房,也算是你裴表姐的人。” “什么是收房?”齐意欣愣愣地问了一句。 齐赵氏掩袖笑道:“三小姐真是风趣。怎么连收房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旁的婆子跟着凑趣道:“哪家的爷们儿没有几个通房丫鬟伺候?别的人家,可是成亲前就有人在屋里伺候。成亲之后,这些从小伺候的通房丫鬟,可是最不好打发的。跟爷们儿时间长,又有情分,就是正经的奶奶,也不敢轻易打发这些丫鬟的。还是自己带进来的人更好些。三小姐还年轻,不过也快要嫁人了。太太就多费些心,帮三小姐操持操持吧。” 原来是要给大哥做侍妾! 想起顾家的小赵姨娘,齐意欣条件反射地叫道:“不行!我哥不需要通房丫鬟!” 齐赵氏笑得眉眼弯弯,歪着头看着齐意欣,道:“三小姐是妹妹。哥哥嫂子之间的事,可不是小姑子可以管的。三小姐且莫画蛇添足了。” 这个翠袖真是麻烦。若是自己不要,齐赵氏是铁定要推给自己的大哥大嫂了。大哥怎么想的,齐意欣不知道,不过男人一般不会对送上门的美女拒之门外的。况且这个异世。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事。而大嫂那里,齐意欣可以肯定,是女人就不会高兴别人给自己男人送女人。 齐意欣一时想不出好法子。只好情急道:“这样不好吧?翠袖好歹是我的人,把妹妹的贴身丫鬟,给哥哥做通房。说出去多难听啊?” 齐赵氏笑着给齐意欣传授经验。仔细教导她道:“可是你不要翠袖啊?这有什么的?她反正不再是你的丫鬟了。给谁都无妨。——哪怕是你爹看上了翠袖,我也会高高兴兴给你爹收房的。三小姐,做女人,最重要是把住正室的位置,然后便是贤惠。给男人纳妾,才是真贤惠。” 齐赵氏刚才说的话,齐意欣还有些将信将疑。可是现在她说的话,齐意欣却一个字都不信了。 她已经从以前那位齐姑娘的记忆里知道。这个齐赵氏,明明容不下任何女人靠近齐大老爷三尺以内。 齐姑娘清楚地记得,有一年。齐大老爷不知道是不是收用了齐赵氏的一个丫鬟,惹得齐赵氏大发娇嗔。不仅把那丫鬟打得稀烂,然后转手就卖给一个行商做妾去了。这件事做得极隐秘,除了齐赵氏的一个心腹婆子,齐家没有别人知道。可是并没有瞒过以前那位齐姑娘的眼睛。 这样的齐赵氏,居然有脸来她面前说,给男人纳妾才是贤惠? 连以前那位齐姑娘她都没有能胡弄过去,还想来骗自己? 齐意欣一面想,一面对以前那位齐姑娘的做法产生了一丝兴趣。 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以前的那位齐姑娘做出那种仁善温和,谁都能拿捏的样子? 从她的记忆里,齐意欣发现,以前的齐姑娘,并不是对这位齐赵氏一无所知啊? 真是有意思。 齐意欣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她前世最爱看侦探小说,喜欢那种抽丝剥茧,一层层拨开真相的感觉。 这个齐赵氏再厉害,也不会比后世那些高智能犯罪的恶徒还要厉害吧? 齐意欣开始期待和齐赵氏的过招。能把这位贤名在外的齐家大太太的画皮揭了下来,大概就能为以前的那位齐姑娘,报一报这么多年来忍辱负重的仇了吧…… 想到自己还有“报纸”这个利器,齐意欣的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微笑。 真是个一举三得的好主意啊…… 齐意欣嘴角的笑容止也止不住的扩大了。 一旁正用不屑的眼光瞟着齐意欣的婆子,乍一看见齐意欣嘴角的笑意,不由愣住了。和齐赵氏两人交换了一个不明所以的眼色,两人的脸上都凝重起来。 “三小姐可是累着了?要不要早日歇息?”齐赵氏试探着问道。 齐意欣摇摇头,笑着问齐赵氏:“太太还有什么事没有?” 齐赵氏怔忡了一瞬,有些局促地道:“哦,还有一件事。今日那些下人,虽然你爹发话,让她们回到你的院子里。但是我觉得,既然你不喜欢她们,硬是放在这里,就是给你添堵,我也不忍的。所以我想跟你说一声,让我带她们出去算了……下午两点还有加更。求粉红票。 感谢helenc、阿喵宝宝打赏的桃花扇。感谢碧缕纱……打赏的平安符。感谢素食小猪、carmel打赏的香囊。么么大家~~~ 今天是周末。某寒要休息一下,所以木有第三更了。不好意思地爬走……(未完待续)RQ!!! 第123章 谁先动谁输 上 粉红240+ 这是唱的哪一出?先前明明不高兴自己把那些丫鬟婆子给她退回去,现在又赶着要把她们带走…… 齐意欣看了齐赵氏一眼,心里仔细盘算了一下,道:“可是她们还欠我银子。” 见齐意欣并没有坚持要将这些人留下来,齐赵氏满脸笑容地站起身,道:“三小姐放心,这银子,着落在我身上。若是她们不还,我就替她们还,可使得?” 好吧,不管谁还银子,总之有银子拿就行。她还等着这银子去买报馆呢…… 齐意欣点点头,送了齐赵氏一行人出去。 齐赵氏一路轻快地回到自己屋里,心情极好。 齐大老爷还在外院,没有回来。 齐赵氏便先让丫鬟服侍着第123章 谁先动谁输 上 (粉红240),去净房洗漱过了,才出来伸着胳膊,让婆子服侍着宽了外面的衣裳。 换上一身艳桃红轻纱半透小衣,齐赵氏坐在梳妆台前,左右照了照,伸手往头上卸了钗环。 那婆子却一直心神不宁,忧心忡忡站在齐赵氏背后道:“大太太,您可要小心啊。三小姐的心思,让人琢磨不透。看她今天的样子,像是要对大太太做些什么。——奴婢很为大太太担忧。” 齐赵氏满不在乎地道:“就要动一动才是好事。”一股寒光从齐赵氏眼里一晃而过“我不怕她动,就怕她不动!”等了这么多年,这小妮子终于忍不住了。 那婆子对齐赵氏更加心悦诚服,奉承道:“是奴婢想左了。以大太太的本事,那三小姐不动则已,这一动,大概就要保不住名声了。” 齐赵氏悠悠地叹了口气,瞧了瞧自己首饰盒子里的首饰。轻声道:“我还不都是为了我的两个孩子。——若不是为了他们,谁耐烦要这个名声……” 那婆子也跟着叹了口气。齐赵氏是继室。人人都盯着她的一第123章 谁先动谁输 上 (粉红240)举一动。她若是苛待前面太太留下来的两个孩子。她自己的孩子也会被人厌弃。女儿找不到好婆家,儿子娶不上好媳妇。 再说,那两个孩子,天生就是太太所出的四小姐和五少爷的对头。有齐意欣和齐意正在前头。齐意娟和齐意诚就跟庶出没有什么两样,完全没有出路。处处低人一等。 太太也是没有法子,才殚精竭虑地待三小姐好。可惜,三小姐似乎不领情。如今又跟大太太杠上了。 所以别人的孩子根本养不熟。就算养熟了,有朝一日等他们羽翼丰满了,也会反咬一口。 如今的三小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两个人在屋里说着话,外屋传来齐大老爷吩咐人去小厨房烧热水的声音。 齐赵氏脸上一红,看了那婆子一眼。 那婆子会意。大声嘟哝起来:“真是,太太白对她掏心掏肺地好了。就算是养条狗。这么多年对她捧着供着,她也该知足了。如今不过是跟下人口角几句,不仅大张旗鼓地赶人,而且将太太也恨上了,我替太太不平。” 齐赵氏打断她的话:“别说了。到底是老爷的嫡长女,这样说了,老爷听见该难受了。” 齐大老爷掀开帘子进来,正好听见了那婆子和齐赵氏的对话,皱着眉头问道:“意欣又怎么了?——难道要动家法不成?” 齐赵氏忙上前迎上去,满脸含笑,道:“没有的事,老爷不要多心。” 看见齐赵氏身上穿着艳桃红的半透轻纱小衣,齐大老爷满身的火气涨得更高了。 “先出去外头守着,我要跟你们太太说说事。”齐大老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齐赵氏丰腴的身子不放。 那婆子赶紧低着头,倒退着出去了,顺手帮齐大老爷和齐赵氏关了内室的门,自己出到外间,将丫鬟婆子都赶了出去,自己坐在外面的门槛上,给两个主子守着门。 齐大老爷等内室的门一带上,就把齐赵氏抱入怀里,放到床上,一手伸到她的小衣里面揉搓起来。 齐赵氏立刻气喘吁吁地道:“……老爷的袍子还没有脱呢……” “脱袍子做什么?等不及了……”齐大老爷一手撂开了袍子,解开腰带,便动作了起来。 …… 一时两人**已毕,齐大老爷扬声叫人抬了热水进来。 齐赵氏披着袍子,去净房重新洗漱了一番,才换齐大老爷进去沐浴。 齐大老爷从净房出来,坐到了床上,看见齐赵氏娇慵无力的样子,笑着问道:“晚上你去哪里了?心情这么好,可是捡到银子了吗?” 齐赵氏笑着伸开手,揽住齐大老爷的脖子,吐气如兰地在齐大老爷耳边道:“比捡到银子还开心呢。——我去我们三小姐院子里去了,劝了她好半天,好容易将她劝好了。三小姐已经不生气了,把翠袖要了回去。那些不服她管束的丫鬟婆子,我也都带回来了。老爷也不用担心了。” 齐大老爷的耳朵被齐赵氏弄得有些痒,下面已经软了的尘柄又有些硬了起来,忍不住就把齐赵氏翻了过来,侧躺着背对着自己,扶着尘柄就从背后弄了进去,一边撞击,一边笑道:“我担心什么?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齐赵氏十分受用,拉了齐大老爷的双手护在自己胸前,腻声着断断续续地道:“……老爷不是一直为三小姐担心来着?先前在家宴的时候,给了三小姐好大一个没脸,老爷心里也不好受啊。——妾身当然要为老爷分忧,就去帮着说合去了。三小姐说,不生老爷的气,只生那些丫鬟婆子的气……呀……” 听见齐赵氏说起这些事情,齐大老爷立时就软了下来,便不再动作,只是把齐赵氏抱在怀里,抚弄了半日,道:“多谢你了。睡吧。”说着。便撂开帐子,吹熄了床灯。 帐子里面一片黑暗。齐赵氏却是因为晚上用了那洒了特殊香料的帕子。自己到底还是受了一些影响。就有些意犹未尽,便伸了手到齐大老爷身下摩索起来。 齐大老爷闭了眼,将齐赵氏的手推开,自己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齐赵氏这一晚上十分难熬,不过心惊于那香料的威力。想到以后能让齐意欣好看,心里又十分畅快。 两人真真假假,做了这么多年的后母继女。如今真的要到了扯破脸的那一天吗? 齐赵氏想了又想。其实她不是非要对付齐意欣不可。当年她嫁过来的时候。齐意欣才五岁,小孩子那么小,都是谁对她亲,她就对谁亲的。齐赵氏对她,还是有几分真感情的。 只是后来一个偶尔的机会,让齐赵氏听见了齐意欣在齐裴氏牌位前面的自言自语。才心惊自己看走了眼。这个小姑娘虽然年岁幼小,居然那么早就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当年的事,居然还有这样一只小小的漏网之鱼。 只可惜等她发现自己养虎遗患的时候,齐意欣已经年岁不小了,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了。 这样下去,等她长大嫁了人,估计就要掉过头来对付自己了。 齐赵氏想起往事,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亮才打了个盹儿睡过去了。 齐大老爷翌日醒来,对齐赵氏很是冷淡。一个人吃了早饭,就出去外院跟管事谈生意去了。 齐赵氏知道齐大老爷是臊得慌,也不放在心上,一边去料理齐意正的婚事,一边发了帖子,请上官家的人和赵家的过来做客,一来是给齐意欣压惊,二来是介绍裴家母女俩。 齐意欣刚刚养伤归来,请上官家的人过来看看,才是正理。 齐意正是齐家长房的嫡长子,他的婚事,自然要大张旗鼓,请了东阳和京城里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要来齐府赴宴。 上官家和赵家,都是齐家的姻亲,或者未来的姻亲,自然是座上客。 齐赵氏准备好帖子,托人把齐大老爷叫回内院,同他商议此事。 齐大老爷见齐赵氏言笑盈盈地加意讨好自己,心里也好受了些,笑着看了看帖子,问道:“怎么不请顾家人?” 齐赵氏有些不自然地低了头,轻声道:“顾家的大都督和夫人正在耍huā枪,不好请。”想了想,还是对齐大老爷交了底,有些惆怅地道:“顾家跟赵家退婚了。” “啊?”齐大老爷很是惊讶“是二少和赵大小姐,就是你内堂侄女的婚事?” 齐赵氏点点头。她这次仓促回娘家,就是赵家家祖召集她们这些赵家人回去,商议此事。 可恨她堂哥不会管教女儿,让赵素宁居然偷拿了顾远东的庚贴,和订婚的文书以及信物,还给了顾远东。不然的话,赵家还可以把她妹妹赵素英嫁过去的。——本来大都督和顾老夫人都是口头允诺了的。 “怎么会这样?那你们去见了顾老夫人没有?”齐大老爷关切地问道。 齐赵氏摇摇头:“顾家如今四门紧闭,说是大都督旧病复发,老夫人也急得病倒在床上,谁都不见呢。” 说着,齐赵氏突然想起齐意欣来,问齐大老爷:“老爷,要不您帮妾身去问问三小姐,看看她知不知道顾家的情形?” ********************!!! 第124章 谁先动谁输 中 听见齐赵氏想让自己帮着去问问顾家的情形,齐大老爷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键所在,有些愕然:“意欣怎么会知道?” 齐赵氏忙道:“大都督和夫人耍花枪的时候,三小姐不正是在顾家院子里养伤?她兴许知道什么也未可知。” 齐大老爷沉吟道:“算了。她不过是养伤,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齐赵氏心里不快,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道:“也行。不过老爷看看这些帖子如何?如果没有异议,妾身就发出去了,明日请上官夫人、上官老爷、上官大少、七少,还有我的娘家人,一起过来吃顿饭。” 齐大老爷便将帖子扔到一边,道:“你做主就行了。第124章 谁先动谁输 中 (含绿葱小茶和氏璧)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值得来问我?” 齐赵氏垂着眼帘,一排密密麻麻的睫毛如刷子一样抖动了两下,轻声细语地道:“老爷是一家之主,当然要问过老爷。”说着,齐赵氏起身,从床后面的柜子里取出件藏青色镶小风皮的夹袍,披在齐大老爷身上,“老爷,天气转凉要记得加衣裳。” 自从那天晚上,东阳城下了一场雷阵雨之后,天气就越发凉飕了。 一层秋雨一层秋。 眼看就要到深秋了。 齐大老爷穿上夹袍,身上果然暖和了许多,拉了齐赵氏的手,感慨地道:“多谢夫人了。”一边说,一边叹着气往外走。 齐赵氏送了出去,笑着问了一声:“老爷因何一直唉声叹气的?何不说出来,妾身帮着老爷出出主意。” 齐大老爷在门口站定,回身道:“你回去吧,不用送了。—也没有什么大事,都是生意上的小事。”说着,又叹了口气,一副怀才不遇的郁闷溢于言表。 齐赵氏睃了齐大老爷一眼,便伸手抚了抚齐大老爷的衣领笑着道:“第124章 谁先动谁输 中 (含绿葱小茶和氏璧)老爷不惯那些商贾之事,正是清雅之人,确实受不了那些俗事。—不若老爷让大少爷回来,帮老爷分忧吧。” 齐大老爷听见齐赵氏说起大儿子齐意正却是挺胸叠肚起来,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意正有大事要做,何必让他沾了铜臭,怎么在朝为官?—若是要找个人分摊,还不如让意诚跟我去学学怎么做生意。”齐意诚便是齐赵氏所出的小儿子,今年才十二岁。 齐赵氏笑着摇头道:“就算老爷肯老太太和二老爷都不肯的,就是妾身也不肯。意诚才十二岁,还要历练两年再说。” 齐大老爷抚了抚自己的衣袍下摆,笑着摇摇头,对齐赵氏道:“慈母多败儿。我看,我还是带着意诚去外院吧。日夜跟着我,就算是个傻子,也学出来了。”说着大笑扬长而去。 齐赵氏被齐大老爷一句“傻子”气得牙痒痒,可是又不得发作,在门口怔了半天才回身到屋里去了,又另派了人去给上官家和赵家送帖子。 请客的日子,就订在后日午时。 本来东阳城的大家子宴客,都是在晚上。 可是近来因为顾家的事,东阳城宵禁的时间提前了。一般天刚黑,东阳城就关了城门,街上也禁止没有军部令牌的人行走。 所以大家要宴客,也只能改在中午。 齐赵氏一边派人去送贴子,一边也派人去齐意欣的院子里说了一声,让她们好好收拾打扮一下免得后日宴客的时候失礼。 齐意欣看了帖子,不过放在一旁,就专心伏在桌上,写她的报馆大蒙顶、眉尖和碧螺三个人,在齐意欣屋里搜检箱笼,将齐意欣以前在齐家的中衣、外裳、裙衫、褙子以及各种大毛、狐皮的外袍和大氅都拿了出来,一件件检视。 叶碧缕也和齐意欣坐在一起,跟她出主意,想办法,对报馆这件事,也很是有兴趣。 碧螺见四下里没有外人,便一边折着衣裳,一边问蒙顶和眉尖:“今儿大太太带走了那么多的丫鬟婆子,可是要做什么?” 蒙顶来得早一些,知道这些丫鬟婆子的事,便说了出来。 碧螺和眉尖都咋舌道:“这样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下人,就该直接卖了了事,哪里需要推来推去这样麻烦?” 蒙顶瞥了齐意欣一眼,见她毫不在意,专心致志地写东西,便拿手掩了嘴,凑到碧螺和眉尖身边,悄声道:“你以为我们三小姐不想啊?可是没办法,这些下人的卖身契不在她手里。——都在大太太手里握着呢。” 碧螺和眉尖也都拿手盖在嘴上,低低地惊呼一声:“难怪不服三小姐管束?!——原来人家上头有人!” 蒙顶看向窗外齐赵氏院子的方向,不屑地撇撇嘴,道:“让她再得瑟几天。若是还不收手,惹得我急了,不用三小姐想法子,我直接去废了她!” 眉尖赶紧捂了蒙顶的嘴,压低了嗓子疾言厉色地道:“住口!——你这么做,可是要置三小姐和我们公主府于何地?!” 蒙顶闭了嘴,低头整理衣裳不提。 碧螺的年纪到底小一些,只是嘻嘻地笑,悄悄地道:“蒙顶姐姐废不了大太太,可是废掉后罩房里的那个副小姐,应该不成问题吧?” 眉尖跟着也瞪了碧螺一眼,道:“你再胡说,这里可是留不得你了。——三小姐本来就一肚子火,你再煽风点火,可是把小事都闹大了,以后让人说三小姐忤逆父母,你就开心了?” 碧螺也只好讪讪地闭了嘴。 三个丫鬟偷眼看了齐意欣和叶碧缕那边一眼,见她们还是在聚精会神地商谈事情,似乎没有留意她们这边的话,才松了一口气,迅速地低头收拾起手上的衣裳来。 叶碧缕和齐意欣在旁边,其实也听见三个丫鬟的窃窃私语了。不过这些话,也就丫鬟下人们说说而已,她们做主子的,只能装没听见。不然她们要说了些什么,被有心人传出去,又是一桩麻烦事。 蒙顶她们收拾了半天终于将齐意欣原来留在齐家的衣物都过了一遍,过来对齐意欣道:“三小姐,那些衣裳我们都查过了,只有一个箱笼没有挂锁所以那些有问题的衣裳,应该都是在那个箱笼里面。另外三个箱笼,都是锁了大锁。奴婢开锁的时候,留神看过,里面的灰都积了有一层,应该没有人打开过。” 齐意欣抬起头,嘴里咬着笔尖问蒙顶:“这东阳城,有没有什么可以捐东西的去处?” “捐东西?”蒙顶有些疑惑地反问了一句。 齐意欣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头,道:“就是把这些不要的衣物,给需要的人的去处。” 蒙顶听了,恍然大悟,道:“就跟夫人和上官夫人一起办的济慈堂一样,是不是?” 顾范氏和上官简氏两人联手,在东阳城办了几处济慈堂专门收留那些年岁老大,因为小妾扶正,而被夫君休离的可怜正室妻子们。 大齐朝覆灭之后新朝的林林总总还在逐渐完善当中。 旧的道德规范已经不复存在。新的法律系统却尚未建立完善起来。整个新朝上上下下,都处于一种既有序,又无序的状态之中。 在大齐朝的时候,小妾扶正简直是天方夜谈,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可是如今的新朝,姨太太当家,甚至小妾扶正,都比比皆是。那些年轻的小姑娘,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勾的那些中老年男人就跟吃了蜜蜂屎似地追着不放用尽了浑身解数讨好这些比自己小十几岁,甚至二十几岁的小姑娘。 而这些小姑娘,也不像大齐朝的时候没个想头,如今知道可以扶正,可以钳制住这些离不开她们的男人,自然是吊起来卖非正室不做。 对于少数喜新厌旧,没有廉耻之心的中老年男人来说,家里的原配正室人老珠黄,又不肯早早去死,自然就容不得她们在堂了。—休掉简直是最直接的选择。 新朝的中年男人里流行着三句话:升官、发财、死老婆,引为中年人生三大乐事。 家里的正室妻子,若是有儿子,又或是娘家得力,那些男人还不敢造次,最多养个外室就算了。 若是没有儿子,娘家又败了,简直就是男人砧板上的肉,想这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以前的大齐朝,若是有人敢这么做,肯定是不要做官了,自然有对头参他以妾为妻,又或是宠妾灭妻,都是官场上的催命符。——一句话,扔掉原配的代价太大,所以绝大部分男人都不会铤而走险,为了脐下三寸的那点子乐趣,就毁掉自己一辈子的前程。 可是如今的新朝,各级官员,或者靠着选票上台,或者靠着手里的银子上台,又或者靠着手里的枪杆子做了一方霸主,谁来管你是不是以妾为妻?又谁管你是不是宠妾灭妻? 这样的日子,首当其冲受苦的,便是那些一辈子恪守妇道,相夫教子,不懂拿捏住男人七寸的原配正室们。 看着这些以前跟她们相交甚笃,从来没有犯过错的女子受到这样不公正的待遇,顾范氏和上官简氏挺身而出,不仅办了济慈堂,而且直接推动了新朝第一部关于婚姻的立法。 这些事情,齐意欣也是听蒙顶她们说过的。 如今又提起这件事,齐意欣便吩咐道:“把这些衣裳拿去浆洗房好好洗过,在大太阳底下晒干了,再送去济慈堂吧。——跟顾伯母和上官伯母说一声,这些都是干干净净的,我并没有穿过。以后等我有了空,再弄一批全新的布料和棉花捐过去。让顾伯母和上官伯母别心急。” 蒙顶、眉尖和碧螺应了,抬着箱子出去。 屋里只剩下齐意欣和叶碧缕两个人。 叶碧缕也悄悄地问她:“怎么不把翠袖直接退回去?——既然这个丫鬟跟凤凰一样,不如给你继母的亲生子女留着,不是更好?” 齐意欣苦笑道:“你道我没有想过?只是再一想,太太一向名声在外,都说她贤良,待我这个继女,比亲生女儿都要好百倍。凡是有好东西,都是紧着先给我用的,她的亲生子女都是靠后的。你说这么好的丫鬟,当然是要给我用才合适。我若还嘴,说把翠袖给她所出的儿女使唤,她肯定会说,她的儿女不如我出身好,不配使唤这么好的丫鬟,只有我才配。——然后外面还要再传一次她‘舍己为人,的贤名,给她的名声再锦上添花一次。你说是想要我吐血啊?还是想要我找抽?” 叶碧缕倒没有往这方面想,思忖了半天,才摇摇头,道:“难怪你以前做得比大太太还要仁善和气,原来是你在跟她争名声呢。——不过名声这东西,说白了,真的不值什么。你也别看得这么重。” 齐意欣点点头,笑道:“我这次受伤之后,可是看穿了。早就不图那个虚名了。不过以前的做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想想,我那时候才几岁?若不是温顺一些……” 后面的话,齐意欣没有说出来。 叶碧缕却能明白她的感受。 那时候的齐意欣,只要能够活下来就够了。至于活得好不好,那是另外一回事。作为一个幼儿,面对大人无所不用的心机,最好的自保方法,便是装傻,甚至“认贼做母”,装成一块人人可以拿捏的二木这边齐家的请帖送到上官家的时候,顾远东正在上官家跟上官辉说事。 看见齐家的请帖,顾远东皱着眉头问道:“不知道给我们家送了没有?” 上官辉看着请帖上的落款是齐赵氏,笑着在空中弹了弹,道:“我赌五十两银子,肯定没有给你们家送。” 顾远东耸了耸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道:“无所谓,我明日要带妹妹去看看报馆。——你去不去?” 上官辉想了想,勾了勾手指头,对顾远东道:“让你意欣妹妹,明天带着她的叶表姐一起出来,好不好?” 顾远东笑着伸手将上官辉的手指头反扭过去,道:“行,不过你得出点血。” 下午两点有加更。 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继续求粉红票和推荐票。 另外关于入群的事,大家不要误会,没有强迫大家入群的意思。就算不入群,也没有关系,完全不会影响阅读,所有的情节都不会有变化。唯一例外的,就是特别肥的肉,只有在群里才能吃到。一般肥的肉,网上发布的章节都会有,不用担心会清水。 大家都知道,各人的口味不一样,所谓众口难调。以前《重生空间守则》的时候,因为肉的问题,曾经引起很多书友不满,发贴表示反对看肉。后来俺虽然在章节标题前面加了“慎入”,还是有些不妥。而且现在又是严打期间,俺不想俺的文被勒令删除,所以这一次,俺想了个折衷的法子。俺觉得这个决定,对不喜欢大鱼大肉的书友是一个福音。!!! 第125章 谁先动谁输 下 5K,cat82jiang盟主+ 一听顾远东提条件,上官辉立刻警醒起来,一脸警惕地看着顾远东问道:“……出什么血?” 上官辉跟顾远东是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打打闹闹长大的。这份交情,比嫡亲兄弟都不遑多让。自然对彼此的品行也都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上官辉知道,顾远东一般不会阴人。能用枪解决的,他不会用刀。当然,能够用大炮解决的,枪支也是弃之不用的。不过就是这种人,一旦阴起别人来,你就恨不得他直接拿刀拿枪,捅你几下算了,恐怕还能得个痛快。 所以看见顾远东露出好像要阴人的样子,上官辉全身的毫毛都竖了起来,生怕顾远东来个什么出其不意第125章 谁先动谁输 下 (5K,cat82jiang盟主),让自己吃个大亏。——自己现在正处于人生最紧要的关头,可不能有半丝的行差踏错。如果让这小子无心给搅了,自己这辈子就只能打光棍了…… 顾远东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看着上官辉笑“一千两银子。——给我银票,我就让妹妹把你的叶妹妹叫出来。” 上官辉性子再沉稳,此时也被顾远东的狮子大开口激得跳了起来,指着顾远东的鼻子道:“一千两!——亏你说的出。!不过是让你意欣妹妹说句话而已,就值一千两银子!就算是皇帝的金口玉言也没有她这么贵吧!”说着,上官辉有些烦躁地耙了耙头发,道:“十两。好不好?” 顾远东也不答话,双手抱胸,定定地看着上官辉笑。 上官辉被顾远东笑得毛骨悚然,咬咬牙,道:“一百两!不能再多了。我直接给你银票,好不好?” 顾远东坐了下来。两条长长的腿直直地伸了出来,摊在楠木靠背椅上。懒洋洋地道:“原来你的叶妹妹在你心里。只值十两银子,或第125章 谁先动谁输 下 (5K,cat82jiang盟主)者最多一百两银子?” 上官辉见顾远东上纲上线了,忍不住坐在他对面,也伸出长腿。踹了他一脚,道:“就会说我。你的意欣妹妹。在你心里又值多少银子?” 顾远东噗哧一笑,从旁边桌上取了盖碗茶过来,掀开茶盖。拿那茶盖刮着茶沿。慢条斯理地道:“她是我妹妹,亲如骨肉,你拿银子来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也忒俗了你……” 上官辉只觉得血气上涌,脸色更是黑了一半。——跟顾远东这种人相处,果然还是期待他动刀动枪更爽快一些。 等了半天,顾远东见上官辉沉着脸不说话。便站了起来,整了整腰上的宽皮带。拍了拍枪套,道:“既如此,我就先走了。”一边慢悠悠地往门边走去,一边自言自语:“明天是吃了早饭去接妹妹呢,还是吃了午饭再去……?” 上官辉再也忍不住了,怒喝一声:“站住!” 顾远东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听着上官辉的脚步声消失在内室的门帘处,嘴角不由翘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上官辉的脚步声又出现了,手里拿着一叠银票,杵了杵顾远东的后背,硬邦邦地道:“……拿去。明天吃了早饭来叫我,我跟你一起去齐府。” 顾远东回头,伸手接个银票,一张张地数了起来,末了,捧着往嘴上做了个亲吻的动作,笑眯眯地伸手拍了拍上官辉的肩膀:“整整一千两,还是京城的银号。——谢了!” 上官辉也禁不住笑了,揽着顾远东的肩膀一起往外走,交待他道:“知道你小子肯定又转什么坏心思了。也算是难得,很久没有见你动过脑子了,平时都是动手动脚的。——说吧,这一次,你要阴谁?”知道顾远东突然向他提银子,一定是另有他意的。要真的说身家,上官辉知道,顾远东的身家,恐怕比整个上官家都要雄厚。 顾远东呵呵一笑,将银票折好塞进自己的兜里,道:“什么阴谁?我顾远东是那种小人吗?——我是要帮朋友。” 上官辉气得将他推出了大门:“你给我死远点儿!” 顾远东心情大好,出门就上了马,回到了顾宅。 顾家里面,大都督顾为康的病情反反复复,就是不见好。顾老夫人都好转了一些,顾为康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宋大夫一日三次过来诊脉,就差住到顾家了。 小赵姨娘现在不能接近顾老夫人,只好天天求着守院门的婆子,让她去见大都督一面。 那婆子也很为难,却不敢一口回绝,只好每日数次,遣人去顾平那里拿主意。 此时顾远东回来了,听说小赵姨娘今儿又求了数次,也有些不耐烦了,道:“就让那女人来伺候大都督吧。” 顾平瞠目结舌,拦着顾远东不许走,问道:“二少,您说真的?——如果小赵姨娘来了,若是夫人知道了……” 顾远东冷冷地说了一声:“夫人不会回头了。”便在顾平面前关上了门。 顾平站在门外,发了半天呆,才垂头丧气地去了小赵姨娘的院子,道:“你去照顾大都督去吧。” 小赵姨娘欣喜万分,便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裳,来到顾为康养病的院子。 因顾为康的病有日渐沉重的趋势,顾远东把他从外院的武备院移了出来,转到内院的长木阁去了。这本是顾为康为自己和顾范氏准备的暮年养静之所,约有七八间屋子,前厅后舍,屋舍十分精致舒适。西北面有一角门,出来便是通往顾老夫人住的春晖苑的抄手游廊了。 顾远南和顾远北见状,也吵着要跟姨娘一起去照顾爹爹。 顾远东不胜其烦,也都应了,让他们一家人自去相亲相爱去了。 第二天,顾远东匆匆起身,吃了早饭,就去了上官家,和上官辉一起,往齐府里去了。 齐意欣和叶碧缕刚刚起身。就听说齐赵氏派了婆子过来,领着上官辉和顾远东一起来到齐意欣的院子里。 齐意欣和叶碧缕是见惯了顾远东和上官辉的。还没有觉得什么。齐意欣现在的丫鬟。也是从顾家带过来的,更不当一回事。 只有裴家舅母和裴青云听说来了外男,都躲在西厢房,连早饭都不肯出来吃。 齐意欣听说了。忙命人取了裴家母女的早饭,亲自给她们送过去。又解释了半天,才擦着汗出来了。 裴青云却还不放心,在屋里对裴舅母道:“娘。这齐府的大太太是什么意思?意欣妹妹和叶大小姐都是未嫁的姑娘。顾家二少爷和上官家大少爷是成年男子。就算是亲戚来做客,也该领到客院去坐着,等着意欣妹妹和叶大小姐过去才是。哪里有领到姑娘家的闺房的道理?” 裴舅母叹了口气,走到门口张了一眼,道:“谁说不是呢?——青云,你日后嫁了齐家大少爷。可要好好护着你意欣妹子。可怜她娘死得早,你是长嫂。长嫂如母,你可要记得你的担子。” 裴青云点点头:“娘放心,我理会得。” 两人商议了一阵子,裴青云便换了件齐意欣送她的见客的衣裳,想去齐意欣的堂屋里帮着看看,以免走了大褶儿。 齐意正却也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问她们:“早饭吃得可好?” 裴青云见齐意正来了,来不及说别的,便将刚才的话对他说了一遍,又道:“我知道顾家和上官家同小姑姑关系匪浅,可是到底男女有别……” 齐意正听了,脸色也严肃起来,对裴青云真心诚意地道:“谢谢提醒。是我疏忽了。”说着,转身离开西厢房,走进齐意欣的堂屋里面。 又过了一会儿功夫,齐意正已经领着顾远东和上官辉两个人出来,往二门上去了。 裴青云松了一口气,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从针线笸箩里面取了针线过来,开始给齐意欣做小衣。 裴舅母看着裴青云有些粗糙的双手,心疼地道:“青云,还是先养一养手,等成亲了,再做也不迟。” 裴青云笑了笑,道:“我做完这件,就去泡手去。” 裴舅母也是出自世家大族,虽然后来落魄了,但是早年的习惯,各种秘法,都还记得。 “这些东西,是不是给意欣妹妹也准备一份?”裴青云回头看了看裴舅母给她准备的一盆乳白色的水。 裴舅母笑着道:“你先用吧。意欣那里,不用着急。让她松散几年。这姑娘家嫁了人,就没有那么〖自〗由自在了。” 裴青云笑了一下,回头继续飞针走线,给齐意欣把这件小衣做好了。 齐意欣和叶碧缕匆匆忙忙吃完早饭,过来跟裴家母女俩交待了一声,便赶着出了二门,来到外院,和齐意正、顾远东、上官辉一起,往严先生的报馆那边去了。 严先生的报馆是一座三层小楼,在东阳城一条比较僻静的小巷子里面。 齐意欣下了车,看见那座木质有些发黑的小楼,摇摇头,道:“这房子需要翻修。——等会儿记得压价。”一脸的冷静肃然,似乎是个谈生意的老手。 齐意正低着头正跟上官辉说话。 上官辉眼角不断瞟着叶碧缕。 叶碧缕微笑着站在齐意欣身边,眼神却有些飘忽地看向面前围墙上面郁郁葱葱的爬山虎。 只有顾远东,一动不动地盯着齐意欣,默默地将她突然表现出来的干练和精明看在眼里。 “东子哥,上官大少,你们和我大哥在这里等着,别进去。我和表姐先进去看看。”齐意欣回过头来,对齐意正说道。 齐意正点头。严先生的报馆,齐意正昨天就来踩过点,跟严先生也谈过话,知道他是个有学问的正经人。 而且今日因为顾远东跟着一起来,这小巷子周围早就多了不少扮成各种行人的暗卫和亲卫。就算是一只苍蝇飞过,这些人也早就把这只苍蝇的来龙去脉都查清楚了。 所以就算是只有齐意欣和叶碧缕两个女孩子进去,齐意正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顾远东还是不放心,拉住齐意欣的手,将一把银白色的勃朗宁小手枪塞到她手里,低声问道:“知道怎么开枪吗?” 齐意欣像是见到久违的朋友一样,反手紧紧地将那小手枪握住。满眼璀璨的光芒,看着顾远东点点头。道:“我会的。哥哥以前教过我。”齐意正以前是教过齐姑娘。不过那时候,齐姑娘连枪把儿都不敢碰…… 不过这些事情,也没有必要告诉顾远东。 齐意欣将小手枪放进自己挎在胳膊上的小手袋里,跟着叶碧缕一起。往台阶上敲门去了。 齐意正和上官辉、顾远东便转身上了他们来时坐的马车上,到里面密谈起他们的事情来。 报馆的大门打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探头出来,好奇地问道:“请问两位小姐找谁?” 齐意欣笑着道:“我们有事,要见一见严先生。”又道:“我们是齐家人。” 那少年知道。昨天齐家的大少爷过来拜访过严先生。 再说严先生也嘱咐过他。说今日有贵客上门,便笑着将大门打开,伸手请她们进去了。 大门后面便是一块巨大的湖石,上面爬满了各种青藤,当作影壁一样,挡住了进门的视线。 绕过湖石。便看见院子里小楼的台阶上,站着一个四旬左右。面目清矍的中年人,微笑着看着她们走进来。 “这位便是严先生。”那少年笑着给齐意欣和叶碧缕介绍,又对站在台阶上的严先生道:“这两位,是齐家的小姐。” 严先生笑着走下台阶,对齐意欣和叶碧缕拱手道:“两位有礼。请问两位今日贵脚踏贱地,有何贵干?” 齐意欣笑着还了一礼,道:“严先生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再谈正事?” 严先生便对那少年吩咐道:“去沏茶,拿点心过来,招待两位小姐。”说着,在前面引路,引着齐意欣和叶碧缕上了台阶,来到一楼大门的门口。 齐意欣站在门口看了一下,见这里的摆设跟一般人家的正屋没有什么不同,便笑道:“请问严先生,这里是报馆,那员工办公的地方在哪里?” 严先生愣了一下,才明白齐意欣在说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还有犬子。”说着,指了指刚才出去泡茶去的少年。 齐意欣也愣了一下。一个这样大的报馆,就严先生一个人,是怎么支撑下来的? “严先生,我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您想必已经知道了吧?”齐意欣没有再跟严先生绕圈子,而是直入主题。 严先生点点头,道:“昨天齐家的大少爷来过,说你们对这家报馆有意,想买下来。” 齐意欣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是我对这家报馆感兴趣,不是齐家。” 严先生抿了嘴,眯着眼睛打量了齐意欣半晌,问道:“你多大了?嫁人了没有?” 齐意欣不提防严先生问出这种问题,有些不高兴,皱着眉头道:“这些问题,跟我要买这家报馆,有关系吗?” 严先生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袍子,肃然道:“严某的这家报馆,虽然经营惨淡,可是它也是严某毕生的心血。如果姑娘只是觉得好玩,出来寻个乐子,还请往别家去。——请恕我不奉陪了。” “你!””齐意欣也站了起来,张口就想跟严先生理论起来。 叶碧缕拉了拉齐意欣的衣袖,也站了起来,对严先生笑道:“严先生,我们敬重你是文化人,将毕生的积蓄都投入这家报馆,不想你血本无归,才好意过来跟你谈这桩生意。你若是不愿意,也算了。从你这家报馆来看,也算不上什么,我们就算从零开始,也能自己建一所报馆。说不定,比你这家还要好一些。”叶碧缕的话,软中带硬,让严先生又犹豫起来。 齐意欣拿出一份严先生编的《新闻报》,指着上面一片文章道:“严先生是报人,在报纸上大力倡导女人跟男人一样同工同酬,可是在现实中,却连跟女人谈生意都做不到。——这样的人写得文章,不过是哗众取宠而已!” 严先生的脸上变得通红,站在那里踌躇了半晌,也不说话。 那少年端了茶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齐意欣和叶碧缕跟前,道:“两位请用。”眼巴巴地看着她们,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求恳。 齐意欣有些不忍心,笑着转圜道:“咱们先别说买卖。这位小哥不知有没有空,领我们去看看你的报馆?” 那少年转头看向严先生,叫了一声:“爹……” 严先生的肩膀耷拉了下来,满脸萧索之意,缓缓地坐了下来,挥手道:“带她们去吧。我累了,要在这里坐一会儿。” 齐意欣和叶碧缕对视一眼,便跟着那少年往旁边的屋子里进去了。 只见这边的屋子,都被打通了墙壁,成为一间大屋子。 屋子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铁制印书车床,看上去似乎有一丈多长,三尺多宽。旁边有两个铁齿重轮,重轮上还挂有皮带,和那印书车床联系起来。皮带上,似乎还放着有纸。再旁边,还有一头牛,站在那里,一双牛眼直愣愣地看着站在屋门口的三个人。!!! 第126章 风乍起 齐意欣吃惊地看着那头牛,回头问那少年:“这里怎么会有头牛?”难道是要养着每天早上挤奶?——免费牛奶,专门给员工的早餐福利? 可是看上去也不像奶牛啊! 那少年憨憨地笑道:“你看着。【叶*】【*】说着,一个人走进了屋里面。 只见那少年来到牛的身边,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根鞭,举了起来,往牛身上抽了一鞭。 空中一声脆响,那牛着痛,立刻围着齿轮转起圈来。 齐意欣这才看清楚,原来那牛身上还绑着一根绳,连着齿轮转盘。 牛一转圈,那齿轮也被拖动,就转了起来。 同时连着齿轮和铁制印书车床的皮带也活动起来,将皮带上的白纸带动着,往印书车床那边缓慢地移动过去。 等白纸到了车床的里面入口,然后从另一端出来的时候,已经两面都印上了字。 “这就是新印出来的报纸。”那少年放下鞭,走到车床的另一端,拿着那张还有油墨清香的报纸,双手捧着,送到齐意欣和叶碧缕跟前。 齐意欣的嘴已经张得可以容纳下一个鸡蛋。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牛,原来是用来作为动力,印报纸的! 天哪! 齐意欣觉得自己满头黑线,赶紧闭上嘴,右手有气无力地抬起来,抚在了额头之上。 她还以为,办个报馆是极容易的事。想她前世,虽然没有在报社工作过,可是她好歹看过那么多年的报纸杂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本来以为,自己随便把前世看到过的一些点拿出来,自然就能将这间报社起死回生,办得风声水起。 看见了这头印报纸的牛,齐意欣才察觉到理想和现实的巨大差距。 叶碧缕对此倒不陌生。京城也有一家小报馆·叶碧缕在京城女学的时候,也听人说起过,知道比较先进的报馆,都是用牛作为报纸印刷的动力·所以一点都不吃惊。 只是看见齐意欣的样,叶碧缕便知道,这位大小姐,根本就不知道报纸是怎么印出来的。 叶碧缕笑了笑,从那少年手里接过报纸看了看,对齐意欣道:“这报纸还不错,就是太过严肃正统·花样儿也少点。——你看看,到底还想不想办报馆?” 齐意欣放下手,咬着牙道:“办!怎么不办!——再难也要办。”说着,从叶碧缕手里接过那张报纸,迅速地扫了一遍。 好在文字还是差不多的,齐意欣读起来也不吃力。就是对那些之乎者也很是头疼,看了半天,只觉得佶屈聱牙之极。 这样的报纸·送人都没人看。——又不是考科举的教材,要这么复杂做什么?这样怎么可能深入民心,形成一股强大的引导力量·来为顾远东造势?! 齐意欣捧着报纸,默默地出神。 严先生自己在堂屋里坐了半天,也跟着走了过来,站在齐意欣和叶碧缕身后,缓缓地道:“这样的报纸,一天可以印一万张。车床上用的字,是铅字活版。用的墨,是明胶煤油熬成,浓淡相宜,干爽得快·乃是上好的报纸用墨。( ·~ )” 齐意欣听了半天,回头问道:“这一万张报纸,可以卖出多少张?” 严先生低下头,肩膀又耷拉了下来,有些惭愧地道:“一百张左右。” 齐意欣松了口气。还好,这样乏味的报纸·一天也能卖出一百张,可见前景还是不错的。 再说,她也知道,办报纸,是砸钱的买卖。谁钱多,谁就赢。 不说别的,财大气粗的人,可以将全部报纸免费奉送。这样的强大攻势,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 齐意欣一直觉得,在这件事上,钱不是问题。她要的效果,是报纸能够深入民心,真正能够引导民心所向,才能起到舆论主导的作用。 她的目标,便是她旗下的报纸,成为这江东二十郡的主流媒体。.... 如果有电就好了。有电的话,就方便多了。 齐意欣心里一动。现在这个时候,在外洋应该已经出现发电厂了吧?如果顾远东能够在东阳引进发电厂的话,岂不是他的一大功劳? 给顾远东造势,也要他切切实实,为江东二十郡的老百姓,做些实事才行。 而发电厂这种东西,本来就不能由私人民间运营。 顾远东作为江东二十郡的首脑,由他出面办发电厂,是再合适不过了。 齐意欣一面盘算,一面打定了主意。先把报馆买下,打出报纸的规模效应。同时让顾远东去联系知道怎么办发电厂的工程师,哪怕去外洋请一个回来都行,要在东阳先把发电厂办起来,然后推广到整个江东。 “严先生,这套设备,多少银您愿意卖?”齐意欣心里一团火热,立时爽快地对严先生问起价钱来。 严先生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这屋里的一切,咬了咬牙,道:“一千两银。——一千两银,我把整栋房,连同房里面的设备、桌椅,还有二楼、三楼里面的家具,都让与你们。”又指着屋里的印书车床补充道:“这套书床,是严某当年花了大价钱从外洋运回来的。整个新朝,就只有我这里有这样一个用牛拉的铁制书床。别的那些小报馆,都是用的手摇式平板印刷机天只能印数百张报纸而已。” 看得出来,严先生对自己的印刷设备,还是颇有信心的。 齐意欣听了,心里却是一沉。她只打算出五百两,先前还想着,如果这里的价格谈不拢,她就自己另外买一套设备去。现在听说这“最先进”的印刷机,还是全套外洋进口的,就知道这一条“另买设备”的路,是走不通了。 齐意欣知道,这种大型机械,从下订单,到提货,到最后运到东阳·至少也要个一年半载才能成行。 时间目前是她最宝贵的东西,她等不起。 顾远东的接位,只有一年的时间缓冲。 若是要等新的印刷机运到,真是黄花菜都凉了。还造什么势?—直接打一仗·恐怕还快一些。 看来她只有一条路好走,就是从严先生这里买设备。 可是五百两和一千两相比,价格好像相差太多了些。【叶*】【*】不知道她一张嘴就砍一半下来,能不能讲成功? 齐意欣一时踌躇起来。 叶碧缕却在一旁笑道:“如果我们只买设备,不要这房呢?” 齐意欣心里一松,也跟着点头道:“正是。这房年久失修,就算白送·我们也不要的。” 话音未落,那少年却带着哭腔道:“爹,这是我们的祖屋。您要卖了祖屋,我们可去哪里住去?!” 看来这一家人已经山穷水尽了。 齐意欣和叶碧缕对视一眼,都有些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趁人之危。 严先生脸上一片赧然,低了头不说话,高大的身越发佝偻起来。 齐意欣琢磨了一下。办报社,还是办在比较热闹的地方为好。至少可以迅速打开知名度·而且消息也能比较灵通一些。这个房的位置,其实不太适合办报馆。 想到此,齐意欣便对叶碧缕使了个眼色·道:“严先生,您再看考虑考虑。我们是真心诚意想买报馆。不过,您也知道,您这套设备,已经用了这么久了,有折旧在里面。——价钱上面,可不可以再商量一下?” 严先生听了半天,抬起头,一脸严肃地问她们:“你们是真的想买这家报馆?” 齐意欣点点头,也正色道:“是·这家报馆,不过不包括这栋房。—我们要买您的全套设备、办公家具,还有您报纸的名字。” 《新闻报》,是一个简洁明了又琅琅上口的名字。 齐意欣觉得对于报纸来说,一个好的开始,就是要有一个容易记的好名字。 严先生愣了愣·道:“名字你们拿去,不用钱。——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说着,定定地看着齐意欣,道:“我可以便宜一些把这些设备卖给你们,但是,我希望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齐意欣和叶碧缕异口同声地问道。 “答应我,你们一定会好好办报纸,不要让《新闻报》,最后消失在东阳城里。”严先生诚恳地道。 叶碧缕点点头,正要说话。 齐意欣却已经有了一个主意,冲口道:“要不我们合伙吧!” “合伙?!”严先生心里也是一动,“你什么意思?” 齐意欣顾不得叶碧缕在下面使劲地拉她的衣襟,笑着道:“我看严先生真是把这家报馆当作毕生的心血,我们就这样买了过去,也有些不好意思。若是严先生不嫌弃,我们向报馆投资,和严先生一起,做这家报馆的老板,怎么样?” 合伙做买卖,在商人中极常见。 严先生自从开办报馆之后,也对商人的这些手段并不陌生。 他这家报馆开不下去了,也就是因为他自己的积蓄都花光了,而卖报纸的钱,又不足以抵消办报纸的开销,才濒临倒闭的。 可是这两个女,年岁并不大,知道她们要投入进来的,是怎样一个行业吗? 严先生语重心长地劝她们:“办报纸,是一个无底洞。你们还是回去,跟家里人先商议商议吧。” 齐意欣摇摇头,道:“我只要严先生一句话,同意,还是不同意。同意的话,我过两天,就送合同过来。咱们签了合同,明确了责、权、利的关系,就可以重新筹办起来。 如果不同意的话,我就送银过来,买下先生的设备和办公家具,如何?” 严先生本来对齐意欣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她只是娇小姐一时兴起而已。 可是现在见她说起合伙的事情来,井井有条,又像是有些见识的。 “让我考虑一天,明天给你答复。好不好?”严先生一边,一边领着齐意欣和叶碧缕往对面的屋里去了。 对面的屋里,是一间大屋,隔成了两个单间。里面有几张办公桌椅,桌上零星摆着一些笔墨纸砚。 “外面的这一间屋,是我们的营业部·以前这里有一个出纳,一个发行,现在都走了。后半部分,是我们的编辑部·现在只有我爹一个编辑。”那少年看着这间屋,对齐意欣和叶碧缕介绍道。 齐意欣点点头。都差不多了,该看的都看了,该说的都说了。她要做的,就是回去筹银去了。 被齐赵氏带走的那些仆妇还欠她二百四十两银,她再找大哥借三百两银,应该就够买设备了。 如果严先答应合伙的话·应该连五百两银都不用。 “严先生仔细考虑考虑,不妨再跟您的家里人商量一下。我们是诚心诚意要做这桩买卖。”说着,齐意欣和叶碧缕告辞而去。 从报馆出来,齐意欣便看见顾远东和上官辉一左一右,靠在报馆旁边的门旁边,双手插在兜里,似乎在等着她们的样。 “怎么样?都谈好了吗?”顾远东伸出手,拉了齐意欣的手·扶着她上马车。 齐意欣笑道:“差不多了。回去跟我哥再商议商议,我就做报馆老板了。” 顾远东笑着坐到她身边,拱手道:“幸会·齐老板。”又将手里的一卷东西塞到齐意欣手里,“恭贺齐老板开张大吉。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齐意欣笑着斜睨了顾远东一眼,伸手看了看手上的东西,脸上的笑容就一下呆住了。 这边上官辉也扶着叶碧缕的手上了马车,抬头就看见齐意欣手里拿着一卷银票,正喜笑颜开地数着钱。 上官辉瞪了顾远东一眼,低头对叶碧缕道:“阿缕,这报馆,咱也有份的。——别让人家占你便宜。” 听见上官辉别出心裁的叫法·叶碧缕全身抖了抖,忙不迭地道:“大少,你还是叫我叶大小姐吧。——咱俩不熟的。” 顾远东和齐意正故意装作没有听见,两个人都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肩膀一抽一抽的·抖动得厉害。——一看就知道是在忍笑忍得快内伤了。 上官辉当没看见这两人促狭的样,往叶碧缕身边坐近了些,正要说话,齐意欣已经大叫着扑到叶碧缕这边,举着银票笑着道:“表姐,我们有银了!” 叶碧缕笑道:“是二少给你的?” 齐意欣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是东哥给的,但是东哥说,这银票不是他的。—表姐你看,这银票的票号是京城的,不管谁都查不出,是跟东哥有关的。” 叶碧缕看了看那银票上的票号,突然大声咳嗽起来。 齐意欣和上官辉一起仲出手来,给叶碧缕捶背。 上官辉看着齐意欣捶得叶碧缕的背后咚咚响,不由心疼地把叶碧缕拉到自己身边,对旁边的顾远东道:“二少,快把你们家大力女神童拉走。—再捶下去,我们家阿缕的背都要被她捶个洞出来!” 齐意欣听了,心头大快,正要跟着取笑两句,叶碧缕已经满脸通红地呵斥上官辉:“上官辉,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上官辉听了,不怒反喜,顺势抓住叶碧缕的手,耐心地道:“阿缕,别生气了。跟那种没心没肺的人生什么气?——来,咱们好好办报馆。这个报馆,咱们一定要占大头。” 叶碧缕此时已经知道齐意欣手里的银票是谁给的。——那票号,是他们京城叶家的一个银号。上官辉的银,都是存在那里的。 此时这车里的几个人里面,只有上官辉是最有可能拿出这笔银的 齐意欣见上官辉和叶碧缕的全幅精神都在彼此身上,也不再去打岔,笑着把手里的银票卷好了,放在小手袋里,亲热地攀住了顾远东的胳膊,谄媚地道:“东哥,你怎么知道严先生的要价?——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东哥,你真好……” 顾远东本来想板着面孔,不动声色地“哼”一声了事。 可是他的嘴角,就跟不受控制一样,翘得越来越高。整个人就像充足了气的气球,轻飘飘地,若不是在车里面坐着,他觉得自己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上官辉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便伸手按住了叶碧缕不依的手,冲着顾远东和齐意欣那边努了努嘴。 齐意正和叶碧缕一起往那边看过去。 只见齐意欣抱着顾远东的一只胳膊,仰起头看着他笑。 顾远东伸手握住齐意欣抱住他胳膊的那只手,低头也看着她笑。 谁都看得出来,他们眼里只有彼此,没有别人。 叶碧缕的脸上由红变白,嘴唇翕合了两下,便想出声提醒齐意欣一声。 上官辉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叶碧缕气得唔唔有声,拼命掰开了上官辉的手,低声呵斥道:“你干什么?!”又指着齐意欣的方向道:“那可是你未来的弟媳!” 上官辉叹了口气,拉住叶碧缕的手道:“他们只是订了婚而已,又没有成亲······”说着,又悄声在叶碧缕耳边道:“我不在乎。——不管你订多少次婚,我都不在乎。” 叶碧缕的脸上又由白转红,整个人都僵住了。 齐意正却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把齐意欣拉了过来,道:“我们换换位置。”说着,便站了起来,坐到了齐意欣和顾远东中间。 下午两点加更。今天也是字。相当于三更哦。听说月底最后三天有粉红翻倍,请大家留着粉红票,月底再投给《与偕行》吧。现在粉红票没有限制了,大家可以都投给某寒哦。贪心滴某寒叩谢~~~OX∩一∩KO 第127章 乌鸡汤人人有份 齐意欣抬起头,看见叶碧缕也是一脸不赞成的样,忙放开顾远东的胳膊,坐到另一边去了。 ~ 一路上,车里面再没有声音,大家一路沉默地坐到了齐家门口。 顾远东和上官辉先跳了下去,一人一边,站在车旁,想分别扶着齐意欣和叶碧缕下来。 结果下一个走出来的,是齐意正。 顾远东和上官辉忙缩回手,站到一旁。 齐意正瞪了他们两人一眼,自己跳了下来,便站到车旁边,先把齐意欣扶了出来,再扶着叶碧缕下来。 “二少、上官大少,你们都是大忙人,今儿我就不请你们进去了。”齐意正转过身,对着顾远东和上官辉拱了拱手。 顾远东和上官辉一起叹了口气,对着走上台阶的齐意欣和叶碧缕招了招手,道:“保重!” 齐意欣突然想起发电厂的事来,便转身从台阶下来,紧走几步,来到顾远东身边,道:“东哥,我有事对你说。” 齐意正虎着脸走了过来,拉起齐意欣的胳膊,道:“跟我回去。我也有话对你说。” 齐意欣定了定神,对齐意正道:“大哥,真的有事。——不信的话,你在旁边听着就行了。” 顾远东伸手把齐意正的手从齐意欣胳膊上推了下去,沉声道:“意正,你不信我,也不信你妹妹?” 齐意正抿了抿唇,默默地走到一旁站到了上官辉身边。 上官辉背着手站在那里,笑着道:“我都没急,你急什么?” 齐意正叹了口气,对上官辉道:“我妹妹年纪小,不经事。—我还是觉得七少更适合她。” 上官辉沉默了半晌,道:“合适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你要问过你妹妹再说。” 另一边上,齐意欣已经对顾远东有些急切地道:“东哥,你知道电这个东西吗?你听说过发电厂吗?” 顾远东眉头皱了皱想了一会儿,道:“好像听人说起过。——对,是阿喵抱怨过一次,说什么没有电,怎么过日之类的。” 齐意欣赶紧点头,一锤定音地道:“那就好了。东哥,你去问问阿喵,就知道电是怎么回事,能做什么了。——东阳需要发电厂,你要出人出力把发电厂在东阳办起来。” 顾远东疑惑地看着齐意欣,道:“为什么?” 齐意欣一时也说不清楚,只是简短地道:“有了电,就不用再用煤油灯烟熏火燎的。 ~——还有很多别的用处,暂时也说不清楚。但是你听我的,一定会对你有好处,而且是大大的好处。” 顾远东点点头,道:“行,我去问阿喵。只要你说好,我就去做。” 齐意欣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恨不得拿手去摸摸顾远东的头发,夸他一声“乖”…… 可是看看顾远东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还多,齐意欣只是搓了搓手道:“东哥,办发电厂,绝对是对东阳,还有整个江东百姓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 顾远东倒是伸出了手,抚了抚齐意欣的头发,微笑着道:“我知道了,你放心。”转身要走的时候,又回过头来有些吞吞吐吐地道:“……如果不喜欢烟熏火燎我让人给你多送一些上等的银霜炭过来,反正冬天要用的。” 乜? 齐意欣愣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顾远东跟上官辉打了招呼,便各自上了他们栓在齐府门口拴马石上的大马回自己家里去了。 齐意欣和叶碧缕回到自己院里,齐意正也追了上来,对齐意欣道:“妹妹,我有话要跟你说。” 叶碧缕笑着对齐意正道:“那我先回屋去了。”想了想,叶碧缕觉得不妥,还是对齐意正含蓄地道:“表哥,你是表妹的嫡亲大哥,是她唯一的亲人。——你不要胳膊肘往外拐。”说着,转身回了自己住的东厢房。 叶碧缕的话,让齐意正又耷拉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齐意欣静静地站在齐意正面前,一双明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齐意正。 齐意正想了半天,还是艰难地开口问道:“妹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齐意欣垂下眼帘,一排浓黑的睫毛在玉白的脸上像两道触目惊心的弧线一样清晰。 “我······把东哥当亲大哥。我这次办报馆,就更不能跟他扯上任何关系。”齐意欣低声道,说完,便转身离开齐意正,往台阶上去了。 齐意正怔怔地站在院里,看见齐意欣有些瘦削的背影消失在台阶上面的大门口里面,心里一阵迷惘。 头一次,他无比盼望,自己的亲娘还在世,就能好好跟妹妹谈一谈,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想要什么…… 裴青云隔着西厢房的窗户,看见齐意正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院中央,好奇地站起来,问裴舅母道:“娘,您看大少爷在那里想什么呢?” 裴舅母也到窗这边张了一眼,摇头道:“不知呢。你要不要出去问问?” 裴青云想了想,脸红着道:“……还是不要了。早上已经说过话了。” 裴舅母笑着点头:“那就别管了。等以后你嫁了他,要管的事情多着呢。” 母女俩正说着话,发现齐意正居然转身往她们这边的西厢房过来了。 裴青云赶紧对着镜捋了捋头发,才和裴舅母一起走到外间,给齐意正见礼。 齐意正进来了,一时也觉得不好意思说实话,便随便寒暄了几句,便道:“明儿上官夫人要过来吃饭,舅母应该还记得她吧?” 提起这些以前见过的人和事裴舅母就有些伤感,点点头道:“记得。不过,不知道人家还记不记得我们。” 齐意正笑着安慰裴舅母道:“舅母放心,上官伯母不是那样的人。—可惜太太没有请顾家人,不然顾伯母也会来的。” 裴舅母连忙问道:“可是公主殿下?” 齐意正又笑了笑,道:“现在没有公主了。” 裴舅母便不言语,坐在那里喝了一口茶。 齐意正自知失言,便又说了几句话,就匆匆走了。 裴青云送到门口安慰他道:“我娘就是这样,一时伤感而已。” 齐意正连忙推她回去,道:“你回去陪舅母去,我明天吃饭的时候,过来带你们一起过去。” 裴青云忙拦着他道:“不用了。我和意欣妹妹一起过去就行了 齐意正也没有坚持,只是点了点头,就大步回自己的院里去了。 齐意欣回到自己屋里,抱着一个引枕靠在长榻上发了半天呆。 蒙顶过来问道:“三小姐,翠袖今儿过来问三小姐有什么吩咐?” 齐意欣没好气地道:“她的伤都好了吗?——就算我有什么吩咐,她又能做得了什么?” 蒙顶笑着道:“奴婢也是这么说,已经把她打发回去了。——不过太太刚才派人过来,给她送了药过来,还有······”蒙顶看了看左右,弯下腰,凑在齐意欣耳边道:“太太又让赵妈妈送乌鸡汤过来了。” 齐意欣心里本来就觉得憋着一团火,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心烦意乱。此时听见那乌鸡汤,心头的火腾地就熊熊燃烧起来,从长榻上坐直了身问道:“还不放手呢?——这乌鸡汤要熬到什么时候啊?”说着扬声对外面叫道:“把乌鸡汤给我端进来!” 外面耳房里面候着的赵妈妈赶紧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笑嘻嘻地给齐意欣行礼道:“三小姐歇息好了?”说着,把食盒放在长榻上的矮足小方桌上打开上层妁盒盖,从里面捧出一碗玉白瓷的小盖盅,又拿出一个虾青底的小瓷碗和一个小调羹,摆在齐意欣面前。 齐意欣看了看面前的盘盘碗碗,压抑住心头的怒气,问道:“这是用什么东西熬的汤?——我是说,除了乌鸡之外,还放了些什么药材?” 赵妈妈笑着揭开盖盅的盖用调羹舀了几勺放在小碗里面,道:“三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大家都说‘食补食补,当然是用吃的东西来补,不是用药材来补。如果放了药材那就是药补了。”好像挺内行的样。 齐意欣却轻哼了一声,道:“乌鸡本身,就可以入药。你还要说你这汤里面没有放药?——说吧,这里面除了乌鸡汤,还有什么?就算是作料,你也要给我说清楚。” 赵妈妈这才看出来齐意欣有些想找茬的样,心里也暗暗纳罕,不过再一想,这么多年,齐意欣都是温顺惯了,哪有受一次伤,就变得硬气起来的道理?——多半还是比以前更软弱了。 想到这里,赵妈妈便笑着道:“倒是有几样辅料,不过是燕麦、银杏和当归罢了。” 齐意欣凑过去闻了闻,果然好像有当归的味道,便拿手在鼻前面扇了扇,做出个嫌恶的表情,道:“这味道好奇怪,我不喝。——快拿走!” 赵妈妈愣了愣,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端起那位乌鸡汤,凑到齐意欣跟前,道:“三小姐要不想动手,老奴喂三小姐喝,也是可以的。”说着,用调羹舀起了一勺乌鸡汤,送到齐意欣嘴边。 齐意欣愤怒地拿手一挡,将赵妈妈手边的乌鸡汤推了回去,全洒在赵妈妈一身簇新的湖绸衫上。 赵妈妈吓得往后倒退几步,哇哇地叫起来,道:“三小姐,您这是做什么?——老奴这身衣裳,今儿才刚上身······” 齐意欣气得从长榻上站起来,端起那个盖盅,劈头盖脸地往赵妈妈头上泼了过去,恨声道:“什么好东西?天天给我喝,你怎么不自己喝?—来,我今天让你喝个够!” 眉尖和碧螺在外面听见里面吵阄的声音,赶紧掀了帘进来,要帮着排解,蒙顶却对她们笑着摇摇头,让她们不要插手。 眉尖和碧螺赶紧退了出去,顺手把内室的门带上了,两个人跟门神一样守在门口。 跟着赵妈妈过来的两个婆,听见内室的争吵声,都过来探头探脑地看。 可是看见两个从公主府来的大丫鬟守在门口,又不敢造次,只好退了出去,站在大门外面的回廊上,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而内室里面,齐意欣已经拿着盖盅,将整盅乌鸡汤都淋在赵妈妈头上和身上。 看着赵妈妈一身狼狈的样,齐意欣才觉得小小的出了口气。 “回去跟你主说,我不喜欢喝这乌鸡汤了,以后别给我做了。”齐意欣看了看自己身上,好像也被溅上了几滴汤水,便想去净房洗一洗,顺便换身衣裳。 赵妈妈这一气,真是非同小可,一路抱着食盒,哭着回到齐赵氏的院里。路上逢人便说,三小姐不想喝乌鸡汤,便全倒在她身上了,云云。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齐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三小姐娇纵无礼,苛待下人。赵妈妈哭得厥过去好几次,说她几辈的老脸都丢了,可没脸再在齐家做下去了,还求大太太放她回赵家去。 齐意欣今天亲手收拾了赵妈妈,就觉得神清气爽,晚上去齐老太太那里吃饭的时候,齐意欣一直是高高兴兴的。 齐老太太本想说齐意欣几句,可看见她兴高采烈的样,又把话咽了回去。——算了算了,就算是意欣不对,她是主,赵妈妈只是个下人。没得为了个下人,就打主的脸的。 齐老太太便也将这件事放下,招待起裴家母女一起坐下吃饭。 齐赵氏站在一旁奉菜,伺候齐老太太用晚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赵妈妈头上裹着块白帕,手里拎着个小包袱,进门就跪到地上跟屋里的人磕头,哀求道:“老太太,请放奴婢一条生路吧!” 齐老太太脸色沉了下来,看着齐赵氏不说话。 齐赵氏忙走到赵妈妈身边,拉起她道:“赵妈妈,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做,可是要挟主。就算我赵家,也是容不下这样的行为的。” 赵妈妈一时掌不住,委屈地哭着道:“老太太、大太太、亲家太太,老奴从小丫鬟做起,服侍了赵家的老太太十几年,如今又服侍大太太十几年。这么些年,奴婢从来没有行差踏错。如今三小姐为了一碗乌鸡汤,就羞辱老奴。——羞辱老奴不要紧,可是老奴是大太太的陪房,三小姐这样,是给我们大太太没脸,更给我们赵家没脸······” 齐意欣不等齐老太太发话,坐在一旁冷笑道:“这就没脸了?喊冤了?—那你用你那有毒的乌鸡汤,专给我喝,喝了十几年,这笔帐又该怎么算?!” 赵妈妈立刻叫起撞天屈来:“冤枉啊!——那乌鸡汤人人都喝,人人都有份的!——怎么会有毒?!” 二更送到。为碧缕纱8月和氏璧的加更。 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大家如果有粉红票,可以留着月底再投。OK∩一∩KO 第128章 一碗乌鸡汤引发的血案 赵妈妈的话一出口,齐意欣就知道自己忒也沉不住气了。 她今天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把乌鸡汤都倒在赵妈妈身上。这样做,虽然得了一时痛快,可是到底递给了齐赵氏一个把柄。——她等这位齐姑娘犯错,估计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而且今天自己又脱口而出那乌鸡汤有问题的事实,已经打草惊蛇了。 齐意欣忍不住瞟了一眼齐赵氏,却见她正走到赵妈妈身边,安慰她道:“赵妈妈,三小姐是一时气着了,才口不择言的。赵妈妈别往心里去。” 赵妈妈嚎啕大哭的声音小了一点,对着齐赵氏抽抽噎噎地道:“大太太,您不是不晓得,这乌鸡汤,每天除了三小姐的小厨房里面做,外面的大厨房,大太太和二太太院子里的小厨房,也都是做的。这府里头的女眷,都是常年喝的。——三小姐怎么能这样血口喷人,说有毒呢?!谁都知道,这汤是老奴做的,若是真的有毒,老奴会被抓去见官的!”说着,又扑天抢地的叫起“冤枉”来。 齐意欣本来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毕竟那乌鸡汤就算有问题,她也把汤给倒了,此时正是口说无凭的时候。 可是赵妈妈说她“血口喷人”,却有些过界了。 不说齐意欣乃是主子,赵妈妈本是奴婢,哪怕用齐意欣以前在前世的上下属关系来解释,这赵妈妈的话都属于犯忌讳的。 在齐意欣前世的职场上,除非你是想卷包袱走人了,否则别想跟顶头上司作对。——光让你穿小鞋都能整得你死去活来。 齐意欣沉下脸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被人挑衅过个人尊严了。这一次,她却在齐家受了个够。 本来她还不想咄咄逼人的,可是这赵妈妈,实在太过份了。 齐意欣放下手里的筷子,一双眼睛如寒星一样看过去。冷冷地道:“我说乌鸡汤有毒,就是有毒。——若是没毒,你证明给我们大家看看?” 反正她没有乌鸡汤有毒的证据。对方也没有乌鸡汤没有毒的证据,说不得,她只好用上偷换概念的辩论方法。跟她们辩上一辩吧! 齐意欣心里一动。已经有了主意。 正在嚎哭的赵妈妈听见齐意欣反驳的声音,眼里掠过一丝慌乱,哭泣的声音小了许多,哽咽着道:“乌鸡汤都被三小姐倒在老奴身上了,到哪里去证明去?——再说了,厨房还有好些汤,三小姐若是不信,使人去端过来看看不就行了?” 齐赵氏马上直起腰来。对外面吩咐道:“来人,去厨房把剩下的乌鸡汤端过来。——既然三小姐说汤有毒,这事可不能善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因裴家母女都在齐老太太这里吃饭,齐意正为了避嫌。就没有过来,而是在外院跟齐大老爷和齐二老爷一起吃饭。 在这屋里的,便只有齐老太太、齐意欣、叶碧缕和裴家母女,另外齐二太太,也在这里服侍齐老太太用饭。 听了齐赵氏的话,齐老太太的脸上也很不好看,正要发话,齐意欣已经站了起来,对着门外头大声道:“站住!端那些汤有什么用!——我又没说所有的乌鸡汤都有毒!” 齐赵氏摇着头,一脸啼笑皆非的样子,回过身来看着齐意欣道:“三小姐,你到底要怎样呢?——有毒没毒,都是三小姐说了算,好不好?”一副当齐意欣是小孩子乱发脾气的样子。 齐意欣此时也平静下来,从桌上取了个小碗,那汤勺往碗里装了一勺汤,然后走到旁边的桌上,从那里摆着的一些调料里面,挑了几勺盐放进去,然后捧着那加了料的汤,来到齐赵氏和赵妈妈跟前,道:“这碗汤有问题,大家都看见了,因为我另外多放了几勺盐进去。可是,”齐意欣回头指着那桌上的大汤盆,道:“那盆里剩下的汤,却是没有问题的。——你们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齐意欣的话一说完,叶碧缕和裴青云同时松了一口气,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不加掩饰的担心。 齐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也不着急要给齐意欣撑腰了,往后靠坐在自己楠木扶手靠背椅的垫子上,看着齐赵氏那边不说话。 齐赵氏和赵妈妈的脸上却变了变。 齐意欣打这样的比方,不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她的那碗乌鸡汤,中途被赵妈妈做了手脚的?! 虽然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可是齐意欣这样混淆视听,却让齐赵氏有些慌乱。——事情好像脱离她的掌控了,她的那些后招都用不上了…… “大太太、老太太,老奴冤枉啊!——老奴真的没有下毒啊!”赵妈妈脸上越来越白,往地上跪着磕起头来。 齐意欣看着赵妈妈的样子,眼里露出一丝鄙夷。——就算她不是首恶,可是作为亲自动手的从犯,她也是罪有应得! “下没下毒,也不是你说了算的。”齐意欣把汤碗往后一送。一个丫鬟赶紧上前,从齐意欣手里接过了碗,放回一边的桌上。 齐赵氏眼神闪烁,看着齐意欣笑道:“那三小姐,是要以势压人,一定要治我的陪房的罪了?” 齐意欣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味地问道:“太太,我有一事不解,请问太太有没有功夫,给意欣解惑?” “三小姐不要客气,有话就说吧。”齐赵氏慢条斯理地道。 齐意欣笑了笑,道:“在太太心里面,到底是我这个继女重要,还是太太的陪房丫鬟婆子更重要?” 齐赵氏伸出手,抚了抚自己的鬓边插的一支点翠掩鬓,沉吟道:“三小姐怎么能自降身份,把自己跟这些奴婢下人相提并论呢?” 齐意欣双手一拍。道:“太太以为我想这样比啊?可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我不得不这样想啊。”说着,齐意欣掰着指头给屋里的人一件一件的数,“先前翠袖那丫鬟偷穿我的衣裳。偷吃我的东西,还睡在我的床上,我想处罚这样眼里没有主子的丫鬟。太太拦在里头,说翠袖出身高贵,我不能处罚她。” “真是岂有此理!”齐老太太忍不住哼了一声。 齐意欣回头看着齐老太太笑了一笑。又看着齐赵氏故意道:“现在明明是赵妈妈的错。企图以奴害主,太太又拦在里头,说我是以势压人。——请问太太,您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难道以前那些外面说太太‘贤良’,对继女比亲生子女还好的传闻都是假的不成?” 齐赵氏的脸色忡然变色,看着齐意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伶牙俐齿的齐意欣,是出乎屋里很多人的意外的。 赵妈妈张大了嘴。看着齐意欣,全身像筛糠似的抖起来。 齐意欣心里有数,知道赵妈妈是心里有鬼。所以才吓得发抖。 不如诈她一诈吧。 “来人!——给我去请顾家少都督过来,就说今天。我抓了一个企图毒死主子的奴婢,要交给东阳的官府查办!”齐意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顾远东的名头抬了出来。 顾远东的“杀神”名声在外,那日长街跑马,救了被绑架的齐意欣的时候,已经当街射杀了齐意欣的乳娘齐妈妈和贴身丫鬟翠纹。 赵妈妈一听要请顾远东过来,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道:“饶命啊!饶命啊!老奴真的冤枉啊!” 齐意欣走到赵妈妈跟前,居高临下地道:“冤不冤枉,一会儿就见分晓。——你今天穿的衣裳呢?怎么换了?那上面有今天的乌鸡汤,乃是呈堂证供,你不会销毁证据了吧?!” 赵妈妈咄咄嗦嗦地道:“那……那衣裳……已经洗了……” 齐意欣冷笑道:“那就是证据确凿,却被你‘毁尸灭迹’了?!——好个恶毒的婆子,还有脸说我‘血口喷人’,这笔帐,我们非算不可!” 赵妈妈就觉得跳进青江也洗不清了,一时情急,冲着齐赵氏膝行过去,拉着齐赵氏的褙子底部,哀求道:“太太,太太,奴婢一向对太太忠心耿耿,都是按照太太的吩咐去做的……” 齐赵氏皱了眉头,叹气道:“赵妈妈,你放心。你是我的陪房,我知道你一向是忠心的。” 齐意欣却抓住了赵妈妈的话头,做顺藤摸瓜状,点头道:“原来是太太吩咐你给我下毒的?” 齐赵氏又惊又怒,忍不住对齐意欣沉下脸道:“三小姐慎言!——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下毒一事,本来就是三小姐一家之言,没有任何证据。如今怎么又牵扯到我身上了?我好心帮三小姐撕掳这件事,三小姐却……” 赵妈妈的神色明显轻松了下来。 齐意欣睃了齐赵氏一眼,便不去理她,只是看着赵妈妈,笑着道:“赵妈妈有何冤屈,不要跟我说,跟二少的衙门说去吧。” 齐赵氏气得饱满的胸脯一鼓一鼓的,脸上也变得通红,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道:”三小姐可是想屈打成招?!” “我只想让赵妈妈说实话而已。——怎么太太不想听赵妈妈说实话吗?”齐意欣故意道。 齐赵氏伸手将赵妈妈的手拂开,走到齐意欣跟前,正色道:“三小姐,你是跟赵妈妈生气呢,还是跟我生气?——若是跟我生气,犯不着把赵妈妈一个奴婢拖了进来。她也是有年岁的人了,虽然是下人奴婢,可也是一条人命。我们家从来都是积善之家,从来没有苛待过下人。” 齐意欣双手抱在胸前,眯着眼睛,看着齐赵氏,不客气地道:“如果下毒之事是你指使的,我自然是找你算帐。如果不是你指使的,你瞎掺和得那么起劲做什么?” 齐赵氏再好的涵养,此时也被齐意欣气得够呛,忍不住拂袖道:“越说离谱了。——真是不可理喻!” 齐意欣也大声道:“当然是不可理喻!——如果一桩奴婢谋害主子的案子,靠我们两个人站在这里唇枪舌战就能解决问题,那还要官府做什么?还要法庭做什么?还要证人、法官、状师做什么?!” 齐赵氏被齐意欣的话,说得瞠目结舌:“法庭?状师?——你到底要做什么?” 齐意欣上前一步,冲齐赵氏晃了晃拳头:“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害我之人,绝不轻饶!” 赵妈妈在地上听见这话,想起顾远东的手段,再也熬不住,咕咚一声晕了过去。 齐意欣便又大声招呼道:“蒙顶!” 蒙顶是跟着齐意欣过来的,此时在外面的回廊下候着。 听见齐意欣唤她,蒙顶忙从外面进来问道:“三小姐是要请二少过来吗?” 齐意欣还没有来得及点头,齐老太太已经沉声道:“你先出去。就算要请,也不急在一时。” “姑祖母!”叶碧缕坐在齐老太太身边,着急地伸手拉了拉齐老太太的衣襟。 齐老太太却没有听叶碧缕的哀求,而是对左右吩咐道:“把赵妈妈抬下去,关到后面的柴房,明天叫了大老爷、二老爷和大少爷一起来审。”这是打算将这件事捂下来了。 果然是家丑不可外扬。 齐意欣在心底里微微叹了口气。 不过齐意欣也没有想过光凭这件事,就能一举揭穿齐赵氏的真面目。不过是警告警告她,别再搞三搞四,做各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来拖她的后腿。她现在没有时间在后宅陪齐赵氏打太极。——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齐赵氏已经掩面哭了起来,对着齐老太太道:“娘,媳妇冤啊……” 齐老太太叹了口气。看着齐意欣欢蹦乱跳的样子,齐老太太便觉得齐意欣说的“下毒”的话,是在危言耸听。 不过齐赵氏也是做得太过了,为了一个下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齐意欣一个正经主子没脸。 就让齐意欣给她一点教训也是好的。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们俩都回去好好反省一下。”齐老太太说完,便扶着丫鬟的手,回内室去了。 齐意欣冲着齐老太太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笑着跟屋里的人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蒙顶回去了。 这一夜,齐意欣睡得特别香甜。 可是到了第二日早上,蒙顶却着急地叫醒齐意欣,道:“三小姐,赵妈妈昨儿晚上死在柴房了……下午两点有二更。晚上可能有三更。大家看二更后面的提示吧。 感谢浅笑轻纱、阿喵宝宝……打赏的平安符。感谢紫衣霓裳打赏的和氏璧。 求大家把粉红票给俺留到月底粉红票翻倍的时候再投。某寒这一次在月底要用凶残滴更新来震慑各位妹纸,让大家乖乖滴掏出兜里的粉红票……未完待续……RQ 最快更新,请。 第129章 见招拆招 上 听见蒙顶的话,齐意欣一个骨碌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还是有些暗沉的样子。 “天还没亮吗?”齐意欣从床脚捞了衣裳过来披上。 蒙顶捞起床帐,挂在床帐旁边的银制帐钩上,还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道:“昨晚又下了一场大雨,现在还没有停,依然淅淅沥沥的。” 齐意欣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跻了绣huā拖鞋,来到对面的长榻上,扶着南窗往外看。 窗外果然下着雨。长长的雨丝飘洒在院子里,显得有些昏暗的天色里,更加朦胧。 蒙顶看见齐意欣迎窗而坐的样子,咬了咬牙,一下子跪在了她的长榻前面。 第129章 见招拆招 上 (碧缕纱8月和氏璧2+))齐意欣听见声响,回头一看,见是蒙顶跪下了,吓了一大跳,忙从长榻那边挪过来,下了榻,过来扶着蒙顶道:“蒙顶姐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蒙顶抬起头来,眼里已经有了泪huā:“三小姐,奴婢给三小姐惹麻烦了。待会儿若是有人来,请三小姐不要插手,让奴婢去就可以了。” 齐意欣心里一沉,手里也重了一些,硬是将蒙顶拉了起来:“你别着急,跟我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蒙顶定了定神,对齐意欣言简意赅地道:“刚才老太太那边院子里来了个婆子,说赵妈妈要跟奴婢对质,老太太命奴婢跟她过去。奴婢就去了,结果在那柴房门口,奴婢一推开门。就看见赵妈妈七窍流血,死在地上。” “然后呢?有别人看见你吗?还有那婆子去哪儿了?”齐意欣有些紧张地问道。 果然蒙顶摇摇头,道:“我回头就没有看见那婆子了。我看天色还早,就赶紧跑回来了。——三小姐也知道,我有点功夫。跑的快……”第129章 见招拆招 上 (碧缕纱8月和氏璧2+)) 齐意欣松了一口气,此时听见蒙顶说的清楚,便放下一半的心。笑着安慰她道:“如果想用这样一个小伎俩,就要栽赃到我们头上,她的算盘未免打得太精刮了。你放心。你不过是正好发现了赵妈妈被杀而已。不关你的事。——如果有谁要来抓你见官,让他们先来见我。” 蒙顶心里一松,感激地道:“三小姐,您放心,万一有事,奴婢一人承担!” 眉尖掀了帘子进来,对齐意欣福了一福,问了声好。便转头对蒙顶皱眉道:“你又怎么啦?——早上你去哪儿了?到处找不见你的人影。” 蒙顶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瞒着眉尖,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眉尖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对蒙顶沉声道:“你大意了。别以为这里是顾家,或者公主府。没人敢打你的主意。你这样大大咧咧,是在给三小姐惹麻烦。”说着,眉尖沉吟半晌,对齐意欣道:“三小姐,这一次,她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依奴婢看,应该给公主府和二少那里送个信过去。”听上去还是不太相信齐意欣能够靠自己顺利解决这个危机。 “你们别急,让我想想。”齐意欣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一边梳着头,一边在脑子里仔细思考起来。 赵妈妈突然死在柴房,不用说,肯定是齐赵氏下的手。因为给齐意欣的乌鸡汤里面加料的事,除了齐赵氏,应该就只有赵妈妈晓得。昨天齐意欣硬是诓说赵妈妈在乌鸡汤里“下毒”并且坚持要请二少过来主持公道,就打乱了齐赵氏的阵脚。因为赵妈妈一旦进了衙门,她会说出什么,就不是齐赵氏能够做主的了。 到时候,就算审不出“下毒”至少也能审出“下药”这回事。 齐赵氏不能冒这个险。 毕竟一旦审出赵妈妈真的在乌鸡汤里做过手脚,人家第一要追究的,肯定是齐赵氏的责任。谁都知道,赵妈妈是齐赵氏的陪房,是齐赵氏亲自指名派去齐意欣的小厨房里做管事的。 就像以前大家都认为的,齐意欣身边都是齐赵氏的人,所以齐意欣一出事,大家反而会想一想,齐赵氏会不会这么傻,做这样一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事。 这样想来,昨天的乌鸡汤事件,本来是齐赵氏打算拿来进一步打击齐意欣的名声的,为她的后手做准备。——齐意欣知道,自己拒绝再喝乌鸡汤,并且说里面“有毒”已经是在明明白白告诉齐赵氏,她知道了乌鸡汤里面的蹊跷。 可是齐赵氏并没有因为心里有鬼,就偃旗息鼓,将此事按下不提,而是指使赵妈妈,大张旗鼓,闹得尽人皆知。 这些不合常理的举动,让齐意欣很确定,那个“虐待下人”的乌鸡汤事件,应该只是一个开头,后面齐赵氏应该还有一连串的后手在等着她。虽然她不知道齐赵氏后面还要怎么做,但是她很清楚,只有把这件事先掐灭了,不被齐赵氏牵着鼻子走,她才能从被动转为主动,脱离以前处处隐忍退让的处境。所以她才揪住赵妈妈不放,打乱齐赵氏的部署。 齐赵氏无法,只好丢卒保车,做掉了赵妈妈,再派人把蒙顶引过去,让她看见赵妈妈被杀的现场。她这样做,应该有两个用意,一是警告齐意欣,或者给齐意欣下套,让别人认为,是齐意欣派蒙顶去灭口的。二是作为后招,以免顾家和公主府搅和进来。因为蒙顶是顾范氏的人,既能代表顾家,又能代表公主府。——把蒙顶卷进来,至少能堵住顾家的嘴。 这招棋一箭双雕,倒是不错。 想到这里,齐意欣便打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齐赵氏的法子,对付齐赵氏,便对蒙顶吩咐道:“你赶快再去老太太院子里一趟,见人就说,是我让你去见赵妈妈的,说我的小厨房的帐目。她没有交接清楚,需要她回去对帐。——赶紧去,应该还来得及遮掩。” 蒙顶有些不明白,赶紧问道:“我刚才明明去过一趟,那个婆子知道的。——如果她吵嚷出来怎么办?” 齐意欣意味深长地笑道:“放心。这个婆子本来就不会再出现了。你再去一次。希望还能救那婆子一命。” 蒙顶一下子明白过来,忙道:“奴婢现在就去。”说着,蒙顶快步出了屋子。往院子里奔去。 外面的雨丝又稠密了一些,齐意欣拢了拢身上的袍子,坐回床上。方才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刚才的镇定自若。不过是一时心急所致而已。 所谓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真正要做到这一点,还不知要经历几次这样的性命攸关。 齐意欣叹了口气,觉得全身都有些乏力。靠在了床靠背上,拿手遮在额头,闭目养神起来。 蒙顶到了外头,果然逢人便说。三小姐让她去老太太院子里,寻赵妈妈要交帐呢。 此时天已经放亮了,雨也渐渐小了。在齐家内院各条路上来去的丫鬟婆子也陆续多了起来。 蒙顶一路招摇地问了过去。自然让很多人都看在眼里。有人不明所以,有人却惊骇莫名。 来到齐老太太院子门口。蒙顶特意瞟了一眼角门,发现还是她离开时候半掩的样子,那守门的婆子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先前蒙顶来的时候,大门还没有开,她是跟着那领路的婆子,从角门进来的。 蒙顶也不在乎,这一次从大门直接进去,对着院子里面正在打扫的一个粗使婆子道:“麻烦这位妈妈带我去见赵妈妈,我们三小姐有些话要问赵妈妈。她是管我们三小姐小厨房的,这样一走,帐目都没有对清楚,我们也很难做啊。” 那婆子被蒙顶奉承得眉开眼笑,忙放下苕帚,热情地道:“是蒙顶姑娘吧?跟我来。”说着,带着蒙顶往后面的柴房去了。 蒙顶留心看着,一切都是正常,心里更是疑惑。 等到了柴房跟前,那婆子热情地推开了门,对蒙顶道:“赵妈妈就在里面。姑娘快问吧。” 蒙顶走过去一看,屋里居然空空如也! 刚才她在这里看见的那个七窍流血的赵妈妈,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蒙顶心里一沉。这齐赵氏的能量,难道比她们想像的还要大? 一时情急,蒙顶抓着那婆子问道:“人呢?赵妈妈人去哪里了?” 那婆子奇怪地往屋里张了一眼,也吓了一跳,忙摆手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别问我!”说着,转身就想跑。 蒙顶一把抓住那婆子的背后衣领,大声道:“来人啊!赵妈妈跑了!” 蒙顶的声音出奇地大,居然连齐老太太在内室都听见了。 “外面出了什么事?”齐老太太才刚刚起身,正在穿衣裳。 服侍齐老太太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一个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等那小丫鬟回来的时候,把蒙顶也带来了,在门口大声回道:“回禀老太太,蒙顶来了,要见老太太。” 齐老太太命人领了蒙顶进来,问她道:“这么早过来,可是意欣有事?” 蒙顶给齐老太太福了一福,道:“老太太万福。我们三小姐使奴婢过来,是要寻赵妈妈问话,问她小厨房的帐本到哪里去了。” 齐老太太皱了皱眉,道:“问了没有?” 蒙顶摇摇头,道:“奴婢正是要打扰老太太,想知道老太太把赵妈妈转到哪里去了。——奴婢刚才跟老太太院子里的妈妈一起去柴房看过,赵妈妈并不在柴房里面。”!!! 第130章 见招拆招 中 ※一更送到。二更下午两点。三更晚上八点……齐老太太的心里虽然恨得不行,脸色却未变,对蒙顶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们小厨房的事,让你们三小姐自行作主。以前的帐就当是烂帐,一笔勾销算了。” 说着,齐老太太又对自己的贴身婆子吩咐道:“去二太太那里说一声,让她先别忙着还对牌给大太太。就说,大太太如今精力不济,我这个做婆婆的,不能做那种挫磨媳妇的恶人,看她病恹恹的,这么些年也不见好,再让她管家,病上加病就不好了。——这齐府内院的中馈,还是让二太太管着吧。” 那婆子心领神会,应了一声,赶紧去第130章 见招拆招 中二太太院子里去了。 齐意欣从顾家回来的那一天,大太太齐赵氏回了娘家,已经让齐老太太有些不满。如今又闹出这样一遭,齐老太太陡然明白这个大儿媳妇,已经不声不响间,在自己的院子里都安插了人手! 不然,那姓赵的婆子怎么会突然不见了!——不是被齐赵氏弄走的,还有谁? 居然欺到自己头上来了,这样不把自己这个做婆母的放在眼里! 齐老太太虽然极力忍耐,可是心里也翻腾得厉害。 蒙顶听见齐老太太要撤了齐赵氏主持中馈的权力,也明白齐老太太是在生齐赵氏的气。 可是齐老太太知不知道,这事到底有多严重? 赵妈妈不是被齐赵氏偷偷弄走了,而是偷偷弄死了! 蒙顶正要开口。齐赵氏已经风急火燎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锦盒子,对着齐老太太跪下,磕头道:“娘,媳妇听说赵妈妈跑了。特意过来给娘请罪!” 齐老太太打鼻子里哼了一声,耷拉着眼皮,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我的院子里。还有第130章 见招拆招 中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什么人,是你不能使唤的?——不如我们换个位置。好不好?” 齐赵氏脸色惊惶。对着齐老太太磕头如捣蒜:“娘!娘这样说,真是让媳妇无立足之地了!——娘说什么,媳妇并不敢辩。只是这赵妈妈的事,着实跟媳妇无关。媳妇是有冤无处诉。今儿一听见有人说赵妈妈不见了,媳妇就赶紧过来,跟娘商议。这是媳妇所有陪房婆子和陪嫁丫鬟的卖身契,媳妇都给娘收着……”说着,双手呈上了手里的锦盒。 齐老太太沉着脸接过锦盒。打开来瞧了瞧,看见放在最上面的,便是赵妈妈的卖身契。容色稍霁,问道:“赵妈妈的事。跟你无关?” 齐赵氏摇摇头:“的确无关。” “你可愿发誓?”齐老太太觑着眼问道。 齐赵氏便举起右手,对天发誓:“若是齐赵氏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发这样的誓言有什么用?我一天能发个十个八个,还不带喘气的。——祖母,您可不能被太太就这样胡弄过去。”齐老太太内室的门帘掀开,齐意欣嘟着嘴走进来,对着地上跪着的齐赵氏不屑的道,“祖母,太太的心思,您别猜,您猜也猜不到。太太在这里跟祖母跪下,作小伏低,外面老爷可是听得肝都疼了。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埋怨祖母您呢!” 齐老太太愣了:“老爷?你说谁?” 齐意欣做了个手势,跟着她进来的眉尖将齐老太太内室的门帘掀开,齐大老爷一脸讪讪地立在门帘后头,见状给齐老太太行了礼,垂着手走了进来,唤了一声“娘”。 齐老太太一下子明白过来,齐赵氏这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跳!难怪自己儿子越来越对自己阳奉阴违! “娘,您别怪茜君。是我跟着要来的,她说对不起娘,非要过来请罪。我……我……我就跟过来看看而已。”齐大老爷陪笑着道。 齐意欣对蒙顶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已经知道始末了。 蒙顶先前在齐老太太院子里大叫的时候,已经让很多人都知道赵妈妈不在柴房里了。老太太的院子也不是铁桶一块,此时应该传得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齐意欣在自己屋里听说了此事,知道事情有变,担心蒙顶被人带走,便赶紧带了眉尖过来探听消息。 谁知来到齐老太太的内室门口,齐意欣便看见齐大老爷满脸怒气地站在那里,正侧耳倾听里面人的说话。 齐意欣听了一耳朵,不屑地撇了撇嘴,便招呼也不打一个,径直撂开帘子进去了。 齐赵氏见齐意欣居然揭穿了她的用意,脸上一丝怨毒一闪而过,便垂下了头,对齐老太太道:“娘,媳妇有错。娘无论怎么处罚,都是应该的。” 齐大老爷看得心里揪成一团,也跟齐赵氏跪在一起,对齐老太太求情道:“娘,要罚,就罚儿子吧。茜君她身子弱……”茜君便是齐赵氏的闺名。 齐赵氏忙摇头,对着齐大老爷道:“老爷,您快别这么说!——都是我的错,娘应该罚我的。”说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齐大老爷忍了又忍,才没有抱着齐赵氏去哄她,只是抬起头,看着齐老太太道:“娘,这事儿子也有错。娘,求您看在儿子份上,就饶茜君这一次吧。——再说,一个下人婆子的错,关茜君什么事?茜君这么些年,为了这个家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行差踏错。” 齐意欣在旁边点头笑道:“老爷说得真好听。下人婆子的卖身契捏在太太手里,太太吩咐一声,她们敢不听?怎么能说跟太太没有关系?太太这么些年,确实没有丝毫的行差踏错。——除了我哥少年时候就一个人被迫离家闯荡,靠自己博前程。还有我一个多月前九死一生,差点命丧在绑匪手里。除此以外,太太确实没有做错过什么。” 齐老太太的脸上更加阴沉,心里对齐大老爷失望到了极点。 这个儿子,是她嫁到齐家,生得嫡长子,自然比别的儿子,要更有感情一些。齐大老爷从小就聪明伶俐,知书达理,长大后进学,一路读了上来,也曾考取过秀才举人。若不是大齐朝没了,他现在应该也是进士官身了。 齐老太太也知道,齐大老爷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出仕做官。如今自己逼他在家里挑起大梁,主持齐家的生意,也是为难于他。因了这个原因,齐老太太一直对他多有体谅和忍让。就算他把家里的生意弄得七零八落,一日不如一日,自己都只是让老二帮着他左支右绌,想继续支撑下去。 可是如今看来,这个大儿子,不仅不是做生意的料,而且根本识人不明。他自己亲生的儿子女儿,没有一个后娶进来的填房重要。为了这个填房,原配生的儿子和女儿都可以置之脑后…… 若不是拿捏住了齐大老爷,齐赵氏哪里敢这么放肆? 齐老太太沉吟起来。 听见齐意欣的话,齐大老爷脸色一肃,瞪着齐意欣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这些事情,都是你母亲的错?——你大哥从小就性子倔,就算你娘再生,他也会说走就走。你自己时运不济,遇到绑匪,虽然可惜,可是少都督出手,也救了你回来,你并未受到什么损伤。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样口口声声说是你母亲的错,抓着一点小错不放手,可有大家闺秀的气度?你心里可还有‘孝顺’二字?!” 齐意欣站在齐老太太身边,看着齐大老爷,一点都不示弱,道:“照老爷这样说,这些事,都是我和大哥咎由自取?老爷还跟我说‘孝顺’。我们就说说看,孝顺母亲,是对生母、对嫡母,或者对嗣母。从来没有听说过对继母。她对我既没有养育之恩,也没有母女之情,我为什么要对她孝顺?——老爷也是为人子的,祖母是您的亲娘,如果您的夫人和祖母有了冲突,您为了孝顺,也要站在祖母这一边,说自己的媳妇做得不对,是吧?” 齐大老爷被齐意欣堵得说不出话来。 反驳吧,就要说是齐老太太做得不对,岂不是坐实了他忤逆自己娘亲的事实? 不反驳吧,自己这个做爹的,颜面何存? “你……你……你这个不孝女,我要行家法!”齐大老爷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句。 齐赵氏忙劝道:“老爷,三小姐是一时气愤,老爷别往心里去。过一会儿,三小姐的婆家上官家就要到了,老爷和三小姐都消消气,等把客送走了,咱们再慢慢说话。——要打要罚,媳妇并不敢违抗。” 齐老太太叹了口气,已经拿了主意,对着地上跪着的两人挥挥手,道:“你们都起来吧。先把今天的客招待完了再说。”说着,齐老太太从匣子里取出赵妈妈的卖身契,道:“我就拿赵婆子这张卖身契,送到官府去,报一个‘逃奴’,让官府去追究吧。”把匣子递回给齐赵氏。 齐赵氏有些惊讶,接过匣子,眼神闪烁地对齐老太太道:“娘,这事闹大了,岂不是丢齐家的脸面?”齐赵氏深知齐老太太,把齐家的名声看得最为重要……今天三更。更新时间看上头……未完待续……RQ!!! 第131章 见招拆招 下 听了齐赵氏的话,齐意欣不以为然地反驳道:“赵妈妈是你们赵家的下人,从你们赵家陪送过来的,关我们齐家什么事?要丢,也是丢的是太太的脸面。——赵家的家教,不过如此。” 齐赵氏此时已经明白过来,齐意欣是铁了心要跟她作对了,便忍了心底的厌恶,对着齐意欣好脾气地笑了笑,道:“三小姐这话说岔了。就连我也是齐家的人,更何况是我的陪房?——要没面子,齐家和赵家都没面子。” 说着,齐赵氏被自己的丫鬟婆子从地上扶起来,和齐大老爷一起,给齐老太太行礼,道:“娘先别生气,一会儿客人就到了。”便转身离开了齐老太太的内室。第131章 见招拆招 下 看着齐赵氏和齐大老爷一起离开齐老太太的内室,齐意欣心有不甘,指着他们的背影,对齐老太太道:“祖母,就这样放过她了?——明明是她做的,拿张卖身契来凑数。赵妈妈就算是跑了,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够跑得出去的,一定是有人帮她!再说,赵妈妈若是没有跑,而是被人杀人灭口了,祖母拿着一张死人的卖身契,有什么用?!” 齐赵氏在门口听见这话,脊背僵硬了一瞬,回过头来,对齐意欣道:“三小姐,我虽然和善,但是并不懦弱,不会任凭三小姐往我身上泼脏水。——‘赵妈妈死了’这话,别人都没有说过。怎么三小姐这里却说起来了?难不成三小姐知道赵妈妈已经死了?不知三小姐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不装忍辱负重的贤良继母了?”齐意欣直起腰,笑意盈盈地调侃道“我哪里知道赵妈妈是死是活,不过是依常理推断罢了。——可是太太居然就只听见了我说赵妈妈可能已经死了的话,我先前说赵妈妈也有可能被别人帮着逃出去的的话。太太怎么第131章 见招拆招 下就忽略了呢?到底是谁心里有鬼,不用我再说了吧?” 齐赵氏的手尖都发起抖来,抬起胳膊。指着齐意欣对齐大老爷道:“老爷,您看看,这还是您乖巧纯善的女儿吗?——是不是在外面撞了邪。被什么不干不净的脏东西附身了?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妾身实在认不出,这是妾身养育了十年的女儿!” 齐大老爷回身看了齐意欣一眼,怒斥道:“孽障!赶紧给你母亲道歉!——等客走了,咱们再算帐!” 齐老太太坐在后面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齐意欣立刻乖巧地给齐老太太捶起背来,在齐老太太耳边道:“祖母,这事确实没完。对于赵妈妈,一定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这样放过她。就是放过了幕后的元凶。”说着,瞟了齐赵氏一眼,又道:“祖母太良善了。刚才那些卖身契,太太就是看准了祖母不会霸着不放。才装模作样献上来的。” 齐赵氏听见齐意欣的话,回头紧走几步,迅速离开了齐老太太的院子。 齐老太太叹了口气,对齐意欣嗔道:“以前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如今的话,又太多了些。——你小孩子家的,就别掺和这些事了,祖母自有分寸。” 齐意欣咬了咬下唇,试探着问道:“祖母,如果,如果太太真的对我居心叵测,祖母会不会为我做主,把她休回赵家去?” 齐老太太斜着眼睛打量了齐意欣一下,道:“在祖母身边,没有人能打你的主意,你放心。——若是她真的不安分,让她从此在屋里修身养性,不出来管家就可以了。休掉她,是不可能的。” 别说齐赵氏给齐家也生了两个孩子,而且齐家的生意,如今和赵家错综复杂,甚至有些地方还要赵家帮衬。若是休掉齐赵氏,齐家的生意就真的要一落千丈了。 听见齐老太太的话,齐意欣心里有数,好在她以前也没有希望过,所以失望也不大,便点头道:“知道了。祖母也是为难的。只要她再不惹到我头上,我自然不会去惹她的。祖母放心。” 齐老太太看见齐意欣一脸怏怏的样子,安慰她道:“你日后是要嫁到上官家的,就不要为齐家的事情操心了。” 齐意欣脖子一梗,道:“祖母,这话就不对了。大家都说,女人要有得力的娘家,才能在夫家抬起头来。若是齐家败了,我在上官家也受累。再说,祖母最看重齐家的,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齐家就走下坡路?” 齐老太太说了这半天话,已经口干舌燥,起身拄了拐杖,道:“你和别的姑娘不一样。你嫁到上官家,就算齐家垮了,上官夫人也不会看不起你的。”说着,便扶着丫鬟去了净房。 齐意欣只好告辞而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齐意欣对蒙顶和眉尖吩咐道:“这件事,暂时先放下。我估摸着,那赵妈妈的尸体,已经不知道埋到哪里去了,是永远不会再出现了。太太本来想借此事,将我卷进去,却偷鸡不成蚀了把米,送了一员心腹大将的命。——我们也算没有吃亏。” 蒙顶和眉尖一齐屈膝应了,道:“幸而三小姐见机快。不然的话,今儿不知要酿成什么轩然大波。” 齐意欣坐到梳妆台前,打开妆奁匣子翻寻起首饰来,一边看,一边道:“可不是?今儿是上官家要来做客的日子。若是让上官家知道他们家未来的媳妇,卷进了命案,这婚还成不成得了,却是难说呢。” 说着,齐意欣想起一事,问道:“你们上次抬到浆洗房的那几箱子衣物,可收回来了没有?”说得是齐意欣以前放在齐家的那些衣物。本来她都不想要了,想清洗干净之后,捐出去的。 蒙顶和眉尖脸上都是一白,道:“没有。还在浆洗房。” 齐意欣长眉轻挑,道:“赶紧去浆洗房,拿着衣物单子,一件件的对。少一件,就吵嚷开来,让浆洗房的头儿赔补。” 如果不出齐意欣所料,这上上下下的人,应该都是让齐赵氏拿下马的。 此时齐家二房的二太太,也有些不安。她不知道齐老太太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要彻底夺了大太太齐赵氏的掌家权,还是暂时的? 如果是彻底夺了权,这上上下下的人就要大换血,不然以后给她使个袢子,她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也没法管家。 如果是暂时的,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将就着过了。失了体面,就是自己的错。 齐二老爷知道了自己夫人的难处,也没办法去劝。此事说起来,实在是伤兄弟和气。 而且齐家的成衣铺子生意每况愈下,被楚霓裳的霓裳羽衣连锁店,挤得快倒闭了。 齐二老爷这些天来日夜忧虑,总得另想他法才好。不然齐家的这些铺子,都会一个接一个的倒闭。 齐二太太正忧心间,齐意欣带了丫鬟过来,跟齐二太太进她里间说话,道:“二婶,意欣今日前来,是给二婶交个底。——这齐家内院的当家,以后就是二婶的位置。二婶可要多看顾看顾意欣才好!” 齐二太太不信,对齐意欣道:“意欣,这件事,是大人的事。你小人家家的,就不要掺和进来了。”想了想,又提醒她:“大太太到底是你的母亲,你也当和缓些。把她惹恼了,一个‘孝’字就把你压垮了。” 齐意欣似笑非笑地道:“二婶放心。我大了,知道分寸的。”又道:“二太太也别为难。横竖再过一段日子,就见分晓了。”说着,齐意欣又看见齐二老爷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便问了一句:“二叔也有烦心事吗?” 齐二老爷早就想问齐意欣有关楚霓裳的事。他听人说,楚霓裳跟齐家的三小姐和顾家的大小姐关系不错,又知道楚霓裳是顾二少的外室,有心想向齐意欣打听一下楚霓裳这个人,便顺着齐意欣的话头道:“意欣,你跟霓裳羽衣店的老板楚小姐可熟悉?” 齐意欣笑着点点头,道:“不算是陌生人。” 齐二老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道:“意欣,有机会,帮我去问问楚小姐,愿不愿意跟我们齐家合伙做生意。” 齐意欣看了齐二老爷一眼,见齐二老爷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里一软,道:“二叔别急,等今儿的客走了,意欣再跟二叔好好说叨说叨。——意欣也是齐家的一员,不会看着齐家的生意走下坡路的。”再说,这本来就是她爹齐大老爷弄出来的烂摊子,于情于理,齐意欣都应该帮着齐二老爷,重振齐家。 齐二老爷大喜,便说好了,等上官家和赵家的客人走了之后,他跟齐意欣再详谈有关楚霓裳的事。 说完这话,已经快到了时辰,齐二老爷便去外院准备去了。 齐赵氏这边回了自己的院子,先在齐大老爷怀里哭了一会儿,便催齐大老爷外院,准备迎接贵客。 齐大老爷安慰了她几句,也着急忙慌地走了。 齐赵氏自去净房洗漱,换了衣裳出来,捧着一杯热茶,对着镜子暗自沉吟。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让齐意欣察觉到那乌鸡汤有问题的呢?——那乌鸡汤的效用,明明不是在“毒”这方面啊?!!! 第132章 其心可诛 齐赵氏很清楚,那乌鸡汤根本是没毒的,也对身体无害。所以她才敢让齐意欣喝了这么多年。 齐意欣喝的这乌鸡汤,跟别人的乌鸡汤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齐意欣的汤里面,放的是调配好的燕麦、银杏叶子和当归。这是她当年从前朝一个燕喜嬷嬷那里得来的一个奇方,自己也是用过的。靠着这方子,她把齐大老爷牢牢地握在手心里,这么多年都离不开她的身子。 不过那燕喜嬷嬷告诫过她,这汤不易常饮,只能偶尔为之,能让妇人在那方面有奇趣。若是饮的太频繁,却是不好,会让女子的要紧地方太过敏感,只要被男人碰了身子,就再也守不住了,从此没男人第132章 其心可诛就过不了夜。 这方子本来是江南一家最有名的青楼里面祖传的方子,所以江南最有名的名妓,数百年来,都出自那个妓馆。后来不知怎地,被当地的知府大人知道了,又是威逼,又是哄劝,硬是让他用高价买了过来。 齐赵氏的那位燕喜嬷嬷,便是出自那位知府的府里。听说那位知府十分好色,每夜无女不欢。给自己的宠妾用了这个方子之后,便只宠幸这个妾室,再也没有找过别的女人。 后来这家知府被罢官抄家,府里头的下人都被发卖。这个燕喜嬷嬷逃了出来,流落到东阳赵家庄上,被赵家收留了,后来就做了赵家几位姑娘的教养嬷嬷。 那位燕喜嬷嬷临终的时候,把这方子传给了齐赵氏,临死前,再三告诫她,要慎重使用。因为吃得太过频繁,就不是让男人离不开女人。而是让女人离不开男人了。 若是女人落到那部田地,就算是再三贞九烈的大家闺秀。都会忍不住身体里面蚀心慑骨的**。变成无男不欢的荡|妇。 齐赵氏自己当然不敢日日都喝,可是又不知道第132章 其心可诛那位燕喜嬷嬷是不是危言耸听,所以为了检查自己的成果,她前一天还故意用了撒有男人麝香味道的帕子。在齐意欣面前招了招。果然就看见她春心荡漾、不能自已的样子。 光闻到气味,就这样情不自禁了。可以想见。若是日后真的有男人碰了她,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是这样隐秘的事,齐意欣怎么会知道的呢?——她又没有破了身子。明明还是黄花大闺女啊! 齐赵氏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这样加了料的乌鸡汤。还有些别的她不知道的东西不成? 毕竟那位燕喜嬷嬷临死的时候,也只是说过,万万不可频繁饮用。一个月一次足矣。 齐意欣可是从不间断地,喝这种汤,喝了五六年了。 到底会有什么别的后果,估计只有齐意欣知道了。 齐赵氏想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这加了特殊料的乌鸡汤,经常饮用。确实是会出问题的。而且这问题,并不是离不开男人的问题,应该是有别的不好的地方,让齐意欣的身子不舒服,才能提前被齐意欣发现的。 不过现在才发现,应该也迟了。这又不是毒,齐意欣生的也不是病,不过是花痴症而已。——就算想治,也是治不好的。 齐赵氏在梳妆台前抬起头,看见镜子里自己的面孔,吃吃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齐赵氏又有些不高兴起来。到底是老了,眼下的小细纹用粉盖都盖不住。皮肤渐渐松弛,再好的香膏都挽不回日渐下垂的胸部。 可是齐意欣,却是在那场大难之后,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一样,日渐新鲜灵动起来。 这样的齐意欣,每每看在齐赵氏眼里,再看看自己女儿细竹竿的样儿,就很有些嫉恨交加。 是不是给自己的女儿也开始喝这种汤呢? 齐赵氏沉吟了半晌,打算还是再等等。看看齐意欣那里,到底会出什么毛病再说。 如今自己的后招已经被齐意欣发现了,以后想再算计她,就更难了。 齐赵氏垂下眼帘,暗忖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今儿就一劳永逸,让齐意欣彻底在人前没脸。 看看那上官家,要怎么样接你进门! 还想嫁到上官家?做梦吧! 齐赵氏的丫鬟婆子在外面等得心急火燎,几次想出声往屋里招呼,都不敢开口。 还是齐赵氏重新打扮过了,从屋里出来,才看见外屋一屋子丫鬟婆子,都在忐忑不安地看着自己,遂不以为然地问道:“你们怎么了?都待在这里做什么?” 那些丫鬟婆子赶紧道:“客人都到了。赵家的太太小姐,都快到了二门上了。三小姐和二太太已经去大门外面接了上官夫人进来,如今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去了。” 齐赵氏一惊,问道:“这么快?”说着,对自己的婆子吩咐了一声,道:“去给我爹送个信,就说今儿人多,让他千万记得答应我的事。”那婆子摸不着头脑,可是也知道主子的话,她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所以也没有多问,快步出去,往赵家庄送信去了。 齐赵氏也带着下人出了自己的院子,先往二门上,接了赵家的大太太、二太太,还有赵家大房的两个姑娘赵素宁和赵素英一起进来,径直去齐老太太的院子里请安去了。 上官家的女眷,只来了上官简氏一个人。上官老爷、上官辉和上官铭三个人,此时正在外院,跟齐大老爷和齐二老爷对坐寒暄。 齐赵氏是赵家二房的嫡女,她爹便是如今赵家的二老太爷,以前的二老爷,被顾远东削了手指头之后,再也打不了算盘的赵家二当家,如今已经在赵家不管事了。 这赵家的老太爷和二老太爷因是齐赵氏的长辈,便没有过来,以免上官简氏面子上过不去。只有跟齐赵氏同辈的赵家大老爷和二老爷过来了,又带来了赵素宁和赵素英。 来到齐老太太的院子里,齐赵氏笑着给齐老太太、上官简氏和齐二太太,介绍了赵大太太、赵二太太,又把赵素宁和赵素英拉过来给上官简氏见礼。 上官简氏对赵素英不过点点头,对赵素宁却拉着手,仔仔细细端详了半晌,才对一旁的齐老太太笑道:“这姑娘面相奇特,我不由看住了,还望齐老太太别见笑。”又对赵家的两位太太笑道:“这赵大小姐,可是你们赵家福泽最厚的一个人了。——看上去,竟像是你们赵家两辈子的福泽,都加在她一人身上了。这种面相,我以前只在相书里面见过,在身边的人里面,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赵家的大太太和二太太听了眉开眼笑,连声道:“上官夫人谬赞了。她小孩子家,可当不得上官夫人这样夸奖。” 赵素英气得眉眼都快歪了,只好连忙低下头,生怕人家看见她脸上不甘心的样子。 齐赵氏却有些意外地看着上官简氏,笑着夸道:“上官夫人居然还懂看相?——真不愧是博学多才的女才子!”说着,齐赵氏掩袖对着站在上官简氏身边的齐意欣笑道:“三小姐有没有请上官夫人给看一看?——都说三小姐是宜男之相呢。” 上官简氏放开赵素宁的手,笑着对她点点头,回头看了看齐意欣,正要说话,齐意欣却已经笑着回道:“太太,上官伯母今日是来做客的,不是让太太使唤,来看相的。” 听见齐意欣的话,齐赵氏温婉的脸色一瞬间有一丝狰狞起来。 齐意欣却傲然地对着齐赵氏扬了扬下巴,眼神坚定中带着一丝决然,让齐赵氏看得瞳孔都缩成一条线。 上官简氏又回头看了看齐赵氏,眉头轻皱,终于出声道:“欣儿,听说你裴家舅母来了,可不可以让我见见她?” 齐老太太在上首忙笑道:“上官夫人有心了。她们住在意欣的院子里,这会子应该过来了。” 齐意欣也点点头,对上官简氏道:“上官伯母略等一等,我舅母和表姐,马上就来了。” 这边齐意欣的院子里,叶碧缕本来不打算出去的,可是裴青云有些不好意思,到底拉着她一起来到齐老太太的院子里,和裴舅母一起,给屋里的人见礼。 上官简氏看见裴舅母走进来,一脸兴奋地站了起来,朝着她上下打量了几眼,颤声问道:“可是裴家夫人?” 裴舅母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到有人叫她夫人了。 此时见了上官简氏的样子,裴舅母也眼含热泪,过去拉了上官简氏的手,道:“承蒙上官夫人不弃,还记得我。” 上官简氏看见裴舅母满头华发,满脸风霜的样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哽咽着道:“这么多年,你怎么不给我,或是公主送个信过来?——跟我们说一声,一定少不了你们母女一双筷子的。看你,为了自己的骨气,把自己的女儿……”说着,又拉了裴青云的手过来细看,道:“孩子,委屈你了。从今往后,你的苦日子都过去了。有伯母在一天,定不让你再吃苦受累,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齐赵氏见了,也拿帕子拭泪道:“正是呢。当年那些世家大族,如今流落在外的也有不少。——我们府里就有一个,还是我们三小姐的贴身丫鬟。”!!! 第133章 重生者的优势 上 听见齐赵氏的话,齐意欣心头暗道:终于来了。她就知道齐赵氏做的任何事,都不会只有表面上的一点效果。后手一定是接二连三,接踵而至的。 好在齐意欣自从发现乌鸡汤的不妥之处以后,已经对齐赵氏打点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虽然她本来并不是个心思特别细腻婉转的人,可是在情势所逼、生命攸关的情形下,她也一点一滴地开始学会揣摩别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太太真是用心良苦,能够专门寻了流落在外的世家大族出身的小姐,来给我做丫鬟,一定费了不少功夫和心思吧?——还非得放到我身边,我连说不要都不行。”齐意欣拦住了齐赵氏第133章 重生者的优势 上的话头,平静地道。 齐赵氏笑了笑,一副慈爱的样子道:“三小姐就是客气。你是我们家最尊贵的嫡出小姐,一个丫鬟算什么?就是再难十倍的东西,只要你开口,我都帮你弄了来。” 说着,齐赵氏优雅地转了个身,看向坐在齐老太太下首第一个位置的上官简氏,盗:“翠袖那丫鬟,上官夫人应该也是熟悉的。” 不容上官简氏开口,齐赵氏已经对着外头吩咐道:“使人叫翠袖过来,就说她的故人来访,让她见一见吧。” 上官简氏脸色沉了下来,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谁都看出来,她的心情很不好。 看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上官简氏露出这样不加掩饰的沉郁神情,齐赵氏心头暗喜。 她一向都知道,对这些前朝旧世家的后人来说,前朝的容光是她们的骄傲。也是她们心底最深的痛。如果有人蔑视羞辱这些前朝旧世家的后人,一定会让上官简氏和顾范氏对这些人深恶痛绝。——就算齐意欣曾经是她们的心头好,有了这一层隔阂,她们对齐意欣,应第133章 重生者的优势 上该也就是面子情儿了。 齐赵氏早就想明白。要真正拿捏齐意欣,必要先离间她和顾范氏,以及上官简氏的关系。 目下的翠袖不过是个小小的探路石而已。 外面的婆子应了一声。自去叫人。 上官简氏的脸色很不好看。 裴舅母淡然地伸手拍了拍上官简氏的手,似乎在安慰她。 齐老太太脸上讳莫如深,看不出她的想法。 屋里一时静得连屋外院子里秋风吹落树叶的声音都听得见。 堂屋里坐着的赵家两位太太见了。都有些不安的在自己的位置上挪了挪。一时踌躇起来,也不敢再说话了。 只有赵素英,突然打破了屋里不同寻常的静谧,笑着走到裴青云身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拍手道:“这位裴小姐生得真好看!——人人都说我大姐赵素宁是江东第一美女,今儿见到裴小姐,我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赵素宁这两天在赵家庄一直被赵老太爷和赵老太太罚跪祠堂,今儿因为齐赵氏执意邀请。才被放出来到东阳城的齐家赴宴的。她的膝盖有些红肿,不便站立。而是坐到赵二太太下首的位置上。此时正两只手一左一右,轻轻地揉按着膝盖,以解痛肿之意。 听见赵素英没话找话,居然寻到裴青云身上,赵素宁在心底里摇摇头,不过看了赵素英一眼,又暗自打量起裴青云。 裴青云今日宴客的衣裳和首饰,都是齐意欣专门帮她挑的。头上绾了望月髻,两边垂下两捋用金环束在一起的发丝,将将及肩。身上穿着一件竹叶青镶金丝飞凤纹的一字襟缂丝上衫,套着湖绿织金牡丹比甲,下面系着淡蓝色缂丝缠枝莲马面裙。五官瑰丽浓艳,配着身上素雅的衣裙,有种浓妆淡抹总相宜的丽色。只可惜脸上的肤色有些发黄,不若赵素宁白皙粉嫩。 是个美女,不过算不上绝色。 赵素宁自信地微微一笑,便低下头,继续揉按自己的膝盖去了。 叶碧缕听了赵素英的话,想起上一次在楚霓裳的霓裳羽衣店门口看见的这位赵二小姐做的事,也很是不屑,便快走两步,离赵素英远了些,站到了齐老太太身边。 齐老太太叹了口气,从桌上端了茶过来,揭开盖子吹了吹。 齐意欣本来想说话,可是裴青云扯了扯她的衣襟,她便闭口不言。只是脸上有一股倔强之气,平添几分英气。 裴青云方才微微颔首道:“赵二小姐谬赞了。青云不过是一介贫女,难跟赵大小姐那样天人一样的人儿相提并论。” 赵素英一笑,跟着又要说话,却瞥见齐赵氏对她微微摇了摇头,便也住了嘴,又笑了一下。 原来外面的婆子已经带了翠袖过来。 齐意欣看得一愣。 翠袖今日想是要见客,身上焕然一新,穿的是簇新簇新的衣裳,连衣裳上面的折痕都还在。 头绾双环髻,耳戴明月珰。 身穿梅花袍,腰系如意裙。 黛眉横波目,粉脸晕香腮。 再配上头上缠着的一块白色帕子,弱柳扶风的小碎步,翠袖就如从旧时公侯府邸的后院刚刚走出来的仕女一样,姿态万千。 一看见上官简氏,翠袖便眼泪汪汪地跪在上官简氏跟前,仰头道:“奴婢知道夫人是镇国公府简家的简大小姐,不过奴婢一直不敢跟夫人相认。翠袖如今为奴,实在辱没我们长宁侯涂家的门楣。——不知道夫人记不记得长宁侯涂家的二太太,便是我娘。” 上官简氏实有些意外。她以前是见过翠袖好几次,可是从来就没有听翠袖,或者齐赵氏、齐意欣说起过,翠袖是京城涂家的人。 涂家早年确实是出过一任太子妃,后来还做了皇后。她生的皇子,也登基做了皇帝的。不然涂家不会得了个侯府的爵位,传了五代之后,又加恩传了两代。只可惜这位涂氏皇后命薄,生了皇子不久就薨逝了,根本就没有等到做太后的那一天。 不过涂家也不是什么上台面的世家大族。虽然封了侯,可是一直只是个闲散爵位,从来没有领过实权。三百年来,涂家后代不争气的多,在京城的名声很不好听。 像镇国公简家和首辅裴家这样的家族,从来都不跟涂家人来往的。 更何况涂家到了最后一代,也就是涂翠袖她爹那一代,乃一脉单传,哪有什么太太?只有一个侯夫人而已。——那些自称“太太”的,不过是长宁侯的小妾姨娘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所谓的后族之女涂翠袖,不过是长宁侯府的庶出女儿罢了。 大齐朝到了后期风雨飘摇的时候,很多公侯府邸也不大守规矩了。特别是以涂家为代表的一大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显贵。 如果不是他们如蛀虫一样蛀空了大齐朝的根基,大齐朝也不会覆灭的这样快。 上官简氏以前在京城做姑娘的时候,就对涂家人不假辞色。哪怕入宫的时候碰见了,也只是不失礼而已。要说交情,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儿。 可是翠袖今儿居然摆出一副故人重逢的姿态,让上官简氏不免有些啼笑皆非。 不知齐赵氏把翠袖的身份突然亮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上官简氏目光一闪,又看了齐意欣一眼。 齐意欣却看都不看翠袖,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地上,把手里月白色鲛绡纱的帕子绞得成了一股麻绳。 上官简氏微微一笑,念在大家都是故朝旧人,也没有苛责涂翠袖,只是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道:“起来吧。你不是我家的下人,不用跪来跪去的。——再说涂家虽然败了,你如今自食其力,做个自做自吃的小丫鬟,也不算丢了涂家的人。”和刚才对待裴青云的态度,简直是大相径庭。 不仅翠袖十分失望,就连齐赵氏都有些意外。——她还以为,等到她亮出了翠袖“后族之女”的身份,上官简氏肯定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想他们赵家这么多年汲汲营营,费了大力往上爬,不就是为了让赵家也成为老牌的世家大族? 而这些前朝的后族、国公府、首辅,还有皇室,以前对赵家这样的人家来说,如同天上的星辰,只能仰望而已。 也就是大齐朝国破,才能让赵家、齐家和顾家这样的寒门有崛起的机会。 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己根基实在浅薄,所以都不遗余力地要跟前朝世家旧人搭上关系,以显身价。 而上官简氏现在对涂翠袖的身份毫不在意,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对涂家不以为然呢? 齐赵氏的眼神忍不住在上官简氏和翠袖之间逡巡来去。 只有赵素宁听说了涂翠袖的名字,却倏然抬起头,往翠袖那边打量了好几眼。 赵素宁记得很清楚。上一世,她的妹妹赵素英给她写信的时候,把涂翠袖的事,原原本本跟她提过。 赵素英在信上说,自从齐意欣死后,顾远东当然是在东阳城大开杀戒,要为齐意欣报仇。 而上官铭作为齐意欣的正牌未婚夫,也是痛不欲生,曾经要求跟齐意欣的牌位成亲,将齐意欣当作自己的原配嫡妻,以后再娶的,只能做填房……下午两点有加更。求大家月底翻倍时候的粉红票。感谢阿喵宝宝、浅笑轻纱、君瑕尔、蝶舞尘云……打赏的平安符。感谢果然多的妈妈打赏的和氏璧……未完待续……RQ!!! 第134章 重生者的优势 下 抱牌位成亲,是要结冥婚,一般只有小户人家攀大户的时候才会答应这种事。因为这样做,对家族的气运有很不好的影响,一般人家都不会答应。 只有上官夫人既心疼自己的儿子,也心痛齐意欣的惨死,居然不顾上官家别的人反对,同意了上官铭的要求,专程亲自去齐家询问齐家的意向。不料被齐赵氏一口回绝,说齐意欣和她娘齐裴氏合葬,不好再起棺出来,也对上官家不好。 上官铭的要求,本来就遭到上官家别的长辈的一致反对。上官简氏顶住压力去谈婚事,反而被齐家人拒绝,就再也没有理由和立场坚持了。 上官简氏一放弃,上官铭当然更没法子。 第134章 重生者的优势 下 (紫衣霓裳和氏璧)为此,上官铭一度很颓废,谁劝也不听,天天在外头酒楼买醉。等喝得醉醺醺的,就跑到齐家,在大门口不断拍着齐家的大门,呼喊齐意欣的名字。等齐家人听了不忍心,开门放他进去之后,他就跌跌撞撞地跑到齐意欣住的院子里,翻箱倒柜地四处寻齐意欣出来。 每次都要闹到三更半夜,由上官夫人亲自出马,到齐家来寻人,才能把上官铭弄回去。 后来过了一阵子,上官夫人有急事去了京城,无人再能管得了上官铭。上官铭索性就住到了齐意欣的院子里,再也不回家。 每天他就在那里跟齐意欣以前的那些丫鬟唠唠叨叨,说着齐意欣生前的往事,还把她喜欢的衣裳找出来,让这些丫鬟穿给他看。 齐意欣生前的贴身丫鬟翠袖,便是其中扮齐意欣扮得最像的那一个,据说穿起齐意欣的衣裳来,跟齐意欣不仅神似,而且形似。 这样过了一阵子,上官铭一直在浑浑噩噩的醉酒当中度日月又对齐意欣朝思暮想,都有些入了魔的感觉。在翠袖的第134章 重生者的优势 下 (紫衣霓裳和氏璧)“贴身”照顾下,不知怎地,上官铭就跟翠袖春风一度有了首尾。 翠袖很快就有了身孕,上官铭才被吓醒了,一时手足无措,逃回了上官家,再也不敢来齐家。 翠袖也没法子,她并不能往外跑,去找上官铭只好瞒了下来。后来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再也藏不住了,只好去求了赵素宁她们的堂姑姑,也就是齐家的填房大太太,齐意欣生前的继母齐赵氏,说明了真齐赵氏却一反常态,没有命翠袖打胎,而是带她去外面看大夫将翠袖怀了上官铭骨肉的事,传扬开来。 等上官简氏从京城回到东阳城,发现整个城里都传开了。 上官铭也在上官简氏面前承认了说翠袖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上官简氏虽然恨得不行,可是到底是自己儿子作孽,又顾惜着翠袖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第一个孙辈,便传家法将上官铭打得起不来床,然后明公正道摆了酒,将大着肚子的翠袖当作二房抬进上官家去了。 翠袖进门的第二天,便生下一个男孩。 上官铭未娶妻,先纳妾立刻就有了子,这在东阳也是轰动一时的新闻。 一般的男子有了这样的事,那些正经人家出身的小姐是不会再愿意嫁给他的。可是上官铭和翠袖的事不一样。 因为翠袖是上官铭死去的未婚妻齐意欣的贴身丫鬟,上官铭睹“人”思人,被当时的报纸传为痴情的佳话,惹得不少人家的小姐希望嫁给上官铭这个痴情种子。 赵素英在信上还告诉赵素宁,说齐赵氏的女儿齐意娟,也一心想代替姐姐齐意欣嫁到上官家,在上官铭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可惜她被齐赵氏管得严,不可能做出翠袖那种伤风败俗的事,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翠袖先被抬进了上官家。 现在看见愿意嫁给上官铭的小姐越来越多,齐意娟天天在家里哭,让齐赵氏烦恼不已,也有些后悔帮了涂翠袖。据说,翠袖进了上官府,就过河拆桥,不肯再理会齐赵氏,去说合齐意娟和上官铭。 结果翠袖没有得瑟多久,她生的那个孩子就被发现有问题,是个天生的傻子。 上官家使了许多银钱,给这个孩子请了很多大夫来瞧。后来一位外洋留学回来的大夫说,应该是翠袖受孕的时候,上官铭正好喝了太多的酒,才导致孩子天生痴傻。——根本无药可救。 上官铭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对她从此就淡淡的,不再来她房里。翠袖发现自己没了指望,没有法子,才重新跟齐赵氏合作,让上官铭和齐意娟在一次出游的时候,跟人群走散,两个人孤男寡女在荒郊野外待了一晚上。 齐意娟是齐家的嫡女,不是一般的闲huā野草,可以随便结露水情缘的。上官铭当然要负责任。 上官简氏知道此事后,虽然大怒可是架不住上官铭就认定自己跟齐家人有缘,说先事齐意欣的丫鬟翠袖,然后是齐意欣的亲妹妹齐意娟,他是注定要娶齐家人的。 到了此时,上官简氏对上官铭已经彻底失望,匆匆给他娶了齐意娟之后,便让他分家另过了。 那时候,齐意娟刚刚满了十五岁,据说一嫁进去,就勾住了上官铭的心,从此就专宠了。 翠袖后来被人捉到偷人,也被赶出上官铭的家。她生的那个傻孩子,好像也没有养大,翠袖被赶之后不久,那孩子就得了猩红热,天折了。 想起这一段前尘旧事,赵素宁看着翠袖和齐意欣,眼里露出一股玩味的神情。 这一次,齐意欣没有死,上官铭肯定能如愿以偿,娶到真正的齐意欣过门。 可是翠袖呢?——会作为陪嫁丫鬟一起嫁过去,跟齐意欣共侍一夫吗? 如果齐意欣嫁了,那自己的表妹,也就是齐赵氏的亲生女儿齐意娟又怎么办呢? 这一世,齐意娟还是一样地想嫁给上官铭吗? 赵素宁突然想起来,今日都没有见到齐意娟的人,便开口问道:“堂姑姑,表妹呢?怎么没有看见她的人?” 齐赵氏笑着回头看着赵素宁道:“她顽皮,一早上就带着她的弟弟,去外院寻老爷说话去了。” 赵素宁会意,知道齐意娟和齐意诚应该是跟着齐大老爷去外院会客去了。 外院的客人,可是有上官铭在里面呢! 赵素宁嘴角的弧度弯的更大。看来,自己这个表妹,还是跟上一世一样,对上官铭另眼相看呢。 只是可惜,有齐意欣在,她是怎么也难如愿了。 赵素宁的目光又移到了叶碧缕身上,她眼神更是奇特。 赵素宁对上一世叶碧缕的事情,记得更加清楚。 妹妹赵素英跟她在信里提过,说京城的叶大小姐,被人连退两次婚,最后却嫁给了上官家的大少爷上官辉,做了政务总长夫人,在京城比大总统夫人还要出风头,好不威风八面! 想到这里,赵素宁猛然记起来,现在跟叶碧缕订婚的李家,不久之后,就要遭受一次重创。本来由他们主持建造的船坞,会突然被京城的新朝政府发函,说他们的合同手续不正规,船坞不能给李家建造,而是要另外公开招标。 赵素宁的心里怦怦跳了起来。她记得这件事情,是因为上一世的时候,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在东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仅赵素英在给她的信上经常提及,就连当时赵素宁在外洋认识的一些国人,都在谈论此事。还说李家不仅赔了一大笔银子,还赔了儿媳妇,就是叶碧缕! 想起这几天来,她在赵家受到的责难和白眼,赵素宁一直在绞尽脑汁的想为赵家谋取利益,来换取他们的原谅和看重。 而建造船坞一事,赵素宁知道,赵家本来也是志在必得的。结果没有争过李家,引恨败北。 这一次,如果她能帮赵家拿到这个项目,能不能让赵家人对她从此另眼相看,在赵家夺回自己应有的地位?! 她自己当然没有这个能耐,可是顾远东有! 她记得顾远东说过,因为还庚贴退婚的事,还欠她一个人情。如果她以此为要求,让顾远东还她这个人情,会不会就能对赵家将功赎罪了? 赵素宁这边陷入沉思之中,便没有听见她的妹妹赵素英,正笑着对裴青云道:“裴小姐,你和翠袖是一样的人。可是翠袖没有你命好,不能嫁到齐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做长媳宗妇,只能卑躬屈膝,给人做了奴婢。以后再配个小子,就连生的孩子,都是奴婢。——啧啧,真是同人不同命。裴小姐,你的祖上真不知道做了什么大好事,今日才有这样的好命。” 裴青云看了赵素英一眼,眉头微蹙,并未还嘴。 齐意欣却听不得别人说裴青云的闲话,已经冲口对着赵素英道:“赵二小姐,你除了会夹枪带棒,调三窝四,还会什么?——你不挑拨离间,就不会开口说话了吗?” 赵素宁回过神来,听见齐意欣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走过来拍着齐意欣的肩膀,赞道:“意欣妹妹心直口快,真是个爽快人。”又对赵素英道:“还不给意欣妹妹和裴小姐道歉?”!!! 第135章 姐姐妹妹 上 赵素英听见赵素宁居然胳膊肘往外拐,禁不住脸色一沉,对赵素宁脱口而出:“我才是你妹妹!” 赵素宁笑嘻嘻地又走到赵素英身边,轻轻揽了她的肩膀,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的妹妹,所以我才说这些话。要是别人,我根本理也懒得理。你知道,真相总是有些伤人的。难得有人愿意对你说真话,你要谢谢意欣妹妹才是。” 裴青云听见齐意欣为她说话,不惜得罪她继母娘家的亲戚 ,心里更是感动,两眼定定地注视着齐意欣,悄悄伸手过去,握了握齐意欣的手。 齐意欣回眸一笑,对裴青云鼓励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暗示裴青云不要放在心上。 赵家的第135章 姐姐妹妹 上两位太太、上官简氏、齐二太太和齐老太太都装作没有听见几位姑娘的唇枪舌战。 只有齐赵氏笑着道:“我们赵家的姑娘向来就是嘴笨,说不过人家伶牙俐齿的。不过姑娘家以贞静为上,那些口舌之厉,还是不要的好。” 齐意欣笑着反问道:“口齿伶俐有什么不好?难道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不声不响地咬牙死撑,才是大家气度?——如果这才是大家气度,太太真是差得远了。太太平日里就是我们家里牙口最好的人,在同辈人中间说话都从不吃亏,就连跟我这个小辈说话,也一定要争个输赢,取得压倒性优势才罢休的。” 齐赵氏忙笑道:“我们三小姐就喜欢说笑,大家别往心里去。” 上官简氏这才招了招手,对齐意欣道:“过来,让我看看,你今儿是吃了什么药了,左一套规矩。右一套礼仪,倒是真的有了几分我裴家妹妹的风范了。” 裴舅母也跟着泪中带笑:“意欣不仅生得像我家小姑子。就连说话的气度也越来越像了。” 上官简氏和裴舅母一唱一和。这第135章 姐姐妹妹 上边捧着齐意欣,当然就是在打压齐赵氏了,听得齐赵氏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像是开了染料铺一样,很是五彩缤纷的样子。 赵素英滴溜溜地往四围看了一眼。见自己家的娘亲和婶婶脸色都不好看,知道此时正是能用得到女孩儿的时候,便笑着走到齐赵氏身边。挽了齐赵氏的手。转了话题道:“堂姑姑莫要生气。堂姑姑马上要接儿媳妇了,倒也便宜。——如今就住在齐家,到时候,不用下聘,也不用坐轿子迎亲,直接从这个院子。送到那个院子不就行了?倒是一点都不麻烦!” 居然又把话扯到裴家母女身上。 齐意欣倒是不觉得赵素英的话有什么不妥,只觉得是实情。正想点头,却瞥见裴青云脸色发白,脸上的表情很是难堪。 齐意欣便知道赵素英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便赶紧又出声道:“赵二小姐,你今儿是怎么回事?一个劲儿地拿我大嫂说事?——是不是你年岁老大,却还没有订婚,担心嫁不出去,所以看见别人有了人家,你就羡慕嫉妒恨,非要咯应咯应人家,你才心理平衡啊?”说着,齐意欣又语重心长地道:“二小姐,嫉妒是一种心理疾病,得治。不治会出人命的。” 赵素宁在旁边咯咯地笑了起来,只觉得齐意欣怎么看,怎么可爱,恨不得上前抱着她叫“妹妹”。 想到顾远东,赵素宁终究有一丝遗憾。若是他们能成亲,她一定会待齐意欣如亲妹妹一样。真可惜…… 赵素英当然大怒,忍不住道:“齐家就是这样待客的?——我今儿才算见着了!” 齐意欣慢条斯理地往门外摊了摊手,道:“看不惯,可以走。——好走不送。” 赵素英拉不下脸来,紧着往外走了几步,作势要走。 齐赵氏忙上前拉住她,笑着打圆场,道:“我们三小姐跟你闹着玩的。你若真走了,就成了你的错了,也让我们三小姐下不来台。——好了,今儿差不多了,大家可以坐席了。”说着,就要领着齐老太太屋里的人往正院的花厅那边去。 赵家的两位太太赶紧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跟上。 上官简氏携着裴舅母的手,走在齐赵氏她们后面。 裴青云跟齐意欣手拉着手,不时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回答齐意欣提出的一些问题。 齐意欣和上官简氏的丫鬟婆子都跟在他们身后,慢慢往前走。 叶碧缕和齐二太太一边一个,扶了齐老太太起身,也带了一群丫鬟婆子,走在最后面。 翠袖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堂屋站了一会儿,见没人唤她同去,只好低了头,跟在那群丫鬟婆子身后,去了宴客的花厅伺候。 外院的会客厅里,齐大老爷正跟上官家和赵家的人叙话,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声“上官大哥!”接着,便跑进来一个穿着粉色衫子,头垂双环的小姑娘,正是自己的二女儿齐意娟,后面跟着她弟弟齐意诚。 两个人高高兴兴跑进来,跟屋里的人见了礼。 上官辉甫一听见这声娇柔清脆的“上官大哥”,以为是叫自己,禁不住全身抖了一抖。接着,便只见到一片粉色虹云一样的小姑娘越过他身边,往他旁边坐着的七弟上官铭扑过去。 上官铭赶紧站起来,才堪堪扶住齐意娟的肩膀,笑着道:“是意娟妹妹?好久不见了,又长高了。” 上官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横了上官铭一眼。——在自己面前,居然有人叫这个不长进的东西“大哥”! 上官铭瞥见上官辉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放开齐意娟的肩膀,拱手作了揖,“意娟妹妹有礼。” 齐意娟也对上官铭福了一福,就推着上官铭坐下,又熟不拘礼地坐到了上官铭身边,偏头看着上官铭,热切地道:“上官大哥,你上次说。要带我去骑马的。我等啊等啊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你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官铭挠了挠后脑勺。啊啊两声。敷衍了几下。 上官辉噗哧一笑,不再管上官铭的糊涂事,顾自往对面看过去。自己的爹上官老爷正和齐家的两位老爷,和赵家的两位老爷相谈甚欢。 齐意娟却不肯放过上官铭。又追问道:“上官大哥,你为什么不来带我骑马啊?——你就只记得我姐姐……” 上官铭“啊”了一声。笑着道:“你姐姐刚刚受了伤,我没有心情啊。” 齐意娟很是失望,小脸都皱了起来。低了头。泫然欲泣,“上官大哥,你都不疼娟儿了。以前你来看姐姐,一定会给娟儿带礼物。现在你来了那么多次,都没有见过一次娟儿。我可是姐姐唯一的亲妹妹……” 听见齐意娟这么说,上官铭有些不舒服。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姐姐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没见你提过一次。你有把意欣当你亲姐姐吗?” 齐意娟未料到上官铭居然这么说,不由有些张口结舌,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嘟哝道:“她不是没事吗?”又哼了一声,对上官铭小声道:“上官大哥,你不知道,如今我姐的脾气,可是大着呢,连我娘,她都顶撞忤逆好几次了。” 听见齐意娟这话,上官辉和上官铭一齐咳嗽了一声。 上官辉本想说话,可是看上官铭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便闭了嘴。 上官铭已经板了脸,对齐意娟道:“你知道‘忤逆’是什么意思吗?——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上官铭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特别是在姑娘小姐面前。唯一有些霸道的,是在齐意欣面前。像他这样板了脸训人,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齐意娟顿时眼泪汪汪起来,嘟了嘴,起身离开上官铭这边,回齐大老爷那边去了。 齐意诚看着齐意娟的样子,忙递了帕子过去,低声问她:“怎么了?” 齐意娟夺过帕子,擦了眼泪,低头一声不吭起来。 上官辉轻笑一声,拍了拍上官铭的肩膀,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眼里满是鼓励之意。 上官铭顿时觉得振奋起来。除了他爹上官老爷,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大哥了。如今大哥居然对他颇有赞赏的意思,上官铭立时觉得自己的腰杆硬了不少。 会客厅的几个人寒暄之后,齐二老爷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对齐大老爷提醒道:“大哥,请亲家和上官老爷他们去花厅吧。” 齐大老爷正激动地跟上官老爷说起当年科举的事:“……那一次,我对自己说,这次一定要中举。如果这次中不了,我就直接跳青江算了……” 上官老爷莞尔。过了这么多年,齐大老爷还是对做官孜孜以求啊。可惜现在做官,不是靠科举啊。连上官老爷都退了下来,把自己的人脉都交到自己的嫡长子上官辉手里,让他去京城自己搏前程去了。 上官辉果然不负上官老爷所望,二十多岁就做上了政务总长的位置。这样的位置,在前朝,就是说一不二的内阁首辅! 上官老爷对自己的儿子很是骄傲,看见齐大老爷一脸怀才不遇的样子,忍不住安慰他道:“我们都老了,也该退下来,放手让孩子们出去闯了。你们家老大,也极有出息。如今在京城做了财务总长。在前朝,这可是正一品的高官啊。” ************************* 下午两点有加更。 跟大家说一声,这几天都是双更,因为俺正在存稿。等到了月底28号,也就是下周五开始,每天是四更还是五更,就看大家手里的粉红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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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意诚一脸迷糊地跟在齐意娟身后。听她叽叽喳喳地跟上官铭说着话,忍不住问道:“上官七少。怎么顾二少没有来?” 齐意诚最崇拜顾家的少都督顾远东。 上官铭回头看了看齐意诚,不自在地笑了笑,道:“他又不是上官家的人。我怎么知道?”说着。转身追上了上官辉的步伐,不再跟齐意娟和齐意诚两个孩子说话。 上官辉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这个样子?二少有对不起你吗?” “他老缠着意欣!”上官铭义正辞严地道,对顾远东很不满的样子。 上官辉有些意外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上官铭的肩膀,道:“咦。你还不傻吗?——孺子可教也。” “大哥!——你到底帮谁阿?!”上官铭更加不满。自己的嫡亲大哥,怎么能一副帮理不帮亲的样子! 上官辉笑着道:“这种事。我谁都不帮,也没法帮。你们各凭本事。——我跟你说,要多为别人想一想,不要老是想着自己要怎样怎样,要懂得尊重别人,明白吗?” 上官铭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喃喃地问道:“大哥,你也觉得我,不尊重意欣?” 上官辉还没有答话,一直紧跟在上官铭身后的齐意娟却突然插嘴道:“上官哥哥,你对姐姐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如果还有谁说你对姐姐不好,一定是瞎了眼了!” 上官辉听了齐意娟的话,脸色未变,只是眉头轻皱,快步追上前面的齐意正,跟他说话去了。 上官铭却是对齐意娟的话大起知己之感,便停下脚步,等着齐意娟赶上了,看着齐意欣的院子方向,一脸向往地道:“意娟妹妹,我跟你说,我对你姐姐,是非卿莫娶。——我这辈子,是认定她了。” 齐意娟张口结舌,两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湖绸对襟衫子的一角,生怕自己会叫出声来,嘴角已经不能控制地抽搐起来。 “上官哥哥,如果,我是说如果,不一定会发生的,只是如果而已。——如果,我姐姐这次没有那么好运,被少都督给救了,而是……而是遇到不测了呢?你还会娶她吗?”齐意娟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 上官铭毫不犹豫地道:“当然!——只要她活着,还有一口气在,我都会娶她。我不管她遇到什么样的事,不管她是好还是坏,今生今世,她都是我的妻子。”说着,上官铭意犹未尽,又道:“就算她不在了,我也要跟她的牌位成亲。” 齐意娟的脑袋彻底耷拉了下来,肩膀也垮了下去,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精气神。 齐意诚却在后面噼里啪啦地鼓起了掌,眉开眼笑地夸道:“上官七少是真爷们!——这样才配的上我大姐!” 齐意娟哇地一声哭出来,将上官铭挤到一旁,自己当先冲进了二门,寻齐赵氏去了。 上官铭摇头叹气,对齐意诚道:“唉,这些女人,真是不可理喻……还是你大姐好。” 齐意诚连连点头,道:“嗯,我大姐比二姐好,好很多。二姐老欺负我,还老拿我当枪使,打量我不知道呢,我只是不说而已。大姐就不一样,对我一直是和和气气,真心诚意地,从来不戏耍我,还帮我去跟顾二少说情,让二少教我枪法呢!” 上官铭听见人提起齐意欣就觉得神清气爽,忙道:“意诚,你想学枪?——我也会,要不要我教你?” 齐意诚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又不会说谎,咿咿呀呀地敷衍了几声。便被上官铭激了出来,道:“……上官七少的枪法没有顾二少的好……”居然看不起上官铭的枪法。 上官铭笑着拍了齐意诚的脑袋一下。道:“你小子等着!总有一天。我的枪法,会超过顾二少的!” 齐意诚哈哈一笑,也往二门上跑进去,一边跑。一边回头道:“那我可等着啦!——等上官七少的枪法超过顾二少的时候,我一定找姐夫拜师学艺!” 上官铭虽然被齐意诚前面的话呛了一下。可是听见齐意诚叫他“姐夫”又忍不住展颜一笑,心情顿时开朗起来。 来到齐家内院宴客的huā厅上。上官铭发现大家都到齐了。正在彼此见礼。 上官家和齐家,因齐裴氏的关系,也算是通家之好,而赵家是齐家的亲家,更不是外人。所以在huā厅坐席的时候,便没有分了男女。用大屏风隔开,而是都在一个厅上。只是男一桌。女一桌,坐了两个巨大的红木雕huā圆桌。 女桌上,上官简氏和齐老太太坐了首位。 上官简氏的下首,坐着裴舅母。裴舅母的旁边便是裴青云。齐意欣坐在裴青云的下方,跟叶碧缕坐在一起。 齐老太太的下首位置,本来是给齐意欣留的。可是齐意欣执意不肯,一定要跟裴青云坐。齐老太太只得由她。 齐赵氏便让赵家的大太太和二太太,挨着齐老太太坐下了。齐二太太坐在了赵家二太太下首。赵素宁和赵素英坐在齐二太太下首。齐赵氏便带着齐意娟挨着赵素英坐下。 因是圆桌,齐意娟和齐意欣之间,只隔着叶碧缕。 齐意欣对这个妹妹本来还有几分好奇。只是她在顾家养了这么久的伤,也没有见这个妹妹露过一次面,还一直纳闷来着。 现在她回到齐家好几天了,才第一次见到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两人之间有多少姐妹情分在里面,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齐意欣连面子情儿都不打算给,只跟左右的叶碧缕和裴青云说笑,就当没看见这个妹妹。 齐意娟却一直瞟着齐意欣,那眼风如钩子一样,一荡一荡地飘了过去,让齐意欣如坐针毡,想忽视都不行,感觉越来越难受。 “好了,意娟。你在哪里学得这样烟视媚行的眼神?——还不快点改了!你这样出去,真是丢我们齐家的人!”齐意欣不动声色地把身子越过叶碧缕的背后,对着叶碧缕那边的齐意娟低声说道。 齐意娟抿了抿唇,又斜眼看了齐意欣一眼,压着嗓子一字一句地道:“我乐意!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齐意欣放下筷子,拿膝盖上放的帕子擦了擦嘴,眼神看着桌子对面的人微笑,嘴里却言辞如刀,对齐意娟砍过去:“谁愿意管你?——你自甘下贱,是你的事。只你出去,别跟人说你是我妹妹就行。我没这么大福,有你这样不正经的妹妹……”声音很低,只有齐意欣和叶碧缕两个人听得见。 齐意娟听了大怒,到底只有十三岁,齐赵氏平日里教她的那些东西,一有事的时候就忘得干干净净。 此时被齐意欣三句话一激,齐意娟已经气得将筷子啪地一声拍到桌上,站了起来,看着齐意欣的方向低吼起来:“你说谁烟视媚行?你说谁自甘下贱?——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勾引的一群男人吃了蜜蜂屎似地绕着你转!你好意思说我?!” 说着,齐意娟走到齐意欣跟前,一口啐到她脸上:“我呸,你出去别说你是我姐姐!”!!! 第137章 找下人要银子的主子 上 此事虽然是齐意欣挑起的,可是她刚才的低声警告,只有叶碧缕一个人听见了,桌上别的人都不知道。 大家此时看见的,便是齐意娟对嫡姐不敬,当着众人的面羞辱于她。 齐意欣原本也不是软绵绵的脾气,可是眼角瞥见齐赵氏的脸色,齐意欣立时改了主意,脸上露出一个好脾气的笑,拿手里的帕子擦了擦齐意娟吐到她脸上的口水,低声道:“妹妹,快回去坐着。有话,咱们等这顿饭吃完了再说。等客人走了,姐姐同以前一样,任你打,任你骂,一个字都不跟人说,行吗?” 齐意欣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之前齐意娟突然拍桌子摔筷子,又站起来啐了齐意欣一第137章 找下人要银子的主子 上口,就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桌子的这一头,也让大家都听见了齐意欣说的话,桌上的众人不由都神情各异。 上官简氏今天见了太多不同寻常的事,此时倒也没有特别诧异,只是低了头,夹了一筷子榛蘑到嘴里,慢条斯理地吃了下去。 裴舅母想说话,却被上官简氏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便闭了嘴,只留神看着齐老太太和齐赵氏的反应。 齐老太太也放下筷子,吩咐了一声:“意娟!——给你姐姐道歉!” 齐意娟一时手足无措,求助似地看向了自己的娘亲齐赵氏。 齐赵氏轻叹一声,站起来,走到齐意欣身边,深深地福了一福。 齐意欣大吃一惊,只好从座位上起身,给齐赵氏跪了下去,低着头道:“太太大礼,意欣担当不起。” 上官简氏看见齐赵氏这幅作态。再也吃不下去了,也把筷子啪地一声搁在了桌上。 齐老太太这才有些着忙。对齐赵氏道:“老大家的。快把你女儿带下去!——一点规矩都不懂,你平日里都是怎么教的?” 齐赵氏脸上涨第137章 找下人要银子的主子 上得通红,束着手站在那里,低头说不出话来。 齐意娟见娘都被训斥了。禁不住指着地上跪着的齐意欣道:“是她先说的!是她先挑起的!她说我烟视媚行,还说我自甘下贱。还说让我出去别说是她妹妹!——都是她的错!” 齐赵氏大急,赶紧对齐意娟训斥道:“不许再说!她是姐姐,你是妹妹。她说你什么都是该的。你不许还嘴!”言辞之间,已经把责任都推在齐意欣身上。 现在的齐意欣可不是个息事宁人的主儿,闻言只是冷笑一声,从地上站起来,道:“太太真会说笑,到底是亲生女儿。她说什么你都信……” 齐赵氏伸手把齐意娟拉到自己身后护住,对齐意欣陪笑道:“三小姐。我们意娟年纪小,不懂事,比不过三小姐能说会道,还请三小姐不要逗她。——她还是个孩子,经不起三小姐开这种玩笑的。” 齐意欣眼睛都不眨,双手一摊,道:“太太说哪里话?我可什么都没说。——至于玩笑,你们谁见过齐家三小姐开玩笑?有谁见过?站出来让我看看!” 屋里的人都面面相觑,觉得齐意欣说得也有道理。 以前的齐三小姐,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别说是开玩笑,就是让她跟人寒暄都是极少见的。 齐赵氏见大家似乎都相信了齐意欣的话,更是着急,也有些嗔怪自己的女儿沉不住气。 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居然在上官简氏面前出了篓子,以后可怎么处? “意娟妹妹,你说,是你姐姐先说的,可有什么证据没有?”上官铭从男桌那边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问道。 齐意娟如同见了救星一样,含泪道:“上官哥哥是知道意娟的,从来不打诳语。——今儿实是姐姐先挑起来的。上官哥哥要不信,可以问叶表姐。”说着,指了指叶碧缕的方向。 上官铭背着手,偏头看着叶碧缕,问道:“叶大小姐,意娟说的,可是真的?” 叶碧缕端坐在那里,只是拿帕子擦了擦嘴,才放下帕子,站起来对上官铭道:“上官七少未免管得太宽了,还是回自己的座位上去吧。” 上官铭被叶碧缕噎了一下,正要发话,只觉得背后一紧,便被上官辉揪住了背在后头的双手,给抓回男桌那边去了。 “大哥,你干什么?——有人冤枉意欣,我要帮她洗刷冤屈!”上官铭不满地低叫道。 上官辉瞠目结舌起来:“你在给意欣洗刷冤屈?!——我怎么看着,你在帮忙往她身上泼脏水啊!” 上官铭很是激动,挥舞着拳头道:“你看错了!” 上官辉却示意他看那边。 只见叶碧缕对齐赵氏和齐意娟道:“不好意思,刚才我在吃饭,再一抬头,就看见四小姐在骂三小姐,还往三小姐脸上啐了一口。”这就表示叶碧缕刚才没有听到齐意欣有说话。 而齐意娟刚才说,是齐意欣先挑起的,就是在说谎。 齐意娟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叶碧缕,颤声道:“叶表姐,你跟她是一伙的!” 叶碧缕看着齐意娟,挑了挑眉,一副“你现在才知道”的样子。 可惜叶碧缕背对着这边桌上的人,大家都没有看见她的神色。只有上官辉一直暗暗注意她,此时看见叶碧缕神气的样子,上官辉在那边桌上伸了个大拇指出来,给叶碧缕看。 叶碧缕虽然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可是脸上突然而起的红晕还是让上官辉心旷神怡。 这边桌上的女客们都在暗暗摇头,赵家的两位太太更是给齐赵氏使眼色,让她管教管教齐意娟。 齐赵氏没有法子,只好往齐意娟脸上啪的一声抽了一耳光,厉声道:“向你姐姐道歉!” 齐意娟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我不道歉!明明是她的错,为什么要让我道歉?!”说着,便跑了出去。 齐意欣装模作样追了两步,叫了两声“妹妹回来!”便停下了脚步。对着齐赵氏柔柔弱弱地道:“太太,要不要我去追妹妹回来?——都是意欣的错。求太太不要责罚妹妹了。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更需要好好教导才是。太太只要把对老爷的心拿一半出来……” 说着,齐意欣突然捂了嘴,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意欣僭越了。长辈的事,不是我们小辈可以置喙的。意欣给太太赔礼了。”又给齐赵氏福了一福。 屋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齐意欣的话里行间,说齐意娟变成这样,是因为齐赵氏没有教好的缘故。而齐赵氏没有教好齐意娟。是因为她把功夫都用到齐大老爷身上去了。 作为正室妻子。相夫教子是正理。齐赵氏只记得“相夫”,却忘了“教子”,实在已经本末倒置了。——只有妾室姨娘才不用“教子”,只要服侍好老爷就行了。 齐意欣明明是在说齐赵氏,以正室之位,行小妾之职。当着众人的面,打她的脸。 赵家的两位太太更是坐立不安。可是又不敢说什么。毕竟齐赵氏在赵家的地位超然,很得赵家家主看重的。 齐赵氏只恨得牙痒痒。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看见齐意欣居然把她的作态都学了去,齐赵氏胸中升起一股浊气,只憋的满脸青紫,觉得自己快要吐血,却只能强忍着,闷声道:“不用了。你吃饭吧,别管她,过会子就好了。——大家吃饭,吃饭。”说着,齐赵氏又坐了下来,温柔地给桌上的人奉菜。 屋里的人愣了一会儿,便也都低头吃饭起来。 齐大老爷看见是齐意娟惹了祸,到底舍不得罚她,便装作没有看见,兀自和上官老爷推杯换盏。 上官辉满脸含笑地对那边桌上的叶碧缕使了个眼色,便转头对上官铭道:“看见了吧,什么叫帮别人的忙,什么叫拆别人的台。——好好学着点儿,别好心办了坏事,你该有多憋屈啊。到时候找娘哭都没有用。” 上官铭没有反驳,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齐意欣一眼,见她正言笑盈盈地坐了下来,只是刚一坐好,便有些调皮地对她身边的叶碧缕眨了眨眼,那股子鲜活灵动的样子,跟刚才端敬守礼的柔弱判若两人。 上官铭怔忡起来。哪一个才是他心里朝思暮想的齐意欣?他突然有些记不清楚了。 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上官铭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被齐意欣的一举一动牵了过去,不由一笑:管她呢?反正只要是意欣就好。 上官铭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冲着另一边桌上的齐意欣遥遥举起。 齐意欣才坐下不久,心里很是畅意。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神马的,最有爱了……便没有看见上官铭举起的酒杯,只是开开心心地跟裴青云和叶碧缕谈笑起来。 齐赵氏坐在齐二太太身边,眼光不时往花厅的门口飞去。 没过多久,一个婆子低着头走进了花厅的院子,齐赵氏见了,心里一喜,却没有作声,而是伸手取过酒壶,给旁边的齐二太太斟了一角酒。 齐二太太欠了欠身子,正要道谢,突然听见花厅门外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听见一群人扑通下跪的声音,然后,又听见一个婆子的声音高声道:“求三小姐饶命!我们的银子都在这里了,整整二百两,还差四十两的,一时筹不到,又怕误了三小姐的事,所以先送了二百两过来。——请三小姐查收!” *********************** 下午两点有加更。 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继续求大家的粉红票。现在一天一个帐号能投5票粉红。粉红多的书友,还有28号以后要度假的书友,可以现在就扔了。O(∩_∩)O!!! 第138章 找下人要银子的主子 下 粉红300+ 这婆子中气十足,说话又口齿清楚,很快就把huā厅里的众人都震住了。 齐赵氏第一个从座位后面走了出来,来到huā厅门口,对跪在院子里的下人连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们这里有客呢!大家有话,等客走再说!” 地上跪着的婆子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对齐赵氏道:“大太太!我们也不想现在打扰客人,给齐家丢人。可是三小姐逼了我们好几天了,还把我们从三小姐的院子里赶了出去,不许我们拿回自己的东西。大太太好心,收留了我们,可是我们也不能在大太太院子里白吃白住。——我们回去,寻了以前的家人朋友,东拼西凑,第138章 找下人要银子的主子 下 (粉红300)好不容易借了二百两银子。还望大太太帮我们说说情,剩下的四十两,先宽限几天。我们一定给三小姐筹到就是了!” 齐赵氏倒抽了一口凉气,厉声呵斥那婆子道:“你别胡说八道!——三小姐是齐家的嫡长女,吃穿用度都是公中,每月还有月例银子,怎么会找你们要银子?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来讹诈主子!” 底下的下人一齐给齐赵氏磕头喊冤。 那婆子更是着急地道:“大太太,如果奴婢们讹诈三小姐,就不会给三小姐送银子,而是找三小姐要银子才是!——大太太说奴婢‘讹诈’三小姐,实是冤枉啊!” 齐赵氏也踌躇起来,沉吟了半晌,缓缓点头道:“你们说的也有道理。”说着,又摇了摇头“不过,我还是不信你们的话。三小姐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齐意欣端坐在huā厅的饭桌前面。脸上一片漠然。 上官简氏对着她投过来一个探询的眼神,齐意欣对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上官简氏点点头。便坐在第138章 找下人要银子的主子 下 (粉红300)那里,袖手旁观起来。 坐在齐老太太旁边的两位赵家太太互相对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吃起菜来。 赵素英却轻笑一声。对桌子对面的齐意欣问道:“是啊,齐三小姐。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难道你们齐家,都不给你份例的吗?” 齐老太太皱了眉头,对一旁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的齐二太太问道:“你是怎么管家的?怎么就让这群下人闯进来了?” 齐二太太也是满心委屈。她接了管家的对牌才几天的功夫。这齐府内院上上下下。都是齐赵氏拿下马来的。齐二太太纵然能干,也不可能朝夕之间就让这些下人言听计从。 再说,今日的家宴,本来就是齐赵氏打的头,一应物事人手,都是齐赵氏一手打理。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huā厅门口看门的,也只看齐赵氏的脸色。她齐二太太。比齐意欣她们好不了多少。 可是这些话,齐二太太也没法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说了出来,只好站在齐老太太身边,屈膝福了一福,低眉顺眼地道:“老太太教训的是,媳妇就去让她们散了,明儿再说。”说着,齐二太太就要往外走。 另一边桌上的齐大老爷已经喝得有些高了,此时一肚子的气,觉得一定要发作出来,便从自己的席位上站了起来,对正要往外走的齐二太太道:“二弟妹留步。——这是我们大房的家事,不劳二弟妹插手。” 齐二太太尴尬地站在那里,看了一眼齐老太太,又看一眼齐大老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huā厅外面的院子里,那跪着的婆子正在跟站在台阶上的齐赵氏哭诉:“大太太,您不知道。三小姐这次一回来,就翻箱倒柜到处找银子,又嫌家里的衣裳不好看,统统都不要了。又嫌我们不会伺候,生生是逼得翠袖丫鬟撞了门柱子,还逼得我们有家不能回,非要给三小姐筹银子。——大太太您也知道,我们虽然是奴婢下人,可是我们也是一条条人命啊!东阳刚刚颁了新的律法,禁止主家随意打杀下人,违者是要过堂的,严重的还要偿命……” 听到这里,齐大老爷更是怒气横生,要往齐意欣那边的桌子旁边走过去。 齐二老爷大急,从席位上追了过来,死命地拉住齐大老爷的后背,哀求道:“大哥,大哥,孩子们都大了,给孩子们一个面子。再说,今儿的事,不是那么简单……” 齐大老爷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对仍然端坐在那里的齐意欣叫道:“意欣!你给我过来!你说,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说啊!怎么不说话了!一个姑娘家,还是大家小姐,居然钻到钱眼里去了!我齐利坚一生行得正,坐得直,没有你这样嗜财如命的女儿!” 齐意正也从自己的席位上站了起来,走到齐意欣那边,站在她身前,挡住了齐大老爷红通通的目光,冷冷地道:“老爷,这事还没有弄清楚,您就给我妹妹定好罪名了?——行,既然老爷要大公无私,大义灭亲,我们也不讲人情!”说着,齐意正回身拽着齐意欣的胳膊,把她拉得站了起来,道:“今儿大哥带你去报官,让那贱人的恶奴自去官府讲道理去!” 齐赵氏在门口听得心里一跳,对着院子里有些惶恐的婆子使了个眼色,便又平静下来,转身对huā厅里面道:“没事了,没事了,我把她们劝回去就是了。”说着,也走到齐意欣身边,道:“三小姐,你若缺银子huā,跟我说就是了,或者给老太太说也一样,我们自会给你。你犯不着去找下人要银子。——不过你放心,这些下人我会帮你好好料理,不会有一个字传出去的。” “不过,三小姐,我这个做继母的,也劝你一句。在家无论你怎样都行,在外面huā得银子多,是要惹人非议的。我们齐家,也是整个江东赫赫有名的世家。你知道,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们家的人打主意,你若是被外面的人盯上了,可是要千万小心才是。”齐赵氏语重心长地道,似乎已经断定齐意欣要银子,是跟外面的人有关。 齐意欣听到这里,一手拨开齐意正握住自己胳膊的大手,一面忍了心底的怒气,笑着道:“太太的话自然是对的,意欣受教了。不过”齐意欣快走几步,来到huā厅门口,看着院子里面跪着的下人摇头道:“你们这些人,也太不知足。你们的卖身契虽然在太太手里,可是太太从来没有对你们摆过主子的架子,都是好吃好喝供着你们。你们不去想法子报答你们太太的大恩大德不说,还专门寻了我们太太请客的日子,过来给拆太太的台。” 底下的婆子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看着台阶上满脸笑容的齐意欣,吃吃艾艾地道:“……没……没有……我们没有……拆太太的台。” 齐意欣面色一肃,看着她们道:“还敢顶嘴?——怎么没有拆台?” “你们可知道,你们今天说的每一句话,明面上是在指责我这个三小姐苛待下人,敛财如命,其实都是在往大太太身上泼脏水!” 齐意欣的话,让huā厅里的众人都有些意外。 裴青云本来都站起来了,此时听见齐意欣的话,轻轻松了一口气,含笑坐下了。 上官简氏和裴舅母交换了一个眼神,也都放了一半的心。 只有赵家的两位太太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看齐意欣,又看了看齐赵氏,不明白怎么就是往齐赵氏身上泼脏水。——明明是在说齐意欣的不是啊,怎么又扯到齐赵氏身上去了? 齐赵氏有些怜悯地看向齐意欣,叹气道:“三小姐,你可是气糊涂了?——你千万保重些,别担心,这些婆子丫鬟,我会帮你料理的。” 齐意欣摇摇头,走回到huā厅里面,来到齐赵氏跟前,道:“太太一向心软意活,可别被这起子惯会蹬鼻子上脸的奴婢给骗了。” 说着,齐意欣又向huā厅里的众人溜了一眼,乌黑漆亮的大眼睛里似乎有星光一闪而过“太太可想过没有,今儿齐家在这里宴客,请的都是齐家最要紧的亲戚朋友。可是这些下人奴婢,不顾齐家的体面,专门挑了这个时辰过来闹事,明明就是在向外人展示我们齐家的后院,没规没距,后院的大门,对这些奴婢下人来说,就如同菜园子门一样,她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齐赵氏心里一跳。今儿她是被齐意欣气糊涂了,居然忘了这一层! 不过,齐赵氏眼珠转了转,笑着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齐家是积善之家,向来对下人宽厚,下人有自己的主意,也是人之常情。我倒是看不出来,是在给我泼脏水。” 齐意欣叹着气,两手往齐赵氏面前一摊,道:“太太,我可算是明白了,老太太为何不再让太太管家,而是让二婶接手管家。——像太太这样,既没有识人之明,也没有管家之才,只会一味图贤良的内宅妇人,实在是不适合做齐家这样大家子的主母。难怪我们齐家一日不如一日啊。” ***********************!!! 第139章 谁给谁背黑锅 齐意欣的话,让齐赵氏听得眼角直抽搐,耷拉着眼皮,脸上的笑容也挤不出来了,看着齐意欣道:“三小姐不必恼羞成怒。横竖今天在座的都不是外人,你的事,是不会传出去的。” 齐意欣拿手指头轻点着自己的腮边,故作疑惑地道:“我的事?我的什么事?——太太,您真的以为,让几个丫鬟婆子拿着包银子过来,就能坐实了我找下人要银子的名声吗?” 齐赵氏“嗯” 一声,道:“这种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不用当面鼓,对面锣地吵嚷得人尽皆知吧?” 齐意欣把手放了下来,看着齐赵氏正色道:“太太怎么能这么说?第139章 谁给谁背黑锅今儿这事不说清楚,太太的英名受损,让人家说太太苛待前头原配夫人留下的女儿,岂不是破坏了太太十几年来塑造的仁慈后母的形象?——再说了,太太,您是我们齐家的宗妇,可是像您这样只知道沽名钓誉,拿着我们齐家的家风名声做人情,去讨好下人奴婢,啧啧,真不知道,我们老爷当初是从哪里寻到您这样的奇葩主母。我们齐家这么多年,没被您搬空了,也算是东阳的奇事一桩了!” “我还是不明白,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三小姐,说话要讲道理,夹枪带棒只能徒逞口舌之利。就是想祸水东引,也要有理有据才行。”齐赵氏不紧不慢地将话又堵了回去。 齐意欣笑了笑,道:“太太既然不明白,我就给太太解释解释。先前太太反问她们,说我有份例银子。衣食住行也是公中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向下人要银子。——其实我也不明白,太太,为什么我有份例银子,衣食住行也是公中的。为什么我还倒欠了下人奴婢们一大笔银子呢?” 齐赵氏脸色微第139章 谁给谁背黑锅变,转而想到赵妈妈已死,那些帐本也被自己毁掉了。已经死无对证,便摇头道:“三小姐,口说无凭。三小姐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刚才说的‘反倒欠了下人的银子’的话。是真的?” 齐意欣微微一笑,拍手道:“太太对意欣真是高标准,严要求。意欣说的话,太太就是不信,还说是‘口说无凭’,非要意欣拿出证据才做数。可是这些丫鬟婆子一开口,说我找她们要银子,太太就深信不疑。——太太。您想过没有,她们也是‘口说无凭’啊!” 齐赵氏没料到又掉进了齐意欣挖的坑里面,眼神闪烁起来。讪讪地道:“可是她们拿了银子来了……” “银子做不得凭据的,太太。”齐意欣笑着回道。“您以为是衙门里面打官司,谁银子多,谁就有理啊?” 上官辉和上官老爷一齐大声咳嗽起来,掩饰自己的忍俊不禁,就连上官简氏都不由莞尔。 齐赵氏睃了男客那边桌上一眼,心里微觉诧异,跟着敷衍道:“你是主子,她们是下人,你说什么,她们当然不敢不听的。——还要凭据做什么?” 齐意欣低低地“啊”了一声,两手放在胸前,看着齐赵氏,眼里有泪珠滚动起来:“太太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今儿这黑锅,意欣我是背定了?!” 齐赵氏刚想张口说“是”,猛然意识到齐意欣又给她挖了一个坑,赶紧又闭了嘴。 如果她说“是”,那就是说,她承认是在故意陷害齐意欣,让她背黑锅。 如果她说“不是”,便是在同意齐意欣刚才的说法,说自己对下人,比对她这个主子还要信任。 齐赵氏再也维持不了笑容,一向明媚姣妍的脸上都有些狰狞起来。——这个齐意欣,怎么会变得如此牙尖嘴利!难道自己当初真是看错了她?还是这么多年,她都将自己隐藏得严严实实的?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她。早知道,就该早些结果她算了…… 齐赵氏脑子里迅速闪过“养虎贻患”四个字。 齐意欣看见齐赵氏怔忡的样子,故意将脑袋凑过去,靠在齐赵氏的耳边轻声道:“太太,别太生气。生气狠了,容易长皱纹的,显老。” 齐赵氏胸中怒气翻涌,再也忍不住,一把将靠近过来的齐意欣推了开去。 齐意欣往后踉跄几步,像是收不住的样子,坐在了地上,看着齐赵氏,满脸惊惶道:“太太,太太,意欣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太太一定要抓着意欣不放?!” 齐意正和上官铭一起冲了过来,将齐意欣从地上扶了起来。 齐意正将低头哭泣的齐意欣放到上官铭怀里,冲他点点头,又回头看着齐赵氏冷声道:“太太,快叫你的下人回去吧。还在这里丢人现眼!” 齐赵氏伸出一只手臂,颤抖着指着齐意正和齐意欣的方向,“你……你……你们……”说了半天,居然一句话接不上来,倒头就晕了过去。 齐赵氏的婆子丫鬟赶紧涌上来,扶起齐赵氏,围着她大叫“太太!太太!您醒醒!醒醒!” 齐老太太的眉头越皱越紧,对着齐赵氏的丫鬟婆子吩咐道:“快抬你们太太回去歇息。——一年上头,总是病恹恹的。让她不管事,也不听。如今惹出这样的事来。”说着,看向上官简氏,道:“让上官夫人见笑了。” 上官简氏抿了抿唇,颔首道:“我们是客人,自然无所谓。只是意欣是齐家的大小姐,居然受这样大的委屈,着实可怜。”说着,上官简氏起身告辞道:“今儿本来身上不舒服,不想出来的。只是想着意欣刚刚伤愈,不能不来看她一眼。” 齐老太太跟着站了起来,忙道:“上官夫人,还有汤没有上呢。” 上官简氏笑着摇摇头,又对齐老太太行了一礼,道:“老太太,请恕我先告辞了。” 齐老太太明白上官简氏是生气了,马上对着外面吩咐道:“把这些不服主子管束的下人拖出去关起来!说与外院的管事听,这些人,一个不留,全给我卖了!” 外面跪着的丫鬟婆子听了,不免哭成一团,叫“太太”的,叫“三小姐”的,叫“老太太”的,吵吵嚷嚷,听得大家头都大了一圈。 齐意欣见到这样不成体统的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拉了齐二太太过来,道:“二婶,您现在管家,不趁此时杀一儆百,还待何时?” 齐二太太也知道今日齐家在上官家和赵家面前丢尽了脸,心里也有几分怒气,便叫了自己的婆子丫鬟过来,吩咐了几声,让她们带了人,领着这群跪着的丫鬟婆子下去了。 此时齐老太太也是震怒的时候,齐赵氏又晕倒,便无人阻拦。 院子里这群跪着找茬的丫鬟婆子群龙无首,只好跟着齐二太太的人下去,听候处置去了。 翠袖这才从院门外面走了进来,来到花厅门口,一眼就看见了上官铭玉树临风的站在那里,揽着三小姐的肩,正在低头安慰她。 “上官七少,我们三小姐怎么了?”翠袖悄悄走了过来,来到上官铭的背后问道。 蒙顶上前一步,将翠袖挤到一边,冷冷地道:“你来干什么?——你该跟着先前那些人一起走了才是。” 翠袖躲在花厅的院门外面听了半天,知道齐老太太已经发了话,让外院的管事卖掉那些下人,当然不敢再跟她们混在一起,便赶紧给齐意欣跪下磕头道:“求求三小姐!奴婢以后一定听三小姐的话,三小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经过今天的事,齐意欣是断断不敢再把翠袖留在身边的。再说齐赵氏已经失势,她也不用再担心齐赵氏有能力把翠袖推给裴青云了。 “别给我磕头,你的卖身契也不在我这里。严格来说,你并不是我的丫鬟。——罢了,我今儿也累了,懒得再计较,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太太既然买了你过来,自然是看重你的。你回太太那里去,是再好不过了的。”齐意欣轻轻挣脱了上官铭的臂膀,站直了身子,对着翠袖轻声细语地吩咐道。 翠袖泪眼盈盈地看了齐意欣身边的上官铭一眼,哀求道:“上官七少,您说的话,三小姐一定会听的。求您帮翠袖说句公道话。——卖身契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奴婢的心是在三小姐这里就行了……” 齐意欣当没看见翠袖往上官铭那边飘过去的眼神,撇了撇嘴,“荒唐!你真当自己还是三步不出闺门的世家小姐?——连卖身契是做什么用的都不知道?”说着,齐意欣指着花厅的大门道:“你走!你马上走!你给我走得远远的!——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翠袖哭得梨花带雨:“三小姐,奴婢不会碍着三小姐的事的!求三小姐不要赶奴婢走!——奴婢心里只有三小姐的!” 翠袖伤心欲绝的样子,让上官铭有些不忍,又看了看齐意欣的一脸漠然,上官铭踌躇着问道:“意欣,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个丫鬟吗?——若是担心卖身契,咱们去跟你继母说说,把她的卖身契要过来不就行了吗?这样你们也不用分开了,也全了你们往日的一片姐妹情分……下午两点有加更。感谢苍凌煜、 残月萧萧打赏的桃花扇,感谢……阿喵宝宝、浅笑轻纱打赏的平安符。 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继续求大家的粉红票。现在一天一个帐号能投5票粉红。粉红多的书友,还有28号以后要度假的书友,可以现在就扔了……未完待续……RQ!!! 第140章 何去何从 齐意欣听了上官铭的话,气得直发抖,瞪着上官铭道:你住嘴!—谁跟她是姐妹?你要喜欢,你要了她去算了,不要塞给我!” 说着,齐意欣离开了上官铭身边,回到自己刚才的席位旁边,对着上官简氏福了一福,道:“今儿府里头家反宅乱的,让上官伯母见笑了。【叶*】【*】” 上官简氏笑着拉了齐意欣的手,道:“谁家里不是这样?没什么见笑不见笑的。不过,你真是长大了,出息了。我看,你们老太太,也是时候让你学着管家了。 以后你嫁到我们上官家,虽然不是长媳,可是我们大房里面,看样长媳是不会住在东阳的。上官家的这幅担,你好歹也要担起一半来才行。” 说着,上官简氏对着齐老太太又行了一礼,道:“老太太,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老太太愿不愿意赏这个脸面。” 齐家同上官家,实不能比。齐家若不是娶了裴家的嫡女做长媳,也轮不到齐家同上官家结亲。 况且如今齐家对上官家所求更多,齐老太太对上官简氏只唯恐招待不周,哪里敢不答应上官简氏的请求?——忙道:“上官夫人客气了,有话就说,只要我老婆做得到的,一定帮上官夫人这个忙。” 上官简氏便将齐意欣拉了过来,对着齐老太太笑道:“老太太,我这个儿媳妇,就劳老太太多费些心,给她些机会·学习学习如何管家、如何主持中馈。齐家也是世家大族,但凡年节、祭祀、族务,还有族里各房事务的安排,都不是一般人做得来的。还望齐老太太给我们意欣这个机会,让她先学着点儿,打个底,免得以后两眼一抹黑。——等以后嫁到我们上官家,我再亲自教她。” 听说是让齐意欣学着管家,齐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思忖半晌,点头道:“难得上官夫人看得起她,老身自然是会将意欣带在身边,亲自教习的。上官夫人放心。” 这边上官老爷也走了过来,和上官简氏一起,对齐老太太拱手告辞。 ~ 上官辉走过来,问上官铭道:“还不走?你在这里磨蹭做什么?” 上官铭指了指翠袖,道:“大哥,我想再留一会儿,帮着说合说合。—意欣以前·跟这个丫鬟一桌吃饭,一个床上歇息,到哪儿都带着她。我担心意欣是一时糊涂,过后又悔上来,可就晚了。” 上官辉气得往上官铭头上拍了一下,道:“你脑袋是榆木疙瘩不成?—意欣妹妹已经很不高兴了,你还要为个丫鬟跟她作对?!” 上官铭愕然,看了看齐意欣的脸色,赶紧闭了嘴,跟着上官辉走到齐老太太跟前·拱手行礼告辞。 临走过齐意欣身边的时候,上官铭看了她一眼,停下脚步道:“意欣·你明儿在家等着我,我有话对你说。” 齐意欣叹了口气,道:“明天不行,我明儿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后天再来吧。” 上官铭点点头,道:“也行。后天我过来找你。——那个丫鬟,”上官铭往翠袖那边看了一眼,“你要真的不喜欢·就退给你继母吧。别为个下人置气·气坏了身就不好了。” 齐意欣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深深地舒了一口气·道:“这是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上官铭容色稍霁·深深地看了齐意欣一眼,转身跟着上官辉一起出去了。 赵家的两位老爷和夫人也待不下去了,带着赵素宁和赵素英一起过来告辞。 齐老太太硬撑着身,和齐二太太一起,把客人都送走了。 齐赵氏的院里,此时齐赵氏已经醒了过来,躺在南窗底下的贵妃榻上,有气无力地问道:“去赵家庄寻我爹的那个婆,回来了没有?”好好的一招棋,居然就没能下成…··· 外面一阵欷簌,一个婆走了进来,跪在齐赵氏面前的地面上,低低地道:“大太太,奴婢没能出得城去。( ·~ )” “出了什么事?”齐赵氏警醒地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有些急切地问道。 那婆低着头道:“今日顾家的少都督,说是带了军队在城外演习,将城门封锁,只许进,不许出。——奴婢没有机会出去。” 齐赵氏气得拿手捶着长榻:“出去!——不中用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那婆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倒退着出了齐赵氏的内室。 “来人!”齐赵氏对着外面叫了一声。 齐赵氏的大丫鬟掀了帘进来,对齐赵氏行礼道:“太太,有何吩咐?” 齐赵氏低头想了一会儿,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暂且将此事放下,问道:“客人都走了没有?” 那丫鬟赶紧道:“都走了。是老太太和二太太一起送出去的。还有,”那丫鬟觑着眼睛偷偷打量了齐赵氏一眼,“老太太发话,榉太太的那些下人要送去发卖。才刚外院的管事已经使人来取这些人的卖身契了。 奴婢跟她说,大太太晕着,还没有醒呢。那人就在外面候着了。” 齐赵氏右手握得紧紧的,手上留得长长的粉色指甲深深地陷进了她的手心,将手心都抠出血来。 “给我把那匣卖身契拿出去,给外院的婆拿走。”齐赵氏一字一句地吩咐道。 这笔帐,就先记下了。 “大太太,还有绸缎庄和银楼的掌柜,今儿也都过来了,本来说是老太太发话,让他们过来,跟大太太商议大少爷的婚事,给大少奶奶办嫁妆。”那丫鬟又惴惴不安地问道。 齐赵氏想起齐意正的婚事就在十几天后,不由精神一振,对那丫鬟吩咐道:“给我打水梳洗,我要去见掌柜。” 那丫鬟低了头,两只手扭来扭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又说道:“可是才刚老太太又使人把这两个掌柜叫走了。说大太太要养病,大少爷的婚事,都交给二太太去张罗去了。” 齐赵氏这下忍不住了,从贵妃榻上跻了鞋站起来,着急地问道:“老太太真的这么说?”如果真是这样,齐老太太可是要出手,夺她的管家权了。以前有过几次,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现在看起来可是要来真的了…… 齐赵氏的脸色如暴风雨欲来的天际一样阴沉。 “大太太,我们该怎么办?”又有几个丫鬟婆走了进来,都是平日里齐赵氏的心腹。 齐赵氏看了她们一眼,道:“你们急什么?既然我病了,当然要养一阵了。你们放心,等我养好病了再说。”说着,齐赵氏跻着鞋走到自己的床边,歪着躺了上去,道:“我累了,要歇会儿。”竟是放手不管的样。 齐赵氏屋里的丫鬟婆无法,只好行礼倒退着出去了。 这边齐意欣的院里,裴舅母、裴青云,还有齐意正和叶碧缕,都坐在齐意欣的堂屋里面,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叙话。 叶碧缕捻了一块海棠花样式的水晶糕轻咬了一口,对齐意欣笑道:“若不是知道顾夫人的厨不外借,我还道是你把公主府的点心师傅请回来了。——这水晶糕做得松软爽口,入口甜而不腻,又有些糯糯的,但是绝不粘牙。实在是难得。” 齐意欣得意地笑着,对裴青云道:“裴表姐,我没说错吧?—叶表姐最会吃了,东西好不好,她一入口就知道了。”原来这些糕点是裴青云亲手做的。 裴青云没有答话,低头喝了一口茶,飞快地睃了齐意正一眼,见他也有滋有味地吃着一块清芬碧绿的蕉叶糖糕,不由抿了嘴笑。 裴舅母笑着对齐意欣道:“别紧着夸你表姐了。我看今日最该夸的,是我们小意欣。” 齐意欣有些脸红,对裴舅母道:“舅母,我年岁不小了······” 叶碧缕噗哧一声,将嘴里的茶都呛了出来,道:“你还敢说你不小了?—我们这里最小的就是你了。” 裴青云也跟着笑。 齐意正放下手里的糕点,正色道:“意欣,舅母说得没错。今日你做得好,确实该夸。——大哥这么些年不在家,让你受委屈了。” 齐意正当年离家的时候,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虽然自己在外面也过过苦日,可是比起齐意欣在齐家过的日,还是要好一些。 齐意正有些内疚,对齐意欣道:“今儿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估计再没人相信那女人是真心疼你了。今日上官伯母也在座,更是看得一清二楚。我看,等我和你表姐的婚事办完之后,就直接办你和七少的婚事吧。这样我带你表姐去京城,也安心一些。” 齐意欣下意识地反对道:“不!不行!” 齐意欣有些惊讶,“为何不行?” 齐意欣咬了咬唇,想了半天,道:“我娘说了,要十八岁才能出嫁。我现在才十五,我不想这么早嫁人。” 裴青云笑着劝她:“若是姑姑还活着,自然舍不得你这么早出嫁。可是如今情形不由人,你也看见了,你在齐府,竟是举步维艰。就算是你哥哥不去京城,在东阳城守着你,也架不住人家有心的算计。或者,”裴青云想了想,道:“要不这样,你跟我们一起去京城待三年,然后再回来备嫁,怎样?” 提前上传的。为碧缕纱9月打赏的和氏璧加更送到。 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继续求大家的粉红票。今天居然感冒了,鼻塞声重头疼。要早点睡了。提前跟大家道晚安。 第141章 翠袖的把柄 齐意正和裴舅母一头,道:“这是个好主意。现在嫁人,确实是有些早。” 齐意欣又一次反对道:“不,我不去京城。” “为什么?”齐意正和裴青云异口同声的问道。 齐意欣绞尽脑汁地想了想,道:“大哥和大嫂刚刚成亲,正是过两个人的日子的时候,身边还带着我这样一个妹子像什么话?——我还是不跟着你们去京城了。” 这个理由比较牵强,可是看齐意欣的样子,又不像是以退为进,齐意正和裴青云倒是不好再劝了。 齐意正心念电转,很快就想到齐意欣这几日正在张罗的“报纸”,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便笑道:“不去京城也行。舅母也不第141章 翠袖的把柄想跟我们去京城,我已经在东阳城买了所三进的小宅院,明天就让舅母和表妹搬过去。以后我和表妹不在东阳城,意欣可以经常去舅母那里小住几日。” 听见齐意正居然不声不响间,给裴家母女另买了所宅院,一切都打点得妥妥当当,齐意欣既高兴,又心酸,对着裴舅母和裴青云道:“既这样,舅母和表姐赶紧去收拾收拾,明儿我也沾个光,跟着你们一起去看看新买的院子。”说着,端了茶送客,脸上已经有了几分掩饰不住的倦色。 齐意正也想跟裴青云说说体己话,忙笑着站起身,道:“确实还有很多东西要整理,我们就先走了。”俨然跟裴青云已经成了一家人。 裴青云也笑着起身,对齐意欣道:“意欣妹妹,我们就先走了。你也累了一天。好好歇着吧。有事明天再说。” 齐意欣笑着站起来,送了裴舅母和裴青云出去。 裴舅母和裴青云就住在齐意欣院子的西厢房里面。 齐意欣站在自己堂屋的回廊下,看着自己的大哥跟在裴青云后头,进了西厢房,不由将头倚第141章 翠袖的把柄在门柱子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叶碧缕跟在她后面,看见齐意欣的样子,心情也很复杂。叫了一声:“表妹,你是想歇息,还是想人陪你说说话?” 齐意欣沉默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转头道:“明天我们去严先生那里。把报馆买下来。我还没有做完合同书。” 叶碧缕点了点头,道:“我横竖无事,咱俩一起做合同书吧。” 齐意欣嘴角勾了勾,算是露出一个笑容,可是那笑容并没有直达眼底,而是挂在脸上,如同一个精致的面具。 叶碧缕看了心酸,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好岔开话题,东拉西扯,企图让齐意欣高兴起来。 齐意欣的心情并没有起色。从开始草拟合同书,到最后完稿。她的脸上都是挂着那样一副面具似的微笑。 等叶碧缕告辞走了,齐意欣回到内室,才一头栽到床上,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想着她今天在花厅里面的一番做作,齐意欣有种发自心底的疲累。 以前在职场之上,办公室政治她也不陌生,也曾经跟人玩得炉火纯青。 可是那时候,跟现在的情形,太不一样。 那时候在公司里跟人斗得再狠,也无性命之忧。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自己辞职走人罢了。 都是给人打工的,东家不打打西家,犯不着赔上自己的尊严和人格。而且她向来是有专长的人,不用靠阿谀奉承老板上位。腰杆直了这么多年,早就硬了,再也软不下去了。 可是在这里,却是不见硝烟的战场,稍有不慎,就会名誉扫地,甚至会伤筋动骨,丢掉性命。 不知不觉间,她也学会了架桥拨火,学会了指鹿为马,学会了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齐意欣叹了口气。也许这不是她的错,这是生存的本能,逼得她必须适应这个时代的规则。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无论在哪个时空都适用。 虽然如此,她也有自己的底线的。她知道无论怎样,她都做不出草菅人命这种事来,除非是为了自卫。 齐意欣在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眉尖和碧螺匆匆忙忙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蒙顶在堂屋里面通往内室的月洞门口侍立着,忙问道:“三小姐在里面吗?” 蒙顶竖了一根手指在自己嘴前面,“嘘”了一声,道:“在里面歇着呢,已经睡着了。今儿着实累惨了。” 眉尖的两只手搓来搓去,有些着急,道:“歇了多会儿了?” 蒙顶正要说话,听见外面的院门口,又传来一阵喧哗声。 蒙顶的脸色沉了下来,快步走了出去,来到院门口,看见是翠袖正在那里跟看门的婆子拉拉扯扯,非要进来。 那婆子不肯,翠袖又哭又跪又诉苦,死活不肯走。 蒙顶看了怒火中烧。今儿在花厅里面,蒙顶也在场,亲眼看见翠袖给上官铭一个眼神一个眼神的飞,早就积了一肚子火。 蒙顶虽然也是丫鬟,可是最看不上这种名义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却实际上老是想着跟小姐分享男人的副小姐们。——都是什么东西! 做丫鬟,靠自己的劳力自食其力,并不低人一等。可若是不肯本本份份做丫鬟,而是老想着爬男人的床来换取更好的生活,跟妓女有什么两样? 丫鬟的名声,就是被这群不知自爱、入错了行的贱人们给败坏了! “翠袖,别打量别人都是傻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有哪一点是真心为小姐着想?你以为你装出个端庄的样儿,穿上小姐的衣裳,住小姐的屋子,就能做小姐了吗?——我看那些粗使的小丫鬟,也比你像个人样儿!”蒙顶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翠袖抬头看见是蒙顶,一股嫉恨的神色从她眼里一闪而过,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对蒙顶福了一福,道:“蒙顶姐姐说我什么都是对的,翠袖不敢顶嘴。只求蒙顶姐姐开恩,让翠袖继续去服侍小姐。——以前没有翠袖,小姐晚上都睡不着觉的。”说着。翠袖看着蒙顶,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蒙顶看见翠袖这幅样子就来气,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就抽了翠袖一个耳光,将翠袖抽得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蒙顶见了不解气。再上前一步。一只脚踏在翠袖肚腹上,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拎着一根软鞭,呵斥道:“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三小姐如今今非昔比,是不会再跟你回到从前了。你要还想像从前那样辖制她,我就去回了二少。你去通知你家里人,明日午时去城外的乱葬岗上给你收尸吧!” 翠袖吓得魂飞天外,还想大声叫齐意欣过来帮她。已经被蒙顶拿鞭子抽得晕了过去。 守院门的婆子担心出事,早就使人去回了齐老太太。 齐老太太遣了自己的心腹婆子过来。把翠袖抬走了,对蒙顶她们道:“好了,翠袖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们了。如果她再来,直接卖了去。” 蒙顶屈膝行礼,看着这几个婆子把翠袖抬到老太太的院子里去了,自己对守院门的婆子吩咐道:“关上门,就说三小姐累了,谁也不见。” 回到上房里面,眉尖和碧螺问道:“这个翠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跟块牛皮糖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 蒙顶招手让她们两个到跟前来,凑在她们脑袋边上,低声道:“我怀疑,翠袖好像有什么把柄在手里。——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倚仗,这么笃定三小姐只是一时生她的气,一定不会赶她走的。” 眉尖和碧螺听到这里,脸色也逐渐严肃起来,反问道:“三小姐一向循规蹈矩,怎么会有把柄在她手里?” 蒙顶摇摇头,道:“我们以前也没有跟着三小姐贴身服侍,不过是她来顾家小住的时候,由我们服侍罢了。而且三小姐这四五年来,都没有来过顾家了。我们记得的,都是她小时候的事情。” 眉尖略一沉吟,便道:“翠袖既然被老太太的人带走了,暂时应该翻不起风浪。可以先不用管她。眼下有另一件事,迫在眉睫,要不要让三小姐拿个主意?” 蒙顶挑了挑眉,道:“说说看。” 眉尖便示意碧螺说出来。 碧螺瞟了一眼月洞门前湖水绿软缎撒花门帘,悄声道:“三小姐让我和眉尖姐姐去浆洗房查那些衣裳的事,果然就发现,那浆洗房的头儿,因知道三小姐的这些衣裳都不要了的,便私藏了三小姐一些上好的裙衫和中衣,要拿去外面的当铺换银子去。” 蒙顶“哦”了一声,看着眉尖皱眉道:“眉尖姐姐,这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吧?大家子夫人小姐的衣物赏给得脸的丫鬟媳妇子,都是常事。有些被人拿到外面去当了的,也有不少。就说旧朝没了的时候,把家里太太小姐的衣裳首饰拿去当了的,也比比皆是。哪有人会想不开去打这些旧衣裳的主意?就算想栽赃陷害,也只是徒惹笑柄而已。——不过主子不给,自己偷偷私藏主子的衣物,倒是等同于偷窃。这样人赃俱获,直接交给外院的管事发卖不就行了?” ******************************** 下午两点二更。病了,除了爬上来定时更新,嘛事都做不了。么么群里的妹纸,最近木有力气上来跟大家聊天了。等俺病好了再说哈。大家放心,就算生病,某寒也是不会断更滴。 么么大家。最近粉红票好少,大家是留着28号翻倍的时候再投的吗?是吧是吧是吧是吧……俺存了一堆的稿,就等着28号四更、五更了…… 大家表打击俺啊。到时候木有粉红票,俺素会哭滴会哭滴会哭滴……(未完待续)!!! 第142章 乌鸡汤的方子 眉尖摇摇头,道:“你当我不知道这些事?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浆洗房的头儿先还硬气,不把我们当一回事。等花厅里面的事传到浆洗房,说大太太因跟三小姐作对,被褫夺了管家权,已经让老太太关起来养病了。二太太如今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宣了各路管事婆子过去,要重新分派呢。——那浆洗房的头儿才软了下来,痛哭流涕的为了求饶,说有赵妈妈的事禀报,希望能将功赎罪,让三小姐放她一码。” 蒙顶知道这个“赵妈妈”,应该就是先前死在老太太后院柴房里面的那个“赵妈妈”,心里很有些诧异。 碧螺等眉尖说完,也跟着笑道:“大太太做了第142章 乌鸡汤的方子 (果然多的妈妈护法)十几年的内当家,这府里头上上下下的管事,有一多半是大太太的人。如今听说大太太不得势了,都如热锅上的蚂蚁,到处钻营呢。三小姐如今风头正好,一多半的人都想来走三小姐的门路。” 蒙顶的眉头蹙了起来,叹气道:“今儿你们不在花厅里面,不知道实情。我跟你们说,若不是上官夫人今儿帮着三小姐说话,用上官家的威势逼老太太处置大太太,老太太才不会正儿八经地处置大太太。如今也不过是让大太太养病而已。——要说大太太真的就过气了,我看还没那么顺利。” 齐意欣在屋里也不过是闭目养神而已,此时听见外面似乎有人在说话,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扬声道:“有人在外面吗?” 眉尖、碧螺和蒙顶三人一起回道:“三小姐醒了?”说着,蒙顶示意眉尖和碧螺进去说话。自己在外面帮她们守着大门。 眉尖和碧螺便撂开帘子进去,对着齐意欣福了一福。 齐意欣站起身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一边拿了篦子篦头发,一边第142章 乌鸡汤的方子 (果然多的妈妈护法)问道:“你们在外面说什么呢?” 眉尖就把她们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包括在浆洗房里查衣裳的时候遇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齐意欣笑了笑,道:“蒙顶的见事还是不错的。大太太有娘家赵家撑腰。老太太是不会真正处置大太太的。” 这种事,齐意欣在前世的职场上见得多了。有些人,不管多无能。不管做了多大的错事。只要后台够硬,就别想让他们真正承担责任。——除非有一天,这些人的后台垮台了,这些人才会收拾包袱走人。 眉尖也跟着笑,问道:“三小姐,要不要听那浆洗房的头儿说一说到底是什么事?” “她没有告诉你们吗?”齐意欣有些意外,还以为眉尖和碧螺已经知道了,才忙忙地当了件大事来报。 眉尖和碧螺一起摇摇头。道:“我们问了,她不肯说。不过,她让我们转告给三小姐一句话。说以前给三小姐煲汤的赵妈妈,是她两姨妹子的亲家。还说。赵妈妈有些东西放在她那里,说三小姐一定感兴趣。” 齐意欣怦然心动。 赵妈妈已经被齐赵氏弄死了,连尸首都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本来她还以为这条线索已经断了,如今看来,赵妈妈也不傻,知道自己帮齐赵氏做了这杀千刀的歹事,特意做了防备,以防齐赵氏翻脸,让她顶锅。不过赵妈妈大概没有想到,齐赵氏直接杀她灭口了。 是跟那件事有关吗? 齐意欣想了想,吩咐道:“带那位浆洗房的头儿进来。” 眉尖领命而去,一会儿就带了那人进来。 那婆子一进来就趴在地上给齐意欣连磕三个响头,痛哭流涕地道:“求三小姐饶奴婢一命,奴婢把赵妈妈留在奴婢这里的东西送给三小姐。” 齐意欣端了一杯茶过来,一边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一边挑了细长的柳叶眉,似笑非笑地道:“如果我不饶你,你就不把东西给我了?——你要听清楚,现在是你偷了我的东西,不是我欠你的人情。也罢,你要不说,也由得你。眉尖,将她送官查办。家里出了贼,还了得?一定要杀一儆百!” 那婆子吓得不敢再巧辩,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双手给齐意欣呈上,道:“这里是赵妈妈留在我这里的方子,说是三小姐经常喝的乌鸡汤的配方。她再三叮嘱过,如果她有不测,就把这东西给三小姐。” 齐意欣笑着接过那本小册子,放到一旁,对那婆子道:“赵妈妈出了事,也有几天了。你今儿要不被我拿住错处,也不会把这东西交出来。——我看,你们的姐妹情分,也不过如此。她本是留在你这里,让你救她一命的。结果你在她出事的时候,一声不吭。等到自己出事了,才拿出来救自己的命。可惜啊……” 那婆子被齐意欣说得十分羞惭,忍不住自己扇起自己的嘴巴子来,一边扇,一边骂自己:“让你黑了心肝烂肚肠,遭报应了吧……” 齐意欣坐在那里,等那婆子扇她自己的耳光扇够了,才曼声道:“好了,住手吧。我倒有个问题要问你,如果你能如实回答,我就放你一马。——横竖现在是二太太当家,你要是能让二太太信服于你,你就专心帮二太太办差就是了。” 这个婆子,本不是齐赵氏从赵家带来的陪房,而是赵妈妈的亲家的两姨姐姐,跟赵妈妈的关系,隔了好几层。也许是因为她们的关系比较隐蔽,赵妈妈才放心将这东西托付于她,好不被齐赵氏察觉。只可惜,所托非人。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为了朋友两肋插刀,肝胆相照的。 那婆子听见齐意欣语气有些松动,忙点头道:“三小姐尽管问。老婆子只要知道的,一定跟三小姐说清楚。就算不知道,老婆子也去给三小姐打听清楚去。” 齐意欣一只手敲着桌面,沉吟道:“赵妈妈有没有说这汤,有些什么不好的地方?” 那婆子躲躲闪闪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眉尖和碧螺,欲言又止。 眉尖和碧螺便对齐意欣道:“我们出去候着。” 齐意欣挥了挥手,让她们出去,吩咐了一声:“在门口守着。我一出声,你们就进来。” 两个人点点头,福身而去。 等眉尖和碧螺都走了,那婆子才压低了声音,对齐意欣道:“三小姐,赵妈妈说,这汤能养人,特别是女人。喝了这汤,男人就离不开女人的身子了。——等三小姐以后成了亲就明白了。”说着,那婆子又踌躇了一会儿,目光闪烁起来:“不过,赵妈妈也说,这汤不易多饮,一个月一次足矣……” 齐意欣听了这话,觉得跟先前齐意正和宋大夫的诊断都对了景,倒也没有特别惊讶。想来这汤里面,应该有激素,才让自己的胸部有了这样的毛病。 至于男人离不开女人的身子这种话,齐意欣瞥了一眼自己高耸的胸部,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不打算再想下去。 “那赵妈妈有没有说过,如果饮的多了,会有什么毛病?”说着,齐意欣又故意道:“我可是天天都饮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你是不是听错了?” 那婆子笑着对齐意欣挤眉弄眼道:“三小姐,赵妈妈说了,这里的好处,要成了亲的妇人才会明白的。所以三小姐不用急,等嫁了上官七少,三小姐自然就明白了。” 齐意欣也松了一口气,暗道没有别的后果就好。身体上的毛病,齐意正已经给她做了药丸过来,现在每日都吃,胸部里面的硬块也开始变软变小了,大概是无碍的。 这样一想,齐意欣的心情又好了起来,道:“好吧,这方子我留下了,你有什么异议没有?” 那婆子忙摆手道:“没有!没有!这方子本来就是要送给三小姐的。” 齐意欣点点头,将那小册子收了起来,道:“今儿的事,就一笔揭过。你好好帮二太太办差,自然有你的好处。——你回去跟你们浆洗房的人说一声,大太太如今养病,不再管事,让她们把招子都放亮些,别瞎了眼,投错了门,到时可别怪我不讲情面!”说到最后一句话,齐意欣声色俱厉,让那婆子惶恐不已,忙磕头应是,才起身倒退着出去了。 等那婆子走了,齐意欣扬声招呼那几个丫鬟进来,吩咐道:“去跟老太太说一声,我们院子的晚饭,今儿都在各自房里吃,就不一起吃了。大家都有事,节省些功夫。” 蒙顶、眉尖和碧螺刚才看见那婆子喜笑颜开地走出去,三小姐的脸色也正常了许多,知道已经雨过天晴了,便一起笑着应了,各自出去办差。 齐老太太的院子里,内院的各个管事婆子都被叫了过来,站在院子里面,听齐二太太的贴身婆子一个个地叫名字,问家世,核对卖身契。 凡是齐家的存档里没有卖身契的管事婆子和管事媳妇,都一律除去管事的职位。 这样一梳理,就将齐赵氏的人梳去了大半。 那浆洗房的头儿赶了过来,特意对齐二太太道:“二太太,是三小姐让奴婢过来的,说如今二太太当家,不比从前,让奴婢小心伺候二太太,替二太太办差。”(未完待续)!!! 第143章 长袍上的虱子 齐二太太上下打量了那婆子一眼,又看了看花名册,知道这婆子是齐家的家生子出身,不是齐赵氏的人,便乐得卖给齐意欣一个人情,道:“这样最好。我们齐家对忠心办差的下人,向来是不吝奖赏的。你依旧做你浆洗房的头儿,以后每半个月过来我这里报一次帐。若是有不妥的地方,我可是不依的,直接去找三小姐说去。”这是把这个婆子当成了齐意欣的人。 那婆子也没有反驳。她的靠山没有了,她当然要另外寻一个靠山。三小姐虽然会出嫁,可是三小姐是高嫁,若是她能混成三小姐的陪房,岂不是比在齐家要好? 这浆洗房的头儿一边笑着给齐二太太第143章 长袍上的虱子行礼,一边下去自去琢磨,要不要对齐意欣投诚。——大太太应该是不中用了,就算是大太太所出的五少爷齐意诚,也年岁太小了,明显不是齐意正和齐意欣的对手啊…… 齐老太太在内室看着齐二太太整理出来的那堆名单,皱眉道:“我可真是老了,精力大不如前。——这么些年,居然就让她不声不响地换了这么多人。” 齐二太太不好在婆婆面前说自己妯娌的不是,只好笑着不作声。 再说齐老太太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混着不说罢了。如今齐家的生意,居然跟赵家这种后起之秀到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时候,齐二太太真心为齐家不值。 “你先管着,有事的时候,你也让意欣跟着你习学习学,就可以了。——她到底是未出嫁的姑娘。这管家的事,有些可以让她知道,有些却是她这个姑娘家,不好知道的。”齐老太太闭了眼,对齐二太太吩咐道。 齐二太太更觉得为难。对齐老太太道:“娘,是想让三小姐协同理家吗?如果是的话,我就分些她第143章 长袍上的虱子可以管的事过去。” 齐老太太摇摇头。道:“她一个姑娘家,管什么家?我看上官家马上就要接她过门了,你还是先把意正的婚事办得妥妥当当的。”说着。齐老太太叫了绸缎庄和银楼的掌柜进来。对他们吩咐道:“大少爷的婚事,现在由二太太全权做主,需要什么,二太太自会吩咐。” 齐二太太愣了一会儿,才问道:“老太太,那大少爷的婚事,媳妇就按照旧例办了。” 齐老太太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按旧例就可以了。这两个掌柜。是要帮着给裴家小姐办嫁妆的。你看着办吧。” 齐家当年跟裴家订亲的时候,送过丰厚的聘礼,都折损在八年前的京城了。 裴家母女衣衫褴褛。背着两个包袱就来了东阳城,当然也没有嫁妆从江南带过来。 今儿上官夫人对裴家母女另眼相看。齐老太太便着意要给裴青云这个大人情,让上官夫人满意。 齐二太太对裴家母女印象甚好,闻言忙道:“老太太想得周到,媳妇一定帮着操办一份丰丰富富的嫁妆。” 齐老太太脸上有了笑意,道:“你识大体,也不小气,真正是管家之才。你放心,这次让你管家,不是权宜之计。这份齐家的担子,以后你就担起一半来。” 说得这样直白,齐二太太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对齐老太太嗫嚅道:“娘,大嫂是长房长媳,也是宗妇。虽然一时有错,身份在那里摆着呢。这管家的事,等大嫂的病好了,还是交给大嫂才算是名正言顺。” 齐老太太脸色一肃,沉声道:“才刚夸你识大体,怎么转眼就小家子气起来?你难道不知,她只是个填房而已,我齐家的长房长媳,并不是她。以前让她管家,是人情。现在不让她管家,是道理。你是老二的原配正室,也是嫡房的太太,你管家,天经地义。——至于宗妇,她还不配!” 齐二太太听了,半天没有言语。 “娶妻娶贤,是老人留下的至理名言。我看青云这丫头,就是个贤惠的。以后这个家交给她,我还是放心的。”齐老太太说完话,端了茶送客。 齐二太太福身退下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齐二太太跟齐二老爷说起这话,齐二老爷安慰她道:“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齐二太太含笑摇头,道:“不委屈。老爷明事理,又知轻重,妾身有福,才能嫁与老爷为妻。” 他们结缡多年,一直厮抬厮敬,过得很融洽。 齐二老爷想起跟齐大老爷两个人的兄弟情分,叹气道:“既然娘这么说了,你就正正经经管起来。大嫂那个人,唉,不说了,我希望娘这次,是下了决心的。” 齐二太太一边使人叫了厨房的婆子过来安排晚饭,一边对齐二老爷道:“老爷,说句不该的话,我们齐家,自从大太太进门之后,这家事,就一天不如一天,而赵家,却一天比一天红火。老爷不会忘了有好几次,大老爷把咱们的好几个老主顾都得罪了,如今他们都投到赵家那边去了吧?” 说着,齐二太太也叹气道:“论理我不该说这话,好像是要故意挑拨你们兄弟情分一样。可是老爷管着外面的生意,我接手了内院的帐目,这两相一看,咱们齐家,真的只剩个空壳子了。” 齐二老爷当然比齐二太太还明白齐家的危机,闻言点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这话,我早想跟娘说了,并不是今天你说了,我才明白的。——其实娘不知道怎么想的,现放着意欣这样的大佛不撞,偏要去跟小鬼纠缠,没得辱没了自己身份。” 这种话,从齐二老爷嘴里说出来,已经是极限了。以前不知道齐家状况的时候,齐二老爷曾经想跟齐大老爷分家,不想再跟这个迂腐的大哥置气了。 可是知道了齐家的状况之后,他又不想走了。并不是担心分不到家财,齐家这一支,如今只有他们两个嫡亲兄弟在,所有家财,除了留给嫡长子的祖产以外,别的都是平分的。 齐二老爷是担心自己走了,齐大老爷很快就败光了齐家的家财,到时候,不是给自己添麻烦的问题,而是他娘齐老太太,肯定是要气得中风,说不定就活不下去了。再说他作为齐家子孙,也难见齐家的列祖列宗。 “我明儿跟意欣说完话之后,就去跟娘明说,让大哥不要再管事了。最好让他跟大嫂,去别庄养静,做一对神仙眷侣去吧。”齐二老爷拿了主意,对齐二太太说道。 齐二太太点点头,笑道:“使得。幸亏我们两房都是嫡出,你现在帮着大房,虽说一半是为了我们自己,可是另一半,也是为了他们辛苦。想必大哥大嫂不会认为我们是为了图谋他们的家财。” 此时齐赵氏的院子里,齐大老爷也刚回了屋,对齐赵氏问道:“你可好些了没有?”一边说,一边坐在了床沿上。 齐赵氏点点头,道:“好多了。”又问齐大老爷:“老爷,大少爷的婚事,就这样办了?” “当然就得办了。裴家母女孤苦无依,不娶她怎么行?”齐大老爷不以为然地道,虽然也有些不甘心。 “那大少爷以后,可没有岳家可以帮衬了。”齐赵氏说到了齐大老爷心坎里。 齐大老爷两手一摊,道:“这有什么法子?谁知道大齐朝败得这么快……”满腹牢骚的样子。 齐赵氏笑了笑,凑近了齐大老爷的耳边,道:“老爷,妾身倒是有个法子,既能让大少爷如愿娶得美人,又能让大少爷有岳家帮衬。” 齐大老爷愕然道:“不是吧?现在不能娶平妻了。”以为齐赵氏是要给齐意正娶一房平妻撑门面。 “不是平妻。妾身是想着,裴家如今已经败了,也摆不出世家大族的款,就是一蓬门小户而已。裴家小姐这样的身份,本是做不得咱们齐家的宗妇的。就像翠袖一样,如今不也是个奴婢?——不过呢,妾身也知道老爷是个守信的人,不肯负了对前头姐姐的许诺,也不肯背信弃义,毁了婚约,所以,妾身有个折衷的法子,让大少爷纳裴小姐做二房,然后再娶一家门当户对的小姐,做正妻,不就行了?” 齐大老爷听了,有些疑惑,看着齐赵氏道:“裴家母女不会答应吧?” 齐赵氏胸有成竹地道:“老爷若是放心,让妾身去说合去。老爷想想,二房也是上族谱的正经少奶奶。而且我们可以答应她,让她先进门,她可以先生儿子。虽然是庶长子,可是二房***庶长子,等同嫡子的地位。况且大少爷又对她有情,到时候,就算是娶了正房,她也不用下跪敬茶的,跟平妻,没什么两样。” 齐大老爷有些意动,沉吟了半晌,道:“好是好。可是就算她们同意了,哪一家门当户对的小姐,又愿意嫁给有了庶长子的男人呢?” 齐赵氏脸上泛起一个讥诮的微笑,一闪而逝,便对齐大老爷道:“实不相瞒,我们赵家大房嫡出的二小姐赵素英,老爷今日见到没有……下午两点二更。感谢大家的粉红票、推荐票和打赏。感谢书友们的正版订阅。大神之光居然又多了几个,某寒热泪盈眶ing……(未完待续……RQ!!! 第144章 循势待发 齐大老爷偏着头想了半天,也只想到大小姐赵素宁那艳丽如牡丹的面孔,对赵素英,着实没有印象,不由抱起齐赵氏调笑道:“那二小姐,生得可不像你们赵家的女人,连你一半也赶不及。”说着,已经把手不规矩地往齐赵氏裙子下面伸了进去。 齐赵氏将身子挪了挪,对齐大老爷嗔怪道:“老爷,妾身还病着呢。” 突然从门口传来一阵子稀里哗啦,陶瓷破碎的声音。 齐赵氏赶紧把齐大老爷的手推开,往门口看过去。 却见是翠袖端了一个茶盘进来,在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何,突然将茶盘上的茶杯摔倒地上了。 “翠袖?怎么是你?!”齐赵氏大为惊讶,第144章 循势待发一时间都没有想到翠袖怎么在她这里端盘子。 翠袖跪在地上,一边拣拾着地上的碎瓷片,一边低声道:“回大太太的话,三小姐执意不要奴婢,老太太便遣奴婢回到大太太这边了。” 翠袖的卖身契还在齐赵氏手里。 齐赵氏沉吟起来,思忖了半晌,道:“你先下去,别急着当差,让我想一想。” 翠袖拾起了碎片,躬身出去了。 齐大老爷垂头坐在那里,满腹的绮思也被打断了,见齐赵氏半天不说话,便也起身道:“我出去外院吃晚饭了,等掌灯了再回来。” 齐赵氏点点头,对齐大老爷道:“老爷想一想,如果觉得我娘家的内侄女赵素英不错,可以去提亲。” 说起订亲,齐大老爷忙道:“裴家那里已经订过亲了,难道要先退婚,再纳她做二房不成?” 齐赵氏似笑非笑地道:“老爷怎么忘了?——这裴家。也拿不出订婚的文书和信物的。我看就连我们大少爷的庚贴,她们都拿不出来。” 当年裴家母女是在江南做客。当然不会把这些东西带在身上。肯定跟当初的裴第144章 循势待发府一样,烟消云散了。 齐大老爷有些不好意思,道:“让我再想想。” 临出门的时候,齐赵氏在他身后道:“老爷。赵家说了,如果跟素英订亲。赵家可以陪送南城一条街的店铺。” 齐大老爷眉头都打成了结:“赵家就是暴发户,一股铜臭气。——让我再想想,你别急着回绝他们。”说着。拂袖而去。 齐赵氏被齐大老爷气得倒仰。一个人恹恹地躺在床上,晚上没等齐大老爷回来,便一个人先睡了。 到了第二天,齐意欣一大早就起来,取了银票和自己写的合同书,叫了叶碧缕。一起去严先生的报馆谈生意。 齐意正一大早来到齐意欣的院子,帮着裴家母女搬东西去他新买的院子。叫了外院的婆子过来帮忙。 齐意欣知道大哥快要成亲了,也可怜他们两人这么多年不容易,便笑着道歉:“大哥、裴表姐,你们别急,慢慢搬,我和叶表姐出去一会儿,中午就回来。到时候我帮你们搬。” 齐意正忙问道:“你们去哪里?要不要我陪你们一起去?” 齐意欣笑着眨眨眼,道:“我们要去上次去过的那个地方,把事情谈托。这次带着蒙顶一起去,大哥放心。——蒙顶出马,一个顶俩,很安全的。”说得身后垂手侍立的蒙顶都不好意思起来。 齐意正听顾远东说过,蒙顶不是一般的丫鬟,身上有些功夫的,寻常男子,三五个近不了她的身,便又嘱咐了几句,道:“中午不回来,我就去严先生的报馆接你。千万别自己乱跑。” 齐意欣知道齐意正的时间不多了,马上要成亲,也要安置裴家母女,忙得不可开交,便推着他去西厢房,道:“你别管我了,我去去就回。” 齐意正点点头,笑着站在西厢房门口挥手,看着齐意欣她们一径往二门上去了。 裴青云从屋里收拾了箱笼出来,看见齐意正站在门口挥手,忙问道:“跟谁打招呼呢?怎么不进来坐坐?” 齐意正笑着回头道:“是意欣她们,跟叶表妹出去逛呢。” 裴青云“哦”了一声,推齐意正道:“你怎么能让她们几个女孩子单独出去呢?还不快去陪她们?” 齐意正揽着裴青云的肩,往屋里走去,道:“她们带了蒙顶,是个女保镖,你不用担心。” 裴青云很是惊讶“蒙顶?那丫鬟这么能干呢?” 齐意正点头道:“是顾家专门给他们家的女眷训练的贴身女护卫,顾伯母心疼意欣,怕她再出现那日绑匪的事情,所以把蒙顶送给她了。” 裴青云没有见过顾范氏,不由神往道:“顾伯母?就是我娘经常提到的公主吧?——我们成亲的时候,公主会不会来?” 两人走到屋里面,跟裴舅母打了招呼,便开始指挥婆子,往外抬箱笼。 裴舅母又带着裴青云去向齐老太太和齐二太太辞行,说今日要搬出去,自然又是一番口舌。 齐老太太自然苦留,裴家母女更是苦辞,双方客套了半天,才离开齐家,往齐意正给她们在东阳买的小院子里去了。 齐二老爷来得晚了,便扑了空,只好留了话,让齐意欣明天不要出去,他有话要跟她说。 齐意欣和叶碧缕带着蒙顶来到上次来过的那条幽静的小巷子里,严先生的报馆就在这条街上。 齐意欣摸了摸藏在袖袋里面的勃朗宁小手枪,勇气顿生。她今日可是身怀“巨款”没有枪支防身,她是万万不敢跟几个女人就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的。 那条巷子十分幽静,齐家的马车停在了严先生报馆的门口,齐意欣她们三人下了马车,四处张了张,便敲响了报馆的院门。 还是上次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开了门,看见是她们,那少年脸上显出喜色,笑着道:“齐小姐、叶小姐,这边请。” 齐意欣她们知道这少年是严先生的儿子,便也点头招呼道:“麻烦你了,小严。” 来到院子里面,严先生还是站在小楼的台阶上等着她们。 “严先生,我们上次说的,您可打算好了?”齐意欣一边往前走,一边朗声问道。 严先生点点头,道:“当然。既然你们有诚意,我们合作也是无妨。” 齐意欣大喜,跟叶碧缕对视一眼,快走几步,上了台阶。 严先生领着齐意欣和叶碧缕上了二楼的书房,在里面仔细商谈合约的事情。 那书房十分宽敞,当中摆着一间宽大的书桌,书桌后面,一排红木的书柜,有整面墙那么高,书柜的门上镶着玻璃,看得见里面摆着的一排排线装书。 齐意欣和叶碧缕坐到了严先生书桌的对面,把自己草拟的合同书拿了出来。 严先生戴起自己的金丝边眼镜,细细地读了起来。 齐意欣和叶碧缕一边喝着小严送上来的细茶,一边暗自看向严先生身后的书柜。 过了良久,严先生才看完合同书,对齐意欣和叶碧缕道:“这个上面说,我无需出资,只用我的器材入股,可以占三成的股份?” 齐意欣点点头,道:“严先生三成,我表姐三成,我四成。” 齐意欣当年对这个股份制,是驾轻就熟的。她的合同书里面还规定,严先生和叶碧缕的股份,不能由同一个人同时接手。新入股的人,股份不得超过原股的份额。也就是说,后加入的人,只能稀释严先生和叶碧缕手里的股份,不能合并,最多只能同严先生,或者叶碧缕手里的股份一样多,从而确保齐意欣最大股东的绝对地位。 齐意欣的这份合同书,已经有了很多她前世上市公司分股书的要素在里面。 不过,谁钱多,谁的声音就大,这一点,在股份制企业当中,从古到今,都是一个重要原则。 本来齐意欣没想过要给叶碧缕股份,后来听叶碧缕说,顾远东给她的银票,是上官辉出的血。齐意欣想起上官辉对叶碧缕不同寻常的关注,也不愿意欠上官辉这样一个大人情,便给了叶碧缕三成的股份。再说叶碧缕对报馆也很感兴趣,想跟她一起经营。 齐意欣知道人多好办事,叶碧缕懂得多,会说话,手段八面玲珑,很适合传媒这种行业,便也巴不得拖叶碧缕下水,跟她一起办报纸。 “可是这里面又说,但凡有决策,由股份多的那个股东拍板,做最后的决定,这岂不是说,我和叶小姐,都要听齐小姐的?”严先生又看着合同书问道。 齐意欣点点头,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正是这个道理。我起心要办这个报馆,是有我自己的理念和主意在里面。所以我希望你们能照我说的去做,这一点很重要。” 在齐意欣看来,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谈起正事来,就算是熟人,她也会公事公办。 严先生有些犹豫,从眼镜片上面抬起眼皮,看着齐意欣道:“可是齐小姐并没有办报纸的经验,你如何能知道,你的决定是正确的?——齐小姐,我以过来人的身份说句话,没有经验,就不要乱决策,会出篓子的。” 齐意欣胸有成竹地笑道:“严先生,报纸这东西,本来就是新鲜玩意儿。严先生虽有经验,可惜都是不成功的经验,不参考也罢。”!!! 第145章 同道中人 听了齐意欣不留情面的直言直语,严先生白皙清矍的脸地一下红了起来。 ~ 叶碧缕暗暗横了齐意欣一眼,打起圆场:“我表妹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有事大家一起商量……” 齐意欣截住叶碧缕的话,摇头道:“不,我不是要跟大家一起商量。我是说,在报纸初创阶段,大家都要听我的。等报纸上了轨道,咱们再有事就商量,可不可以?”齐意欣无法,也退了一步。因为她也没有成功的经验向严先生和叶碧缕展示。 严先生沉吟起来:“这样说来,大家都没有什么好的经验,你们就不怕这一千两银打了水漂?” 齐意欣慷慨激昂地做煽动状:“严先生,有伟人说过一句话,这世上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自然成了路。——我们要做的,就是这个走路的第一人!在江东,乃至整个新朝,走出报纸的一条路,让报纸的轰动效应,传遍青江南北。让有流水处,就有我们的《新闻报》!” 严先生对齐意欣的话大为倾倒,忍不住问道:“是哪个伟人说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说得真好。”说着,又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成了路!——甚好,当浮一大白!” 齐意欣面不改色地道:“鲁迅。这个伟人,名叫鲁迅。” 鲁迅一出,谁与争锋?—总之是彻底震住了严先生。 后面的谈判就顺利起来。 几个人说好,先到东阳城比较繁华的地方,另寻报馆的地址。到时候,再把严先生这里的器材都搬过去。 然后要招集人手。目前来说,编辑不需要,严先生和叶碧缕都是好手。小严可以做印刷。他们需要的,是通讯员,将东阳城里的消息,及时反馈回来发在报纸上。另外还需要的,便是广告员。 齐意欣定的一年大计里面,报纸根本就是不卖钱,白送的。支撑报纸开销的,除了齐意欣拿出的本钱那一千两银,其余的,就计划要打开广告的销路,让东阳城的商家,认识到报纸广告的威力和好处。 ~ 另外齐意欣和叶碧缕也跟严先生谈妥,她们两个人不会用真实身份出现在报馆,而是以两个普通职员的身份。名义上的老板,依然是严先生,没有别人。 齐意欣和叶碧缕到时候会化名“小欣”和“小碧”,在报馆出现。 还有一些细节问题,等新的报馆地址寻到之后,大家再商议。 严先生可以首先接手招人的事情。 这些事情谈妥之后,严先生便送齐意欣和叶碧缕出去。 许是伟人鲁迅余威犹在,齐意欣她们都出了大门了,还听见严先生在喃喃自语伟人鲁迅的名言。 等出了报馆的大门一个戴着黑礼帽,全身黑衫黑裤的人影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伸手就往齐意欣肩膀这边抓过来。 蒙顶怒喝一声揉身而上,跟那人对打起来。 齐意欣立时掏出袖袋里面的勃朗宁小手枪,对准了那人厉声道:“别动!——再动我开枪了!”接着,在场的人都听见了齐意欣打开枪栓保险的声音。 蒙顶和那人听见这熟悉的枪栓声,都是一愣,齐齐往齐意欣这边看了过来。 叶碧缕站在齐意欣旁边,一脸警惕地看了看四围,对齐意欣问道:“要不要退回报馆去?等大表哥过来接我们…···” 齐意欣摇摇头手臂伸得直直地右手持枪,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左眼微眯,右眼定定地瞄准了那戴着黑礼帽的人影沉声道:“两手抱头,蹲在地上!——别想打坏主意,你倒是试试,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枪快!” 那人犹豫了一下,便被蒙顶扼住手腕,反扭到背后,又一脚踹在他的腿弯里面,只好跪了下来。 齐意欣担心那人另有奇招,想先震住他,便对准那人跪着的地上连开两枪,恰好打在他左右膝盖旁边的地上,震的地上尘土飞扬,星星点点落在那人的黑色裤上,分外显眼。( ·~ ) 蒙顶和叶碧缕都大吃一惊,看着齐意欣一起叫道:“三小姐/表妹,别乱开枪!”都以为齐意欣是在胡乱开枪。 齐意欣被那枪的后座力震的后退两步,踉踉跄跄-地跌进了后面一个人的怀里。 齐意欣心里一沉,以为那黑衣人还有帮手,刚好躲在她身后,便闪电般将右手落下,就要往后面那人腰间肚腹处反手抵过去。——若不是心有疑虑,齐意欣就直接反手开枪了。在这种距离之下,是一打一个准。 那人轻轻“咦”了一声,右手跟着伸出,钳住了齐意欣持枪的右手腕,在她耳边低声道:“妹妹,是我。” 齐意欣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软绵绵地靠在了身后那人宽厚的胸膛之上,语带哽咽叫了一声:“……东哥。” 顾远东“嗯”了一声,从齐意欣手里取过勃朗宁小手枪,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块帕,擦拭了一才放回齐意欣的袖袋里,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带它。”说着,轻轻扶住齐意欣的肩膀,让她站直了。 齐意欣定了定神,回头看着顾远东道:“东哥,你怎么来了?”又朝地上那人努了努嘴,“那人是你的人吗?” 顾远东挑起了眉毛,看了看地上那个被蒙顶扭住了双手的人,又看了齐意欣一眼,饶有兴味地道:“何以见得?” 齐意欣笑着斜睨了他一眼,道:“那人的功夫,其实比蒙顶要高,可是还装模作样地跟蒙顶打了半天明显就不像是真的对我们有恶意。” 顾远东呵呵地笑了,对那人道:“顾平,起来吧。你看你,真是不能做斥候。你那伪装,连深闺里面的小姐都骗不过。” 蒙顶赶紧放开那人的双手。 那人从地上站起来,取下头上的黑礼帽,对齐意欣三个人行了一礼,笑着道:“冒犯了,还望三小姐和叶小姐多多原谅。” 齐意欣看得莫名其妙-问顾远东道:“东哥,你这是做什么?试探我们吗?” 顾远东笑道:“你有没有空,我有事要跟你说。”说着,又对叶碧缕和蒙顶道:“你们先回齐家,我带妹妹出去走走,完了我亲自送她回去的。” 叶碧缕有些担忧地看了看齐意欣,见她一脸雀跃的样,咬了咬唇,拉了齐意欣的手走到一旁,低声道:“表妹你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虽然二少是个谦谦君,可是你们孤男寡女······” 叶碧缕的声音并不小,也是故意说给顾远东听的。 结果顾远东没有说话,顾平却大声道:“叶大小姐放心,我会一直陪着少都督和三小姐的。”表示不会只有顾远东和齐意欣两个孤男寡女。 叶碧缕却没好气地瞪了顾平一眼,嘀咕道:“······你也能算个人?” 顾平听了,哭笑不得,对顾远东做了眨了眨眼,似乎是怪罪他的意思。 顾远东两手插在裤兜里,对叶碧缕欠身道:“我要带妹妹去顾家有些东西送给她。——过一阵,我就要带着我娘和阿喵离开东阳,去外地待一阵。有些事情一定要交待一下。” 叶碧缕见顾远东迂遵屈贵地跟她解释,也不好再坚持,只是整了整齐意欣的衣襟,提醒她道:“我回去跟大表哥说一声。赶晚不回,大表哥一定会去顾家接你的。” 齐意欣笑着谢过叶碧缕,又道:“表姐放心,有东哥在,一定没人敢欺我的。” 叶碧缕恨得直拿手掐了齐意欣一把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别人不敢欺负你若是他欺负你呢?——你也不多长个心眼儿。” 齐意欣很是诧异,也凑过去和叶碧缕咬耳朵:“表姐你担心过誉了。 牛屁屁书院 东哥是绝对不会欺负我的,放心我吃晚饭前一定回去。”说着,已经往顾远东那边走过去了。 顾远东伸开双臂,看着齐意欣一步步走近,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又对叶碧缕和蒙顶招了招手。 蒙顶带着叶碧缕上了齐家的马车,转身便听见顾远东打了个呼哨。没过多会儿,一匹黑色的骏马从转角处跑了过来,立在顾远东身前。 顾远东扶着齐意欣上了马,让她侧坐在马上,自己也一蹬马鞍,跨上马,坐在了齐意欣身后。 齐家的马车摇着叮咛的车铃往大路上去了。 叶碧缕掀开车上的帘,看见齐意欣言笑盈盈地侧坐在马上,靠在顾远东怀里。顾远东拿披风裹住了齐意欣,又拿了顶帽戴在她头上,让她从头到脚,都遮得严严实实的,才回手抽了一鞭。 那大黑马吃痛,长嘶一声,纵蹄往前面跑去。很快就越过了齐家的马车,往顾家那个方向跑过去。 顾平骑了另外一匹枣红马,跟在前面的大黑马身后,也一溜烟追了上去。 蒙顶坐在车里面,笑着道:“叶大小姐别担心,跟着二少,三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叶碧缕叹了一声气,又叹了一声,对蒙顶道:“你不晓得,我到底在担什么心。” 本站正确网址。nppsy。把。改成. 蒙顶低了头,在心里面悄悄做了个鬼脸。——叶碧缕所担心的,正是她所盼望的。她们俩也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下午两点二更。五更倒计时wng~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pdan.ca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感谢颜令、mngprayanu、士轩打赏的月饼。感谢果然多的妈妈、炫影、阿喵宝宝、helenc、绿葱小茶、carmel、十五楼的牛妈打赏的小白兔和月饼。呃,其实打赏个月饼就很好了。小白兔嘛,一个还挺可爱,两个还能应付,三个、四个、五个……十四个,实在太闹挺,就只想抓来吃掉!~~~某寒馋麻辣兔丁了。ywmmq1 本站正确网址。nppsy。把。改成.牛屁屁书院 第146章 授人以渔 从严先生的报馆,到顾家的大门口,其实比到齐家还要远,可是不知怎地,齐意欣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到了顾家的大门前面。 从顾远东的大黑马上下来的时候,齐意欣还颇有几分遗憾。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站在门口不动,急忙问道:“是不是不舒服?——我担心你不舒服,都不让你跨骑的。” 刚才齐意欣是侧坐在马背上,不是分开腿跨坐在马背上的。 对于女人来说,侧坐当然比跨骑要舒适。不过如果只有一个人骑在马上的话,侧坐对骑马的技术要求更高些。 而齐意欣这一次,是侧坐在顾远东身前,有他拉着缰绳护着她,当然一点都不费力。 齐意第146章 授人以渔 (淘气小囡囡和氏璧 )欣摇摇头,一脸灿烂地抬头看着顾远东道:“没有,没有不舒服。” “那你怎么不走?”顾远东有些诧异地扶住了齐意欣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往大门旁边的角门走过去。 齐意欣跟上了顾远东的步伐,笑着道:“我是看这大门呢。——几天没来,觉得这里怎么就变样了?” “……变成什么样儿了?”顾远东心里一下子轻松下来,笑着跟她打趣起来。 “不告诉你!” 两人一路说笑,进了顾家的角门,往顾远东在外院的军机院去了。 来到军机院,顾远东径直带了齐意欣来到他的打靶场。 场边摆着一张条桌,桌上放着从小到大,各式各样的枪械。 看见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宝贝”齐意欣倒抽一口凉气,两眼放光的冲了过去。 条桌上。从左到右,按照形状的大小。从大到小。摆着五支闪着银黑色光芒的枪。 齐意欣的一颗心像是要从喉咙里面跳了出来。 前世的她,是个户外〖运〗动爱好者,也酷爱射击。她的大部分业余时间,都第146章 授人以渔 (淘气小囡囡和氏璧 )耗费国外那个射击俱乐部里面。 玩射击。是一个需要天分,同时又极需要财力支持的业余爱好。 那些看上去小巧精致。如同装饰首饰一样的小手枪,一支就值一个大牌名包的售价,而且这个价格里面。还不包括在子弹上huā的钱。 那时候。齐意欣虽然挣得不少,可是有了这样奢侈的爱好,她也没有存下多少钱。只有在她国外那所房子里面一间巨大的枪室里,留下了她一屋子心爱的“宝贝”。——也不知道如今都便宜了谁。 齐意欣的手从条桌上摆着的那些枪支上面轻轻划过,如同情人温柔的抚摸一样,对这些东西充满了难言的爱意。 顾远东站在一旁。把齐意欣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喜欢这些东西吗?”顾远东来到齐意欣背后。静静地问道。 齐意欣大力点头,指着最左面那支银白色枪管,黑色枪托的左轮小手枪,道:“以前大哥教过我开这种枪。” 原来的这位齐姑娘的记忆里,对大哥齐意正记得不多,但是有一件事特别鲜明,就是齐意正临离家出走的时候,教齐姑娘射击的事情。 那时候,齐姑娘才七八岁,最喜欢绫罗绸缎,看书习字,不喜欢舞刀弄枪。 可是齐意正那时候一心想离开齐家,妹妹年岁小,又是女孩,不好带她一起出去,便从顾远东那里借了枪支和弹药过来,教齐姑娘开枪射击。 齐姑娘虽然不喜欢,可是大哥要教,她还是用尽了心思来学。所以她后来虽然再也没有摸过枪,可是至少不是对枪支一无所知。但凡换子弹、上保险、瞄准射击这些基本功,她还是记忆犹新的。 齐意欣也趁机把这个经历拿出来,抵消顾远东的疑虑。——至少先前在严先生的报馆门口,齐意欣的反应,和后来的开枪震慑“绑匪”就不会那么出人意外了。 顾远东偏着头,一双深邃的眼睛定定地盯了齐意欣半晌,才若无其事地转过头,从条桌上拿起那支银黑两色的左轮小手枪,对齐意欣道:“维森银级制式左轮手枪,口径0327,弹夹188、213、3’、4”重23盎司到41盎司,不锈钢枪身,木制枪托外壳,一次装弹,6发。” 放下银黑色左轮手枪,顾远东拿起条桌上的第二支金黄色枪身的手枪“西格白金级自动手枪,口径045,弹夹42、5,重29盎司到41盎司,镀白金外壳,一次装弹,8发。” 这两种手枪,齐意欣都不陌生。不过在她的时代,那种左轮手枪,已经成为古董收藏,让枪支爱好者收藏把玩而已,其历史意义,已经大于枪支本身的用途。 而顾远东手里的第二支枪,自动手枪,才是他们射击俱乐部的主流。当然,齐意欣熟悉的那种自动手枪,比顾远东手里的这支要先进多了。齐意欣知道,这种自动手枪,还可以配夜视镜和瞄准器,以及红外线追踪系统。 不过就做工来说,齐意欣觉得,顾远东手里的这支枪更有韵味。就跟流水线上大批量生产的名牌服装,和大牌定制服装的差别一样。乍一看都差不多,可是要追究起细节,流水线上的东西只能完败收场,没法跟手工定制的大牌相提并论。 现在顾远东手里的这支西格自动手枪,就是一支精巧华丽的定制手枪。 齐意欣忍不住伸出手去,从顾远东手里接过那支西格自动手枪,爱不释手地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 顾远东从一旁的条桌上拿起弹夹,对齐意欣温言道:“喜欢这支?” 齐意欣点点头,道:“喜欢,我都喜欢!”说着,齐意欣又看向条桌上剩下的三支枪。都不再是这种可以拿在手里把玩的手枪,而是更长一些的,真正的军用枪械! 看见齐意欣眼里的那股欢喜几乎发展成了垂涎。顾远东心里最后一丝不安也烟消云散了。 顾远东嘴边的笑意渐渐消失,眼底的眷恋变得更加深沉而隐晦。 “来。要不要试试这把自动手枪?”顾远东将弹夹递给齐意欣。“知不知道怎么样装弹夹?” 齐意欣接过弹夹,头也不抬地道:“我想自己试试。你千万别说话,别提醒我。——让我自己试一试。” 喜欢枪的人,更喜欢那种靠着自己摸索。从无到有,对自己的枪逐渐熟悉起来的感觉。 齐意欣也不例外。 她翻来覆去地拨弄了半天。便找到了机关,将弹夹弹开,又将手里的弹夹装了上去。 顶上。推进。再扣上保险。 齐意欣举起了手里的自动手枪,瞄准了条桌对面靶场另一端的人形靶。 啪、啪、啪,连开三枪。 齐意欣放下枪,大声对对面问道:“多少环?” 对面的卫兵跑过去检查,在那靶前面仔仔细细看了半天,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到底多少环?”齐意欣有些急了。 不会那么差吧?难道是脱靶。打到别的靶上去了?她当年可是俱乐部里,这种小口径自动手枪射击比赛的冠军啊…… 顾远东也以为对面的卫兵是不好意思说。毕竟齐意欣是第一次用这种手枪打靶。 以前齐意正从他这里借过去的,是左轮手枪,不是这种威力更大的自动手枪。 “要不,我过去看看?”顾远东举步想往对面走过去。 对面的卫兵这才转过身来,做了个手势,大声道:“三十环,全中靶心!” 三发全中,还都是靶心,这对顾远东来说,不算是难事。他左右手都能有这个成绩。 可是对齐意欣来说,一个闺阁弱女,又是第一次拿枪,就在这些卫兵眼里看着不同寻常了。 听见那卫兵的报数,顾远东在靶场周围的卫兵们一起从小屋子里出来,都过来靶场周围围观。 顾远东眉头紧皱,对着身后的顾平瞥了一眼。 顾平却笑嘻嘻地道:“二少,就让兄弟们看看……三小姐的枪法吧。” 顾远东瞪了他一眼,回头看着齐意欣道:“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就把这些小子赶走。” 齐意欣笑着摇摇头,心里也非常激动。她前世是有些射击天赋的,不然她这个不是从小练枪的人,也不会练了四五年,就拿到了俱乐部的冠军。——他们那个俱乐部,可不是一般的俱乐部,而是藏龙卧虎,代表着世界顶级水平的俱乐部不过现在看来,这位齐姑娘,应该也是有些射击天赋的。不然她不会和她的**切合得这么好,头一次打靶,就打了个满堂红。 “没关系。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巧合罢了。你让我再打,可能就打不到这样的水平了。”齐意欣笑呵呵地道“我其实挺想学打移动靶的。” 打移动靶的现实意义,当然比打静止靶要大。毕竟坏人不会如静止靶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让你打。 顾远东也更喜欢移动靶,听齐意欣一说,顾远东倒有些不确定了“你真的喜欢打移动靶?” 齐意欣又单手举枪,对准了前面的人形靶,笑道:“东子哥,我知道你带我来做什么。——你是希望教我射击,让我有自保的能力。这样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也能保护自己,不让上次那种事情出现,是不是?” *********************!!! 第147章 阿喵的固执 ※一更送到求粉红票。今天一共五更求粉。更新时间看章节末尾……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齐意欣很明白这个道理。 再说,有了枪支的出现,也让冷兵器时代,女人跟男人在体力上天生的劣势得到扭转。 枪支面前,男女平等。 别以为仗着男人更有力气,就能对女人作威作福。 练好了枪法,小女子也能对抗暴徒。 顾远东重重地点头,道:“你明白就好。不过我的时间也不多了,只能先让你入门,然后自己练习。带着枪,也只是让你壮胆,威慑一下那些人。不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也用不着你自己开枪。” 齐意欣抿了嘴笑,放下手第147章 阿喵的固执 (一更)里的自动手枪,眼睛往条桌上剩下的三支大枪瞟过去,道:“东子哥,那三支枪,也是给我准备的吗?” 前世齐意欣生活的那个时代,如果不参军,是没有机会玩这种搏斗型的长枪短炮的。她那时候,也就是对着枪械杂志过过眼瘾,解解馋而已。 顾远东笑着拿起了条桌上的第三支枪,介绍道:“雷明顿终极来复自动步枪,口径0204,弹夹……重75到95磅,合金枪身,一次最多射击——5发子弹。” 然后是第四支枪,枪身银灰,双筒枪管,上面还有一面在齐意欣看来。非常简陋的瞄准镜,顾远东一手举着来复枪,对着靶子随便开了一枪,又一只手来回一推,咯察一声。便见几个弹壳掉了出来。拍着枪身,顾远东道:“伯利斯塔半自动来复枪,多口径……弹夹26,重25磅。” 第五支枪,看着比手枪大。比来复枪要小。可是弹夹却比任何一支枪都要长。——就像一支轻型冲锋枪一样。 “最后这一支,克拉斯洛甫地狱火半自动第147章 阿喵的固执 (一更)轻机枪,口径762,重575磅,一次装弹30发,可自动续装,只要有足够的弹夹。——威力最大。不过,因为弹夹那里的形状不规则。又长,不易携带。所以平时都是拆开放在这个小小的手提箱子里面,需要的时候。迅速组装起来即可。”顾远东对着身后的卫兵招了招手,那人赶紧给他送过来一个黑色的小牛皮手提箱。 顾远东把手提箱接过来。放到条桌上,对齐意欣道:“这种枪,遇到二十人以上,同样持枪的强敌才用的上。平时,前面那四种枪就足够了。” 齐意欣看着那把地狱火半自动轻机枪,跃跃欲试,想自己拆装一次。 顾远东微笑着单手摊开,让齐意欣放手去试。 到底是军用器械,不比一般的民用手枪,齐意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拆开了整支枪,手上已经起了一个大大的血泡。 顾远东一撇眼间,看见齐意欣不自在的蹭了蹭右手的大拇指。 “怎么啦?”顾远东走了过来,抓住齐意欣的手腕,看了看她的右手。 右手大拇指上的大血泡当然没有逃过顾远东的眼睛。 “是我的错。应该给你戴双手套,再让你拆装的。”顾远东不无懊恼地把齐意欣的右手举了起来,极自然地将她的右手大拇指含到了嘴里,唆拉了一下,就跟含着他自己的大拇指一样。 齐意欣的脸唰地一下子红了,却没有把大拇指从顾远东嘴里抽出来,只是笑着道:“我也有错,太入神了,忘了停一会儿。” 顾远东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眼神抬了起来,往四围溜了一圈,果然看见自己手下的那些兵,眼睛瞪得跟牛眼似地,一个个瞠目结舌,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站在顾远东不远地方的顾平却抱着双臂,抬头看天,津津有味地研究着天空的一缕云彩。 顾远东面色未变,张开嘴把齐意欣的大拇指放开,又取出帕子擦了擦,对顾平吩咐道:“全都带出去,今日负重拉练——十里。” “啊——!!!”靶场周围顿时传来一阵狼嚎一样的声音,就连顾平的脸都垮了下来,垂头丧气地对顾远东道:“二少……五里吧。” “再罗嗦,二十里!”顾远东怒斥道。 “快走!快走!——别看了,赶快去负重背包,然后出去列队,争取今天晚饭之前,赶回来吃饭!”顾平知道顾远东恼羞成怒,也没法跟他讲道理,只好赶紧招呼那些看了西洋景的卫兵,迅速离开这个煞神身边五尺以内。 顾平留了一个班——十个最精锐的卫兵在顾宅值班,自己带着其余的卫兵,出去拉练去了。 靶场上就只剩下齐意欣和顾远东两个人。 深秋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梧桐树照在身上,只有些微的暖意,不躁不热,让人心情都好了许多。 顾远东亲自给齐意欣示范如何拆装最后一支半自动轻机枪,然后又手把手地教齐意欣,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齐意欣对此也颇有天赋,两三遍之后,就基本上自己拆装没有问题了。再多几遍,她就开始追求速度了。毕竟到了生死关头,时间就是生命。她若是能装得越快,就越能更快地派上用场。 顾远东也没有拦着她,只是嘱咐她道:“不用心急。这支枪,只是权宜之计而已。你应该是用不着的。” 学完拆装轻机枪,顾远东又教齐意欣射击的技巧。 到底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枪法,和齐意欣前世学过的那些华而不实的花架子不一样,非常实用而简洁。 齐意欣听得很仔细,也学得很认真。她知道,现在她玩枪。不再是为了兴趣,而是为了保命。保全自己,保全家人,保全朋友。 在这个军阀混战,新政府还立足未稳的新朝。也许颠沛流离,就在一朝一夕之间。 作为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弱女子,乱世就是她们生不如死的地狱。 齐意欣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大齐朝的盛世。可是从顾范氏,还有上官简氏身上,她能感觉到那一场难以言说的繁华璀璨。 可是如今繁华不再。她们都要多个心眼。多个本事,来保全自己。所以齐意欣学得很用心。 顾远东发现齐意欣是个非常好的学生,聪明伶俐,能够举一反三,而且有些射击的天分。很多东西,他只提了个开头,齐意欣就能明白他下面要说的是什么,而且做得非常到位。 顾远东心里又安心了几分。看来可以放心带自己的娘亲顾范氏和姐姐阿喵回朝阳山范家祖籍一趟了。 两个人边谈边练,就没有感觉到时光倏倏,很快就日影偏斜了。 “远东!——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一声清脆的女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和谐温馨的气氛,如一把刀一样将空气里的宁静割裂开来。 顾远东和齐意欣同时转身回头。看见是顾远东的大姐——阿喵顾远西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怒气冲冲。 齐意欣赶紧给阿喵行了礼,道:“喵姐,别来无恙?” “居然是你在这里?!”阿喵很是惊讶。 她一路找到顾远东在军机院的打靶场,远远地只看见顾远东跟一个穿着湖色小洋装的姑娘头碰头在一起,还以为顾远东又勾搭上新欢了,正对这个弟弟鄙夷三分,却见到原来是熟人。 阿喵有些讪讪地,将身上的月白色披肩在绣着紫色大丽花的缂丝长旗袍上裹紧了一些,摇曳生姿地向顾远东和齐意欣这边走过来。 等到站近了,阿喵看见从来没有穿过小洋装的齐意欣,将这身宽肩细腰大裙摆的小洋装,穿得韵味十足,特别是她高高隆起的胸脯,都有些外洋女人的样子了。——穿这种从外洋传进来的小洋装,当然更是赏心悦目。 阿喵眯了眼睛笑道:“如果头发烫一烫,就更好了。” 齐意欣也笑。东阳城刚刚出现能够烫头发的理发店,可还是用火钳烫发,看得齐意欣心惊胆战,根本就不敢尝试。她今日为了配合这身洋装,将头发打散了,梳成两条辫子,然后用及肩的发网将辫子网起来,再用赤金波浪纹样式的发箍将发网固定住,也跟披肩的大波浪差不多了。 顾远东双手背在身后,问阿喵道:“你有什么事?——妹妹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阿喵也没有把齐意欣当外人,便径直道:“我不想回朝阳山。你带着娘回去就可以了,我不去。” 顾远东眉峰微蹙,淡淡地问道:“为什么?” 阿喵抿了抿唇,脸上有几分倔强之意,“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去。——再说,我们姓顾,又不姓范。何必去拜人家的祖宗?” 顾远东的脸色沉了下来,忍了怒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就算你不姓范,他们也是娘的先祖,是你的外家,都是嫡亲的亲人,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阿喵固执地将头偏到一旁,不去看顾远东怒气勃发的双眼,道:“我就是不去!你说什么我都不去!”说到最后,已经哽咽起来,似乎在哭。 齐意欣大吃一惊,忙拽了拽顾远东的衣襟,又双手抬了起来,做了个流泪的手势,还指了指阿喵那边。 阿喵偏着头,当然没有看见齐意欣这一番动作。 顾远东却突然明白过来,脸上的怒气霎时间散得干干净净。 “阿喵,你还是不能面对安郡王的死,是不是?”顾远东走到阿喵身边,扳着她的肩膀问道……二更11点。三更下午三点。四更晚上7点。五更晚上11点。今天拼了。病得七死八活的某寒五更求粉红票~~~今天要是粉红票多,俺明天继续五更。握拳~~~(未完待续……RQ!!! 第148章 重生者的选择 ※二更求粉红票。三更下午三点。四更晚上7点。五更晚上11点。重点求粉红票。 ********************** 顾远东的话,挑起了阿喵两世为人都无法磨灭的伤痛。 阿喵终于忍耐不住,扑到顾远东怀里大哭起来:“是!是!是!我不能接受!我受不了回到朝阳山,看着他的灵位,看着他的坟墓。——我怕我会去拿锹把他的墓掘开,自己跳进去,这辈子陪着他算了!”说着,哭得更厉害了。 齐意欣叹了口气。有情人不成眷属,也是人生一大惨事。 顾远东拍着阿喵的后背,声音有些飘忽:“……阿喵,我有没有告诉你,安郡王在朝第148章 重生者的选择 (二更求粉)阳山的墓……”话没说完,顾远东又闭了嘴。 阿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没有注意到顾远东话里的异样。 齐意欣却听得清清楚楚,禁不住瞥了顾远东一眼。 顾远东和齐意欣一起,把痛哭的阿喵送出了顾家的大门,扶着她上了公主府的大车,送她回公主府去了。 齐意欣看着逐渐远去的公主府大车,突然对顾远东问道:“东子哥,安郡王的墓有什么特别吗?” 顾远东看了齐意欣一眼,并没有瞒她:“……安郡王在朝阳山的墓,是一个衣冠冢。”又叮嘱她:“对谁都不能说,特别是阿喵。” 齐意欣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又问道:“为何是衣冠冢?是安郡王尸骨无存了吗?”那到底是怎样一种惨烈的死亡?! 顾远东沉默了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也许是尸骨无存了,也许,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声音已经有些飘忽起来。 “我十三叔这些年,每年都要去营州。去安郡王……殉国的地方找一次。八年了,营州的那边地儿。有多少个耗第148章 重生者的选择 (二更求粉)子洞。我十三叔应该都知道了,可是还是一直都找不到……” 第一次听见顾远东有些伤感的语气,齐意欣也跟着黯然。 为了安慰顾远东,齐意欣岔开话题。笑着问他:“十三叔是谁?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顾远东挽着齐意欣的手,看着长街尽头快要消失的公主府马车。缓缓地道:“十三叔,是老安郡王,也就是我堂叔的结拜兄弟。他。跟我娘以前很熟……青梅竹马。曾经做过我娘的护卫。” 齐意欣笑了笑。既然是跟顾范氏有关,齐意欣就觉得自己不能太八卦了。为长者讳,为尊者讳,这种基本的礼节,她还是懂的。 “那喵姐怎么办?她既然说不想回去,你就别逼她了吧?”齐意欣看见阿喵刚才哭得那个样子。只有真正爱过,和真正心碎过的人。才有那种绝望到极点的哭声。 齐意欣不忍让阿喵去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如果生活在幻梦里,能让她觉得没有那么痛苦,为什么不呢?阿喵又没有影响到别人…… 顾远东想了想,颔首道:“我会考虑。” 齐意欣点点头,便问起先前跟顾远东说过,让他办发电厂的事情,筹备得怎么样了。 顾远东忙道:“我写信去问了外洋的几个朋友,都对这个主意赞赏有加。他们在那边帮我寻了好几个总工程师,让我有空过去看一看,跟他们谈一谈,请一个到东阳来主持大局就可以了。” 齐意欣眉开眼笑,突然想起来一事,转身对顾远东兴奋地道:‘东子哥,你不不如让喵姐去外洋,帮你谈妥此事!——喵姐本来就在外洋留学多年,在那边恐怕比你还熟悉些。反正她也不想跟你回朝阳山,你不如……”还有一层意思,齐意欣没有说出来。 阿喵现在明显为情所困,靠自己根本就走不出来。 给她找点事做,让她忙起来,说不定她就会逐渐淡忘掉以前的那些人和事,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顾远东沉吟半晌,依了齐意欣的话,“你说的有道理,与其让她在这里看着那个李绍林不能自拔,还不如让她走得远远的。”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顾家大门的台阶上走过去。 结果两人还没有走上台阶,突然听见两个声音,从一东一西两个相反的方向传了过来。 一个男声叫道:“意欣,跟我回家!”正是齐意正过来接齐意欣了。 一个女声叫道:“二少!——请留步。”好像是赵素宁的声音。 齐意欣和顾远东分别回头,往两个相反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见齐家和赵家的马车,一左一右,往顾家大门口奔过来。 顾远东放开齐意欣的手,站在了台阶下方,等着两辆马车急驶过来。 齐意欣看着这两辆马车在相距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暗道:幸亏顾家大门口的地儿足够大,不然这非撞车不可…… 齐意正首先跳下了马车,对顾远东拱了拱手,道:“二少有劳了。我要接我妹妹回家。” 顾远东笑了笑,对齐意正颔首为礼,便对齐意欣道:“你等一会儿,我让人把今天的东西给你送出来,抬到你家的车上去。” 齐意欣笑着连连点头。 齐意正皱了皱眉头,对齐意欣道:“你还有什么东西落在顾家的?上一次不都带走了吗?” 齐意欣笑道:“不是那些东西,是东子哥新送我的礼物。”对着顾远东眨了眨眼。 顾远东微笑,回头对门边的亲兵吩咐了几句,那人叫了个婆子过来,让她自去忙碌。 赵素宁也从赵家的车上跳了下来,对顾远东、齐意正和齐意欣都行了一礼,才对顾远东道:“二少,我有事相求。” 顾远东看了赵素宁半晌,见她目光澄净地看着自己,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不让人讨厌,便点点头,道:“等我送了妹妹回家,再跟你说话。”说着,又命人过来,领着赵素宁进去会客厅里面等着。 齐意正便对齐意欣道:“二少有客人,我们先走吧。” 齐意欣有些着急,央求道:“大哥,我们再等一等,好不好?很快就拿出来了。” 顾远东便安慰齐意欣道:“你别急,我进去看看。” 正要转身,便看见从角门里出来几个婆子,抬了两口大箱子,对顾远东道:“回二少的话,二少昨儿准备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顾远东走过来,揭开箱子的盖子看了看,便放了下去,对齐意欣道:“都在这里,你回去再看吧。” 齐意欣笑着点头,便看着顾家的婆子,把两口箱子都抬到齐家的马车上去了。 齐意正不知道那箱子里面装得什么东西,却知道很重的样子,甫一抬上马车,就看见马车后面的车辕往下沉了一沉。 齐意正见齐意欣似乎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就没有多问,对顾远东拱了拱手,便带着齐意欣上了马车,一径回齐家去了。 顾远东站在门口看了半天,直到齐家的马车不见了踪影,他才转身从角门进去了。 来到顾家外院的会客厅里,赵素宁已经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了。 看见顾远东进来,赵素宁赶紧站了起来,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 顾远东在上首坐下,对赵素英招手道:“坐吧,别站着。”又吩咐下人上茶。 赵素宁忙道:“二少不用忙,刚才已经上过茶了。” 顾远东笑着道:“我也要喝的。”说着,下人已经送了两杯茶上来,一杯放在了赵素宁身边的小桌子上,一杯呈给了顾远东。 顾远东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唇,才问道:“赵大小姐,今日有何贵干?” 赵素宁鼓足勇气,道:“二少,你上次说,欠我一个人情,还作不作数?” 顾远东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了下来,一双鹰隼般的利眼往赵素宁那边看过去,看得赵素宁低下了头,越发手足无措起来。 过了良久,顾远东才淡淡地道:“算数,当然算数。——请问赵大小姐,想让我怎样还这个天大的人情?” 赵素宁惊喜地抬起头,忙道:“很简单的。对二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说。”顾远东有些不耐烦了。 赵素宁忙一口气道:“想让二少帮个忙,帮我们赵家拿到京城和东阳两地修船坞的合同。” 顾远东有些意外地看了赵素宁一眼,问道:“合同不是让李家得了去?如今他们正在京城和东阳两地大兴土木修船坞呢!” 船舶署还没有将此事公开,此时知道此事的人,包括李家在内,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顾远东不明白,赵素宁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 赵素宁一时情急,也不能说自己从八年后重生回来,所以能够未卜先知,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想起一事,忙道:“我是听我们家的钱庄掌柜前几天回赵家庄对帐,说起李家的事,说他们本来在我们钱庄开了帐户,打算要借一大笔银子好修船坞。可是昨天突然过来说,他们宁愿不要那五百两银子的定金,也不要这帐户了。他们跟我们钱庄签的借款合同,一笔勾销。” 顾远东有些诧异,没想到赵素宁能从这样的蛛丝马迹中看出李家那边出了问题。 “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李家找到了更好的银楼而已。”顾远东不动声色地道。 ****************** 今天还有三次更新。别错过。!!! 第149章 两不亏欠 ※三更求粉红票。【叶*】【*】四更晚上7点。五更晚上11点。重点粉红票。 见顾远东滴水不漏,赵素宁只好顺着他的话,喃喃地道:“就算如此,二少帮我们多个心眼行不行?—如果,我是说如果,李家不能接这笔生意,请二少一定帮忙,帮我们赵家得到这笔生意。”说着,赵素宁充满期翼地看着顾远东,一双明澈而不含杂质的大眼睛居然有几分齐意欣的神韵在里面。 顾远东移开了眼睛,从兜里抽出一盒烟,又拿了个打火机出来,点燃了烟,深吸一口。 他有好一阵没有抽过烟了。 烟雾缭绕里,顾远东的神情变得既遥远,又模糊。 赵素宁越来越坐立不安,却不敢出声,只好闷声不吭地忍着。 过了半天,顾远东的声音好像才从天际传来,对赵素宁问道:“这桩事,是你们赵家人逼你的,还是你自愿的?” 赵素宁愣了愣神,呆呆地看着顾远东,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顾远东从桌旁边拿了个描金牡丹的玉瓷碟过来,权当了烟灰缸,在边上磕了磕手里的烟灰,又拉长声音“嗯?”了一声,似乎在追问。 淳厚深重的男音让赵素宁突然满脸通红,嘴唇翕翕合合,嗫嚅了半天,才喃喃地道:“······是我自己想的。他们还不知道有这回事。” “哦,”顾远东嘴里叼着烟沉吟了半晌,道:“那我就去问问船舶署的人。这件事,如果能成,我让船舶署的人只跟你接洽。这样你们赵家的人应该就不会再为难你了。” 居然对赵素宁的处境一清二楚的样。 赵素宁立时热泪盈眶起来,颤抖着声音道:“多谢二少。” 顾远东捻熄了手上的烟,“不用谢。这件事如果能成,我也就不欠你的人情了。以后,你好自为之吧。【叶*】【*】”说着,端了茶送客。 赵素宁忙不迭地起身对着顾远东福了一福,告辞道:“二少放心,这件事一定能成的。素宁祝二少早得佳人,百年好合。” 顾远东没有再言语,坐在上首点了点头,看着赵素宁转身跟着一个婆出去了。 赵素宁走了之后,顾远东便提笔给上官辉写了封信,封好了让人送到上官家去了。 这边齐意欣跟着齐意正回到齐家,便忙忙地督促齐家的婆给她把两个大箱抬到自己的院里。 叶碧缕一直在等她吃晚饭,此时看见齐意欣高高兴兴地带着两个大木箱进来了忙过来看热闹,问道:“得了什么好的?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齐意欣让人把两个大木箱抬到了她的内室,又让蒙顶和碧螺在门口守着,自己带着眉尖在内室开箱。 叶碧缕怀里抱着一个绣着兰草的雪青色湖绸大迎枕,坐在一旁的大圈椅上好奇地看着。 眉尖打开第一个木箱的盖,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五个精致的小皮箱,从大到小,放的整整齐齐。 齐意欣打开放在最上面,也是最小的那个小皮箱,从里面拿出一把蹭亮的银黑两色左轮小手枪对叶碧缕笑道:“表姐,漂亮吧?” 叶碧缕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躲到一旁,连声道:“快放下!走了火可不是玩的!” 齐意欣咯咯地笑,举起枪故意对着叶碧缕瞄准,嘴里却道:“表姐莫怕,这枪还没上膛呢。—再说里面也没有弹。” 叶碧缕松了一口气,走到跟前来,好奇地瞧了瞧,又问道:“这些都是二少给你的?——先前你那支银白色的勃朗宁小手枪呢?” 齐意欣摸了摸自己的袖袋脸上一片柔和。 在顾家靶场的时候她也曾经想把那支勃朗宁小手枪还给顾远东。( ·~ )可是顾远东却不要,还告诉她那把枪,是他的第一把枪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现在给了齐意欣,希望她也能一直带在身边。 齐意欣当然没有再反对。 见枪如见人。 齐意欣看见这把枪,就觉得顾远东一直在身边陪着她。 不过这些话,齐意欣当然不好意思对着别人说。就算想一想,她都觉得有负疚感…… 叶碧缕看见齐意欣脸色越来越奇特,忍不住咳嗽一声,道:“你还给不给我们看剩下的四个皮箱里面装得是什么?”又道:“可别告诉我,里面还是枪!” 齐意欣回过神来,把手上银黑的左轮小手枪放回箱里。打开了另外四个小皮箱,得意洋洋地对叶碧缕道:“表姐,你猜错了!——里面当然都是枪!” 叶碧缕只觉得额头上挂下三条黑线,忍不住抚额叹道:“我也真是闲的发慌了。居然过来跟你凑这种热阄。”说着,叶碧缕走到另一个大箱跟前踢了一脚,面无表情地道:“不用说了,这个箱里面如果不是装得弹,我把◆丨下来给你。” 齐意欣呵呵笑道:“哟,我可不敢要你的头!——真要割,也要上官大少过来拾掇不可!”说得叶碧缕两颊绯红,不依地跟她在内室打阄起来。 眉尖笑着让了出去,把内室留给叶碧缕和齐意欣两个人。 外面候着的蒙顶和碧螺忙悄悄地问道:“眉尖姐姐,二少给三小姐送了什么东西?是不是绫罗绸缎,金珠首饰?”送礼当然要投其所好。三小姐喜欢什么,这些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眉尖苦笑道:“哪有什么绫罗绸缎、金珠首饰!——一箱枪,还有一箱弹!” 蒙顶和碧螺被呛得几乎咳嗽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碧螺才低声问道:“那三小姐是不是很生气?”可是听见内室隐约传来的嬉笑声又不像是在生气。难道是叶大小姐的功劳? 眉尖想了想,才微微蹙起眉头,道:“说来也奇怪,三小姐倒是很喜欢这两箱东西的样。” 蒙顶和碧螺沉默了一会儿,都相视而笑,道:“也许三小姐改了主意,也未可定。” 女为悦己者容嘛。 眉尖便拍了拍她们的肩膀,笑道:“好了,你们也别乱猜了。三小姐刚回来还没有吃晚饭呢。” 蒙顶吐了吐舌头,笑道:“二少真是的,也不说留我们三小姐吃顿晚饭再回来。”一行说,一行去小厨房传饭去了。 眉尖在后面笑着对她道:“齐大少爷亲自去叫了三小姐回来,二少就是想留三小姐吃饭,也不得不看齐大少爷的脸色!”说得碧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蒙顶传了晚饭过来,叶碧缕已经跟着齐老太太吃过了,只是和齐意欣坐在一起,陪着她吃饭而已。 齐意欣坐了下来,先问了裴家母女又说大哥去接她,想必也没有吃饭,让蒙顶去请大哥齐意正过来一起吃。 叶碧缕忙笑着道:“表妹你忘了,裴家舅母和裴表姐今儿刚搬到新买的院里去了,哪里会在家吃饭?” 齐意欣拍着自己的头,有些懊恼地道:“看我这脑,我还说去她们那里看看呢。” “明儿再去也不迟。”叶碧缕笑盈盈地给齐意欣盛了一碗汤。 蒙顶笑着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说,大少爷被老太太叫过去了,让她们别等了。 齐意欣暗暗惊讶但是也没有多问,自己就跟叶碧缕吃了起来。 叶碧缕说不吃,可是架不住齐意欣苦劝只好恨恨地吃了一碗饭,对齐意欣道:“若是我胖了,嫁不出去,就一辈吃你的,喝你的!” 齐意欣笑着连声点头赞好,跟叶碧缕说说笑笑,浑没有以前食不言,寝不语的样。 几个丫鬟在旁边看了都抿着嘴笑。 此时东阳城最有名的酒楼里面赵家家主赵老太爷今日专程过来,请齐大老爷吃饭。齐大老爷是赵家二太爷的女婿赵家的老太爷是二老太爷的嫡亲大哥,当然也是亲戚。 齐大老爷知道赵老太爷才是赵家真正拿主意的人他虽然对赵家别的人不很看在眼里,对赵老太爷还是比较服气的。 “贤侄女婿,近来齐家的生意如何?”赵老太爷一边给齐大老爷斟酒,一边笑嘻嘻地问道。 说起生意经,齐大老爷就嫌烦。 “怎样?我怎会知道怎样?——那些整天营营苟苟的小鼻小眼,真是让我满身铜臭,面目全非。要是我当年的授业恩师知道我如今是这幅样,肯定会逐我出门墙!”齐大老爷夹了一颗油炸花生米,一边吃,一边发牢骚。 赵老太爷给齐大老爷夹了一筷蜂蜜鲍鱼,道:“尝尝这个,香甜可口,又极养人的。” 齐大老爷随便拔拉了几下,道:“这鲍鱼做得一般,没有顾家的厨做得鲜美。” 赵老太爷呵呵一笑:“顾家的厨,是前朝的御厨,当然不是这种小店能比的。”说着,赵老太爷端详着齐大老爷的神色,又试探着问道:“贤侄女婿当年的授业恩师,可是那位名扬大江南北的状元郎?” 齐大老爷很是意外,看着赵老太爷,越发觉得他可亲,笑着问道:“大伯父也知道我那恩师的名讳?” 赵老太爷对齐大老爷这一声“大伯父”很是受用,摸了摸自己下颌的长须,笑道:“状元郎名扬四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当年,大家都说齐家的大少爷,有了这样的授业恩师,一个吏部侍郎是跑不了的!” 晚上7点和11点,还有两更。求粉红票。牛屁屁书院 本站正确网址。nppsy。把。改成. 第150章 理想是丰满的 上 四更求粉红票。五更晚上11点。重点求粉红票。 ********************** 说起当年最得意的那些往事,齐大老爷唾液横飞,连菜都不吃了,喋喋不休地将那些事情又说了一遍。 “我恩师在我家坐馆三年,后来一举蟾宫折桂,经圣上亲授翰林院编修一职。入朝为官不到两年,便授了江南总督,一等一的封疆大吏,开牙建府。只可惜,我因家事繁杂,一直不得中举。我恩师还亲自写信勉励于我,让我再接再励,一定要考下去。还许诺,只要我中了进士,后面的前程不用愁,跟着他混就可以了。”齐大老爷说完,便一仰脖儿,将酒杯里第150章 理想是丰满的 上 (四更求粉)面的酒喝尽了。 赵老太爷不动声色地又给齐大老爷斟了一杯酒,叹息道:“是啊,贤侄女婿前程似锦,只可惜,天不佑我大齐啊……”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齐大老爷的恩师中了状元,依然对他青眼有加,不是看在齐大老爷这个人身上,而是看在齐大老爷以前的岳家首辅裴家身上。 那时候,齐大老爷居然娶到了首辅裴家唯一的嫡幼女为妻,让京城豪门都为之侧目。 齐大老爷的状元师父,不过是一介寒士,就算做了大官,也不能和裴家这种书香世家,数百年来一直在文臣中影响巨大的家族相比。 齐大老爷既然是裴家的女婿,他只要中了进士,一个实缺官是跑不了的。就算那状元恩师不出面,别的人看在裴家份上,都会把好的缺给齐大老爷挑。——那状元恩师不过是会做人而已。 可惜齐大老爷一直不中,直到大齐朝覆灭前夕。才中了举。还没等到他去考进士,就已经没得考了。 这简直是齐大老爷内心最深的痛。 而那位状元恩师。也在江南第150章 理想是丰满的 上 (四更求粉)被现在的江南大都督夏扶民给诛杀了。 赵老太爷当年为了跟齐家攀上亲戚。费尽了心思,自然把这一切调查得清清楚楚。 “贤侄啊,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在齐家做个买卖人的头儿,实在是委屈你了。”赵老太爷见齐大老爷杯来酒干。很是好酒量,也紧着给他又斟了一杯酒。——为了表示亲近,连“女婿”两个字都去掉了。只称齐大老爷“贤侄”。 齐大老爷对赵老太爷顿起知己之感。摇着头道:“大伯父是个实在人,咱们也是亲戚,自己人,不怕家丑外扬。我们家里,如今我二弟对我不满,恨不得把我赶出家门。你当我不知道?我只是懒得理会他们而已。——什么好玩意儿!一群人跟争狗骨头一样争!我若是做了官,还把这点子家财放在眼里?全给他们都行!” 赵老太爷笑着拍齐大老爷的马屁:“那是!那是!贤侄高风亮节。不像我们这些俗人,只知道蝇蝇苟苟,成天钻到钱眼儿里。——要我说,齐二老爷给贤侄你提鞋都不配啊!” 齐大老爷端着酒杯,打着酒鬲儿,笑着摇摇头,道:“你也不用如此。我二弟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不过他的本事,是在生意上面。不像我,我的本事,是在官场上!”说着,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唉!生不逢时!生不逢时啊!”就快长歌当哭起来。 到了这个份上,赵老太爷也有些头疼起来,想赶紧入了正题,便自己也喝了一杯酒,才凑到齐大老爷耳边低声道:“贤侄,如今你儿子都做了新朝的大官了,你为何不去京城谋个职位呢?” 齐大老爷的脑子被“做官”两个字刺激得清醒了起来,忙道:“哪有那么容易?当年我也去过,没成啊!——我儿子能做上官,是他运气好,把他老子的运气都用上了!” 赵老太爷点点头,道:“令郎确实一表人材,出类拔萃,而且他如今是财务总长,这可是肥缺中的肥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的!” 说起自己儿子做了大官,齐大老爷既高兴,又惆怅,伸筷子夹了一筷子鲜豆腐皮炒青蟹肉,放到嘴里,一边慢慢咀嚼,一边半闭着眼睛,道:“如今就算是大总统,也要靠人选他上台,据说要投票啥的,我们确实是老了……”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赵老太爷就等着这句话,闻言忙道:“贤侄,也不都是如此。据我所知,有个职位,既位高权重,又不用去四处拉选票那么烦人,而且正能用上贤侄的专长。——真真是给贤侄量身打造的一样。” “什么职位?”齐大老爷狐疑地问道,“有这么好的事?” “当然!——我跟你说,这个职位上的人,刚刚因病去世了。我跟他们家,还有些生意往来,知道现在京城的新朝政府一时着急,只好让副手去暂时兼任正职而已。”赵老太爷把胃口吊足了,开始下猛料。 “到底是什么职位?”齐大老爷有些不满了。 赵老太爷揭了蛊,“新朝政府的考试院院长。——如何?” 齐大老爷一下子呆住了。 他虽然没有做官,也知道新朝政府的考试院院长是什么位置。 这个可是跟前朝主管科举的吏部尚书一样的位置,全权负责公职人员的选拔和录用,除了那些选举上台的主官以外,下面的公职人员要入职,可全都要通过考试院的选拔才行。 俗话说的,衙门里面,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公职人员,就跟小鬼一样。 而这个考试院,就是小鬼们的顶头上司。 这个缺,说句实话,比齐意正的财务总长一职,还要肥。 自古以来,掌管科举的官员,都会富得流油…… 赵老太爷见齐大老爷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知道是对了他的心思,到不忙着催他了,自己欣欣然地喝酒吃菜,又叫屏风后面的姑娘继续弹琵琶助兴。 齐大老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当然对此事再也放不下了,追着赵老太爷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说!快说说!”又嫌那弹琵琶的姑娘太吵,把她赶了出去,屋里只剩下齐大老爷和赵老太爷两个人。 赵老太爷这才放下筷子,对齐大老爷神秘地道:“我们赵家有门路,可以帮齐大老爷走通这条路子。” 齐大老爷只觉得全身的热血都往头顶涌过去,此时也顾不上别的,对赵老太爷拱手道:“只要赵家能帮我这个忙,如有所命,莫敢不从!” 赵老太爷打着哈哈道:“贤侄,也不用这么着急。咱们吃菜!吃菜!”居然转了话题不说了。 齐大老爷也不是傻子,见赵老太爷这幅样子,知道赵家一定是要有条件的。这样也好,他也不信有人会无条件的帮他这个大忙。如果有人真的表示无条件,齐大老爷肯定是不敢接受这份“好意”的。——原因无他,一分钱,一分货。对方要不提条件,反而是有更大的企图在后头。 这种不知名的帐,齐大老爷还是不买的。 齐大老爷问了半天,见赵老太爷还是不开口,也有些火了,站起来道:“赵老太爷,我敬你是长辈,可是我的忍耐也有限度的。你要故意卖关子,请恕我不奉陪了!” 赵老太爷笑着把齐大老爷拉下来坐下,道:“不是要卖关子,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齐大老爷精神一振,道:“说吧,只要我做得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赵老太爷呵呵一笑,道:“这事儿,我侄女儿应该也跟你说过了。——你意下如何?” 齐大老爷一愣,凑近了赵老太爷问道:“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你的大儿子,齐意正的婚事。”赵老太爷紧紧地盯着齐大老爷说道。 齐大老爷一下子想起来,前几日,齐赵氏确实跟他提过一次,说要把以前订婚的裴家小姐当作二房纳入府里,另给齐意正娶一房正室妻子,就是赵家大房的二小姐赵素英。 齐大老爷踌躇起来。 这可是要明晃晃地背信弃义。他是读书人,自有自己的风骨,万万不能这么做。 可是,考试院院长这个职位,真不是那么容易空出来的。 这个位置,给新朝政府里面别的位置不一样。别的位置都有任期,唯独这个考试院院长的职位,跟**官一样,一旦任命,就是终身制! 赵老太爷看见齐大老爷眉头深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微微有些诧异。 想不到齐大老爷,虽然脑子不好使,还有点子良心…… 过了半天,齐大老爷都不说话,赵老太爷以为没指望了,正想找个话头转圜一下,却听见齐大老爷一拍桌子,道:“我答应你!——不过,你们家的二小姐,得等裴家小姐生了儿子再进门。不然的话,我不保证我儿子能同意娶你家小姐。” 赵老太爷愕然,脸都红了,急急地道:“那怎么行?如果裴家小姐一辈子不生儿子,难道我孙女儿就一辈子不嫁人?!”这齐大老爷也太过份了吧!要不是看在他儿子得了财务总长这个肥缺,谁愿意把自己家里嫡出的小姐,嫁给一个有嫡亲表妹做二房,还有可能生了庶长子的男人!!!! 第151章 理想是丰满的 下 ※五更求粉红票。如果大家给力,俺明天继续五更。 ********************** 齐大老爷一听,也觉得自己的法子不妥,可是一时又想不出好法子,只好道:“赵老太爷,您也知道,裴家到底不是一般的人家,他们如今就算败了,可也还有些远亲在江南。若是将来,他们一朝得势,这裴家小姐回去哭诉,我们可得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要让裴小姐做二房,就一定要给她点好处。提前生个庶长子,当然就是给她的最大的好处。” 对于那时候的女人来说,只要嫁了人,无论正室还是偏房,第一重要的,其实是生儿子。男人的宠爱是靠不第151章 理想是丰满的 下 (五更)住的,而血肉相联的儿子却是一辈子的依靠。 裴家小姐想要儿子,而且是庶长子傍身,当然是情有可原的。 再说,人家本来是原配正室,现在活生生变成了二房,硬气一点的,说不定就此退婚算了。 不过这里面的弯弯绕,赵老太爷也不会提醒齐大老爷。 “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以三年为限,三年之内,裴家小姐若是生不出儿子,就不能再等了。到时候,一定要娶我二孙女为妻。”赵老太爷下了最后通牒。 齐大老爷还有些疑虑。 赵老太爷道:“三年无出,如果是正室,要么休掉,要么纳妾,她还有什么说的?——你放心,一定没事的。” 齐大老爷想想也是,便道:“既如此,我回去跟我娘说去。只要我娘也同意了,这事就成了。不过。”齐大老爷一点亏都不吃,“你也要帮我弄到考试院院长的职位。——我上任那天。就是给你家二小姐下聘之日。” “成交!”赵老太爷谈生意谈惯了。此时又拿出了生意人的习性。 齐大老爷笑呵呵地跟第151章 理想是丰满的 下 (五更)赵老太爷击掌为誓,便告辞离去。 回到齐家,齐大老爷一刻也等不得,就来到齐老太太的院子里。商谈此事。 齐意正居然也在齐老太太这里。 齐大老爷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听见齐老太太在跟齐意正说着婚礼的准备。问齐意正有没有什么上司同僚好友需要请的。这部分人,名单需要齐意正拿出来,齐家当然不会有。 齐意正想了想。也觉得是一个跟上司同僚和下属搞好关系的机会。便笑着道:“祖母,孙子邀请了大总统和夫人一起来参加孙子的婚礼。大总统答应了,可惜大总统的夫人病了,这次不能一起来。” “什么?!”齐大老爷和齐老太太一齐惊呼起来。 齐意正笑着点点头,扶着齐老太太坐下了,道:“这是我回来休假之前。就跟大总统说好了的。——大总统也想来见见裴家母女。说起来,大总统跟裴家当年也是沾亲带故的。” 齐大老爷听了这话。有些结巴起来:“大总统不是姓沈吗?怎么会跟裴家沾亲带故?” 齐意正坐到了齐老太太身边,对齐大老爷正色道:“大总统家沈家,跟裴家有过姻亲关系。两家的关系一直不错,如今虽然很久没有做过亲了,但也是世交。” 齐大老爷不由忐忑起来,也不敢在齐意正面前提此事,坐在一旁低头想心事。 齐老太太见了齐大老爷的样子,便知道他有话要说,只是不好在儿子面前说,就对齐意正道:“既如此,你回去拟个名单,给你二婶送过去。让你二婶去做帖子,给他们发过去。”又有些着急,嗔怪道:“你也不早说?——眼看只有不到十天了,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齐意正笑着道:“没有关系,之前都打过招呼的。他们到东阳来,也便宜,就是客院要赶紧打扫打扫了。” 齐老太太忙点头道:“这不用你操心,你只要负责拟好名单就行了。——千万别漏了谁。要么谁都不请,要么谁都要请。人啊,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齐意正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垂手听训,道:“多谢祖母教诲。” 齐老太太挥挥手,道:“天晚了,你回去吧。待会儿,你二婶也要来请安了,我跟她先说一声,让她有个底儿。” 齐意正笑着又给齐大老爷行了个礼,便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齐大老爷倒是吓了一跳,问齐老太太:“娘,老大这是怎么了?居然这样听话。” 齐老太太笑着让齐大老爷坐近些,对他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意正要成亲了,大登科之后小登科,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又问齐大老爷:“你是有话要说?” 齐大老爷支吾了一阵子,又想方设法把齐老太太屋里头伺候的丫鬟婆子都遣走了,才低声道:“娘,儿子跟您商量个事儿。” 齐老太太冷眼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的作态。 这幅老老实实的样子,自从齐赵氏进门之后,她好像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如今这样,肯定是有了大难事。 齐老太太也不作声,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齐大老爷。 齐大老爷等了半天,也不见齐老太太说话,只好硬着头皮道:“娘,您看,意正在新朝政府如鱼得水,又和大总统私交甚笃,这样好的前程,以后怎么能没有岳家帮衬呢?” 齐老太太嗐了一声,撇了撇嘴,道:“儿子自己能干的话,不用靠岳家,靠自己就能闯出一片天。——你的岳家倒是得力,可是我们倒没有看见你岳家一丝一毫的好处,只看见我们家的墙脚被你岳家挖得越来越大……” 齐大老爷臊得满脸通红,可是“考试院院长”这个职位,就像驴子面前的胡萝卜一样诱人,他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 “娘!”齐大老爷从座位上溜了下来,居然跪在了齐老太太面前。 齐老太太吓了一跳,心里也是一沉。对齐大老爷冷了脸,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下跪做什么?” 齐大老爷刚刚才知道大总统居然跟裴家有这样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这种关系,也太脆弱了。官场上,人走茶凉是常事。更何况一个三百年前的姻亲关系? 齐大老爷咬咬牙,道:“儿子想着。意正既然有这个能耐,一定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没有一个得力的岳家,实在是太吃亏了。” “所以呢……?”齐老太太面如寒霜,几乎已经能猜到齐大老爷下面要说的话。 “所以。儿子打算。让意正纳裴家小姐做二房,另外给意正娶赵家的二小姐为正妻。”齐大老爷担心再拖延,他就没有勇气说出来了,便如竹筒倒豆子一样都倒了出来。 齐老太太怒上心头,啪的一声,扬手给了齐大老爷一个耳刮子。 齐二太太正好过来请安。在门口听见里面母子俩的对话,简直心惊肉跳。 那守门的婆子赶紧示意齐二太太离开这里。 齐二太太慌慌张张地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离开齐老太太的院子。心里一直怦怦跳个不停。 齐老太太屋子里,齐大老爷捂着被打红的左脸,苦苦哀求:“娘,赵家答应,帮儿子弄到考试院院长一职。——娘可知道,这考试院院长,是个什么职位?” 齐老太太冷着脸道:“我不管这考试院院长,是什么职位!——我只知道,做人要守信用,不能背信弃义!”说着,齐老太太站了起来,转身对着堂屋香案上面的香炉双手合什,泪流满面,道:“列祖列宗,我齐叶氏,对不起你们!这个不孝子,我今天就代列祖列宗执行家法!” “来人!”齐老太太对着外面厉喝一声。 齐大老爷吓了一跳,忙站起来道:“娘,您真的要打我?——就算娘不同意,可是把我打伤了,您让裴家小姐怎么进门?” 新媳妇进门的时候,长辈就卧病在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齐老太太怔住了。 外面的婆子探头进来问了一句:“老太太?” 齐老太太挥挥手,让她们又出去了。 “娘,您也帮儿子想一想!儿子今年已经快要知天命了,还是一事无成。——娘难道不想儿子功成名就,光宗耀祖吗?”齐大老爷苦苦哀求道。 齐老太太叹了口气,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有些伤感地摇头道:“不用了。意正已经为我们齐家光宗耀祖了,你就好好地做你的田舍翁去吧。闲云野鹤,也能清静一辈子。” 齐大老爷大吃一惊,忙问道:“娘是什么意思?” 齐老太太的脸色渐渐淡了下来:“这么些年,我一直对自己说,你比你弟弟聪明,能干,就是差些磨练而已。所以我给你机会,一次又一次,哪怕你败光了我们齐家的半壁江山,我也忍住了。——可是如今,你看看你自己,你还要做什么?毁婚,背信弃义?你知不知道,我们齐家,是商贾人家,童叟无欺的信义,是我们的立家之本啊!你怎么能有这个念头呢?” 齐大老爷有几分赧然,可是“考试院院长”这个机会, 实在是太难得了。 “娘,考试院院长乃是终身制,我只要当上这个位置,以后就不用愁了。齐家的生意,当然也不用愁了!”齐大老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昏了头的狂热。 ********************** 这个沈大总统,是大齐朝的刑部尚书。三百年前,他们沈家的一个女儿,嫁到了首辅裴家做大少奶奶。就是《重生空间守则》里面女主前身裴舒凡的大嫂沈氏,曾经用“妾犯妻”狠狠整治过宁远侯楚华谨的妾室的。!!! 第152章 合作还是对抗 ※大家昨天的粉红票太给力了。【叶*】【*】今天同样五更。更新和昨天一样。求粉红票。 齐老太太年纪虽大了,还是没有糊涂到家,眯着两眼,盯着齐大老爷看了很久。 看齐大老爷这个样,应该是说什么都不会听了,除非能把考试院院长的位置摆在他面前。 可是把他关起来,又不行。 齐意正大婚那天,他是家翁,一定要到场出席的。 齐老太太在心里慨叹一声,只好对齐大老爷哄道:“不过是考试院院长一职,也要赵家帮你去谋?——你就不怕丢了我们齐家的脸面?” 齐大老爷见齐老太太口气松动了,心里一阵狂喜,忙又道:“娘,您有法?” 齐老太太微微一笑,道:“我实话跟你说,赵家,还不能跟我们齐家比。我们齐家有的人脉,赵家未必有。而赵家有的人脉,我们都有。—比如上官家,你想做考试院院长,还不如去求上官家。跟赵家这种小喽罗瞎混什么?他们最多也不过是拿着银去走门路而已,哪里有上官老爷一句话管用?” 齐大老爷想了想,觉得也很有道理。是啊,论起上官家,那是他齐利坚实打实的儿女亲家。找上官家,肯定比让赵家去出钱费力来得靠谱。 再说,上官夫人对裴家母女青眼有加·若是将裴青云贬为二房,惹怒了上官夫人,说不定到时候拿着银都买不到官做。 赵家这个主意,完全是来毁自己的啊! 想到这里,齐大老爷突然转过了弯,出了一身冷汗,有些羞惭地低了头,对齐老太太认错道:“还是娘见势明白,儿是一时糊涂·差点闯了大祸!” 齐老太太见齐大老爷居然明白过来了,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难 欢喜的是,儿是真的想做官,一到要做官的事情上,他的脑就分外好使。 ~ 难过的是,齐家暂时还没有这个能力,帮他争到这个位置。——刚才所说的,不过是哄他安心的权宜之计罢了。 齐老太太一边琢磨此事到底有没有转圜的余地,一边不动声色地稳住齐大老爷:“你回去了·可别被你媳妇枕头风一吹,就晕头转向了。你要记得,这件事,如果让赵家知道我们要走上官家的门路,说不定他们就要不甘心了。——你知道,这种时候,守口如瓶是最重要的。你一定要稳住,不能让你媳妇看明白你的心思。” 齐大老爷猛地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给齐老太太行了礼·道:“儿知道该怎么做。” 齐老太太想想还不放心,又跟着站起来,叮嘱他道:“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可以了。千万别让你媳妇传到裴家母女那里去,别让你媳妇坏了你的官。如果真的传过去了,又是一桩糟心事。而且裴家人都脾气硬,让她们知道了,说不定就要退婚,让上官家知道了,迁怒于你,你到时候哭都没处哭去。——这辈都别想做官了!” 齐大老爷听得十分认真·只觉得娘所说的·句句是至理名言,忙道:“娘放心·我省得。” 齐老太太便又夸了他一句:“这个样,才像个做官的样。——动不动就被内宅妇人牵着鼻走·还如何做得官?” 齐大老爷笑着又跟齐老太太寒暄几句,便回了自己的院。 等齐大老爷走了,齐老太太生气地对自己的心腹婆拍桌:“活了这么大年纪,都看不透人心,还想去做官?!——当时候官做的越大,他摔的越惨!” “说什么让裴家小姐做二房,还让她先生庶长做补偿!——这种话也说得出来!有庶长的人家,还能家宅安宁吗?!这不是毁了意正一辈吗!这哪里是什么好主意?!我呸!赵家的女儿都没人要了吧?这样往人家家里塞!我这辈,最后悔就是答应了老大,让他娶了赵家的这个败家星做填房!” 齐老太太的话,那婆一句话都不敢接,只是笑着在旁边给齐老太太捶腿,岔开话题安慰齐老太太而已。 ~ 齐赵氏这些天都躺在床上装病,此时见齐大老爷回来了,忙坐起身问道:“老爷,我大伯父可跟老爷说了没有?” 齐大老爷点点头,一边叫了丫鬟进来给他脱鞋,一边道:“说了。”看着齐赵氏殷切的眼神,齐大老爷微微一笑,“不过,我不想做官。所以,也只能多谢令伯父的厚爱了。” 齐赵氏的失望溢于言表,忍不住又抱怨:“老爷,如今老爷都不管着家里的生意了,还不去谋个官做做?——不然以后这府里,都是二房的天下了!哪还有我们大房的立足之地?!” 一个身穿绯色衣裳的丫鬟低着头,端了盆热水进来,给齐大老爷泡脚。 齐大老爷微闭了双眼,嘴含微笑,一边享受着丫鬟纤手的按摩,一边道:“我向来不惯郄俗务。 这些年来,把家里的生意弄得七零八落,也是我的错。如今让二弟拣起这个烂摊,我该多谢他才是。——你别说了,我意已决,等意正成了亲,我就搬到城外的别庄之上山居养静,闲云野鹤,才是文士风范!” 齐赵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爷,您不是撞客着了吧?说什么胡话呢?——老爷是齐家的嫡长,这齐家的一草一木,都是老爷的,老爷怎么自己放弃了呢?”齐赵氏急急地劝说道。 齐大老爷闭了眼睛不说话。 那给他洗脚的丫鬟,却突然曼声道:“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梅妻鹤,才是名士风范呢。老爷是真名士,自风流,不用跟那起俗人计较。” 却是翠袖的声音。 齐大老爷惊喜地睁开眼睛,看见正在给他洗脚的丫鬟抬起头,冲他柔柔地笑了一笑。 齐赵氏也看得清清楚楚,忍了又忍,才道:“好了,把水端出去吧。再打一桶热水过来我要服侍老爷沐浴。” 翠袖瞥见齐赵氏的眼神,一时胆怯,不敢再施展下去,低头拿白毛巾给齐大老爷擦了脚,端着水盆出去了。 齐大老爷看着翠袖的背影,对齐赵氏调笑道:“夫人身边真是藏龙卧虎。一个小小的丫鬟,居然会吟诗作对。——若是能红袖添香,也倒是人生一大美事……” 齐赵氏翻了个白眼儿,酸溜溜地道:“老爷,她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 听说是自己女儿的贴身丫鬟齐大老爷顿时没了兴致,起身道:“我要沐浴。” 齐赵氏赶紧下了床,去净房服侍齐大老爷。 两人在净房的大浴桶里,自然是洗了一番鸳鸯浴,才心满意足地出来,让下人进去收拾。 赵家后来又来人催了几次,齐赵氏都撬不开齐大老爷的嘴,以为齐大老爷真的是放弃了,不想做官了,也没有法只好跟赵家说这件事成不了,齐意正还是要娶裴家小姐做正室,问赵素英愿不愿意做二房。 赵素英自然不肯此事便就暂且放下了。 齐二老爷好容易抓住了齐意欣在家的机会,跟她说起了要同楚霓裳合作的事情。 齐意欣听齐二老爷说了半天,却觉得楚霓裳最近的发展势头有点太迅猛了。以她的根基,不应该进展得这么快。 这才几天功夫,就把霓裳羽衣的连锁店开到大江南北,甚至在京城里也有了据点。把以前誉满京城的齐家成衣铺,挤得快无立足之地了。 不寻常,太不寻常了。 齐意欣摸着下巴沉吟道:“二叔您觉不觉得楚霓裳后面已经有人支持她了,所以才能发展得这么快?” 齐二老爷以为齐意欣是知道的忙道:“当然她背后有人,就是二少啊!”还认为楚霓裳是顾远东的外室。 齐意欣笑着摇摇头道:“二叔,别的我不知道,可是这一点,我知道得很清楚。——楚霓裳背后的人,绝对不是东哥。” 齐二老爷也知道顾远东对齐意欣比亲妹妹还疼,可是就算是亲妹妹,也未必知道哥哥的这些事吧? 而且这些极疼妹妹的哥哥们,不管在外面如何看不起别的女人,动辄把别的女人当玩物,但是回到家里,对自己的妹妹,那是根本不当作一般女人看的。不许别人对自己的妹有丝毫的亵渎,哪怕是想想都不行。—完全是双重标准。 不过齐二老爷不打算让齐意欣知道这些男人的阿事,只是笑着道:“管他是谁?咱们出高价,把楚小姐争取过来不就行了?” 齐意欣却不同意,要是齐家真的出高价争取楚霓裳,以楚霓裳捞钱的本事,肯定是吊起来卖,齐家是不可能得到好处、达到“双赢”的目的的,便笑着劝道:“二叔也别急。楚霓裳现在,也不算是太强大,我们没必要伤筋动骨地去跟她合并。——能不能想个别的法,对抗她的连锁霓裳羽衣店?我们齐家是老字号,人多力量大,本钱也充足,暂时不需要去讨好楚霓裳。” 齐二老爷有些失望。他本来认为顾远东是楚霓裳的后台金主,以齐意欣和顾远东的关系,让齐家跟楚霓裳的霓裳羽衣店分一杯羹,还是不难的。所以对齐意欣寄以了莫大的希望。 可是现在齐意欣试都没试,就拒绝了他,齐二老爷突然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二更11点。三更下午3点。四更晚上7点。五更晚上11点。感谢大家的粉红票、推荐票、订阅和打赏。某寒会用凶残滴更新回报大家滴。10月份,某寒决定每天三更。大家快用粉红票给某寒一个“没顶之灾”吧。~~~ 第153章 百货公司 ※二更求粉。还有三次更新。 **************************** 看见齐二老爷满脸的神采一下子消失了,整个人好像苍老了许多,齐意欣也有些不忍。 如何对抗楚霓裳,齐意欣早就有个想法,只是不知道齐二老爷能不能接受。 如今看见齐二老爷失望的样子,齐意欣忍不住就把自己的想法提前说了出来,“二叔,其实您仔细想想,楚霓裳走的的精而贵的路子。每一家分店,都只做成衣,无论是高档成衣,还是中低档,做来做去,只有这一个品种,能吸引的客人其实有限。” 齐二老爷看了齐意欣一眼,觉得她话里有话,忙问道第153章 百货公司 (二更):“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必追在她后面去模仿,而是反其道而行之?” 这次轮到齐意欣大吃一惊。 没想到齐二老爷是真正的经商奇才!——古人真是不能小觑! 不过再想一想,齐意欣也释然。 她和楚霓裳能有些见识,是因为她们来自后世,脑子里有着前人多少代智慧的结晶,本来就是站在这些前人的肩膀上而已。 而像她们这样,把某些看似超前的见识拿到古人这里来卖弄,稍有不慎,就会班门弄斧,弄巧成拙。 齐二老爷作为本土人,完全能够闻弦歌而知雅意,举一反三,一下子就想到齐意欣要提的那条路子上! “意欣,你说的那条路子,我以前也跟你爹提过。我曾经想办个新样子的铺子,把所有的货品都放到一起卖,还特意起了个名字,叫‘百货公司’!”齐二老爷的兴致明显高昂起来。“可惜被你爹拒绝了,说这样做。只能让老主顾们无所适从。最终离开我们齐家铺子……” 齐意欣的眼睛一下子瞪得遛圆,嘴更是张得可以塞个鸡蛋进去。 她第153章 百货公司 (二更)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二叔,您难道也是穿越的?要不要来个穿越者必备的联络暗号,“天王盖地虎”!下一句是什么…… 齐二老爷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见齐意欣脸色怪异,一声不吭。还以为她跟齐大老爷一样,也不看好这个点子,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喃喃地道:“……我知道。我是有些异想天开。” 齐意欣回过神来,仔细再想一想,在她前世的那个时空,“百货公司”就跟“报纸”一样,差不多也是在现在这个时间段出现的,比如著名的“永安百货”、“先施百货”。都是地地道道的本土出品,跟穿越人并没有关系。本来就是是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自然而然出现的结果。她也没有必要太草木皆兵了。 “二叔,您不是异想天开。这是个绝好的点子,一定能给齐家赚大钱!而且刚才听您说的,我也有些想法。怎么办这个‘百货公司”让老主顾觉得好,新主顾觉得妙,我们可以好好商量商量具体的实施办法!”齐意欣赶紧道,生怕齐二老爷以为她也不赞成,也忒打击人的积极性了。 “真的?”齐二老爷有些怀疑,毕竟他的想法,对这里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一些。比楚霓裳的那个什么“专卖店”,还要新奇。 说实话,楚霓裳的“专卖店”,就是起了个新奇的名字而已,再加上她确实有些新奇的设计点子,才让霓裳羽衣店大受追捧。就经营模式来看,一点都没有新奇的地方。——这种专门经营某项东西的小店,在新朝大地上自古以来,比比皆是。 齐意欣重重地点头,提笔就画了个示范图出来,跟齐二老爷商量起来,把她记得的那些大百货公司划分商品货物的法子,都说给齐二老爷听。 齐二老爷听得心花怒放,又加了不少好点子进去,竟是一刻也等不得,想马上就着手去办去。 齐意欣悄悄地给齐二老爷出主意:“二叔,先偷偷找个合适的地儿,买下来,请人重新装修,然后再寻个黄道吉日,热热闹闹地办个一个开张典礼。到时候,我还有份大礼送给二叔。” 齐意欣想到自己的报纸,嘿嘿,肥水不落外人田吗。——自产自销没什么不好,只要形成良性循环就行。 齐二老爷连连点头,道:“是我太着急了。其实做生意,虽然要分秒必争,但是事先的准备也要都落到实处才行。不然就是事倍功半了。——你放心,咱们先把你大哥的婚事办了,然后你就有心思,好好帮二叔张罗张罗,把这个百货公司真正办起来。” 等到要走的时候,齐二老爷又想起齐老太太那里,回头对齐意欣有些踌躇地道:“意欣啊,你说你祖母那里,是说呢,还是不说呢?”眼巴巴地看着齐意欣。 齐意欣抿嘴一笑,道:“二叔,家里的生意,是二叔做主。祖母那里,向来是撒手不管的。先前我爹败了齐家那么多的家产,祖母也没有一句重话,如今二叔好不容易为我们齐家想了个好点子,祖母当然也不会插手的。”这是在向齐二老爷表明,要对齐老太太先斩后奏。 齐二老爷心领神会,跟他恰是想到一起去了,便笑着告辞,心满意足地走了。 眼看齐意正和裴青云大婚的日子近了,齐意欣才抽空去了一趟齐意正给裴家母女买的小院子看了看。 真是巧得不能再巧。 齐意正买的这个小院子,地段中等偏上,在一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隔了一个后园,再出去便是一条小巷子。横穿过小巷子,走过对面同样的一溜独门独户的小院子,就是东阳城最大的东街。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是齐意欣她们在东街给报馆寻到的新房子。从报馆到裴家母女的小院子,齐意欣估计大概走路五分钟就到了,实在是天赐良机。 顾范氏这几天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算着要启程的日子。 本来她是打算等齐意正和裴青云的婚礼过了之后再回朝阳山,可是从顾远东那里,她听说现今的大总统也要来参加齐意正的婚礼,便改了主意,要在大总统来东阳之前离开这里,直接回朝阳山算了。 顾远东知道顾范氏的心思,也没有多劝,只是跟她商量道:“娘,既然不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就请他们先到公主府来做客吧。——娘还没有见过裴家舅母和裴家表妹呢。” 顾范氏似笑非笑地看了顾远东一眼,打趣他道:“是谁的舅母?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样一门亲戚?” 顾远东一点都不脸红,笑着道:“她们是妹妹的亲戚,也就是我的亲戚。——娘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裴家人吧?” 说得顾范氏倒是伤感起来,道:“裴家满门忠烈,虽是文臣,比许多武将都要有骨气。也罢,你让外院管事下个帖子,请裴家母女、意正、意欣,一起到公主府来玩吧。对了,顺便也把宋大夫、上官大少、七少、叶大小姐和李家大少爷,都请来作陪吧。” 说起李绍林,顾远东的脸色就不好看,不过他没有反驳,只是道:“别请宋大夫了,京城有她家的亲戚得了重病,把他请去出诊去了。” 阿喵在旁边听说要请李绍林,脸上顿时露出喜色,笑着道:“娘想得周到,我这就去让外院的人下帖子去。”说着,阿喵已经一阵风似地往外院去了。 顾范氏看见顾远东的样子,笑了笑,道:“你放心,阿喵她知道分寸的。”叹了口气,顾范氏看向桌上扁扁的玉兰色花樽上养着的小睡莲,道:“女人啊,就是要有些念想。如果连念想都没有了,就是生不如死了。” 顾远东低了头,没有再说话。 到了晚上,顾远东专门去寻了阿喵过来,跟她说起办发电厂的事。 阿喵果然兴趣浓厚起来,笑着对顾远东道:“早该办了。你不知道,外洋的这东西早就普及了。我在外面习惯了用电灯。如今回来用这个劳什子的煤气灯,闷都闷死了。” 顾远东便笑道:“那好,你就帮我一个大忙,去外洋帮我去挑一个总工程师回来担纲。” “没问题!”阿喵知道顾远东帮她在顾范氏说了不少话,顾范氏才不逼着让她回朝阳山。 如今只要不回朝阳山,让阿喵做什么都行。 “不过,等齐意正的婚礼过了,我再去外洋,怎么样?”阿喵不想错过那样盛大的典礼。 顾远东点点头。 所以这一次,顾范氏会带着护卫和丫鬟婆子先走一步。 因大总统要来,随行前来的,还有江南、江北郡大都督的使节,顾远东要留在这里,一来尽江东大都督的地主之谊,二来如果让人知道他不在这里,也许会有人心怀不轨,趁火打劫。 所以顾远东也得等齐意正的婚礼结束后,才能启程去朝阳山待几天。 阿喵那时候再去外洋,也来得及。 公主府的管事办事很有效率。很快就办了帖子,又采买了菜蔬果品,为第二天的宴会做准备。 齐意欣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梳洗好了,和叶碧缕一起来得齐老太太这里请安,说公主府给她们送了请帖,要她们今天去为裴青云做陪客。 一直待在齐老太太那里的齐意娟听了,立时跳了起来,拉着齐意欣的衣袖撒着娇道:“三姐,三姐,带我一起去吧!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公主府是什么样子呢!” ***************** 二更送到。三更下午3点。四更晚上7点。五更晚上11点。锲而不舍求粉红票。!!! 第154章 你争我抢 齐意欣笑着把自己的胳膊从齐意娟怀里抽了出来,斜挑了眉毛,似笑非笑地道:“我跟你很熟吗?——再说,人家又没有给你发帖子,带着你去,像什么样子?” 虽然两人那天齐府宴客的时候就撕破脸了,可是齐意娟占齐意欣的便宜占惯了,远没有想到齐意欣居然变成了睚眦必报起来,一时怔在那里。 叶碧缕看了齐意娟的样子,故意对齐意欣道:“快走吧,表妹。上官七少已经在那里等你了。” 齐意娟惊叫一声:“上官哥哥也在那里?!”说着,抱了齐老太太的腿大哭起来“祖母!祖母!意娟要去公主府做客!祖母让三姐想个法子吧!顾夫人那么疼三姐,第154章 你争我抢 (三更求粉)一定会给她这个脸面的!” 齐老太太气得浑身发 抖,啪地一声给了齐意娟一个巴掌,指着大门怒道:“来人,给我把四小姐送回她娘的院子去。告诉她娘,有功夫多教教女儿!” 齐意欣和叶碧缕微笑着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婆子把又哭又闹的齐意娟拖出了齐老太太的院子,才给齐老太太福身行礼,自出去了。 虽然从齐家到公主府只有一条夹道相隔,齐意欣和叶碧缕还是坐了轿子。 来到公主府,上官辉和上官铭果然已经到了,只是李家不知为何,没有人来,只是派了个得脸的媳妇子,送了四样厚礼过来,说她们家大少爷有事,在外地还没有回来。 李绍林不来,阿喵很失望,顾远东却很高兴。 当然最高兴的,是上官大少上官辉。 叶碧缕倒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无嗔无喜。坐在齐意欣身旁,听着顾范氏在上首跟裴家舅母长篇大套地说些家务人情等语。 上官辉看见叶碧缕这幅样子就牙痒痒的。到底等到吃饭前大家可以〖自〗由在公主府走动的时候第154章 你争我抢 (三更求粉)。寻了个空儿,将叶碧缕堵在抄手游廊里一处僻静的地方,低声问她:“你到底想怎样?也说个话儿啊!” 叶碧缕眼皮都不抬,不紧不慢地道:“我想怎样。重要吗?——你们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有谁问过我?”说到最后。眼圈都红了,忙低下头拿帕子捂了嘴。 上官辉再也忍不住,伸手出去。轻轻把住了叶碧缕单薄纤细的削肩。 叶碧缕挣了挣。没有挣开。 上官辉已经微一用力,将她拥进了怀里。 叶碧缕这才大惊失色,拼命挣扎起来,对着上官辉恼道:“再不放手,我要叫人了!” 上官辉知道叶碧缕不是那种很开放的时髦女子,赶紧放开她。又往后退了两步,低声道:“你别怕。我没有恶意。”声音已经有些黯然起来。 叶碧缕心神稍定,禁不住双手交叠,紧紧抱在胸前,对上官辉道:“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子,请你以后不要这样。” 上官辉点点头,保证道:“再不会了。不过,我还是会娶你。——你休想嫁给别人!” 这一次,叶碧缕倒是没有如上次一样大声反驳,只是低下了头,喃喃地道:“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执着。娶谁不是娶?嫁谁不是嫁?——只要人好,都能平平稳稳过一辈子的。” 上官辉没料到叶碧缕居然这么说,心里对她的感觉更是异样,便背了双手,转了个身,看着抄手游廊边上栽种的各色应季鲜huā,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别管了。只要你不反对,不反感……我,我这辈子是非你不娶。如果不信,你可以用一辈子来看着。”说着,转身离开了叶碧缕身边。 叶碧缕怔怔地站在那里 ,头一次,如古井一样波平不起的心里,泛起了丝丝涟漪。 听了上官辉简短的宣言,叶碧缕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这种心情叫什么,只是无端端觉得欢喜,可是想深了,又觉得烦躁,再想让自己理智一点,却已经找不到理智躲到哪里去了。 齐意欣跟顾远东从抄手游廊的另一侧转了过来,手上捧着满满的一大捧刚采的鲜huā,一串红、雁来红、大丽huā、紫茉lì、玉簪和晚香玉,把她的头脸遮了大半。 顾远东担心齐意欣看不见眼前的路,便一手护在她的腰间,揽着她慢慢往前走。 看见叶碧缕怔怔地站在抄手游廊〖中〗央,顾远东停了下来,笑着道:“叶大小姐是怎么了?迷路了吗?” 叶碧缕眼神一闪,看见大huā捧后面露出齐意欣精致的笑脸,忙笑着让到一旁,对着顾远东意味深长地道:“二少到底是地头蛇,居然把上官七少给甩开了。” 顾远东不自在地别过头,迅速地瞥了齐意欣一眼,却见齐意欣没有露出以往莫名其妙的样子,而是在耳朵后面微微有了些红晕,又逐渐扩大到两颊,香腮欲晕,人比huā娇。 顾远东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正要调侃几句,就听身后传来阿喵略带嘲讽的声音“上官七少,诺,那边不就是意欣?枉费你到处找她,原来人家已经名huā有主了!” 叶碧缕听了轻声一笑,对着顾远东和齐意欣点点头,和他们擦肩而过,往他们身后的阿喵那边走过去,道:“阿喵,快带我去看看你的屋子。好久没有跟你说过话了,怪想你的。” 阿喵笑着伸出手,握住了叶碧缕伸过来的手,道:“没问题,跟我走吧。”说着,又拍了身旁的上官铭一下,意有所指地道:“人帮你找到了,可别再走丢了。——如果还是守不住,那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了。”说完,还对着另一边的顾远东挑衅般地哼了一声。 上官铭看着齐意欣捧着一大捧鲜huā站在顾远东身边,竟然是说不出的协调,心里不由很是生气,快步走了过来,强行从齐意欣手里接过那一大捧鲜huā,硬邦邦地问道:“这huā要送到哪里?我带你去。” 齐意欣赶紧松开手。让上官铭接过huā,对他道:“是给伯母huā厅里面的huā樽预备的。” “我知道huā厅在哪里。你跟我走吧。”上官铭对顾远东生硬地点了点头。便一只手抱着huā。一只手拽了齐意欣的手,大步往前面走去。 齐意欣不由自主地回头,有些歉意地看了顾远东一眼。 顾远东微笑着对她挥挥手,让她跟着上官铭一径去了。 这之后。上官铭就对齐意欣寸步不离,就连齐意欣去更衣。他也要守在外头。 不过直到吃完晚饭,顾远东也没有再去寻齐意欣说话,而是都跟上官辉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叶碧缕和阿喵在一起。跟她说起了和齐意欣一起买了一家报馆的事。 阿喵果然也很感兴趣,只是她马上要去外洋,目前没有功夫帮她们的忙,便说好了等她从外洋回来之后,也来她们的报馆帮忙。 齐意正自始至终都陪着裴青云,让裴家舅母和顾范氏看了。都很是欣喜。 从公主府晚宴回来之后,齐意欣在家里待了一阵子。哪儿都不想去。 自从她得了顾远东送她的一箱子枪械和一箱子子弹,就同着了魔一样,总想在家里练枪法。 齐家当然没有顾家那样专业的打靶场。齐意欣便在齐家后huā园的一块空地里布置了一个简易的靶场,自己成天泡在那里打着玩,齐家的下人从此就对齐府的后huā园绕道而行,既不想听里面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又担心三小姐一个不小心,有流弹飞了出来。——把自己打死了也就算了,就怕打不死,得个残废,那她们这些下人可就没活路了。 好在齐意欣的枪法还算靠谱,从来就没有脱过靶。 顾远东听见齐意正跟他抱怨,不该给齐意欣送那么多的子弹,搞的现在齐家的上上下下都经过后huā园的时候,都小心翼翼捂着耳朵,左顾右盼,就觉得好笑。百忙中专门抽时间去了一趟齐家,果然看见齐意欣在齐府的后huā园摆了个简易靶场,拿着手枪玩近距离射击呢。 齐意欣回头看见是顾远东来了,跃跃欲试地要跟他比枪法。 顾远东笑着掏出自己的手枪,约定五局三胜。如果齐意欣赢了,顾远东要再送她一箱子子弹。如果齐意欣输了,顾远东则要求齐意欣从此去顾家靶场练习枪法,不许在齐家后huā园弹射。 齐意欣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齐意欣再厉害,也比不过顾远东是靠枪吃饭的,五局里面输了三局,赢了两局。 齐意欣是垂头丧气了,顾远东却有些惊诧。他没想到,齐意欣才练了几天,就有这样的成绩,天资实在是不错。 不过顾远东也忙,为了齐意正的大婚,整个东阳的警戒都要重新布置。还有李家那边,幸亏上官辉的馊主意,如今让李家陷入一片混乱当中,李绍林已经赶到京城,去找船舶署的人活动去了。 上官辉不松口,船舶署当然没有人敢收李绍林的银子,把正式合同给了他。 李绍林自从帮姑祖母出来做事以来,以这一次的败绩最惨。整个李家生意,全部的流动资金,三十万两银子,眼看就要赔得干干净净了。别的可以拖欠,可是军饷却不能。 李家有庞大的李家军,那是个不折不扣吸金的无底洞。——没有军饷,就没有人为你卖命! 当李绍林在京城焦急奔走的时候,齐意正在东阳城大婚的日子就快到了。 为了这一天,齐家已经准备了一个多月了。 *******************!!! 第155章 贵客临门 上 ※四更送到。五更晚上11点。 *************************** 齐意正和裴青云大婚的正式礼服,当然是传统的礼服。 齐意正会穿大齐朝时候新郎官常穿的九品绿色深衣,头戴二翅簪花帽。 裴青云是一身大红色缂丝对襟大袖衫,大红罗裙,配以凤冠霞帔和大红盖头。 齐意欣心里自有小算盘,又贸足了劲儿撺掇齐意正和裴青云去东阳城的照相铺,穿着照相铺里提供的外洋白纱礼服,照了几张婚纱照。 可惜东阳城照相铺子里的白色婚纱可以选择的样式太少,也就是裴青云国色天香,才没有被那种在脑袋上缠了一圈帽子似的白第155章 贵客临门 上 (四更)纱头巾造型给拖累。 照相的时候,齐意正穿着西式燕尾服,站在裴青云身后。 裴青云穿着长长的婚纱,坐在齐意正前面的一个锦杌上,斜身侧脸看着镜头,嘴边微微的笑。 两个人的样貌都是一等一的,照出来的效果自然不同凡响。 那照相铺子也是刚刚才引进这种白色婚纱礼服,照的人很少。 见了齐意正和裴青云照出来的样片,一时惊为天人,非要放到他们铺子里的橱窗上去招揽生意不可。 齐意欣要这个照片是另有用途的,当然怎么说都不肯。 那照相铺子知道他们是齐家人,财大气粗,也不敢提在他们面前提“重金”二字,只怕惹人笑话,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齐意欣把底片都拿走了。 回到齐家,齐意欣特意给齐老太太看这次照出来的照片。 裴青云和齐意正都不喜欢这种白色的礼服。齐老太太看了也直皱眉头,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跟齐意欣说。这些照片,不能放到新婚的洞房里面去。 齐意欣却不以为意,高高兴兴地拿了照片来到报馆,让第155章 贵客临门 上 (四更)严先生登在《新闻报》新创刊号的头版头条上。上书“财务总长齐意正大婚,迎娶大齐首辅裴家嫡女裴氏。大总统亲临,为新人致辞!”。 为了这个创刊号,齐意欣费尽心思。才说服了严先生。以齐意正的大婚消息为头版头条,还雇了无数的小报童,让他们在正式大婚前三天在街上免费发放,并小字注明,凭着《新闻报》的这份创刊号,可以去齐家吃齐大少爷齐意正婚宴的流水席。 果然到了大婚的前几天。东阳城里,连街上摆摊的小贩都发现。原来齐家的大少爷大婚,连大总统都亲临,而且齐家的大少爷,已经做了新朝的财务总长! 之前齐意正的任命,只在东阳城的高门大户中流传,还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东阳城里的一般老百姓还不知道财务总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职位,幸亏《新闻报》上有写,这是相对于大齐朝户部尚书的位置。——齐家的大少爷,当真是了不起啊! 于是一些以前以为齐家在走下坡路,故而装聋作哑的人家都慌了神,赶紧过来送礼,让齐家的帐房忙得不可开交。 齐家倒是早有准备,从大婚前两天开始,就在齐家内院的花厅席开五十桌,招待亲戚家,还有平时走动比较密切的人家的女眷。外院也是五十桌,招待这些人家的男宾。另外还有三百桌流水席,摆在齐家大门外面的空地上,只要拿着《新闻报》的创刊号过来说声恭喜,哪怕什么礼物都没有,也没有关系,照样可以好吃好喝一顿。 东阳城里的《新闻报》,一时洛阳纸贵,成了抢手货。 严先生看见报馆的牛式印刷机,一天印一千张,都被人一抢而空,开始很不理解,后来听说拿着《新闻报》的创刊号,可以去齐家吃流水席,才有些悻悻然地对自己的儿子小严道:“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小严却装作没有听见,到了正日子那天,也拿了一份偷偷藏起来的《新闻报》创刊号和齐意欣给他的一份请帖,到齐家吃流水席去了。 正日子这天,齐家的规矩更严格一些。不是拿一份报纸就可以过来吃喝的,还必须要有齐家发的请帖。 因为这一天,东阳城的世家大族,还有从京城来的权贵,包括新朝的大总统,都要到齐家来出席婚礼。 为了安全起见,江东二十郡的少都督顾远东,一大早就带着顾家军,全副武装地去东阳城的码头上亲自迎接大总统。 顾远东今天穿着玄色军服,头上戴着特制的钢盔,腰系五指宽的牛皮皮带,手上戴着一副白手套。腰间的枪套上,露出金黄色的枪托。因是齐意正大婚,为了讨个好彩头,顾远东身上也挂上了大红的绶带。 顾家军的护卫们,也都在玄色军服外面,系着包了一层红绸的牛皮腰带。个个头戴黑色钢盔,手持最新式的维森小型冲锋枪,杀气腾腾地站在顾远东身后,远眺着快要靠岸的大总统的坐船。 东阳城临海而建,此时东阳城的码头,其实是一个近海处海弯的码头。 站在岸边眺望过去,蔚蓝色的大海,淡蓝的天空上飘着雪白的云彩。一轮红日正从云层里要脱颖而出,万千道阳光洒在岸边竖立的顾家军上,气象万千。 沈大总统一行人的坐船正要靠岸。这些人来到甲板上,看见站在岸边的顾家军被阳光镶上了一道金边。特别是最前面骑在一匹四蹄踏雪的黑色大马上的顾远东,更是气势不凡。 “老爷,顾少都督真是个有心人。这么早就列队在这里迎接老爷,老爷等会儿要给他什么样的赏赐呢?”站在沈大总统身边的,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子,头上烫着齐肩的猪肠装,身上穿着一件桃红色缂丝无袖旗袍,身上还裹着一件薄开司米的金棕色格子披肩,将裸露在旗袍外面雪白的双臂包得严严实实的。 沈大总统怜爱地把自己身上的斗篷取了下来,披在那女子身上,笑着问道:“小怜对顾少都督印象不错?” 那名叫小怜的女子,本是江南一个戏院的名伶,因唱得一手好昆曲,是那戏院里面的台柱。 沈大总统当年本是大齐朝的刑部尚书,奉旨巡防江南,查访冤狱。他的妻子南宫氏是江南人氏,便趁机带着自己所出的儿女也回到江南小住了一阵子,正好躲过了京城剧变,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大齐朝覆灭了,沈尚书不再是刑部尚书。因他是大齐朝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尚书级人物,便被当时的三大都督江东顾为康、江南夏扶民,以及江北成士群,共同推举为新朝的临时总统。 经过八年的经营,他已经正式当选了总统,不再是以前要看三位大都督脸色的“跛脚鸭”了。 沈大尚书要回京城去做大总统,就顺便替小怜赎了身,带着去京城,做了他的第四房姨太太。 这次来东阳城参加他的财务总长齐意正的婚礼,本来应该带着他的夫人一起来的,谁知他的夫人近来身子更是不如以前,已经沉疴难起的样子。 他夫人娘家姓南宫,跟大齐朝辉国公宋家,本是一脉所出的嫡亲兄弟。只是两个儿子一个跟了母亲姓南宫,留在江南,执大齐朝白道之牛耳,江南所有的赌场、镖局、武馆,还有青楼和戏院,都是归了南宫家管辖。另一个儿子跟着父亲姓宋,在京城跟着父亲袭了爵位,便是辉国公这一脉。所以大齐朝里人尽皆知,南宫家和宋家虽然姓氏不同,却是嫡亲的亲戚。两家人也一直走动得很亲密。 东阳城里的宋大夫是京城宋家分出来的旁支,也是宋家如今硕果仅存的一脉,已经请了南宫家的老祖宗作证,将宋大夫这一支迁入宋家嫡支,为宋家嫡系传香火。 南宫夫人如今病重,便专门请了宋大夫去给她瞧病去了。 沈大总统知道夫人有宋家的名医照料,倒是不担心,只是专注地盯着小怜的眼睛,看她要如何作答。 小怜却噗哧一笑,拿手掩了嘴。抬手之间,露出一节皓如霜雪的手臂,如流星一样在沈大总统眼前划过。 沈大总统不为所动,继续问道:“……是也不是?” 小怜放下胳膊,往沈大总统身边偎了过去,吐气如兰地在沈大总统耳边道:“我的老爷,您就别吃这没头没尾的干醋了……让您的随从们笑话……” 沈大总统看了一眼周围的随从,见他们都眼望着岸边,一言不发,也不再说话,眼睛看向了岸边。 眼看总统的专船已经要靠岸了。 岸边等候着的军鼓乐队已经奏响了顾家军的军歌,欢迎大总统一行人来东阳城。 顾远东从马上下来,将缰绳扔给一旁的小厮,又整了整身上藏青色镶青色狐皮的薄氅,大步向沈大总统一行人走了过来。 看见顾远东向他们这边走过来,小麦色的面孔俊美如天人一样,小怜微微偏了头,不敢再向顾远东看过去。同时也稍微后退两步,走在沈大总统身后,只担心自己突然剧烈起来的心跳,会让沈大总统心生疑虑。 “少都督多礼了。”沈大总统伸出手去,和顾远东握了握手。 ****************** 宋家兄弟早年各跟爹、娘姓的往事,是《烟水寒》第三卷里面的。不看也没有关系。这里都交待清楚了。 11点还有一更。喊累了。歇会儿。!!! 第156章 贵客临门 下 ※五更送到。祝各位深夜还奋战在的书友中秋快乐!国庆快乐! *************************** 顾远东又啪的一声立正,给沈大总统行了个军礼,道:“欢迎大总统莅临东阳城!——这边请。”说着,亲自带着沈大总统上了一旁候着的大车里面。 沈大总统的四姨太小怜从后面走过来,对着顾远东微微颔首,伸出了一只手,浅笑道:“有劳少都督。” 顾远东神色淡淡地往后退了一步,回头对一个卫兵道:“你过来!——扶大总统的四姨太上马车!” 那卫兵赶紧上前,不顾小怜错愕的眼神,伸手就抓住了沈大总统四姨太的胳膊第156章 贵客临门 下 (五更求粉),托着她的腰,将她送到车里面。 小怜心里虽然有些不满,可是顾远东做得滴水不漏,也未失礼,只好按下心里的邪火,坐在了沈大总统身边,细声细气地问起齐家的事情来。 沈大总统对顾远东刚才的举动很满意,心情也好了几分。 此时在车里面没有外人,沈大总统便揽着小怜的纤腰,亲了亲她的面颊,才跟她说起齐家的事情。 小怜以前虽然是个下九流的戏子,这八年跟着沈大总统,倒是过足了好日子,见识也自是不凡。 齐家是老牌的商业霸主,不过如今,好像有些日薄西山。 齐家的嫡长子齐意正生得英武不凡,也极有能耐,任何数字都是过目不忘,谁也别想在帐本上做手脚,瞒过他的眼睛,所以才能众望所归。坐上财务总长的位置。 小怜也是认识齐意正的,此时听说他的新娘是当初首辅裴家的嫡女。不由酸溜溜地道:“这裴家小姐的命可真好。不仅躲过了京城一劫。而且能够嫁给齐总长这样的青年才俊为正妻……” 沈大总统脸色变了第156章 贵客临门 下 (五更求粉)变,放开了小怜的腰肢,嗤笑一声道:“不是吧?你还有这样的野心,要做正室?” 小怜咬了咬唇。道:“老爷身份尊贵,小怜不敢妄想。”眼风却一道道地飞过来。试探地看着沈大总统。 他们俩都心知肚明,京城里面的南宫夫人,活不了多久了。南宫夫人一死。沈大总统夫人的位置便空了出来。 到底是将她们这三个小妾里面选一个扶正。还是另娶名门淑女做填房,就未为可知了。 小怜跟着沈大总统这一倘出来,也是存了一段心事的。她在戏院唱戏,虽然是名伶,但是跟妓女没什么两样,就是价格更高一些而已。 她还没有跟着沈大总统的时候。就已经坏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了。 她一直认为。扶正她,却比另外娶个黄花闺女回来要强,至少对沈大总统的几个嫡子、嫡女来说,要更合适一些。 小怜以为自己跟着沈大总统这么些年,当年的出身已经不重要了。 谁知到头来,男人在妻子这一条上,还是纹丝不动。——可见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是做不了数的。 小怜和沈大总统各怀心思,一路沉默地坐着车,来到了齐家的大门口。 齐家今日张灯结彩,到处披红挂绿,本应该是人声沸腾,热闹万分的景象。可因为大总统要来,齐家四围都战满了荷枪实弹的顾家卫兵,齐家附近的路上更是设了重重的关卡,过来参加婚礼的客人,都要接受严格的检查,才能放行。 因大总统今日要来,东阳城里休市一天,专门组织了各色代表团,一路迎接大总统。 沈大总统从到了市区,看见一路摇着小棋,欢欣鼓舞的市民们,脸上才有些笑意。 他从车窗里面探出头来,一路跟过来迎接他的市民挥手致意。 街上那些看见了大总统的人,就都发出一阵欢呼,还有几个手持照相机,戴着鸭舌帽的人,一路跟着大总统的专车小跑,闪光灯过处,扬起一阵阵的白烟,将大总统一行人都照了下来。 小怜忍不住,也从另一边的车窗探出头去,给街上的行人挥手致意。 那些人以为是大总统夫人,也都欢呼起来,连声夸赞大总统夫人年轻貌美,有大家气派。 小怜笑得越发志得意满,间或向骑着大马,不苟言笑地走在大车旁边的顾远东那边瞟上一眼,竟连一个白眼都没有得到,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这一趟游街,也是早就安排好的,因此大总统的车队走得越发慢了。 齐意欣的报馆里面派出了三个临时召的摄影师,让他们务必要把大总统一行人的照片拍的越多越好,按拍的照片数量算钱。这三个摄影师当然是贸足了劲儿拍。 齐家在东阳城的东面,所幸离海边码头不算太远。 大总统一行人的车队走了一个半时辰,总算到了齐家大门口。 看见齐家街道附近站得笔直挺立的顾家军,沈大总统很是满意。 顾远东这样慎重,说明他真正把大总统的安危放在了心里。 沈大总统身边的随从也说了不少好话,让沈大总统对顾远东的印象又好了三分,就连对顾远东他爹,大都督顾为康的不满也少了许多。 “你说,顾为康是真的病了吗?”沈大总统在随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边走,一边轻声问随从。 那随从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路,一边给沈大总统领路,一边轻声道:“确确实实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沈大总统越发满意,笑着停了停,等小怜赶上来,把手放到沈大总统的臂弯里面,才一起来得齐家的大门前面。 齐意正穿着一身新郎官的礼服,和上官辉、上官老爷站在一起。在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个满脸激动得通红的中年男人,跟齐意正生得有几分像,看上去像是他爹的样子。 “大总统安好!——大总统一路前来,可还顺利?”上官辉抢先一步上前。给大总统行礼问道。 齐意正也走上前来,给大总统拱手为礼。 沈大总统对着上官辉亲切地笑道:“上官总长不用多礼了。一切顺利。我今日。是专门来吃喜酒的。咱们不论君臣,只论亲朋,哈哈哈哈……” 沈大总统自觉说得很风趣,他的随从都跟着一起笑起来。 上官辉和齐意正对视一眼。也默默地笑了一声,便让开一步。给沈大总统介绍自己的父亲。 上官老爷在旧朝是做过封疆大吏的,跟沈大总统以前也是一个牌面上的人。 沈大总统见了上官老爷,忙上前一步扶起他。不许他作揖。笑着道:“见到老朋友了。这么些年了,你过得怎么样?” 上官老爷略寒暄了几句,便拉了齐大老爷过来,道:“这是意正他爹,今日的主家,齐大老爷。” 齐大老爷拱了拱手。嘴唇翕翕合合,实在太激动了。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大总统这种人见多了,也不在意,笑着跟他握了握手,便对着上官老爷道:“今日是我的财务总长大喜之日,上官兄一定要陪我多喝几杯!” 上官老爷瞥了一眼激动地不能自已的齐大老爷,笑了一笑,便反客为主,对着大总统伸手往里道:“大总统,请!” 沈大总统带着自己的四姨太昂首挺胸地进到了齐家大宅里面。 上官老爷在后面拉了齐大老爷一把,齐大老爷差点在台阶上绊个狗吃屎,才跌跌撞撞地跟着上官老爷进了大门里面。 上官辉和齐意正让在一旁,看着大总统的随从一行人也陆续进去,才对顾远东问道:“你进不进去?” 顾远东笑着道:“我就不去了。江南和江北两大都督的特使去了顾家,正在我的军机院里喝茶呢,我去那边了。”又对齐意正很是抱歉地道:“意正,对不住了。家母有事,提前回朝阳山了。” 齐意正含笑拍了顾远东肩膀一计,道:“自家兄弟,这么客气做什么?!” 这句话,说得顾远东心里很是舒坦,正要跟他再客套几句,突然从齐家角门里跑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冲到顾远东身边,满脸通红地道:“二少!二少!——我是齐意诚,我也想去二少家学射击!”却是齐赵氏所出的齐家五少爷齐意诚。 顾远东今天心情大好,对齐意诚也没有如同往日一样生疏,也跟他点点头,道:“你还小,以后再说吧。” 齐意诚大喜,又过来给上官辉和齐意正行礼。 上官辉笑着道:“大总统已经进去了,你跑出来做什么?” 齐意诚不屑地“切”了一声,道:“大总统个老头子,有什么看头?!——我看东子哥比他强百倍!”居然用了和齐意欣一样的称呼。 以往顾远东是不许人家这样叫他的,除了齐意欣以外。今日却是又破例了 一次,温言道:“行了,别拍马屁了,快进去吧。一会儿你的嬷嬷找不到你,该去你们太太那里哭诉了。” 齐意诚想起齐赵氏如临大敌的样子,打了个寒战,忙道:“我这就走!” 却已经晚了一步。 齐意娟拉着上官铭从角门出来,对齐意诚脆生生地道:“老五,还不回来!娘四处找你,都快急哭了。若不是上官哥哥人好,怕我着急,过来帮忙寻你,等会子看皮不揭了你的!” ************* 提醒一下,某寒在文前和文后这些罗嗦的话,都是不算在收费字数里的。大家表误会。 五更送到。累得直接趴下了。大家国庆中秋快乐。好好玩去吧。注意安全。表惦记看文了……!!! 第157章 齐意正大婚 上 上官辉看见上官铭和齐意娟站在一起,脸上已经泛起寒霜,厉声道:“你不是在外院吗?怎么跑到内院去了?”以为上官铭是跑到内院厮混,才跟齐意娟碰到一起的。 上官铭忙道:“没有!我没有去内院!是意娟妹妹来外院找我,央我跟她一起来寻她弟弟。还说,她姐姐意欣也着急,正四处寻他呢。——大哥你也知道,意欣对她这两个弟妹,一向是疼爱有加的。” “妹妹往裴家母女住的小院子陪新娘子去了,怎么会在内院为不相干的人着急上火?”顾远东拿着马鞭,轻轻敲着自己的左手心,不动声色地道。 上官铭大大吃了一惊,问齐意娟道:“你姐姐到底第157章 齐意正大婚 上在不在内院?你不是说你姐姐也着急,担心她上火,你才跑出来寻你弟弟的?” 齐意娟被顾远东和上官铭说破了刚才的白话,很是不好意思,跺了跺脚,推了上官铭一把,再一甩辫子,转身就跑进了角门里面。 齐意诚赶紧跟了上去,嘴里叫着:“四姐!四姐!等等我!”生怕齐意娟又去齐赵氏跟前告状去了。 上官辉站在齐家大门前面,看见一脸不好意思的上官铭,手里的拳头握得骨节啪啪响。 顾远东一脸淡漠地侧立在旁边,手里拎着马鞭背在身后,眼睛看着别处不说话。 齐意正暗暗地叹了口气,对上官辉道:“上官兄,今天我大婚,好歹给我一个脸面。”说着,回身对着齐宅里面呼哨了一声,从里面立刻出来数个吹鼓手,还有一顶八人抬的大红花轿。要去裴家母女住的小院子迎亲去了。 齐意欣今日确实不在齐府里。 她和叶碧缕都充作了女方的亲戚,在裴舅母的小院子那边等着。然后会跟着花轿一起坐车过来。 阿喵知道李绍林不在东阳。也懒得参加齐第157章 齐意正大婚 上意正的婚礼,已经昨天就坐船去外洋了。 听了齐意正的恳求,上官辉点点头,拎着上官铭的后背。道:“意正,我给你这个面子。——走。跟我一起进去!”说着,上官辉又转身看了顾远东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好好招待那两位特使。” 顾远东知道上官辉说的是江南大都督夏扶民和江北大都督成士群派来的特使。笑着拱了拱手。道:“我办事,你放心。”言罢,笑眯眯地看着上官辉拎着上官铭进去了。 齐意正对着顾远东释然地笑了笑,也拱了拱手,郑重地道:“……以后,意欣就托付给你了。”说着。对着齐家迎亲的人马挥了挥手,自己翻身上马。 齐家的吹鼓手立时吹吹打打。一路放着鞭炮,往裴家的院子里去了。 顾远东听了齐意正的话,一时愣在那里。过了好久,顾远东才反应过来。一个微笑,从心底最深处升起,一直向上,溢于嘴角,又一路向上,扩大到两颊,最后上升到黝黑如鹰隼一样的双眸里。 顾平饶是跟着顾远东从小一起长大的,也从没有见过顾远东有过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禁不住呆了半天,才捅了捅顾远东的胳膊,低声道:“……二少,敢是欢喜得疯了?” 顾远东拿着鞭子轻轻抽了顾平,含笑道:“多嘴!——走,咱们去见特使去!”说着,翻身上马,一路狂奔,回顾宅去了。 此时齐家的内院里,沈大总统已经带着四姨太小怜来到了喜堂前面。 齐老太太在两个儿媳妇的搀扶下,拄着紫檀木的龙头拐杖,走过来给沈大总统见礼。 沈大总统笑着抬手,道:“齐老太太不用多礼,今日我来,也是给意正贺喜,给齐家贺喜,更是给我的老恩师全了礼数。” 齐老太太知道沈大总统说的是裴家老爷,也有些心酸,此时却不是伤心的时候,忙道:“大总统放心,裴家小姐嫁进来,就是我齐家的嫡长孙媳,是正经的宗妇。我们齐家,就是她一辈子的家!” 沈大总统点点头,坐到了喜堂上首的位置。 他的四姨太小怜跟着站到了他身边。 齐老太太看了看小怜的打扮,一身桃红,便知道是个妾室,先前又听齐意正说过,说沈大总统的夫人病了,不能来东阳城参加婚礼。想来大总统带着小妾过来了,齐老太太便只是跟小怜点头示意。 沈大总统见齐老太太跟小怜打招呼,回头看着小怜笑了笑,对齐老太太道:“太夫人坐,跟她不用客气。” 小怜的脸上依然维持着一个温婉的笑容,眼眸低垂,两手交叉握在腰腹之间,站姿丰挺,气象万千,一看就是练过的。 齐赵氏和齐二太太忙走了过来,也跟沈大总统见礼。 齐赵氏又急着去叫自己的两个孩子过来。 正好齐意娟从外院跑了回来,后面还跟着齐意诚。 齐赵氏便领了齐意娟和齐意诚上前给沈大总统行礼,道:“这是犬子、犬女。” 沈大总统笑着打量了两个孩子一番,不痛不痒地夸了两句。听在旁人耳朵里,却是莫大的荣耀,不由都羡慕地看着齐意娟和齐意诚。 上官简氏等着齐家人都上前行过礼了,才慢条斯理地走了上来,对着沈大总统行了半礼,道:“大总统,别来无恙?” 沈大总统一看是上官夫人,原镇国公府的嫡长女简大小姐来了,忙站了起来,对着上官简氏拱手道:“不敢!不敢!——上官夫人一向可好?好久没有去京城了,我夫人前些日子还念叨你来着,一直盼着你去京城做客呢!”对上官简氏很是客气。 上官简氏见是齐家的喜堂,也不好提起这些生病的事,以防人家觉得晦气,不吉利,便笑着道:“正打算去京城呢。过些日子去京城,一定去府上拜访。” 赵家的老太太和二老太太,还有赵家的两位夫人,以及大小姐赵素宁和赵素英,都站在人群后面,挤不到前面来,只是暗自着急。 齐赵氏有心想领了赵家的女人过来给沈大总统请安,却被齐老太太故意辖制住了,让她在一旁给她捶肩膀。 这种活儿一向是大丫鬟做的。 不过齐赵氏是媳妇,齐老太太是婆婆。媳妇伺候婆婆,是天经地义的,也不算出格。且以前齐赵氏对齐老太太在人前都是一副孝顺得不得了的样子,如今她给齐老太太捶肩膀,大家一点都不觉得突兀。只有齐赵氏发现自己找不到机会出去一趟,只在心里暗暗着急。 这边齐意正的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已经到了裴家小院门口。 齐意欣今日着意打扮过,头上绾了望月髻,戴着一支赤金蕾丝梅花绕麒麟红玉珠钗,两只耳朵上各戴了一个象牙烤瓷绿叶喜鹊的耳钉。身上一件海棠色缎绣折枝花卉人字襟外袍,罩在水粉色纱绣折枝花卉的内衬衣外头。底下一件海棠花的撒花长裙,盖在鞋尖镶珍珠的蝴蝶镏金缎鞋上。 这双鞋,还是顾远东昨天晚上特意抽了空,给齐意欣送过来的,被叶碧缕看见之后,还取笑过她,道:“就差给你一双镶着金铃铛的鞋子了。嗯,就是那一首古词里面说的,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 衩袜步香阶, 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 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 教君恣意怜。——可是暗示你要偷遛出去见他呢!” …… 齐意欣低头瞧了瞧自己裙子底下露出来的小手指头一样大的珍珠,突然有种心虚的感觉,赶紧把裙子提了起来,彻底盖住了自己的绣花鞋,才觉得好受些。 叶碧缕在旁边看见齐意欣的异样,抿嘴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起身给坐在床上的裴青云盖上了大红盖头。 齐意欣也走过去,细看裴青云头上的大红盖头,问裴青云:“大嫂,你这样,会不会看不清脚下的路啊?” 裴青云在盖头底下轻笑,道:“怎么会呢?低着头还是能看到地上的路的。” 齐意欣“哦”了一声,笑道:“等会儿大哥来了,可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想娶我们裴大小姐,一定要过三关,斩六将才是!” 裴舅母走了进来,听见齐意欣的话,忙道:“别这么说。你大哥帮了我们不少忙。这些年我们在江南,多亏了你大哥接济,不然我们都熬不到这一天。” 齐意欣脸上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不知道怎么接话。 叶碧缕忙道:“这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好事!好事!”说着,扯了扯齐意欣的衣袖。 齐意欣见裴舅母满心都在裴青云身上,松了一口气,对裴家母女道:“这我倒是不知道。这样说来,我大哥还是能做的都做了。” 裴青云在喜帕下面接了话茬,“正是呢。你大哥那时候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还能挤出银子接济我们。你不知道,那一年,我娘病重,若不是有你大哥平日里寄过来的银子,我娘就活不到看我出嫁的这一天了。” 齐意欣方才恍然。按说如果齐意正一直接济裴家母女的话,她们不至于过得这么落魄,原来银子都用去给裴舅母瞧大夫去了。 ************* 下午还有一更。求粉红票。 今天是中秋节。祝大家人月两团圆。O(∩_∩)O!!! 第158章 齐意正大婚 下 “那舅母的病,可好断根了没有?”齐意欣赶紧问道“要不要再找个好大夫瞧一瞧?” 裴舅母帮裴青云整了整盖头,回头对齐意欣道:“好了,已经断根了,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齐意欣笑道:“舅母别客气,有事就说话。以后大嫂跟着大哥去了京城,我会时常来陪舅母小住的。” 裴舅母连连点头赞好,道:“我这里清静,又人少,成日里吃了睡,睡了吃,也怪腻味的。你要得闲,就过来玩玩。——就怕我这里东西太少,你小孩子家家的,觉得忒无趣了。” “怎么会?!”齐意欣抿嘴笑,打算等裴青云和齐意正去了京城之后,再跟裴舅母说报馆的第158章 齐意正大婚 下 (恭喜绿葱小茶新婚大喜)事儿,此时却不是说正事的时候,便转了话题问道:“舅母,表姐的陪嫁丫鬟准备了几个?” 大户人家嫁女,除了陪送田庄铺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也讲究陪送丫鬟和家人,就是在对婆家表示,我的女儿,不仅不用吃你家的,用你家的,就连下人,都是自己带过去的。 裴舅母精神一振,道:“正是呢,我进来就是说这事的,居然混忘了,瞧我这记性!”说着,裴舅母叫了两个丫鬟进来,对齐意欣和叶碧缕,还有坐着的裴青云道:“这是前不久才买的丫鬟,翠风、翠雨。”齐意欣和齐意正的丫鬟都是翠字打头的丫鬟,裴舅母也给这两个丫鬟取了“翠”字打头的名字。 齐意欣和叶碧缕仔细打量了这两个丫鬟一眼,见她们都是十五六岁年纪,容长脸面,乌油油的头发,纤细的腰身。手上骨节略为粗大,一看就是做惯活计的。生得样貌中等。倒是很有眼里架儿的样子。 齐意欣绕着她们走了两圈。问她们:“你们都会什么活计?有什第158章 齐意正大婚 下 (恭喜绿葱小茶新婚大喜)么拿手的没有?” 那个翠风的丫鬟先给齐意欣福了一福,笑道:“回三小姐的话,奴婢会做针线,以前是在崇文绣庄跟着纹璧师傅学刺绣的。” 叶碧缕惊叫一声。道:“可是那个‘纹慧’满天下的纹璧?!” 翠风沉着地点头,道:“正是。” 崇文绣庄的绣娘纹璧。一手“飞针”名满天下,绣的绣品寸布寸金,往往千金难得一见。——翠风居然是她的弟子! 这个丫鬟。可不便宜。 “那你呢。翠雨,你会做什么?”齐意欣看向另一个丫鬟。 那丫鬟也对齐意欣福了一福,道:“回三小姐的话,奴婢会算帐。以前是在大通钱庄跟着掌柜学徒的。” 东阳城的人都知道,大通钱庄的掌柜是个女的,手下的伙计。也愿意用女的。 这个丫鬟居然是在钱庄学管帐出身的,那后宅那点子帐目。简直…… 叶碧缕看了齐意欣一眼,齐意欣会意地点点头,对裴舅母笑着问道:“舅母,您在哪里寻得这么好的两个陪嫁丫鬟?” 简直是千金难买啊。 裴舅母笑着道:“我哪有这么大本事。都是上官夫人帮着预备的,亲自带了人过来 ,说是给青云添妆。”说着,拿帕子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泪huā。 听说是上官简氏的功劳,齐意欣和叶碧缕方才释然,笑着道:“上官伯母是个热心肠。您看,这份妆添的,真是天上有,地下无呢!”倒把两个丫鬟夸得不好意思起来。 “还有两家陪房,都是你大哥帮着送来的。据说本来是齐家的下人,后来跟了你大哥,你大哥就把他们的卖身契给了青云,到时候再带进齐府就可以了。”裴舅母又夸了齐意正一番。 齐意欣笑了笑,倒是不说话了,和叶碧缕携手出去,到外面等着去了,把内室让给裴舅母和裴青云,让她们母女可以有机会说说体己话。 没过多会儿,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正是齐意正带着huā轿过来迎亲了。 齐意欣和叶碧缕赶紧跟着两个喜婆迎了上去,看着齐意正下马,拿了大红绸带进来。 裴青云被两个丫鬟搀扶着,从内室出来,先去堂上拜别了祖宗的牌位,又给裴舅母磕了头,才被丫鬟搀扶起来,牵着红绸的另一端,被齐意正引到huā轿里面去了。 齐意欣和叶碧缕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等人走了,她们也给裴舅母道了别,就坐了齐家的大车,跟着huā轿回齐家去了。 齐家这边得到huā轿回程的信儿,也沿路开始放鞭炮,炸的整个东阳城都笼罩在一层浓郁的硫磺气味里。 齐意欣在大车里掩着鼻子,对叶碧缕抱怨道:“早知道,咱们贩些鞭炮来卖,肯定赚死了。” 叶碧缕笑得合不拢嘴,拿手在脸上刮了两下,羞她道:“你真没出息,就知道赚自家人的银子!”惹得齐意欣不依,扑上来跟她打闹了一番。 快到齐家门口的时候,两人才停了下来,赶紧互相整理了头发和衣裳,生怕有失礼的地方。 前面的huā轿已经到了齐家门口,齐意正下了马,在喜婆的带领下,过来踢轿门了。 后面的吹鼓手吹打得更加热闹。 从齐家大门里面也涌出来一群亲戚朋友,笑着过来凑热闹。 齐意欣和叶碧缕的车,便和裴家陪嫁过来的丫鬟婆子的车一起,被堵在了后头。 “前面什么时候能完事啊?”齐意欣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掀了车窗上的帘子,往齐家大门口眺望过去。 那边人头攒动,根本看不清huā轿周围的情形。 齐意欣有些悻悻然地缩回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脸色苍白,有些鬼鬼祟祟地站在离齐家大门不远的街道拐角处,探头探脑地也往huā轿那边看过去。 齐家因有大总统在座,为了安全起见,顾远东派了卫兵在这里查宾客的帖子,还有宾客随身携带的物品,查的十分严格。这男子好像有些怕那些卫兵似的,不敢过到那边的关卡去。 齐意欣笑着摇摇头,又往huā轿那边看了过去。这一次,却看见那些拥挤着的人群让开了一条路,正好把对着齐意欣这边的地方让出来了,使她能够畅通无阻的看见huā轿周围的一切情形。 原来是齐意正已经踢过轿门,新娘子裴青云要下轿了。 只见裴青云右胳膊里抱着一只宝瓶,右手拽着红绸,左手却托着一只红艳艳的苹果,被两个喜婆扶着从轿子里出来。 齐意欣抬头看了看齐家大门的台阶处,正好看见从里面又出来两个人。一个相貌俊逸的年轻人,穿着靓蓝色缂丝夹袍,腰上系着红绸缎带,正是上官铭。他身边站着一个姑娘,那姑娘脸上虽有稚色,个子却瘦高,眉清目秀,正是齐意娟。 上官铭往台阶下走过来,齐意娟赶紧追了上去,抓着上官铭的胳膊挎着。 上官铭回头对着齐意娟说了一句话,齐意娟笑着摇摇头,一脸讨好的样子。 上官铭苦笑着回头,看向了huā轿前面的齐意正和新娘子,却没有看见齐意欣,正要询问,就见齐意正已经带着新娘子往齐家大门的台阶上去了。 上官铭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只好掂起脚,往四周看了看。 在外面围着的这些人,都不是跟齐家熟悉的人家,很多都没有见过齐家小姐的样子。如今看见齐意娟和上官铭亲热的样子,都以为她就是齐意欣,都上前跟她打招呼,叫她“三小姐”。 齐意娟觉得甚是好玩,也不纠正他们,笑盈盈地点头还礼。 上官铭终于意识到齐意娟的举止已经超出了一个小姨子对姐夫应有的界限,不由大为尴尬,可是也不好意思跟人说,这是自己的小姨子,不是自己的未婚妻。只好皱了皱眉头,把齐意娟的手从自己胳膊里拿开,低声道:“你再这样,我可真的恼了!”说着,转身快步往齐家大门的台阶上走去。 齐意娟心虚地往四围看了一眼,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前面过去的新娘子身上,暗自吐了吐舌头,赶紧又跟着上官铭的背影追了过去。 外面的人群也跟着陆续往齐家大门里面去了,终于给后面的大车让出道来。 齐意欣神色淡然地撂下车帘,和叶碧缕一起下了车。 两个人身边立刻围上来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她们两人进去了。 来到齐家后院的喜堂上,一边男客,一边女客,中间齐意正已经在跟裴青云拜天地了。 上官铭看见齐意欣终于来了,喜得赶紧要挤过去跟她站在一起。 上官辉好不容易才拉住他,不让他再乱走。 因为沈大总统在座,齐意正和裴青云又给沈大总统行了一礼,才被喜婆牵引着,送入了洞房。 齐赵氏瞥见齐意欣终于回来了,拍了拍一直怦怦跳的胸膛,冲着齐意欣那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便甩着帕子去寻人给新房送果品吃食去了。 齐意欣和叶碧缕又被齐老太太带着过来,专门给沈大总统见礼。 沈大总统端详了齐意欣半晌,道:“你就是齐三小姐?——真的跟裴大小姐当年在家的时候,生得一模一样。”!!! 9月答谢和10月更新 收费章节(0点) 9月份还有几个小时就要结束了。//无弹窗更新快// 今天只有两更,也尽力了。因为俺准备三更,如果粉红票有60的话。(翻倍哦,各位大大,其实只要30票就可以了……) 9月份的最后三天,前两天是每天5更,一共30000字的更新,是某寒写文以来最大的爆发了。 各位书友大大也给了某寒最大的支持,某寒真心觉得,说一声“谢谢”太过简薄,完全不足以表达某寒心里的感激之情。 说实话,某寒的新书才上架第二个月,就取得现在这样粉红票的成绩,已经是各位大大格外给面子了。 某寒,订阅正版很容易,一章几分钱就可以。可是要得到粉红票,却很不容易。 粉红票完全要靠订阅才能得到。初v帐号要一个月至少订阅25元,高v帐号要一个月至少订阅15元才能得到一张粉红票。而某寒的新书,写了两个月,全部订阅好像也还不到10块钱。也就是说,所有给俺投粉红票的大大,都是用看别的书订阅得到的粉红票,来投给俺的。 甚至还有群里的许多妹纸,因为某寒每章都喋喋不休的求粉红票,去订阅了很多根本不看的书,只为了那5张粉红票。更有一些妹纸,想方设法用主站的月票给某寒换粉红票。 这样一想,某寒立刻就觉得更加诚惶诚恐、汗流浃背起来。 担心会辜负了各位大大的期望,担心会让各位大大觉得粉红票投得不值得…… 毕竟粉红票,都是各位大大用真金白银换来的。 真是得亦忧,不得亦忧,某寒之龟毛,可见一斑…… 以前某寒还抱怨,埋怨过,怨念过,不甘过。 现在想来,也就是庸人自扰而已。 虾有虾路,蟹有蟹路。 粉红榜,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比不过别人,是技不如人,应该反省,而不是一味地抱怨别人踩在头上。 所以某寒现在已经能心平气和地看待这件事。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只要尽力了,也就问心无愧了。 十月份,某寒会继续保持双更,不闹别扭,不发脾气,老老实实写文,勤勤恳恳更新。粉红和打赏的加更都会照常,三更、四更都是会有的。大家放心。 实力不如人,某寒会努力充实,提升实力。 只要实力到了,再加上努力,某寒,一定会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一天的。 某寒喜欢写文,喜欢跟大家分享心中的故事,更珍惜有这么多读者大大陪某寒一起走过的日子。 各位正版订阅、投粉红票、还有慷慨解囊打赏某寒的大大们,你们的名字都记在俺心里面。希望下一个月,某寒用更精彩的内容,吸引到更多的大大,心甘情愿地把粉红票投给俺。o(∩_∩)o 各位大大晚安,做个好梦。o(∩_∩)o(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59章 异变陡生 上 齐意欣知道大总统是在说她娘齐裴氏,不由强笑道:“大总统认得我娘?” 沈大总统叹了口气,道:“今儿是你大哥大喜的日子,咱们不说那些丧气话。来,一会儿陪伯父说说话。” 齐意欣点点头,正要开口,站在沈大总统身后的四姨太小怜却缓步上前,走到齐意欣跟前,托住了她的下颌瞧了瞧,笑道:“我倒是要看看,这齐三小姐是什么样的绝代佳人,能让顾二少捧在手心里疼!” 齐意欣心里一动,不由恍惚起来:难道顾远东疼这个结拜妹子的传言,已经传到京城去了…… 当着众宾客的面,小怜的这种举止十分轻佻。 齐老太太见了,也有第159章 异变陡生 上些生气。可是小怜是大总统的爱妾,她也不敢拿小怜怎么样,只好眼不见为净,一边叫了齐大老爷和齐二老爷过来陪着沈大总统,自己低了头,将手里的盖碗茶揭开了盖子,轻轻吹着茶里的热气。 齐意欣觉得下颌一痛,回过神来,自是大怒。可是也碍着小怜的身份,不好发作,只是用力把小怜托着她下颌的手擒住了,反手一扭,再用力往外一推。 小怜踉踉跄跄地后退两步,跌入了沈大总统怀里,不由委屈地抬头看着沈大总统道:“老爷——,您看她!”还把她被齐意欣拧得红肿的手腕给沈大总统看。 沈大总统脸色微沉,往旁边让了一步,并没有扶住小怜,而是背着手道:“站稳了。别跟软骨头似的!” 小怜的眼里立刻盈满了泪水,摇摇欲坠。 上官铭赶紧挣脱了上官辉的手,大步走了过来,抓住齐意欣的肩膀问道:“你还好吧?她有没有伤着你?”说着,也低了头。仔细瞧了瞧齐意欣被小怜捏红了的下颌,“还好,没有划伤。也没有破皮,就是有些第159章 异变陡生 上红肿。没事,回去我给你送一管绿药膏过来。抹上就没事了。” 齐意欣拿帕子往下颌使劲擦了擦。垂下眼帘,两排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忽闪了几下,没有吭声。 上官简氏在旁边看见了,也对齐意欣招手道:“欣儿过来,让我看看。” 齐意欣缓步走了过去,来到上官简氏面前,扬起下巴,让上官简氏又检视了一番。 “嗯。铭儿说得没错。就是有些红肿,没有破皮就好。”上官简氏的手指温热细腻,按在齐意欣的下颌上。倒是舒服了许多。 小怜在旁边咬了咬唇,低头过来给齐意欣行了一礼。道:“刚才是小怜冒昧。还望齐三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小怜一般计较。” 齐意欣眼角瞥见沈大总统脸色越来越阴沉,只好忍了气,对小怜还礼道:“四姨太有礼。不算什么的,以后别动手动脚就行。”到底还是刺了小怜一句。 小怜的泪珠终于滚滚而下,一张雪白的小脸梨花带雨一般。 很少有女人哭起来也好看的,小怜正好是少有的例外。 她的每一次举手,每一次抬足,每一次转身,每一次回眸,都是演练过千百遍的,连哭泣时候的表情都是经过精心准备的,什么时候垂泪,什么时候掩袖,什么时候翘起红唇,都要恰到好处,才能让男人心生怜惜。 小怜是戏子出身,装模作样是职业习惯,此时一整套做起来,自然熟极而流。 齐意欣立时觉得自己如同逼良为娼的恶霸一般,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离小怜远远的。 叶碧缕走了过来,扯了扯齐意欣的衣袖,又给她使了个眼色。 齐意欣心领神会,对上官简氏低声道:“伯母,意欣想去陪着大嫂。” 上官简氏叹了口气,拍了拍齐意欣的手,道:“再坐一坐吧,等大总统去外院坐席,你们再去新房也不迟。”又安抚她:“别伤心。这口气,伯母一定会帮你出的。” 齐意欣是个心宽的人,本来没有觉得怎样,可是此时听见上官简氏这样说,突然有些委屈起来,立时眼圈就红了。白皙粉嫩的小脸上,多了一些久违的柔弱之意,看得上官铭心都颤了,连忙掏出帕子,要给齐意欣拭泪。 齐意欣笑着摇摇头,转身走到一旁,和叶碧缕站在一起。蒙顶和眉尖,还有叶碧缕的丫鬟红枝和绿萼也都一左一右围了上来,把两个主子围在中间,唯恐被别人推搡到。 上官铭的眼睛就跟长在齐意欣身上一样,一时也离不开,一双脚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站在了离齐意欣不远的地方。 上官辉看见上官铭这个样子,微微地摇了摇头,低头对上官简氏道:“娘,七弟不管不行了。” 上官简氏瞥了一眼上官铭,叹气道:“我晓得。等意正成了亲之后,我就跟齐老太太打个商量,提前给他们把婚事办了,省得铭儿成日提心吊胆的。——成了亲,就让他们一起去外洋念书吧。” 上官辉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一时情急,赶紧道:“娘,七弟的事情不急。倒是我,娘,怎么不为我想想?我是他大哥,当然要我成了亲,他才能成亲!” 上官简氏听见上官辉有些急切的声音,忍不住笑了,回过头飞快地瞥了上官辉一眼,低声道:“你也知道着急了?”说着,又看了看那边正跟齐意欣说笑的叶碧缕,点头道:“你的眼光不错,就是要快一些。——小心李家狗急跳墙,让你鸡飞蛋打一场空。” 上官辉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娘放心,不出一年,儿子就给娘娶大儿媳妇。再过一年,就抱孙子。” 上官简氏喜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道:“好!好!——这里可是意正大婚的喜堂呢,真是个好彩头!” 说得上官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顾左右而言他。 沈大总统坐在上首,跟齐老太太寒暄了几句,齐大老爷和齐二老爷,还有上官老爷,都在旁边凑趣。 喜堂上不免有些吵吵闹闹的。 齐赵氏趁机指了一事,带着贴身丫鬟出了喜堂,站在外面的回廊底下等了一会儿,就见自己的心腹婆子一溜烟地跑了进来,对她耳语道:“大太太,外面查得严,那人进不来啊……” 齐赵氏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咬牙切齿地道:“怎会如此!不是给他弄了请帖了吗?!” 那婆子摊了摊手,苦笑道:“要不,奴婢亲自出去一趟,带他进来?” “不!不行!——千万不能让人看见你和他在一起。我爹那边都已经谈妥了。上一次,顾二少在城外演习,封了城门,他不得进来。这一次,我们让他提前进来了,他居然又畏首畏尾!我爹到底是从哪儿寻得这个奇葩回来的!”齐赵氏把手里的帕子都快撕碎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是事到如今,齐赵氏不想再拖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一劳永逸地解决掉这个迫在眉睫的大难题! 但是要怎样才能让那人进来呢? 外面的卫兵什么时候才能撤走啊! 齐赵氏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喜堂门口的回廊上团团转,又对自己的婆子吩咐道:“你先出去大门口那里守着,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记得要藏好,千万别让人注意到你。” 那婆子应声去了。 齐赵氏在回廊上正着急呢,就看见齐老太太的一个心腹婆子小跑着从外面进来,一阵风似地从齐赵氏身边跑过,进到喜堂里面,对齐老太太回道:“老太太,外面来了位大爷,说有急事要见大总统。” 齐老太太皱了皱眉头,问道:“是什么人,你可问清楚了?” 一旁的沈大总统微笑着跟上官老爷说话,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婆子的话。 那婆子睃了大总统一眼,小心翼翼地道:“那人说,是从京城大总统的官邸来的,说是总统夫人有急事。” 眼睛本来看着别处的沈大总统听见婆子这话,霍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连招呼也不打一声,便冲出了喜堂。 大总统的随从和保镖跟着蜂拥而出。 连本来在大总统身后的小怜都脸色一沉,快步走出了喜堂。小怜的丫鬟婆子也赶紧跟上,将喜堂里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上官简氏对着坐在齐老太太旁边不远的上官老爷使了个眼色,上官老爷会意,对齐老太太道:“敢是总统府里有事。” 齐老太太听了便不言语。 上官辉却心里一动,走了出去。 果然在喜堂小院门口,上官辉看见自己放在京城总统府的一个人也跟着过来了,此时正趁着混乱从二门上摸了进来,快步来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耳语了两句。 上官辉脸色变了一变,对那人道:“赶紧去顾家,把这件事告诉少都督。然后你就直接回京城。” 那人点点头,抬手把自己鸭舌帽往脑门处压了压,转身就走了。 上官辉急步回到喜堂,对上官简氏耳语了几句。 上官简氏脸上未变,点了点头,对上官辉道:“咱们也回去吧。” 上官辉应了,上前去跟上官老爷耳语。 上官老爷跟上官简氏一样,脸色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笑着转头对齐老太太道:“老太太,家里有点急事,要赶回去处理。今儿的喜酒,是吃不了了。——还望老太太恕罪,大少爷恕罪则个……下午还有一更。求各位大大的保底粉红票。过了60,晚上有第三更。其实翻倍的话,30个大大的票就够了……(未完待续……RQ!!! 第160 异变陡生 下 齐老太太从沈大总统急匆匆离开齐家喜堂开始,就知道定是出了大事。 ~ 可是今天是她齐家长嫡孙大喜的日,不能有丝毫的纰漏,否则会让人更看不起齐家。 齐老太太要强了一辈,都是为了齐家打算,当然不允许有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到齐家的声誉。 上官家,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上官老爷虽然没有在朝为官,可是当年上官家的人脉势力,都原原本本传给了上官家的大少爷上官辉,让上官辉如今登上了新朝政务总长的宝座。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齐老太太估摸着,自己大孙齐意正财务总长的位置,大概跟上官家也脱不了干系。 想到此,齐老太太便双手拄着龙头拐杖,笑着站起身,对上官老爷颔首道:“上官老爷太客气了。既是家里有事,就赶紧回去吧。咱们两家是世交,也用不着这些个虚礼。等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再来吃喜酒也不吃。——横竖都是在一个地儿,来往很便宜的。” 上官简氏走过来,含笑对着齐老太太福了一福,道:“齐老太太是个明白人,客气话我们也不多说了,今儿实在是有事。”说着,便和上官老爷一起,带着上官家的下人,告辞出了喜堂,往二门去了。 上官辉找到上官铭,问他道:“我和爹娘有事要回去,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上官铭盯着齐意欣的侧脸如粉瓷白玉一样无暇动人看都不看上官辉,摆手道:“你们走吧。——反正有事也轮不到我头上。天塌下来,有大哥和爹娘顶着,我就在这里帮上官家撑个门面,免得你们太过失礼。”还一副为上官家着想的样。 上官辉被上官铭气得笑了起来,伸手弹了他的后脑勺儿一下,道:“看把你能耐的!——在这里好生做客,别跟不相干的人瞎混,知道吗?”又附在他耳边轻声道:“……若是惹恼了意欣你这辈也别想娶她进门!” 上官铭想起今日齐意娟的所作所为,有些赧然,对上官辉正色道:“大哥,我知道我以前是看错人了。这一次,我会加倍小心,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说着,上官铭看向了齐意欣的方向,低声道:“我的心里眼里,从来都只有意欣一个人,从来就没有过别人。” 上官辉看着上官铭一脸认真的样心下不忍,拍了拍上官铭的肩膀,说了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也别太执着。【叶*】【*】”才回头跟站在齐意欣那边的叶碧缕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到底还是转身离开了喜堂。 叶碧缕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凝视着上官辉,看见他终于转身不顾而去,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失落。 齐意欣笑着把手在叶碧缕面前晃了晃,轻声道:“······回魂了!回魂了!—人都走了,别望断了肠啊!” 听得叶碧缕满头黑线,伸手钳住了齐意欣的手冲着上官铭那边努了努嘴,浅笑道:“那边的人都快成望妻石了,你还不过去安慰安慰人家?” 齐意欣的笑容淡了下来道:“自有人安慰,我去凑什么热闹?” 自从醒来之后,齐意欣的心情就很是复杂。她并不是真正的齐姑娘,对这里的一切,一直还在努力的适应当中。她可以把原来齐姑娘的家人当做自己的家人看待,可是对于终身大事,她却无法逆来顺受。 作为一个在前世就十分独立自我的成年女来说,让齐意欣一下毫无芥蒂的接受上官铭就是她相伴一生的良人实在是太过为难了。 齐意欣的脑里经常是一片混乱。有时候她会听见一个声音在脑海里说“你占了齐三小姐的身就该履行齐三小姐的义务,规规矩矩嫁给上官铭不要想七想八”,有时候又听见另一个声音反驳道“不行。你占了齐三小姐的身是不假可是若是没有你,齐三小姐已经香消玉陨了。哪有什么齐三小姐嫁给上官铭?—你想仔细观察一下上官铭,有什么错?” 齐意欣叹了口气。也许她应该好好想一想,上官铭是不是真正的良配。 她既然现在成了齐三小姐,这就是她的人生。她的出现,是齐姑娘人生路上的拐点。 叶碧缕见齐意欣一动不动,又在旁边推了齐意欣一把,道:“去跟上官七少说说话吧。” 齐意欣咬了咬唇,举步往上官铭那边走过去。 齐意娟却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抢先一步站到了上官铭身边,仰着头跟他说话。 上官铭本待不想再理会齐意娟,可是齐意娟楚楚可怜地向他道歉,又说刚才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已经被她娘狠狠教训过了,还给上官铭看她手上被打得红肿的戒尺印。 上官铭背着手,脸上虽然还是紧绷着,心里却已经软了下来,对齐意娟道:“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若是再在人前胡说八道,我可再不敢认你这个妹妹了。” 齐意娟连连点头,赌咒发誓再不会了。 ~ 齐意欣停住了脚步,又低头退了回去。 蒙顶和眉尖却笑着低了头,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两个丫鬟先前一直跟在齐意欣身边。要不是眉尖刚才死命拉住蒙顶,蒙顶在小怜握住齐意欣下颌的时候,就要冲出去将小怜踹个四脚朝天了。 “你刚才干吗要拉着我?!”蒙顶低声问道,对眉尖很有些不满。 眉尖左右看了看,凑到蒙顶耳边道:“那是大总统的四姨太。你要打了她,既给三小姐招祸,又给我们二少招祸!” 蒙顶撇了撇嘴嘀咕道:“……我却不把那个肥头大耳的大总统放在眼里。” 沈大总统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自然不再年轻力壮,也不再玉树临风,唯一可取的,就是位高权重而已。 眉尖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悄悄伸手掐了蒙顶一把。 叶碧缕的丫鬟红枝和绿萼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都只掩袖闷笑。 齐意欣当没有听见两个丫鬟在后面嘀咕自定了定神,对叶碧缕问道:“你说,刚才大总统做什么匆匆忙忙出去了?还有上官伯母和伯父,也都匆匆忙忙地走了。” 叶碧缕想了想,道:“可能是京城里面有事吧······”喜堂上的人都在猜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外面又一个婆匆匆忙忙地进来,对齐老太太道:“老太太,大总统一行人已经离开了齐府,到码头上去了,顾家的岗哨也都撤走了。老太太,您看·什么时候开席?” 齐老太太听了,略微松了一口气,对身边的齐大老爷吩咐道:“你赶紧带着人到码头给大总统送行,希望还来得及。” 齐大老爷恍然大悟,用手拍着额头,笑着道:“还是娘想得周到,儿现在就去。”说着,转身就离开了喜堂,往二门上去了。 齐二太太见齐老太太一脸疲倦的样,悄悄问道:“娘·要不要去歇一会儿?” 齐老太太摇摇头,道:“不用了。今天人多手杂,你要万分谨慎才是。我在这里·还能帮你多看一会儿。” 齐意正的婚礼,是齐二太太一手操持的。 齐老太太的话,让齐二太太有些窝心,连忙笑着谢过齐老太太道:“娘就多费心了。”便使了婆分别去招呼喜堂上的男客和女客,打算领他们坐席吃喜酒去。 一直站在喜堂外面回廊上的齐赵氏先看见大总统一行人匆匆忙忙走了,又看见上官家的人走了,正自疑惑,便看见自己的婆也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对她耳语道:“大太太·大总统走了,顾家在咱们家外面的岗哨也都撤了。”说着·又左右扫了一眼,才对齐赵氏接着道:“那人已经混进来了。” 齐赵氏的脸上缓缓地绽开一个奇异的笑容·双手合什对着西面的天空祝祷起来:“菩萨保佑,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啊······”说着,便带着自己的婆转身进了喜堂,和齐二太太一起,立在齐老太太身旁伺候。 喜堂里面,齐老太太使人把叶碧缕叫了过去,拉着她的手,给她介绍东阳城的几位世家夫人、太太和小姐。 齐意欣就想去后面的新房里面看新娘去,刚走到喜堂门口,上官铭从后面追了上来,叫住齐意欣道:“意欣,你等等我,我有话对你说。” 齐意欣跨过门槛,站在大门右面的廊柱底下,抬了手逗弄着回廊上黄铜紫竹编成的鸟笼里的黄鹂鸟,看也不看上官铭,淡淡地道:“说吧。” 上官铭看见齐意欣这个样,很有些失望,背了手站在她旁边,盯着鸟笼里的黄鹂鸟瞧了一会儿,才沉声道:“意欣,你最近是怎么啦?一直对我爱搭不理的,反倒跟顾二少那个浑人成天混在一起。” 齐意欣被上官铭的话噎了一下,头也不回地道:“东哥如今整天忙得见不着人影,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跟他混在一起了?——可有人证?” 上官铭想也不想,脱口就道:“你妹妹说,你每天下午都去顾家,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 “我妹妹?她还说了什么?”齐意欣伸出手指,弹了弹鸟笼,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道。 “说顾二少也经常来齐家看你,你们常常两个人在一起······”上官铭说到这里,也觉得有些不妥,却想不出有什么不妥。 齐意欣回头正要说话,齐意娟从喜堂里面走了出来,拉着上官铭的胳膊,对齐意欣道:“三姐,你今儿还去顾家吗?” 齐意欣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看着上官铭道:“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她?” 上官铭看了看齐意欣,又看了看齐意娟,居然有些犯愁的样。 齐意娟有些紧张地抓紧了上官铭的胳膊,仰头道:“上官哥哥,娟儿从来不打诳语……” 齐意欣脸如寒霜,又问了一次:“上官铭,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她?” 上官铭叹了口气,把齐意娟的手拨开,走到齐意欣身边,诚恳地道:“我当然是相信你,这还用问?——只要你答应我,再不去顾家,不见二少。” “上官哥哥!”齐意娟痛彻心肺地叫了一声,听得上官铭心里一颤。 上官铭忍住了,不回头去看齐意娟的脸。 齐意欣抬起头,认真地打量上官铭的样。 俊秀的面庞,晶亮的双眼,长长的浓眉斜飞入鬓,鼻梁高直,那股温文尔雅的气质,会让很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心折。——可惜,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齐意欣轻叹一声,闭了闭眼,掐灭了自己心头的念想,对上官铭缓缓地道:“好吧,既然你相信我,就不要问这些无聊的问题。我去顾家,是去练枪法,没有别的原因。东哥来齐家,也是有正事找我大哥,顺便看看我这个妹妹而已。——你不要疑神疑鬼。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单独再见他。” 上官铭松了口气,诚心诚意地道:“意欣,只要你说的,我都信。”顿了顿,上官铭又道:“不过,以后你也不要去顾家练枪法了。刀枪无眼,这种东西,不是给女孩玩的。你以前不是喜欢绫罗绸缎?还喜欢习字画画?——我新近找人弄了一副碑帖,都说是真迹,咱们一起临摹,怎样?” 齐意欣摇摇头,断然拒绝:“不,我喜欢枪,也需要练枪法。至于绫罗绸缎,习字画画,我已经不喜欢了。”既然打算跟他过,也是时候表露自己的喜好了。齐意欣不想和以前的齐姑娘一样,一辈隐藏自己。 上官铭一下愣了。 齐意欣见状,微笑着往后退了一步,站到了喜堂大门旁边的阴影里。 蒙顶和眉尖一左一右围了上来。 齐意娟却上前一步,站到了上官铭身边,冲着齐意欣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正在这时,喜堂的院门那边突然冲进来一个人,对着喜堂里面大叫:“齐三小姐,你答应本少爷的二百四十两银呢?” 为碧缕纱大大8月打赏的灵宠缘的加更。一个灵宠缘,10次加更。么么可爱滴小碧妹纸~~~ 求各位大大的保底粉红票。晚上8点,有粉红60的提前加更。大大们给个面······ 第161章 作茧自缚 粉红60+ 齐家喜堂所在的地儿,是个小小的一进院子。 那男子从院门外冲了进来,快步走到小院中央的位置站定。 站在喜堂门边阴影里的齐意欣下意识抬头,往台阶下面的场地里看过去,却看见正是先前在齐家外头拐角处见过的那个鬼鬼祟祟的年轻男子,身穿一袭石青起花八团长袍,腰间系着白玉腰带。生得倒不难看,只是面上白里泛青,两眼底下更是两团浓浓的墨色,像是很多天没有睡好觉一样。 蒙顶和眉尖对视一眼,全身都如离弦之箭一样紧绷起来。 喜堂里面,齐赵氏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好像有人在叫三小姐的名字?大家要不要一起出去看看?” 一群第161章 作茧自缚 (粉红60)人闻声涌出了喜堂,都站在了喜堂外面的回廊底下。 院子正中那个男子更是得意,叉着腰走到台阶附近,往台阶上站着的那群人一一看了过去。 上官铭当先背着双手立在那里,玉树临风,比身边的人都高出一个头,一身宝蓝色长袍,映着身边的红漆雕柱,十分打眼。 那人认得上官铭,眯着的双眼立刻就往上官铭身边依偎着的那个女子扫了过去,盯住了她大声道:“齐三小姐,你不会不认帐了吧?” 站在上官铭和齐意娟斜后方的齐意欣听了这男人的话,心念电转,立刻对蒙顶低声道:“推她出去……”纤手指向了齐意娟的方向。 蒙顶会意,从门边的阴影里悄悄伸出双手一推。 齐意娟便觉得一股大力从背后传来,让她身不由己地往台阶下面冲了过去,和台阶下的男子撞了个正着。 那男子立刻抓住齐意娟的胳膊,猥琐地笑道:“齐三小姐是不是想我了?—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来迎接我啊!” 台阶上的人都有些疑惑起来。那明明是齐意娟——齐四小第161章 作茧自缚 (粉红60)姐,这个男子怎么说是齐三小姐?! 齐赵氏扶着齐老太太最后才从喜堂出来,此时一看清楚台阶下的情形,差点晕了过去,赶紧道:“这是哪里来的浪荡子?还不快打出去?!” 齐意娟被那男人抓住肩膀鼻子里闻到那男子身上一股酸腐的气息,忍不住又急又怒,一边挣扎,一边大声道:“我不是齐三小姐你抓错人了!” 蒙顶一脸惊恐地从台阶上走了下去,也对那男子道:“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她确实不是齐三小姐。” 齐意娟猛的点头,对那男子道:“那是齐三小姐的丫鬟,她都说了我不是三小姐,你还不放了我?!” 那男子却一瞪眼对蒙顶道:“怎么不是?——我认得就是她!”以为蒙顶是故意来混淆视听的,骗他的。 蒙顶指着齐意娟的脸,故意对那男子大声道:“你看清楚了,真的认得是她,而不是齐三小姐?”声音清脆,让院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男子使劲抓住齐意娟的胳膊,对蒙顶道:“我管你们三小姐还是四小姐,我就认得是她欠我银子!——我只跟你们小姐说话你这个丫鬟插什么嘴?” 蒙顶装作害怕的样子,连忙道:“求你把我们小姐放开!——不然我们家人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像是在提醒那个男子。 那男子立刻将齐意娟转了个向,将她的双手反手扭在背后靠在自己胸前,当做是挡箭牌一样,看向台阶上站着的齐家主子和客人,一脸无赖地道:“齐三小姐欠了我二百四十两银子,我今天就要她还!” 齐赵氏气得目呲欲裂,放开齐老太太的胳膊,自己走到台阶前面,一只手颤抖着指向那男子道:“冤有头,债有主。是齐三小姐欠你的银子,你抓四小姐做什么?!”末了又故意大声问道:“想你也是胡诌。三小姐是名门闺秀,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人,还欠你的银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男子看见是齐赵氏,有些迟疑,偏着头瞧了瞧齐意娟,道:“你真的不是齐三小姐?——那你跟齐三小姐的未婚夫上官七少那么亲热做什么?” 当着众人的面这男子的话让齐意娟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上官铭在台阶上,也气得浑身发抖,大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还不快把意娟妹妹放开!” 那男子是东阳城里有名的吃软饭的小白脸,好不容易得了这个巧宗儿,要借这件事多榨些银子出来,好去京城逍遥,当然不肯放开手里的“齐三小姐”。 见上官铭那样愤怒,那男子笃定自己手里的,就是“齐三小姐”,笑嘻嘻地道:“七少别生气。只要三小姐拿银子出来,我什么话都不会说。” 这男子也不是白做羊牯的。赵家为了让他出来要个“帐”,再放些似是而非的谣言,许诺了他五千两银子。而且先付了一半定金,剩下的半,等事成之后,就和船票一起送上,让他去江南的辉城避风头去。 辉城是江南大都督夏扶民的地盘,就算顾二少为自己的干妹妹出头,也没法去江南寻他的麻烦。 再说这男子也久慕江南繁华,想去那边的青楼赌场存身,已经想了很久了。无奈囊中羞涩,一直不得成行。 如今正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来了枕头,这男人便一咬牙,接了这桩活儿。 谁知后来他听说大总统也来齐家,顾二少又重兵把守齐家大门,他本来是不想干了,回去卷了银子跑路的。结果赵家的人看得紧,他一直没有机会逃走,只好在齐府附近逡巡了一会子。 结果上天当真是要给他发这笔财,居然没过多久,大总统和顾家的岗哨都匆匆离开了齐家。 这男子便心一横,拿出了赵家给他寻来的请帖,大摇大摆进了齐家的大门,又在有心人的有意纵容之下,来到了齐府后院的喜堂之前。 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这男子眼看白花花的五千两就要到手,看着齐意娟的双眼,就跟看见银子一样欣喜若狂。 齐意欣立在喜堂门边的阴影里面,心里一直七上八下。难怪她一直觉得“二百四十两银子”这个数目字怎么那么耳熟? 此时又听见齐赵氏和那男子说的话,齐意欣心里一沉,想起来当日自己为了买报馆,让那些昧了自己月例银子的下人把银子还回来,就是二百四十两! 而齐赵氏还生怕人不知道一样,拐弯抹角地引着那男子胡说八道。 不用说,这个幕后指使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 毁了她一次不够,还要再毁一次!——这一次的脏水,可是上次找下人要银子的连环泼! 这一次,她若还是任凭齐老太太轻轻将齐赵氏放了过去,以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能再姑息下去了。 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齐意欣立时拿了主意,从袖袋里掏出自己不离身的勃朗宁小手枪,左手一推枪栓,将枪上膛,右手举着枪,一步步从门边阴影里走出来,对台阶下面的男子沉声道:“放开齐四小姐。再举手抱头,蹲在地上。——我数到三,你不放人的话,我就开枪!” 齐意娟看见齐意欣举着枪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想起她曾经在后花园里胡乱练枪的事,挣扎得更厉害了,尖叫起来道:“不要开枪啊!别开枪啊!——你不要打到我!” 那男子见了,哈哈大笑,更是缩在齐意娟背后,笑着对一步步走近的齐意欣道:“你打啊!打啊!有本事打这里!”说着,索性只用右手钳住齐意娟的双手,却把左胳膊伸到空中,对着齐意欣和台阶上的人挥手致意,一副挑衅的样子。 齐意欣像是没有听见那男子张狂的笑声,右臂平举,举枪瞄准,对着那男子在空中飞舞的左胳膊就开了一枪。 一声枪响,震的树上的鸟儿都呼啦啦迎风飞起,往齐家院墙外面飞去。 喜堂台阶上的众人有些胆小的,已经偷偷往喜堂里面躲进去了。胆大的那些,却兴致勃勃地站在回廊上那些柱子旁边,三五成群地探头往院子里的空地上看过去。 那男子中了枪,痛哼一声,右手不由自主地放开齐意娟,捂在了受伤的左胳膊上,脸上冒出斗大的汗珠,对齐意欣怒道:“你不是说数到‘三,才开枪?!——你不守信用!“齐意欣举着枪,一步步走近那男子,嗤笑一声道:“你求我打你的,我干吗要数到三?——兵不厌诈你不懂吗?”说着,已经走到那男子跟前,拿枪指着他的头,厉声道:“跪下!” 那男子痛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就想跑。 齐意欣面沉如水,对着他的左腿又连开两枪,都打在他的小腿之那男子嚎叫一声,迎面扑倒在地上。没有受伤的右手又要捂胳膊又要捂腿,只恨爹娘少生两只手,叫得惊天动地,鼻涕眼泪齐流。 扫得干干净净的青石板地面上,那男子受伤流出来的血迹如蜿蜒的小蛇一样,从他倒地的地方缓缓流了出来,顺着青石板的石头缝流入了地底下。 齐意娟一脱离那男子的桎梏,就尖叫着往台阶上冲过去,一头扎在上官铭怀里,大声哭喊道:“上官哥哥,救救娟儿!救救娟儿!娟儿不想死啊!” 提前上传的。粉红60加更提前送到。OX∩一∩KO!!! 第162章 多行不义 上 上官铭好不容易才把齐意娟紧紧抓住他胸前衣襟的双手拉开转身将她送到旁边的婆手上,自己快步往台阶下面走去。 齐赵氏瞪着眼睛看见齐意欣手里闪着银光的勃朗宁小手枪,只觉得心里一片混乱。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随身带着枪?! 齐赵氏虽然知道齐意欣这阵经常去顾家练枪法,还以为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寻个由头去顾家上好卖乖,寻个大靠山而已···… 原来她真的练就了一手好枪法?! 台阶下面的空地上,齐意欣单持枪,走近趴在地上哀嚎的那个男,拿枪指着他的头,一脸寒霜地问道:“说!——谁给你的请帖?谁让你进来的?谁让你造谣诬蔑齐三小姐的名声的?!” 齐赵氏在台阶上听得心慌意乱,顾不得再去想齐意欣的枪法问题,赶紧大声吩咐道:“快来人!——把这个登徒给我拖出去!” 从院门外面立刻冲进来一群早就守候在那里的婆,就要向地上趴着的男扑过去。 齐意欣从袖袋里又掏出一支金黄色的自动手枪,双枪齐举,对着湛蓝的长空连开两枪,厉声道:“给我站住!—谁都不许动!” 台阶上的人看着齐意欣手持双枪,眼眸如寒星一样往院里的众人一一望了过来,都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生怕齐意欣两手一抖,就失手开枪打过来了。 那群要扑过来的婆也不敢造次,站在离齐意欣和地上趴着的那受伤男不远的地方,对齐意欣陪笑道:“三小姐,别着急,我们这就把这诋毁主的登徒拖走。” 齐意欣冷笑一声,一手持枪对准这些婆,一手持枪对准地上趴着的男,对这些人道:“谁都别想跑!—-—今儿我就在这里当面锣对面鼓的把事情说清楚!再有人想鬼鬼祟祟在背后泼我的脏水,先问问我手里的枪答不答应!”说着,就对准那些婆站着的青石板地面开了一枪,“都给我跪下!” 只听嘣的一声青石板地面被打得石屑乱飞。( ·~ )有些溅到对面站着的婆身上,有些溅到地上趴着的男身上,打得这些人都闷哼一声,脸露怯色。那些婆面面相觑,不敢违拗,都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来。 齐赵氏在台阶上看得两眼发晕,咄咄嗦嗦地恨声道:“大家闺秀舞刀弄枪,还打死了人。——真是成何体统······” 齐意欣听着不耐烦,回手一枪,往齐赵氏站的台阶之处射了过去,将那水磨青砖的台阶打得石屑乱飞,吓得齐赵氏一个趔趄,跌坐在台阶之上。 齐赵氏的丫鬟婆赶紧围了上来,扶起了她。 齐赵氏顾不得在一旁哭泣的齐意娟转身对齐老太太道:“娘,快劝劝三小姐,别再大开杀戒了。今儿是她哥哥的大喜之日见了血可是不好。” 齐老太太回过神来,瞥见齐赵氏惊惶失措的眼神,在心里冷哼一声,对台阶下面的齐意欣吩咐道:“罢了,让她们把人先带走吧。今日是你大哥的大喜之日,不宜见血。” 齐老太太的话,齐意欣一点都不意外。 这个老太太向来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特别是在有关齐赵氏的时候,她更是忍让三分。 齐意欣知道,齐赵氏身后有赵家。 齐家的生意,如今被赵家快淘空了一半,都到了要看赵家人的脸色过日的地步。若不是之前看在齐意欣是上官家的未来儿媳妇,而她的大哥齐意正又得了新朝政府的实权高官,齐意欣能肯定,这赵家早就要把齐家吃得渣都不剩了。 可是齐老太太明显不怎么看。在齐老太太眼里,似乎只要齐赵氏还是齐家的大儿媳妇,赵家就会顾及脸面,不会把齐家怎么样。 这种想法是对是错,齐意欣以前一直念着齐老太太是长辈,从来不去打击她老人家。 可是这一次,她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再忍下去。( ·~ )就算拼着赵家跟齐家翻脸,拼着被齐老太太责罚,她也要好好收拾齐赵氏! 上一次,在上官夫人面前,用一群不知所谓的下人来败坏她的名声。 这一次,索性在东阳城所有达官显贵的女眷面前,用一个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登徒败坏她的名声。 如果这一次再放过齐赵氏,再下一次,齐赵氏是不是就要找几个私生孩过来叫自己“娘”了! 姑息养奸,就要自食其果。 如果是以前的齐姑娘,说不定就一头撞在喜堂回廊上的大柱上,以证自己的清白。到时候,不死也残废了。 可惜齐赵氏面对的是现在的齐意欣,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肯委屈求全,用伤害自己身体来自证清白的人。 你不是想把事情闹大?我就遂了你的意!——齐意欣恨恨地想着。 齐老太太虽然发了话,齐意欣还是一动不动地举着枪,没有丝毫听话的意思。 齐老太太叹了口气,正要再使自己的婆下去,一旁赵家的几个女眷然已经跟在场的宾交头接耳起来。 “我跟您说,韩太太,您是不知道,这三小姐啊,前几天,确实要银来着,而且还是找她的下人要银,正是要二百四十两!——那会,这三小姐还死不承认,原来真的是要银养野男人去了。” “真的吗?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那被称为“韩太太”的女二十岁的样,虽然生得艳丽,却烟视媚行,不像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出身,对这种绯闻更是趋之若骛。 那说话的女正是赵家的一个女眷,此时拿扇掩了嘴,对那韩太太笑道:“我伯母那天正好齐家做,亲眼所见。” 这两人的声音在一片寂静的院里显得非常突兀。 就连正往齐意欣那边走过去的上官铭都听见了,忍不住回头怒斥道:“谁人在背后鬼鬼祟祟说人!给我站出来!” 齐意欣转过身,举着右手的枪,对准了台阶上站着的人群,冷冰冰地问道:“刚才是谁在胡说八道?诬蔑别人的名节?——给我站出来!” 那韩太太被齐意欣的眸光看得发抖,一时失手就把那刚才说话的赵家女眷推了出来,连声撇清自己:“是她说的,不关我的事!” 不容那赵家的女眷辩驳,齐意欣抬手举枪对着那位赵家女眷的头部就开了一枪。 一颗弹呼啸而出,直接穿透那位赵家女眷高耸的发髻,将她头上戴着的假髻打落下来,又往前继续前行,嵌进了喜堂回廊后面的墙壁 那位赵家女眷惊呼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摔在地上吓晕了过去。 回廊上的女眷都尖叫奔逃起来,一派乱糟糟的样。 齐老太太怒气勃发,对齐意欣厉声道:“给我住手!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要我去请家法不成?” 齐意欣微微一笑,对台阶上的齐老太太朗声道:“祖母,这男受了有心人的指使,过来故意捣乱,败坏孙女的名声。这等污人名节之事,乱枪打死都是应该的。孙女没有将他当场击毙就是要从他的口里,问出真正的幕后指使,还孙女也还我们齐家家风一个清白!今日之事,如果不能在这里立即了结,还我清白,我们齐家,就名声尽毁了。不仅我会嫁不出去,齐家所有的女儿,都会嫁不出去。—祖母,您真的还想和稀泥,承担这个对齐家列祖列宗来说,无法承担的后果吗?” 齐老太太窒了窒一时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只在齐赵氏、齐意欣、上官铭,和地上趴着的男之间逡巡来去,拿不定主意到底该怎么做。 齐意欣见齐老太太不说话了,回手拿枪指着地上趴着那男道:“你说出是谁让你来造谣的,我就放你走!—否则的话,就把命留在这里算了!” 那男从地上勉力侧过头正好看见齐意欣黑漆漆的枪管,胳膊和腿又钻心似的疼,一下便晕了过去。 齐意欣见这男如此经不起吓唬,不由气结,想上前踹他两脚,却被蒙顶从后面死死抓住,不许她靠得太近。 台阶上的齐赵氏松了口气,回身便要劝齐老太太不要动气。 上官铭走到齐意欣身边,一脸痛心的样,对她伸出手道:“意欣,把枪给我。走火了不是玩的。” 齐意欣摇摇头,道:“七少,今天请您一边站着,我要处理家事。” 上官铭抿了抿唇,僵持了一会儿,见齐意欣没有妥协的意思,只好怏怏然地闭了嘴,袖手站在了一旁。 齐意欣便又往那男身边的青石地上开了一枪。 枪声如雷贯耳,将那男震醒。 那男抬眼便看见眼前黑漆漆的枪管。这一次,不是一支,而是两支,立时便大声叫起来:“是赵家的二老太爷找我过来的!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五千两银离开东阳城!” 院里的人听见那男的话,全都呆若木鸡,包括赵家的女眷们。这些人看看台阶下面的齐意欣,又看了看齐老太太身边面色煞白的齐赵氏,眼神都闪烁起来。 下午还有一更。 齐三小姐说了,各位大大手里的粉红票都投出来了,她才会收拾齐赵氏。不然滴话,哼哼哼哼……未完待续。 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衷心感谢晏三生、xxrlinhang、liMlanOO、活着过着、残月萧萧、wngprayanxihwyingqwy、士轩、浅笑轻纱、zhvhO1、婀玖打赏的月饼。感谢残月萧萧、浅笑轻纱、绿葱小茶打赏小白兔。感谢zhsMO1、wngprayani打赏的平安符。特别是wnrayanxi大大,每天送好多个月饼。还有浅笑轻纱大大,每天一只小白兔一个月饼。大家是众志成城,要把某寒喂胖哈。OX∩一∩KO 第163章 多行不义 下 今天来参加齐家喜宴的人都心知肚明。 ~齐赵氏是填房,是齐意欣和齐意正的继母。 不过这个填房夫人,名声十分之好,几乎成了东阳城世家贵妇里面的头一份,响当当的表率。 都说她对原配留下的女比自己的亲生女都要好,特别是原配的女儿齐三小姐,据说小时候都叫她“娘”,而不是“母亲”。 谁会想到,这样名声在外的继母,然会让娘家人寻了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浪荡,专门过来败坏继女的名声?! 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有些一直对齐赵氏不屑一顾的夫人太太,此时面上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大部分人却是狐疑不定。齐赵氏固然有嫌疑,可是那齐三小姐拿枪指着别人的头,自然是想让人说什么,就说什么了。——可信性似乎也不大? 齐赵氏慌乱了一会儿,很快就镇定下来,也想到了这一点,立时颤声道:“三小姐用枪指着这人的头,当然想让他说什么,就说什么了。——三小姐,您也不用这样。我深知我是继母,没有三小姐的亲娘出身高贵,三小姐不认我这个做母亲的,也由得你,用不着找这样的人来对我栽赃陷害。” 话锋一转,齐赵氏然就把“栽赃陷害”的帽扣在了齐意欣头 齐意欣不由莞尔,回头对着齐赵氏粲然一笑,道:“太太说得极有道理。我也不信是赵家人买通他来的。一定是他故意造谣诬蔑,败坏我们母女的情分!” 说着,齐意欣半蹲了下来,拿枪直接贴在那人的额头上,沉声问道:“说话要有证据。你以为你胡乱攀扯,我就能放过你去?——说,到底是谁让你来诬蔑我的?有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的话,就把你交给官府去查证!” 那男感觉到冰冷的枪管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全部的力气和那些想从中作梗的小心思,都散得一干二净,连声道:“三小姐要是不信,可以去我的袖袋里把赵二太爷亲自画押的信签取出来一看就知道了!” 齐意欣站了起来,却没有动手,看了看身边的蒙顶。 站在一旁的上官铭走了过来,道:“我来吧。”说着,弯腰下去,在那男的袖袋里搜了一会儿,果然就搜出来一封信签。 齐意欣就着上官铭的手看了看道:“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赵二太爷的信签,就把这人先送到官府,然后再把信签作为呈堂证供交上去吧。” 上官铭点点头,正要说话,齐意正跌跌撞撞地来到院门边上,扶着院门急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好像听见有枪声······”齐意正的声音,在看见齐意欣手持双枪之后,便戛然而止。 齐意正看了看这个院。 当中的地方一个男趴在地上,身下似乎有鲜血流出。一群婆跪在离院门不远的地方瑟瑟发抖。 齐意欣穿着一身海棠色缎绣折枝花卉人字襟外袍,和海棠花的撒花长裙亭亭玉立,站在院中央,两只手里,各拿着一支手枪。一支指着地上趴着的男,一支指着对面跪着的婆。 上官铭背着手站在齐意欣身边,脸上神色肃然。 蒙顶立在齐意欣身后,好像随时要出手去帮她。 而对面喜堂台阶上的回廊里,一群来参加他婚礼的宾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 齐意正见大家都不说话,连忙从院门外面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又问了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意欣,你拿着枪做什么?” 齐意欣没有说话。 蒙顶上前一步,声音清脆地把刚才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齐意正越听,脸上的神色越是阴沉。 待蒙顶说完,齐意正看了看上官铭递过来的赵家信签双手不由抖了起来。( ·~ )过了好一会儿,齐意正踩一撂身上的喜袍,单腿给齐老太太跪了下来,指着齐赵氏,沉声道:“请祖母为我妹妹主持公道,惩治这个恶妇!” 齐老太太对齐赵氏也恨得不行,可是今日是齐意正大喜的日,宾盈门,若是她出面惩罚齐赵氏,岂不是坐实了这件继母谋算继女的丑闻?那齐家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东阳城里跟世家大户行走? “意正,你别听风就是雨。——蒙顶,你不过是个丫鬟······”齐老太太还想活稀泥,将此事压下来。 齐意欣听了齐老太太的话,冷哼一声,对单腿跪在地上的齐意正道:“哥,你说什么都没用。咱们不能指望别人主持公道,咱们要给自己主持公道!”说着,齐意欣抬起枪,对准了齐老太太身边畏畏缩缩的齐赵氏,出声吓唬她道:“是你过来受死,还是我过去一枪打死你!” 齐赵氏脸色白得不能再白,抓着齐老太太的衣袖哭泣道:“娘……娘……媳妇是冤枉的……不关媳妇的事啊····`·” 齐意欣恨恨地“呸”了一道:“人赃俱获,你还敢喊冤!——-刚才你不是说,是我设这个套儿,来诬蔑你吗?你是当这满院世家大户的夫人小姐,都是傻呢?有哪个未嫁的闺女,会设这种自寻死路的套儿!你别自己脏,就看别人都是脏的!” 齐意娟的脸上也褪去了血色,呆呆地看着齐叶氏,颤声问道:“娘,这事可是真的?” 齐赵氏顿时觉得自己有口也说不清,一时身摇摇欲坠,像是要晕过去的样。 齐意欣抬起那支金黄色的自动手枪,对准了齐赵氏,慢地道:“你若是敢晕过去,可别怪我手一抖,小心就走火了。”一双平时温顺良善,如小鹿一样柔和的大眼睛里面,如有怒火在熊熊燃烧。 上官铭偏头看见这样既熟悉又陌生的齐意欣,不由得怔住了。 齐意正死死地盯着齐老太太,见齐老太太还是闷声不响,不由非常失望,咬了咬牙,抬起头对齐老太太道:“祖母·既然如此,这个家,我和妹妹都待不下去了。——请祖母许可,我要带妹妹去京城!” 齐意欣这一次附和了齐意正的提议·道:“祖母,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若是祖母不惩处她,孙女就跟大哥一起脱离齐家!”竟是一点都不妥协。 赵家的女眷有些慌乱起来,忙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们姑奶奶就算有错,也是长辈·是你母亲,你怎么能······?” 这话对齐意欣就如同火上加油一样。 齐赵氏对这位齐姑娘做的事,有哪一件配“母亲”这个称呼! 若不是那些事太过,齐意欣都忍不住要一五一十在人前都抖露出来。 “赵家人,全都给我滚!”齐意正见自己求了半天,齐老太太也不发一言,心头也恼了,从地上站了起来·怒喝一声。 “你怎么能这样?上门都是……”赵家的二太太还想呱噪。 齐意欣也恼了,抬手往天上又开了一枪,大声道:“我数到三·赵家的人还不离开这个院,都当这个登徒的同党处理,一起送到衙门去!” “二!” 还没有数到“三”,赵家的女眷已经急急忙忙走下了台阶,往喜堂外面踉踉跄跄地奔了过去。 赵素宁经过齐意欣身边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便跟着赵家的女眷离开了喜堂,往二门上去了。 齐老太太脸色铁青,扶着齐二太太的手,劈手就甩了齐赵氏一个耳光·咬牙切齿地道:“恶妇,你太过份了!——来人,给我把大太太送到祠堂里面关起来!” 齐老太太招呼了两声,地上跪着的婆才有两个站了起来,作势押着齐赵氏,要往喜堂外面走去。 齐意欣给蒙顶使了个眼色。 蒙顶会意·跟着那两个婆道:“你们前面带路,我跟着你们一起过去看着,免得你们太过操劳。” 那两个婆本来是齐赵氏的人,此时也不敢再有侥幸的小心思,老老实实压着齐赵氏往祠堂那边去了。 齐二太太提心吊胆地在台阶上站了半天,见事情了结了,便赶紧对着别的宾陪笑道:“喜酒在隔壁的花厅里面,我陪各位太太、小姐和夫人过去吧。”说着,便走下了台阶,在前面带路。 那些留下来的夫人小姐们,才三三两两对齐老太太打了招呼,便跟着齐二太太去隔壁的花厅里吃酒去了。 本来今日齐家闹出这样大的事,这些人也不想留在这里继续做的。只是齐家的大少爷如今不仅是新朝的财务总长,而且今儿连大总统都亲自来参加他的婚礼,这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才都留了下来,没人敢提前告辞而去。 等这些人都离开了喜堂的院,齐意正便叫了一个婆过来,将那个被打伤了胳膊和腿的登徒送到外院交给管事,让他们请大夫回来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就送到衙门里面去。 齐意欣拎着枪吹了吹,走到齐意正身边,满怀歉疚地道:“大哥,今儿都是妹的不是。搅了大哥的喜酒。” 为碧缕纱大大灵宠缘的加更二。看见粉红票过120了。晚上8点,还有一次加更。OK∩一∩KO PS:奉送粉红票小剧场—— 顾二少:小白,你怎么不让我出场,去收拾那个贱人? 寒小白:各位大大不投粉红票,俺心情不好,要暂时雪藏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dianca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PS:奉送粉红票小剧场——br>顾二少:小白,你怎么不让我出场,去收拾那个贱人?<br>寒小白:各位大大不投粉红票,俺心情不好,要暂时雪藏你…… 第164章 兄妹同心 粉红120+ 齐意正看着齐意欣拿着枪的样,浑不像个大家闺秀,心一急,眼里差点流出泪来。【叶*】【*】想起这些年自己在外,以为已经是很苦了,却原来自己的妹更苦…… “意欣,都是大哥的错。这些年来,姑息养奸,差点铸成大错。——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她!”齐意正看着齐意欣,眼角终于有几滴泪留了出来。 齐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从台阶上颤颤微微地下来,对齐意正和齐意欣低声道:“今儿你们已经让她出了大丑了,还想怎样? 齐意正看见齐老太太一脸痛心疾首的样,抿了抿唇,并不打算退让,反而追问道:“祖母,您打算怎么处置那个恶妇?” 齐老太太窒了窒,阴沉着脸,飞快地瞥了一眼站在齐意欣身边的上官铭。却见上官铭一直呆呆地看着地上那滩血迹,像是受了惊吓的样。齐老太太心里一沉。 “上官七少,要不要先去外院坐一坐,吃喜酒去?”齐老太太没有回答齐意正的问题,反而问起了上官铭。 上官铭回过神来,两眼茫然地盯着齐老太太,点点头,道:“我这就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齐意欣一眼,有些迟疑的劝道:“···…意欣,得饶人处且饶人。” 齐意欣大怒,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走到上官铭跟前,沉声问道:“你想我怎么饶她?” 一直同样茫然的齐意娟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在了齐意欣面前·可怜兮兮地道:“三姐,求求你,饶了我娘吧。 —她······她······,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 齐意欣怒极反笑,从袖袋里掏出帕,把手里的枪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才对齐意娟道:“跟你娘没关系,那跟谁有关系?跟你外祖父?—除非你娘跟你外祖父脱离父女关系了·否则就别在我面前说跟你娘没关系!” 齐意娟此时脸色已经白得如同纸一样,全身摇摇晃晃地,站立不稳的样,看向了上官铭,眼泪如断线的珠一样往下淌,对着上官铭哀求道:“上官哥哥······求你……求你帮我向三姐求情,让她饶了我娘,我给你跪下了!”说着,齐意娟跪在了上官铭跟前。 ~ 上官铭忙伸手扶起了齐意娟,却没有言语。 齐意欣看了看齐意娟·又看了看上官铭,又一次问上官铭道:“你是不是也要让我饶了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做出那种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放我一马?!” 上官铭叹了口气,道:“意欣,你别着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他虽然心地善良,可是也不傻。他知道,今日之事,若是齐赵氏主使,确实是不给齐意欣留半点余地。 “上官铭·你有没有设身处地为我想一想?——若是让那个贱人得逞,我今日就只有一死了之!你是想我我死,也不愿意别人受到伤害·是不是?!”齐意欣却越说越觉得委屈,全身都发起抖来。 叶碧缕见了,赶紧从台阶上下来,伸手揽住了齐意欣的肩膀,轻声安抚她道:“没事,没事,没事了……”说着,叶碧缕又看向上官铭·一脸谴责地道:“七少·你是意欣的未婚夫。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叶碧缕的话还没说完·齐意娟已经面露喜色,轻轻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上官铭手里·低声道:“上官哥哥,你是为了我,才为我娘求情的,是不是?” 这一次,上官铭却忙不迭地推开了齐意娟的手,正色道:“四小姐,请自重。——我没有为谁求情的意思,我只是为了意欣着想。她心地良善,从来都宁愿人负她,她也不肯负人。我是担心她一怒之下,太过偏激,以后又后悔起来。至于你娘,那是罪有应得,就算被休,也是她活该!” 上官铭从来没有在齐意娟面前说过重话。这一次的不留情面,让齐意娟如遭雷击,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往院门外跑去了。【叶*】【*】 齐意欣心里舒服了些,暗忖,上官铭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齐意正背着手在旁边看了半天,才对上官铭拱手道:“七少,今日是我们齐家的家务事,暂时不好让七少插手。请先去外院吃喜酒,得罪之处,请多包涵。——请。”说着,对着上官铭一摆手,往院门外指 一旁的婆赶紧上前领路,带着上官铭往二门上去了。 上官铭一路三回头,却见齐意欣和齐意正都一脸严肃地看着齐老太太,不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个人往外院吃喜酒去了。 外院里面,热闹依旧。宾客人来人往,似乎刚才内院的剑拔弩张,还没有传到外院里来。 上官铭心里有事,跟着那些宾客吃了一席酒,就先告辞回家了。 这边的宾客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新郎官过来敬酒,都有些诧异。 齐二老爷使了个心腹小厮去内院叫了几次,才把齐意正叫了出来,给大家敬酒。 齐意正也是在外面打拼了几年的人,喜怒不形于色。这些宾客直到从齐家回到自己家,才从自己的夫人太太那里,知道今日齐家内院,发生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顾远东这边送走了沈大总统一行人,又送走了江南、江北大都督的特使,本来正在收拾行装,要悄悄离开东阳城,回朝阳山去待几天,就听见上官辉使了人过来跟他说起齐家内院今日发生的事情。 上官辉的消息,当然是从回到家的上官铭那里听来的。 顾远东一听,扔下正在收拾的东西,随便抓了匹马,连夜就赶到齐家去了。 今晚本来是齐意正的新婚之夜,可是顾家少都督上门,齐意正就算是正在洞房,也得穿好了衣裳出来接他。 顾远东看见齐意正的脸色,略一思忖,也知道自己冒昧了,含笑道:“是我的不是。等你们去了京城,我有一件大礼奉送。” 齐意正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慢条斯理地卷起了自己外袍的袖,道:“最好礼够大,不然,我饶不了你!” 顾远东连连点头,也不拐弯抹角,径直问道:“你们今天出了什么事?妹妹可还安好?”末了,不容齐意正答话,又道:“我想见见妹妹。—我马上要出行了,就出了这种事,我很不放心。 齐意正一只手哒哒哒地敲着桌,偏着头没有答话。 顾远东等了半晌,不耐烦,一拍桌道:“你再不说话,我带妹妹一起回朝阳山!” 齐意正忍不住噗哧一笑,站起身道:“二少,话可不能乱说。我妹妹是你什么人?怎么能去朝阳山?!” 顾远东笑了笑,推着齐意正道:“快带我去见妹妹!” 顾远东是外男,本来不能随便见齐意欣。不过他是她的结拜大哥,也是世交,平日里也可以例外。 只是现在是晚上,内院掌了灯,他这个结拜哥哥,却不能进去,除非有人陪着。 齐意正是嫡亲大哥,当然没有关系。 齐意正知道顾远东贵人事忙,也不再逗他,便带着他往齐意欣的院那边去了,一边走,一边委婉地对顾远东道:“······我很快也要回京城了。我妹妹那里,要三年后才会嫁到上官家。这三年,变数很大……” 顾远东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道:“我晓得,你不用担心。” 来到齐意欣院的堂屋里,齐意欣却说自己睡下了,没有出来见齐意正和顾远东,只是让眉尖出来多谢顾远东送她的手枪和弹,让她能够自保。 顾远东在齐意欣的门口站了一会儿,隔着内室的帘,对她叮嘱道:“…···以后有事,要先开枪。若是一枪打不死,再问话也不迟。” 齐意正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赶紧对里面的齐意欣大声道:“意欣,别听你东哥的。他当兵的,向来就是先下手为强,你可千万别学他!” 顾远东很不满,对齐意正横了一眼,道:“学我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活着。”又对帘里面的齐意欣劝道:“别人的闲话别放在心上,也别寻死觅活。横竖东哥是信你的,若是你不耐烦跟她们纠缠,就把她们的名字记下来。等东哥回来,一家一家帮你收拾。” 听见帘里面似乎传来齐意欣的闷笑声,顾远东心里松了一松,笑着道:“晚上天凉,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记得披上夹袍。我那里新近得了一块上好的玄狐皮,明儿会有人给你送过来,你做件大氅,冬日里好穿。” 齐意欣到底过意不去,还是从里屋出来,给顾远东福身行礼,亲自谢过他。 顾远东仔细瞧了瞧齐意欣的脸色,见她神态自若,没有一丝为流言所苦的样,才放下心来,告辞而去。 顾远东走后的第三天,便是裴青云回门的日。这之后,齐家就要给裴青云正式上族谱了。 上族谱,当然就要开祠堂。 齐赵氏却还被关在祠堂里面。 齐意欣专门派了蒙顶去看着齐赵氏,齐赵氏的日就很不好过。 牛屁屁书院本站正确网址。nppsy。把。改成. 齐老太太这几天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要怎么处理,才能保住齐家的生意不受损失,又能安抚齐意正和齐意欣兄妹俩。 粉红120加更送到。提前上传的。OK∩一∩O 齐赵氏:想收拾我?哼,问问你们手里的粉红票答不答应! 第165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上 齐大老爷最近几天也不好受。当他刚听说有登徒子闯进院向齐意欣要银子,就想起以前齐赵氏跟他说,齐意欣向下人要银子的事,又加上数目正好对上,便先入为主,以为是齐意欣招来的,怒不可遏地要对齐意欣行家法。 还是齐老太太亲自跟他说,此事跟齐意欣无关,乃是齐赵氏一手所为,他才吃了一惊,不敢再向齐意欣动家法。 这三天里,齐大老爷也去祠堂见过齐赵氏,质问她为何要这样做,齐赵氏只是哭,说是被人冤枉,死也不认帐。 齐大老爷无所适从,多亏了翠袖从旁开导。每日晚上过来,当齐大老爷练字的时候,在旁边红袖添香,为齐大老爷磨墨第165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上端茶,又能和齐大老爷诗词应和,比齐赵氏多了些墨水,就让齐大老爷有些心动。 独处了两三夜,齐大老爷觉得十分难熬。 可是他又没有侍妾姨娘,也没有通房丫鬟,齐赵氏以前看他看得紧,他能够偷腥的时候少。再加上齐赵氏身有异趣,齐大老爷在外面睡过几个唱戏的,都不如齐赵氏**,便也打消了再找别的女人的念头。可是齐赵氏这一被关,齐大老爷就有些受不了了。 翠袖见天都到齐大老爷跟前招摇,终于惹得齐大老爷兴发。这日晚上,抱着翠袖求欢。 翠袖初始十分柔顺,任凭齐大老爷在身上任意妄为,就是守着最后一道线,不肯轻易与了齐大老爷。 对于男人来说当然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的,不如偷不着的。 翠袖倒是深谙其中三味,将齐大老爷迷的神魂颠倒之后,却又大意凛然起来,做了烈女状,对齐大老爷暗示,除非明公正道的摆酒纳她为妾,否则她不能将自己清白的身子,交给齐大老爷。 其实翠袖不过是个丫鬟,哪有能力对第165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上齐大老爷说个不字?不过是仗着齐大老爷的心渐渐偏到她这边,她要趁还能讨价还价的时候,给自己讨个好筹码而已。 翠袖这一番做作,倒让齐大老爷对她有了几分敬意,遂答应她,等自己的大儿媳妇裴青云上族谱的时候,他会一道手跟齐老太太和齐赵氏说了抬翠袖做姨娘。 翠袖知道齐赵氏是不可能被休的,不过只要她失了势,翠袖就有可为之处。 说起来,翠袖觉得自己也是退而求其次。本来跟着齐意欣,她一定会陪嫁过去,到时候把男主子女主子都握在自己手里,那上官铭的家里,就是自己为大了。 谁知齐意欣大难不死,居然换了副性子,连她身子三尺以内都不认她靠近。 可惜了…… 第二天就是要开祠堂让裴青云上族谱的日子。 翠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到了明天,她做了齐大老爷的妾,可就要伺候男人了。 翠袖想一想就觉得难受。 可是不依附男人,她又没有好日子过。 翠袖就在患得患失中,睡了过去。 齐老太太也一夜都没有睡着,只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打了个盹儿。 齐老太太的贴身婆子跟过来服侍老太太起床,看见不过才几天的功夫,齐老太太就老了许多,有些心疼地劝道:“老太太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就把这幅担子,交给二老爷和大少爷他们去吧。” 齐老太太叹着气伸出手臂,让那婆子给她换上大衣裳跟着道:“你当我不知道?——可是这么一大幅家业,是要留给嫡长子的。大老爷不争气,好在生了个争气的儿子。可是大少爷又不在东阳,而是去了京城。你说,我要不多长个心眼儿,这幅家当被人搬空了都没人知道!” 那婆子讪讪地笑了笑,不好反驳,扶着齐老太太去净房洗漱去了。 齐意欣也一大早就起了身,到外面的院子里活动活动了筋骨,进来和叶碧缕吃了早饭,便对她道:“今日我们家要开祠堂,还要处置那个贱人。你哪里都不要去,在院子里等着。” 叶碧缕笑着应了,知道现在不是凑热闹的时候,只是对齐意欣眨了眨眼,道:“回来可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齐意欣点点头,便带着眉尖和碧螺往齐老太太住的院子去了。 齐意娟也在那里,一脸怏怏的样子,正跪在齐老太太面前哀求。 齐意欣走了进来,当没有看见齐意娟,对齐老太太笑着道:“祖母,吉时已到,大哥和大嫂已经在祠堂那边候着了。” 齐老太太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对齐意娟道:“你跟着一道来吧。——你弟弟呢?”问的是齐意娟的弟弟齐意诚。 齐意娟低着头从地上站了起来,对齐老太太行了一礼,道:“祖母和三姐先走一步,我带了四弟随后就来。” 齐老太太点头道:“使得。记得快些过来,要人到齐了才会开祖。”说着,看了齐意娟一眼。 齐意娟没有抬头,转身一掀帘子便出去了。 齐意欣跟在齐老太太后头,往祠堂那边去了。 齐家的祠堂,在后花园里靠东面的地方。青砖白墙,灰檐重顶,十分气派。 齐意欣眯着眼,站在祠堂前面的院子里,打量蒉祠堂上方屋脊边上的压檐兽,还有屋檐下面挂着的铁马,有些惴惴不安的心里逐渐平静下来。 齐意正带着裴青云早就过来了,两人站在院子旁边的一丛月季花下,喁喁私语。 齐意欣笑着咳嗽了一声,打了声招呼:“大哥、大嫂,你们来得倒是早。” 裴青云赶紧过来给齐老太太行礼,小心翼翼地问道:“祖母昨日睡得可好?用过早饭没有?” 齐老太太笑着打量了裴青云一眼。 许是这一个多月的养尊处优,裴青云的皮子白了许多,身上也丰满起来,凹凸有致,又身量高挑,衬着那一身的大红缂丝遍地金褙子,和大红缂丝马面裙,整个人既艳丽,又端庄,比赵家的大小姐赵素宁,一点都不逊色。 齐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一会子去祠堂给祖宗上香,要小心些。” 裴青云红着脸应了,和齐意欣一起,一左一右,站到了齐老太太身边。 又过了一会儿,齐二太太和齐二老爷也来了,还带来了他们那一对才五岁的双生子。 齐意欣看见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儿就觉得有趣,笑着让他们叫“三姐姐”。 那两个孩子也不认生。虽然没有见过齐意欣几次,但是一点都不生疏,“三姐姐”、“三姐姐”地叫得十分亲热。 齐二老爷和齐二太太一共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齐二老爷的大儿子,在齐家排行第二,比齐意正要小,比齐意欣却年长五岁,前几年去了外洋留学,不在东阳城。 齐二太太生了大儿子之后,一直没有再怀过孕。过了十几年,却在六年前有了身孕,生下一对粉妆玉琢的双胞胎儿子。 齐老太太看见这一对双生的孙子,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笑着问他们:“吃了早饭没有?” 两个孩子十分机灵,闻言连忙道:“吃过了。祖母吃过没有?” 这么小就懂得孝顺长辈,让齐老太太格外满意。 一旁的婆子又帮着凑趣,说得齐老太太的心情真正好了起来。 没过多久,齐大老爷也穿了身簇新的红褐色福字团花夹袍,系了根白玉腰带,带着一个穿着桃红比甲的丫鬟过来了。 “娘,二弟,你们来得早。”齐大老爷笑吟吟地打招呼。 齐老太太哼了一声,眼睛盯着跟在齐大老爷后面的丫鬟看了一会子,命她抬起头来。 那丫鬟抬了头,一脸的柔弱端庄,乍一看,居然有几分齐赵氏的模样。 原来是翠袖。 齐大老爷笑着对齐老太太使了个眼色。 齐老太太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得你妻子点头。不然,我说了也不算的。” 齐大老爷满不在乎地道:“娘放心,我理会得。” 齐意欣看都不看翠袖,往院子里扫了一眼,发现只有齐意娟和齐意诚没有在这里,便笑着问道:“四妹和五弟怎么还没有来?” 齐老太太的脸色沉了下来,对自己的丫鬟吩咐道:“去看看四小姐和五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领命而去。 过了好半晌,才带着齐意娟和齐意诚来到祠堂这边的小院子里,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齐意欣看见他们过来,摇着头道:“吉时都快过了,你们这样,也太不懂事了。” 齐意娟这几天一直六神无主,躲着哭泣。两只眼睛肿的跟两个桃儿一样。 齐意诚也闷声不响,不敢抬头看齐意欣,只是匆匆忙忙给齐意欣和齐意正这边作了个揖,嘟哝了一句:“对不住”便不说话了。 齐意欣和齐意正对视一眼,微微笑了笑,没有再苛责这两个异母弟妹。 关于如何处置齐赵氏,齐意欣早就跟齐意正商量好了。 齐意正本来是想一劳永逸,让齐老太太出面,将齐赵氏休回赵家。 齐意欣却觉得,只是把齐赵氏休回去,实在太便宜她了。况且将她放回赵家,就是放虎归山,她又有两个孩子在齐家,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所以不主张将她休弃。!!! 第166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中 粉红180+ 齐意正想了想,便将此事全权交给齐意欣去处理,并且答应她,到时候,她无论说什么,齐意正都会支持她。 有了齐意正的保证,齐意欣又有了三分把握。 对她来说,这一次要惩罚的,不止有齐赵氏,还有那个没有尽到为人父的责任的齐大老爷。 齐老太太这边看人都到齐了,便让婆子开了祠堂的大门。 齐赵氏被关在祠堂西面的小屋子里,蒙顶和另外一个婆子在那边守着。 裴青云跟着齐意正,还有齐大老爷、齐二老爷进了祠堂,对着祖宗的牌位上了香,磕了头,便看着齐大老爷将族谱取过来,在上面添上了裴青云的名字。 “齐门裴氏青云,齐氏嫡长孙第166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中 (粉红180)意正之原配正妻。” 短短的一行字,却代表着有些女人穷其一生,都得不到的地位。 裴青云激动地不能自已,又跪下给自己嫡亲婆母齐裴氏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这里的女人,一辈子只有两个机会能够进祠堂。 一个是嫁人的时候。一个是死了之后,牌位进祠堂的时候。 齐意欣在外面留神看着,心里很是有些感慨。 裴青云磕完头后,齐意正也跪了下来,对着齐裴氏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道:“娘,今日要打扰娘一下,将娘的牌位请出去,为我们兄妹主持公道。”说着,齐意正站了起来,从供桌上将齐裴氏的牌位抱了下来。 齐大老爷很是吃惊,看着齐意正道:“你拿你娘的牌位做什么?” 齐意正笑了笑,道:“老爷过一会儿就知道了。”居然也不再叫齐大老爷“爹”。 齐二老爷看了齐意正一眼,张嘴想劝两句,却看见齐意正对着自己这边摇了摇头。便闭了嘴不言语。 裴青云上了族谱,正式成了齐家人。 按理说。裴青云是儿第166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中 (粉红180)媳妇。齐赵氏是婆母。裴青云嫁过来的第二天,要在齐家认亲,给齐赵氏敬茶,方是全了媳妇的礼。 不过齐赵氏这次。在裴青云大婚的那天犯了事,被齐意欣和齐意正兄妹俩逼着齐老太太。将齐赵氏关进了祠堂。 裴青云就没有机会给齐赵氏敬茶。 齐意欣看见齐意正一行人从祠堂里面出来,便对齐老太太道:“祖母,大太太在祠堂里一直关着也不是事。今儿就一起解决了吧。” 翠袖听了齐意欣的话。猛地抬起头,看了齐意欣几眼,却见齐意欣脸色平静,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齐老太太却以为齐意欣是气消了,笑着连声称好,道:“你母亲做错了事。罚也罚了,关也关了。也就够了。就像七少说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为人厚道,是有福报的。” 齐意欣知道齐老太太是会错意了,也不急着纠正她,只是笑着道:“祖母,做错了事要受罚,这话说得不错。孙女记下了。” 齐老太太立时明白了齐意欣的意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看着齐意欣道:“你想怎么样?——我跟你说,我们齐家是积善之家,大太太就算犯了七出,我们也不会休了她的。” 齐意娟在旁边欣喜地抬起头,看着齐老太太道:“祖母,您说真的?真的不会休了我娘?”一旦齐赵氏被休,齐意娟和齐意诚就连庶子庶女都不如了。 齐老太太硬气地点点头,道:“绝对不会。” 齐意正听见齐老太太斩钉截铁的话,暗暗地叹了口气,对齐意欣先前的话,又信服了三分。 果然休弃齐赵氏,第一个反对的,会是齐老太太。 齐意娟终于破涕为笑,看着齐意欣那边,露出了几分得色。 齐意欣跟着笑了笑,有些讥诮地道:“祖母说哪里话?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休了大太太?——我根本想都没有想过要这样做。大太太虽然对我不仁不慈,对我不留余地,赶尽杀绝,可是我却会以德报怨,大太太打我左脸,我还要把右脸凑上去给大太太打。大太太想让我身败名裂,我没有遂了大太太的意,已经是大不孝,罪该万死,还请老祖宗责罚。”说着,还对齐老太太裣衽一礼,堵得齐老太太说不出话来。 齐二太太在旁边暗暗地叹了口气,想帮着齐意欣说说话。 齐二老爷却拽了拽齐二太太的衣襟,让她别插嘴。 先前齐意正就祠堂里暗示过齐二老爷,让他袖手旁观就是了。就算没有齐意正的暗示,齐二太太开口帮齐意欣,却有对大房落井下石,趁机抢班夺权之嫌。 齐赵氏做得是不地道,可是他们二房,立场太尴尬,只好做沉默不语的旁观者好了。 “祖母,就把大太太带过来,让青云给她敬茶吧。”齐意正不动声色地打圆场。 齐老太太脸上紧绷的神色略松了松,点头赞好,又吩咐自己的婆子去西面的小屋子里,把齐赵氏领了出去,带到齐家后院的上房里去了。 齐赵氏在祠堂西面的小屋子里关了几天,虽然吃喝不愁,但是三天没有洗漱,浑身上下也很难受。 她被放了出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要求回去洗个澡。 蒙顶笑着摇摇头,道:“得罪了。老太太命我们立刻带你去上房,恐怕没有机会让你洗澡。” 要是别的丫鬟婆子在这里,齐赵氏还有把握可以让她们通融一下,可是对于蒙顶,齐赵氏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的,只好闭了嘴,低着头,跟着蒙顶和齐老太太派来的婆子一起,来到上房。 这里本是齐赵氏的屋子。如今她却像个囚犯一样被带了进来。饶是齐赵氏能忍人所不能忍,也忍不住趁齐意欣不注意的时候,怨毒地瞥了她一眼。 看见齐赵氏进来,屋子里的人除了齐老太太和齐大老爷以外,都站了起来。 齐意欣留神瞧了瞧,见齐赵氏虽然被关了三天。可是头发还是梳得一丝不苟,衣裳穿得整整齐齐。举手投足之间越发沉稳。想是这几天在祠堂西面的小屋子里,都想好对策了,所以一点都不慌乱。 齐老太太见齐赵氏进来,指着自己下首的第一个位置。道:“坐吧。” 齐赵氏原以为今日是三堂会审,一定会把自己休弃回赵家。这几天在祠堂西面的小屋子里。已经想了诸多对策出来,只等齐老太太说“休弃”的时候,她就要发难了。谁知却听见齐老太太让她坐下。不由呆了一呆。 齐意欣看见齐赵氏这幅样子,便知道齐赵氏打得什么主意,只在心头暗晒,也不理她,只等裴青云给齐赵氏敬了茶,自己就可以出来说话了。 裴青云被齐意正推了推。便缓步上前,给齐赵氏行了一礼。道:“见过大太太。” 齐赵氏被裴青云一身的大红色晃得眼睛发huā,眯着眼瞧了一会儿,方淡淡地道:“有礼。大少奶奶命好,是原配,可不要学我一样,给人做填房,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说着,齐赵氏缓步走到齐老太太跟前,福身行了一礼,道:“娘这几天可吃得香,睡得好?” 齐老太太耷拉着眼皮,坐在上首,随便点了点头,便对裴青云吩咐道:“给你们太太敬茶。” 裴青云浅笑着从一旁的丫鬟手里接过茶盘,跪了下来,双手举过头顶,给齐赵氏呈上。 齐赵氏也没有为难裴青云,从茶盘里接过茶,喝了一口,道:“本来我给你准备了见面礼,可是一时不得〖自〗由,拿不出来,只好过一阵子,等我能回家了,再给你送过来。” 裴青云笑着道:“大太太客气了。”便起身站到一旁。 齐大老爷赶紧咳嗽了一下,想让翠袖上前,也给齐赵氏敬茶。 齐意欣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抢在翠袖之前大步走了过来,对齐老太太道:“祖母,当日之事,还望祖母还我个公道。” 齐老太太的脸色更加沉郁,抬起眼看了看齐意欣,问道:“你想如何?” 齐赵氏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暗道一声:来了。若是你们要休了我,咱们就一拍两散,大家都别想做人…… 齐意欣两手交叠在胸前,正色道:“大太太这样诬蔑于我,要置我于死地,实在是情理难容,就算是送官,也是应该的。——况且我们有人证,有物证……” “什么?!”齐老太太和齐赵氏两人一起叫了起来。 她们万万没有想到,齐意欣的主意,难道是想把齐赵氏送官?! “不行!”齐老太太立即反对“你们大太太是我们齐家的嫡长媳妇,是上了齐家族谱的,怎么能进衙门?——绝对不行!” 齐赵氏本来胸有成竹的心里,一下子又慌乱起来。 本来她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将她休弃。原来还有比休弃更坏的结果,便是送她见官! 衙门里面,哪个女人进去了,还想有清白的身子出来?——都是生不如死,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齐赵氏心里一片苦涩:原来这就是齐意欣的目的,是想借这个机会,要自己的命吗?——而且是借刀杀人……这个女人只有十五岁啊,怎么能这样狠毒?!!! 第167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下 粉红240+ 齐意欣的这个提议,让齐大老爷一时愤怒,站起来道:绝对不行!—我齐利坚的女人,就算是休离,也不能进衙门去丢人!” 齐意正颇有些意外,仔细瞧了瞧齐意欣,见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似乎并没有被这些人的态度吓倒。【叶*】【*】 裴青云也有几分担心,轻轻碰了碰齐意正的胳膊,低声道:“···…这件事,你知道吗?” 齐意正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别管,只管看戏就成。 裴青云叹了口气,抓住齐意正的衣袖,抿了抿唇,在齐意正耳边轻声道:“我觉得,我们还是把意欣一起带到京城为好。” 齐意正没有接话,只是道:“先听意欣把话说完。” “不是说完了吗?”裴青云十分意外。不是要把齐起氏送官? 齐意正却知道,齐意欣的用意,并非如此。 齐意欣等着齐老太太和齐大老爷都说完了,才笑着道:“我可没有说要将大太太送官。你们都听错了吧?” 齐意娟不忿,来到齐赵氏身边,看着齐意欣道:“你也忒信口开河了。刚才我们这么多双耳朵,都听你说要把我娘送官,你现在又不认了。你当我们都是聋,还是傻?” 齐意欣看见齐意娟这幅样,脸色沉了下来,道:“你自己脑有问题,听不懂人话,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我刚才哪一句话说要把你娘送官?!我说的是‘就算,!你听不懂‘就算,是什么意思吗?” 齐意娟一时语塞,没想到齐意欣跟她咬文嚼字来了。 “‘就算,的意思·就是假设的意思。我只是提出一个假设。再说了,你娘做的事,人赃俱获,就算送官,又有什么不对?你娘是不是使人对我栽赃陷害?而且还是找得那种登徒来往我身上泼脏水!齐四小姐,敢情脏水不是泼在你身上,你就不觉得脏,是不是?”齐意欣伶牙俐齿起来,十个人也不是她的对手。 ~ 齐意娟的嘴瘪了瘪·满脸委屈地道:“你又发什么疯?就算那天是我娘不对,可是也没有伤到你。你也打伤了那个诬蔑你的人,你还要怎样?难道要我们一家人都给你下跪求饶不成?” 齐意娟的话,说到齐老太太心坎上。 齐老太太知道齐赵氏是有不对,可是齐意欣福大命大,已经化险为夷了,就无谓再纠缠下去,难道非要弄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丢尽了齐家的脸面·才叫给她找回公道? “意欣,你妹妹说得有道理。都是一家人,这一次,是你母亲对不起你,我已经狠狠地罚了她,不许她再管家。以后就在自己屋里,修身养性,相夫教就可以了。你看怎么样?”齐老太太想了想,用自己觉得最得体的话,安抚齐意欣。 齐意欣还没有说话·齐意正的拳头已经握得咯吱咯吱响。 裴青云轻轻握住了齐意正的手,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齐意正看着裴青云黑白分明的秀目·终于平静了下来,继续看向齐意欣那边。 齐意欣等了一会儿,见齐大老爷也不说话了,才摇了摇头,道:“祖母,请恕孙女难以苟同。—如果这就是惩罚,那就请祖母给孙女三尺白绫,将孙女吊死算了。” “你这孩·怎么这么说话?!”齐老太太有些心虚地反驳道·“祖母都是为了你好!你要知道,以后你是要出嫁的·你们太太就是你的娘家人,你怎么能……” 齐意欣打断了齐老太太的话·决然道:“祖母,如果您这次还轻易放过大太太,孙女可以保证,孙女一定活不到出嫁的那一天。” 齐老太太闭了嘴,不再言语,嘴角越抿越紧,抿成了一条薄线。( ·~ ) 齐意欣等了一会儿,见齐老太太还是不说话,齐大老爷已经闭了眼,参起禅来,心里又失望,又有几分解脱,便道:“既然如此,那还是送大太太去衙门见官吧。——看看这谋害继女,是个什么罪名。” 齐赵氏看见齐老太太还有维护之意,心下略定,笑着对齐意欣道:“三小姐,你就别吓唬老太太她老人家了。大家都知道我们三小姐是最良善的,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会这样对我这个长辈呢?—先前确实是我们赵家对不起你,不过跟我完全没有关系。我也是听那登徒说了,才知道是我爹一时糊涂。你放心,我回去,会好好地劝我爹,让他给你赔礼道歉,如何?”说着,齐赵氏又盈盈起身,对着齐意欣福了一福。 齐意欣端立在那里,受了齐赵氏一礼,转身看向齐老太太,最后问了一声,道:“祖母,您忘了我那天说的话了吗?” “什么话?”齐老太太觑着眼问道。 “我说过,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如今祖母选择大太太,孙女只好不孝,要跟祖母,跟齐家,一刀两断”说着,齐意欣跪了下来,对着齐老太太磕了一个头。 齐老太太大惊,站了起来,连声道:“快扶起来三小姐!——你这孩,怎么这样执拗!” 齐意欣跪在地上,不许人拉她起来,对着齐老太太又拱手道:“第一拜,叩谢齐家的生养之恩。” “第二拜……” 齐意欣如此决绝,就连齐二老爷见了,都急得没有办法,站在齐老太太对面,不断给齐老太太使眼色,做手势。 齐老太太回过神来,知道齐意欣这边是不能再不痛不痒地安抚下去了,便没等齐意欣说完第二句话,已经迅速做了决定,打断了她的话,道:“好了!意欣,你起来。祖母答应你,只要不休弃大太太,也不送她见官。——你想怎么讨回公道,就怎么做吧。”只要不休妻,也不送官,关起门来,怎么做,就是齐家自己的事,也不会丢了齐家的脸面。 再说,齐赵氏也着实太大胆了。这种污人名节的事也做得出来,也难怪意欣追着她不放。 想到这里,齐老太太对齐意欣又多了几丝怜悯。——就让她出口气吧,哪怕是打是骂,只要不伤了齐赵氏的性命,都是无碍的。 齐赵氏听说不能休弃她,也不能送她去见官,心头大定,嘴角微翘,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偏齐大老爷正忙着给翠袖使眼色,安抚于她,就没有看见齐赵氏的眼神。 齐赵氏虽然没有偏过头,眼角的余光却把齐大老爷和翠袖的眉来眼去都看在眼里。 想不到自己只不过三天没有回去,这个狐媚就把大老爷给勾搭上了! 齐赵氏心头又气又恨,已经不把齐意欣放在心上,一心琢磨要怎么收拾翠袖。 齐意欣看见齐赵氏的眼睛已经转到翠袖身上去了,微微一笑,从齐意正手里接过齐裴氏的牌位,对齐赵氏扔下一颗重磅炸弹,道:“齐赵氏,这里是我娘亲的牌位,还不跪下!” 齐赵氏抬头就看见齐裴氏的牌位,恍惚间,看见齐意欣和齐裴氏相似的面容和神情,心里一慌,两腿一软,便从椅上溜了下来,瘫在地上,坐都坐不直的样。 齐意欣便又朗声对齐老太太道:“祖母,我不会要求休离大太太,也不会坚持要送她见官。但是,我要求送大太太去齐家家庙清修,从此青灯古佛,了此一生,这辈不得离开齐家家庙半步。” 齐赵氏倏然抬头,看着齐意欣,难以置信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刚才没有听清楚。” 齐意欣扬了扬下巴,看着齐赵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要求送大太太去齐家家庙出家为尼。从此在佛祖面前为齐家祈福,为你前半生对齐三小姐做出的罪孽之事忏悔终身!” 齐赵氏被齐意欣的话吓得心头一跳,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如果大太太不愿意,我就一定要报官,告大太太买通奸人,残害继女,罪该处死!”齐意欣知道,要让齐赵氏乖乖地去家庙,一定要先打灭她的气焰,让她觉得,去家庙其实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不然的话,她是不会答应的。 不过齐意欣的主要目的,是在对齐老太太施压。只要齐老太太同意送齐赵氏去齐家家庙出家,齐赵氏就非去不可。到时候,她就是想合离都不成…… 齐意欣的话,让翠袖惊喜万分,两眼火辣辣地盯着齐意欣,似乎要飞出两道钩来。 齐意正赞许地对着齐意欣点了点头。这个主意,着实不错,既顾及了齐家的体面,又惩罚了齐赵氏,还让她留下的两个孩,再没有法蹦达,实在是一箭三雕。只可惜,好像对齐大老爷,没有丝毫的损伤,不符合先前齐意欣说的,也要惩罚齐大老爷的提议。 果然,齐大老爷听见齐意欣的话,已经先就站了起来,道:“意欣,这女人对不起你,理应如此。可是把她送去了家庙了······” 齐意欣就等着齐大老爷这句话,闻言已经笑着打断了齐大老爷的话,道:“意欣知道老爷和大太太情比金坚,自然是舍不得的。” 粉红240加更送到。 PS:粉红票小剧场: 寒小白:齐大老爷,你的好日到头了!下一章就收拾你! 齐大老爷:小白你别吹牛了。 各位大大不投你粉红票,你能奈我何?老爷我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四角俱全!唯一害怕的,不过是粉红票是也。木有粉红票,你想收拾我,难咯! 第168章 不近女色 上 听了齐意欣的话,齐大老爷窒了窒,有些心虚地瞥了齐赵氏一眼。 齐赵氏两眼泪盈盈地看着齐大老爷,摇了摇头,颤声道:“……老爷,妾身如果去家庙清修,谁来照顾老爷?” 齐大老爷心里一松,点了点头,正要说话,齐意欣又一次截住了齐大老爷的话头,似笑非笑地对齐赵氏道:“大太太,这一点您不必担心。我们齐家,丫鬟婆子小厮一大堆,每个主子都有十几、二十几人服侍,大太太何必担心大老爷没有照顾?” 齐赵氏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转身对着齐老太太跪下,低垂着头,泣不成声:“娘,媳妇知错了。媳妇一定回去让我爹到齐家来给三小第168章 不近女色 上姐亲自赔礼道歉,摆酒请客,在整个东阳城的人面前向三小姐认错。只是媳妇这么多年嫁到齐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媳妇还给齐家生养了两个孩儿……” 听见齐赵氏提到自己,齐意娟和齐意诚赶紧上前,一起跪在齐老太太跟前,一左一右抱着齐老太太的膝盖,哭着道:“祖母,祖母,别让我娘去家庙做尼姑。” 齐意欣见了,也拿帕子拭了拭泪,叹息道:“真是孝顺的孩子,一心为我这个做姐姐的着想,宁愿让自己的娘亲去衙门见官,也不愿意让娘亲去家庙清修。——真是懂得孝悌的好孩子。不枉三小姐以前那么疼你们。” 齐意娟和齐意诚被齐意欣说得胸口一窒,怯怯地抬起头,悄悄睃了齐意欣一眼。 齐意欣脸色平静,眼神却坚定不可动摇。似乎不是苦求就能打动她的。 齐意娟和齐意诚对视一眼,又各自转过头,有些茫然地跪在地上,看在齐老太太的膝盖发呆。 齐赵氏见自己的孩子也跪下了,齐老太太还是无动于衷。不发一言,忍不住膝行第168章 不近女色 上到齐老太太跟前,对齐老太太道:“娘。您答应不休弃媳妇。可是如三小姐所说,送媳妇去家庙清修做尼姑,和休掉媳妇有什么两样?——媳妇走了。大老爷那里不能没有人伺候。照样会再娶。娘还不如休了媳妇,媳妇也好有条活路……” 齐意欣听了齐赵氏的话,走到了齐大老爷身边,问道:“老爷,您和大太太两情相悦,当年在我娘病床前面就有了苟且,将我娘活活气死。——这么深的情,这么厚的义。您不会因为大太太去家庙清修,就忘了大太太,另娶他人吧?!” 齐意欣的话一出。屋里的人都惊叫起来。就连齐意正都忍不住挣脱了裴青云的胳膊,走到齐意欣面前。满脸通红地问道:“意欣,你刚才所说的,可是真的?——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齐意欣看了一眼齐赵氏突然变得煞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形,轻哼一声,道:“哥,你知道的,其实还没我多。你单知道,大太太进门不到十个月,就生了四小姐,知道他们是在大太太进门之前,就跟大老爷有了首尾,所以对他们心有芥蒂,你并不知道,他们的‘首尾’,是在哪里进行的!” 齐赵氏看见屋里的人都对她露出或惊讶、或鄙夷的目光,急忙拿盖住半边脸,转身对齐意欣道:“你别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一个没有出嫁的闺女,知道什么叫‘首尾’!” 齐意欣推开齐意正,大步走到齐赵氏跟前,一手抓住她盖着脸的帕子,一手举起自己娘亲齐裴氏的牌位,照着齐赵氏的脸狠狠地抽了下去,恨声道:“这一巴掌,是代我娘扇的!——当年我才五岁,躲在我娘的病床底下,可是把你们俩的所作所为看得清清楚楚!你以为我小,不懂得你们在做什么?可是我一辈子记得我娘吐血说出来的那句话——你这个淫|娃|荡|妇,你会有报应的!” 这些事情,齐意欣是从这位齐姑娘的记忆里得知的。那些往事,开始的时候,还如同蒙了一层模糊的面纱,朦朦胧胧,看不清真相。可是当她回到齐家,看见这些齐姑娘熟悉的场景和人物,往事便纷至沓来,一股脑儿都涌了出来。就连齐意正后来跟她说的那些事,她也早就都知道了,甚至比齐意正知道还要更多。 齐二老爷和齐二太太惊讶地嘴都合不拢。 齐意娟当年出生的时候,齐赵氏进门的确不到十个月。可是齐赵氏一直说齐意娟是早产,他们也没有深究。毕竟齐大老爷当时,对齐裴氏的死,还是痛心疾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的。——有谁会想到,一个对原配如此情深义重的齐大老爷,原来早就跟他的填房继室暗渡陈仓了…… 当年唯一怀疑过的人,只有齐意正,或许还有齐老太太。 原来的那位齐姑娘从来不用怀疑,因为她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只可惜,这个真相,若是换了以前的齐姑娘,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只有换了瓤子的齐意欣,才敢把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在人前都说了出来。 齐赵氏被齐意欣用齐裴氏的牌位抽得半边脸红肿起来,再一吐出口里的血水,便将一颗门牙吐了出来。 齐赵氏脸色一边红,一边紫,咄咄嗦嗦地齐老太太面前站了起来,看向了齐大老爷。 齐大老爷不自在地把头转向了齐意欣那边,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胡说八道!无稽之谈!” 齐意欣拿齐裴氏的牌位抽了齐赵氏一个耳光,心里舒坦了许多,便抱着牌位对齐大老爷道:“大老爷不用着忙。我也只是将我当年见到的事情都说出来而已,大家信也好,不信也好,跟我们今天的事,都没有什么大关系。” 说着,齐意欣又转向了齐赵氏,一本正经地道:“太太,您不仁,我不能不义。所以就算您有天大的不是,我也只是让您去家庙清修而已。——至于大老爷那边,您完全不用担心大老爷会移情别恋,另娶他人。须知您就算去家庙清修,依然是我们齐家的嫡长媳,是大老爷的正室妻子。只要您活着一天,大老爷就不会另娶他人,就连小妾姨娘也不会纳,甚至连通房都不会有!” 齐赵氏本来已经万念俱灰,可是一听齐意欣的话,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半信半疑地问道:“此话当真?——你如何能做得了你爹的主?” 齐意欣抱着齐裴氏的牌位,对齐大老爷正色道:“大老爷,您跟太太伉俪情深,当年连我娘的生死都不顾,也要娶了太太进门,不会这会子太太一去家庙清修,大老爷就要急吼吼地又另娶或者另纳他人吧?——若真是如此,你们这么些年来的恩爱,难道都是假的?” 齐意欣的话,言之凿凿,如利剑一样,直击齐大老爷的心房,让好面子的齐大老爷一时怎么也开不了口,说出要将翠袖纳妾的话来。 齐赵氏怔怔地看着齐意欣,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知道齐意欣恨她,她对齐意欣也没有手软过。可是齐意欣好像并没有对她赶尽杀绝,只是让她去家庙清修。虽说要剃度为尼,可是那是齐家的家庙,只要齐意欣出了嫁,离开齐家,她立即还俗都是可以的。她唯一不放心,不过是齐大老爷,担心齐大老爷的心去了别处,担心他纳了二房,抢了自己的位置,更让二房生的孩子,抢了自己孩儿的位置。 可是齐意欣并没有用给自己送女人的法子,来惩罚自己。 看见齐赵氏狐疑的眼神,齐意欣抚着自己怀里的牌位,有些怅然地对齐赵氏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虽然恨你,可是也做不出往你和老爷之间塞女人的事。——大老爷从来就没有侍妾姨娘,也没有通房丫鬟,没道理以后要有。再说夫妻之间,当要守望相助。你去家庙清修,大老爷是嫡长子,无法跟你一起出家,不过在府里头做个在家的居士,还是不难的。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让大老爷在你面前发个誓,也全了你们俩的夫妻情分。” 齐赵氏眼前一亮,又看向了齐大老爷。 齐大老爷更加不自在,又把身子往旁边扭了过去,整个人都快转向门外边去了。 齐意欣看了齐意正一眼,示意他出来说话。 齐意正笑着点头,走过来对着齐大老爷拱了拱手,道:“大老爷就发个誓吧。发了誓,大太太可以安安心心去家庙清修,大老爷也可以放心,我们不会再追究下去。这样对大家都好。” 齐大老爷再也忍不住,转过身来,背着手,对齐意正呵斥道:“成何体统?父母的事,何时要你们这些小辈插手?!——再说,”齐大老爷抬起手臂,指向齐赵氏,对齐老太太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去家庙清修,我……” “大老爷这话真是奇怪。我们齐家又不是没有后?大老爷何必用这种话来搪塞太太?”齐意欣笑着架桥拨火,“我娘给大老爷生了一儿一女,太太给老爷生了一儿一女。二叔二婶更是有三个儿子。——我们齐家,不缺后嗣。大老爷,您还是赶紧发誓吧……下午有为……大大打赏的和氏璧的加更……感谢浅笑轻纱大大打赏的小白兔和月饼。感谢炫影大大打赏的小白兔。感谢……大大打赏的和氏璧和平安符。俺刚说不敢做这样的梦……大大就圆了俺的一个梦,某寒感激涕零……低声求粉红票。又被超了……俺只能用加更和精彩的剧情吸引各位大大投粉红票……(未完待续……RQ!!! 第169章 不近女色 下 enigmayanxi和氏璧+ 齐大老爷被齐意欣挤兑得满脸通红,哼哼唧唧地连一句完螫的话都说不出来。【叶*】【*】 齐赵氏却对齐意欣的提议很是赞同,一时间,对齐意欣的敌意也少了许多,催着齐大老爷道:“老爷,不过是一个誓言,发了就是了。难不成老爷这些年,跟妾身的情分,真的不值一提?” 齐大老爷看着齐赵氏对他使眼色,心里一动,伸手捻了捻颌下的一缕胡须,沉吟不语。 翠袖在旁边听得大急。 若是齐大老爷发下誓言,永不纳妾,甚至连别的女人都不能有,自己可怎么办啊?——难道要再找别人?! 翠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在齐二老爷和齐意正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齐赵氏又哀求了一声。 齐意娟和齐意诚也上前拉着齐大老爷的衣袖求情。 齐大老爷长叹一声,道:“既这样,我就发誓,只茜君活着一天,我就永不纳妾。” “不仅不能纳妾,也不能有别的女人。”齐意欣补足齐大老爷誓言里面的漏洞。 齐大老爷瞪了齐意欣一眼。 齐赵氏却赶紧附和着求道:“老爷!” 齐大老爷只好又道:“也不会有别的女人。” “如违此誓,让我齐利坚这辈也做不了官。”齐意欣一字一句地教齐大老爷发誓。 齐大老爷听了最后一句话,气得吹胡瞪眼睛,怒视着齐意欣道:“你!……” 齐意欣一点都不畏惧地看着齐大老爷道:“我怎样?——老爷发了这个誓言,这件事才算是告以段落。” 齐赵氏看见齐大老爷的样,不由酸溜溜地道:“老爷不是本来就不想做官了吗?——这种誓言对老爷来说,不算什么吧?” 齐大老爷有些狼狈地看了齐赵氏一眼,终于跟着齐意欣又说了一句:“如违此誓,让我齐利坚这辈再也做不了官!”发完誓言·齐大老爷便拂袖而去,离开了上房的院。 ~ 翠袖赶紧要跟上去,齐意欣却在后面叫住了她道:“翠袖,大老爷以后身边服侍的人,只能是五十岁以上的婆。——你只能在大老爷外院的书房伺候。” 翠袖心里一惊,好在听了齐意欣后面的话,又觉得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一双妙-目往齐意欣那边看了好几眼。无奈齐意欣如今就跟不开窍的石头一样,直上直下,硬邦邦的,只好福身谢了三小姐,转身往二门上去了。 齐赵氏本来还以为齐意欣是为自己着想此时听了齐意欣对翠袖的安排,心下一凛,低着头在旁边不再言语。 齐二老爷和齐二太太赶紧告辞而去,不肯再掺和在大房的家事里。 齐老太太见齐二老爷和齐二太太都走了,才叹了口气,道:“来人,给大太太打点行装,送大太太去家庙清修!” 齐意欣上前应了,对齐老太太道:“祖母如不嫌弃,让蒙顶帮着送大太太去家庙吧。” 齐赵氏见当年的丑事被齐意欣在齐家人面前掀了底也没脸留在齐家,暂时去家庙清修,躲一阵也是好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齐家的家庙,在东阳城外西面的大山里面,离东阳城有一百多里的路程。 齐意欣知道,那里有一个齐家远房的老姑娘,在家庙带发修行,算是家庙的主持。这个家庙,其实是一个庵,不是庙。 齐老太太连送齐赵氏去家庙清修都答应了自然这些小事也没有不答应的便都依了齐意欣的话,让蒙顶跟着齐赵氏去收拾行李马上动身去城外大山里面的家庙清修。 齐意娟和齐意诚哭哭啼啼地一直跟着齐赵氏,直到傍晚时分齐赵氏坐上齐家的马车走远了,他们姐弟俩才回到自己住的院里歇下了。( ·~ ) 齐意欣累了一天,也乏得不行。早早地洗漱沐浴之后,便坐到床上,靠着秋香色的大迎枕,跟坐在床边的叶碧缕说起今天一天里发生的事儿。 叶碧缕听得十分入神,末了,有些不解,问道:“你怎么心慈手软起来了?这样送齐赵氏去家庙清修,说是出家为尼,其实她要还俗,是分分钟的事。——你既然跟她翻了脸,就要把她彻底拿下,让她永世不得翻身。如今这样,却是为何?” 齐意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仰面躺在大迎枕上,道:“我怎会不知道这些?打蛇打不死,是要被反噬的。——可是我现在还不能让她死。我总觉得,她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若是我一下把她弄死了,不说我自己过不了人命关天这一关,就说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找她算帐的,岂不是就后悔莫及了?所以我现下只是让她去家庙清修,并且稳住她,让她不用担心大老爷那边,也是为以后着想。”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指头绕着自己鬓边的一丝黑发,似乎有些难以言说的心事在里面。昏黄的灯光里,衬的齐意欣的侧脸越发如玉般莹润。 叶碧缕一时没有明白齐意欣的意思,想了想,道:“你心里要有谱。只要你不是心慈手软,放虎归山就行。” 齐意欣听了叶碧缕的话,拿手捂嘴,咯咯地笑了起来,道:“你放心,就算我心慈手软哥也会给我查遗补漏的。”居然又把顾远东提了出来。 叶碧缕的大眼睛忽闪几下,没有顺着齐意欣的话头往下说,而是笑着道:“你在内院,给大老爷只安排一些婆服侍,却把翠袖放在外院的书房。——你这是故意馋着大老爷呢。” 齐意欣放下捂着嘴的手,一本正经地道:“我哪有?——我都是按照规矩行事。翠袖是丫鬟·她服侍大老爷是应该的。大老爷对太太情深义重,不肯纳妾,也不肯亲近别的女人,是大老爷待太太的情分,关我什么事?”嘴里虽然说着不关自己的事,眼里却露出一丝调皮的神色。 叶碧缕听了这话,心里一动,恍然间明白了齐意欣的意思,摇头道:“瞧我竟是个傻。刚才还担心你会心慈手软·原来你已经把刀放到齐大老爷手上了。——齐赵氏是生是死,都在齐大老爷一念之间了。啧啧,我从此不用再为你担心了。谁了你,就自求多福吧。我看惹了二少,都比惹了你要好一些。” 齐意欣当然是不肯认的,拉着叶碧缕的手乱摇,嘟哝道:“表姐可别乱说话。东哥比我凶多了,大家都怕东哥。我却是温和良善的好人,谁会怕我?” 叶碧缕把手从齐意欣手里抽了出来,伸出纤纤玉指·往齐意欣额头上轻点了一下,道:“你温和,你良善,你就有本事让那两人自相残杀,还让大家伙儿认为你良善大度,心慈手软呢!” 齐意欣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将身上的月白色袷花蚕丝被拉高了些,盖住自己的半边脸,只露出一双滴溜溜圆亮的黑眼睛在外面,看着叶碧缕·沉默了半晌,才闭上眼睛,喃喃地道:“······你看出来了?” 叶碧缕不动声色地往左右打量了一眼·突然听见床对面南窗外头似乎有淅淅簌簌的声音传进来,便转了话题,扬声对外面问道:“谁在外头伺候?” 过了一会儿,传来眉尖的声音,道:“三小姐和叶大小姐有何吩咐?” 叶碧缕对着齐意欣往窗户那边努了努嘴,便向外面吩咐道:“窗户外面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叽叽喳喳地吵得慌。你们去看一看。” 眉尖应了,出去看了看·却没有看见人·只看见一只波斯猫从窗台下面优雅地走过,忙上前去·将那波斯猫抱了起来,对屋里头道:“三小姐、叶大小姐·好像是老太太那里的波斯猫跑过来了。” 叶碧缕松了一口气,道:“让红枝给姑祖母把猫送过去吧。你们在外面好好看着,如今人多事忙,小心出了茬。” 眉尖应了,又叫了几个婆过来吩咐值夜的事。 叶碧缕方在屋里头压低了声音对齐意欣道:“你不愿意手上沾了人命,就把刀递到大老爷手里,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我听不明白。”齐意欣跟叶碧缕装傻,故意做出一派懵懂天真,不谙世事的样,看得叶碧缕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你还要我说清楚?—你对齐大老爷说,只要齐赵氏一日活着,齐大老爷就不能另娶,也不能纳妾。可是你又把翠袖放到大老爷的外书房伺候。干柴碰到烈火,你以为这两人能做出什么好事?到时候,翠袖成了齐大老爷心里的头一份,齐大老爷说不定就认为齐赵氏是挡了他幸福之路的人······”叶碧缕也只是点到为止,没有把话说透了。 齐意欣笑了笑,知道瞒不过叶碧缕,索性拉下被,在床上坐直了身,道:“其实也不能说我就是在借刀杀人。只要大老爷真的对太太情深义重,就算太太在家庙清修,大老爷也守得住,不跟侍女丫鬟有苟且,他就不用······要太太的性命。若是他为了一己私利,去要了太太的性命,也是太太自作自受,老爷······自然也不会逃过法律的惩罚。”齐意欣的眼里,闪过一丝森然的目光。 为mngprayanu大大打赏的和氏璧的加更送到。OK∩一∩uO 粉红300的加更,不知道会不会有。现在有280票了。如果有300票,各位大大晚上8点来看第三更吧。 如果木有,各位大大就洗洗睡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申请入群的各位大大,如果没有回音,或者被管理员拒绝,一定是在申请的时候,没有附上粉丝楼回复的楼层号。只要重新申请,同时附上在书评区粉丝楼回复的楼层号就可以了。因为申请入群的书友大大比较多,管理员要用粉丝楼进行统一管理,所以请大家谅解合作。俺知道有几个在粉丝楼回复了的书友大大还没有入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是,再提出一遍申请,附上粉丝楼楼层号就可以了。还有珠蓝蓝书友大大,去书评区置顶的粉丝群帖里回复一下就可以重新申请入群了。 第170章 送君千里 粉红300+ 叶碧缕听了齐意欣的话,半晌也没有言语。过了良久,才有些迟疑地问道:“若是······若是·……大老爷真的这样做了,你难道还要把他送官?”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虽然是我爹,可是犯下这样的大错,我也是要大义灭亲的。”齐意欣凛然道。 叶碧缕有些不安。齐大老爷如果真的杀妻,这可是齐家的一大丑闻,不仅齐家,就连叶家,上官家,还有赵家,都会被卷进去。 “我劝你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叶碧缕缓缓地将这中间的圈圈绕绕讲给齐意欣听。 齐意欣一听,也有些气馁。 到底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习惯了前世一家一户过小日的情形,她总是忘了在这个世界,宗族亲友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叶碧缕见齐意欣听进去了便起身告辞道:“我也是说说而已,说不定大老爷没那么大胆。再说,翠袖再好,不过是个丫鬟,大老爷不至于为了她,去跟齐赵氏过不去。——总之男人的心思,跟我们女人不一样。你也别想太多了。” 齐意欣笑着点头,目送叶碧缕离去,自己也觉得乏了,唤了丫鬟进来捻熄了床头的小灯,倒头便睡了。 这边齐老太太的内室里,却一直亮着灯。 齐老太太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叫了值夜的婆进来,服侍她抽一袋水烟。 那婆拿了烟具过来,又燃了纸煤,轻轻吹了吹,点燃了烟丝,送到齐老太太手里。 齐老太太卧在南窗下面的长榻上,咕噜咕噜抽了几口,才觉得胸口的堵塞慢慢湮开了,眼神也渐渐和缓下来。 那婆又给齐老太太冲了碗杏仁茶面过来·道:“老太太用点杏仁茶,免得空着肚,胃里不舒服。” 齐老太太就着这婆的手,吃了两口·便道:“我不吃了,你吃吧。( ·~ )” 这婆便斜签着身,坐在齐老太太对面,捧着碗小口都吃尽了。 “老太太,今儿的事都完了,老太太怎么好像还很犯愁的样?”那婆吃完杏仁茶,将碗放到一旁的食盒里·跟齐老太太唠起嗑来。 齐老太太把水烟袋从嘴里拿了出来,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对这婆道:“你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大太太是送走了,可是赵家那边,我还不知道怎么跟他们交待呢。若是他们问起来,少不得要把上官家抬出来,将他们敷衍过去。“ 这婆偏着头听了半天,忍不住撇了撇嘴·仗着跟齐老太太时候最久,说话也不甚客气,道:“老太太·奴婢说句不该的话,老太太为何要对赵家这样委曲求全啊?——要说赵家,哪里能跟咱们家比?就说以前咱们家的生意,是跟赵家牵扯很深,可是如今,咱们家的孙少爷,可是新朝的财务总长。听说这在大齐朝的时候,是户部尚书这样的位置。这样的高官,咱还怕谁家啊?!” 齐老太太听了这婆的话,脸上只是苦笑·嘟哝道:“是,意正是做了大官。可是你真的以为,意正的这个财务总长,能跟大齐朝的户部尚书相提并论?——就算能相提并论,绵延了一千多年的大齐朝,也是说垮就垮了。这新朝·谁知道能支撑多久?” 那婆没有听明白齐老太太的话,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地听着齐老太太顾自嘀咕。过了一会儿,便告了罪,拎着食盒出去收拾去了,只留下齐老太太一个人在内室发呆。 齐老太太想起刚才那婆的话,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是过来人。自从大齐朝覆灭以来,这块土地上,就总是有人在打来打去。今儿是这个都督,明儿是那个督军,后儿又换了个总长。 总是乱哄哄你方唱罢他登场,不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齐意正的高官,说起来好听,可是能管多大用处,或者能管多长时间的用处,都是齐老太太不敢去想,也不敢把希望都放在他身上的缘故。【叶*】【*】 这新朝啊,还是根基太浅。 说起来,整个新朝政府,还没有顾家管用。若是齐家,能跟顾家真正攀上亲戚,那才是能在整个江东二十郡,都能横着走。 赵家凭什么那么神气?齐老太太为何对齐赵氏一直忍让三分,不就是因为赵家背后的顾家?! 想到这里,齐老太太就觉得脑袋里一抽一抽的疼,便把着水烟袋,又叽里咕噜吸了一袋新烟丝,才觉得好受些。 赵家如今看来,是已经得罪了。顾家那边,顾老夫人是赵家人,大都督顾为康的二房,也是赵家人。 顾夫人顾范氏对意欣倒是疼爱有加,可是顾范氏又跟大都督闹了别扭,已经离开东阳城,回朝阳山去了。 想来想去,如今齐家唯一的希望,只有意欣了。 最好她能快些嫁到上官家。赵家看在上官家的份上,必不敢追究齐家的责任。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次,完全是赵家的错。他们这样处心积虑对付意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齐老太太嘴里含着水烟袋,觉得脑倒是比白日里更清醒些。以往那些她忽略了的蛛丝马迹,都一个个跳了出来。 想起齐意娟对上官铭不同寻常的关心,还有齐赵氏故意的纵容,齐老太太有些豁然开朗,霎时间明白了齐赵氏的用意。 上官铭一表人材,家世显赫,又洁身自好,没有通房侍妾,且能干上进,确实是个好女婿。 可惜这是别人的女婿。 难道这就是喜欢做填房的人的惯性?总是惦记着别人的东西? 齐老太太鄙夷地呸了一声,放下水烟袋,叫了丫鬟进来服侍自己去净房漱了口,回来也睡下了。 到了第二天,齐意正就带裴青云过来,给齐老太太辞行,说京城里面有急事,他要提前结束休假,回京城去了。 齐老太太虽然不舍可是也知道正事要紧,便着人给齐意正和裴青云准备出门的东西。 这一次,齐意正出去,再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带着新婚妻,还有四个丫鬟,八个粗使婆,和两个小厮一起上路。 齐意欣和叶碧缕一起去东阳城的码头边上送齐意正和裴青云,恰好碰见了上官辉,也要赶回京城。 见了叶碧缕,上官辉顾不得跟齐意正打招呼忙忙地把叶碧缕叫到一边,对她嘱咐道:“我这次回去,会帮你退掉和李家的婚事。你待在东阳城,哪里都不要去。李绍林那小若是要来见你,一定要托辞不见,尽量躲着他,知道吗?” 叶碧缕不知该怎么回答,怔怔地看着上官辉。她从小女孩的时候就认识上官辉了,可是以前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如今看见这个男人一脸急切地跟自己说着婚约的事,她有些手足无措。 怔忡了半天叶碧缕才咬了咬牙,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自己亲手做的扇套,递到上官辉手里,道:“我上次见你手中的扇套都脱丝了,就给你做了一个。” 上官辉低头瞧了瞧,是自己最喜欢的银灰色湖绸料,上面绣着几竿翠竹,竹叶青翠欲滴,很是传神。 上官辉看了又看,才珍重地放回袖袋里不忘追问一句:“……你给李绍林做了没有?” 叶碧缕的脸色白了一白,低了头不敢说话。 上官辉见到叶碧缕这幅样,知道她肯定是给李绍林也做了一个,声音也冷了下来,道:“带来了吗?”问的是给李绍林做的扇套。 叶碧缕想说“没有”,可是听起来看着上官辉那双深沉的黑眸,不由得乖乖地掏出了另一个扇套,道:“在这里。” 上官辉一把夺了过来,仔细瞧了瞧,挑剔道:“这个衰人,只配用这种鸭屎黄!” 叶碧缕涨红了脸,道:“你什么眼神?那明明是芥末黄!” “我说是鸭屎黄,就是鸭屎黄。配那个衰人正好!”上官辉很是霸道的样。 叶碧缕被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劈手就要将自己刚才送给上官辉的扇套夺回来,嘴里咬牙切齿地道:“算我看错人了,把扇套还给我!” 上官辉见叶碧缕好像真的生气了,才不顾周围人的眼神,将她拉到齐家大车旁边的阴影里,紧紧地抱了她一会儿,让她渐渐安静下来,才在她耳边道:“我不想你给别人做扇套。你以后只能给我一个人做,给我们以后的孩做也行。” 叶碧缕镇定下来,赶紧把上官辉推开,慌慌张张地往四围看了一眼。好在齐家的马车够大,上官辉又生得高大魁梧,背对着人群站在那里,将叶碧缕挡得严严实实的,应该没人看见他们两人刚才的举动。 叶碧缕松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靠在齐家马车的侧辕边上,看向了上官辉,低声道:“不管你怎么说,李…···绍林如今还是我的未婚夫,我给他做扇套,合情合理。倒是你,上官大少,我们还没有任何关联……” 上官辉想说李绍林很快就不是你的未婚夫了,京城大总统府里面的事却在上官辉脑里一闪而过。上官辉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赶紧对叶碧缕道:“大总统的夫人刚刚去世了。你以后见到二少,让他多注意一些李家,防备他们兵出险招,出奇制胜。” 呜,大家真厉害。真是一章都存不下来。粉红300加更送上。 感谢zhsMO1大大打赏的月饼,zhwyhhOq送了好多块月饼了,可惜俺每次在广播里面感谢zhsMO1大大,头两个字母就会被某点屏蔽。真是对不住大大,不是俺故意要写错你的名字的,都是某点的错。 wnigprayanxi大大和浅笑轻纱大大的和氏璧砸得俺晕头转向啊。早上起来看见,傻了半天。大家鄙视某寒吧,真没出息······ 第171章 改头换面 上 上官辉说完这话,便听见码头上的轮船一声长鸣,船就要开走了。【叶*】【*】 “你多保重。我走了。”上官辉看着叶碧缕一脸警醒的样,放弃了想要再抱一抱她的念头,对她只是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齐意欣刚才到处没有找到叶碧缕,又没有看见上官辉,略一思忖,也知道他们俩干吗去了,在一旁抿了嘴偷笑。 裴青云看见齐意欣心不在焉的样,过来拉着她的手,悄悄地道:“意欣,你真的想好了?不跟我们去京城?” 齐意欣忙笑着摇头,有些调皮地道:“真的不用了。如今太太被我打发出家了,老爷也闲置了,齐家就我最大,我干吗要走?——你们去京城,好好过日,给我添几个侄男侄女才是正道。” 说得裴青云有些脸红,却也不想反驳齐意欣,偷眼瞧了瞧齐意正,见他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和齐意欣,不由脸上更红了。 三个人站在码头边上笑了一,听见轮船的汽笛声响,也要上船了,齐意欣便催着齐意正和裴青云赶紧上船歇着去。 上官辉匆匆忙忙地走过来,对齐意正道:“我先上船了。你的行礼下人,都上去了吗?” 齐意正摆手让上官辉先走,一边道:“他们都上去了。咱俩的船舱离得不远,上了船我找你喝几盅去。” 上官辉笑着应了,又跟裴青云和齐意欣点了点头,便拎着一个随身的小皮箱,先一步上了船。 叶碧缕从后面走过来,脸上神色怔忡。看见齐意欣,扯了扯嘴角,算是打个招呼。 齐意欣知道她心里头乱,也不去苛责她,只是转身对齐意正叮嘱道:“大哥,你这一去要好好待大嫂。 你不许学你们大总统,左一个姨太太,右一个姨太太。我要是知道了,可不认你这个大哥的。” 齐意正笑着摇头对裴青云道:“看,这个小管家婆,比你都要厉害。【叶*】【*】” 裴青云笑着啐了齐意正一口,又拉着齐意欣,低低地说了一些女人之间私密的话。 眼看码头上的人越来越少,齐意欣和叶碧缕都催着齐意正和裴青云赶紧上船去。 齐意正和裴青云这才对着齐意欣和叶碧缕挥了挥手,告辞转身离去。 两人快要踏上轮船的跳板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似乎还有得得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叫着齐意正的名字。[]. 齐意欣回头一看,却是一身戎装的顾平来了。 齐意欣知道,顾远东是悄悄离开东阳城的。他虽然走了,可是把顾平留了下来坐镇,以防万一。 顾平快马加鞭,来到码头上看见齐意正扶着一个披着黑斗篷的女正要走上跳板。 “齐大少爷留步,我们二少有一份薄礼相赠。”顾平一边说,一边从马鞍旁边的袋里掏出一个红木匣送到齐意正手上。 齐意正接过匣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沓厚厚的房契! 想起顾远东说过,要送他一份厚礼的话,齐意正会心地笑了笑,盖上红木匣的盖,对顾平道:“代我谢过你们二少。”说着,一手捧着匣,一手托着裴青云的胳膊,走上了跳板。 一阵海风徐徐吹来,将裴青云披着的黑色剪绒斗篷吹得飘摇起来露出她里面穿的大红遍地金缂丝长裙,在海天一线的码头上,显得格外鲜艳夺目。 齐意正赶紧揽住了裴青云的肩膀,护着她,小心翼翼地上了船。 齐意欣和叶碧缕看见这幅情景,相视一笑道:“裴表姐可是苦尽甘来了。” 从码头边回来,齐意欣和叶碧缕没有直接回齐家,而是绕道去了裴舅母住的小院,陪着裴舅母说了会儿话。 裴舅母知道裴青云和齐意正今天就离开东阳城,去京城了,正一个人独自伤心,好在齐意欣和叶碧缕过来了,两个人都是健谈之人,说说笑笑,解了裴舅母不少愁闷。 裴舅母便留齐意欣和叶碧缕在这里吃午饭。 齐意欣和叶碧缕也没有推辞,爽快地应了,就将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 “你们买了个报馆,要借我这里做你们换装的地方?”裴舅母皱起了眉头,对齐意欣道:“欣儿,你是大家闺秀,很快就要嫁人了,还是不要去抛头露面吧?” 齐意正大婚之后,齐意欣和叶碧缕便要去报馆正式入职去了。 她们一早跟严先生说好,两个人会以“小欣”和“小碧”的身份,去报馆做普通员工,暂时隐藏她们的老板身份。 而裴舅母的院,离报馆的新地址很近,齐意欣和叶碧缕打算,每天早上装作到裴舅母这里来学针线,然后在这里换个装束,去报馆上班。等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候,就回到裴舅母的院里,再换回自己原来的衣裳,坐着齐家的马车回家去就行 “齐老太太不会允许你们每天都出来的。”裴舅母偏着头想了想,对齐意欣道。 齐意欣笑着道:“就算不能每天出来,隔一天出来一次是没有问题的。” 裴舅母担心她们出事,一直不肯答应。还是齐意欣最后把自己不离身的手枪拿了出来,才让裴舅母稍稍放下心来。 这边跟裴舅母说好了,齐意欣和叶碧缕又陪着裴舅母吃完午饭,才坐着齐家的车回到齐府。 如今东阳城的天黑得早。 深秋快要过去,冬天就快到来。 齐意欣和叶碧缕从车上下来,看见齐府门口落了一地的落叶·在西斜的夕阳映照下,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金一样诱人。 “表姐,一会儿去祖母那里,你别说话,听我跟祖母说就行了。”齐意欣一边说,一边跟叶碧缕进了齐家大门旁边的角门。 大户人家的大门一般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有大的仪式的时候才会打开。平时府里头的人进出都是走大门旁边的角门。 齐意欣和叶碧缕一进了角门,守门的门就赶紧上前道:“三小姐,上官七少来了,在内院等着三小姐呢。” 齐意欣皱了皱眉头,“知道了。”已经不顾而去。 回到内院,齐意欣和叶碧缕先去齐老太太的院的里回了话·说齐意正和裴青云一切安好,顺利上了船,自己两人从码头回来,又去看了裴舅母。 齐老太太点头赞许道:“你记得去看你舅母,也是你细心之处。——你舅母精神头还好吧?” 齐意欣笑着道:“还好。”便趁机将自己的盘算说了出来,“租母,我和表姐想每天去裴舅母那里坐一坐,顺便想裴舅母学着做针线,再学些大家里主母管家的规矩和礼仪。” 裴舅母当年是首辅裴家主持中馈的夫人,她懂得东西,自然比齐老太太还多,当年跟上官夫人和顾夫人她们是一个牌面上的人。 齐老太太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齐意欣将来要嫁到上官家,虽然不是嫡长媳,可是上官夫人也说了,他们家的嫡长媳,以后不会跟在他们身边服侍,会和裴青云的情形一样,到时候跟着上官辉去京城。齐意欣跟着上官铭,说不定以后就是上官家主持中馈的主母。 “你想着多学些管家的本事,是不错的。至于针线活儿,我们这样的人家,只要你们懂个皮毛就行了,也不会让你们真的拿针捻线,去和针线上人一样靠针线活儿吃饭。 我看就不必学针线了,就跟着你们裴舅母学管家吧。——每天都去也忒频繁了些,你们裴舅母年岁大了,恐吃不消。就隔一天去一次吧。”齐老太太立时就拍了板。 齐意欣和叶碧缕相视而笑,觉得比她们先前想的,还要顺利些,便都谢过齐老太太,又闲话了几句,才问道:“祖母,听说上官七少来了,他来给祖母请过安没有?” 齐老太太拿手拍着额头,“啊”了一声,笑着道:“瞧我这记性,尽跟你们东拉西扯,就不说正事儿。——你快回去吧,上官七少等你好久了。他到我这里来请过安,我就让婆带他去你屋里候着去了。” 齐意欣和叶碧缕忙起身应了,告辞而去。 回到自己的院,叶碧缕本想一个人回东厢房洗漱一番,换身衣裳。 齐意欣却死活拉着她,央求道:“表姐,陪我一起去见七少吧。” “怎么?你还怕见他?”叶碧缕故意打趣齐意欣。 齐意欣有些不好意思地皱了皱纤巧的鼻,低声道:“不是怕,是不知道说什么。——我担心我又跟他吵起来。” 叶碧缕凝视着齐意欣,良久才道:“我可以陪你这一次。可是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你要自己想清楚。” 齐意欣点点头,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人进了齐意欣的上房,看见上官铭一个人有些落寞地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线装书,靠在楠木扶手靠背椅上,慢慢地翻看。 碧螺垂手侍立在门口。 见齐意欣她们进来,便对着里面通传了一声:“三小姐和叶大小姐回来了。” 上官铭放下书,站了起来,对着叶碧缕点了点头,便看着齐意欣道:“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下午两点有为mngprayanxi打赏的和氏璧的加更。晚上有为浅笑轻纱大大打赏的和氏璧的加更。今天也是三更哦。 还是要求一求粉红票的。OK∩一∩KO. 第172章 改头换面 中 enigmayanxi和氏璧2+ 上官铭直截了当地提出要单独跟齐意欣说话,摆明了是不叶碧缕在旁边。【叶*】【*】 叶碧缕没办法,只好对齐意欣抱歉地笑了笑,转头对上官铭道:“七少,我们刚从外面回来,累了一天。七少若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我表妹说,就长话短说,别让我表妹太过伤神。”说着,叶碧缕便笑着拍了拍齐意欣的手,转身告辞离去了。 齐意欣的上房里只剩下上官铭和齐意欣两个人。 齐意欣叹了口气,对上官铭道:“到屋里来吧。我累了,想歪着。”说着,转身往暖阁那边走过去。 齐意欣的大丫鬟眉尖本来一个人在暖阁里忙碌。顾远东离开东阳城之前,着人给齐意欣送过来几块上好的玄狐皮。眉尖想赶着裁了,给齐意欣做件玄狐大氅,再看看剩下的料,还够不够做件玄狐帽和围脖。 听见齐意欣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眉尖赶紧把铺在罗汉床上的玄狐皮收到内室去了。然后空着从里面出来,帮齐意欣撂了帘,又请上官铭进去,自己到外面堂屋里寻了个小丫鬟,命她去耳房沏茶,再拿些点心过来。 来到暖阁里面,齐意欣先坐到了靠南墙的罗汉床上,拿手撑着头,拄在罗汉床上四足夔纹小方桌上,斜睨着上官铭问道:“你有什么话说?” 上官铭一撂身上的袍,坐到了齐意欣对面,关切地问道:“你好像很累?”说着·拖过齐意欣撑着的左胳膊,帮她细细地把了把脉。 齐意欣叹了口气,“是很累。刚刚解决了一大摊事,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休息。如有怠慢之处,还望七少见谅。” 上官铭见了齐意欣这个样,一时踌躇起来。 眉尖使了小丫鬟端着茶水和点心过来,在外面说了一声:“三小姐,茶水和点心来了。” “端进来吧。”齐意欣把胳膊从上官铭手里缩了回来,往旁边挪了挪。 眉尖捧着一个嵌珐琅的雕漆食盒进来·笑着道:“三小姐,七少,小厨房正好做了些新式的小点心,三小姐和七少要不要尝一尝?” 小丫鬟拎着一个小银茶壶,跟在眉尖后头也进来了。 ~ 眉尖将食盒放到暖阁东面紫檀木的书桌上,从里面拿出两个描金莲花的碟,将食盒里面的蟹肉小烧饼,一个个用银箸夹了出来,放到碟里,给齐意欣和上官铭送了过来。 齐意欣中午在裴舅母那里吃得不是很好。裴舅母自从八年前京城大劫之后·就吃起了长斋,午饭只有青菜。因为齐意欣和叶碧缕去了,还特意为她们俩加了一道素鸡和一道素鸭。 虽然叫了“鸡”和“鸭”的名字,可也不到鱼目混珠的程度。就像猪鼻里就算插了葱,也装不了真正的大象。 齐意欣是无肉不欢的人,吃着那些青菜豆腐就没有胃口。 此时看见香喷喷的蟹肉小烧饼,齐意欣立刻食指大动起来,来不及用筷,用手就着碟,三口就吃尽了一个小烧饼。 眉尖在旁见了直咋舌·因问道:“三小姐,您中午难道没有吃饭?” 齐意欣用力将蟹肉小烧饼咽了下去,又忙忙地喝了一口茶水·才拿了一旁放着的小毛巾擦手,眉开眼笑地道:“舅母那里都是青菜豆腐,吃得我没胃口。” 眉尖抿了嘴笑。 上官铭却挑了挑眉毛,道:“青菜豆腐要做得好吃,是最不容易的。我家里有个厨,特别会做青菜豆腐,赶明儿要她过来给你做几道素菜尝尝。” 齐意欣吃饱了肚,心情就好了许多·言笑盈盈地道:“别·别给我做。不如去给裴舅母做,反正裴舅母只吃素。” 上官铭点点头·道:“使得。让她过去教教裴舅母的厨,也是好的。【叶*】【*】” 齐意欣便将小碟推到上官铭面前·道:“你尝尝,味道很不错。”说着,齐意欣自己又取了一个蟹肉小烧饼,笑着道:“刚才我吃得太快了,都没品出味儿来。这一次一定要细细地嚼,慢慢地咽,可不能再囫囵吞枣了。” 说得上官铭都笑了起来。 两人一笑,便觉得气氛和缓了许多。 眉尖给齐意欣福了一福,道:“三小姐慢聊,奴婢出去看小厨房的人烧水去。”又问上官铭:“七少是不是在这里用晚饭?” 齐意欣用帕托着小烧饼,小口小口地吃着,眯着双眼,一脸满足的样。 上官铭看着齐意欣的样,只觉得移不开眼睛,对着眉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道:“叨扰了。” 眉尖又看了齐意欣一眼,见她满心都扑在她手里的蟹肉小烧饼上,低笑着摇头,倒退着出去了。 齐意欣吃完第二个蟹肉小烧饼,又喝了一口茶,才对上官铭道:“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上官铭心里有事,根本就吃不下东西。听齐意欣一问,上官铭便放下筷,对齐意欣鼓起勇气道“意欣,咱们提前成亲吧。” 齐意欣促不及防,将手边的茶杯打翻了,茶水流到小桌上,又从小桌上流了下来,滴到罗汉床上。 上官铭连忙站起身,走过去把齐意欣拉起来,才对着外面叫道:“来人!过来收拾桌!” 外面候着的小丫鬟赶紧进来,拿着抹布帮着收拾。 一顿忙乱之后,终于将小方桌和罗汉床上都收拾干净了。 上官铭将小丫鬟又遣了出去,便继续追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齐意欣定了定神,眼神闪烁起来:“不用这么着急吧?我才十五岁。我娘当年说,让我十八岁再出嫁。” 上官铭定定地看着齐意欣的眼睛·悄悄伸出手去,隔着小方桌,握住了齐意欣的一只手,低声道:“……我等不及了。” 齐意欣挣了两下,挣不脱上铭的手,勉强笑着道:“你有什么急的?—你才十八岁,东哥都二十五岁了,也没有成亲。他都不急,你急什么?” 听见齐意欣把自己和顾远东比·上官铭心里说不出的不爽快,立时脸上就阴沉下来,对齐意欣道:“我是比不得他。他虽然没有成亲,可是在外面眠花宿柳,养小的,包戏,无所不为,他哪里缺过女人?!” 齐意欣的脸也沉了下来,毫不客气地道:“上官铭,我给上官伯母面·今儿就饶你一次。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诋毁东哥的话,别怪我不讲情面!” 上官铭站了起来,走到齐意欣身边,直问到她脸上:“什么叫诋毁?—你就是不信我说的话,只相信他说的话,是不是?” 齐意欣被上官铭问得心头一窒,忙有些慌乱地叫起来:“东哥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不要听别人道听途说!” 上官铭听了齐意欣的话,脸色越发阴沉,俯身下去·两手撑在罗汉床上,将齐意欣圈在自己的两支臂膀中间,眯了眼睛盯着齐意欣有些惊惶失措的小脸·缓缓地问她:“东哥说没有?——你什么意思?你们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他为什么要向你解释这种事?”声音越来越高,如一座大山一样,向齐意欣压了过来。 压力越大的时候,齐意欣反而越能镇静下来。 “那时候外面的人都说楚霓裳是东哥的外室,东哥就说过,他没有外室,也从来都没有过别的女人。”齐意欣坦坦荡荡地看着上官铭,没有对上官铭有一丝隐瞒。 上官铭绷起的肩膀松了一松。 齐意欣立时觉得压迫感没有那么大了·便伸出手·推着上官铭道:“坐到那边好好说话,你这样像什么样?” 上官铭低头看着齐意欣被圈在自己两支胳膊中间·就像是坐在自己怀里一样,心头一荡·两支胳膊环了过来,已经将齐意欣抱了满怀,在她耳边呢喃道:“意欣,我们成亲吧,我会对你好的。今生今世,只有你一个人,你也只有我一个人,好不好?”一边说着,一边侧头就要望齐意欣唇边吻上去。 齐意欣猛地一使力,将上官铭推了出去,“你别这样······” 上官铭不提防齐意欣的力气居然这么大,一下就被推到了地上,哭笑不得地看着齐意欣。 齐意欣也不好意思,赶紧上前将上官铭扶了起来,道:“坐着好好说话。再动手动脚,我可就不理你了。”轻嗔薄怒之间,别有一番风情。 上官铭本来一肚火,看见齐意欣这样跟他说话,火气不由自主都消散了,顺着齐意欣的力道站了起来,苦笑着道:“下次要推我,也提个醒儿。这样突然发难,我的骨头都要被摔断了。” 齐意欣抿嘴一笑,已经想好了说辞,因对上官铭道:“我娘说了,我十八岁才能成亲,我不敢违拗我娘的遗愿。若是上官七少等不及了,可以不用等我。——你可以跟我退婚,另娶她人。” 上官铭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急得脸上通红,忙忙地道:“意欣,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现在不想嫁,不要紧,我可以等!我只是害怕,害怕你被别人抢走了……” 为mngprayanu大大打赏的第二块和氏璧加更送到。晚上有给浅笑轻纱大大打赏的和氏璧的加更。 感谢carmel送的和氏璧。明天要为carmMl大大打赏的和氏璧加更了。OK∩一∩O 感谢浅笑轻纱大大不辞辛劳,每天一只小白兔,一块月饼。衷心希望某点的小白兔快点消失吧,吃不消了…··· 感谢zhvyhhO1大大送的月饼。OK∩一∩KO 各位大大肿么不投粉红票了?好桑心……a□- 第173章 改头换面 下 看着上官铭急赤白脸的样子,齐意欣轻叹一声,觉得很是头疼。 “上官铭,我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物件,没人能够不顾我的意愿,将我抢走。——你大可放心。”齐意欣扶着上官铭坐到了罗汉床旁边的大圈椅上。那上面搭了厚厚的狼皮褥子,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鸭绒大迎枕,坐着很是舒服。 上官铭坐了下来,一伸手,抓着齐意欣也坐到自己旁边的锦杌上,笑着道:“话不能这么说。女子天生就是弱势,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若是真的有人要抢你,你又能怎样?” 齐意欣笑了笑,道:“若是真的到那种地步,还可以一死。”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就第173章 改头换面 下 (浅笑轻纱和氏璧+)算齐意欣死过一次,她也没有从此就害怕死亡。对她来说,有些事情,是比死还可怕。所以她不会为了活着,就放弃自己做人的原则和尊严。 上官铭跟齐意欣抬起杠来:“有时候,你会发现自己根本死不了,你能怎么办?” 齐意欣诧异地盯了上官铭一眼,道:“怎么会呢?一个人若是真的想死,一定能死得了的。如果死不了,一定是他自己不想死。” 上官铭看见齐意欣一脸郑重的样子,突然啪地一下子回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自责道:“我真是不会说话,怎么能引着你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意欣,刚才我都是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 齐意欣又笑了笑,对上官铭坦诚道:“没有关系。刚才的话,是我的心里话,不是说出来敷衍你的。” 上官铭没想到齐意欣是认真的,遂低了头。半天没有言语。 过了良久,上官铭才缓缓地道:“我娘也想让我们早一点成亲。” 齐意欣挑了挑眉毛。道:“这件事。应该由你去摆平。你去说服你娘第173章 改头换面 下 (浅笑轻纱和氏璧+),让她打消这个念头。我们就算成亲,也要三年以后。若是你们都不想等,可以退婚。——我不想耽搁你们。” 上官铭忙不迭地点头:“你放心。我会去说服我娘,包在我身上。” 齐意欣放了心。道:“我相信你。以后,希望你也能给我一些信任。我们两个人若是以后要做夫妻,第一重要的。就是要彼此信任。如果连这一点也做不到。我觉得我们很难相处下去。” 齐意欣从来没有同上官铭说过这些话。 上官铭心里觉得很是异样,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异样,上官铭一时又说不出来。 两个人又沉默起来。 眉尖在外面听到暖阁里面静悄悄地,赶紧出声问道:“三小姐,可还要茶水和吃食?” 齐意欣便看向上官铭道:“你要不要再吃一点?” 上官铭摇摇头,搜索枯肠。终于又寻出一句话来问道:“意欣你最近都做些什么呢?” 齐意欣想起自己的报馆,眼珠一转。道:“我想出去找些事做。成日闷在家里面,好难受的。” 上官铭吃了一惊,忙道:“你要出去做什么?”很是紧张地道:“外面的人都很坏的。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就不要去外面跟那些浑人瞎混了。” “你不赞成女子出去工作?”齐意欣偏着头打量上官铭的脸色。 上官铭摇摇头,道:“男主外,女主内,是天经地义的。再说,女子天生柔弱,在外面打拼,实在是太辛苦了。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会让你落到那种田地的。” 齐意欣讪讪地笑,知道现在不是说服上官铭的时候,便道:“那我就不出去了。不过祖母答应我,每隔一天去裴舅母那里一趟,学学世家主母管家的本事。” 上官铭方展眉笑道:“这才是正理。以后我过来陪着你去裴舅母家。” 齐意欣忙摆了手,将叶碧缕抬出来做挡箭牌,道:“不用,不用,千万不用了。我和叶表姐两个人一起去,很便宜的。你要跟着,叶表姐该不好意思了。” 上官铭想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因笑着道:“有你叶表姐跟着,我就放心了。还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呢。” 齐意欣微笑,将袖袋里的手枪掏了出来,道:“就算是我一个人,也没人敢惹我。” 上官铭便想起了齐意欣在她大哥齐意正大婚的时候,拿双枪震慑群雌的场面,心里的感觉很是复杂,有些惆怅地道:“意欣,大家闺秀以贞静为主。你以前从来不喜欢这些刀啊枪啊,如今可是变了。” 齐意欣歪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枪,低声道:“人都是在变的。你在变,我也在变。这个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人。” 上官铭凝视着齐意欣,真心实意地道:“可是我更喜欢以前的意欣。——意欣,你回到从前,好不好?” 齐意欣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好。以前的我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才是真实的我。你应该试着接受现在的我,而不是一味要求我回到从前。” “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吗?” “不行。” 直到眉尖过来请他们两人去吃饭的时候,上官铭都没有再说话。 吃完晚饭,上官铭便告辞回府。 齐意欣送他送到二门上,转身回去的时候,看见齐意娟悄悄跟在自己后头,眉头一挑,问道:“你做什么跟着我?” 齐意娟咬了咬唇,对齐意欣道:“上官哥哥来看你,有没有说要见我?” 齐意欣不想再跟她饶圈子,径直道:“上官铭现在是我的未婚夫,不是你的未婚夫。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过了一个小姨子的界限,请你以后不要再缠着他。你这样做,不仅丢你自己的人,也丢我的人,更丢我们齐家的人。” 齐意娟脸色一白,泫然欲泣。绞着双手可怜兮兮地道:“三姐,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想跟上官哥哥说说话。我娘被送走了。我和弟弟。都没有人管……” 齐意欣不为所动,冷静地道:“你娘在这里的时候,也没有管过你们姐弟。怎么如今你才说没人管?——你的乳娘呢?教习嬷嬷呢?丫鬟呢?婆子呢?怎么放你一个人到处乱跑?再说你就算没人管,跟个外人说。是什么意思?故意塌我们齐家的台吗?你还没订婚呢,就女生外向了?” 齐意娟是甩了自己的丫鬟婆子。偷偷跟着齐意欣和上官铭出来的。此时听见齐意欣问起她的下人,吓得赶紧就要往回跑。 齐意欣不紧不慢地跟在齐意娟后头,一直看见她回了自己的院子。才使了个婆子守在齐意娟院子的门口。自己带着眉尖和碧螺往齐老太太的院子里去了。 因刚吃完晚饭,齐老太太正在院子里遛弯,看见齐意欣带着两个丫鬟进来,齐老太太上前问道:“七少走了?” 齐意欣点点头,对齐老太太道:“祖母,四妹和五弟那里。如今有没有专门的教养嬷嬷带着?” “当然有。他们自小就是跟着乳娘和教养嬷嬷长大的。——怎么啦?你四妹又给你惹麻烦了?”齐老太太关切地问道。 齐意欣苦笑着扶起齐老太太的胳膊,一边往台阶上走去。一边低声道:“四妹总缠着七少,我担心惹得七少看轻我们齐家的姑娘。” 齐老太太心里一跳,回头便对自己的婆子吩咐道:“去,找人去四小姐的院子里,将四小姐的教养嬷嬷拖出去打十大板,革了她的差使,另外给四小姐寻好的教养嬷嬷。还有,把四小姐送到我的院子里来住,免得她没事到处乱跑。” 齐意欣在旁边笑道:“四妹妹也不小了,祖母打算什么时候给四妹妹寻婆家?姑娘家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也是正常现象。” 说到齐意娟的婚事,齐老太太就一肚子火,忍不住道:“她娘眼光高着呢,谁都看不上,就看得上……”瞟了齐意欣一眼,话音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齐意欣知道齐老太太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笑着道:“祖母不用顾忌我,大太太的心思,我明白的。” 齐老太太叹了口气,拍了拍齐意欣的手,道:“这件事,是大太太看不开。上官家跟我们家结亲家,完全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若没有你娘,我们齐家的姑娘,是高攀不上上官家的。” 齐意欣苦笑了一下,送齐老太太回了屋,便道:“祖母,明天我就和表姐去裴舅母家学规矩去了。” 齐老太太点头,又问道:“可不可以带着意娟一起过去?” 齐意欣忙摇头,一口回绝,“不行。我跟四妹妹不合,没法子相处。” 齐老太太讪笑道:“你这孩子真是固执。一家子姐妹,有什么合不合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到时候你就知道,还是嫡亲姐妹靠得住……” 谁跟她是嫡亲姐妹?! 齐意欣没有纠正齐老太太的说法,不过腹诽了两句,便寒暄了几句,告辞而去。 第二天,齐意欣一大早就和叶碧缕一起带着各自的包袱,坐着齐家的大车,去了裴舅母的家里。 在裴舅母家里,齐意欣和叶碧缕都换了一样的打扮。两人都将头发放下来,梳了两条长辫子垂在胸前,额头上留了厚厚的刘海,脸上戴着一副大大的平光黑框眼睛,将整个脸遮了一半去。身上换上了细棉布右衽窄袖小夹袄,配着黑色细棉布裙子和鹿皮小靴子。只不过叶碧缕的上衣是湖蓝色,齐意欣的是天青色。 两人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都抿嘴偷笑。 叶碧缕因对齐意欣道:“上官大少临走的时候跟我说,大总统的夫人去世了。我想着,这件事,似乎东阳城还没有人知道,我们是不是能够登在报纸上?” *********************** 下面是不算字数的免费唠叨:为浅笑轻纱大大打赏的和氏璧的加更送到。 早上起来,看见enigmayanxi大大又送了一块和氏璧,心头的感激莫可言状。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大大不是打赏打错了书吧?……”希望不是哦。如果说是,俺会很桑心滴。 ╮(╯▽╰)╭ zhuxyhh01大大居然又送了一只小白兔,好意外,更加感动了。O(∩_∩)O 求粉红票啊。粉红票翻倍快要结束了。大家抓紧啊。O(∩_∩)O!!! 第174章 狗仔队的诞生 上 “原来沈大总统匆匆离开我哥的喜堂,是因为他的夫人过世了!”齐意欣惊叹一声,连外面候着的眉尖、碧螺,还有叶碧缕的丫鬟红枝和绿萼都听得清清楚楚。 叶碧缕赶紧去捂住齐意欣的嘴,压低声音道:“你小声点!他说,要提醒二少提防李家出奇兵制胜……” 齐意欣掰开叶碧缕的手,笑得弯了腰,喘着气道:“他?他是谁?谁是他?你们俩几时那么亲热了?” 叶碧缕听了不依,又扑上来跟齐意欣打闹了一阵子才罢休。 两人又收拾了头发和衣裳,才从内室走出来,对自己的丫鬟吩咐道:“你们就在舅母这里等着。下午申时左右我们就回来了。第174章 狗仔队的诞生 上到时候一起回家去。”又吩咐眉尖:“若是有人过来找我们,就先拖住他们。你去报馆给我们报信。报馆上次你也跟着去过的,还记得路吧?” 眉尖忙点头应了,笑道:“三小姐放心。报馆近得很,若是有事,奴婢亲自跑一趟就行了。” 齐意欣笑着对她挥挥手,和叶碧缕两人各拎着一个紫竹柄的小手袋,往报馆里去了。 报馆此时还未开门。 严先生已经到了,正在二楼上看稿子,准备明天的报纸排版。 看见两个带着黑色平光眼镜的姑娘走进来,严先生一时没有认出来,皱着眉头道:“我们现在不招人,两位姑娘走错门了吧?” 齐意欣噗哧一声笑了,道:“严先生,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不要我们做工了。” 严先生听出来是齐意欣的声音,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老板来了,瞧我这眼神。”说着,从书桌后面站起身。过来跟齐意欣和叶碧缕见礼。 齐意欣一本正经地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报馆的出纳小欣。她是报馆的编辑小碧。第174章 狗仔队的诞生 上” 严先生连连点头,道:“甚好。你们的办公室在我办公室的对面。我带你们去看看。” 齐意欣和叶碧缕来到严先生专门给她们俩准备的办公室,看见里面窗明几净,两张红木大书桌面对面放在南窗底下。窗台上养着一盆君子兰。一盆紫茉莉。既清雅,又怡人。 两人相视而笑,都谢过了严先生。 严先生的儿子小严也过来庆祝“新同事”的入职。 四个人便先开了一个小小的碰头会。 齐意欣问起这段日子报馆的收支情况如何。 小严是管着帐目的,闻言忙道:“齐家大少爷大婚,大总统莅临的消息倒是打开了咱们《新闻报》的知名度。不过,”小严挠挠头,“咱们的报纸都是免费送的,找了几个商家来登广告。不过,大部分至今都不付钱。” 齐意欣一听就拍了桌子,问道:“怎么回事?登了广告不付钱?都有哪几家?” 小严窒了窒。嘟哝道:“头一个,就是齐家。” 齐意欣也窒了窒。面无表情地道:“给我那些铺子名单。” 小严将名单拿出来,递给齐意欣。 齐意欣仔细看了看。这七八天来,一共有十五个铺子在《新闻报》上登了广告,有五家付了银子,另外十家还处于赊欠状态中。 这赊欠的十家里面,齐家占了六家,另外四家铺子,两个是赵家的,一个是李家的,还有一个,居然是楚霓裳的霓裳羽衣店! 齐意欣盯着这个名单看了良久,道:“齐家的银子,肯定能收回来。赵家的,应该也不难。至于李家,”笑得有几分狡黠,“我要让他们再出一次‘封口费’。” 叶碧缕从齐意欣手里取过单子也瞧了瞧,眉头微蹙,道:“居然连楚小姐的店都赊欠。” 齐意欣倒是不放在心上,对屋里的人笑道:“我会准备一张信函,等会儿让小严拿着,去这些铺子收帐。小严只跟掌柜的说话,先把我这封信递过去,掌柜的若是看了,还不给银子,咱们明天就发消息,说这些铺子赊欠报馆广告费,有可能濒临倒闭!” 严先生的眼睛都瞪了起来,道:“这可不行!你怎么能造谣呢?!” 齐意欣拿手指头敲着桌子,笑得有几分狡黠,道:“严先生,这怎么叫造谣呢?——他们是不是欠帐不还?” 严先生迟疑地点点头。 “这就对了!谁会欠帐不还呢?当然是那些账上没有现银的铺子!那些铺子账上既然没有了现银,还拿什么做生意?当然是可能要濒临倒闭了。您看,严先生,我并没有说他们一定会倒闭,我是说,他们‘可能’会倒闭。”齐意欣一边说,一边从桌子底下抽了张纸出来,拿起羽毛笔,开始写收款信。 等写完了,齐意欣便让小严拿着信出门,去收帐去了。 小严走了之后,严先生不无忧虑地道:“你这样做,这些帐可能是收的回来,可是得罪了这些商家,以后谁还会来我们这里做广告啊?” 齐意欣嘴里咬着羽毛笔的顶端,沉吟道:“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觉得,我们先前的方向有些问题。我们不能老是想着免费的东西,大家就愿意要。——有时候,反而越贵的东西,越容易受追捧。太便宜,或者免费,难免被人轻视。” 叶碧缕深以为然,忙道:“小欣说得有道理。我看,我们还是给报纸定个价,雇人每天来卖报吧。” 严先生叹了口气,道:“我早就说过,办报纸,不是那么容易的。以前你们说免费,我还觉得有一线希望。如今你们居然说要收费,我看,我们还是早些拆伙,免得你们赔得更多。”很是心灰意冷。 齐意欣没有说话,伸出手去,从旁边摞着的报栏里面,抽了一张报纸看了看。 过了半晌。齐意欣看着报纸,道:“我觉得,我们还可以从内容入手。” 严先生凑过去,看了看齐意欣手里的报纸,疑惑地道:“怎么啦?这内容不好吗?”说着。给齐意欣和叶碧缕介绍起来,“这份报纸一共四版,第一版是时事新闻。第二版是民事新闻,第三版是广告,第四版是诗词歌赋。——我觉得很好啊……” 齐意欣和叶碧缕互相看了一眼。没有直接反驳严先生的话。 “严先生。您是地地道道的文人,写东西您在行,可是对于一般的老百姓想看的是什么内容,您有没有想过呢?”齐意欣偏着头问道。 严先生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报纸沉吟。 齐意欣又道:“要让东阳城的人对我们的《新闻报》感兴趣,时事新闻是一定要的,这也是提高我们报纸档次的东西。可是要让我们的《新闻报》受到东阳城老百姓的追捧,就一定要另辟蹊径。不能一直阳春白雪下去。” 严先生终于明白了齐意欣的意思,是说他写的东西,曲高而和寡。从而影响了报纸的接受程度。 “我只会时事这一栏,着重政论分析。别的。就由你们俩负责,怎样?”严先生很诚恳地向齐意欣和叶碧缕放权。 叶碧缕看了齐意欣一眼,因道:“严先生上次说过,齐家大少爷大婚的消息,在东阳城还是很受欢迎的。” 严先生忙点头,道:“非常受欢迎。一时都到了洛阳纸贵的地步。我说没有报纸了,有人居然还出现银,非要从我这里弄到一份报纸不可。” 齐意欣笑着摇头,道:“倒是能说明大家感兴趣。不过那时候,齐家的流水席是需要《新闻报》做凭借的,所以也不能完全作准。——可是小碧给我提了个醒儿,我觉得,有一样东西,一般的老百姓会很感兴趣,我们不妨从这个地方入手。到时候,让大家不仅愿意出银子看报纸,而且每天早上拿着银子在街头等着我们的报纸新鲜出炉!” 严先生和叶碧缕都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齐意欣笑得神秘兮兮,拿羽毛笔在纸上写四个大字,又将那张纸竖起来给叶碧缕和严先生来看。 只见那张纸上写着四个大字: “豪门秘幸”! “豪门秘幸?!”严先生以为自己看错了,把脸上的金丝边眼镜取了下来,从袖袋里拿出眼镜布擦了擦,又戴上眼镜,仔细看。 还是“豪门秘幸”四个字! 叶碧缕却已经明白了齐意欣的意思,笑得拿手捂了嘴,推了齐意欣一把 ,道:“你个促狭鬼,怎么想出这个馊主意的?——不过你也别说,这倒确实是个绝好的机会。” 齐意欣也笑。 在她的前世,是个八卦满天飞的世界。 就算在那个资讯格外开放的世界,人们都对八卦,特别是各种明星、有钱人的八卦津津乐道,更何况在现在这个八卦基本靠口的异世里! 八卦人人爱,特别是豪门的八卦,更是一般老百姓特别感兴趣的东西。 严先生沉默了一会儿,想起现实问题,道:“豪门门禁森严,就算有事,也是很难传到外面来的。你们要怎样弄到那些消息?” 齐意欣笑着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们豪门秘幸八卦事业,需要的器,便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狗仔队……下午两点有为carmel大大打赏的和氏璧的加更。晚上八点有为……大大打赏的第三块和氏璧的加更。今天依然是三更……俺豁出去了。三更的时候,均订就成了浮云。 恳请各位喜爱本书的大大们,订阅所有章节,不要跳着订。正版真的不贵,不仅不贵,而且便宜得令人发指。初V帐号只要9分钱一章,高V帐号只要6分钱一章。俺就是一天三更,大家最多也只要出2毛7分钱,就能支持某寒在写作这条路上走下去。给各位正版订阅的大大们鞠躬致谢了…… 《新闻报》广告词:大家想看到更多的豪门八卦吗?请投粉红票吧!(未完待续……RQ!!! 第175章 狗仔队的诞生 下 carmel和氏璧+ “狗仔队?”叶碧缕和严先生都露出疑惑的表情,“狗仔阳是什么东西?从来没有听说过。 ~” 齐意欣笑道:“狗仔队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群致力于八卦事业,为公众揭穿那些外表光鲜靓丽的豪门贵人真正嘴脸的热心人。有了狗仔队,我们就可以让我们的‘豪门秘辛,图文并茂,人赃俱全!” 叶碧缕咳嗽了一声,对齐意欣道:“小欣,你又乱用成语了。—人赃俱获能用在这里吗?” 齐意欣笑嘻嘻地道:“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就成。” 严先生看了这两个女一眼,心下暗道,你们就是从豪门世家里面出来的,只要你们愿意说出来,各种秘辛还不是手到擒来?还要狗仔队做什么? 齐意欣对严先生察言观色,见他似乎对自己的提议不以为然的样,因问道:“严先生是不是觉得我的提议上不得台面?” 齐意欣知道,在这个异世,那些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人,都被人称作三姑六婆,不是什么褒义词。 可是人们同时又对豪门世家高墙以内的生活感兴趣,希望有人能够透露一些细枝末节。 每个人都是矛盾集中体。 严先生笑了笑,道:“既然你问我,我就直言了。还望两位恕罪。” 齐意欣和叶碧缕都摇头道:“先生但说无妨。” 严先生便道:“你们都是从大世家里出来的,若是你们愿意·不知道有多少豪门秘辛可以写出来,何必去弄什么狗仔队?” 齐意欣听了严先生的话,只在心里暗道,自己办报纸,就是为了掌握舆论主导,让那些被人故意利用的小道消息无藏身之地。怎么可能自己去自其短? 不过,有些事情,就算是说出来也无妨。 齐意欣眼珠转了转,道:“严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我们齐家如果有秘辛,自然不用劳烦狗仔队的大驾。 ~可是我们办报纸,每天都要登新闻,可不能就指着我们齐家,或者,他们京城叶家的那点事。—我们要针对的,是东阳城所有的世家豪门,以后这个范围,还会扩大到京城,乃至江南和江北所有的地方。” 严先生豁然开朗·点着头道:“是我想得太狭隘了。——正是,我们打开门办报纸,每天要有新鲜的内容吸引住顾客,就要有源源不断的内幕秘辛来支撑你的这个想法。不过,”严先生还是忠告她们,“这件事,以前从来都没有人做过,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成功。” 叶碧缕倒是不担心,便安慰严先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成不成呢?” 严先生便放下心来,让齐意欣和叶碧缕自去料理狗仔队的事。 齐意欣因问起严先生的时事专栏准备的怎么样了。 严先生把自己写的几份稿拿出来,给齐意欣看。 齐意欣匆匆扫了几眼·便道:“严先生,我这里倒有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算做是时事。” “何事?” 齐意欣征询地看了叶碧缕一眼。 叶碧缕点点头,同意她跟严先生说。 齐意欣就说起京城总统府的事,道:“严先生,沈大总统的夫人刚刚过世了。——这件事,可算得是时事新闻?” 严先生大大地了一声,激动地道:“这个消息可确实?” 叶碧缕沉着地点头应道:“绝对属实。” 严先生背着手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很是感慨地道:“这要在大齐朝,可是皇后薨逝·举国上下都要服丧的。” 如今大总统夫人去世了,整个新朝上下·知道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齐意欣很是好奇,忙问道:“大家都要给皇后服丧?” 叶碧缕笑道:“不仅要服丧,平民三月之内禁嫁娶,官员一年之内都不能嫁娶,也不能宴饮游乐。( ·~ )——我听我祖父说,早年有官员熬不住一年之期,在家里养了家伎游乐,被人告了,以至丢官弃职。” 齐意欣默默地腹诽:幸亏自己没有重生在那样的时代,不然的话,自己肯定已经早死早投胎了…… 窗外的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日光斜斜地从酸枝木的窗棂照了进来,将办公桌上映出一格一格的田字格。 严先生从窗外看下去,见下面的街市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便转身道:“我回去写稿去了。” 齐意欣和叶碧缕站起来,送了严先生出去。 等严先生走了,叶碧缕因问道:“你打算怎么办这个狗仔队?” 齐意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大的信封,从里面抽出一沓黑白照片。都是沈大总统那次来东阳城的时候,齐意欣出银招的那批临时摄影人员,拿着老相机拍下来的照片。 叶碧缕走过来和她一起看那些照片。 虽然是黑白照片,可是照得人物更加风情万种,特别是沈大总统的四姨太小怜,风姿绰约,我见犹怜。 齐意欣拿着小怜的照片看了又看,心里有些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叶碧缕又问了一遍狗仔队的事情 齐意欣指着这些照片,拿手弹了弹,道:“这些拍照片的人,会是我们的第一批狗仔队。一会儿等小严回来,我去跟他仔细说说,让他负责帮我们去招人。” 叶碧缕不放心,追着问道:“你到底想怎么做?” 齐意欣挑了挑眉毛,咯咯笑道:“其实,这支狗仔队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他们的作用,就是给我们报社去偷拍一些独家照片,到时候跟我们挖掘出来的豪门秘辛放在一起·图文并茂,才更有震撼效果。” 齐意欣说得也是实情。后世的狗仔队能大放异彩,独家揭密很多不为人知的八卦丑闻,是因为技术的发展,和整个社会的平民化,让这些狗仔队有机会接触到那些所谓的明星、高官和有钱人。 而在这个异世,世家和平民之间,还有一条很难逾越的鸿沟。一般的人想混到豪门世家里面打探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那些高门世家的人·离开自己家的内院,到外面的世界里来走动。 叶碧缕瞪大了眼睛,越发不解了,因问道:“如果你的这些狗仔队不起作用,那我们到哪里去挖掘所谓的豪门秘辛?——难不成,你要亲自上阵,去走东家,窜西家的打探别人府里的**?” 齐意欣仲出一根手指头,在叶碧缕面前晃了晃,道:“小碧怎么忘了?我们东阳城·有一个好去处。——只要我们愿意,可以将东阳城里所有不地道的所谓‘豪门,,都趴下一层皮来。将那些在人前光鲜无比,其实是二奶姨太太上位的夫人太太们,打回原型!也让那些没有良心底线,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任意妄为的男人们,在普通大众面前露出他们丑恶的嘴脸!” 叶碧缕霎时间明白过来,惊喜地道:“你是指,顾夫人和上官夫人一起办的济慈堂?!” 这个济慈堂·是专门收留那些因为男人移情别恋,或者外室妾室想要扶正,从而被自己的男人休弃的原配正室们。 有了她们·东阳城里如今哪一家的夫人太太,是什么真正出身,大概就一清二楚了。 “我第一个要拿来祭旗的,便是那位韩家的韩太太。——然后,就轮到赵家了。”齐意欣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她不会忘记,当那位登徒闯到齐意正大婚的喜堂里的时候,那位韩太太,就跟赵家的女眷一唱一和·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虽然齐意欣那时候拿枪出来·震慑了这位韩太太,可是她那幅嘴脸·齐意欣永远也忘不了。 叶碧缕略一思忖,也想起了那位韩太太是谁。当时叶碧缕也在场·自然知道韩太太跟那位赵家女眷的话语,对齐意欣的名声有多大损伤。 “我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怎样?”齐意欣看见叶碧缕的神色,下巴微扬了起来,一副不认错的样。 叶碧缕笑了笑。齐意欣真是奇怪,有时候稳重得像二十七八的小妇人,可是有时候,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孩而已。 “睚眦必报有什么不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能震慑那起小妇养的小人。”叶碧缕跟着道,也是为了安齐意欣的心。 齐意欣果然就松了一口气,在自己的书桌前坐了下来,道:“那你也赶紧准备准备。等小严回来了,我跟他交待几句,我们就去济慈堂,看看那里有没有收留韩家的原配夫人。” 齐意欣找上那位韩太太,也是有原因的。那位韩太太,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出身,而她嫁的那位韩五爷,是韩家二房的嫡,不过已经六十多岁了。这位韩太太,据说并不是填房,所以依此类推,那位原配的韩太太,应该是被休离了。 “韩五爷再娶的事,我好像也听说过,是三年前的事。那时候,我正好在东阳城。不过表妹你那时候还小,应该不记得了。韩家的那位原配太太,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据说是犯了七出,被休离了。她还生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女儿已经出嫁了。”叶碧缕拿出笔来,开始整理自己记得的有关韩家的事。 齐意欣却已经在想上官辉的话:大总统夫人过世这件事,跟李家出奇兵制胜。到底有何关联?她能帮东哥做些什么? 为carmMl大大打赏的和氏璧的加更送到。晚上还有为mnimraqanxi大大打赏的第三块和氏璧的加更。 感谢zhvyhhO1和enigmayanu今天又慷慨解囊,打赏某寒和氏璧,俺滴小手绢都不够用了,热泪盈眶ing真高兴某寒的《与偕行》能让各位大大喜欢,抱住群么么。加更,继续加更。OK∩一∩KO ※这里的“韩太太”,在第162章多行不义上里面第一次出场。 ※还是求粉红票和正版订阅吧。如果都没有,推荐票也是好的。 第176章 大总统的填房 上 enigmayanxi和氏璧3+ 叶碧缕看见齐意欣在纸上写写画画,凑过来瞧了一眼,皱眉道:“你还在琢磨上官大少说的那句话呢?” 齐意欣用手撑着头,趴在书桌上,斜睨着叶碧缕道:“我总觉得怪怪的。大总统夫人去世,跟李家出奇兵有什么关系?——难道李家的奇兵是个女人?” 叶碧缕低低地“啊”了一声,一只手抬了起来,捂在自己的嘴上,有些惊疑不定,“难道是担心李家……跟沈大总统攀上亲家?” 齐意欣立时放下胳膊,坐直了身子,恍然大悟:“上官大少是不是担心李家会争沈大总统填房这个位置?”说着,齐意欣又笑了笑,“沈大总统虽然位高权重,可是到底年岁不第176章 大总统的填房 上 (enigmayanxi和氏璧3+)轻了,有哪个世家贵女,愿意嫁给一个老头子做填房?除非那贵女已经成了寡妇。再说,沈大总统还有好几个姨太太呢。我看那个叫小怜的,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叶碧缕笑着瞟了齐意欣一眼,看向了窗外湛蓝的天空,悠悠地道:“沈大总统已经五十八岁了。不过,这不算什么。你不明白,在家族利益面前,就算沈大总统八十八岁,家族的人让你嫁,你还是得嫁。” 齐意欣撇了撇嘴,不过也没有反驳,只是皱起眉头,思忖了半天,才道:“既如此,那我们就查一查吧。反正我们要组建狗仔队,就当成是招人时候的考察项目吧。” 叶碧缕笑得直捶桌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了笑,对齐意欣道:“这件事。可大可小,还是要知会二少一声才好。” 齐意欣将一支鹅毛笔的笔杆快要咬断了,才下了决心,道:“嗯,就让顾平给东子哥写一封信吧。我就不写了。” 叶碧缕留神瞧了瞧齐意欣的神色。待要劝她几句,又不知第176章 大总统的填房 上 (enigmayanxi和氏璧3+)道该从何劝起,只好默默地坐在自己书桌后头。将自己记得的东阳城里面几家世家里面的龌龊事,都拣了个大概写了出来,给齐意欣看。 齐意欣一见这些八卦。立时来了兴趣。一件件看过去,对叶碧缕笑道:“这么多,可以做个专辑连载了。” 叶碧缕立时觉得自己自从这次来到东阳城,额头挂黑线的机会就越来越多…… 就这样一个上午过去,小严已经高高兴兴地拿着银票回来了,对齐意欣道:“小欣,你的法子还不错,这些人都乖乖地付钱了。” 齐意欣接过银票看了看。道:“等会儿拿去存到报馆的银楼帐号里去吧。”说着,又指了指自己书桌对面的椅子,对小严道:“坐吧。我有事跟你说。” 小严坐到了齐意欣对面,看着她问:“啥事儿?着急吗?” 齐意欣就将组织狗仔队的事。言简意赅地跟小严说了一遍。 小严听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很是奇特。 齐意欣看在眼里,捧了一杯刚沏的清茶在手里,平静地问道:“有话就说吧。” 小严犹豫了半天,终于支支吾吾地道:“小欣,我觉得,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齐意欣挑起了眉毛,一双明澈的大眼睛如两痕秋水一样看着小严。 小严微微别过头,避开齐意欣的眼神,低声道:“小欣,你知不知道,江南有个蜂麻堂,如今养了一批闲人,专门拿相机去跟拍,然后去那些大户人家勒索……” 居然说的跟黑社会一样。 齐意欣悚然而惊,细细地想了一遍,不由有些汗流浃背,“你说的那个蜂麻堂做的事,跟我刚才提到的狗仔队要做的事差不多?” 小严飞快地睃了齐意欣一眼,见她好像真的不知道似的,略想了想,也明白过来,笑着道:“你是大家闺秀,三步不出闺门,当然不知道这回事。可是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说起来,真的是差不多。”都是挖人**。 齐意欣睁大了眼睛,急急地分辩道:“不是!这绝对不一样。我们拍了照,不是拿去勒索,我们是要……登在报纸上,为那些弱势群体声张正义!” 虽然手段可能一样,可是目的完全不同。 小严听了齐意欣的话,眼前一亮,点头附和道:“也对。只要我们不拿去那家子里勒索要钱,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正是呢。只要我们报纸上登的事情是真的,不是自己捏造出来的就行。新闻最重要的因素,便是真实。八卦被人喜爱,就是因为很多八卦,哪怕当事人竭力否认,但是时日一久,往往就被证明是真的。——可信度高,才能流传的广。”齐意欣细细地给小严解释报纸狗仔队的主要职责。 小严连连点头,笑着打趣道:“我明白了。江南蜂麻堂的人,做这个驾轻就熟,我们还不如就去那边挖角,找几个熟手过来。” 齐意欣摇头,正色道:“那倒不用。蜂麻堂跟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说着,齐意欣又把自己刚才整理出来的名单和考题递给小严,接着道:“喏,这里是上次帮我们拍照的那些临时摄影师的名单。我挑了几个照相技术特别高的人,你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到我们报馆来做狗仔。如果愿意,给他们这些考题,让他们调查清楚了,三天以后过来应征。——我出高薪聘请他们。”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只是招几个会拍照,会跟踪的狗仔? 小严看了看手上的名单和考题。名单也就罢了,考题却有些刁钻。 比如说,第一题,要求应征者去查清东阳城韩家韩五爷的原配是何方人氏,如今身在何处。 第二题,要求应征者去查清东阳城李家有几个适龄的未嫁小姐。 还有第三题,要求应征者查清东阳城里霓裳羽衣店老板楚霓裳背后的金主是谁。 小严指着那考题,对齐意欣道:“小欣。这第一题和第二题也就罢了,好打听,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是这第三题,也太强人所难了吧?——这楚霓裳背后如果有金主,这么久都没露过面。单靠那些人,怎么可能查出来啊?” 齐意欣往后靠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手里转着鹅毛笔。笑盈盈地道:“身为狗仔,连这些最表面化的内容都查不到,还有什么资格做狗仔?——你以为。高薪是那么好拿的?想要比别人高的薪水。就要付出比别人高的努力。又不想努力,又想赚大钱,你以为你爸是李刚啊?!” 小严挠了挠头,嘟哝道:“李大少他爹就叫李刚……” 齐意欣听得柳眉倒竖,顺手抓了一个小小的鸡毛掸子扔了过去,怒斥一声道:“……滚!” 小严笑嘻嘻地给齐意欣和叶碧缕行了礼,拿着名单和考题出去了。 如果那些人愿意,小严就把考题给他们一份。当然都会单独叮嘱,让他们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如果让别人知道他们得了考题,就会有人要不服了。他们的考试资格,也就作废了。 安排好招狗仔的事。齐意欣便端着茶杯走到严先生的办公室,笑着敲了敲门,问道:“我可以进来坐坐吗?” 严先生抬起头,放下了手里的笔,指着自己书桌对面的椅子道:“坐吧。有事吗?” 齐意欣走进来坐下,将手里的茶杯放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对严先生道:“我还有一则消息,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放到时事,还是民事版。” “什么消息?”严先生专注地询问起来。 齐意欣笑着看向了窗外的天空,道:“东阳城和京城的船坞,本来说是给李家修的,可是我刚刚得到消息,说是京城的船舶署发了公函,李家并没有得到正式的合同。这两处的船坞修建,还在招标当中。——不知道这个消息,该登到哪一版?” 严先生皱起眉头,细细地思量起来。 这种消息,不像是时事政治,也不完全算是民生,当然也不算是广告和诗词歌赋,到底登在哪里才合适呢? 虽然一时想不到可以登这则消息的地方,可是严先生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其重要性,甚至不比他热衷的那些时事政治消息要差。 看见严先生苦苦思索,齐意欣漫不经心地点醒他道:“其实我觉得,我们可以用一整版,来登这些财经新闻。” “财经新闻!——好主意!好题目!”严先生有豁然开朗之感,“那我们是不是拿掉广告版,改登财经新闻?” 齐意欣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拐了这么多道弯,目的就是把那个极度曲高和寡的诗词歌赋版去掉! 结果这严先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居然要拿掉对报馆的生存至关重要的广告版! “不行,与其拿掉广告版,不如拿掉诗词歌赋版。”齐意欣断然道,不再兜圈子。 严先生果然十分为难,哼哼唧唧半天,道:“……诗词歌赋,很重要的,大家都喜欢。”脸上却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齐意欣一看就知道,恐怕不是“大家”都喜欢,而是“严先生”非常喜欢。 可是他们如今办报纸,不再是出于个人喜好,而是要当成一项事业来办。当事业,当然是扶植能赚钱的板块,不能挣钱的,当然就要放一放。 齐意欣这样坚持,严先生没法反对,只好定了把诗词歌赋去掉,换成财经版。 齐意欣便又要求看严先生写的关于沈大总统夫人过世的消息。不出齐意欣所料,严先生写成了一篇对先皇后的悼亡词。 齐意欣不客气地道:“严先生,这个消息,还是重写的好。我觉得,重点应该放在介绍过世的总统夫人的身家背景,和展望大总统未来的填房这两个方向,这才是平民百姓喜闻乐见的新闻模式。” *********************** 给enigmayanxi打赏的第三块和氏璧加更送到。O(n_n)O 明天继续三更。为zhuxyhh01和enigmayanxi今天打赏的和氏璧加更。O(n_n)O 粉红翻倍快结束了。大家表忘投粉红票哦。 另外这个“蜂麻堂”,在《重生空间守则》里面也是一个重要的黑社会组织。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未完待续)!!! 第177章 大总统的填房 中 严先生一脸迷惑,从齐意欣手里接过自己写的那则文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道:“过世的大总统夫人的身家背景,我这里有写啊!”说着,指给齐意欣看。 ~ “沈门南宫氏,身出世家,幼承庭训,长于江南,嫁与京都……”严先生摇头晃脑的念了起来,又嘀咕道,“骈四俪六,还是不够工整,要再推敲推敲。” 齐意欣听得额角一抽一抽的,只觉得太阳穴都快爆起来了,暗自庆幸自己当初坚持做大股东,可以说一不二,不然的话,这报纸还真的很难办下去。 齐意欣伸出手打断了严先生的诗朗诵“停!停!别念了。我还算读过几年书的,都听得心头火起,您让那些才刚学过认字的一般老百姓,怎么接受我们的报纸啊?!” 严先生有些尴尬地住了嘴,低头不语。 齐意欣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说得太不客气了。她这个说话直来直去的脾气,是要改一改了。若是叶碧缕在这里,就算同样的意思,从人家嘴里说出来,自然是面面俱到,四角俱全,谁也不得罪。 “严先生,我不是说您写的不好。 您的水准,绝对是顶呱呱的,勿庸置疑。”齐意欣只好改变策略,先夸了严先生一番,再话锋一转,“不过,我们的报纸,是要给大多数人看的,我们必须照顾到大多数人的阅读习惯,不能一味地追求对仗工整·词藻华丽,和笔锋犀利。我们要的,是如和风细雨一样,将我们的看法传给大众知晓,让只要能识字的人,就能毫无障碍地阅读我们的报纸内容。” 严先生凝神思索了半晌,似乎明白了齐意欣的意思,“你是说,我写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看得懂的?” 齐意欣大力点头,“太高深了,得做学问的人才看得懂,也才喜欢看。若是严先生能将这件事,用比较浅显的语言写出来,就像那些话本小说一样,甚至比话本小说还要浅显直白,就更好了。 ~” 严先生面露疑惑之色,“比话本还要浅显直白?如何白法?” “就是像我们现在说话交谈一样,用这种口气·将这件事写出来,是不是会好一些?”齐意欣一步步地将“白话文”这个概念,给严先生灌输进去。 看见严先生似乎还是有个坎儿过不去,齐意欣便想了个法,道:“这样吧,严先生可不可以跟我说说,这沈大总统过世的夫人南宫氏,到底是何方人氏?” 严先生对时事政论一向很关注,对这个原大齐朝刑部尚书,如今新朝的沈大总统的家事·当然也略知一二,因道:“这位南宫夫人,本是江南南宫家的嫡长女。南宫家虽然世代草莽·从未有人入朝为官,可是那不是因为他们无人做得了官,而是因为有祖训在身,他们这一支,不得入朝为官。” 齐意欣听得入了神,因问道:“这又是为何?他们家为何有这样的祖训?难道是祖上有人在官场吃了亏,所以心灰意冷,不许后代为官?”又啧啧有声地道:“这家祖上也真是的·就算自己吃了亏·也不能禁锢自己的后代孙啊。” 严先生说起这些事,自信心又回复了许多·因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其实南宫家的家祖这样做,也是老成持重之举。这话说来话长·小欣,你可知道,这南宫家,跟大齐朝辉国公宋家,其实是同母同父所出的嫡亲兄弟两人。” “数百年前,当时还是流云朝武林盟主的宋远怀宋楼主和南宫雪衣堂主两人自幼订婚,青梅竹马,本来都是江湖草莽。后来因缘际会,他们遇到了我大齐高祖范朝晖和第一代安郡王范朝风,追随这两人,轰轰烈烈地创下大齐基业,有了从龙之功,才得以封妻荫,有了个世袭罔替的辉国公爵位。” “但宋远怀和南宫雪衣夫妇俩,也见事极明,并没有被荣华富贵冲昏了头脑。他们知道伴君如伴虎,虽然他们那一辈,跟安郡王范朝风和大齐开国皇帝范绘承的关系不错,可是谁知道大齐朝以后的皇帝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的后代会是个什么德行,所以不想将宋家和南宫家所有的基业,都压在官场朝堂之上,因此将自己的亲生儿分了家。 ~老大承袭辉国公爵位,老二承袭宋楼主武林盟主的位置。一个在朝,跟爹姓宋,一个在野,随娘姓南宫,相互扶持,共保宋家和南宫家的基业香火不灭。” 严先生的话虽然简短,却让齐意欣不由遥想那一段金戈铁马,群雄啸聚,共襄盛举的往事,由不得也增了几分豪气,击节赞赏道:“这宋楼主和南宫堂主,真令人佩服。不仅有眼光,能择明主,而且能够激流勇退,给自己家的后代留下一条退路!” 择明主,很多人都能做到。可是在富贵之后,不忘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就不是一般人做得到了。 严先生的神色却有些伤感起来,道:“也正是如此,所以八年前,大齐被夷人攻破,辉国公宋家的男人也都殉国之后,如今宋家的传承,就只有江南的南宫家和我们东阳城的宋大夫家了。” 齐意欣惊讶起来,“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宋大夫?!” “正是。东阳城只有他一家姓宋妁夫。”严先生笑着点头,“不过宋大夫他们家,其实算是京城辉国公府上一代分出来的,倒是嫡支,但不是嫡长。嫡长那一支,已经都没人了。所以南宫家出面,将宋大夫他们家记入了宋家嫡长这一支的族谱,宋大夫将来生的嫡长,会给宋家嫡长那一支承香火。” 齐意欣听了半天,才将这些事情联系·道:“我听顾家的少都督说过,宋大夫十几天前,就去了京城,给一位贵人治病去了。说起来,这个贵人,应该就是沈大总统的南宫夫人了。” “哦?少都督跟你说过?”严先生一听顾远东的名头,就十分感兴趣,追着齐意欣要问顾远东对江南、江北那几郡的大都督有什么想法,还有顾家的大都督顾为康·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何一个多月都没有露面了? 齐意欣当然不会如实相告,只是笑着摇摇头,道:“这些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严先生太高看我了。严先生还是继续说这沈大总统刚过世的南宫夫人的事吧。” 严先生有些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道:“这位南宫夫人,是如今南宫家家主的嫡长女,今年也有五十多了。南宫家的家主有七十多了,不过还算硬朗,也能主事,如今爱女先他一步辞世·这位家主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下去。若是撑不下去,南宫家新的家主又无手段弹压的话,南宫家和江南黑白两道,势必都要乱一阵了。” 这件事,倒是跟沈大总统填房的事情息息相关。 齐意欣听叶碧缕说过,这里一般的人家娶填房,都会让前岳家优先。就算不从原配的岳家再娶一个过来,而是娶别人家的姑娘做填房,也要得到原配岳家的许可才能成事,不然的话·管教你做不成亲。 不过大总统家的填房,也不知道南宫家能不能拿捏几分? 若是南宫夫人的娘家陷入内乱,沈大总统的填房人选·就真的不受南宫家控制了。 “那南宫夫人有几个孩?”齐意欣赶紧问道。 严先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皮小本,慢条斯理地翻看瞧了瞧,因道:“南宫夫人和沈大总统结缡近四十载,生了五三女,如今还活着的,有二二女,真是个有大福气的人。她的女儿,最小的也都嫁人生·夫家都还不错。她的大儿已经娶妻生。最小的一个儿·是南宫夫人快四十岁的时候才生的,如今才十五岁。南宫夫人据说就是生了这个儿·才坏了身,常年缠绵病榻的。” 齐意欣默然。四十岁的高龄产妇·就算是在后世,也是不容易的。稍不小心,就会出篓。 “南宫夫人自得了病之后,沈大总统无人伺候,四十岁的时候才开始纳妾。如今沈大总统有三个姨太太。二姨太是南宫夫人自己从娘家挑来的一个家生丫鬟,名叫琉璃,伺候了沈大总统十几年,生了一个庶,一个庶女,年岁都还小,跟南宫夫人的嫡幼养在一起,关系倒还和睦。” 齐意欣大吃一惊,忍不住问道:“严先生,怎么这些事情你也知道?”这八卦的程度,几乎不下于后世的那些八婆了。 严先生莞尔,道:“大总统家无小事。我关注政局,自然要将大总统的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 齐意欣听得很是有趣,因催促严先生道:“还有呢?这个是二姨太,那大姨太是谁?” 这下让严先生哈哈大笑,乐了半天,才对齐意欣道:“你们齐家,大概男都是不纳妾的,所以你不晓得。这男纳的小妾,都是从二开始排行的,没有‘大姨太,之说。后院里面能称‘大,的,只有一个,就是正室主母。别的小妾姨娘,最大也只能是老二。” 下午有二更,为zhvyhhO1大大打赏的和氏璧加更。晚上三更,为wnigmayanxi打赏的第四块和氏璧加更。OK∩一∩KO 感谢浅笑轻纱大大昨天打赏的小白兔和月饼,某寒扳着指头数,啥时候这个小白兔会消失…… 感谢mngprayanu昨天又打赏的平安符。O∩一∩KO 今天是粉红翻倍的最后一天了。三更求粉红票了。OK∩一∩KO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dianawr)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这里南宫家和宋家的关系,都说清楚了,都是《烟水寒》第三卷里面的内容。想多说一句,《烟水寒》是某寒的第一本书。当时只想写一个好看的故事,不明白网络小说的连载性质决定了网文不易伏笔太多,太深。所以在连载的时候,有些情节曾经让许多书友误会过。b某寒不是大神。如果某些情节是大神写出来,大家就算想不明白,也肯定都会说,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定是伏笔。可是某寒作为一个新人写出来,就算是有原因,就算是伏笔,也被一些书友骂某寒没常识,乱写。俺要说一句,这么说的人,一定是没有看完整本书。《烟水寒》作为完结文看,比连载的时候看要好得多。 第178章 大总统的填房 下 zhuxyhh01和氏璧+ 齐意欣发现自己又露怯了,也跟着笑,自嘲道:“还有这事?我确实不知道。( ·~ )”想了想,又道:“难怪顾家大都督的小赵姨娘,都说是二房。” 严先生摇摇头,道:“二房倒是跟侍妾的排行没有关系。二房这个位置,可是比一般的小妾要高的,是以称奶奶的。一般的小妾,以前都叫姨娘,现在都叫姨太太,其实个意思。” 齐意欣听得头都大了,忍不住道:“男就是这一点可恶,三妻四妾,家里这么多女人,他照顾得过来吗?都以为自己是皇帝呢!” 严先生觉得自己有责任为男说话,便咳嗽一声,道:“小欣,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纳妾的。从整体上看,纳妾的男,是极少数。大齐朝里的官宦人家,多有不纳妾,一夫一妻过到老的。很多人家就算纳妾,也都是为了嗣着想。 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当知道嗣有多重要。而且小孩生下来,夭折的多。沈大总统的夫人南宫氏,生了五三女,只有二二女活到成年。若不是前面的四个儿只有一个保住了,南宫夫人也不会在快四十岁的时候,还执意要再生个儿出来。” 齐意欣算了一下。南宫夫人一共生了五三女,就是八个孩,可是最后活到成年的,只有二二女,也就是说,只有四个孩活了下来。看来这个时代,幼儿的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左右。 严先生先前也说过·沈大总统是南宫夫人生了嫡幼,常年缠绵病榻之后,才纳妾的,所以之前应该也没有妾室为了争宠,就将嫡妻的孩弄死这种事发生。南宫夫人的几个孩,应该都是自然夭折的。 听了齐意欣的话,严先生失笑,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说八道?妾室争宠争得再厉害,也是不敢弄死正室的孩的。同样·妾室若是有了儿,正室就算是再泛酸,也不会去对家里的嗣出手。灭人嗣,是伤阴骘的。而且小孩很难养活,不到成年娶亲的那一天,谁都不敢说自己的儿就能为自己养老送终。所以妻妾之间哪怕斗得再狠,那种害对方孩的事情,还是极少见的。当然也不能说没有,但是一旦有这种事发生,这个家里·基本上就家破人亡了。所以作为男人来说,妻妾室,都没有自己的嗣后代重要。” 仔细想想,这种说法也不无道理。毕竟在齐意欣的前世,医学那么发达,小孩从一生下来,也要注射各种疫苗,预防各种对婴儿有致命作用的疾病。在天花疫苗出现之前,天花病毒堪称不折不扣的婴幼儿杀手,实在是防不胜防。所以古代的人为了嗣·不惜纳妾也要多生几个出来,也是有客观原因的。像那种经常有所谓几代单传的独苗,其实都是根本传不下去的。——若是还能够传下来的·基本上都不是这家男人的种…… 当然,重视嗣的客观原因是有,各人的主观意愿却是两码事。 齐意欣又不屑地撇了撇嘴。漂亮话人人都会说。严先生是男人,当然是为男人说话,也不去反驳严先生,只是笑着又提醒严先生道:“扯远了。还是说说大总统家里的三姨太和四姨太吧。” 严先生哈哈笑了两声,又道:“沈大总统的三姨太,是江南大都督夏扶民庶出的妹。据说当年在江南的时候·就对沈大总统情有独钟了。后来就送给沈大总统做了妾。这位李姨太·知书达理,不过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儿。” “这个三姨太,倒是不同凡响。”齐意欣沉吟道·提起笔问道,“沈大总统的三姨太叫什么名字,严先生知道吗?” 严先生翻了翻自己的黑皮小本,道:“姓夏,闺名兰锦。” “夏兰锦。——真是可惜了好名好姓。”齐意欣摇头叹息道。 严先生此时已经习惯了齐意欣不同常人的说话模式,也不去纠正她,接着道:“四姨太小怜,便是这一次,沈大总统带着一同来到江南的那个女。” 齐意欣想起小怜的样,笑道:“倒是我见犹怜的一个绝色女。” 严先生也是看过照片的,知道这个小怜的样,风姿自是无双,但是单论样貌而言,比不上面前的小欣,更比不上对面办公室里的小碧。不过这两个女出身大家,又不是小怜这样的戏能比的。 “小怜当年是江南唱昆曲的名角儿。后来据说被人赎了身,带到京城享福去了。好几年后,还是小怜带着总统府的随从,和大大小小的箱笼回江南省亲的时候,她那些往日的姐妹,才知道她是攀了高枝,给大总统做了妾了,都艳羡不已。” 齐意欣撇撇嘴,道:“做妾有什么好羡慕的?”“这可不是一般的妾,而是大总统的妾。你可知道,就跟大齐朝的皇妃一样。”严先生露出几分郑重的神色,纠正齐意欣的看法。 齐意欣窒了窒,没有再纠缠下去。反正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些人会慢慢意识到,君权皇帝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沈大总统的三房妾室算是都明白了,下我们要谈谈沈大总统的填房问题。”齐意欣转了话题,又在纸上记了一笔。 说起这件事,严先生又精神了几分,道:“沈大总统的填房·确实是一个契机。我新朝的政治势力,又要重新洗牌了。” 这里的人裙带关系十分严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屡见不爽。 若是哪一家跟沈大总统做了亲家,背后的势力自然是有好处分的。 “我们先说大的三家。我们江东顾家,江南夏家,和江北成家。这是新朝的三大都督,掌握了天下八成的兵马,其权势,不说和大总统相提并论,但也是不遑多让的。——特别是我们江东二十郡的顾家,可以说是新朝的无冕之王。”严先生在纸上兴致勃勃地写了个“顾”字。 齐意欣想了想顾家的小姐们,笑着道:“顾家倒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说嘴,便端起旁边已经放凉了的茶杯喝了起来。 严先生却大力摇头,道:“不,你错了。顾家的大小姐顾远西,应该是个绝佳的人选。” 齐意欣一听,一口茶就喷了出来,洒在严先生铺在桌上的白纸上,将一个“顾”字氤得快要看不见了。 “对不起,严先生,我一时没忍住。不过你的说法也太匪夷所思了。顾家大小姐,可是顾夫人所出的嫡长女。不说顾家如今的地位,就说顾夫人,可是大齐朝的嫡公主,你觉得,顾家会把自己家没有出阁的女儿,嫁给沈大总统一个脑满肠肥的老头做填房?”要是阿喵知道了,指不定拿刀往那老头身上捅个透明窟窿出来,齐意欣默默地腹诽道。 严先生目瞪口呆了一会儿,因道:“你怎么能说大总统脑满肠肥?也不怕被人听见,抓你见官?” 齐意欣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可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极为明显。 严先生赶紧四处看了看,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幸亏你是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以后可要记住,别在别人面前乱说了。” 齐意欣只好不情愿地点点头,将茶杯捧在手里转来转去。 严先生因又劝道:“话不能这么说,顾家大小姐是出身高贵,可是她也有不好的地方。第一,人人都知道,她从小订了亲的未婚夫,便是大齐朝的最后一任安郡王范思诚,已经殉国了,她是守了望门寡的人。第二,她年岁老大了。别人在她这个年岁,不仅嫁了人,生了,有的都可以抱孙了!” 齐意欣打了个寒战,忙道:“打住!打住!——别人我不敢说,顾家大小姐是绝对不会给沈大总统做填房的,严先生就不用考虑她了。”末了,又道:“顾家的三小姐也不用考虑。”顾远南虽然是庶出,可是才盈盈十五,顾家又不是快要日落西山了,干吗要上赶着把自己家的闺女嫁给一个有妾有的鳏夫老头做填房? 严先生连说几句“可惜”,因道:“顾家其实要再上一层楼,不妨考虑跟沈大总统搞好关系,或许事有可为。” 齐意欣听着奇怪,忙问道:“顾家还要再上一层楼?他们已经是最高了,还要上到哪里去?” 严先生看了齐意欣一眼,不似作伪,便摇头道:“也许是我看错了。那顾家就不考虑了。—现在说说夏家。” “江南大都督夏扶民,今年三十八岁,自从五年前发妻去世之后,就没有再娶,只守着发妻留下的一个独过活。可惜这个儿从小就有弱症,出入都要人搀扶,今年才刚刚二十岁。夏大都督夫人去世那年,想看见儿娶亲才撒手尘寰,夏家就给他们的大公娶了一家小户人家的小姐做妻,给大都督夫人冲喜。结果也没有成事,夏大都督的夫人还是过世了。——就是这个夏家,之前就把夏大都督的庶妹送给了沈大总统做妾,这一次,不知道夏家会不会谋求将夏三姨太扶正一事。” 牛屁屁书院本站正确网址。nppsy。把。改成. 提前上传的。为zhwyhhOq大大昨天打赏的和氏璧的加更送到。晚上8点还有一次加更。 提醒一下,最后一天粉红票翻倍了。大家有粉红票的就快投给俺吧~~~OK∩一∩KO 第179章 填房的竞争对手 上 enigmayanxi和氏璧4+ 齐意欣在纸上写了个“夏”字,后面写上夏兰锦,算是扶正做填房的第一个人选,又不经意地问道:“妾室可以扶正吗?” 严先生给她解释:“若是在大齐朝,铁定是不行。谁敢扶正妾室,那是不想做官了。就算是平民百姓家,有个妾室扶正做了主母,整个宗族里的孩子都不好说亲的。所以就算男人愿意,宗族也不会允许,自然是不成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妾室扶正的事太多了,况且夏姨太后面有江南的夏大都督撑腰,扶正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好吧。这是一个强有力的人选。还有别人没有?”齐意欣接着问道。 严先生摸着后脑勺想了半天,道:第179章 填房的竞争对手 上 (enigmayanxi和氏璧4+)“江北成家这几年,非常沉寂,据说子嗣也不旺,应该是舍不得将自己家的女儿送来做填房。若是想找个远房偏支的姑娘,沈大总统又未必看得上,所以成家就不用考虑了。”说的是江北大都督成士群他们家里。 齐意欣便在纸上将“成”字划掉了。 “这是三家大的,都分析过了。还有三家小一些的,就是赵家、李家和你们齐家。”严先生又依次把这三家写在自己面前的纸上。 齐意欣打着哈哈赶紧道:“我们齐家肯定是没人能够嫁去做填房的,严先生就不用考虑我们家了。” 严先生从眼镜上方抬起眼皮,看了齐意欣一眼没有多说,倒是在纸上将“齐”字划掉了。 剩下的,就是赵家和李家。 “赵家跟顾家的少都督结了亲家,大总统这滩混水,他们应该不会去淌。所以就只剩下李家,是最有可能派人出来,跟夏三姨太一争高下的人。”严先生在李家和夏家之间画了一个箭头,又将纸拿出来给齐意欣看。 齐意欣第179章 填房的竞争对手 上 (enigmayanxi和氏璧4+)心里一动,想起赵素宁其实已经跟顾远东退了亲了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两家人还没有公开宣布而已。 赵素宁美艳异常。不过也像顾远西阿喵一样,年岁不小了。以赵家那家人的德行,说不定会想着将赵素宁嫁给沈大总统做填房… “真是可惜了。”齐意欣一边说,一边在赵家那里画了个勾。 严先生瞟了一眼齐意欣面前的纸,没有作声,自己取过来刚才写的稿子,琢磨要如何改进。 齐意欣便道:“严先生,您就把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除了关于填房人选的话以外都原原本本写下来就行了。最好一字不差,不用润色,不用添改,就像我们日常在谈话一样,娓娓道来的风格最为合适。 至于填房人选,您可以展望一下什么样的人家,够格跟沈大总统攀亲家,而不用将我们刚才分析的夏家和李家的情形,先写出来。” 严先生点点头,大概明白了齐意欣的意思。可是她不许他把刚才谈的填房人选问题原原本本写出来又是什么用意? “因为这是为南宫夫人写的讣告,不宜提到别的女子。而填房又是个不能回避的问题,所以我认为在明天这一期的报纸上,重点渲染南宫夫人的出身和事迹,对填房人选,只是画个范围,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就行。”齐意欣笑着道,她要做的,就是把“大总统填房”这潭水搅浑,看看都有谁会跳出来。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能给李家造势,以防让他们在公众面前造成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可就弄巧成拙了。 齐意欣跟李家的大少爷李绍林虽说关系不睦可是也认识了一段时间,叶碧缕更是李绍林的未婚妻。可是就是这样亲近的关系,齐意欣也没有听说过,李大少有没有出嫁的姐妹在家里面。 当然,李家也是个大家族,李绍林的叔伯兄弟家里有没有适龄的待嫁姑娘,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如果李家真的有待嫁小姐要去做大总统的填房,据上官辉所说,似乎会对顾远东造成不好的影响。 至于是什么影响,齐意欣并不知道。不过她也不需要知道。 顾远东帮了她这么多忙,她为顾远东尽一点力所能及的力量,帮他化解掉李家这个后顾之忧,还是义不容辞的。 严先生听懂了齐意欣的意思,点头道:“我先写一稿出来给你看看。” 齐意欣笑着应了,端着自己的茶杯告辞出去,回到自己和叶碧缕的办公室。 叶碧缕已经把她刚才想出来的那些豪门秘辛分门别类作了计划,要按部就班地逐一在报纸上披露出来。 齐意欣回到办公室,将报馆的帐目拿出来看了看,自己随手做了几个表格,打算以后便用自己的设计的表格记帐。然后每到月底,再统一做一份收支平衡表,给严先生和叶碧缕保存。 有了事情做,时间就过得很快。意欣和叶碧缕中午回了裴舅母家,匆匆忙忙地吃了点午饭就又回到报馆,把第二天的事情也要提前做出来。因为她们不能每天来报馆,只能隔一天来一次。 小严下午才回来,给齐意欣带来了好消息。那些会摄影的人听说了《新闻报》开出的高薪,都表示很有兴趣,也从小严那里接过了考题,三天之后来报馆应征狗仔队的职位。 齐意欣很是高兴,下午下班之后,回到裴舅母家匆匆忙忙换回自己原来的衣裳和发型,才坐着齐家的大车回到齐府。 晚上吃饭的时候,齐老太太见齐意欣和叶碧缕兴致高昂,也很是高兴。吃完晚饭,因对叶碧缕道:“碧缕,叶家来信了,你等一会儿,我有事跟你说。” 齐意欣知道叶家是齐老太太的娘家,跟叶碧缕大概有些叶家的私事要谈,便起身道:“祖母,我先回去了。 今天累了一天,想早些睡了。” 齐老太太点头应了,又嘱咐了齐意欣身边的丫鬟一番,才放她回去了。 叶碧缕过了一会儿才回到齐意欣的院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来到齐意欣屋里,对她倾吐心事:“李大少去了京城,就住在我家里……” 齐意欣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叶碧缕,知道她还有话要说。 果然过了一会儿,叶碧缕又道:“上官大少说,要让李大少跟我退婚,然后他会来提亲。”却没有多少喜悦,只是一脸忧郁。 齐意欣抿嘴一笑,道:“他终于跟你说了?——真是不容易啊。你们俩到底还说了些什么?” 叶碧缕眼波流转,两颊突然浮起两丝嫣红,十分动人。 齐意欣看得呆了一呆,便若无其事地转开眼神,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月白色兰花袷纱被,因问道:“这里的姻缘,不都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难道也可以自己去寻自己喜欢的人?” 叶碧缕听了齐意欣的话,心里一动,倒把自己的愁思扔到一边,含笑道:“怎么了?你难道…有了喜欢的人?不是上官七少吗?” 齐意欣低着头,叶碧缕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是听她有些闷闷地道:“…没有。上官伯母是好人,待我不薄。”并没有提到上官七少。 叶碧缕叹了口气,仔细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居然没法来劝她。劝她不要七想八想,好好跟上官铭过,还是劝她当机立断,跟上官铭退婚,然后跟顾二少在一起? 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先别说顾二少有没有那个心思过来提亲,就说齐意欣要怎么开这个口。难道她能跟齐老太太和她爹说,我不喜欢上官七少,所以不要嫁给他,要退婚?——当然不能。 如果她这么说的话,铁定被齐家的长辈贴上“伤风败俗”的标签,然后将她关起来,派个教养嬷嬷日夜给她念紧箍咒,将她拘在家里面,只到要出嫁的那一天才会放她出来。 而顾远东那边,现在他是对齐意欣很好,很照顾她,也似乎变了心思,不再是单纯地把她当做妹妹,并且听意欣说,顾远东已经跟赵家的大小姐赵素宁退了婚。可是这件事,顾赵两家至今都没有公诸于众,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女人不同于男人。 男人可以周旋在许多女人身边,还被人夸风流不下流。 可是女人哪怕没有周旋在不同的男人身边,只要心里稍微有些动摇和犹豫,就要被人贴上“不守妇道”、“荡blak**”的标签。——而且对女人最苛刻的,其实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自己。 叶碧缕一边慨叹,一边抚着齐意欣有些单薄的肩膀,低声安慰她道:“你现在还小,才十五岁,不要着急。就算要嫁,也是三年以后的事情。而这三年里,很多事情都会变的。你自己只要想清楚,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也就够了。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首词—— 春日游,妾拟将身嫁与; 杏花吹满头。一生休。 陌上谁家年少,纵被无情弃,足风流。不能羞。 你做得到吗?” 齐意欣抬起头,脸色苍白,两眼却明亮的如星星一样,“不,我做不到。我宁愿独身终老,也不要随意托付自己的终身。”!!! 第180章 填房的竞争对手 下 叶碧缕怔怔地看着齐意欣,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你做不到?” 齐意欣再一次摇摇头,垂下眼帘,“我没有办法‘拼尽一生休’,只为了‘尽君一日欢’。——我不是卖笑的,更不是卖身的。”为了一个男子的一夕之欢,就葬送自己的一生,简直是愚不可及。 叶碧缕失笑,抚了抚齐意欣的面庞,叹息道:“真是傻孩子说傻话,你又不是穷家小户的女子,怎么可能落到那种田地?就算有人打你的主意,也要问过顾二少答不答应。——放心,有你东子哥在,这种事情就绝对不会发生的。” 齐意欣心里略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抬起头,将叶碧缕的手从自己第180章 填房的竞争对手 下面庞边上拿了下来,握在手里紧了紧,道:“东子哥是好人,自然不会让人轻贱于我。不过,东子哥也有他自己的日子要过,我不能一辈子指望别人来给我撑腰。——表姐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总之我不会勉强自己,也不会委屈自己。”顿了顿,齐意欣又道:“上官七少对我,不能说不好。可是我们之间,还需要时间来磨合。” 叶碧缕没有接话,过了良久,因道:“李大少比上官七少还强点儿,我们家的人对他很满意……”长长地叹了口气,萧索之意溢于言表。 齐意欣心里一动,握住叶碧缕的手摇晃:“介不介意把李家的情形跟我说说?” 叶碧缕飞快地睃了齐意欣一眼,见她瞪着明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抿嘴笑道:“有什么介不介意的?以前不跟你说,是担心你觉得烦。——你以前没这幅性子跳脱的样儿。” 齐意欣微笑,把叶碧缕拉到床上一起坐着,又用被子盖住她的腿,担心她着凉。 两个人舒舒服服第180章 填房的竞争对手 下地靠在床架上的大迎枕上。摆开了龙门阵的架势,听叶碧缕细说李家。 “李家是个大家族,光东阳城就有五房嫡支。据说江南还有远房偏支,人丁兴旺,是个鼎盛之家。李大少是他们嫡长房的嫡长子。上头还有四个姐姐。都早已出嫁了。李大少是李老爷最小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盼了多少年,才盼来的嫡长子。李老爷的姑姑,早年被人休弃,是李老爷坚持将他的这个亲姑姑,也就是李大少的姑祖母接回李家奉养。这位李家的姑祖母,倒是个女中豪杰。据说李家就是在她手上兴盛起来的。”叶碧缕一只手弹着帐子上挂下的七彩荷包,一边对齐意欣娓娓道来。 齐意欣听了半晌,因道:“这么说。李家在李大少这一辈,小姐们都已经出嫁了。再小一些的。都是李大少的侄女儿,如今最大的也才八岁?” 叶碧缕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我们家因要同李家做亲,整个李家宗族的事,都要打探清楚才行。” “是你们自己使人调查的,还是听李家人说的?”齐意欣放了一半的心,继续追问道。 叶碧缕眉尖微蹙,偏了头想了一想,道:“似乎是李家的媒人说的。我祖父倒是使人打听过,跟那媒人说的话,**不离十。”又安慰齐意欣:“这些事,是很难隐瞒的。如果真的有隐瞒,一旦查出来,就有骗婚之嫌,是要吃官司的。” 也是。在这个宗族利益至上的地方,族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有据可查的。儿子、女儿及其妻室都要入族谱,生了儿子的妾室也是要入族谱的。嫡子和庶子的社会地位虽然有天壤之别,可是庶子也是宗族传续的继承人,在财产继承方面,从大齐朝开始就是嫡庶均分。 齐意欣笑了笑,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没有再问下去。 叶碧缕也困了,懒得起身回自己的东厢房,就跟齐意欣一起在她的闺房睡了过去。 好在齐意欣的拔步床够大,两个人各盖各的被子,一夜相安无事。 此时李家的大宅里,李家姑太太住的院子,却是孤灯长明,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李家的姑太太便使了自己的心腹婆子,去东阳城里的电报局,等着李绍林有没有从京城发电报过来。 自从李绍林去了京城寻门路之后,李姑太太就日日使了人去电报局等着。一等就是一天,不管有没有电报,都要派人去。 这一次,电报局的大门开了不久,李姑太太的婆子就从里面的工作人员那里拿到了李绍林拍回来的电报,急急地往回赶。 这婆子回到李家大宅的时候,李姑太太还在吃早饭。 李家当年教女惜福养身,早上都是粗粮粥和粗粮做的馒头,细嚼慢咽后,方能咽下。 那婆子忙忙地行了进来,将电报纸放到李姑太太的饭桌前,道:“姑太太,大少爷又有电报了!” 李姑太太放下手里的金银小馒头,拿起一旁的细白棉布擦了擦手,才吩咐道:“别羯羯嗷嗷的,让人看了笑话。——去厨房说一声,我要请叶家的大小姐过来吃晚饭,让他们多上点心,整一桌上等席面。” 那婆子赶紧应了,自去厨房吩咐,又去外院使人去给身在齐家的叶大小姐叶碧缕送帖子。 李姑太太方才打开电报瞧了瞧。一看之下,李姑太太的手都有些抖了起来,忍不住拿起电报,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方住了脚,扬声对外面叫了一声:“叫李嬷嬷进来!” 李嬷嬷便是李姑太太的心腹婆子,也就是刚才出去取了电报,此时又去了大厨房和外院传话的婆子。 听了姑太太的传唤,外面候着的丫鬟不敢怠慢,连忙出去寻人去。 好在李嬷嬷手快,此时已经从二门上进来了,看见那丫鬟忙忙地走过来,笑骂道:“你这小蹄子。真是一刻也不得消停。到底过来做什么的?也不回去候着,别误了姑太太的差使才好。” 那丫鬟拉了李嬷嬷的衣袖,哄着李嬷嬷就往前走,“李嬷嬷,李祖宗!您老人家就快过去吧。我们姑太太没了李嬷嬷。真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说得李嬷嬷十分开心,脚下生风。跟着那丫鬟赶紧往姑太太住的院子里去了。 李姑太太一见李嬷嬷来了,立时便遣散了身边的丫鬟婆子,专带着李嬷嬷进了内室。又命人在大门外守着。有事跟她密谈。 李嬷嬷见了这架势,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会真的是出了大事吧? 李姑太太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杌子,让李嬷嬷坐下,便凑过头去,压低了声音道:“大少爷发了电报过来,说大总统的夫人过世了,如今总统府的幕僚。正乱着要给大总统寻填房人选。” 李嬷嬷心里一紧,惴惴不安地看向李姑太太,犹豫着道:“小姐想怎么办?”李嬷嬷本是从小服侍李姑太太的贴身丫鬟。后来跟着李姑太太嫁了人,又跟着李姑太太被休回家。私下无人的时候。还是一直把李姑太太叫“小姐”。 李姑太太微微地笑,因道:“幸亏我早有准备,自然是要争一争的。你不知道,我们被这个船坞的事,逼得几乎要走投无路了。幸亏天公做美,让大总统的夫人恰好在这个时候过世了。”说着,端起了一旁高足方几上面的雪青瓷盖碗果茶,吃了一口茶碗里的山楂果。 李嬷嬷眼神闪烁,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小姐难道是想……?”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每年送了那么多银子去江南的远房亲戚那里,可不就是为了今天?”李姑太太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嘴角抿了起来,鼻子两侧的法令纹便如刀劈斧凿一般显现出来,坚定不可动摇。 李嬷嬷却十分踌躇,因劝道:“小姐,您真的想好了?大总统是要寻填房,我们李家,怕还是比不过那些世家大族吧?” 李姑太太胸有成竹地笑,安抚李嬷嬷,“世家大族怎么了?我们李家不比任何人差!——再说我们李家的小姐,不仅有身家,还有才貌。大总统再位高权重,也是个男人……” 李嬷嬷素来信服李姑太太的智谋,见姑太太这样有把握,也不再劝了,因问道:“小姐想让奴婢做什么?” 李姑太太便拿了一封信笺过来,递到李嬷嬷手里,“你马上动身,拿着这封信笺去江南辉城李家巷把大小姐接过来。你也去过的,自然不用我多说了。——让外院的人给你准备两个小厮,两个丫鬟,跟着你一起去。” 李嬷嬷接过信笺,应了一声,连忙出去收拾行李,动身去江南了。 过了三天,齐意欣和叶碧缕又去报馆上班。 这一次,小严上次招的狗仔队人选,要过来应聘了。 齐意欣依然是留着厚厚的刘海,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带着一副遮了半个脸的黑框平光眼镜,坐在书桌后面,等着那些人一一上来问话。 第一个进来的人,是个三十多岁,貌不惊人的男子,穿着灰色长衫,是那种站到人群里面,立刻就寻也寻不到的人。若是这人再有些本事,别说做狗仔,就是做间谍,也是上上之选。 齐意欣看着他在屋里正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感谢残月萧萧打赏的月饼。感谢……士轩、书友……打赏的平安符。还有……大大昨天打赏的和氏璧,俺睡得早,没有看到,就没有在昨天更新的章节末尾里面感谢。今天一并感谢……大大打赏的和氏璧,这几天的和氏璧真是砸得俺晕头转向、热血沸腾啊~~~加更,必须加更……下午是粉红360的加更。晚上就是为……大大打赏的和氏璧的加更……未完待续……RQ!!! 第181章 三道考题 粉红360+ 那人笑了笑,恭恭敬敬地道:“我在东阳城的照相馆做事以前家里有些银,就出外洋念书。 ~因喜好摄影,将银都花光了。回到东阳城,本来想自己开一家照相馆,无奈囊中羞涩,没有那么银了,就只好去照相馆谋职。” 齐意欣看了看他的履历表,又问道:“你叫康有才?你知道‘狗仔队,是要做什么的吧?” 康有才点点头,“小严跟我说过了。” 过了一会儿,见齐意欣不置可否的样,康才又犹豫着道:“我以前也很擅长打探消息的,也曾经帮官府做过一阵暗探的。” 还是吃过皇粮的? 齐意欣有些感兴趣了,坐直了身问道:“怎么又不做了?” 康有才苦笑,“被人挤下来了。” “还有人争着去做暗探?!”齐意欣咋舌。在她的印象里,这个暗探,跟她前世的间谍一样,都是吃力不讨好的行业。有了功劳,不能记在他们身上。可是有了麻烦,他们就是天然背黑锅的靶。 “我有一次办差,没有带眼识人,得罪了县太爷九姨太的弟弟,所以……”康有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齐意欣有些同情地点点头,便言归正传,问道:“那三个问题,你都知道了吧?——给我说说,你都调查得如何了?” 康有才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白纸瞧了瞧,因道:“第一题·是要查清东阳城韩家韩五爷的原配是何方人氏,如今身在何处。” “查到没有?”齐意欣拿出纸笔,打算记录康有才说的话。 康有才对着齐意欣拱了拱手,笑道:“这题不难。我当年做过县太爷的暗探,正好知道韩家的这一段公案,所以就讨个巧儿,希望姑娘不要见怪。” 齐意欣点头,“你只管说,我原原本本记下来·给老板看去就行了。( ·~ )” 康有才本来也不认为坐在面前书桌背后的小姑娘就是老板,对齐意欣的话丝毫也没有怀疑,因道:“韩五爷的原配姓苗,是京城人士,也是大家出身,自小跟韩五爷订亲,十五岁嫁到韩家,侍奉公婆,打理家事,极是贤惠·还生有三个女儿,唯一不好的,是没有生出儿。后来韩五爷纳了两个妾室,生了两个庶。这苗太太也没有为难这两个妾室,因她没有儿,就吩咐家里人将这两个庶当嫡一样的份例教养,也没有去母留,实是个厚道之人。 齐意欣叹了口气。为何总是人善被人欺? “本来韩五爷对他的原配妻,还是敬爱有加的,只八年前·京城内乱之后,苗太太没有了娘家帮衬,才在韩家一日比一日没有了地位。那两个生了儿的妾室·儿逐渐大了,又教养得很有出息,便对苗太太开始僭越起来。苗太太为了钳制住这两个有儿的妾室,便去长三堂买了个青楼女回来服侍韩五爷。”康有才脸上有几分笑意。 齐意欣觉得有些好笑。难道是她前世在史书里见过的王皇后和武媚娘的异世版? 康有才又道:“这女极有手段,不知怎地,竟然就拴住了韩五爷的心。然后做了苗太太手里的刀,将那两个有儿的妾室整的狼狈不堪,被韩五爷送到庄上做农活儿去了。两个妾室没了·苗太太以为事情就告一段落·打算打发这女回长三堂算了。结果这女居然反咬一口,不肯就范。” “苗太太当初买她来的时候·当然没有跟韩家人说是青楼女,只说是自己的远房表妹·跟了她姓苗。这一次发现自己引狼入室,就想把真话说出来。谁知就发现这青楼女根本不怕苗太太说出来。因那时苗太太的小女儿还没有出嫁,若是抖出来韩家有个青楼女做了庶母,这些韩家的女儿们都不要想嫁人了。苗太太无法,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对那青楼女忍气吞声。” 齐意欣听到这里,心情极为复杂。这青楼女有错,那苗太太也不能说一点错都没有。 ~ “那后来苗太太怎么被休了?”齐意欣知道苗太太是被休了,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济慈堂里面待着。 康有才忙道:“这事当年是韩家报了官的,所以我知道一些。是那青楼女——不过当时我们还不知道她是长三堂出身,只知道她是小苗氏——说是被主母弄掉了胎,在韩家寻死觅活,又遣人报了官。韩五爷心疼爱妾小产,又听大夫说,再也不能生育了,就一怒之下,休掉了苗太太。” 原来是这样。 齐意欣出了一回神,道:“那苗太太现在在哪里?” “就在上官夫人和顾夫人共同办的济慈堂里。”康有才说的跟齐意欣想的不谋而合,“我为了查实这件事,昨天还亲自去过济慈堂,看见那苗太太确实在里面做活。” 济慈堂的女人,都会做一门手艺,就算不会,也有人教她们,总之让她们有自食其力的能力。等年纪大了,就做了管事嬷嬷,自有济慈堂给她们养老。 齐意欣点点头。这韩家的事,还要亲自问过苗太太才行。不然的话,苗太太的忍辱负重岂不是白瞎了?邢第二题呢?”齐意欣敲着桌上的纸问道。 “第二题,是要查清东阳城李家有几个适龄的未嫁小姐。——这件事更容易,李家如今,并没有适龄的待嫁小姐。大的那些,都嫁人了,小一辈的,都还不到十岁,自然是嫁不了人。”康有才爽快地道。 “听说李家江南有远房偏支,你可知道详情?”齐意欣禁不住想知道更多。 康有才摆摆手,一脸笑意:“姑娘岂不知‘一表三千里,这种说法?—连表亲都靠不住·更别提所谓的‘远房偏支,,据我看来,多半是八竿打不着边的。最多是同姓,所以才连了宗的。远的不说,就说咱们东阳城里的顾家老夫人顾赵氏,她们家,跟东阳城外赵家庄上的赵家,根本不是什么远房偏支。东阳城外的赵家庄,在这里有数百年了·而顾家的顾老夫人那一支,从顾老夫人的父亲那一辈开始,才从北面逃荒逃过来的······”说到这里,康有才有些不自在地住了口。 齐意欣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深究,只是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东阳城里霓裳羽衣店老板楚霓裳背后的金主是谁,你知不知道?” 康有才为难地皱紧了眉头,道:“这个确实有些难度。我查了三天,也只查到楚老板最近总是把银打到江南的一个钱庄去。除此以外·别的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说着,康有此惴惴不安地看了齐意欣一眼,道:“······如果多给我一些日,说不定能查出来。只有三天,确实时日太短了。” 齐意欣收起纸笔,平静地道:“没有关系。你先下去吧,我们还有人要面试。等所有人都面试完了,自然会通知你的。” 康有才起身谢过齐意欣,回去等通知去了。 齐意欣又面试了另外四个人,从中间挑了两个·打算让康有才做头儿,另外两个人给他打下手,将狗仔队正式运作起来。 叶碧缕和严先生都过来问结果。 齐意欣便将自己做的记录给他们看·因道:“这几个人里面,康有才是个最本事的,查到的东西最多,而且以前做过官府的暗探,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实是不可多得的一个狗仔人才。——我打算让他做头儿,另外两个人做他的手下。” 叶碧缕和严先生看完记录·都点头赞许。 只是对于薪酬方面·严先生皱起眉头,道:“狗仔队的头儿一个月十两银·是不是太贵了些?” 彼时一个中等之家,二十两银可以一家大小四口人过一年。而一般大户人家的大管事·也不过一两银一个月。 齐意欣笑着道:“只要他能打探到消息,拍到照片,十两银一个月,实在不贵。以后你们就明白了。”也没有多做解释。 齐意欣是大股东,叶碧缕和严先生虽然有意见,但是也暂时保留。反正如果到时候不能做到物有所值,相信齐意欣也不会一意孤行下去的。一起做生意,这点信任都没有,也不要合伙了。 几个人便说定了狗仔队的人选,由严先生起草,做了一份雇佣合同,打算通知那三个人过来签约。 小严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进来,兴高采烈地道:“我们最近这几期的《新闻报》供不应求啊。我爹定了价,是四个铜板一份报纸。七个铜板可以买两份报纸。因大总统夫人过世,还有对填房的猜测,让东阳城的人都疯了,天天过来报社门外追着等报纸印出来。——都等不及由报童拿到外面去卖。” 齐意欣笑着取过这几天的报纸看了看,很是满意,道:“原来船坞合同的消息也登出来了。” “何止船坞合同。你没看最近几期广告版都是登的满满的?那些商家现在是捧着银过来让我们登广告。我们已经不赊欠了,都是先付钱,再登广告!”小严一说到银,就格外兴奋。 四个人高高兴兴地去东阳城最好的馆广福楼吃了一顿午饭。 而此时李家的大宅里,李姑太太却拿着一份《新闻报》气得发抖,怒道:“东阳城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的?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李家丢了船坞合同?——还有大总统的填房,他们怎么会搞什么‘填房竞猜,?!真是成何体统!来人,备车!我要去见一见这家报馆的老板!” 提前上传的。粉红360加更送到。晚上有为wnipraywnxi大大昨天打赏的和氏璧加更。OK∩一∩KO-ˇ 感谢“风萧萧兮夜漫漫”大大打赏的小白兔和月饼。 衷心感谢大家在粉红票翻倍期间的粉红票。后面的情节更精彩,一定不会辜负各位妹纸的粉红票的!OK∩一∩KO 继续求粉红票和推荐票。 各位长假归来的大大们,赶快把某寒在长假里面每日三更码出来的所有章节都订阅了吧。让俺的均订看上去不要那么惨不忍睹。 第182章 李家有女 上 enigmayanxi和氏璧5+ 如今李姑太太是李家的当家,一言九鼎。她一开口,下面的人自然马上出去准备出门的行头和大车。 李姑太太拿着《新闻报》,让家里的车夫按照报纸上的地址,找到了东街的报馆。 齐意欣他们四个人刚从广福楼吃了午饭回来。吃饱了肚子,心情就比较舒畅。 二楼里面的两间办公室里,严先生在奋笔疾书,为明天的报纸做准备。 齐意欣又把帐算了一遍。拜大总统夫人过世所赐,他们这几天的收入不错。广告费加上卖报的钱,几乎已经收支平衡了。 当然,狗仔队的支出,是一笔额外的开销。齐意欣暂时还没有打入目前的明细帐上去。 叶碧缕在准备第一第182章 李家有女 上 (enigmayanxi和氏璧5+)期的《豪门秘幸》。他们初步的构想,是用连载的形式,并且开设信箱专栏,让读者可以随时投稿,或者写他们的感想,或者写他们的经历。如果被报纸选中登出来,会发稿费。 小严就在一楼教两个新招的印刷人员熟悉他们最先进的牛式印刷机。 李姑太太穿着一身蜜合色织金绸料夹袄,系着石青色棉裙,一脸严肃地从李家的大车上下来,扶着丫鬟的手,站在《新闻报》报馆的门前,抬头看了看。 只见报馆的地址,是一个三层楼的门面。二楼正中的地方挂着一个烫金的牌匾,写着大大的“新闻报”三个字。因是临着最繁华的东街,报馆门前的地界儿就比较狭小,只能容纳一辆大车的样子。 李家的蓝黑色绒布大车几乎将报馆门口的空地儿挤得满满的。 报馆看门的老头看见有人来了,便对着里面招呼了一声。 小严从旁边的印刷室走了出来,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气质端庄的老妇人站在报馆门口端详。 小严以为这人是找第182章 李家有女 上 (enigmayanxi和氏璧5+)错了地方了。因为这家报馆以前是一个绸缎庄。因为经营不善,绸缎庄老板布愿意再经意下去。就提前跟房东解约。带着多年来积累的钱财回乡做财主去了。 “这位老太太,我们这里是报馆,以前的绸缎庄已经关门歇业了。您要找绸缎庄,请往前再走几步路。那边有齐家的绸缎庄,响当当的老字号。童叟无欺。”小严笑着帮齐家的绸缎庄打广告。 李姑太太笑了笑,和声问道:“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小严挠了挠头,“叫我小严吧。——老太太。我里面忙着呢。慢走不送了。”说着。小严就要转身进去。 李姑太太从背后叫住了他,“小严是吧?你们这里是《新闻报》的报馆,是不是?” 小严一愣,慢慢地转过身,看着李姑太太,有些狐疑地问:“……您也知道我们《新闻报》?” 李姑太太将手里的报纸举起来晃得呼啦响。因道:“当然知道。不仅知道,我还要跟你们的老板谈一谈。——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小严默然了半晌。问了一声:“请问阁下贵姓?怎么称呼?” “免贵姓李。”李姑太太优雅地将报纸递给旁边伺候的丫鬟。 跟着李姑太太的一个婆子赶紧道:“这是我们东阳城李家的姑太太来访。” 李家姑太太的大名,在东阳城还是响当当的。 小严吃了一惊,点点头,道:“那您等会儿,我去问问我们老板。”说着,一溜烟跑了进去。 跟着李姑太太来的一个婆子嘟哝道:“一看就是穷家小户出来的,连个基本的礼都不知道。——也不说请我们进去坐坐,自己就先跑了……” 李姑太太没有做声,面色如常地盯着报馆门楼里面看着。 看门的老头弯腰将大门半掩。 李姑太太只能看见一个影壁在门后头,挡住视线。 小严进到里面,径直上了二楼,来到齐意欣和叶碧缕的办公室,道:“李家的姑太太来访,说是要见老板。” 齐意欣和叶碧缕惊讶地抬起头来,对视了一眼。 叶碧缕连忙收拾东西,道:“我到里面的小间里躲一躲。” 虽然两人都改变过装束,可是叶碧缕跟李家的关系到底不一样。前两天,李家姑太太还专门使人接了叶碧缕去他家吃晚饭。 叶碧缕的样子,如果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她到底是谁。可是如果仔细瞧一瞧,自然不难认出她的真面目。 齐意欣也明白这个道理。那种随便穿个男装就能出去装男人,并且连自己的亲爹和男人都认不出她是谁的女人,只能说是没常识没阅历的小天真在YY。 “你快去吧。我来见见这位李姑太太。”齐意欣冷静地起身,催着叶碧缕赶紧去里面的小套间里,自己拿着纸笔出了办公室,顺手又把她这边的办公室锁了起来,以防万一。 严先生在对面的办公室听见动静,也出来问道:“要不要我出去见李姑太太?” 齐意欣摇摇头,调皮地对着严先生眨了眨眼,笑着道:“您是大老板,用不着出去见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就交给属下去办吧。” 严先生有些踌躇,因道:“李家姑太太,是个有手段的人。你应付得了她吗?” 齐意欣挑了挑长眉,笑着道:“在我面前,她和看门的老陈头没有两样。”说着,一甩自己胸前的大辫子,昂首挺胸地下了楼。 严先生见齐意欣居然一个人下去了,连声吩咐小严道:“你跟着一起去看看,别让小欣太……冲动,得罪了李家姑太太,咱们这个报馆,就只能关门大吉了!” 小严连连点头。 李家姑太太在东阳城,甚至整个江东二十郡的商场上,都是个狠角色。她虽然是个女人,可是杀罚决断,不输男人。 还是二十年前,李家跟另外一家商户争江南织造的贡品供应权。当时李家才刚崛起。论实力,还不能跟另外一家商户比。但是之后不久。这跟李家争贡品供应权的商户。突然传出来他们开办的钱庄资金周转不灵,立时就被在钱庄存银子的各方人士挤提。 做钱庄生意的人都知道,钱庄都是一边吸收存银,一边往外放债的。然后从中赚取差价。也因为此,钱庄里面的银子。都是流动性的。如果同一时间,所有存钱的客户都要来取钱,这钱庄拿不出这么多钱。就非倒闭不可。 那商户没有法子。为了自己钱庄的信誉,只好把别的生意上的流动资金都抽调回来,以供应挤提的需要。 这样一来,这个商户当然就无力再去争夺江南织造的贡品供应权,李家兵不血刃就拿下了这一局。 这之后,这家商户逐渐走了下坡路。渐渐从大商家变成了小商家,最后就湮没无闻了。 而李家。从此就蒸蒸日上,日渐红火起来。 后来这件事传出来,原来是那位李家的姑太太在后面一手策划的,这位商场女强人顿时声名大振,让各方人士都对李家刮目相看。也因为此,李家家主过世的时候,留下遗言,让李家这位被休回家的姑太太掌了家。 这之后,李家一边在商场上发展,一边暗地里开始培养自己的李家军。 这些事情,严先生这个报人自然知道得比别人要详细些。 小严也听严先生说过几次,闻言马上道:“我现在就下去。”言毕就噔噔地下了楼。 齐意欣已经到了一楼的会客室,命人将李姑太太请进来。 李姑太太在大门外听见看门老头的说话,眉头微微皱了皱,道:“就我一个人进去?我的这些丫鬟婆子怎么办?” 那老头面无表情地道:“我们老板说了,屋小路窄,只能容一个人进去。若是李姑太太不肯,就请自便吧。” 李姑太太自从当年江南织造贡品一事声名雀起以来,还从来没有这样被人轻视过,闻言心头大怒,只是因为在大街上,才强自压下心头的怒火,正色道:“也罢,我就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能奈我何?!”说着,吩咐自己的丫鬟婆子,“你们就在这里等着。若是一顿饭的功夫我还不出来,就冲进去。” 那看门的老头翻了个白眼儿,领着李姑太太进到一楼里面,指着往左的一间屋子,道:“我们老板就在里面。” 李姑太太见这一楼的几间大屋子都开着门窗,敞亮开阔,不像是有什么**勾当,略放了心,伸手整了整自己的鬓发,又轻轻咳嗽一声,迈步往那间屋子走去。 齐意欣坐在会客室的书桌后面,听见门前声响,抬起头来,看见一个满头白发,气质雍容的老妇人,从外面从容地走进来。 齐意欣下意识就站了起来。——没办法,前世养成的习惯,看见老弱病残就想让座…… 李姑太太看见只有一个女学生打扮的姑娘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有些诧异四处看了看,问道:“你们老板在哪里?”声音如金石铿锵,很有棱角。 齐意欣心里一动,这位李姑太太,是李绍林的祖母。李绍林虽然才二十多,可是他是他们家的老生子,他前面的几位姐姐,可都三十多了。那这位李姑太太,应该也快七十了吧?倒是保养得不错,看上去也就六旬出头的样子。 *********************** 为enigmayanxi大大打赏的第五块和氏璧加更送到。今天照样三更哦。 感谢七色琉璃心送的小白兔。感谢enigmayanxi今天打赏的平安符和和氏璧。enigmayanxi大大要把俺惯坏了~~~~\\(≧▽≦)/~ 求粉红票和推荐票啊。周一啊,肿么订阅比长假还少啊?难道大家周一太忙了?~~o(>_)o ~~!!! 第183章 李家有女 中 ※一更送到。( ·~ )今天照样三更,不过更新时间有变。三更都上午发布。二更大概是上午9点多。三更是上午11点左右。下午和晚上就没有更新了。 李姑太太上下打量了齐意欣一眼,温言问道:“请问你们老板在哪里?—我要见你们老板。” 齐意欣笑着招呼李姑太太坐下,又拎了小茶壶过来,给李姑太太倒了一杯茶,道:“李姑太太是吧?您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我们老板不在这里。” 李姑太太坐了下来,捧过茶,却并没有喝,问齐意欣:“那你们老板什么时候过来?” 齐意欣也坐了下来,笑盈盈地道:“老板是老板,又不是伙计,哪有天天过来的?一般一年来一次,看看帐目就行了。” 齐意欣说得也没错。大的铺,真正的东家都是撒手不管的,全权托付给掌柜的。小的商家,才东家和掌柜一手抓,全靠自己。 可是这个报馆,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大”吧? 李姑太太的眼光往四围溜了一圈,又落到齐意欣身上,就有些不客气了,“你别给我打马虎眼。赶紧给我把你们老板找出来,兴许还能挽回几分。 若是晚了,你们的饭砸了,可别怨我?——要怨,也怨你们自己怠慢了客人。” 齐意欣坐直了身,脸色淡了下来,点点头,道:“李姑太太说得好。这话我记住了,会原原本本转给我们老板听的。——还有别的话没有?若是没有,好走不送。我们这些跟人做工的,忙得很。今儿跟李姑太太说这一席话,耽搁了我好多功夫,少不得要自己描补上。” 李姑太太见齐意欣似乎软硬不吃·很有些惊讶,又看了她一眼,拿不准她是什么来头。 以李姑太太的经验来看,像齐意欣这个年纪的姑娘·能不怵自己的眼神,有可能是她真的懵懂无知,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有可能,她背后有人,所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一想起《新闻报》登出的那个船坞合同的消息,似乎不是一般人能有渠道得到的。——难道他们真是有后台? 李姑太太立时转变了态度,放软了身段·笑容可鞠地和齐意欣拉起家常,“姑娘贵姓?是何方人士?来东阳城多久了?”看齐意欣的样,李姑太太总觉得她不是东阳城土生土长的人。 齐意欣不为所动,淡然道:“免贵姓欣,大家都叫我小欣。我是东阳城外村里的人,没有见过世面,如有得罪之处,还望李姑太太海涵。” “姓新?这个姓倒是少见。“李姑太太笑着道·“你在这里做了多久的事了?他们给你一个月多少饷银?” 这要是挖角? 齐意欣暗暗地好笑,因道:“李姑太太,您问这些做什么?我们的薪酬·都是个人的**,不能跟外人说的。请恕小欣无可奉告。” 李姑太太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心里越发惊疑不定起来,又问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看你年纪轻轻,也不能一辈在外面做事,总是要嫁人的。你们家里既是在乡下,自然是不能给你找一门好婆家。你跟我说说,我说不定能帮你一把?—你要知道,我们李家,在东阳城跺跺脚·就连京城都要动几动的。” 李姑太太觉得,这个小姑娘不像城府很深的样,而且性鲁莽,喜怒皆露在外头,应该不难套话,便用了小姑娘最不能抗拒的终身大事来诱她说出实情。 齐意欣却更好笑·装作一脸懵懂的样,道:“李家?李家是什么人?我真的不知道耶。”说着,扳着手指头数,“我知道顾家,那是跺跺脚,整个江东都要动几动的家族。也知道上官家,他们家的大少爷,如今在京城做大官。——李家,我确实是孤陋寡闻了,不认得。我们村有户财主,也姓李,平时鱼肉乡里,狐假虎威,在我们村可招恨了!” 说得李姑太太脸上黑了一半,却又发作不得,只是定定地看着齐意欣,心下暗自琢磨。 齐意欣又两手一摊:“李姑太太可是想做媒婆?——真是可惜了,我家里从小就跟我定了亲了,是村尾的阿牛哥。等我再做几年事,就回去嫁给他去。” 李姑太太又是生气,又是失望,也不想再在齐意欣这里浪费时间,便站了起来,道:“你们老板不在,我也没法跟你说。既然你的老板躲着不见我,只帮我传一句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让他重新登一则消息,就说,这船坞合同,已经给了李家。我就既往不咎,不再为难他。而且,我还可以作主,让李家的铺,都到你们的报纸来登广告。”对着齐意欣晃了晃报纸。 齐意欣当然不同意,跟着站起身,正色道:“对不起了。我们不说假话骗人。李姑太太想让我们为虎作伥,就找错了对” 李姑太太霍地转身,看着齐意欣,沉下脸来,“大胆!——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 齐意欣双手抱在胸前,一点都不畏惧,道:“你既然无礼·难道还要让别人守礼?——你当你是谁?我老板吗?你又不发我薪水,我也不靠你吃饭,我为什么要看你的脸色?” 李姑太太见自己的脸色都沉了下来,这个小姑娘居然一点都不畏惧,知道其中一定有问题,心里立时就拿了主意,对着齐意欣冷笑了两声,便推开门出去了。 小严从外面冲进来,对着李姑太太点头哈腰,“李姑太太有什么事?吩咐我就行了。” 李姑太太冷冷地看了小严一眼,道:“你来晚了。我已经把话撂下了。你们看着办吧。”说着,推开会客室的门,往大门那边走过 小严还想追过去,齐意欣却叫住了他,道:“别理那老婆,你去做自己的事去。” 李姑太太耳听到“老婆”三个字,心头更是大怒,回头扫了齐意欣一眼,竟是像结了仇怨一样。 齐意欣毫不畏惧地迎向李姑太太的眼光,摇头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大名鼎鼎的李家姑太太,不过如此。除了恐吓,就是威胁。我们报社虽小,也是不畏权势的。我就不信,你们李家,就能在这东阳城一手遮天!” 这话激起了李姑太太生平憾事,对齐意欣更是看着不顺眼,扭头迅速离开了《新闻报》的报馆,回去找人调查《新闻报》的工作人员的底细去了。 齐意欣看着李姑太太怒气冲冲的走了,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便拍了拍额头,因道:“早知道,把我的枪匣拿过来就好了。” 小严有些担心,赶紧去了二楼严先生的办公室,把李家姑太太临走时的情形说了一遍。 严先生沉吟半晌,就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看见对面的办公室大门已经打开了,齐意欣似乎已经从楼下回来,就走过去,敲了敲门,问道:“得罪李姑太太了?” 齐意欣低着头收拾着自己的桌,闷闷地道:“这李姑太太,想是做老大做得太久了,对谁都能颐指气使。” 严先生失笑,道:“小欣,以你现在的身份,李姑太太能跟你说那么长时间的话,已经是很给你面了。——你若是以齐家三小姐的身份见她,她肯定和蔼又慈祥,大方又得体。不会对你有丝毫的怠慢。” 齐意欣呆了一呆,抬起头看了严先生半晌,噗哧一声笑了,道:“看来是我忘了自己的身份,不是李姑太太。”又摇头道:“做生意要讲信誉,童叟无欺。像她这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难怪李家的生意,能在短时间内崛起,跟齐家、赵家,这样经验了数百年的大商家分庭抗礼。——一定是剑走偏锋,绝对不可能是正道。” 严先生没有反驳齐意欣的话,背着手叹息道:“走正道花的时间太长,李姑太太快要入土的人,哪里等得及?再说李姑太太一直憋着一口气呢,也难怪她偏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齐意欣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已经把书桌上的东西都收到抽屉里去了,对严先生道:“这李姑太太既然剑走偏锋,就不能指望她光明正大地解决这件事。如果我没有猜错,李姑太太回去之后,立刻就要派人调查我们报馆众人的底细,特别是严先生您的底细。——这几天,您出入都要小心。” 严先生不以为意,道:“让他们查去呗?我严坤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们查。——倒是你们两个小姑娘,这几天就先不要来了,先躲一躲吧。” 齐意欣点点头,从里面的小套间里叫了叶碧缕出来,笑着道:“你们家的姑祖母,真是雷厉风行,厉害得紧。” 叶碧缕没有跟着齐意欣去见客,自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问道:“李姑太太走了吗?你们谈得怎样?” 齐意欣便将刚才的会面情况,一五一十地跟叶碧缕说了一遍。 叶碧缕听了,默然了半晌,才道:“看来李家的水也不浅。” 齐意欣记得,叶碧缕曾经偷偷跟她说过,说李家的长房人丁简单,李大少的四个姐姐都出嫁了,长房只有李大少和李姑太太,如果嫁过去,其实也不难相处。 “李家的水深,不在内院,而在外头。”齐意欣总结道。 没有粉红票的妹纸,把推荐票投给俺吧。求粉红票和推荐票啊。二更上午9点多就发布了。大家不要错过哦。 第184章 李家有女 下 粉红420+ 叶碧缕没有反驳齐意欣的话。不过严先生和小严都在这里,叶碧缕也没有多说什么,也跟着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对齐意欣道:“咱们一起回去吧。” 严先生到底不放心,还是命小严一路跟着,看见齐意欣和叶碧缕两个人进了她们落脚的小院子,才转身回到报馆。 李姑太太回到家,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报馆那边,似乎有些深不可测的样子,不敢轻举妄动。她自从被休离回家,为了李家的生意,经了多少的风雨,见过多少的陷阱,一直是靠着“谨慎”二字,才闯过了一关又一关,终于到了今天的位置。 在自己屋里沉吟良久,李姑太太把手里的笔又放下了,只第184章 李家有女 下 (粉红420+)是叫了个婆子过来,让她去外院叫个管事进来,有话吩咐。 那管事进来了,李姑太太手里抱着一只外洋小吧狗,云淡风轻地吩咐道:“去查查《新闻报》的老板是谁,都有哪些职员,都是哪里人,薪酬如何。——给你三天时间,查完回来报给我。” 那管事平素也是专管在外面打探消息的,也知道东阳城里改头换面的《新闻报》,并没有当一回事,笑着应了,自去找人查探不提。 齐意欣和叶碧缕回到齐家,着实老实了几日。除了去齐老太太那里晨昏定省,别的时候,只是隔一日去裴家舅母那里一趟,并不去报馆,而只是在裴家舅母的屋里,听她说着大家子里的规矩和礼仪。齐意欣总是昏昏欲睡,最后发现自己合衣躺在裴家舅母的内室里,看着窗台上的一枝斜插的凌霄花枝发呆。 齐意欣的异母妹妹齐意娟被齐老太太叫到自己的院子里住着,派了教养嬷嬷日夜管教,倒是比以前沉稳了许多。 这一天天气晴好。是初冬时分难得的好天气。 齐意欣第184章 李家有女 下 (粉红420+)和叶碧缕两人搬了躺椅,坐在回廊底下。看着院子外和煦的天空。金色的阳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各自想着心事。 蒙顶走上来回话。道:“三小姐,叶大小姐。上官七少来了,在老太太那里请安呢。” 蒙顶刚刚从齐家在城外的家庙那里回来,她是亲自盯着齐赵氏剃了度才回来的。齐意欣知道齐赵氏这一下子剃了度。是会安生一阵子的,就将她那边暂且放下,不再去想。 听见蒙顶的回话,齐意欣睁开眼睛,起身回屋里换衣裳。 叶碧缕也不能再在这里悠然地躺着晒太阳,也跟着起身。回自己的东厢房去了。 上官铭的医科学堂考了期末试,放了寒假。空闲的日子多了起来。 知道齐意欣现在爱上了练枪,上官铭也爱屋及乌,跟着练了起来,居然也颇有成效。见这天天气好,上官铭看着自己新购进的双管猎枪,就想带齐意欣去郊外打猎去。 齐老太太在上首坐着,听说上官铭要带齐意欣去打猎,踌躇了一会儿,问道:“七少可带了护卫一起去?” 如今虽说没有像早年那样兵荒马乱,可是齐意欣还是未嫁的姑娘,还是小心些为好。 上官铭忙笑道:“当然带了,都在门外候着呢。老太太放心,我会护着意欣的,保证完完整整将她带回来。” 齐意娟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上官铭,一双大眼睛都快能说话了。 可是上官铭看也不看她一眼。 齐意娟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过来拉着齐老太太的衣襟求道:“祖母,我想和姐姐一道去……”跟着怯怯地看了上官铭一眼。 上官铭一身浅灰色猎装,长腿上套着黑牛皮长靴,正襟危坐,脸色沉静,低垂着眼帘,也不说话,就当没有听见齐意娟的乞求。 齐老太太飞快地睃了上官铭一眼,便板了脸对齐意娟道:“你的字练了吗?绣活儿都会了吗?你们学堂里留的功课呢?” 齐意娟虽然眼看着齐老太太,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着上官铭。 见上官铭身姿如松地坐在那里,却不发一言,齐意娟很是失望。过了半晌,从齐老太太跟前站了起来,端端正正行了个福礼,跟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出去了。 齐老太太便叫了自己的婆子,道:“送七少去三小姐的院子坐一会儿。若是一会儿要出去,过来给我送个信儿。” 上官铭知道齐老太太是准了,脸上露出喜色,站起来对齐老太太行了礼,道:“多谢老太太成全!”便兴冲冲地跟着那婆子往齐意欣的院子里去了。 齐意欣在家里闷了四五天,都快发霉了,听说上官铭过来带她出去打猎,巴不得出去逛逛,便一口答应下来,忙忙地和叶碧缕预备起来。 那位齐姑娘以前好像从来没有打过猎,齐意欣翻遍了自己的箱笼,居然没有找到一身可以打猎穿的衣裳。 蒙顶记得顾夫人曾经给齐意欣准备过一身骑装,穿上去打猎应该是没问题的,便从箱子的最底下找了出来,服侍齐意欣换上。 齐意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又回到前世,她跟友人一起背着大背包登山的时候,不由怔忡起来。 叶碧缕换好了衣裳过来,看着齐意欣在镜子前面呆呆地站着,抿嘴笑道:“怎么?镜子里的美女让你看呆了?” 齐意欣回过神来,对着镜子里面的叶碧缕道:“正是,看见刚刚进来一个美女,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两人说笑着,出来见上官铭。 上官铭看见齐意欣和叶碧缕都换好了衣裳,点头跟她们打招呼,又道:“我准备了猎枪,还有吃食。大家出去走走,打打猎,看看风景,松散松散。” 听起来像是要野炊的样子。 齐意欣也兴致勃勃起来,跟叶碧缕一起跟在上官铭后面出了二门,来到齐家的大门前面。 齐意欣本来以为每个人都要骑马的。谁知上官铭还带了一辆上官家的大车过来,后面跟着七八个荷枪实弹的护卫。牵着几匹空着的马。 “来,你们俩坐到车里面。咱们到了郊外的时候。再换了马骑上就行。”上官铭伸出手,托着齐意欣上了马车。 叶碧缕扶着蒙顶的手上了马车。 因是跟着上官铭出来玩,齐意欣和叶碧缕两人只带了蒙顶一个丫鬟。 此时三个人坐在车里面,大眼瞪小眼。都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上官铭骑着马跟在车旁边,听到车里面传来的笑声。心情也好了起来,一拉缰绳,驱着马往前飞奔带路。 出了东阳城的城门。一行人拐上了往城外湖边的小路。 上官铭骑着马在前面狂奔。一时收不住了,对面恰好过来的一辆翠幄青绸车。 郊外的土路狭窄,上官铭的马眼看就要碰着对面的翠幄青绸车,没奈何,上官铭只好一勒缰绳,往道旁的田地里冲了过去。 上官铭的骑术并不高明。马一脚踏空,他就从马上栽了下来。跌到旁边一条已经干涸了的小水沟里。 齐意欣和叶碧缕坐在后面的车里,听见前面突然一阵骚动,又听见几匹马在嘶叫,忙掀开车上的帘子往前看,却正好看见上官铭从马上摔了下来。 上官铭的护卫飞奔过去营救。 齐意欣和叶碧缕也吓了一跳,忙催着车夫赶车,好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翠幄青绸车也停了下来,一个身穿碧霞云纹联珠孔雀纹锦衣,披着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的女子扶着一个婆子的手从车里出来,站在路边,对着干涸的小水沟里一身灰尘的上官铭问道:“这位公子,没有摔着吧?” 上官铭的胳膊在地上的石子处刮了一下,疼得不行,正要着恼,听见一个糯软的女声,抬头一看,见是一个绝色女子,却又端庄大气,双眉颀长,斜飞入鬓,既有女子的妩媚,又有几分男子的英气。虽然比齐意欣美得多,可是那股子气质,倒是跟现在的齐意欣有几分神似。 上官铭不由看得呆了一呆。 那女子似乎习惯了别人对着她发呆,也不在意,又问了一声:“公子,可摔着了?” 说话间,上官铭的护卫已经都跑了过来,从马上下来,过来将上官铭扶了起来,又在他的胳膊、腿脚之处四处敲打,看看有没有骨折破损之处。 上官铭忙推开自己的护卫,道:“只是刮伤了皮,没有伤着骨头。” 那领头的护卫方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着那辆翠幄青绸车,冷冰冰地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要去哪里?——怎么走路不长眼睛,要是我们七少有个好歹,我要你们好看!” 那女子听了护卫的话,本来含笑的脸也沉了下来,也不跟他说话,只对着上官铭盈盈一礼,道:“小女子今日才从江南归家。离家多年,归乡心切,赶路赶得急了些。今日多有冒犯,改日让家兄到贵府赔罪。请问府上仙乡何处?” 上官铭忙拱手还礼,道:“不用了。今儿是我不小心,不怪你们。”顿了顿,又问:“你家是哪里的?” 那女子抿嘴笑道:“东阳城李家。”说着,转身扶着丫鬟的手,上了翠幄青绸车。 上官铭看着那女子的背影,皱了寻思:难道是李绍林他们家的小姐?——没听说李绍林有妹子啊? ******************** 二更粉红420加更送到。感谢浅笑轻纱妹纸打赏的月饼和小白兔。 上午11点还有第三更,为enigmayanxi大大昨天打赏的和氏璧的加更。 今天三更都在上午。求粉红票和推荐票。推荐票是免费的,每天都有,大家表忘了投,投了还可以涨积分的,顺便可以做月饼。O(∩_∩)O!!! 第185章 大热门 enigmayanxi和氏璧6+ 齐意欣带着蒙顶走了过来,看见上官铭遍身尘土,忙走上来问道:“可摔着了?要不要回去寻个大夫瞧一瞧?” 上官铭展颜一笑,紧着往后退,嘴里连声道:“你别过来,我身上脏的很。”一脚踏空,又摔到了后面干涸的小水沟里。 上官铭的护卫都忍着笑,赶紧下去把上官铭扶了起来。 这一次却比刚才从马上摔下来还要厉害,上官铭崴了脚,站都站不住了。 齐意欣也哭笑不得,连忙和蒙顶一起,一左一右搀扶起上官铭,将他扶到车上去了。 上官铭崴了脚,当然打不成猎了。 齐意欣便对那些护卫道:“你们少崴了脚,要赶紧回去看大夫。先送你们七少第185章 大热门 (enigmayanxi和氏璧6)回上官家,然后再送我们回齐家吧。” 护卫们齐声应了,又连忙护着上官家的大车往车里赶。 他们心里着急,拿大鞭子抽着拉车的马,跑得格外快些,居然追上了早先遇到的那辆翠幄青绸车。 坐在车里的女子听见外面的声响,撂开车上的窗帘看了看,发现竟然是先前跟她狭路相逢的那批人,微觉诧异。 齐意欣坐在车里面,看着上官铭肿起来的脚踝,很是内疚,问上官铭,“东阳城哪个看跌打的大夫最有名?” 上官铭笑着安慰齐意欣:“没关系的。扭伤了脚而已,又不是断了腿,也值得你这幅样子?”言若有憾,心实喜焉。 齐意欣责怪他,“扭伤这种事,可大可小。你可不能掉以轻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以后还不是你自己吃亏!” 上官铭见不得齐意欣这幅样子,顾不得叶碧缕和蒙顶都在车里面,往齐意欣那边坐近了些抓着她的手,笑着道:“只要你天天来看我,我保证好的快些。” 齐意欣脸一红,将手夺了回来第185章 大热门 (enigmayanxi和氏璧6)将上官铭推远了些,道:“好好坐着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又问道:“刚才那个女子是哪一家的?好像气派很大的样子。” 上官铭不好意思地对着叶碧缕和蒙顶笑了笑,见她们俩都装没看见,因笑着对齐意欣道:“她说是东阳城李家的人。我猜是李大少的亲戚,应该是堂妹。” 齐意欣心里一动,想起那一天康有才说过“一表三千里”的话,还有同姓就连了宗的往事,脸上的神情很是莫测。 叶碧缕抿嘴笑了笑,便将头转向了窗外,看着越来越近的上官家的宅子,道:“七少,你家快到了,你先下去吧。代我们向伯母、伯父问好。” 上官铭坚持不肯非要把齐意欣她们送回齐家了,他再回家。 齐意欣怎么劝他都不听,只好依了他让他送自己和叶碧缕、蒙顶一起回了齐家。 齐老太太见齐意欣她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忙问出了什么事。 “七少崴了脚,打不成猎了。我们就提前回来了。”叶碧缕帮着齐意欣回答道。 齐老太太很是着急,“伤得厉害吗?怎么搞得?你们怎么不小心些?” 齐意娟在旁边听了半天,突然道:“上官哥哥本来不喜欢打猎的!”睁大了眼睛,一副谴责的样子看着齐意欣。 齐意欣眼神一黯,居然没有反驳齐意娟。她记得很清楚,上官铭以前和原来的那位齐姑娘一样,都是喜静不喜动之人。 齐意娟见齐意欣居然没有反驳自己,而是怔怔地不说话也颇有些诧异,倒是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了。 叶碧缕带着齐意欣回到她们住的院子里,看见齐意欣还是沉默不语,忍不住劝道:“七少今天崴了脚,又不是你的错你做什么这样自责?” 齐意欣终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若不是我,七少不会想着去练枪法,更不会想着去打猎。他明明不喜欢这些东西,可是为了我,他都勉强自己去学,去做。这一次,是崴了脚。下一次,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我很害怕……” 叶碧缕知道齐意欣在害怕什么。 一个人对你这么好,好到违背他自己的本性来迎合你,这种好,有种让人难以承受的惶恐。而且这种好,是无法持久,更无法回报的。再浓烈的感情都会有归于平淡的一天。到了那一天,对方会觉得为你付出了这么多,而得到的,却是那么少,于是会有怨言,会有不甘,更会有因为觉得不值得,而去寻找他认为值得的东西。 “说句良心话,七少这么做,也是努力在向你看齐。你以前跟他说,你变了,你不喜欢以前那些东西,你现在喜欢的东西不一样了,所以为了你,他试着去改变,去做你喜欢的事。——也许他做得并不成功,但是他的心意是好的,你要看得到才行。”叶碧缕是旁观者清。虽然她知道,现在的齐意欣,跟上官铭未必和以前一样适合,可是人都会变,也许上官铭会接受现在的齐意欣,或者,愿意改变他自己,来和现在的齐意欣并肩站在一起。 齐意欣苦笑,“我当然明白,也很感激。可是,他并不是真的喜欢,他这样强迫自己,时目了,还是会怪到我头上的。” 叶碧缕默然了半晌,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你打算明天去看看他吗?” 齐意欣点头,“自然要走一趟的。” 第二天,齐意欣给齐老太太请过安,带了一个食盒,和蒙顶一起坐着齐家的大车,来到上官家,看望上官铭。 来到上官铭住的院子,齐意欣看见他坐在南窗底下的长榻上,半屈着腿,伏在长榻上的横桌上临帖。 齐意欣在门口站了半天,上官铭都没有觉察,只是一心都扑在他的法帖上,一笔一划,都倾注了全部的血和精神。 齐意欣轻轻咳嗽了一声。 上官铭回过头来,看见是齐意欣站在门口,惊喜地就要跳下长榻。 齐意欣赶着上前制止了他,道:“快坐着。你的脚怎么样了?”低头看过去,上官铭的左脚已经包了厚厚的一层纱布。 上官铭嘻嘻笑着道:“不过是崴了脚而已,你不要这样担心啊。—我会心疼的。”说着,就要揽齐意欣入怀。 齐意欣忙站远了些,道:“咱们好好坐着说话不行吗?你再这样我真的恼了。” 上官铭不无苦恼地挠了挠头,看着齐意欣嘟哝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抱一抱你怎么啦?” 齐意欣窒了窒,道:“只是未婚妻而已,又不是夫妻” “迟早会是的。”上官铭的脸上又亮了起来。 齐意欣只得顾左右而言他,“我就是来看看你的脚伤怎样了。”顿了顿,又道:“有些事你若是不喜欢就不要强迫自己做。” 上官铭笑了笑,道:“听见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会不高兴呢。你喜欢做的事,我却不喜欢,那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和别人一样呢?若是真的喜欢也就罢了,可你偏偏不爱那些东西。”齐意欣背靠在门边的墙上,看着上官铭说话。 上官铭抿了唇脸上露出一副倔强的表情。 齐意欣站在那里,离得那么近,可是看上去又离得那么远。他总觉得自己一松手,她就要从他身边飞走了似的。 “你别胡思乱想了。只要你懂得尊重我,就可以了。我们可以各有各的喜好,并不需要做什么事都在一起。”齐意欣看见上官铭的神情,又有些心软。 上官铭的眼里又燃起了希望,忙不迭地点头:“我当然尊重你。只要你能和以前一样跟我在一起,我就能真正放心了。”说来说去,还是喜欢以前的齐姑娘。 齐意欣低了头,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道:“你歇着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看着齐意欣离去的背影,上官铭本来欣喜的心情,又捉摸不定起来。 回到齐家,叶碧缕来到齐意欣的屋子,让蒙顶出去守着,低声对齐意欣道:“报馆的严先生让小严过来送信说李家派人查了报馆的底细,也查了我们所有人。 齐意欣一惊,“查到什么没有?” 叶碧缕笑着道:“能查到什么?严先生一直是报馆的老板,从以前的旧报,到现在的新报,都是他。——他们自然也只能查到这些。” 齐意欣松了一口气,趴在梳妆台上,无聊地拿着一把玉梳往桌子上敲来敲去,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报馆啊?” “过两天就可以去了。严先生得到消息,李家姑太太带着人离开东阳城,去京城了。”叶碧缕伏在齐意欣耳边说道。 齐意欣大喜,忙和叶碧缕商量明天要做的事。 过了两天,两人借着去裴家舅母那里的机会,偷偷溜去了报馆。 这一次,齐意欣拎着两个小皮箱,一个里面装着顾远东送她的可拆卸的轻机枪,另一个里面装满了弹夹。 齐意欣一进自己的办公室,就把这两样东西放进了里面小套间的保险柜里面锁起来。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齐意欣对叶碧缕解释道。 叶碧缕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们报馆招的狗仔队,这一次被严先生派到京城总统府附近去盯梢,看看选填房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而从京城传回来的消息,东阳城李家的大小姐,如今是填房的热门人选。 第三更,为mngprayanu大大昨天打赏的和氏璧加更送到。前面已经更了两次了,大家不要跳过哦。 求粉红票和推荐票。各位大大表忘了投推荐票。推荐票是每天都有的。系统自动生成。!!! 第186章 真真假假 齐意欣很是不解。 ~//不是说李绍林是最小的儿,他上头只四个姐姐。这“李家大小姐”的名头,从何而来? 严先生和叶碧缕也都不明白,因道:“电报上说不了那么多,只能等信过来,再看看详情如何。” 齐意欣忐忑不安地等了两天,终于等来了康有才从京城寄回来的信件。 原来这位李家大小姐,其实是李家的五小姐,据说是李家大房的庶出幼女,闺名云素。自小多病,一直治不好。后来来了一位高僧批命,说她命格贵重,紫气罩顶,可惜李家福薄,恐留不下这样的贵人,只有出家,避开凡尘俗世,到十八岁的时候,才能还俗,到时候自然有她的机缘。所以李家就将这位姑娘从族谱上除了名,送到江南远亲的家庙里头,戴发修行。如今正好过了一十八岁,劫数已过,可以重归李家族谱了。 因李家大房前面四位小姐都已经出嫁,她又得大总统青睐,京城的人都尊称她一声“大小姐”。 信还没看完,齐意欣就恨恨地一拍桌:“一派胡言!哪里来那么多高僧?——一定都是骗!” 严先生笑着摇摇头,“假作真时真亦假,那么较真做什么?有人愿意说,有人愿意信。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我不信。这明明是胡编出来的!”齐意欣抱着胳膊,在屋里走来走去,绞尽脑汁地想法。 叶碧缕细细地读完了康有才的信,点头道:“康先生也不信。他已经派了他的一个手下去江南辉城李家巷查证去了。 过几天自然有结果。” “真的?!”齐意欣眼前一亮,从叶碧缕手里取过信,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笑着道:“我真是没招错人,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只是他们在东阳城等着消息的时候,李家大小姐会做沈大总统填房的传闻已经甚嚣尘上,整个京城高门和东阳城的高门都有耳闻。 ~ 齐意欣他们的《新闻报》没有法·也做了几个特辑,明褒实贬,开始了对这位“李家大小姐”身份的猜测和怀疑,并且广开言路·让各位知情者踊跃投稿,报社重金酬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李家家族庞大,总有些不成器的败家儿缺钱用,躲躲闪闪来到报社爆料。 因为年月久远,这些人都拿不出什么实质的证据,可是都众口一词,说李家大房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庶出的“五小姐”。[非常文学].大房的四个小姐和一个少爷·都是正室所出。因李家大房大老爷的嫡亲姑母,就是现在李家的姑祖母,当年吃过妾室的亏,对妾室深恶痛绝。大老爷自己当然不敢纳妾,以免戳了自己姑姑的眼睛。 这些话让齐意欣他们精神一振,都等着康有才派去江南的人拿回来真材实料,他们就好把这事抖出来。 而李家在京城,借“大小姐李云素”的光·结结实实扳回了一程。以前对他们爱搭不理的船舶署长官,也对他们笑脸相迎。虽然还是不肯松口签正式的合同,可是口气已经软和了许多·暗示他们,只要他们家大小姐一嫁给大总统做填房,船舶署就立刻签署正式合同。 这个消息传到上官辉和齐意正耳朵里,当然都很不是滋味儿。 可是沈大总统如今被李家大小姐李云素迷的神魂颠倒,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而他的岳家,江南的南宫家,因南宫家主心伤爱女之丧,一病不起,此时都在乱纷纷地沿医请药,顾不得他们的女婿在搞什么花花样儿。 叶碧缕从上官家的人那里得到上官辉专门给她送的信·虽然是让她安心,不要着急,他一定能搞定李家的婚约,可是叶碧缕还是恍惚了好几天。 齐意欣看在眼里,更是着急。她和李家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可是李家一来对顾远东有碍·二来现在还妨碍了叶碧缕,因为这两个自她到这个异世,就对她最亲近的人,齐意欣决意要将李家拉下马来。 ~不整他们个灰头土脸,齐意欣绝不罢手! 报馆的众人都在焦虑中等待着消息。 四五天过去,齐意欣他们终于收到康有才派去江南辉城的手下寄回来的信件。上面只有简短的三句话: “此女身份有诈,明日去李家巷取证据。静候佳音。” 可是这一等,一直等到沈大总统的夫人五七过了,还没有消息。眼看李家大小姐李云素跟沈大总统订婚的日都定下来了,康有才他们从京城回来,见派去江南的人除了那封信以外,音讯全无,才发觉出了大事。 此时已经是十月底,过了十一月,就要到腊月了。沈大总统再娶填房的大婚仪式,据说要在年底腊月初八举行。 齐意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乱如麻。 康有才过来敲了敲门,问道:“小欣,我想跟你说件事。” 齐意欣回过头来,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坐吧。” 康有才坐了下来,神色严肃地道:“我担心,我们的人,已经出了意外。” 齐意欣心里一沉。她也一直担心这件事。这是她第一次做老板,手下的员工就出了意外,齐意欣心里很是难过。 难道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没了? 虽然那人是狗仔,可是名义上,他们是记者身份。在这里,记者还是新鲜职业,据说都是手眼通天,很受人尊重的,一般人也不敢对记者下手。 “也许,他是被什么事耽搁了……”齐意欣自己也说不下去·知道这个理由十分牵强。 康有才没有直接反驳,跟齐意欣说起了那手下的家人,“再有一个月,就到腊月了。他们的家人都等着他回家过年了。” “他家里有什么人?”齐意欣压抑住心头的不安,问道。 “有一个老娘,有妻,还有儿女。”康有才叹了口气。他以前做的事,比现在要危险万分,也隐秘万倍所以在听见这个报馆招狗仔的时候,他不由自主,也代入了自己以前的职业习惯,尽量不挑还没有成家立业的人来做这行。 “我这里有五十两银你先拿去,给他们的家人······准备年货吧。”齐意欣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康有才。 没有人还给他们,给些银,能解燃眉之急也好。 康有才点头,接过银票,因道:“我想亲自去江南辉城一趟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能不能把他找回来。” 齐意欣立时拒绝,“不行!我们已经折损了一个人手,不能再让你去涉险。” 康有才笑了笑,道:“我会很小心的。我和阿呆不同,我比他经验丰富。”阿呆便是他们一去不回的手下。 齐意欣还是拒绝,道:“真的不行。你让我再想想。”顿了顿,又道:“如果要去,让我去。我是老板出了事,应该由我负责。” 现在换了康有才立时拒绝,“你绝对不能去。我告诉你我觉得这件事,应该跟江南辉城的黑道有关。不然不会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齐意欣心里正是难受的时候,闻言冷笑道:“我管他黑道白道,总之动了我的人,我让他们偿命!” 康有才如今在报馆做事,时日久了,已经认出了齐意欣的真实身份。不过齐意欣不说,他也不会自讨没趣去揭穿她。 想起齐意欣背后的人,康有才心里一动有心想提醒她一句,借力打力能事半功倍。可是又觉得说不出口。 况且只要他说了,齐意欣恐怕更要有恃无恐,一意孤行,一个人去江南了。 这个责任太过重大,他可担不起。 康有才便使了一个“拖”字诀笑道:“也不急。我们再等等。兴许阿呆是输光了银,被人扣在赌场里面洗盘呢。”打着哈哈把这事圆了过去。 齐意欣也看着康有才笑。两人心知肚明,谁都没有说服谁。 回到齐家,齐意欣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想心事。 蒙顶过来给齐意欣捶腿,一边悄声道:“三小姐,上官七少今儿又使人过来接三小姐过去做客。老太太说三小姐去裴家舅母家了,上官七少据说很不高兴呢。” 齐意欣这一阵见上官铭崴了脚,对他多有让步,反倒让上官铭寻到了以前跟齐意欣相处的感觉,越发粘着她不放。只要她在家,他就要使人过来接她过去陪他。 可是崴了脚而已,至于要养这么多天吗? 齐意欣心里有事,正是焦虑的时候,不想再去,因道:“跟人说,我不舒服,明儿要在家里歇着。” 蒙顶抿嘴笑了,道:“奴婢这就使人去回话去。” 上官铭正好有几个以前的同窗从外洋回来了,各自带了自己的未婚妻,明日要一起来上官家做客。上官铭也不甘示弱,早就备好了酒席,就等着明天带齐意欣一起出席。 可是齐意欣居然派人过来说她不舒服,不去。 上官铭立时觉得齐意欣在敷衍他,从好几天前他就看出齐意欣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当他是傻,连心在不在他这里都看不出来呢? 上官铭脾气上来,带了个大夫,连夜来到齐家,说是要给齐三小姐瞧病。 感谢mnigmayani和然自若211打赏的平安符。感谢zh′′hO1送的小白兔。O∩一∩uOˉˇ 中午12点多有给碧缕纱8月打赏的灵宠缘的加更。 各位大大打个商量,今天只有两更好不好?顺便偷偷求一求粉红票和推荐票。□a 顶着锅盖戴着面具溜着墙根儿爬走…… 第187章 意乱情迷 齐意欣本来已经洗漱过了,换了青莲色湖绸长袖宽襟睡袍单手支头坐在梳妆台前,只伴着一盏花茎为底,茶花为托的油灯出神。【叶*】【*】. 上官铭来到齐府的时候,虽然天色已晚,可是他身份不同,又是三小姐的未婚夫,齐老太太一向礼敬有加,管家的齐二太太回了齐老太太,便放了他进到内院里面。 上官铭一腔怒气,不顾蒙顶和眉尖的阻挠,硬生生冲到齐意欣的内室,冲口就道:“意欣,听说你病了,我带了大夫来给你瞧病。” 齐意欣吃了一惊,仰头看见是上官铭进来了,从梳妆台前款款起身,已经蹙起了眉头,不悦地道:“我是有些不舒服,静养就是了,不用劳烦大夫。——今天天色晚了,上官七少先回去吧。我这里不方便留七少。” 上官铭走到齐意欣跟前,看见昏黄的灯光下,齐意欣两颊嫣红,双眸闪烁如星,哪有一点生病的样,已经冷笑道:“你要躲着不见我,也寻个好点的由头!——装病,你不觉得老土过时么?” 齐意欣挑了挑眉毛,不想深更半夜跟上官铭吵架,走到自己床边坐下,看也不看他,道:“我累了。有事明儿再说吧。” 蒙顶和眉尖虽然拦不住上官铭,可是拦得住大夫。只守着通往齐意欣内室的月洞门,不肯让人进去。 那大夫根本就不想进去,便也在外头装聋作哑,对蒙顶和眉尖笑着道:“两位姑娘,容我去耳房喝杯热茶如何?” 蒙顶看了眉尖一眼。 眉尖点了点头。 蒙顶就叫了个小丫鬟过来,道:“领着这位大夫去耳房吃茶吧。” 那小丫鬟带着大夫去了,蒙顶和眉尖才松了一口气。 听见里面越来越高的说话声,蒙顶有些不放心,想进去看看。 眉尖对她摇了摇头,低声道:“他们是未婚夫妻。现在又在吵架·你要进去,上官七少的脸上不好看。【叶*】【*】” 蒙顶只好罢了,和眉尖一起把内室的门关上,以免里面的争吵声被更多的下人听见。 齐意欣已经越来越生气。 她为了自己报馆员工的事情·已经好几天没阖眼了,心里一想起来,就跟针扎一样地疼,可是上官铭还是不管不顾,只想着要自己去陪他,喝酒聊天,观花逗鸟。 好几次·齐意欣都想告诉上官铭,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上官铭屡次流露出对出来做事的女的鄙视,都让齐意欣闭了嘴,不敢再提一个字。 到了今天晚上,齐意欣觉得自己这一阵真是不该太迁就上官铭。也许把话说清楚,比现在让他糊涂误会的好。 齐意欣坐在床边扭着头,忍了怒气,道:“我真的是身上不舒服。过几天我再去你家·行吗?” “不行!你明天一定要去!”上官铭这一次不肯退让,说得斩钉截铁。 齐意欣没有答话,低垂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颈项,看得上官铭又心软起来。 上官铭叹了口气,坐到齐意欣身边,伸手揽了她的肩膀,道:“咱们别吵了,好不好?明天我的同窗都要过来吃饭,他们都带了未婚妻的,就我不带,多没面?” 又是这种事。 齐意欣面上露出几分不耐,摇摇头·坚持己见,“不,我···…不舒服,明天不想出去。” 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你进一步,他就退一步。到最后·进逼的那个成了习惯,退步的那个也成了习惯。 齐意欣下了决心,抬起头看着上官铭道:“我跟你说,最近我在……”可是看见上官铭直勾勾的眼神往自己的胸前看了过去,齐意欣的话戛然而止。 她低头看了看,见刚才一不小心,睡袍前面的带松了,露出半边丰润的胸房,她一说话,就跟松软的凝脂一样颤动,很是诱人。 齐意欣赶紧把胸前的睡衣严严实实裹紧了,有些结巴地道:“··.…我……我要睡了,你还是回去吧。” “不,我现在不想回去,除非你答应我明天去我家。”上官铭长了这么大,还没有近过女色。齐意欣本就是他朝思暮想之人,又是他的未婚妻,此时看见那是青莲色湖绸睡袍下面的美好,上官铭觉得热血一下冲到头顶,另一只手也绕了过来,两手紧紧地抱住齐意欣的身,就往床上倒下去。 齐意欣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推着上官铭,“上官铭!你赶快给我起来!要不我要叫蒙顶她们进来了!” 话音未落,上官铭的唇已经落在齐意欣修长莹润的脖颈上。 齐意欣闻到上官铭身上淡淡的如兰似麝的味道,突然手酥脚软,在床上软成了一团水,抬起的胳膊本来是要推开上官铭的,却是拐了个弯,软软地搭在他的肩膀上,露出几分邀约的姿态。 上官铭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像一个渴望了很久的孩,终于看见自己最爱的糖果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哪里舍得放开? 然而到底还有几分良知知道不能就这样要了齐意欣,不过身底下的女体是那样美好,上官铭脑里跟大海里的一叶扁舟一样,载沉载浮,意乱情迷,几乎不能自已。 有一瞬间,齐意欣也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似乎全身热得要命,有股热潮在身体里面奔涌来去,寻找着出口。 上官铭紧紧抱着齐意欣软得不可思议的身,不住地在她脖上拿唇摩索来去,哑着嗓道:“意欣……意欣…···我们成亲吧······我等不及了……” 听着上官铭的呢喃,齐意欣心头立时警钟长鸣,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这幅样。被男人压在身上亲了一下脖,就酸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再让上官铭继续下去,自己不嫁也得嫁给他了! 齐意欣再顾不得,趁着自己还没有完全失去对肢体的控制,咬了一口舌尖,让那股刺痛激得自己回复了一丝清明,对着外头尖声大叫起来:“蒙顶!救命啊!——救——命——-啊!”舌尖刺痛出口的声音都有些含糊不清。 蒙顶在门外听见里面声响有异,赶紧推开门,正看见上官铭将齐意欣压在床上。 蒙顶大急,快步走过去拿手刀劈在上官铭脖上,将他打晕了过去。 上官铭抽搐了两下,便倒在齐意欣身上人事不醒,沉重的身压得齐意欣气都喘不过来。 “眉尖,快进来!”蒙顶赶紧叫了眉尖进来。 眉尖撂开帘,探进头来一见,也吓了一跳赶紧回身把门关了,和蒙顶一起把上官铭从齐意欣身上拖了下来。 齐意欣瘫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双眸更是如水一样,朦胧地看着蒙顶和眉尖。 看见齐意欣这幅样,蒙顶和眉尖也都红了脸,赶紧别过头。 蒙顶快步走进里面的净房,给齐意欣拧了一把冷湿毛巾过来往她脸上罩了过去。 一阵清凉扑面而来,让齐意欣彻底清醒过来,两手立时颤抖着抱住毛巾捂在脸上,如鸵鸟一样不想见人。 眉尖坐在床边,轻轻把齐意欣弄皱了的睡衣抚平了,低声道:“三小姐,别怕,上官七少已经被我们打晕了。” 见齐意欣还是用冷毛巾捂着脸不说话,蒙顶跟着道:“三小姐,要不,趁上官七少还没醒,您过来踩他几脚?” 齐意欣倒是不好意思了在毛巾下面闷闷地道:“把他拖出去,在外面弄醒了,就让他回去了。我这一阵,是不想再见他了。” 蒙顶和眉尖都以为齐意欣是害羞,又对上官铭的做法都有些气,便不客气地把上官铭拖了出去蒙顶还“不小心”地踹了上官铭几脚,才在外头弄醒了他。 上官铭地醒过来,想起刚才的旖旎,满脸立时变得通红,慢慢地从地上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再回头,看见蒙顶和眉尖两个丫鬟如两尊门神一样守在门口,满脸警惕地看着自己,不由苦笑着摇头。 上官铭站了起来,对着内室里面说了一声,“意欣,你歇着吧。若是不舒服,这几天就不要出去了。我走了。”说着,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蒙顶急忙命小丫鬟去耳房把大夫叫出来,跟着上官铭一道走了。 齐意欣躺在床上,想着刚才的情形,百思不得其解。以前上官铭也搂过她的肩的,那时候她倒是没有这样欲罢不能的感觉。难道是因为那时候她还在受伤,身体的机能还没有恢复?如今她完全病好了,所以……? 也不应该啊。照理说,她才十五岁。十五岁的姑娘,怎么可能有这样强烈的不可遏制的**? 齐意欣一晚上都睡得不安稳,第二天一早,发现自己的小日来了,齐意欣更是不想动弹,一个人窝在内室的床上看书。 叶碧缕过来见她,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叹息道:“你们俩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齐意欣只觉心中一片悲凉。其实,她未变,从来就没有变过。他也没有变,从小至大,就是这般过来的。变的只有物是人非,她并不是旧时的她,怪不得她,亦怪不得他。两人不过是无缘罢了。 顾远东在朝阳山听说了沈大总统填房的事,想想觉得不对劲,便日夜兼程,在月底赶回了东阳城。 刚回到顾家,顾远东就听说齐意欣病了,忙带着顾范氏给齐意欣置办的年礼,来到齐家看望齐意欣。 提前上传的。为碧缕纱8月打赏的灵宠缘加更3送到。还剩下7次。感谢浅笑轻纱妹纸打赏的平安符。OK∩一∩KO 晚上,呃,大概、可能、多半会,木有更了······ 求粉红票和推荐票。大家一定要记得投推荐票啊。每天都有的啊。OK∩一∩KO 第188章 狭路相逢 上 顾远东带着礼物来到齐家,自然要先去拜访齐老太太。(请使用本站的拼音域名访问我们..零点看书) 顾范氏准备得齐全,给齐老太太也备了几块上好的青狐皮子,让老人家做套皮袄皮裙,正正好。 齐老太太笑弯了眼睛,连声道谢:“让顾夫人费心了。”又问顾远东:“顾夫人何时回来?” 顾远东笑着道:“家母好久没有回过老家。这一次,要留在老家过年,等明年开春了,再回东阳城。” 齐老太太爽朗地笑,“山居清爽,又养人,我也想回城外的庄子住几天。这快要过年了,人来人往都是事,看得人心浮气躁。” 顾远东端正地坐在那里,听着齐老太太说笑,眉眼间看不出一丝焦躁。 齐老太太说了半天,才端了茶,叫了自己这边管人来客往的婆子宁妈妈吩咐道:“领顾二少去见三小姐。”又对顾远东叮嘱道:“意欣病了,心情不大好,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二少海涵。——她小孩子脾气,听风就是雨,又跟上官七少闹了别扭,两人都拧着不肯先开口服软,还望二少看在上官大少份上,帮他们这对小儿女斡旋斡旋……” 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听得顾远东眉梢跳了两下,已经起身行礼,跟着宁妈妈出去了。 顾远东从顾家带来的丫鬟婆子捧着给齐意欣带的年礼,一长溜儿跟在他身后,都往那边过去。 齐意娟从齐老太太里间屋里出来,把着大门看向外面,不无艳羡地道:“少都督又来看三姐了。” 齐老太太拿过一旁桌上的水烟袋慢条斯理地吸了起来,垂着眼皮道:“不关你的事,别眼皮子浅,就知道隔锅饭香。——回去练字去。” 齐意娟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低了头,转身进来。回里间去了。 齐老太太的贴身婆子过来给齐老太太按摩肩膀。笑着道:“四小姐如今懂事多了,老太太是不是要给四小姐订婚了?” 齐老太太阖了眼,一边抽着水烟,一边含糊不清地道:“等过了年再说。” …… 顾远东跟着齐老太太的婆子宁妈妈。一路来到齐意欣的院子。 这个院子他来过很多次了。一路行来,见景物依旧。已经进了初冬,处处都是花谢叶残,萧索得很。 蒙顶和眉尖看见顾远东来了。喜得赶紧上来行礼。又向顾范氏问安。 顾远东含笑点头,“你们有心了。我娘一切都好,她也给你们带了礼物。”又问:“碧螺呢?” “碧螺在小厨房给三小姐准备八宝粥呢。三小姐这一阵子心情不好,吃不下饭……”蒙顶心直口快,眉尖在对面轻轻咳嗽了一声。 蒙顶讪讪地闭了嘴,给顾远东福了一福。便出去垂手立到外面的回廊上去了。 眉尖伸手打开帘子,进到屋里。对齐意欣行礼道:“三小姐,二少来了。” 齐意欣披着件镶玄狐皮子的大袄坐在床上,因了前天晚上的事,她越发受不了那股子燥热。白天在内室的时候,都不许燃炉子,宁愿冻着,让自己觉得清冷,脑子里才能保持清醒。她极度厌恶那种对自己身体失去控制的感觉…… 听见眉尖的声音,齐意欣的眼珠子动了动,似乎有了点人气,“二少……?”一个名字在舌尖倾吐,打了几个转,又颠了几下,才进到齐意欣的脑海里。 “是东子哥!”齐意欣眼前一亮,双眸顿时灿灿如星,欣喜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 眉尖上前按住了齐意欣,道:“三小姐不必着忙。身子不舒服,这屋里又冷,还是窝在被子里吧。”又问道:“三小姐是见,还是不见?” 上官铭前天晚上来闹过之后,齐意欣就吩咐下来,以后不许随便放外男到她屋子里来。谁放进来,就赶谁出去。 眉尖是这屋里的大丫鬟,当然要身体力行,遵守规矩。 齐意欣也明白眉尖的意思,又想起她当初答应过上官铭,不再单独见顾远东。此时顾远东一个人来了,还是先见过祖母才过来的,不见似乎又太失礼了。 “祖母使人跟着东子哥过来的吗?”齐意欣想了想,找了个折衷的法子。 她不能单独见他,有祖母使来的婆子在旁边陪着应该就不碍事了。 眉尖点头,“是老太太身边管人来客往回话的宁妈妈。” “让宁妈妈陪着一起进来吧。就说,等着我一起去跟祖母请安。”齐意欣沉吟一会儿,拿了主意。 眉尖顿了顿,没有再问,低头应了声是,出去传话。 宁妈妈倒是没有什么事,今日也是闲差,闻言就将齐意欣夸了一通,说她大家气度,懂得男女之防云云。听得眉尖和蒙顶只好对着顾远东歉意地笑。 顾远东不以为意,道:“就劳烦宁妈妈跟我进去吧。” 齐意欣在里面听说顾远东没有生气,不由自主笑道:“东子哥是个守礼的,快让他跟宁妈妈一起进来吧。”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摸到脖子上的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又连声吩咐道:“搬个火盆进来。把东子哥以前送过来的银霜炭燃上。” 眉尖嘴角弯了弯,屈腿应是,出去请了顾远东进来。 顾远东穿着靓蓝色长袍,领口襟边都镶着雪白的狐毛,从外面走进来,身姿笔挺,渊停岳峙,将整个门口堵得严严实实,见不到后面宁妈妈的人影。 齐意欣抿了嘴笑,对着顾远东招呼:“东子哥,你可回来了。顾伯母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顾远东走进屋子里面,觉察到里面和外面一样冷,眉梢微顿,先回答了齐意欣的话:“我娘没有回来,她要在老家过完年再回来。”又皱眉:“天冷了,怎么不生炉子?是银霜炭都用完了吗?”转身叫(书书屋.shushu5.最快更新)了蒙顶进来问道:“三小姐的银霜炭用完了。你自去顾家取就是了。——难道顾平还会给你脸子瞧,不给你送过来?” 蒙顶往齐意欣那边看了看。见她眼里的光芒已经有几分黯淡。 蒙顶心里明白。什么话都不多说,只是低头应是。 齐意欣的欣喜淡了几分,两手紧紧地抓着被子,有些紧张地道:“银霜炭还有呢。马上就送火盆过来了。东子哥要是觉得冷。我这里还有一条狐皮毯子。”说着,齐意欣从自己身边抽出条狐皮毯子。示意顾远东拿过去取暖。 顾远东察觉到齐意欣的紧张,倒是笑了,一撂长袍。坐在了齐意欣床边的锦杌上。温言道:“我不冷。你快把毯子盖上,看你脸都青了。是冻得吧?”一边说,一边起身,从齐意欣手里拿过来狐皮毯子,轻轻搭在她的被子上。 隔得近了,齐意欣也能闻见顾远东身上那股如兰似麝的味道。而且比上官铭身上的味道更加浓烈。 齐意欣如今知道,这是男人的味道。微微欠身往后躲了躲。低声说了句“谢谢”。 顾远东有些愕然地看了齐意欣一眼,眼角的余光却看见蒙顶站在床边杀鸡抹脖子似地在给他使眼色,便不动声色,将此事暂时压了下去,跟齐意欣拉起家常,“我最近不在东阳城,你都做些什么呢?可去过外面走一走?不过现在天冷,倒是窝在家里头舒服一些。——还想打靶吗?” 齐意欣知道是宁妈妈在这里,两人不好说别的,只笑着答道:“天冷,哪里都不想去呢。就每天让蒙顶出去买《新闻报》回来看。”床边的小桌上搭着一份昨日的《新闻报》。 顾远东知道,齐意欣办报纸,是瞒着齐家人的,也不提这茬儿,笑了笑,从桌旁拿起那份报纸看了看,道:“这是昨天的。” “今天的还没有差人去买。——东子哥也看这报纸吗?”齐意欣意有所指地问道。 “看。每期都看,让人去山下买回来的。只是不能买到当天的,都是延后几天。” 眉尖从外头捧了茶过来,顾远东也不回头,反手伸出,从眉尖手里接过茶碗瞧了瞧,一饮而尽。 眉尖从顾远东手里接过茶碗,又对齐意欣道:“三小姐,红豆桂圆八宝粥熬好了,要不要端过来用?” 顾远东忙道:“早上还没有吃东西吧?饿着肚子可不好。正好我也没有吃早饭,可不可以给我来一碗?” 齐意欣红了脸,喃喃不成语。——那粥是专门给女人来小日子时候吃的,男人吃了像什么话? 蒙顶在旁边忍着笑打圆场,“二少没吃早饭?我去小厨房跟碧螺说一声,给二少做一碗青菜蘑菇鸡丝汤面过来。”又问在旁边脚凳上坐着的宁妈妈,要不要也来一碗。 宁妈妈笑着谢过,“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齐意欣忙点头,催蒙顶去小厨房传话去。 碧螺手脚麻利,小厨房里青菜、鸡丝和蘑菇油都是现成的,很快烧开了水,放下金丝细面,另一边的锅里烧好了鲜汤。等面条煮好了,盛起来,放到汤碗里,加上炒得碧绿的青菜和雪白的鸡丝,便成了一碗香喷喷的青菜蘑菇鸡丝汤面。 碧螺亲自用食盒装了,捧到齐意欣屋里,给顾远东请安。 蒙顶和眉尖一起抬了个高足方几进来,放在顾远东跟前,让他就着方几吃面。又给宁妈妈一个凳子,让她就着凳子吃。 眉尖端过来齐意欣的桂圆红豆八宝粥,坐在床边,拿了银汤匙,舀了粥,一勺一勺地喂给齐意欣吃。 顾远东吃得快,也真的是饿了,如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就把面条吃尽了。 齐意欣吃了半碗粥,也吃不下了,让蒙顶拿了漱口茶过来漱口。 顾远东也捧了一杯茶,悠闲地坐在旁边跟齐意欣说话。 宁妈妈见两个主子都吃完了,自己也赶紧吃完了面,让碧螺收拾出去了。 蒙顶和眉尖笑着告了罪,出去外头守着。 内室只剩下宁妈妈陪着顾远东和齐意欣两个人坐在那里。宁妈妈从旁边条桌上的针线笸箩里取了针线过来,一边做针线,一边张着耳朵听顾远东和齐意欣说话。 顾远东仔细端详齐意欣,见她虽然强打精神跟他说话,可是眉梢眼角自有一段挥之不去的愁闷之意,不知为何。 “妹妹,你可知道沈大总统要娶填房了?”顾远东想起《新闻报》上,每刊必画了漫画,含沙射影地嘲讽未来的填房夫人,就知道齐意欣大概也很看不顺眼这位李大小姐。 齐意欣精神一振,可是看了看旁边的宁妈妈,话语在嘴边打了个转,已经改口对顾远东道:“当然知道。城里的《新闻报》,我每期必看的!”顾远东对齐意欣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早就明白了,不用她提醒。 齐意欣从来没有见过顾远东促狭的样子,由不得笑弯了腰。 顾远东也好笑,跟着道:“都说这李大小姐出身不凡,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意欣看见顾远东,就觉得什么事情都能跟他说。他不会责怪她,更不会骂她,就算她说要去杀人,他也只会在旁边默默地递给她一把枪…… 可是宁妈妈在旁边,齐意欣又觉得满腹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拐弯抹角地道:“说什么的都有。听说那《新闻报》还要跟赌场合作,开个盘口,赌那李大小姐,做不做得了沈大总统的填房。李家知道了,说《新闻报》恶意诽谤,已经来报馆闹了好几次了……” 不动声色间,将报馆的事说给顾远东听。 顾远东摸着下巴沉吟道:“居然还有这回事?” 宁妈妈不识字,只在内院里伺候,倒是不知道这回事,闻言也跟着好奇,“哟,如果李家大小姐真的做了沈大总统的填房,李家真是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顾远东和齐意欣相视而笑,齐夸宁妈妈“说的好!” 此时上官铭在家里不知怎地,坐卧不安。他的大丫鬟看在眼里,劝他道:“七少,您一向对旁的女子都能体谅三分,怎么对齐三小姐倒是严苛起来呢?依奴婢看,齐三小姐真的没有错,倒是七少太心急了。——后花园的素心腊梅开的好,七少不如给齐老太太和齐三小姐各送一本过去?” ************************ 正常更在下午。这素为俺滴盟主大人碧缕纱妹纸8月打赏滴小金蛋滴加更4。还剩6次。O(∩_∩)O 下午1点多二更。求粉红票和推荐票啊。粉红票好像要到480了……⊙o⊙ 感谢浅笑轻纱、enigmayanxi、士轩打赏的平安符。感谢enigmayanxi打赏的小白兔。感谢阿喵宝宝打赏的月饼。O(∩_∩)O 第189章 狭路相逢 下 上官铭虽然这两天没有去齐家,可是心思一直都在齐意欣那里。//..//又不好意思过去,日日不得安宁。大丫鬟的这个借口,正好给了上官铭一个台阶下。 上官铭闻言马上点头赞好,亲自去后huā园摘了huā,用一对汝窑雨过天青色huā瓶捧着,去了齐家。 上官铭是小辈,但凡来了齐家,都是要先去见见齐老太太的。 齐大老爷自从齐赵氏被送去家庙出家之后,就主动搬到城外的别庄养静去了。跟去都是婆子,唯一带了一个丫鬟,便是翠袖。 上官铭来了齐家,先见了管家的齐二太太,才去了齐老太太的院子。 齐老太太看见上官铭送来的huā瓶和素心腊梅,连忙笑着谢过,又问了上官夫人和上官老爷好。 上官铭都恭恭敬敬地答了,才问起齐意欣来。 齐意娟一听上官铭来了,就出来陪着齐老太太见他。 听见上官铭问起齐意欣,齐意娟笑得一脸天真:“上官哥哥真是来得不巧。今儿顾二少也来了,正在姐姐那里做客呢。” 一听齐意娟说顾远东也来拜访,还在齐意欣房里,上官铭刚褪下的火腾地一声就上来了。 不过在齐老太太面前,上官铭还是忍着没有发作,只是声音僵硬了几分,起身拱手道:“我想给意欣也送瓶腊梅去。” 齐老太太笑眯眯地道:“去吧,去吧。正好二少也在那里,你们都是亲朋好友,正好亲香。”说着。又叫了个婆子领着上官铭过去了。 齐意娟倒是没有跟过去,只是看着上官铭怒气冲冲的背影微微笑了笑,便转身回房练字去了。 齐老太太瞥了齐意娟一眼,也没有说她,起身到了小佛堂念佛去了。 上官铭嫌齐老太太的婆子走得慢。自己大步流星,在前面一阵风似地就到了齐意欣的院子。 守院门的婆子想要让他们等一会儿,好让小丫鬟进去通传一声。却被上官铭一手推开,快步走上了堂屋的台阶。 那守院门的婆子叫苦不迭,合着手掌不断念着菩萨保佑。 从齐老太太那里跟过来的婆子却嗤笑一声。安慰那守院门的婆子:“是三小姐的未婚夫。又不是别的男人,你着什么急?” 那守院门的婆子上次就因为放了上官铭进去,被齐意欣遣大丫鬟眉尖训诫了一顿,这一次居然又让上官铭跑进去了,那婆子就一脸惴惴,十分惶恐,拉着齐老太太那边的婆子给她作证,好到齐意欣面前分辨分辨。 齐老太太的婆子一边安慰守院门的婆子。一边侧耳倾听着堂屋那边的动静。 上官铭心里窝着一团火,快步进了屋子,蒙顶和眉尖正在外屋给小丫鬟分派事务。看见上官铭又闯了进来,蒙顶就要上前跟上官铭较量较量。却被眉尖拉住了衣角。 蒙顶回头,看见眉尖几不可见地对她摇了摇头。 “可是……!”蒙顶大急,转头就看见上官铭已经月洞门的帘子,往里面走进去了。 “你这是干什么啊!——三小姐说了不让人乱闯!二少也在里面呢!”蒙顶急得不行。 眉尖拉了蒙顶过来,在她耳边道:“……就是因为二少在这里,才让上官七少自己闹去。横竖宁妈妈也在里面,有什么可担心的?” 蒙顶恍然大悟,一根手指冲着眉尖点了两下,另一只手捂了嘴笑。 眉尖含笑将屋里的小丫鬟都遣走了,自己和蒙顶走到月洞门前守着。 上官铭一口气冲到内室,触目只看见顾远东高大英挺的背影,背对着门,坐在齐意欣床前的锦杌上。齐意欣披着玄狐大袄,坐在床上,看着顾远东巧笑嫣然。 自从她受伤醒来之后,齐意欣就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笑过了。还以为她遭逢重创,要过些时日,才能恢复到以往的性子。如今看来,不是她不会笑,而是她不肯对自己笑了…… 上官铭只觉得全身发抖。他守了这么久的人,就要飞到别人那里去了么?难道她不知道,顾远东是订了婚的人! “顾远东,你给我出去!”上官铭冲了上来,往顾远东的后背扑过去。 顾远东虽然坐在那里,可是听到这一声喊,又感觉到有风声扑了过来,立时往旁边让了让,迅速站起来,转了方向,伸手将堪堪往自己这边扑过来的上官铭拦住,低喝一声:“你发什么疯?!” 上官铭既心痛,又难过,伸手掰住顾远东如铁一样的手腕,看着齐意欣,一字一句地道:“意欣,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不容齐意欣回答,上官铭又看向顾远东“你答应过我!——从此不再见他的!” 顾远东看着上官铭,眉眼冷峻,抓着他的手掌越发用力。 齐意欣又急又气,顾不得屋里有两个男人,掀开被子下床来。 宁妈妈赶紧上前扶起她。 齐意欣扶着宁妈妈的手,颤颤微微地站在床前,指着大门的方向,对上官铭道:“你给我走!——马上出去!”眉眼凌厉,再也寻不到往日的柔弱之意。 上官铭这才看见还有个婆子在屋里。——原来不是他们两人单独相处。空荡荡的心一下子回到了实处,又愧又喜。 齐意欣眼里却涌上泪huā,顾不得拿帕子拭泪,对上官铭凛然道:“我当日答应的是不单独见东子哥,从来没有答应过永远不见他!——上官铭,我……” “妹妹,你先上床捂着。这屋子凉,小心冻着。——至于上官七少,我带他出去说说话。”顾远东回头打断了齐意欣的话,示意宁妈妈扶齐意欣上床去。他知道齐意欣在盛怒当中。而人在盛怒的时候说的话,都是会后悔的,便没有让她接着说下去。 宁妈妈讪笑着对齐意欣道:“三小姐。先躺着吧。还病着呢,若是加重了就不好了。”轻轻咳嗽一声,对齐意欣又使一个眼色。 齐意欣抬头见顾远东已经拽着上官铭的衣领走出去了,轻叹一声,回身坐到了床边。又慢慢地移动腿,坐回了刚才的位置。 顾远东直接拖着上官铭来到外面的院子,似笑非笑地道:“这一次。我看在你大哥份上,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就不是这样简单了。” 上官铭费了一番力气。才将顾远东手推开。又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对顾远东道:“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说话?——意欣是我的未婚妻,我跟她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顾远东眉梢都未动一下,背了双手站在上官铭面前,嗤笑一声道:“她是你的未婚妻,可不是你家的奴婢!——我想什么时候见她,就什么时候见她。你管的着吗?!” 上官铭也冷笑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别忘了,你是有未婚妻的!别仗着自己有几把枪。就觉得自己是土皇帝了,这天下的女子。都任你予取予求是不是……” 齐意欣到底不放心,在屋里坐了一会儿,还是披上大氅追了出来。结果刚出来就听见上官铭在对顾远东说这种话,//最快文字更新.shumilou.无广告//忍不住大喝一声“住。”! 急匆匆地走过来,对顾远东道歉:“东子哥,上官七少是一时情急而已,说错了话,还望东子哥不要见怪。” 上官铭和顾远东一齐道:“你出来做什么?快回去!” 齐意欣没有理会,将身上的大氅紧了紧,先对上官铭道:“七少,向东子哥道歉。” 上官铭万万没想到,齐意欣居然让他向顾远东道歉! “意欣,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上官铭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之间越来越难以沟通。他说的话,她越来越听不懂。而她的想法,他也越来越不明白。 齐意欣见上官铭不肯道歉,只好亲自对着顾远东福了一福,欠身道:“东子哥,七少他今日口不择言,不是有意的。” 顾远东忙伸手扶起齐意欣,眉头紧锁“说了让你快进去,怎么就是不听话?”说着,一手扶着齐意欣的胳膊,一手揽了她的肩,带着往那边的台阶走过去。 上官铭站在院子里,呆呆地看着顾远东和齐意欣相携而去的背影,心里一片茫然。 那明明是他的未婚妻,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他们之间格格不入呢?以前的意欣到哪里去了?一次受伤,就让意欣变了心吗? 上官铭踉踉跄跄地离开了齐家,也不想回上官家。打发了跟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先回去,上官铭一个人去了东阳城最大的广福楼买醉。 自从李家攀上沈大总统的消息传出来之后,赵素宁的日子又开始难过起来。 她向祖父和父亲保证过,她能帮他们拿到船坞合同,可是李家大小姐的事情一出来,赵老太爷就变了脸,一心想着要将赵素宁送到京城,跟那李家大小姐一争高下。 赵素宁大急。她重生回来,可不是为了嫁一个有妾有子的老鳏夫的! 可是顾远东据说又不在东阳城。 为了摆脱赵家人日日在她耳边呱噪,她见天都到东阳城里来,等着顾远东的消息。 听说顾远东回来了,赵素宁便一大早就从赵家的别院赶了过来,却发现顾远东又去齐家了。 赵素宁不知道顾远东什么时候会回来,便赶到齐家附近等着。 结果没有等到顾远东,只等到一个失魂落魄的上官铭从齐家出来。 赵素宁心里一动,使了丫鬟在齐家附近等着,自己带了一个婆子,坐着赵家的大车,跟着上官铭不紧不慢地走着,看见上官家的车停在了东阳城最大的酒楼广福楼门前,赵素宁也下了车,跟着上官铭进了酒楼。 上官铭要了一个单间。 赵素宁低头想了一会儿,叫了一个跑堂的小二过来,道:“去跟里面的上官七少说一声,就说故人来访,问他可不可以拨冗一见。” 那小二被赵素宁牡丹一样艳丽的笑容晃huā了眼,晕着头就去上官铭的单间里回禀道“上官七少,外面有位小姐,说是七少的故人来访。” 上官铭给自己猛灌了好几杯酒,听那小二一说,便道:“既如此,让她进来吧。”不动声色地又喝了一杯。 赵素宁走进上官铭的单间,见他一个人在喝闷酒,笑盈盈地坐了下来,问道:“不介意我坐一会儿吧?” 上官铭抬头,看见是一个艳丽的女子,晃了晃头,才想起来是赵家大小姐,带着几分醉意问道:“赵大小姐有何贵干?” 赵素宁笑着伸手取过酒壶,给上官铭又斟了一角酒,道:“七少有心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呢?” 上官铭接过酒杯,仰脖儿喝下,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看着自己手里的琉璃盏,叹息道:“心事?——人心善变而已。我哪里有什么心事?”说着,又自斟了一杯,喝了下去。 赵素宁正绞尽脑汁想着要套问顾远东在齐家的情形,就听见上官铭似乎在自言自语:“赵大小姐,你说什么样的事,能让一个人变得那样彻底呢?——以前喜欢的,现在都不喜欢了。以前习惯的,现在都不习惯了。就连以前她最讨厌做的事,现在都甘之如饴。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赵素宁听着心惊胆战,就像上官铭说的是自己一样,以为自己最大的秘密要被人揭穿了,忍不住拿起酒壶又给上官铭斟了一角酒,有些结结巴巴地道:“……怎么会呢?其实也没怎么变……” 上官铭捶着桌子,带着几分哭意“还说没有变?!——以前意欣最讨厌舞刀弄枪的,现在恨不得天天去顾家的打靶场!以前我说什么,意欣都点头赞好。如今我无论说什么,意欣都听不进去……”说着,抱着头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赵素宁一下子怔住了。 跟以前变得完全不一样……以前不愿意做的,现在愿意做……以前不爱舞刀弄枪,现在专爱打靶练枪法……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赵素宁记得很清楚,前世的齐意欣,她虽然接触不多,可是也记得她的性子,跟现在真的是不一样。 再想到齐意欣奇迹般地从那次被绑架的劫难中死里逃生,赵素宁悚然而惊。 难道齐意欣也是重生之人?!(未完待续) 第190章 重生与否 只有齐意欣是重生之人,才能解释她为什么能从那样的劫难里逃出来,也才能解释,她为什么会那样努力练枪法,而且对上官七少为什么这般冷淡。【叶*】【*】——因为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上一世的惨状,她要有能力保护自己,还因为她······知道了上官七少跟翠袖和齐意娟的纠葛?换了是自己,大概也会这样选择的。 齐意欣会不会同样也知道自己的情形? 赵素宁只觉背后的冷汗一粒粒冒出来,将清晨新换的绵绸小衣打得透湿,双手紧紧抓着一双筷,手背上青筋一根根青白分明。 斜眼瞥一下身边的男,本是儒雅守礼之人,却也被这样意料之外的事弄得举止失措,面目全非。 他一定很爱很爱那位齐三小姐吧。若是他知道,她前世受尽了那么多的屈辱和折磨而死,今生会不会对她多怜惜体贴几分?会不会不再纠结这些细枝末节,只要她好好活着,跟她一起并肩看日升日落就此生足矣? 赵素宁心下忐忑不已。说,还是不说? 可是说了,又如何解释她能知道这些从未发生的事情? 想起上官铭先前说的话,赵素宁突然眼前一亮,脸上由青白转为红润,似乎山重水复之时,她又看见了柳暗花明······ 赵素宁猛然想起来,若齐意欣也是重生之人,应该只会知道她自己死于非命,至于后来上官七少跟谁成亲与谁纠葛,她统统都不会知道! 这样一想,赵素宁又有些不确定了。 她自己重生一次,想的就是尽量弥补前世的遗憾,过好偷来的这段日。她原来以为顾远东心里只有自己,才一心想嫁给他。后来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她便立即主动退婚,并且借此从顾远东那里得到实在的好处。只因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岁月蹉跎最担不起的代价,不是金银,而是时间。 她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宝贵,自然不愿意在不喜欢自己的人身上浪费。 若齐意欣重生,应该想的,和自己差不多,就是弥补前世不能和上官铭白头偕老的遗憾,好好跟他过日。 可是齐意欣没有这么做。她的选择,似乎都是在把上官铭一手推开。 看起来,也就像是大难不死之后痛定思痛,所以要彻底改变自己?—还是她根本是和自己不一样的重生? 赵素宁凝神沉思半晌,又微微笑了。既然不是和她一样的情形,就不用担心了。自己的秘密,还是安全的。至于齐意欣是什么状况,都不与她相干。她还是关注自己的命运比较要紧。 上官铭的面前已经摆了四个小小的酒壶。 听见上官铭还在大声叫着跑堂的要酒,赵素宁对着进来的小二摇了摇头,自己起身出去结了帐,对酒楼掌柜道:“把七少送到他家的车上去吧。” 那掌柜的连连点头哈腰,送了赵素宁出酒楼“赵大小姐放心。我们一定把七少妥妥当当送回去。” 赵素宁回身一笑,“你也知道,上官家不是好惹的。( ·~ )若是你们就让七少天天在这里烂醉如泥·……”看了一下酒楼的牌匾提醒道,“你们这酒楼开不开得下去,都是问题。” 她记得赵素英跟她提过,上一世,上官七少日日买醉,被广福楼的人有意纵容,后来又非要娶齐意娟,上官夫人一腔愤怒无处宣泄使出手段挤垮了广福楼。 广福楼的掌柜皮笑肉不笑,觉得赵素宁管得太多了点头哈腰地给赵素宁又作了一个揖,“多谢赵大小姐提醒。” 赵素宁看见广福楼掌柜的眼神就知道他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但笑不语,转身上车,往齐家那边去了。 走过街上的报摊的时候,赵素宁让婆买了份《新闻报》回来,正好看见报馆和赌场开的盘口,赌大总统的填房到底花落谁家。李大小姐是大热门,买她赢的,只有一赔一的比例,已经相当低了,不过基于李大小姐都快给沈大总统订婚的事实,这个配率也不算低。可是要买她输,就是一赔十。 赵素宁笑了笑,拿出身边所有的银和银票,数了数,大概有两百两,让婆拿去赌场买了李大小姐“输”。 那婆买了盘口回来,将单据呈给赵素宁,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小姐,大家都买李大小姐赢,您为何要买输?若是为了玩玩,也不用买这么多吧?”两百两银,可以够他们家一家大小八口人过十年了。 赵素宁看了那婆一眼,把赌场的单据仔细地收了起来,“我乐意。”低了头,就没有注意到她身后那个婆闪烁的眼神。 顾远东这边送了齐意欣进屋,刚坐下就听见蒙顶来报,说上官七少怒气冲冲地走了。 齐意欣站在自己的屋里,透过楠木雕花的细棱格窗,看见上官七少的背影消失在小院门口,轻叹一声,慢慢矮身,坐到南窗下面的长榻上,一手支额,脸色沉静下来。 顾远东转身对着跟了进来的宁妈妈道:“这里冷,妈妈去耳房吃杯酒,暖暖身吧。” 宁妈妈愣了一愣,看向坐在长榻齐意欣。 齐意欣没有做声。 眉尖笑着过来,挽了宁妈妈的胳膊,“妈妈,跟我们去吃耳房坐坐。早起碧螺炖了冰糖肘,已经炖得烂烂的,正好吃酒。 宁妈妈见状,只好笑着顺口应了,对顾远东和齐意欣福了一福,“老奴告退。” 顾远东挥了挥手。 眉尖在前面撂开帘,让在一旁,看着宁妈妈低头走过。 蒙顶在月洞门前对着眉尖点了点头,一个人守在那里。 眉尖带着宁妈妈去吃酒只留下几个小丫鬟来往传话伺候着。 内室里,顾远东终于能和齐意欣单独相处。 齐意欣头也不抬,淡淡地道:“我答应过上官铭,不再单独见你。今儿这样,已经让我食言了。”转头用手背拭去了眼角的一滴泪。 顾远东面色不改,只眉间多了一丝煞气,“我顾远东这辈,从不受人辖制。他上官铭管不了你,更管不了我!” 齐意欣放下胳膊头垂得更低,顿了顿,还是劝他,“上官铭是管不了你,可是上官家,你不能置之不理。不管是上官大少,还是上官夫人,都是你······暂时惹不起的人。你犯不着为了不值得的人,让那两人难做,给自己添麻烦。” 顾远东来到齐意欣面前矮下身,单腿跪下,握着她的双手,沉声道:“看着我。” 齐意欣不理,死死地低着头。 顾远东的脸色放缓,眉间的煞气渐渐消融不见,嘴角的笑若隐若现,“不看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能听见我的话就行。” 齐意欣的双手挣扎起来,想抬起来捂住自己的耳朵。 却被顾远东抓得死死的。 “你若是想跟他在一起我成全你。我会把他带到我身边,教到你满意为止。”顾远东的声音低沉中带有几分磁性,如丝一样钻入齐意欣的耳朵又从她的耳朵一路向下,钻进她的心底最深处。 齐意欣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顾远东,一丝眷恋之意悄然涌起。他的眉眼和顾范氏一般无二,只一身古铜色肌肤,让他无人能及的俊美里多了一层阳刚之意。 齐意欣第一次意识到,顾远东原来生得这样好。可是好像没有人注意过他的样貌,他的存在本身已经让人无法忽视。他长得什么样倒是不重要了。 看见齐意欣的眼神,顾远东的脸上霎时间褪去了那层肃杀只余一片温软之意,“你若是不想跟上官铭在一起······” 齐意欣闪电般抬手捂住了顾远东的嘴堵住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顾远东的眼神黯了黯,张口的唇在齐意欣掌心里划过,留下一道痕迹,却没有再做声。 齐意欣的手顿了顿,才从顾远东的唇上放下来,若无其事地滑到他的肩膀上,拉他起来,“我和上官铭之间的事,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若是为我好,就不要插手。”掌心还留着他双唇的一丝温热,只是指尖犹凉,瑟瑟发抖。 顾远东顺势站起来,和齐意欣并肩坐在长榻上,拉过她不断颤抖的手,捂在自己的大手之间,温言道:“好,我信你。” 齐意欣顿时觉得自己慢慢暖和起来,刚才那种如坠冰窖的感觉,已经一丝丝消散了。有顾远东坐在她身边,就算是三九寒冬,她也会有如沐春风之感。 “现在没有人了,你可以跟我说说你们报馆的麻烦事了吧?”顾远东的笑容越发深了起来,若无其事地转了话题。—她既然不想让他插手,他就放开手,让她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说起报馆的事,齐意欣精神一振,又眉头紧蹙,“倒是遇到一件大麻烦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说着,齐意欣就将他们报馆的狗仔,在江南离奇失踪的事,轻声说了一遍。 “我们最后得到的消息,就是他寄了一封信回来,说李大小姐身份有诈,他要去取证据。”齐意欣不敢高声,转头在顾远东耳边嚅嚅细语。 顾远东不动声色地听着。他是刀山血海里面一路杀过来的,这种鬼祟伎俩,一看就知道是着了人家的道了。只是李家在其中,到底是什么角色?是幕后的黑手,还是幕前的打手? “这事倒是蹊跷。你打算怎么办?”顾远东没有多说什么,干净利落地问齐意欣有何打算。 齐意欣鼓足勇气,看着顾远东的眼睛,“东哥,我想亲自去一趟江南辉城。”又担心顾远东不同意,忙忙地向他解释,“我是老板,员工出了事,我当然要负最大的责任。我不亲自去一趟,这辈都不得安宁。” 顾远东微笑“你别急,慢慢说,我又没有不许你去。” 齐意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顾远东,结结巴巴起来,“我……我……我会带着你送我的枪防身,还会······还会带护卫。”终于摊了牌,哼哼唧唧地道:“东哥,我是想······想找你借几个护卫。”羞得低下了头。说什么“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可是临到头,还是要求助外力。齐意欣深深地鄙视自己。 顾远东握住齐噫欣的手紧了紧,凑到她耳边叮嘱道:“行,我回去看看,挑什么人给你合适。你别找别人,也别跟别人说,就连报馆的人都不能说,包括你的叶表姐,知道吗?”男声低沉,震的他眼前珍珠一样粉嫩的耳垂嫣红起来·顾远东心里一荡,赶紧收敛心神,逃也似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道:“我先走一步。你好好歇着。”顿了顿,大步往门外走去 齐意欣依然低着头坐在那里,过了好半晌,才叫了蒙顶和眉尖过来给她换衣裳,跟着宁妈妈去齐老太太那里请安。 顾远东出了齐家,刚上马,就看见赵素宁从街角的一辆大车那边走下来·对着他盈盈一礼,道:“少都督,别来无恙?” 顾远东点点头·“托福。赵大小姐有何贵干?” 赵素宁站起身笑道:“·……就是上次说得事。”捏着帕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顾远东想起李家,还有上官辉信上所说,沈大总统模棱两可的态度,冷哼一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吧。”说着,转身勒马,上了长街·狂奔而去。 赵素宁看见正是顾宅的方向·也连忙回到自己的车里,让车夫赶着去顾家。 来到顾家·赵素宁坐在顾远东军机院的客房里,对他说出了这几天的难事儿·“……自从李家传出消息,说李大小姐要做沈大总统的填房,我祖父和父亲,就对我脸都变了。我原本答应他们,说船坞的事,我一定能够搞定。可是现在看来,又节外生枝了。” 顾远东没有说话,脸上一派肃穆,眼神看着前方,手里端着一盏清茶,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素宁脸色微变,担心此事真的有变。她记得很清楚,沈大总统的填房,并不姓李,而且她刚刚还去买了李大小姐“输”的盘口。虽然只是小打小闹,可是也有二百两银,差不多是她回来之后,积攒下来的所有私房了。 “实不相瞒,我祖父已经起意,要将我送到京城,和沈大总统见面。”赵素宁见顾远东无动于衷的样,咬牙将自己的为难之处说了出来。 顾远东眼神在赵素宁身上掠过,脸含微笑,“沈大总统位高权重,若是赵大小姐愿意,顾某可以成全赵大小姐的心愿。” 赵素宁忙不迭地摆手,“少都督千万不可。我不愿意,我一万个不愿意!——只是我如果拿不到船坞合同,就对赵家来说,是个无用之人。我祖父和父亲,是不会让我这样无用的女留在赵家的。”乞求地看着顾远东,当他是最后一根稻草,是她唯一的救赎。 顾远东在心底叹了口气,手里揭开盖碗茶的盖,在茶碗上轻敲了两声,“赵大小姐,我顾远东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作数过。—这船坞合同,一定会帮你弄到手。你回去跟你祖父说,就说是我说的,他若是送你去京城争填房之位,争不争得到两说,可是这船坞合同,他就一定拿不到了。”放下茶碗在旁边的桌上,又道:“若是不去淌那趟混水,我保证他拿到合同,从此坐在家里数银。”站了起来,命人送客。 赵素宁不敢再留,也知道顾远东向来说一不二,得了他的准话,她也回去有个交待,她的祖父和父亲,应该还是会观望一阵。 临出门的时候,赵素宁转身,对顾远东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要保重。——过年之前,不要离开东阳城,否则会有血光之灾。”说着,转身就走。 顾远东愣了一下,大步追上赵素宁,一边送她,一边问道:“赵大小姐什么时候学会算命看相了?” 赵素宁苦笑,搪塞道:“我就是这么一说。少都督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不过,少都督以后是有大作为的,无所谓这么早就以身试险。” 顾远东更是奇怪,看了赵素宁一眼,“你都知道?” 赵素宁定了定神,知道自己今天说了太多的话,做了太多的事,不知道有没有引起人的疑心,笑着打圆场,“少都督如今是素宁唯一可以指望的人。少都督若是有个好歹,最吃亏的,就是素宁了。” 顾远东停下脚步,淡淡地道:“我说过,只帮你这一次。——等船坞合同拿到手,咱们就两清了。” 赵素宁没有回头,飞快地往顾家大门走去。 顾远东一个人回身来到军机院的书房,叫了顾平过来问话,“今年江南大都督夏扶民有没有送请帖过来?” 江南大都督夏扶民的独,是十一月初的生日。每到这时,夏大都督就会广发请帖,给他的独做寿。 *记住牛屁屁书院*本站正确网址。nppsy。把。改成. 5K含为碧缕纱灵宠缘加更5 下午还有PR,含粉红票480加更。今天一共字,相当于三更了。求粉红票和推荐票。大家别忘了投推荐票啊。很重要的,而且是免费滴。OK∩一∩OX 第191章 带你去江南 粉红480+ 顾平见顾远东问起江南大都督夏扶民的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 ) 夏大都督的帖,送了十多年了,顾家从来就只是派管事送份礼而已。顾大都督和少都督,都没有亲自去过。 他们江东和江南的关系,虽有咀晤,倒还是没有到公开撕破脸的地步。平时礼尚往来,也都还客客气气。 但是绝对没有谁,真的就对对方放下戒心。 千金之,坐不垂堂。少都督位高权重,绝对是不会以身犯险的。 顾平暗自嘀咕顾远东的用意,一边拿了一旁的登记册细翻,寻到那一天的记录,指给顾远东看,“二少,请帖收到了。——二少想做什么?” 顾远东拿过来瞧了瞧,就放到一旁的抽屉里,往后仰靠在座椅上,微阖了双眼问道:“以往都是谁去的?都备了些什么礼物?” 顾平看了看记录,回身命人去将外院的管事老陈叫过来,对顾远东道:“这七八年,都是老陈去的。” 老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脸憨厚老实的样,对着顾远东倒头就拜。 顾远东命他起身,细问道:“你这几年去江南,都见过夏大都督吗?” 老陈垂手,端端正正立在那里,恭敬地道:“没有。老奴只是管事,送到礼,拿了回帖,在夏家外院吃了饭,就回来了。” “这么说,夏大都督的独,你也没有见过?”顾远东目光如电,看得老陈头都抬不起来。 “没有见过。夏大公身虚弱,出入都需要人搀扶。不过五年前夏大公成亲那日,老奴代表江东都督府去贺喜,倒是见过夏大公一面。”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老陈觉得口唇干涩添了添嘴唇,又道:“夏大公薄的跟个纸片一样,实在是瘦得不成人形。老奴听夏家外院的管事说,说,”抬起头,飞快地睃了顾远东一眼,憨厚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协调的精明。 顾远东微笑。他知道顾家的这些管事,都是他娘亲顾范氏带过来的陪嫁,不论外表生得如何个个都是精明人。 “说什么?”顾远东很有兴趣地撑起了胳膊,听老陈讲古。 顾平颇有些诧异。二少今天真够八卦的,难道是因为跟齐三小姐刚刚见了面的缘故?那齐三小姐,如今真可以称是“八卦女王”了。《新闻报》的豪门秘辛连载,让东阳城乃至江东无数男男女女如痴如醉地追看不已······ 老陈的眉毛跳了跳,似乎也觉得诧异,不过赶紧把这股诧异压了下去,脸上浮起一丝笑纹,“那些夏家的外院管事说夏大公这个样,铁定没有圆过房。 ~说夏家大少奶奶,可惜了······” 顾远东低头无声地笑了笑,吩咐道:“你去准备礼物,比往年要加厚一倍。——这一次,我亲自带队去给夏大公贺寿。” 老陈猛地抬起头,着急起来“二少,不可!万万不可啊!” 顾平也不同意大声道:“让二少去给他贺寿,那夏大公就不怕消受不起,提前一命归西了?” 顾远东噗哧一笑,站起来收拾自己书桌上的东西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这一次谈话,“他受不受得起是他的事。我去不去,是我的事。——不要混为一谈。老陈快去准备礼物顾平去给我挑几个精干的护卫,要枪法好,人机灵,另外,多派几个斥候,跟着我一起出行。还有,在内院挑七个丫鬟,十个婆,跟着我一起去江南辉城。” 顾平挠了挠头,叫起屈来,“挑护卫也就罢了,为何要挑这么多的丫鬟婆?!——二少,您到底要做什么?” 顾远东抬起头,细长的凤眼里眸光微闪,定定地看着顾平不说话。 顾平背后立刻冷汗淋漓,啪地一声双脚并齐,给顾远东行了军礼,一溜烟出去筹备去了。 老陈却是在顾远东的书房站了一会儿,问道:“二少,夫人可知道二少要去江南辉城的夏大都督府贺寿?” 顾远东的手顿了顿,头也不抬,也没有回答老陈的问话,淡淡地道:“你出去吧。”声音虽轻,却有股不容人置意地权威在里面。 老陈无法,只好行礼退下,自去筹备礼物。 顾远东收拾完自己的书桌,便换了身衣裳,来到内院,去看他爹顾大都督顾为康。 自从上次一别,也有月余没有见到顾为康了。 小赵姨娘搬到顾为康的院,亲自照料他。 顾老夫人闹过几次,顾平不胜其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顾老夫人也跟过来住到顾为康的院里,一起照料顾为康。 顾远东昨天一回到顾家,顾平就都跟他交待清楚了。 原本以为,在这两个女人的照料下,顾为康的身该是好多了,可是当顾远东看见顾为康毫无生气的样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 小赵姨娘端着一碗刚煮好的细粥,坐在床前,一勺一勺喂给顾为康吃。 顾为康脸颊瘦得凹了下去,双目无神,嘴唇干裂。小赵姨娘一边喂,一边拿帕沾了水,往顾为康的唇上沾。 顾远东背着手站在门帘边上,眯眼看小赵姨娘给顾为康喂粥。 顾为康抬起眼皮,看见是顾远东来了,眼里冒出一丝神采,伸手将小赵姨娘的手推开,问顾远东:“你娘呢?会不会来家里过年?” 小赵姨娘方才知道顾远东来了,赶紧从顾为康的床边起身,站到一旁,将粥碗收拾到食盒里,对着顾远东屈膝行了一礼。 顾远东没有理她,对顾为康道:“我娘不会回来了。你别再问了。”顿了顿,又扫了小赵姨娘一眼,问道:“大都督怎么变成这个样了?你是怎么伺候的?” 小赵姨娘满心委屈。她费尽了心思,给顾为康调理身,架不住顾为康心伤顾范氏要离他而去,手里的权柄又被嫡亲儿所夺,了无生趣自然一点效果都没有。 可是也不能对顾远东这么说。 小赵姨娘低头认了不是,“是妾身的错。没有好好照顾大都督。” “你出去吧。我有话要跟东儿说。”顾为康咳嗽了几声,脸上露出几丝潮红。 顾远东微微一愣,摆手示意小赵姨娘出去。 小赵姨娘心里一紧,低头提了食盒,倒退着出去。 来到门外,小赵姨娘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侧耳倾听里面的声音。只听顾为康有气无力地道:“东儿,我知道你恨我让你娘受委屈了。我也没有多少日好活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屋里传来淅淅簌簌的声音。 小赵姨娘又靠近了些,门帘却唰地一声掀开,顾远东眉头微锁站在门口看着她,“你还不下去?” 小赵姨娘脸一红,拎着食盒转身就走。 来到外面,小赵姨娘到底不放心,心里隐隐觉得顾为康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站在自己屋里踌躇了一会儿,顾远北从外面跑进来,对小赵姨娘道:“姨娘,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好久没有去学堂了,我还想练枪法,可是被圈在这个内院里面,什么事都做不了。” 看见顾远北一脸愁闷的样小赵姨娘下了决心。——那个男人的心已经挽不回了。就算挽回了,他们也不是顾远东的对手······ 小赵姨娘哄走了顾远北答应他,过年之后,他就能出去学堂念书了,以后还要出洋留学一边去了顾老夫人住的东厢房。 顾为康这阵夜里一直盗汗,咳嗽前几日还咳出了血。顾老夫人吓得魂飞魄散,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几天几夜没有阖眼。昨天晚上实在受不了了在顾为康屋里的躺椅上就睡了过去。是小赵姨娘让几个婆把她送回去的。 顾老夫人刚刚醒过来,半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叫了丫鬟进来给她梳洗。 小赵姨娘含笑进来,帮着给顾老夫人端洗脸盆,低声道:“娘,二少来了,在屋里跟大都督说话呢。——大都督问夫人什么时候会回来。” 顾老夫人的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和小指上,各套上一只玳瑁嵌红宝缠枝莲花样的指甲套,问道:“那女人什么时候回来?” 小赵姨娘摇摇头,“二少将妾身赶了出来,妾身不晓得。” 顾老夫人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你们大老爷身不好,别让东儿气得病上加病。”说着,扶了丫鬟的手,快步往大都督屋里去了。 小赵姨娘束着手站在东厢房门口,眉梢轻挑,眼角含笑,看着顾老夫人一步步往顾为康的屋里去了。 顾远东回到顾为康的屋里,正在问他:“有什么话快说,我忙得很。” 顾为康又激烈的咳嗽起来,拿着帕捂了嘴,不让顾远东看见帕上的血丝。 顾远东想走到顾为康跟前来。 顾为康抬手制止他,“就站在门口说话。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心烦。” 顾远东本来有些不安的心里立刻又坚硬起来,负着手靠在门框上问道:“那就说吧。” 顾为康默然了半晌,道:“我有件东西,放在上官老爷那里。以后有机会……” “康儿,康儿,你醒了没有?娘昨天晚上一夜没有睡着,一直担心你的身。”顾老夫人人未到,声先至,打断了顾为康的话。 顾为康闭了嘴,也闭上眼睛,从大迎枕上滑了下去,躺在了床上。 顾老夫人从顾远东身边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往床边走过去。 顾远东定定地看了顾为康一会儿,点头道:“多保重,我走了。”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顾为康的屋。 顾老夫人坐在顾为康床前数落顾远东:“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连个礼数都不懂。见了我这祖母,跟没事人一样,连声招呼都不打。都说范氏是嫡公主,礼数周全,教出的孩儿,却一个不如一个。我们顾家,真是被她害惨了……” 顾为康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咳出了几星血丝。 顾老夫人忙叫了自己的婆进来,道:“我前儿在佛堂念了九九八十一卷玫瑰经,佛前香炉的香灰最管用了,快拿过来冲水给康儿喝下去。” 小赵姨娘躲在自己屋里,看见顾远东走了,赶紧来到顾为康的屋里,对顾老夫人道:“娘,光有香灰也不太管用,听说人血馒头才是最管用的。” 顾老夫人冲着小赵姨娘就啐了一口,道:“呸!哪里就得了痨病了?—我看你才要吃人血馒头!” 小赵姨娘拿帕拭了脸,低头站到一旁。 顾为康又咳嗽一声,翻了个身,道:“让我睡会儿。” 顾老夫人连声答应:“好!好!你休息会儿,娘在这里陪你。”说着,又命小赵姨娘去看药熬好了没有,让她别忘了加佛堂的香灰。 小赵姨娘应了,出去预备。 顾远东来到外院的军机院,见顾平已经等在那里,对顾远东道:“二少,人都挑好了。二少要不要亲自看一看?” 顾远东摇摇头,“不用了。你办事,我放心。”眸光一闪,对着顾平勾了勾手指。 顾平附头过来,听见顾远东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顾平脸色顿时变了,看着顾远东道:“二少,你不是来真的吧?——齐家怎么会放人?!” 原来顾远东想带着齐意欣一起去江南辉城,给夏大都督的独贺寿。 当然,齐意欣不能以齐家三小姐的身份,而是以顾远东贴身侍女的身份跟过去。 “我会亲自去跟齐老太太说,这一点你别担心。你要做的·是帮我准备我要的东西。”顾远东又拿出一张单,递给顾平。 顾平看了看,不肯就范,“二少不说到底去干吗,我就不执行命令!” “你小还牛了你?!”顾远东兜头抽了顾平一巴掌,又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冷声道:“没打疼吧?——你个傻小,怎么不让一让?” 顾平拨开顾远东的手,“二少,不可以顾左右而言他,故意转移话题。” 顾远东见顾平坚持要问,沉吟半晌,也觉得应该给顾平说清楚,便道:“你先去帮我准备一份江南辉城所有黑道堂口的资料,我赶晚要看。” 含粉红480的加更送到。继续求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哈。感谢各位正版订阅和投粉红票、推荐票的大大们。 感谢mngprayanxi、浅笑轻纱、然自若211打赏的平安符。感谢zhsMO1打赏的香囊。感谢阿喵宝宝打赏的小白兔。OK∩一∩OX 第192章 把臂同游 上 顾平眼底露出惊骇,“二少,江南的黑道堂口……现在就插手,太早了些吧?”当江南大都督夏扶民是吃素的?夏家在江南经营了一百多年,可不是那么容易连根拔起的。*/..//* 顾远东眼角微挑,横了顾平一眼,回头轻描淡写地道:“我这是未雨绸缪。——对了,挑的丫鬟婆子,要从后买进来的那一批里面挑,必须是没有见过齐三小姐的,知道吗?” 顾平心烦意乱的点点头。不过再一想,二少是要带齐三小姐一起去,应该不会做什么太危险的事,否则连累了齐三小姐,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二少自己。 顾平心下略定,出去将刚才挑的丫鬟婆子又重新梳了一遍,把以前的旧仆都剔除,只找了那日晚上夫人和大都督决裂之后,另买进来的丫鬟和婆子。 这些人,都没有见过齐三小姐。至于跟去的护卫们虽然见过,可是他们若不能守口如瓶,他们顾家军也不要在江东混了,趁早解散了事。 夏家大公子的寿辰,就在几天之后,他们必须尽快启程,才赶得及利用上这个上好的借口。 顾远东沉吟半晌,又叫了一个管事过来,叮嘱道:“宋大夫已经从京城回来了,你拿着我的手令去请宋大夫过来,给大都督诊病。——别的人,先不许他们接触大都督。” 顾为康的样子,顾远东想想就觉得不放心。可是自从他三个月前,从京城返回的时候遭遇埋伏,又染上风寒,身子已经不复从前了。后来又大大小小的事接踵而至,顾为康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起。 顾远东低头阖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已经不复先前的疲惫和倦怠。从桌子上取过鹅毛笔。顾远东给上官辉提笔写了一封密信,着人送了出去。 第二天,顾远东又来到齐家。这一次,他单独和齐老太太密谈了一个时辰左右。才从齐老太太的屋里出来,去齐意欣的院子里去了。 齐老太太身边的宁妈妈看见顾远东步履轻快。如释重负的样子,微有惊讶,问身边的大丫鬟。“少都督寻我们老太太。有什么事啊?” 那大丫鬟抿嘴笑,“宁妈妈若是好奇,怎么不亲自去问问老太太?”说着,转身去给老太太沏茶。 齐老太太从内室出来,脸上犹自一副难以置信、惶惶然的样子,出来就叫了宁妈妈。“过来陪我去祠堂,我要给祖宗上一柱香。然后去佛堂念半个月的地藏经。” 宁妈妈不解,上前扶住了齐老太太,往东南角的祠堂走过去,轻声打听,“老太太,少都督可是让老太太为难了?” 齐老太太没有做声,过了良久,才道:“……也不知是祸是福。”只是那人开口求了,她不得不允。 说来又头疼。齐老太太不愿再往深里想。既然那人说不会让他们齐家为难,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自然是求之不得。 上完香出来,齐老太太就让人叫了管家的齐二太太过来,吩咐道:“给意欣收拾东西。顾夫人后日派车过来,接她去朝阳山住一阵子。” 齐二太太惊得拿帕子掩了嘴,难掩目中疑虑,“就三小姐一人出行吗?——快要过年了,顾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冷不防齐老太太凌厉的眼神看了过来,齐二太太只好闭了嘴,低头应是,出去给齐意欣打点出门的行装。 顾远东来到齐意欣的院子,看见她已经吃了早饭,正要和叶碧缕一起去裴家舅母家里,趁机好溜到报社去。 “妹妹,我有话跟你说。——叶大小姐,不介意吧?”顾远东走了进来,对屋里的两位小姐颔首道。 叶碧缕笑着对顾远东行了礼,看着齐意欣道:“我先出去车里等着。” 齐意欣点点头,让叶碧缕带着她的丫鬟先出去了。 “东子哥进来说话吧。”齐意欣亲自给顾远东撂开了通往暖阁的门帘。 顾远东微笑,走到齐意欣身边,伸出手,从她手里接过帘子,示意她先进去。 齐意欣只好放下胳膊,自己先走了进去。 顾远东撂下帘子,示意蒙顶和眉尖在门前守着,自己也跟着进到暖阁里面。 顾远东的样子,明明是有很为难的事情要说,倒让齐意欣有些忐忑,手里将一块帕子绞成麻花状,低声问道:“东子哥,可是要挑护卫的事?——若是东子哥觉得为难,我……我也可以去雇镖局的人。” 顾远东不动声色地拉了齐意欣坐了下来,道:“这点小事怎么会为难?——我是来告诉你,我给你找好护卫了。你准备一下,咱们后天就动身去江南辉城府。” 齐意欣惊得跳了起来,眼里的喜色毫无遮掩,“这么快?!”又在暖阁里面走来走去,压抑不住心头的激动,“我还没有准备行李呢。——我要带枪,子弹,对了,还有银票……”语无伦次。 顾远东眼带戏噱之色,故意不做声,看齐意欣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遭,才拖长了声音道:“枪和子弹也就罢了,银票却是不用带。”说着,已经跟着站了起来,走到齐意欣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深处的眷恋第一次明明白白,不加掩饰的显露出来。 齐意欣抬头看进顾远东黝黑的眸子里,不由痴了半晌,才慌慌张张地低了头,问他:“……不带银票岂不是寸步难行?东子哥戏耍我的吧?” 顾远东伸出手,轻轻搭在齐意欣的肩膀,低声道:“当然不是。你带着我就行了,还要银票做什么?”语带呢喃,浑厚的男低音如秋日的大提琴一样动听悠扬。 齐意欣又惊又喜,听明白了顾远东的意思,“东子哥!——你要陪我去?!” 顾远东含笑点头,抓着齐意欣瘦削肩膀的手紧了紧,眼里眸光闪耀。“你要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无论你做什么。你东子哥总会陪着你的。” 齐意欣听得呆了。一双明澈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顾远东,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远东叹了口气,放开齐意欣的肩膀,轻轻拍了她的头一下。“真是个傻丫头(书书屋.shushu5.最快更新)。好了,我跟你祖母都说好了。说我娘想你了,后天顾家会有车过来,接你去朝阳山住几天。” “然后呢?”齐意欣定了定神。知道这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 顾远东负了手。上下打量齐意欣,“然后,你就和蒙顶、眉尖一起,跟着我去江南辉城府,不过……” “不过什么?”齐意欣最恨听到这种转折语。——不一口气把话说完会死啊…… “不过,就得委屈你一阵子。这次去江南。你不能以齐三小姐的身份,只能作为我身边的贴身丫鬟。” 说完这话。顾远东有些紧张起来。若是齐意欣不答应装成丫鬟怎么办?这姑娘有多烈性,他从那一天长街跑马,将她从绑匪身边救出来就体会到了。若是她不肯装丫鬟折辱自己的身份,自己可要怎么给她换个身份呢?难道说她是阿喵?可是谁都知道阿喵是自己的姐姐。齐意欣的样子,怎么装都不像一个年岁比自己大的人…… “也不会真的让你做丫鬟的活儿,就是借个身份而已。”顾远东小心翼翼地看着齐意欣的脸色,企图打消她的疑虑。 齐意欣噗哧一声笑了,背着手道:“东子哥怎么这幅如临大敌的样子?——我当然不会在意的。做丫鬟挺好的,我会好好跟蒙顶和眉尖学做丫鬟,一定不会露出马脚!” 顾远东眉头舒展,眼底的笑意更浓,“那就好。今天你要去报馆是吗?我送你们一起去吧。” 齐意欣点头,和顾远东携手出去。 来到外间,齐二太太已经从齐老太太那里过来传话,让蒙顶和眉尖给三小姐收拾东西,后天跟着顾家的大车去朝阳山。 齐意欣赶紧放开顾远东的手,笑着上前给齐二太太行礼,道:“麻烦二婶了。” 齐二太太早已瞥见齐意欣和顾远东的亲昵,又想起刚才齐老太太那模棱两可的态度,齐二太太只在心底倒抽一口凉气,面上极力忍耐,才未露出分毫颜色,笑容可掬地对齐意欣道:“今天还要去裴舅母家?” 齐意欣站起身,伸手抚过自己鬓边的珠花,有些不自然地点头,道:“后日就要离开东阳城,自然要去跟裴家舅母道个别。” 齐二太太一双眼睛在齐意欣和顾远东身上溜了个来回,过来拉了齐意欣的手,低声道:“放心去吧。二婶帮你拦着上官七少那边。”还对齐意欣眨了眨眼睛。 齐意欣脸上顿时如蒙上一块红布一样,红云满脸,却只是讪讪地笑,并未出言反驳。 齐二太太再留神打量顾远东,见他也消弭了满身的煞气,一脸平静地站在齐意欣身边,如一座山一样给她支撑。 齐二太太暗暗点头,暂时也不去想上官家的麻烦事,目送着齐意欣和顾远东一起出去了。 一路行到外院的时候,顾远东已经跟齐意欣一五一十说了详情,原来是要借给夏大都督独子贺寿的由头,正大光明地去江南辉城府。 齐意欣吃了一惊,立时停在半路上,反对道:“不行!——东子哥悄悄跟我去也就罢了。可是去夏家,东子哥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绝对不行!” 齐意欣知道,如今新朝天下三个大都督。顾远东算已经是江东的大都督,夏家是江南的大都督。顾远东这样去夏家,若是夏家人有意发难,他可是强龙敌不过地头蛇,毫无胜算的。 而且顾远东前不久才借着消灭叛军的机会,将江南四郡抢了过来。以前的江南十二郡,如今只剩下八郡。这样才刚刚结了新仇的时候,顾远东实在不适合去江南亮相。 顾远东却满不在乎,伸手抚平齐意欣眉心的愁纹,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光明正大地去江南贺寿,夏扶民必不会对我怎样的。——况且,新朝沈大总统那里,正是新旧交替的时候。夏扶民心里另有要事。暂时不会对我怎样的。” 齐意欣还是不放心,忧心忡忡地半天。想了一个主意。对顾远东道:“那要不这样,我在我们的报纸里,将你要去江南贺寿的消息,大张旗鼓地登出来。这样一来。夏大都督就更要收敛几分了。” 顾远东沉吟半晌,觉得这样倒是更好。最好将他亲自跟夏扶民拱手贺寿的照片,也登在报纸上,让京城的人看到。才能将这潭水搅得更浑。 “让你们报社派个人。跟我们一起去吧。——到时候拍了照片,也可以寄回来,登在你们的报纸上。我保证是你们的独家新闻。”顾远东眯了眼笑,似乎想见了京城的那批人看见两大都督握手言欢之后的惊恐和忌惮。 齐意欣眼珠转了转,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赞好。跟着顾远东出了大门,上到齐家的车上。 初冬的天气。外面已经日渐寒冷。叶碧缕虽然穿了皮袄皮裙,捧着一个白铜手炉坐在车里面,还是冻得两腮发紫。 看见齐意欣掀了帘子进来,叶碧缕嗔怪道:“可见是哥哥妹妹,说了半天体己话,可都说完了?” 齐意欣装作没有听懂叶碧缕里的言外之意,耳根后面却悄悄得红了一块,衬着戴了珍珠贝母的耳钉,嫣成一片。 等齐意欣坐定了,顾远东便在外面骑了马,跟着齐家的大车后头,往裴家舅母家行过去。 齐意欣就在车里头,跟叶碧缕说了自己后天要跟着顾家的车,去朝阳山住几天。 叶碧缕点点头,有些没精打采地道:“你走了,我一个人也怪无趣的。我想回家了。” 齐意欣忙安慰她,道:“你可千万不能走。你若回了家,就该跟李大少朝夕相处了。上官大少知道了,还不气得肠子都青了?”说得叶碧缕直要撕齐意欣的嘴。 两个人说说笑笑,来到了裴家舅母的小院子前面。 顾远东看着她们俩带着丫鬟下了车,进到屋里面,才扬鞭掉头,回顾家去了。 齐意欣和叶碧缕改装之后,就悄悄地从裴家后门出了院子,往报馆去了。 来到报馆,齐意欣找了康有才过来,对他道:“少都督后日要启程去江南辉城府给夏大都督的独子贺寿,你带着相机跟过去,多拍些照片寄回来,登在我们的报纸上。——这可是独家新闻哦。” 康有才一听,就知道是为了他们在江南辉城府失踪的那个狗仔阿呆去的,闻言连忙点头,道:“放心,我一定好好拍照。” 齐意欣笑了笑,知道康有才误会了,索性道:“你这次去,只管拍照。别的事情,暂且不要理。——若是有事,去找少都督身边的丫鬟小欣,她会帮你。” 康有才的嘴一时合不拢。过了好一会儿,才对着齐意欣长长地作了个揖,低声道:“……属下替阿呆多谢齐三小姐盛情。”挑明了齐意欣的身份。 有权有势的人康有才见的多了,可是把下属的安危担在自己肩上,还是只有他以前的老东家做得到。 齐意欣坐在书桌后头,眼神闪烁地看了康有才半天,方道:“康先生,你以前真的只是官府的暗探吗?” 康有才直起身,正色道:“齐三小姐既然说了实话,我也不瞒三小姐。我以前是安郡王手下的缇骑。安郡王殉国之后,我们缇骑就风流云散了。”言辞之间,面露恻然之色。 齐意欣默然。她不知道缇骑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听起来,就像是个特务组织。——跟暗探应该是一个性质。康有才也不算骗了她。 “康先生既然是个中能手,我也不多说了。只有一句话赠给康先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千万别意气用事。”齐意欣叮嘱道,“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可以了。” 康有才当然明白个中厉害,颔首道:“老板也要小心。”说着,转身出了齐意欣的办公室,自去筹备出门要用的东西。 叶碧缕在对面的办公室跟严先生讨论明天要用的稿子。 齐意欣敲门进来,对他们俩道:“明天要用一个版面的大篇幅登一个特讯……” 三个人商量到中午时分,才决定好明天报纸的内容。 “我后天要去顾夫人的祖籍住几天。报社的事情,就拜托小碧和严先生了。”齐意欣已经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又拿了报社的印缄,以防万一。 叶碧缕在车上就知道了,手里拿过齐意欣的帐本,道:“放心去吧。这里有我,严先生,还有小严,不会出问题的。” 齐意欣倒是想起了最近老是过来闹事的李家,对叶碧缕道:“若是李家再来闹,就警告他们,若是不想人家说他们仗着大总统的势欺人,就给我把尾巴夹紧点儿!——别阴沟里翻了船。”又问严先生,“跟赌场的盘口都开了,我们有没有去买一把?” *********************** 含给碧缕纱灵宠缘加更6。下午是加更7。一共会是9000字更新。擦把汗,终于快还完了。 感谢reakiangel、enigmayanxi打赏的平安符。感谢阿喵宝宝打赏的小白兔。O(∩_∩)O 第193章 把臂同游 下 严先生一向自恃身份,从不去赌场青楼。*/..//*先前齐意欣提议跟赌场合作开盘口,赌谁会是沈大总统的填房,已经让严先生很不满了。如今居然提出让报社拿银子去买输赢! “小欣,那种地方,岂是正经人能去的地方?”严先生只差拍着桌子,痛心疾首地给齐意欣讲道理,要引她入正道。 齐意欣心情十分之好,凑到叶碧缕手头的帐本看了看,道:“账上还有些现银,我再私房贴补点儿,凑个一千两,去买——李大小姐输。” 严先生气得一哆嗦,话都有些说不清了“胡闹!真是胡闹!——一千两,可以供我们报社一年开销了!” 齐意欣走到窗前,推开窗,深吸了一下初冬早晨的洁净空气,笑盈盈地回头往叶碧缕和严先生面上扫过“若是赢了,就是一万两,够我们报社十年开销了。——严先生,说心里话,无论谁买李大小姐输,都没有我们有底气。还有”齐意欣的眉峰居然也有了一丝煞气“我们已经折损了一个人手,这笔帐,还没有跟李家算呢!——这笔赢来的银子,不过是利息,一半用来给阿呆的家人做抚恤金的。剩下的债,我会让李家,慢——慢——还!”最后三个字,说得一字一句。 叶碧缕和严先生互相看了一眼,面色凝重起来。 到了这里几个月,齐意欣最不习惯的,就是人命如草芥。她以前住的地方,命案很少发生。若是有一个人死于非命,就是当地的大新闻了。可是在这里。命若琴弦朝露,随时会得蒸发不见。 只是她的能力也有限,别的地方她管不着,可是她身边的人,却是她力所能及的范围。绝不能让自己的人白白送掉性命。 严先生慢慢地坐了下来,拿着笔敲击桌面,沉吟半晌。下了决心“既是这样,我也跟你一起买。——我还有一百两银子。是我的全幅身家了。” 叶碧缕走到齐意欣身边。和她一起看着窗外的景色,曼声道:“我出五百两。” 齐意欣伸出手握住叶碧缕的手,两人相视一笑。这个报馆,是她们的心血。也许等她们嫁人之后,就不得不留在家里相夫教子,不能再出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可是这一刻,她们只是两个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的平凡女子。 小严从齐意欣、叶碧缕和严先生那里取了银票,在康有才的陪同下。去赌馆买了李大小姐输。 赌馆里面管下注的人看见这样一大笔赌注,白眼一翻,让他们等着。自己进去请示大管事。 里面的人翻了翻最近的下注,摸着下巴。嘿嘿一笑,道:“看清楚是真银票就行。至于输赢,你怕什么?——这笔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没看那边赌李大小姐赢的人堆山填海?” 进来的人有些着急,用袖子往额头上揩了一下,脑袋上光光的秃顶油光甑亮“大管事,这李大小姐赢,是板上钉钉的,我们就算是一赔一,也赚不了多少的。” 里面管事的人又咧嘴笑了,腆着大肚子,捧着一把紫砂茶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道:“这样才有意思吗。——赌博,当然是有输有赢!别羯羯嗷嗷的,当我们南宫家是吃素的?!” 进来的人听出一丝玄机,笑着出去,给小严登了记,又给了他凭证,还叫了两个人高马大的护院过来,专程把他们送了出去。 将报社的事情安顿好,齐意欣就和叶碧缕一起回了齐家。 蒙顶和眉尖也得了准信,在屋里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 齐意欣去包裹里面翻检了一番,倒是有些发愁,对蒙顶轻声道:“这些衣裳,我没法穿。” 蒙顶知道齐意欣也是要装作丫鬟的,把包裹拿过来重新捆了起来,偏头笑道:“这是给齐家人看的。” 齐意欣明白过来,又觉得好奇“那我的衣裳呢?”家里的这些穿不了,带着出门只是做幌子的,免得齐家人疑心。 眉尖掀了帘子进来,端着一铜盆热水,放到齐意欣脚跟前,轻巧巧地脱了齐意欣的鞋袜,将齐意欣的一双玉白的小脚放到铜盆里面泡着,道:“二少已经给三小姐准备好了。” 齐意欣低头看了看,见那铜盆的水颜色发黑,药味明显,显然是放了药材的。 推开眉尖的手,齐意欣弯下腰“我自己来。”给自己揉按起脚底的穴道。 眉尖没有坚持,跪在齐意欣跟前,一边指点齐意欣按摩的力道,一边道:“三小姐,做丫鬟,经常要站着。二少吩咐,要每天给三小姐要药材泡脚,以免站得累了,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齐意欣骇笑,抬头看着眉尖,眼底有一丝不满“我又不是瓷娃娃,也不会碰一碰就碎了。” 眉尖和蒙顶不好接口,只好笑着不语。 齐意欣知道也怪不得她们,低头泡完脚,自己用棉布擦干净了,坐到了床上,琢磨到了江南辉城,她要如何去辉城的李家巷探听风声。 蒙顶和眉尖叫了小丫鬟过来伺候,两个人出去吃晚饭去了。 齐意娟听说顾夫人后天要派车过来接齐意欣去顾家老家做客,心里更是不高兴,闷闷地向齐老太太求情,说想去城外的庄子上给爹爹请安去。 齐老太太当然不同意,不过也答应她,过两天,就让齐二太太带着她和齐意正出去别人府上做客去。——其实是让人相看去了。 齐意娟不疑有他,高高兴兴地应了,去找齐意正说话。 到了第三天,顾家的大车一大早就停在了齐家的大门口。 齐老太太亲自出来,携着手将齐意欣送到大门口,细心叮嘱她:“别淘气,好好陪着顾夫人多住几天。不要急着回家。” 齐意欣笑着应了,又和叶碧缕道了别,带着两个丫鬟蒙顶和眉尖上了顾家的大车,一径去了。 顾远东带着大队人马,在城外的五里坡等着齐意欣。 从东阳城去江南辉城府。要先沿着向南的大路走两天,然后乘船再走半天,一共两天半的路程。 齐意欣坐在马车里面。百无聊赖,(书书屋.shushu5.最快更新)对顾远东嘀咕:“要是有火车就好了……” “火车?我好像在外洋见过。”顾远东又拿了个长条靠枕过来,放在齐意欣背后。让她靠着舒服点儿。 齐意欣舒舒服服地靠在靠枕上。浑然没有丫鬟的自觉,眨了眨眼睛,看着顾远东笑“东子哥,你要做的事,又多了一件。” 顾远东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道:“阿喵还没有回来。发电厂的事还八字没有一撇呢。——修铁路的事情,我倒是一直在筹备。” 齐意欣收了笑容,默默地看了顾远东一眼。问道:“修铁路的工程师也是从外洋请回来的?” “算是吧。当年我资助过十几个学子出外洋留学。如今他们学成过来,都在我那里做事。”顾远东懒洋洋地靠在车靠背上。长腿伸出,小小的车厢顿时有些狭窄。 齐意欣和顾远东的车,在车队的中间。前面有两辆大车,一辆放着礼物,一辆放着行李。后面还有三辆大车,坐着十几个丫鬟婆子。蒙顶和眉尖都坐在后面的车上。 齐意欣换了丫鬟的装束,跟顾远东坐在一个车里面,算是“贴身丫鬟”。 还有顾家的护卫,都是骑了高头大马,跟在车队周围。前面有斥候探路,后面有暗探断后,防范得十分严密。 而江东二十郡的少都督顾远东要去给江南八郡的夏大都督独子贺寿的事情,已经通过齐意欣的《新闻报》,传遍了青江南北。 就连身在京城的政务总之上官辉、财务总之齐意正和沈大总统,都得知了这一消息。 上官辉的消息,当然比《新闻报》要详细。他一直有内线监视总统府的动向,晓得沈大总统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头一次没有跟李大小姐共进晚餐,而是一个人待在书房里面,过了很久才出来。 李家刚得知顾远东离开东阳城的时候,也想过要做些小动作。没提防他们还没有布署完毕,就被《新闻报》登了个特辑出来,对李家提名道姓,言之凿凿,声称自从传出李大小姐会做沈大总统填房的消息之后,李家就在东阳城飞扬跋扈、欺行霸市,屡次打压正义的报馆人士,堵塞新闻〖言〗论〖自〗由,其行为之卑劣,言辞之无耻,实在令人发指。 严先生是专门写政论出身的,这次大材小用,一支利笔自然将李家批得体无完肤,就差说李大小姐如果做了沈大总统填房,整个新朝就将“国之不国”了…… 一时之间,不仅东阳城的人,就连整个江东,都知道李家的大小姐还没嫁呢,李家人就以沈大总统的岳家自居,开始四处捞起好处,耀武扬威来了,一时众说纷纭。 李家的名声顿时一落千丈。 上官辉自然在京城推波助澜,将此事甚至提到政务部的行政会议上,郑重指出,大总统的填房一事,关乎国体,不能轻率行事。凡是借大总统的名声,为自己谋私利的人,都应该被排除在填房的人选之外。 沈大总统得知此事关系到他的选票,一时也很恼怒,对李家的姑太太不留情面的训斥了一顿。 李家的姑太太知道是东阳城的《新闻报》又给他们惹了麻烦,急忙向沈大总统诉苦,说这《新闻报》,因为跟他们李家有私怨,所以公报私仇而已。又向沈大总统保证,说李家绝对没有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可惜《新闻报》上图文并茂,将李家人的嚣张嘴脸登得清清楚楚,李姑太太的话,沈大总统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李姑太太气得发抖,却只能以年近七旬的高龄,在沈大总统面前作低服小,一再道歉。 从沈大总统的总统府回来,李姑太太铁青着脸传下指令回去,让李家人暂时按兵不动。暗地里已经拿了主意,只等大小姐嫁了之后,她就要着手铲除《新闻报》。——这样跟他们李家作对的报纸,根本就留不得。 齐意欣对此事一无所知,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了李家当家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经过三天的行程,他们终于到了江南的辉城府。 从码头上岸进城的时候,齐意欣巴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果然是和东阳城不一样的风貌。男子大多颀长文弱,女子白皙娇小。街上的房屋也多是白墙黑瓦,简洁明快,不同于东阳城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huā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齐意欣一时感慨,念出了一首她以前小时候学过的词。 就算转换了时空,隔绝了岁月,景物依旧,人面全非。 顾远东挑起一边的眉毛,低头凑了过来,笑着问道:“你还会作词呢?” 齐意欣笑着摇头“这不是我做的,是一个叫白居易的人做的。——是上古时代,一个很有名的文人。” 顾远东看了齐意欣一眼。因是做丫鬟打扮,她头上梳了双环髻,头饰全无。浅绿衫子,青绿比甲,里面穿了狐皮的小袄和皮裙,看着有几分臃肿。 顾远东还不满意,一手拉了齐意欣过来,将她额头的刘海又打厚了些,叮嘱她:“一会儿进了夏家的院子,记得跟在我身边,千万不要自己到处乱跑。” 齐意欣点头,也给顾远东整了整浅灰色缂丝貂皮长袍。细长的手指沿着他的脖领将里面皮袄上的风毛翻了出来。顾远东感觉她手指凉浸浸的,忙将她的手捂在白铜手炉上,命她好好坐着,自己撂开帘子,往外看了看。 夏家大宅已经近在咫尺。 齐意欣透过顾远东撂开的车帘,看见一对巨大的白色石头雕的狮子,气势磅礴地蹲据在夏家都督府大门口。 江南大都督夏扶民得到消息,说专程前来贺寿的顾家少都督顾远东已经到了门口,忙带着随从大步迎了出来。 顾远东从车里下来,背着手看了看夏家的大门,看见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夏府”两个字,似乎还是御笔,眼神微闪,一股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第194章 男女授受不亲 江南大都督夏扶民穿着藏蓝色团花缂丝夹袍从大门出来着台阶下面端凝而立的顾远东拱手道:“顾少都督有礼了!” 顾远东一袭浅灰色缂丝貂皮长袍,刻意藏起了几丝锋芒,看着就像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对夏扶民拱手回礼,“夏大都督别来无恙?”眼角轻笑,眉梢微挑。(请使用本站的拼音域名访问我们..零点看书) 齐意欣低着头站在顾远东身后,听见夏扶民的声音浑厚低沉,有几分好奇,抬起头飞快地往前面睃了一眼,就看见夏扶民身材高大,两肩魁梧,眉目深邃,只是到底有了年纪,脸上颇有几分风霜之色。 可是顾远东和夏扶民面对面站在一起,居然让齐意欣看着有势均力敌之感。 要知道顾远东才二十五岁,而夏扶民已经三十八岁了,论理顾远东是夏扶民的子侄辈,跟夏扶民的儿子才是一辈人。 夏扶民看着顾远东英气内敛的样子,由不得感叹地大力拍着顾远东的肩膀,道:“我对顾兄最服气的地方,不是他占了江东,而是他生了个好儿子!” 顾远东微微笑道:“夏世伯谬赞了。小侄性子粗野,也经常让家父头疼的。”已经都换了称呼,以世交的身份互相说话了。 两人寒暄的时候,康有才扛着照相机走过来,对着他们俩的侧面啪啪啪啪地拍了很多照片,旧式闪光灯闪起一阵阵白烟,往空中盘旋而去。 夏扶民皱眉看了康有才一眼,问顾远东:“贤侄.这是做什么?” 顾远东打着哈哈,将康有才叫过来,对夏扶民介绍道:“这位是《新闻报》的康记者,伯父知道《新闻报》吧?” 夏扶民眉头舒展,笑逐颜开,亲切地握了康有才的手,赞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新闻报》记者,久仰久仰!” 康有才不卑不亢地颔首谢过,把手从夏扶民手里抽出来.扶着自己的照相机,笑道:“夏大都督雄姿英发,英伟不减当年,康某三生有幸,得见真颜。——来,两位握住手,并排站着,让康某为我新朝两大都督握手言欢,拍张值得纪念的照片!” 夏扶民点点头,站到顾远东身边.两人左右手交握,同时看向康有才的镜头。 几声镁光灯响过,两大都督的合影,便载入了史册。 夏扶民和顾远东一起走上台阶,对他笑着道:“听说你要来,老成也急了,非要亲自过来给犬子做寿。”说的是江北大都督成士群。 顾远东留心着身后的齐意欣,眼角的余光瞥见她低头跟上来了,才对夏扶民敷衍道:“成世伯也来,是再好不过了。小侄也有多年未见成世伯了。” 夏扶民就问起他最关心的问题.“你爹到底怎样了?听说一直病着?” 顾远东含笑谢过夏扶民的问候,轻描淡写地道:“我爹自有我爹的主意,我虽是他儿子.也是想不明白他是要做什么的。”给了夏扶民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碰。既没有说顾为康病着,也没有说他没有病。 夏扶民脸色微变,很快又镇定下来,带着顾远东来到夏家内院上房,对上房伺候的丫鬟吩咐道:“去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过来,就说世兄来访,他们一定要见一面。” 那丫鬟屈膝应是,出去唤人去了。 顾远东和夏扶民分了宾主坐下.齐意欣站到顾远东身后。 夏家的下人送上茶。 顾远东接过茶.也没有喝,就放在一旁.对夏扶民欠身道:“世伯,小侄有一事相求。” 夏扶民诧异.不知道顾远东在玩什么把戏,面上笑着抬手道:“有话就说,跟我客气什么?” 顾远东回头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齐意欣,才对夏扶民道:“有些礼物,在后面没有带进来,请容小侄冒昧,让人去取一遭。” 顾远东带来的护卫都在门外守着,那些丫鬟婆子和管事,却在外院跟夏家的管事交接礼物,又要安排住的地方,正是忙碌的时候。 夏扶民忙道:“不用急。以后有的是功夫,今儿第一次见面,大家就叙叙旧。——正日子在五日之后,来得及!来得及!” 齐意欣在背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顾远东就不再坚持,笑着拱手道:“那小侄就不客气了。等会儿见了大公子和大少奶奶,可是只有两手空空了。” 夏扶民笑着摆手,把话岔开,对顾远东道:“贤侄来了我们辉城府,一定要好好四处玩一玩。江南女子多绝色,无论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还是名伶神女,都是鼎鼎有名的。” 齐意欣知道,神女便是妓女的代名词,虽是低头垂眸做丫鬟状,却死死盯着顾远东的后颈项处,眼里的光芒似乎有了温度一样,刺得顾远东如芒刺在背。 顾远东本想就着夏扶民的话头,顺势调笑两句,猛然觉察到背后有人放出死光,只得咳嗽一声,端起茶杯润了润唇,不敢答话。 夏扶民见顾远东不答话,以为他是脸皮薄,也不多言,待放下茶杯,刚才出去的丫鬟已经进来回话,道:“回大都督的话,大少爷一会儿就来。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声音越来越轻。 夏扶民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淡淡地问道:“大少奶奶又怎么了?” “大少奶奶说,身子不舒服,就不过来了......”丫鬟的头垂得更低了。 顾远东和齐意欣两人心头都是一凛。这夏家大少奶奶,好大的架子! 他们都知道,夏扶民妻子五年前过世了。夏扶民自己没有再娶填房,家里也没有姨太太,整个夏家的内当家应该就是大公子的妻子大少奶奶。 可是如今来了贵客,都领~~.shushuw.-更新首发~~到内院了,她这个主持中馈的大少奶奶,居然躲着不见人。 齐意欣和顾远东都暗自沉吟起来。 夏扶民待要说话,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没有再言语挥手让那丫鬟下去,道:“去给大少奶奶请大夫去。”又对顾远东解释,“让贤侄见笑了。犬子的媳妇身子也不妥当成日里三天好,两天病的。——唉,也是我们夏家的气数啊!” 顾远东放下茶杯,掸了掸长袍下摆,笑着劝道:“世伯年岁还轻,比我们年轻人都不遑多让,另娶一房又如何?——再生个儿子....…” 夏扶民突然大声咳嗽起来,从上首的座位上站起来,大步往门外走去。 顾远东和齐意欣一起偏了头看向门外,原来是夏家的大少爷终于千呼万唤地出来了。 顾远东站了起来,飞快地回头对齐意欣做了个安抚的眼神。 齐意欣努着嘴,让顾远东往门外看。 就见一个面色苍白,极为瘦削的年轻人,扶着夏扶民的手,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咳嗽。齐意欣终于明白,康有才说夏大公子跟纸片一样薄是什么意思。 顾远东往齐意欣前面走了几步,将她挡得严严实实地,才对夏大公子拱手道:“大公子有礼了。” 夏大公子拱手还礼。只这一个动作就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夏大公子这样虚弱,顾远东却故意走到他跟前,往他肩上轻轻一拍道:“夏大公子精神头不错啊。——夏世伯,您多虑了。夏大公子一定会长命百岁,为夏家添丁加口的……” 话音未落,夏大公子就被顾远东拍的快要瘫倒地上去了,而且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急促,倒让齐意欣听出几分愤懑和不甘。 齐意欣往旁边走了两步,从顾远东身后探出头来,往夏大公子身上打量起来。 夏扶民赶紧扶住自己的儿子将他交给后面两个跟着的两个虎背熊腰的丫鬟道:“扶大少爷回去吃药。” 夏大公子的咳嗽慢慢停了下来,对着顾远东苦笑道:“让世兄见笑了。我现在这样生不如死,还吃什么药啊?” 夏扶民脸上变色低斥一声:“快扶大少爷回房去!——你们怎么照顾大少爷的?若是再这样,我毙了你们!” 夏大公子冷笑两声,不再说话,扶着两个丫鬟的肩膀,转身离去。 顾远东面不改色地劝夏扶民:“夏世伯莫怪。小侄也是惯会跟家父作对的......” 夏扶民叹了口气,在上首坐了下来,道:“我这个儿子,从小多病。 能长这么大,我已经很满足了,不指望他有什么本事,只要活在我身边,就是他的孝心了。” 言辞之间,居然一片慈父之心。 顾远东窒了窒。他本看不起夏扶民,可是他也知道,夏扶民双亲早亡,靠自己打拼出来的,娶得妻子,也是他当年贫贱时候所娶。发达之后,并未三妻四妾,一辈子只有一个妻子,也只生了大公子一个儿子。比起他爹顾为康,在女人这方面,确实要强一些。 可是齐意欣却觉得奇怪。夏大公子对他父亲,似乎有说不出的怨恨。 上房的人沉默下来,外面来了一个小丫鬟,怯生生地道:“回大都督的话,大少奶奶不肯看大夫,在屋里哭呢。” 夏扶民似乎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叫了人过来吩咐道:“领着顾少都督去外院歇息。”又对顾远东嘱咐道:“想吃什么,玩什么,尽管开口,别客气。若是想到街上逛一逛,跟外院的管事说一声,他们自会安排。”说着,急匆匆跟着那小丫鬟出去了。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齐意欣跟在顾远东身后,出了夏家的内院,往外院的客房里去了。 来到夏家给顾远东他们安排的院子,齐意欣见蒙顶和碧螺指挥着丫鬟婆子,已经将下榻的地方都收拾好了。 顾远东招了护卫过来问话,齐意欣就去了丫鬟们住的屋子,找蒙顶和眉尖说话。 她们两人却不在屋子里面。 齐意欣就随便找了个丫鬟问道:“蒙顶姐姐和眉尖姐姐去哪里了?” 齐意欣和蒙顶、眉尖三个人,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就做了顾家丫鬟的头儿。特别是齐意欣,还得了最好的差使,一直跟在少都督身边。 这些丫鬟早就看她们三人不顺眼了。蒙顶性子急,又有功夫,略有人挑L衅,就被她收拾回去了。这些人当然不敢造次。 眉尖性子沉稳,行事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错处,那些喜欢看人下菜碟的人也不敢寻她的碴儿。 只有齐意欣看着面目普通,说话见人就笑,好像没脾气的样子,就被有些丫鬟给看轻了。 听见齐意欣问蒙顶和眉尖,那丫鬟挑了一双柳叶长眉,拿了把笤箸过来,塞到齐意欣手里,道:“没看我们正忙着吗?你帮着扫扫屋子吧。”说着,对着另外几人挤眉弄眼,要将清扫整间大屋子的活儿给齐意欣一个人干。 要是在平时,齐意欣扫扫院子也无妨,就当是锻炼身体了。是今日她心里有事,又想着要去找人问路,打算出去逛逛看李家巷到底在哪里,就把笤箸扔到一旁,道:“我忙着呢。这扫屋子,不是我的差使吧?” 那丫鬟没想到一直笑脸迎人的小欣居然拒绝了自己,脸上有几分不甘.叉着腰问她:“你有什么忙的?天天跟根柱子似地杵在少都督背后,就是你忙的事?连端茶递水都不会,还想攀高枝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德行……” 话音未落,齐意欣已经沉下脸来,抬手就扇了那丫鬟一个耳光,道:“你是今儿才来的吗?我是几等,你又是几等?居然敢使唤起我来!—你才要去......照照镜子!”到底说不出那样不雅的话。 那丫鬟也是进顾家才不久的,仗着有几分颜色,一直想往上爬。本来以为这次跟着少都督来江南,只有她才配做贴身丫鬟.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粗使丫鬟抢了趟儿.早就积了一肚子火。 现在还被这个她又恨又妒的小欣扇了一个耳光! 这个仇怎能不报? 那丫鬟就要扑上来。 齐意欣懒得跟她纠缠,伸手格住那丫鬟的手.警告她道:“把招子放亮点儿。再跟我纠缠,我让你回不了顾家!”说着.推了那丫鬟一把。 屋里的丫鬟突然呼啦啦跪了一地。 齐意欣回头,看见顾远东面色阴沉地负手站在门口,似乎已经听见她们刚才的争执了。 齐意欣脸一红,磨磨蹭蹭地要跟着那些丫鬟一起跪下。 顾远东一抬手,将她拦住,齐意欣赶紧顺势站了起来。 蒙顶和眉尖在门口看见顾远东过来了,知道定是来寻齐意欣的,笑着大声道:“少都督,茶水烧好了。” 顾远东眼眸轻抬,扫了屋里的众丫鬟一眼,便对齐意欣道:“小欣,这屋里哪里是你来的地方?还不给我回去!——以后要是离了我的屋子,家法惩治!”说着,又问刚才跟齐意欣争执的丫鬟:“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心头一喜,怯生生地抬起头,一双眼睛水杏一样潋滟,答道:“回少都督的话,奴婢名叫水杏。”真是人如其名。 顾远东点点头,回头对眉尖吩咐道:“记住名字了?回家说给外院的管事听。” 齐意欣忍住笑,跟在顾远东后头回到他的屋子。 顾远东一进门,见四下里无人,就给齐意欣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里,“喝吧。我看你刚才在夏家内院的时候,就想喝茶了。” 齐意欣接过茶碗,抿了一口,放到一旁,拉着顾远东坐下来,乖巧地站在椅子后头给他捶背,低声央求:“东子哥,一会儿出去,带我一起去啊?我还想叫了康先生一起出去。” 顾远东知道齐意欣和康有才到江南辉城府,就是为了查清他们的员工阿呆失踪的真相。 阖了眼享受着齐意欣难得的殷勤,顾远东沉声道:“康先生已经出去打听去了。”又问齐意欣:“你从哪里寻来的康先生?——还真有几分本事。” 能得顾远东一声夸赞,这康先生一定是很入他的眼了。 齐意欣面上有了几分得意之色,眉眼弯弯,“康先生说他以前是缇骑呢。—东子哥,缇骑是做什么的?” 顾远东阖起的双眼倏然睁开,眸中精光一闪,回头问道:“他真的这么说?” 齐意欣点头,坐到了顾远东身旁的杌子上,将康有才的来历,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顾远东忍不住微笑:“你的运气真是不错,这样的人也能被你寻了来。—不过,你不觉得,这样的大才,在你们报社做个狗仔,有点大材小用吗?” 齐意欣当然不同意,嚷嚷道:“职业不分贵贱。你怎么能说我们的报社屈才呢?——我跟你说,狗仔这个位置,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又嘟哝道:“再说,我可给的是高薪,一个月十两银子呢。” 顾远东反手想握住齐意欣的手,齐意欣却飞快地站起来,涨红了脸背起手:“男女授受不亲,别动手动脚的。”轻嗔薄怒间,别有一番风情。 *记住牛屁屁书院*本站正确网址。nppsy。把。改成. 顾远东看得呆了一呆,才转回头,若无其事地道:“我是看你手上有只蜘蛛……” 话音未落,齐意欣已经跳了起来,在自己身上乱拍乱打,口里叫着:“蜘蛛在哪里?蜘蛛在哪里?快帮我赶走它......” 顾远东低头闷笑,负着手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不可以帮你赶蜘蛛。” 5000字。 含为碧盟主8月打赏的灵宠缘加更8下午还有一更4000字,含加更9虽然是两更,但是是三更的量。俺很乖吧。OX∩一∩KO 所以大胆滴求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XO 感谢阿喵宝宝打赏的小白兔。感谢zh′′hO1打赏的月饼。感谢wngprayanu打赏的和氏璧。感谢浅笑轻纱打赏的平安符。O∩一∩KO感谢各位大大的深情厚爱。~aa~~ 第195章 步步进逼 齐意欣听见顾远东拿她刚才说的话堵她,不由又羞又气。她这次跟了顾远东出来,还要扮作贴身丫鬟跟他朝夕相处,叶碧缕早就提醒过她,要注意一些,记得男女授受不亲。顾远东虽然不是居心叵测的人,可是他也是男人。男女共处一室,若是女人自己把持不定,男人可是会毫不犹豫地吃干抹净的。 因了叶碧缕的话,齐意欣时刻记得不能让顾远东对她太亲近。再说~~书书网-更新首发~~,上次上官铭让她情难自控的事,也让她心有余悸。 可是她刚刚提起这个话头,就被顾远东拿来取笑,看起来难道是她自己多心了? 齐意欣想了一想,低头对顾远东说了声“对不起”,抬头继续求他,“东子哥,带我一起出去好不好?” 顾远东也有些后悔。他从来不舍得让齐意欣受丁点委屈,可是刚才却让她又羞又惭。顾远东也觉得没意思起来,将手插在兜里,站起来隔得远远地对齐意欣诚恳地道:“刚才是我不对,你别生气。我这就去叫人过来,带我们出去逛逛。”说着,绕开齐意欣,走出了屋子。 齐意欣在屋里待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在外间里等着。 顾远东出去吩咐了一声,夏家外院的管事就飞跑进来,点头哈腰地道:“少都督,可是要出去逛逛?” 顾远东笑着点头,道:“劳驾了。我想去辉城最热闹的大街去看看。——管事贵姓?” 那管事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免贵姓王。” “有劳王管事了。”齐意欣笑着上前,将一个装着碎银子的荷包递到王管事手里。 打赏别人家的下人,是大丫鬟的职责。齐意欣不过是尽责而已。 王管事喜笑颜开,出去忙了一会儿。就带人进来道:“少都督,可以走了。少都督是骑马呢,还是坐车?” 顾远东看了齐意欣一眼,举步往前走,“坐车吧。”又吩咐那管事。“不用叫我少都督。” 王管事在外面备了车,看见顾远东居然扶着自己的丫鬟先上车,知道这个丫鬟必是顾远东心爱的。不由对这个叫小欣的丫鬟更殷勤了几分。 顾家的护卫在后面骑马跟随,一路来到了辉城最大最热闹的买卖街上。 齐意欣透过半开的窗帘,居然看见了霓裳羽衣店的招牌。赶紧招呼道:“停车!” 顾远东探头一看。见是霓裳羽衣店,也有几分好奇,托着齐意欣的手下了车,走到店里面看了看。 这间店,跟东阳城霓裳羽衣店的布置是一模一样的,除了没有楚霓裳在这里坐阵。 店里的店员看见顾远东衣着不凡,猜他定是哪一家的公子爷,连忙上前殷勤招呼:“这位公子。是要买男装,还是女装?” 顾远东看了齐意欣身上的丫鬟制服一眼,淡然道:“女装。” 那店员见顾远东的眼里只盯着他身旁的丫鬟。只在心头骇笑,面上不敢露出分毫。问道:“可是按照这位姑娘的尺寸?”指着齐意欣的方向。 顾远东点点头。 齐意欣在店里面四处打量,对楚霓裳暗暗佩服。这么短的时间,也不知道她找了谁做靠山,居然把店都开到江南来了。 橱窗里摆着一套紫红色丝绒连身洋装,胸前一长排珍珠贝母的扣子,和齐意欣戴的珍珠母贝的耳钉倒是相映成趣。不仅齐意欣看住了,就连顾远东也走了过来,伏在齐意欣耳边道:“你试试这套衣裳。” 齐意欣含笑点头。不仅这套衣裳好看,而且还带着一个有黑色面网的贝雷帽,戴在头上,正好能做面纱用,遮住自己的面容。 那店员忙将齐意欣领到里面的试衣间,又夸齐意欣和顾远东好眼光,“这是今天才刚刚从总店运来的新样式,是专门为江南分店准备的。” 齐意欣不信,拿了衣裳到屏风后面换起来,笑道:“为何只有江南分店?总店难道没有?” 那店员在外面解释道:“这件洋装是丝绒质地,总店在江东,如今已是初冬,已经冷起来了。这样丝绒质地的衣裳,如今却在总店那边没法穿。就算在我们这里,也要搭配一件薄呢小披风,才算是齐全。”招手让另外一个店员给她把薄呢小披肩拿过来,对屏风后面的齐意欣道:“姑娘,这件洋装因是新款,整个新朝只有这么一件,价值不菲。若是姑娘真的要了这件洋装,披肩就当我们送给姑娘的。” 倒是挺会做生意。 齐意欣笑着从屏风后面出来。她皮肤白腻中带着几丝天然的红润,穿着紫红色的丝绒洋装,更是显得肤白胜雪,胸高腰细,浓艳逼人。 那店员没有料到,脱下丫鬟制服的这位姑娘换上洋装,居然一点土气都没有。不仅没有,而且好像这衣裳是为她定做的一样,真是添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不由拊掌笑道:“姑娘,可得一定要您的公子爷给您买下这套洋装。除了您,也没人配穿这身衣裳。 齐意欣把头发放了下来,绾成一个低髻垂在后颈处,又将那带着黑色面网的贝雷帽戴在头上。 黑色面网垂了下来,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看见她润泽的红唇,和弧度完|美的下颌,倒是更加引人入胜了。 齐意欣穿着这身衣裳走了出去,对着店里面背手而立的顾远东轻轻咳嗽了一声。 顾远东回过头,看见一个身材玲珑浮凸的紫色佳人,面带神秘面纱,站在对面看着自己,恍惚了一瞬,才含笑看向旁边的店员道:“有没有大氅?天气冷,就这样穿出去,似乎有些不妥。” 那店员忙把手里的雪青色薄呢披肩披在齐意欣身上,道:“公子您看。这身衣裳简直是给这位姑娘定做的一样……” 顾远东抬起手,制止了那位店员的呱噪,问道:“多少银子?” 那店员顿了顿,绞着手道:“这是今年的新款,全江南就只有一件。……五百两银子。” 顾远东还没有说话。齐意欣已经叫起来:“五百两?!——她楚霓裳怎么不去抢算了?!” 那店员瞠目结舌,看着齐意欣道:“这位姑娘认识我们老板?” 齐意欣摇头,将头上的黑色面网取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道:“不认识。不过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霓裳羽衣店开得到处都是,是个人都知道老板是谁。” 那店员讪笑。还想劝齐意欣。 齐意欣却回头看着她。斩钉截铁地道:“二百五十两。——五百两,你就留着这衣裳做古董吧。” 那店员睃了顾远东一眼。 顾远东依然背着手,气宇轩昂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看着齐意欣跟那店员讨价还价,眼底似乎有淡淡笑意。 齐意欣见那店员的眼睛往顾远东那边乱瞟,拿手在她眼前招了招,不高兴地道:“喂!看哪里呢?!——不同意。我就走人了啊!” 那店员定了定神,苦笑道:“姑娘真是内行。不过二百五十两实在太低了,连手工钱都不够。姑娘再加一点吧。——三百两怎么样?我再送姑娘一双鹿皮小靴子。”看见齐意欣穿的布鞋。跟她身上的洋装不相配。 顾远东眉梢微挑,不想再纠缠下去。沉声道:“三百两就三百两。”说着一抬手,后面跟着的随从递过来三张银票。 顾远东看都不看,就将银票递了出去。 那店员接过来仔细瞧了瞧,见是新朝最大的钱庄开出来的银票,各样印缄和签名都齐全,放心地收了起来,又命人去取靴子来,一双双给齐意欣试。总算试到合适的靴子,齐意欣就直接穿着新洋装和新靴子,头上戴着黑色贝雷帽面网,跟着顾远东后面出了霓裳羽衣店。 那夏家跟着出来领路的管事不由咋舌不已,心里暗道,难怪这顾家的少都督这么大岁数也不成亲,原来是被家里的丫鬟绊住了。又想着夏大都督可以放心了,这顾少都督,还是仗着他老子顾为康的势而已,看上去也就是个眼高手低的家伙…… 从霓裳羽衣店出来,顾远东带着齐意欣随便走了几步,就对夏家带路的管事道:“带我们去这里最好的酒楼坐一坐。“ 那管事赶紧指着前面不远的地方道:“二少,前面就是。”说着,带着他们来到酒楼里面。 那酒楼的掌柜认得是夏家的管事,赶紧迎了上来,知道是夏家的贵客,又亲自带着他们去了楼上最好的单间,安排他们坐下,专门派了两个机灵的小二过来照应,又问那管事,“要不要唱的?” 那管事忙摇头,指了指齐意欣,又做了个女人吃醋的样子,惹得那掌柜的低头窃笑,躬着腰出去,让人上菜去了。 这个单间里面有扇水墨山水的屏风,将屋子隔成两半。 顾远东带着齐意欣坐在里面,贴着明亮的玻璃窗坐着。窗子上垂着细软的白色薄纱窗帘,让人能从里面看见外面的景色,从外面却看不清里面的人物。 顾远东带来的随从和夏家的管事一起坐在屏风另一面。顾远东命他们可以随意吃喝,不用拘束。 齐意欣对这些江南风味的菜不是很感兴趣,只觉得菜太甜,又有些腻味,随意吃了几筷子,就放下不吃了。 顾远东估摸着那夏家的管事被自己的随从护卫灌酒灌的差不多了,就出声将他叫了过来。 那夏家的管事果然喝得满脸通红,一进来就连打好几个酒嗝,熏得齐意欣连连拿手在面前扇着,要将那酒味儿赶远点儿。 顾远东笑了笑,问那管事:“你们大少奶奶是哪里人?” 那管事喝得高了,脑子有些不好使唤。顾远东问他什么,就说什么,一点隐瞒都没有。 一席话问下来,齐意欣和顾远东都知道,夏家的大少奶奶,是个小户人家的小姐,跟夏家是远亲关系,五年前聘做夏家大少爷的正室,要给病危的夏夫人冲喜。谁知夏夫人在那小姐进门之后的第二天就去世了。夏家喜事变丧事,大家都说这位小姐命不好。可是夏大都督并没有迁怒于她,而是放手将夏家内院的中馈给她主持。 夏家大少爷对她倒是淡淡的,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不过,据这位管事说,夏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还未圆房…… 听完这番话,齐意欣和顾远东就离开酒楼,回夏家去了。 冬天的天气,昼短夜长。 回到夏家的院子,夏家已经开始掌灯了,齐意欣对顾远东道:“我去里面换衣裳。” 顾远东点点头,在外面喝茶,给她把守屋子。 蒙顶和眉尖过来请安,悄声回报道:“康先生回来了,有急事要见小欣。” 顾远东正有话要对康有才说,放下茶杯吩咐道:“领康先生到这里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蒙顶应了,出去将康有才领了过来。 齐意欣在里面听说康有才来了,扬声道:“请康先生到里面说话吧。” 顾远东便知道齐意欣已经换好衣裳了,点点头,先起身走了进去。 齐意欣果然换好了衣裳,正在门边垂手侍立。 康有才随后跟了进来,对齐意欣和顾远东都行了礼。虽是冬日,他脸上却有薄薄的一层汗,看得齐意欣好生奇怪。 “康先生坐吧。”顾远东指了指对面的锦杌。 康有才告了罪,斜签着身子坐下,对齐意欣和顾远东道:“小人刚从外面回来。” “长话短说吧。马上要吃晚饭了。”顾远东冷静地道,不能让夏家的人察觉蹊跷。 康有才定了定神,看了齐意欣一眼,拿不准齐意欣是不是跟顾远东说了实情。 齐意欣忙道:“东子哥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康有才放了心,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看着顾远东那边,道:“上次派阿呆来的时候,我跟他说了一些事情,让他住在我指定的地方。所以这一次,我一来这里,就去了我上次让他住的地儿,果然看见他给我留的字条。”说着,将一个字条拿了出来,递给顾远东看。 顾远东接过字条,低头看了一会儿,沉吟道:“原来李家巷里也有人害怕事情败露,想要找条后路……提前上传的。含为碧缕纱8月打赏的灵宠缘加更9。擦把汗,明天就能还完了。 求求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啊,还有正版订阅啊。收藏不少,为啥订阅那么少捏?不要再养肥了……未完待续……RQ 第196章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齐意欣探过头,就着顾远东的手看了一眼。 那字条上只写了一句话:“李家巷老李家刘妈那里有卖身契和入行照片,开价二十根小黄鱼得之”。 齐意欣知道,在这里,一根小黄鱼,是一两黄金。一根大黄鱼,是十两黄金。此时金银之比价还属正常,一两黄金价值十两白银。二十根小黄鱼,不过两百两银子,比起那个可能掀起一场政治风暴的惊天内幕,实在不算离谱。 大概是那位刘妈想不到这件事的后果到底会怎样,否则不会只开价这么一点点的。齐意欣默默地想了一想,眼光不由自主地往康有才身上打量过去。 康有才穿着一身灰布夹棉袍,手上拿着一个灰鼠皮的围兜,应该是在外头的时候,围在脖子上的。脚下穿着一双黄牛皮的短靴,靴帮子上居然一片泥泞。 齐意欣眨了眨眼,又一次仔细打量康有才的鞋子,方才开口问道:“康先生,你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才回来,就只去了阿呆上次来的时候,住的地方?” 顾远东回头看了齐意欣一眼,眼底有几分诧异。 康有才也有些惊讶,默然了半晌,抬头见齐意欣的眼光直愣愣地盯着他脚上的靴子,恍然大悟,笑着道:“小欣说的是。我当然没有只去阿呆住的地方。” 说着,就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我从阿呆住的客栈出来,就来到辉城府的李家巷附近张了一眼。李家巷不算偏僻,附近有许多铺子和茶楼。我到了茶楼上,盯着李家巷那边看了许久,总觉得在李家巷里摆摊做生意的人,还有巷口、巷尾的乞丐,都有些怪怪的。再想到阿呆说是去李家巷取证据,结果就失踪了,所以没有敢轻举妄动。——我就找了个在附近玩的小哥儿。让他去李家巷的老李家,给刘妈送了几块尺头过去。”康有才将他今天做的事,缓缓说了一遍。 齐意欣听得入神,追问道:“后来呢?刘妈说了什么没有?” 康有才摇摇头。道:“没有见到刘妈。我只是按照阿呆留下的线索,給刘妈送了几块尺头,在尺头里夹了几句话,说上次失约了,让她明天到茶楼来一见。” 外面的夜色更浓,屋里没有掌灯,渐渐暗了下来。 屋外回廊上的风灯依次亮了。透过挂了赭黄色窗帘的玻璃窗照了进来,使得屋里的视线更加朦胧飘忽。 齐意欣定定地站在顾远东身旁,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轻声道:“若是那刘妈倒戈,康先生岂不是自投罗网?” 康有才摊手,眼里有一丝无奈和不甘,“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我们不能亲自上门一探究竟,只能用这种法子试探一下。若是她已经倒戈。那明天她一定会带人来茶楼守着。反正我们在暗,她在明,她要抓住我们也难。而且。”康有才深深地看了顾远东一眼,又道:“我出茶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 齐意欣越发着急起来:“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已经打草惊蛇了?”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顾远东往后坐了坐直,离齐意欣近了些,从黑暗里伸出手来,握住了齐意欣的手,紧紧地,不容她拒绝。他的手掌温暖而粗糙,有着长年握枪留下的硬茧,可就是这样的硬茧。让齐意欣莫名的安心。 齐意欣这一次没有躲避,也没有挣扎,更没有远远地甩开他,而是在顾远东的手掌里缓缓伸开五指,与他的五指交握纠缠在一起。 顾远东面上依然沉稳端肃,胸口里面闷了一天的堵塞却如被初春的暖流冲开一样。只觉得雨过天晴,冬去春来,风暖花香……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康有才倒有些拿不准了,不知道下面的话,他该不该说,只好探询地看着顾远东的面容。 顾远东背窗而坐,眉眼都逆着光,像是藏在黑暗里的一处神龛,静默不语,却又巍峨如山,给人无尽的力量和希望。 齐意欣绷着的心弦终于平静下来,反正已经坏到这个地步,再坏也不过如此了,索性开口道:“康先生有话就说吧。我有权知道真相。” 顾远东“嗯”了一声,浑厚的男声回荡在屋里,有种举重若轻的从容。 康先生定了定神,一边在袖袋里面摩索着,一边道:“我知道有人跟踪,就绕了几个圈,将那人甩脱了。然后,”康先生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半块年糕一样长条型的东西,包在白手帕里,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形状,“然后,我反跟踪了他。” 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齐意欣的心却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知道,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包含有多少的艰难险阻和危急困厄。一个被跟踪,随时有生死之虞的人,却在甩开对方的跟踪之后,不是去赶紧逃命,而是不顾危险,反跟踪了对方!——他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可是再一想,他的举动,无疑是大胆而有效的。因为在一般人的正常思维当中,都是认定被跟踪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摆脱跟踪者,脱离危险。很少有人会想到,被跟踪的人也能转身变成跟踪者! 康先生就是利用了对方这种思维上的误区,才成功实行了反跟踪! 齐意欣想开口斥责康先生这种不把命当命的大胆狂妄之举,可是张了几次口,都觉得说不出一句合适的话。康先生的行为,根本不是她这种三步不出闺门的小姐可以置喙的。当这些人拎着脑袋为她的事奔走的时候,她怎么可以用那些廉价的,不知所谓的话来贬低他的不畏生死? 顾远东轻声笑了起来,“康先生真不愧是缇骑的人。这样大胆的举措,也就只有安郡王的手下,才做得出来。” 康有才默然了半晌,明白齐意欣应该已经跟顾远东说过他以前的身份了。 从锦杌上站了起来,康有才半跪下来,右手抚在左胸上,給顾远东行了一个缇骑的礼。沉声道:“給顾少都督请安。” 这一刻,是缇骑康有才在跟大齐的少都督说话,而不是《新闻报》报社狗仔的头头,在跟报社老板的结拜大哥套近乎。 齐意欣的眼里有些潮潮地。与顾远东五指交握的手轻轻挣了挣。 顾远东放了手,两只胳膊交握到胸前,也还了一礼,道:“康先生请起。” 康先生从地上站了起来,将手里白手帕包得东西恭恭敬敬地弯腰呈了上去,低声道:“少都督请看。这是康某跟着那人来到辉城府河边码头的一处芦苇荡里,拼死得到的一块证据。” 顾远东伸出手。从康有才手里接过那个小小的包袱,在手里掂了掂,心里不由一沉,半天没有言语。 齐意欣有些着急,恨不得从顾远东手里夺过那个白手帕包的东西好好看看,可是人家是給顾远东的,又不是給她的,一时也有些埋怨康有才胳膊肘往外拐。见了旧主,就把自己这个新主抛在脑后了…… 康有才也没有作声,缓缓地又在锦杌上坐了下来。等着顾远东做决断。 外面的丫鬟来来去去,听得见衣衫欷簌,嘈嘈切切,既有些混乱,又很是热闹,人气十足。 蒙顶在外间转了几圈,对屋里的人扬声问道:“二少,要不要掌灯进来?” 顾远东回过神来,点点头。 齐意欣赶紧走出去,对蒙顶道:“让我来吧。” 蒙顶将一盏煤气灯送到齐意欣手里。 齐意欣对蒙顶低声问道:“晚上到哪里吃饭?”担心要跟夏大都督一起吃饭的话。他们就不得不赶紧做准备了。 蒙顶笑道:“不急。夏大都督那边使人过来致歉了,说他们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都有些不舒服,大都督忙着去请大夫給他们两人瞧病,顾不上这边,让我们自己吃呢。” 夏家的外院,有十来个客院。别的客人。都是几家挤一个院子,只有顾家,不仅单独住一个客院,而且住的是唯一一个有小厨房的院子,但凡茶水饮食,都是他们自己动手。夏家只提供柴火和锅碗瓢盆而已。也是为了避嫌。 听说不用去陪夏大都督吃饭,齐意欣松了一口气,端了灯进去。 屋里一下子明亮起来。 照见顾远东和康有才两人如同泥塑木雕一样,定定地坐在屋里,面面相觑。 齐意欣清清楚楚地看见顾远东手里摊开的白手帕上,放着一块黑糊糊的东西,看着像泥土,又好像有些韧性,好似某种放硬了的蛋糕。 “这是什么?”齐意欣把灯放到顾远东身后南墙下面的条桌上,那条桌上还有一个冻石盆景,做出五福献寿的样子。 康有才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只是看着顾远东不语。 顾远东顿了顿,回头看见齐意欣好奇的双眸,黑白分明,澄若秋水,盈盈欲滴,心头如同被大石撞击,兜头便是痛。他刚做好打算,要这一生陪她一起走,携手看世间风景,云卷云舒,可是转眼间乱世将起,风云突变,她脆弱得如同风中百合,一阵狂风就能让她凋零屈折。以后的路,还有那么长,自己一生注定戎马倥偬,为了家国天下,又怎能忍心让她一直在自己身边担惊受怕? 顾远东只觉得眼前一片茫然,定定地看着齐意欣,淡淡道:“烟土。” 两个字,烟土。似乎轻飘飘,又似乎有万斤重的一个橄榄,需要她反复嚼个来回,才能体会到里面的份量。 “烟土?”齐意欣重复了一句,心头警钟长鸣,一下子呆了,“怎么可能?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东西?!” 齐意欣大骇。 明明是不一样的时空,明明很多东西都面目全非了,为何这种东西还是如影随形,到哪里都摆脱不了? 顾远东和康有才看上去比齐意欣还要吃惊。 齐意欣竟像是知道这种东西的危害似的! 齐意欣没有顾得上去看顾远东和康有才的眼色,负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了几趟,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远东示意康有才再说一遍。 康有才犹豫了一瞬,还是听从了顾远东的安排,沉声道:“……我一直跟着那人,见他招集了一些人手,一起来到河边码头附近的芦苇荡里。等了一会儿,就从芦苇荡里划出来一辆乌蓬小船。然后。从船里出来一个江东口音的船夫,跟岸上的人对了几句暗号,便从自己船里搬出来两箱子东西。” 这种交易,最是谨慎。康有才如何能弄到证据? 康有才听见齐意欣的反问。苦笑道:“这两伙人分赃不匀,仗着芦苇荡那边没有别人,他们……就闹了起来。那箱子被一个人掀开,在河滩上撒了一地,我趁乱过去拣了一块,赶紧就回来了。” 本来是为了阿呆失踪的事,去辉城府李家巷查探。结果发现居然被跟踪了。被跟踪也就算了,李家想必在那里设有人手,阿呆的事,一定让他们有所知觉。 可是康有才的反跟踪,居然扯出来一条大鱼!不仅大,而且凶猛,贪婪,恶劣到无以复加。 齐意欣突然想起一事。回眸问道:“康先生刚才说,那船夫是江东口音,显见这东西是从江东来的。——可是我在江东。好像没有见过这种事。” 齐意欣知道,他们口里的“烟土”,就是在另一个时空曾经臭名昭著的鸦片。 鸦片这种东西,本来是药,少量可以救人的命。可是被人拿来重新加工,就成了毒品。一旦染上,就无可救药了。 既然有烟土,就应该有烟馆。可是东阳城作为江东最大的城市,并没有这种烟馆的存在。齐意欣从做报纸以来,对东阳城的上九流和下九流都摸了个透彻。 顾远东点头。眼里锋芒毕露,“江东当然不会有烟馆。因为我江东有铁律,谁开烟馆,就地格杀。烟馆老板家所有人,不分大小,一律同罪。男子全部枪毙,女子全送去军营做营妓!” 掐灭了销售的渠道,自然没有人再提着脑袋去走私进来。 齐意欣默然,她从后世而来,对这种连坐的法律虽然不以为然,可是在鸦片这件事上,她却举双手赞成连坐。不如此,实在不足以让那些胆大妄为的人知道厉害。 “不仅有铁律,而且我江东重奖举报之人。双管齐下,自然江东成了一片净土,没有被烟土染黑。”康有才赞赏地道,对顾远东的佩服之意溢于言表。 齐意欣想了想,笑道:“看来,江东不能开烟馆,就只好把烟土运到江南来了。——江南可以开烟馆吗?” 顾远东把那块烟土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道:“我不清楚。论理是不可以。我大齐以前的律法在这方面非常严苛。可是现在……”顿了顿,又看着自己手里的烟土道:“这烟土很陈了,应该有些日子,不是刚进的货。——看来,江东那边也是需要重新整顿整顿了。不让他们在江东卖,他们就只好另寻别的地方了。可是说来说去,还是从我江东运进来的!”言辞之中,不无懊恼。 齐意欣走过来,半跪在顾远东脚边,仰头安慰他:“东子哥,不是你的错。这些人无孔不入,防不胜防的。”说起来,齐意欣又皱起眉头问道:“这烟土都是走私进来的吗?不是……自己种的?” 顾远东摇摇头,道:“就我所知,我们新朝还没有大面积种植鸦片的地方。三百年前,西南曾经有过,不过被那时候的镇国公简飞扬大力铲除过,宁愿那片地方成焦土,寸草不生,也不让这种害人的东西生长。——这些烟土,应该都是从外洋走私进来的。” 齐意欣默然。从外洋进口来的,不都是精华,也有糟粕。一心靠别人吃饭,就是这种下场。 所以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齐意欣打算等回东阳城之后,跟顾远东好好谈一谈。他如今手握江东二十郡,兵强马壮,有这个实力做出更多更好的事情。抢地盘固然重要,他们更需要壮大自己的实力。这个实力,不仅是要对内,还要对外。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谁敢打他们的主意,他们就要先下手为强! “江东从外洋走私进来的鸦片,一定是从码头那边过来的。只要加强各个海岸线和码头的警备……”齐意欣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有股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怔怔的样子,以为她害怕了,对着康有才努了努嘴,让他先出去。 康有才躬身退下,将屋子留给顾远东和齐意欣两个人。 顾远东站了起来,缓缓伸出手去,握住了齐意欣的肩膀,低声道:“想什么呢?——别怕,凡事有我,你就只管过你的日子吧。和你叶表姐好好办报纸,到时候嫁给上官……” 乍然听见“叶表姐”三个字,齐意欣突然茅塞顿开,都没有听见顾远东后面的话,急急地抓住他的胳膊,两眼闪亮,脸上的容颜一时灿若朝霞:“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这几件事,其实是一件事!” ****************** 5000字,含为碧缕纱8月打赏的灵宠缘加更10。终于完成了10次加更。撒花~~~ 下午还有一更,为enigmayanxi打赏的和氏璧7加更。OO 感谢浅笑轻纱、lillian00、士轩、悠然自若211、enigmayanxi、阿喵宝宝打赏的平安符。OO 第197章 锦上添花 enigmayanxi和氏璧7+ 顾远东心里一动,猛然也想到了一件事,两眼熠熠生光,看着齐意欣,又惊又喜。非常文学——难道她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齐意欣抓着顾远东的胳膊,因为说得有些急了,都有些喘了起来,“李家!是李家!——你想想,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事没有他们背后的身影?!” 齐意欣先前就觉得有一条线索,贯穿了最近发生的所有的事,却一直想不起到底是什么线索。直到顾远东提到叶碧缕,齐意欣突然想起来叶碧缕的未婚夫,便是李家的大少爷李绍林! 这样一来,蛛丝马迹连成了网,一切都在齐意欣眼前清楚起来。 “别急,慢慢说。又没有老虎在后面追着你。”顾远东怜惜地将齐意欣有些散乱的鬓发抚抚平,温热的手指从她的颈边滑过,顿了顿,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齐意欣的眼睛越发亮了,双眸灿灿如星,口齿也伶俐起来,“东哥,你想想。一开始,本来什么事都没有。李家偷偷从船舶署那里得到口头承诺,让他们修建东阳城和京城那边船坞。然后因为表姐的事,他们得罪了上官大少,上官大少出手,让他们的船坞合同泡汤。这本来是一个警告而已,只要他们识相,我想上官大少未必要赶尽杀绝。可是李家没有放手,而是变本加厉,用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庶出‘大小姐’,来争取沈大总统填房一位,就为了将船坞合同拿到手……” 李家争船坞合同本来不关齐意欣的事,可是后来发现,一来影响了叶碧缕,二来李家的壮大,影响了顾远东,所以因了这两个关系,将齐意欣这个外人牵扯了进来,决意插手此事。 齐意欣派了阿呆去江南辉城府李家巷查李大小姐的老底。这一查。让对方有些人慌了手脚,匆忙之中,制造了阿呆失踪事件。 若是一般人,可能也就算了。知道江南辉城府水太深,不能随便趟。可是他们遇到的是齐意欣,一个固执认死理的人,而且她背后,还有顾远东这个大杀器。 就像冥冥中自有天意一样,对方一招错,招招错。将一些不相关的人扯了进来,最后让他们看见这桩桩件件事故里面真正的幕后黑手,和推动这些幕后黑手的利益链。 顾远东欣喜地看着齐意欣,眼底的赞许明明白白,“你说的很对。其实往深里想,李家为什么要抓住船坞不放,就很明显了。” 齐意欣倒抽一口气,“难道他们是为了走私烟土?!” 顾远东脸上神情冷肃。( ·~ )语带寒冰,“十有**,是为了走私烟土!”如果真跟李家有关。这船坞合同,就更不能给他们了…… 顾远东的话,没有让齐意欣如释重负,反而让她脸上的忧色多了几分,眼望着窗外的夜色,齐意欣深思道:“既然江东有那样严苛的律法,我相信李家,一定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随时可以壮士断腕,丢卒保车。——就算想动他们。现在也还不是时候。” 这一次,顾远东是真真正正地意外起来。能把这些看似不相关的事情联系起来不奇怪,有点小聪明的人都做得到,可是联系起来之后,却能根据李家人行事的风格,推测到他们有后手来給自己擦屁股。.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来铲除李家,就不一般了。这里面,除了需要急智,更需要隐忍。 聪明人很多,但是懂得隐忍,并且能够隐忍的人不多。 忍字头上一把刀,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原以为齐意欣只是温室里面的玫瑰,不能经风雨,需要的只是耐心的呵护和关爱,却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长为坚强的凌霄花,头脑冷静,思维敏捷,可以和他携手并肩,笑看风云。 顾远东的心情更加复杂,定定地看着齐意欣不说话。 齐意欣推了推顾远东,有些忐忑不安地问:“我说的对不对?”眼里还有些不自信。 顾远东微笑颔首:“你说的很对,想的比我还周到。”夸得齐意欣红了脸。 蒙顶见康先生都出来一会儿了,屋里又没有声音,便在外面又问了一声:“……晚饭准备好了,要摆饭吗?” “饿不饿?”顾远东低声问道,轻轻握住齐意欣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一吻。 齐意欣又感觉到了上次那股让她难以自控的冲动,从身某处慢慢升起。她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扑到对方怀里,心里暗自感叹,幸亏只是吻了手而已,姐还抗得住…… “饿了。我……我要吃饭……”齐意欣笑着把手夺了回来,放在身背后偷偷蹭了蹭。 齐意欣的动作没有逃过顾远东的眼睛。他眼眸里的光芒黯淡下来,没有多说什么,深深地看了齐意欣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内室,往外头去了。 过了一会儿,齐意欣也走了出去,和蒙顶、眉尖并肩站在顾远东背后伺候。 诺大的饭桌上,只有顾远东一个人坐在那里吃饭,桌上摆得满满的,都是齐意欣爱吃的菜。 齐意欣看得明明白白,一时又忐忑,又欢喜,竟是五味杂陈,怔怔地愣在那里。 顾远东匆匆忙忙扒了一碗饭,便丢下筷,道:“我吃完了。这些菜还不错,都是我们带来的厨做的。你们就吃了吧。”说着,端了茶坐到一旁的椅上去。 蒙顶和眉尖悄悄抿嘴笑了,拉着齐意欣一起坐下,慢慢吃起来。 刚没吃几口,外面来了个夏家的婆,笑着进来对顾远东行了礼,问道:“少都督,奴婢是大少奶奶那边的管事婆。我们大少奶奶听说听说今天少都督的婢女从霓裳羽衣店买了身洋装,想让这位姑娘穿着去给大少奶奶瞧一瞧。”言毕,一眼一眼地往厅上三个正坐在桌旁边吃饭的婢女身上扫过去。 顾远东放下茶碗,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碗上的小盖,“你们大少奶奶,不是生病了吗?——怎么还有闲心看人家新买的衣裳?” 那婆眼珠滴溜溜地转,定在坐在蒙顶和眉尖中间的齐意欣身上,笑嘻嘻地道:“我们大少奶奶好多了。这会刚吃完饭。想消消食呢。” 这是要拿齐意欣做个消食的乐了? 顾远东脸色微变,齐意欣已经赶紧站起来,笑着对那婆道:“妈妈略等一等,我去换了今天新买的衣裳。就跟妈妈一起过去见大少奶奶。”又看着顾远东,嘴角噙笑,“能给大少奶奶消食解忧,是小欣的福气。” 顾远东明白过来,闭嘴不语,跟着齐意欣进到里屋。 齐意欣去里面的屏风后面换上今天买的紫红色连身洋装,想了想。又把黑色贝雷帽戴在头上,只是将黑色面网搭在帽沿上,并没有放下来。 顾远东回头看见齐意欣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眉头微皱,将屏风上面搭着的雪青色薄呢小披肩给她披上去,低声道:“你可以不去的。” 齐意欣笑盈盈地将披肩前面的缎带系成个结,“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去呢?我还一直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去见见这位大少奶奶呢。没想到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不去真是太暴殄天物了。”说得乱七八糟。 顾远东笑了笑。他知道齐意欣这样说,是为了宽他的心。 “只是让你去做婢女。实在是委屈你了。是我考虑不周。”顾远东叹了口气,坐回里屋的椅上,又有些头疼。晚上睡觉可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当齐意欣是丫鬟,给他陪夜? 齐意欣一时没想这么多,她对那个大少奶奶,充满了好奇,巴不得有这个机会去见一见她。 看见齐意欣跃跃欲试的样,顾远东也笑了。齐意欣身上,有股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生机勃勃的感觉,让他一直觉得很新奇。而且振奋。跟她在一起,似乎从来不会有郁闷颓废的时候。 不过顾远东到底不放心齐意欣一个人去,派了蒙顶跟她一起过去了。 那婆虽然有些不满,可是顾远东一板脸,她就不敢再说话了,赶紧领着顾家的两个丫鬟进内院去了。 齐意欣和蒙顶一路低头跟着那婆往二门上走。沿路看见都是行的大路,有些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夏家大少奶奶住的院,似乎是她们上次去过的正院后面的一个小院。 进了屋,齐意欣和蒙顶低着头垂手侍立,并没有到处乱看。 两个人等了一会儿,见屋里还没有动静,忍不住抬头四下看了一眼,就只见满屋的金壁辉煌,就连供桌上的花瓶,似乎都是嵌了金箔的。 齐意欣和蒙顶对视一眼,都抿了嘴笑。 从里屋出来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歪着头打量了她们两人一会儿,指着齐意欣道:“你是那个买了洋装的丫鬟吧?——跟我进来。”说着,转身进去了。 齐意欣对蒙顶使了个眼色,跟那小丫鬟进去了。 里屋比外面暖和许多,像是有地龙和火墙。 来到里屋,齐意欣飞快地四处看了看。里面的屋,比外面强点儿,没有那些金壁辉煌的东西,倒是秀气典雅了许多。北面的千工拔步床上悬着珍珠罗的帐幔,靠东墙的多宝格上有一个青铜小鼎,里面似乎焚着香。还有几支大大小小的冰裂纹花瓶,高低错落的放在里面。南窗下面有个贵妃榻,跟齐意欣在顾家西次间的贵妃榻有些想象,就是颜色不同。这里的贵妃榻,是杏黄色的。 榻上有个女半卧在那里,一双黑沉沉的眸望着齐意欣身上的衣裳出神。 那个小丫鬟凶了齐意欣一句,“看什么看?见了大少奶奶也不行礼,江东顾家还是大家呢,怎么挑了你这种人做丫鬟?一点礼数都不懂!” 齐意欣横了那小丫鬟一眼,屈膝行礼,道:“奴婢小欣,见过大少奶奶。” 贵妃榻上的女坐了起来,曼声道:“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声音有些沙哑低沉,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哭多了? 齐意欣暗自琢磨,走到大少奶奶跟前,趁那人打量她身上的衣裳的时候,也趁机打量这位大少奶奶。 倒是个容色秀雅的女,最明显的,便是左眼下方有一颗泪痣,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这衣裳还真是你穿合适。”大少奶奶笑盈盈地道,伸手去摸齐意欣身上的洋装,“我还说这样的衣裳,又贵,又挑人,很难卖出去的,可是霓裳一意孤行,到底还是被她卖出去了。” 听她的口气,好像跟楚霓裳挺熟似的。 齐意欣心里一动,笑着问道:“大少奶奶认识霓裳羽衣店的老板?” 大少奶奶掩袖笑道:“当然认识。不仅认识,这霓裳羽衣店,我还有三分之一的股份呢。” 齐意欣恍然大悟。原来这夏家大少奶奶,就是楚霓裳背后的金主?细想一想,楚霓裳本来就从江南辉城府搬到江东东阳城的,她跟夏家大少奶奶熟悉,也不是不可能的…… 齐意欣松了一口气,笑着奉承大少奶奶:“大少奶奶真是有眼光。霓裳羽衣店的老板,很有几分本事,做得衣裳都是别人做不出来的。只是楚老板有大少奶奶这样一个大靠山,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她一个人离开江南辉城府,去我们江东开店呢?”不动声色地套那位大少奶奶的话。 夏大奶奶似乎不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隐秘,笑着道:“也是缘分。当年霓裳本来跟我们比邻而居,两家很是交好。后来不知为何,她匆匆搬走了,离开了辉城府。我又出嫁了,就失去了联系。后来我听人说了江东霓裳羽衣店的老板叫楚霓裳,一时兴起,给楚老板写了封信,才确信她就是我当年的好友。” 原来是这样。楚霓裳在江东闯出了名头,这位大少奶奶才去锦上添花的。 齐意欣脸上的笑意更浓,只是额上有了细细的汗珠渗出来。——这里面的屋,实在太热了。 齐意欣正在琢磨要不要把自己的披肩脱下来,外面一个丫鬟又进来回报:“大少奶奶,大都督过来了。” *********************** 提前上传的。为enigmayanxi打赏的和氏璧7加更送到。 感谢浅笑轻纱妹纸打赏的平安符。求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O(∩_∩)O(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98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helenc堂主+ 夏家的大少奶奶听了丫鬟的回报,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知道了。【叶*】【*】”并没有立时起身,继续拉着齐意欣的衣襟,长眉斜挑,带了几分慵懒,“把披肩拿下来吧,看你头上都出汗了。”她的眼睛明明是注视着齐意欣的衣裳,可是齐意欣却觉得她的目光早就穿透了自己,不晓得看到哪里去了…… 想起外面夏大都督已经来了,齐意欣倒是不好脱披肩了,笑着往旁边让了一让,对着夏大奶奶又福了一福,“大都督来了,小欣就不打扰了。”想告辞离去。 夏大奶奶愣了愣,收回视线,仰头看了齐意欣一眼。依然是那样黑沉沉的眼眸,似乎藏了许多心事在里面,如泣如诉。 齐意欣别过头,含笑道:“让大都督等着不好吧?——到底是大奶奶的长辈。” 夏大奶奶懒洋洋地起身,对着旁边的小丫鬟招呼了一声:“把楚老板送来的外洋口脂拿一盒过来送给欣姑娘。”已经把齐意欣当做了顾远东的通房丫鬟一样称呼。 小丫鬟咚咚地跑到旁边的梳妆台上翻检了一会儿,取了一个小小巧巧的红木匣过来,递到齐意欣手里,道:“给你。还不谢谢我们大奶奶?” 齐意欣笑着接过,看也不看就随手塞到自己的袖袋里,兜着手给夏大奶奶福了一福。 夏大奶奶见齐意欣似乎并不在意,点头笑道:“可见你们少都督是宠你的。这些东西,你们江东不知有多少。——是我露怯了,还望姑娘不要笑话。”说着,往门口走去。她很瘦削,跟她的丈夫夏大公瘦得有一拼,腰肢更是细得不可思议。风摆杨柳似地出了屋。 齐意欣松了一口气,对着那愣头愣脑的小丫鬟悄声道:“姑娘不跟出去吗?” 那小丫鬟狐疑地盯了齐意欣一眼。依然很不客气。“你先走。” 齐意欣就等着这句话,提步就出去了。 从里面掀了帘出来,就看见屋里乌鸦鸦地站了一地的丫鬟婆。 蒙顶正站在内室月洞门边上,躲在夏家那些丫鬟婆身后的阴影里着急。 看见齐意欣终于出来了。蒙顶放了心,拉着她一起垂手侍立。 屋里上首的位置上。正坐着一身长袍的夏大都督,手里捧着一个茶碗。 夏大奶奶坐在他下首第一个位置,眼角眉梢都是淡淡地。无论夏大都督说什么。她唯有点头而已。 “今天大夫又给你开了药。要好生吃。再有四天,就是清宏的生日,你不出来主持大局可不行。”夏大都督缓缓地道,顺手就把手里的茶碗放到了桌上。 夏大奶奶起身应了,道:“昨儿睡得晚,早上走了困。不好出去见贵客。不过老爷放心,我今儿已经叫了顾少都督身边第一得意的丫鬟过来。让她帮媳妇说说好话,顾少都督必不会怪责媳妇失礼的。”说着,转身往人群那边看了一眼。 齐意欣和蒙顶的身材比夏家的丫鬟婆都要高挑一些,虽是躲在人群之后,夏大奶奶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齐意欣头上的黑色贝雷帽,笑着招手让她过来。 齐意欣对着蒙顶苦笑了一下,便分开人群,走到堂屋中央,对着夏大奶奶和夏大都督分别行了礼。( ·~ ) 夏大都督晤了一声,点点头,道:“回去帮我给你们少都督致歉,就说,今儿怠慢了。改日再弥补。” 齐意欣笑着点头,正要应承两句,夏大奶奶突然一手拉脱了齐意欣身上的披肩。 屋里的煤气灯白光烁烁,映着齐意欣一身紫红色的紧身洋装曲线毕露。 齐意欣大怒,蒙顶也大怒。 分开人群走了出来,蒙顶从夏大奶奶手里夺过披肩,围在齐意欣身上,回头冷冷地对夏大奶奶道:“大奶奶,别太过份了。我们顾家不是送上门给你欺辱的!” 蒙顶的力气本来就不小,一夺之下,夏大奶奶有些站不稳了,在堂屋中央摇摇晃晃起来。 夏大都督手里捏着拳头紧了紧,却没有上前,只是眉头深皱,挥手道:“送顾家的婢女回去。” 夏大奶奶咬了咬唇,待要说什么,又没有说,眼睁睁地看着顾家的两个婢女转身离开了堂屋。 齐意欣和蒙顶绷着脸,走下台阶的时候,看见夏大少爷被两个丫鬟扶着,气喘吁吁地过来了。 齐意欣和蒙顶赶紧躬身行礼。 夏大少爷停下脚步,彬彬有礼地道:“两位受委屈了。先回去吧,改日我再亲自给顾少都督亲自陪不是。” 齐意欣和蒙顶面面相觑,回头看见夏大少爷已经扶着丫鬟的肩膀,一径往堂屋的台阶上去了。 齐意欣凑在蒙顶耳边悄声道:“……他们是夫妻啊,怎么没有住在一个院里?” 蒙顶摇摇头,示意齐意欣不要再说话,便听见那边的堂屋里,已经传来了夏大奶奶的哭声,和夏大少爷的斥责声,似乎已经乱成一团。蒙顶拉着齐意欣连忙离开了夏家的内院,回外院的客房去了。 自齐意欣和蒙顶去后,顾远东一直在屋里心不在焉地拿着一本书看。 眉尖安排好热水,催了顾远东好几次,他才进去沐浴。 齐意欣和蒙顶回来的时候,顾远东刚刚从净房里面出来,穿了一身湖色纺绸中衣,拿着毛巾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和水珠。 “回来了?夏大奶奶没有为难你们吧?”顾远东看见齐意欣也进来了,连忙放下毛巾,闪身走到屏风后面,对蒙顶道:“给我拿件袍过来。” 蒙顶看着齐意欣笑道:“你去那边的包袱里面给二少把那件秋香色的湖绸外袍拿过来。” 齐意欣笑得怪怪的,低着头过去取了外袍,隔着屏风给顾远东递了过去,心里只暗自嘀咕,就算是中衣,也是严严实实地。姐以前什么样的奇装异服没有见过…… 顾远东探头出来,正好看见齐意欣脸上奇怪的笑容。忍不住手指www.97ks.net曲起。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轻斥道:“……吃个亏也学不来乖。” 齐意欣揉了揉被顾远东敲的地方,嘟哝道:“你不出来,我怎么换衣裳?——我也要洗澡……” 顾远东披了外袍出来。让齐意欣进去换衣裳,又叫了眉尖给齐意欣抬热水过来。这才来到外面,问蒙顶刚才在夏家大奶奶那边的事。 听蒙顶说完,顾远东脸上已经隐隐有了怒气。 “少都督。这是别人家的家事。我们……”蒙顶待要劝,又觉得今日夏大奶奶实是太过份了,不给她点儿厉害瞧瞧,还以为她就是皇后娘娘呢。 顾远东点头,含了一口茶水漱口,冷冷地道:“这笔帐。暂且记下。”又命蒙顶去将康有才叫来,先前他还有些话没有问完。 蒙顶领了康有才过来。顾远东带他去了对面的西次间里单独说话。 齐意欣在夏大奶奶的内室热得出了一身的汗,足足换了两桶热水,才洗得干干净净。 蒙顶在净房帮着齐意欣收拾,悄悄问她:“小欣,你说那夏大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意欣穿了一身粉蓝的宽身绸衫,淡蓝的宽腿裤,撒着裤脚就从净房里面出来了,一边走,一边擦着头发,对后面的蒙顶笑语:“……我觉得她是欲求不满……” 蒙顶唬了一跳,赶紧走到前面四处看了看,见没有别人在内室,才转身叮嘱齐意欣:“这种话有关人的名节,可不能乱说。” 齐意欣笑着点头,//最快文字更新www.shumilou.com无弹窗无广告//坐在了梳妆台前,“我就是跟你随便说说。——蒙顶姐姐,你如今也很八卦。” 蒙顶笑着啐了齐意欣一口,“都是被你带坏了。”顺手从齐意欣手里接过毛巾,帮她擦着头发。 齐意欣的头发既厚又黑,费了蒙顶好多功夫,才擦的半干。 “小欣,头发不干透不能睡觉。”蒙顶继续用力给齐意欣擦头发。 齐意欣方才想起晚上睡觉的事情,支支吾吾半天,方问道:“今儿怎么睡?” 蒙顶眼角一跳,侧头在镜里看着齐意欣的脸,似乎有些红晕上了脸,偷笑道:“怎么睡?——丫鬟怎么睡,你就怎么睡呗!” “丫鬟怎么睡?”齐意欣一本正经地回问。 “睡在少都督床旁边……的地上。”蒙顶笑得前仰后合,故意逗齐意欣。 齐意欣站起来,拿着梳跟蒙顶追打起来。 顾远东在西次间跟康有才说完话,出来听见对面屋里传来女嬉笑打闹的声音,嘴角噙笑,走了进去:“做什么呢?这么高兴?” 蒙顶咳嗽一声,就要开口。 齐意欣慌慌张张地把她推了出去,对顾远东道:“没事!没事!”又悄声求蒙顶:“我饿了,刚才没有吃饱,姐姐再给我做一碗小馄饨吧。” 蒙顶笑着应了,出去小厨房做小馄饨。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穿着宽身衣裤,头上湿发半干,双颊绯红地从屋外走了进来,心里也是一紧,出了半回神,才对齐意欣招手:“坐过来,我给你擦头发。” 齐意欣红着脸走过去,坐在梳妆台前面,任顾远东拿了一块干毛巾过来,将她的头发包得严严实实地,或轻或重的擦起来。 “今天在夏大奶奶那里怎么样?她有没有故意为难你?”顾远东不动声色地问道。 齐意欣手里把玩着夏大奶奶送她的红木小匣,耳边听着顾远东的话,轻轻摇摇头,并没有告状,而是将那小匣打开,给顾远东看,“夏大奶奶送我的外洋口脂。”只见里面一排五支圆管状的东西,原来就是口红,上面还写着英文字“MaxFactor”。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密斯佛陀!”齐意欣笑着拿出来一支口红,仔细瞧了瞧,“外洋口脂原来是这个样的。”说着,旋开了上面的盖,缓缓地要往唇上抹去。 顾远东在后面看见,伸出手来,啪地一声打掉了她手里的口红。厉声道:“别人给你的东西,你就随便往嘴上抹。你不要命了吗?!” 齐意欣呆了一呆。不要这样草木皆兵吧? “夏大奶奶谋害我一个丫鬟。对她有什么好处?”齐意欣不以为意。再说,她旋开那管口红之前仔细瞧过,还封着口呢。 顾远东窒了窒,没有再说话。手里加快了动作,将齐意欣的头发擦干了。随手扔掉毛巾,头也不回地道:“我有事要去康先生那里,今天不回来了。”说着。转身离开内室。和康有才一起出了上房,往旁边的厢房走去。 康有才禀承着缇骑行事的习惯,每到一处,都要准备一个以上的住处。今儿在外头的时候,已经在阿呆住过的客栈里也租了一间房。 江南当年是缇骑的重地,康有才想出去碰碰运气。在缇骑熟悉的地方留下了暗号,看看有没有以前的同僚过来相会。 康有才既然要出去。顾远东就不客气地住了他的屋。 为了行动方便,康有才一早就借口自己是记者,找夏家的管事要了令牌,可以宵禁之后也在外行走,不用担心被官差骚扰。 “少都督,我今儿先出去探探路。明天去李家巷附近的茶楼坐一坐,看看那刘妈会不会过来。”康有才对顾远东交待行踪。 顾远东点点头,嘱咐康有才一切小心,便在康有才的屋里歇下了。 齐意欣知道顾远东已经睡了,才放心跟蒙顶和眉尖一起睡在了顾远东的屋里。 蒙顶和齐意欣就睡了内室的大床,眉尖睡在外面暖阁里头。一夜无话。 康有才在客栈等到天亮,也没有熟悉的人过来说熟悉的话,不由有几分黯然。——安郡王一走,他们缇骑就真的再也不能回复到当初了吗? 天刚蒙蒙亮,康有才就从客栈出来,绕了好几个大圈,又在东市买了个鸟笼拎着,一边逗着鸟,一边晃晃地来到李家巷附近。 刚拐进李家巷附近的大街,康有才便看见一股股浓烟正腾空而起,心里猛地一沉。 而以前安静有序的大街上,已经挤满了一层又一层看热闹的人群。后面的人看不见前面的情形,有掂着脚的,也有找路边的店家搬了板凳过来,站在上面的。还有的索性爬到了路边的大树上,骑在树枝桠上往前面看过去。 他们看的方向,正好是李家巷所在的地方。 康有才只觉得心里如同擂鼓一样,愣愣地架着鸟在路旁站了一会儿,才拉住一个看上去比较厚道的老汉,低声问道:“这位老爷,请问前面的人都在看什么啊?” 那老汉往冒黑烟的方向一指,唾沫横飞地道:“你没长眼睛啊?——那不是李家巷?那个惨哦,昨儿无缘无故着了大火,整个巷的人,都被烧死在里面了,一个都没有跑出来。诺,官府的人正在里面收尸呢。唉,真是惨啊,烧得都成灰了,还收什么尸啊。我早就说过,李家巷那地儿福薄,承不了贵人啊……”唠唠叨叨地给康有才说起了风水命理。 康有才只听见“整个巷的人,都被烧死在里面”这句话,急得身上的汗一阵阵冒了出来,拉着那老汉问道:“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跑出来?怎么可能呢?” 那老汉两眼一瞪,“怎么不可能?我跟你说,李家巷这个格局,就是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格局。如今凤凰已经一飞冲天,带走了所有的生气和龙运,剩下的,自然都给人祭了旗……” 康有才听到这里,心头顿时豁亮,拎着鸟笼站在路边,冷笑两声,便挤到前面人群中去了。 那老汉在地上画了个八卦阵,正要开讲,发现刚才问他话的汉已经挤到前面的人群中去,等他再掂脚看时,那人已经左一弯,右一拐,在人群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康有才挤到前面,终于看见了李家巷里面的惨状。果然一把火将这个巷烧得精光,触目只见断瓦残垣,还有一阵阵皮肉烧焦的臭味,令人作呕。 康有才呆立了一会儿,挤出了人群,也不上茶楼上坐着,自己拎着鸟笼走到拐角处,拉开笼,将里面的鸟儿放了出来。 那鸟初得自由,欢叫两声,便盘旋着冲入了云层里面。 康有才默默地念了几句地藏往生经,才袖着手,慢慢地回到了自己在客栈那边的住处。 此时客栈的堂下正是吃早饭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芳香,冲淡了康有才心头的烦闷作呕。 他一大早就赶着出去,连早饭都没有吃。此时也没有胃口,可是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好找跑堂的要了两个小菜,一壶清酒,自斟自饮,排解一下烦忧。 过了大半个时辰,康有才喝光了所有的酒,正要开口让小二再拿一壶酒过来,就看见柜台那边有一男一女在跟掌柜的说话。那掌柜的指了指康有才的桌,那一男一女就对着他这边的桌看了过来。 康有才凝神看过去。只见那个男人,似乎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穿着一身淡灰色外袍,腰带上挂着一个三角形的玉佩。那女人却是看上去有些年岁了,梳着抓髻,一脸惶恐的样。 ******************* 5000字。含为helenc升为堂主的加更。各位大大的粉丝值到堂主以上,每升一级,俺都是会加更滴。O(∩_∩)O 下午还有一更4000字,含为绿葱小茶升为长老的加更。 求粉红票和推荐票啊。昨天居然只有一张粉红票。是大家的粉红票已经弹尽粮绝了吗?好桑心。~~o(>_)o ~~ 感谢浅笑轻纱、L.M.G打赏滴平安符。O(∩_∩)O 第199章 万事俱备 康有才的眼睛却没有在那女人身上停留多久,而是看在那个男人身上,刚刚有些心灰意冷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 难道他们缇骑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那两人穿过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康有才这边走了过来。 康有才站了起来,掸了掸长衫,背着手肃立在那里。 那两人走到康有才跟前,男人已经先抱拳对康有才道:“营州一别,已经八载,仁兄别来无恙?” 正是安郡王去后,缇骑最后一次集结时候的切口。 康有才压抑着心头的激动,也拱手还礼道:“营州山高水远,我从来没有去过,兄台敢是认错人了?” 那人哈哈一笑,自来熟地坐了下来,道:“认错人也是缘分。来,咱俩喝一杯!”说着,一手拿起康有才的小酒壶,另一只手快速地在桌上做了两个手势,正是缇骑的接头暗号。 康有才大喜,赶紧招呼那女人也坐下,又向跑堂的再要了四个菜,一壶酒过来。 此时正是客栈堂下最繁忙的时候,人来人往,招呼声,谈笑声,各种声音不绝于耳。却正是掩人耳目,好谈话的时候。 三个人坐在桌前,就跟老友重逢一样,说了几句闲话,又喝了几杯酒,那男人已经指着身旁上了年纪的女人,对康有才道:“……这就是刘妈。” 康有才吃了一惊,倒有些惊疑不定起来。他早上才刚刚去过李家巷,知道李家巷昨夜被一场大火烧得精光,所有人都死绝了,怎么刘妈会得幸免于难?心里一紧,以为自己着了别人的道儿了。——就算是缇骑,也不一定都是靠得住的。 康有才心里泛起几丝苦涩,定定地望着那男人不说话。 那男人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康有才在想什么。苦笑着摇摇头,低声道:“兄弟,别想多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那阿呆。还是我介绍他去寻刘妈拿证据的。”说着,叹了一口气。 康有才悬起来的心才稍稍放下,可是向来谨慎惯了,事到如今,只好试探着问道:“我早上去过李家巷……” 那年纪大的女人一下就哭了出来。 康有才看向对面那男人。 那男人捅了捅那女人的胳膊,叮嘱她:“别哭了,小心让别人注意到你。你还想不想活命了?” 那女人打了个哆嗦。【叶*】【*】哭声小了下去。 康有才冷眼看着,总觉得他们不想作伪,又拿起酒壶来给那两人斟了酒,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让我一头雾水。”又问那女人:“你就是刘妈?有何证据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那女人从身上取出一块写着字的尺头,正是康有才昨天托一个小哥儿送到李家巷老李家刘妈的。 康有才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这能够证明吗?” 那女人像是受不了康有才的多疑。低叫起来:“我要跟阿呆说话!阿呆呢?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跟着那女人过来的男人也问道:“阿呆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康有才的惊讶再也藏不住了,端着酒杯的手瑟瑟发抖:“你们不知道阿呆到哪里去了?” “阿呆说身上没有带那么多的小黄鱼,说好第二天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是我在那个茶楼从白天等到打佯,都没有看见他的人影……”刘妈低声道,一边说,一边惶惶然地四处看,生怕有人盯梢她。 康有才顿了顿,低头想了一会儿,也没有说实话,道:“阿呆一时有事,不得脱身。让我帮他过来取证据。”说着,又问道:“昨天李家巷大火,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刘妈眼圈一红,又要哭的样。 她身旁的男人才低声道:“昨天刘妈接到你的尺头,就借故躲出去了,没有在李家巷过夜。可能是李家巷的人发现少了一个人。知道事情有变,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那里所有有可能知情的人全部弄死。——刘妈这会儿,肯定有人正在到处寻她呢。” 康有才拿筷敲着桌,沉吟半晌道:“给我看看你的证据,我可以想法带你出城。” 刘妈不信,看了看自己身旁的男人。 那男人倒是对康有才的话没有多少怀疑,对刘妈道:“证据你不是带出来了吗?” 刘妈嗫嚅了几句,道:“没有在这里。我藏在别的地方。”躲闪着康有才的眼神。 康有才失笑,往后仰靠在椅上,道:“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不过,你若是真的有证据,我不仅按数付给你小黄鱼,还保证将你带出辉城府。” 在康有才和身边的男人凌厉的目光下,刘妈终于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包袱,道:“你们可得说话算数。这是我保命的东西了。”说完又觉得凄惶。对方若是翻脸不认人,自己根本就毫无胜算。 康有才接过包袱打开,里面赫然是几张卖身契,和几张两寸大的标准照。康有才自己就是摄影师,一看就知道这些照片有多重要。 此时证据都已到手,康有才当机立断,带着那男人和刘妈来到楼上自己住的屋,写了一张卖身契,让刘妈按手指印,跟她道:“签了卖身契,我带你去夏大都督的府上躲一阵,然后跟着我们离开辉城府。” 那男人和刘妈听说能去夏大都督府上,都喜出望外。刘妈也不再犹豫,二话不说按了手指印。 康有才将刘妈的卖身契收了起来,道:“这不过是做个担保书的作用。等我们出了辉城府,自然将卖身契还你。——你放心,你是个烫手山芋,我们不会想着扣留你的。” 既然有了物证在手,刘妈这个人证留着,反倒会添麻烦。——因为物证不会说话,人证却有反水的危险。再说他们又不是去法庭打官司,要个有后患的人证做什么?自然是让刘妈逃得越远越好。 康有才收拾了东西,便去楼下结了帐。带着那男人和刘妈一起离开客栈,往夏大都督府上走过去。 为了方便,康有才出门就雇了顶轿,让刘妈坐在里面。自己和那男人跟在轿后面,边走边谈。 等到了大都督府附近的时候,康有才已经完全相信了对方,就是缇骑的同僚方全。 方全知道康有才是跟着顾少都督来的,很是欣喜,可惜他现在身份特殊,暂时不能跟康有才进大都督府。去给顾远东请安。 “原来你一直在蜂麻堂做事。”康有才低声感叹。两人远远地落在后面,看见前面的轿已经到了大都督府门口的空地上。 方全苦笑:“本来是卧底,现在没了主,我就弄假成真,脱身不得。”言毕,想起一事,低声道:“蜂麻堂所图不小。辉城府里几个暗地的烟馆,都是他们开的。” 康有才点头。他昨晚和顾远东谈了很久,也都认为若是辉城府有黑道在暗地里贩卖烟土,一定跟蜂麻堂脱不了干系。如今方全的话。不过是佐证而已。 “你先回去。我去跟少都督回个话,看他有什么打算。——既然我们遇到了,就不会坐视不管,继续让你在这个泥坑待下去。”康有才安慰方全,目送他远去。 康有才一个人出去,却带了个婆进来,大都督府的下人虽然侧目,可是康有才拿出了那婆的卖身契,说是给少都督买的奴婢,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带着她来到了顾家住的客院里面。 顾远东这天一大早起来,就带着齐意欣和蒙顶出去了,在外面逛了一圈,买了些布匹绸缎和首饰回来。 跟着他们一起出去的夏家管事回来之后,照例去夏扶民那里回报。 听见管事的回话,夏扶民点头道:“做得不错。下去领赏去吧。”自己在书房坐了一会儿,暂且将对顾远东的疑心放下,到后面的院去了。 夏大公正在吃药,一脸病恹恹的样,看见夏扶民进来,不过起身行了个礼,就又躺回长榻之上。 夏扶民在大公的屋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吩咐屋里的奴婢:“好生服侍大少爷。”便转身走了。 夏大公闭眼躺在长榻上,轻哼一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夏扶民又走到夏大奶奶的院里,却发现屋里没人,叫了婆过来问:“大奶奶去哪里了?” 那婆恭恭敬敬地道:“大奶奶去后花园散心去了。” 夏扶民想了想,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房,叫了幕僚过来说话。幕僚们说起李家巷的大火,夏扶民忍不住怒道:“死得活该!——怎么不把那女人也烧死算了?我妹妹兰锦熬了多少年,居然还比不上他李家一个庶女!姓沈的别欺人太甚!”居然一点都不想去调查李家巷大火的事宜。 辉城府的民事,自有辉城官衙去管,夏扶民不想插手的时候,当然借口多多。幕僚们就把话岔开了,说起三日后的寿筵。 康有才这边带着刘妈等了一会儿,才等到顾远东有空见他。 顾远东静静地听着康有才把今天的始末说了一遍,沉吟道:“对方果然够心狠手辣,居然让这么多人一起陪葬。” 康有才端了茶碗,大大地喝了一口,才道:“我本来以为那李家巷的老李家,真的是东阳城李家的远亲。今天见了刘妈,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们不过是东阳城李家拿银养的一个瘦马窝而已。” 顾远东看着那些卖身契和几张照片,笑了笑,道:“李家也算是深谋远虑了。只是为何还要留下卖身契和照片?” 康有才笑道:“刘妈便是那里的小头目,她告诉我,李家本来准备这些女人,是为了在别的人家做耳目的,自然需要卖身契和照片来辖制她们。不然她们攀了高枝,随时可以反水,将李家给卖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这样说来,他们事先也没有想过可以攀到沈大总统的填房那样高的位置,不然的话,他们大可以计划得更加周密一些。”顾远东将李云素的照片挑了出来,对着光细看。照片很清楚,虽然那时候李云素打扮得土气,可是样貌是一模一样的。卖身契上,她的大拇指印也清晰可见。 康有才走过来,给顾远东指点那些照片,低声道:“以李家的地位,确实还不够资格。不过他们这一次,对船坞志在必得,所以甘冒奇险,也要放手一搏。” 顾远东嗤笑,将照片和卖身契都扔给康有才,“赶紧去翻拍下来,多多存底。到时候,我要让他们毁之不尽,源源而来!” 康有才笑着将卖身契和照片都收了起来,又道:“今儿我还见了一个人,少都督若是有意,可以拨冗一见。他或许可以帮着少都督调查一下那些烟土的下落。” “是谁?”顾远东有些诧异,未免太巧了吧? 康有才赶紧解释:“少都督有所不知。江南以前是我们缇骑的重地,我们有很多兄弟分散在这里。只是我们彼此之间,也都不认识,所以现在都断了联系。自从……安郡王殉国,我们这些兄弟,就四分五裂了。”面上一片惨然之色。 顾远东默然了半晌,起身扶着康有才的肩膀,道:“你放心。这批兄弟,我们不会忘记的。只是我对缇骑的事务不熟,暂时帮不了什么忙。你别急,先跟着我,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再重建缇骑!” 说得康有才都有些热血沸腾起来,看着顾远东拱手道:“属下遵命!” 顾远东便让康有人传话,让他去跟方全联系,调查那批走私进来的烟土都藏在哪里。 康有才领命而去。 顾远东坐了一会儿,回到自己屋里,看见齐意欣一个人坐在那里,拿了剪刀修剪窗台上的盆景。 “二少回来了。”齐意欣赶紧站起身让座。 顾远东坐在窗下的醉翁椅上,笑着问道:“今儿夏大奶奶没有请你过去叙话?” 齐意欣红了脸,歪着头继续拿大剪刀喀嚓那盆盆景,道:“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像是谁都欠她八百吊钱似的。”不想再提夏大奶奶,齐意欣追问起康有才去办的事怎么样了。 顾远东就将刚才的事,又转述了一遍。 齐意欣眉梢微挑,道:“可算是拿到证据了。这一次,我要那位李大小姐好看!” ****************************** 4000。含为绿葱小茶升为长老的加更。提前上传的。看见大家的粉红票了,好高兴。继续求粉红票和推荐票。推荐票是免费的,大家多多的投啊。每天都有的,是系统自动产生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00章 各有前因 含enigmayanxi堂主+ “迟早会让她现出原形,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们要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将对方逼入绝境,再无反扑的余地。——你拿了这样一手好牌,可要小心谨慎,不要将底牌太早得亮出来。”顾远东靠在醉翁椅上,斜望着齐意欣。她的侧脸映着玻璃窗上赭黄色的窗帘纱,有股玉般的温暖和柔润。 齐意欣住了手,静静地听着顾远东的劝告,低垂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扇动,再仰起脸,澄净的双眸里多了一丝狡黠,“既然这样,我们就在沈大总统大婚的前一天登出所有的证据。并且提前给江南的南宫家送一份过去。” 彼时通讯还没有后世发达。现在就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确实有些过早,说不定就被对方想出了什么应对的法。——齐意欣从来不敢低估别人的智慧。 可是大婚当天登出来,又似乎迟了些。等沈大总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木已成舟了,为了面,沈大总统也只会拿报社开刀。 只有在大婚前一天的时候登出来,才能确保这些消息在大婚那天抵达京城,造成应有的轰动效应。 李家就是再有准备,也架不住铺天盖地的舆论攻势。而上官辉在京城,会确保沈大总统在大婚前的数小时里,知道这则消息…… 这一战,将会让所有人认识到报纸的巨大力量。 古云,三人成虎。再加上报纸的推波助澜,李大小姐到时候注定成为齐意欣的《新闻报》一战成名的牺牲品。 可是这样做,李大小姐还有活路吗? 齐意欣举起剪刀,眉头微蹙,又向那盆盆景挥了过去。 顾远东伸手从齐意欣手里将那把大剪刀拿了过来,温言道:“这盆景都快被你剪成秃了。——在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齐意欣定了定神,两眼的焦距集中在自己面前的盆景上面,只见原本被花儿匠修整的疏影横斜的腊梅盆景。被自己剪成了个圆球…… 齐意欣笑了笑,拍拍手,从窗台上滑了下来,坐到了南窗底下小小的罗汉床上。螓首低垂,双手抱膝,声音小小地道:“虽然李家不地道,可是李大小姐也是身不由己。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厚道?” 人言可畏,是能逼死人的。 齐意欣想起前世里,那写下“人言可畏”。自尽身亡的女明星,心里有一丝不确定,看向顾远东的双眸里有一丝不忍:“若是李大小姐有个三长两短……” 顾远东笑着摇摇头,手里举着刚从齐意欣那里夺过来的剪刀挥舞了两下,道:“李大小姐不是无辜的牺牲品,她是帮凶。再说了,从小当瘦马养大的,怎么会在乎名声?你太小瞧那些专门养瘦马的人家了。人家靠这个吃饭的。祖传的手艺。要不信,你去问问刘妈。” 刘妈就是今天康有才带回来的妇人,是帮着李家养瘦马的小头目之一。 齐意欣偏着头笑了。脸上浮起一丝红晕,“东哥说得对,是我钻牛角尖了。——她与我们为敌,不管她什么下场,都是她罪有应得。” 顾远东莞尔。齐意欣如今不像以前一样把话藏在心里面,可是却总喜欢纠结一个人有罪还是无罪,“罪有应得也罢,池鱼之殃也罢,总之她入了这一行,就要愿赌服输。【叶*】【*】”说着。将剪刀扔到一旁,拉了齐意欣起身,拖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走,东哥带你去逛后花园。” 乜? 齐意欣赶紧一只手死死抱住门洞旁边的柱。嗔怪道:“你疯了是不是?再和你去逛园,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此时正是午后困倦的时候,大部分主都在自己屋里小睡。整个夏都督府十分安宁静谧。 顾远东回头,凑在齐意欣耳边轻声道:“你是我身边最得宠的丫鬟,自然要出去在大家面前宠一宠,才不负这么多人明里暗里监视我们……” 齐意欣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四处看了看,“不会吧?这屋里被蒙顶和眉尖把持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怎么会有人监视我们?”又两眼炯炯地看着顾远东,警告他:“你别太过份啊……” 顾远东低低地笑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就知道杞人忧天。//.//”便眯了眼不再言语,拽着齐意欣的手出了屋,先去将康有才叫出来,道:“带上你的相机,给我们去园里照照相。” 康有才忙将相机挎在身上,跟在顾远东和齐意欣后面出了他们住的院。 来到院外面,顾远东命人叫来一个夏家的管事婆,吩咐道:“带我们去看看你们夏府的园,听说那里收罗了天下名菊,是辉城府一景啊。” 夏大都督也吩咐过夏家的下人。若是人要逛园,尽管带他们去,只要别离了人就行,要一直跟在人后头。 那婆便带了顾远东、齐意欣和康有才来到夏家的后花园。 虽是初冬,里面却也栽种了许多应景的花卉和异草,更有各种名品靓菊。园中央还有一个八角形的玻璃暖房。隔着明亮的玻璃,可以看见里面人影憧憧,似乎已经有人在里面赏花了。 午后的阳光照在花丛上,似有条条光晕折射出来,比别处的阳光都要柔和些。 齐意欣立时被一丛绿菊吸引住了,那花瓣似浓绿的翡翠,重重叠叠,在初秋萧索的园林里,充满了生机。 “你喜欢绿玉菊?”顾远东伸手就摘了一朵,要给齐意欣插在头上。 齐意欣忙不迭地拦住顾远东的手,讪笑着道:“看看就行了,戴在头上实在不敢当。” 顾远东又将那绿玉菊插到了齐意欣身上浅绿比甲的斜襟上。 齐意欣连忙将那支绿玉菊取了下来,拿在手里捏来捏去,就是不肯戴在身上。 顾远东不知齐意欣为何这般固执,却也没有再强求,自己去摘了一支粉紫大丽菊,要戴在自己的衣襟上,被齐意欣伸出手来。啪地一声将那朵菊花打落到地上,一脸严肃地道:“菊花看看就行,千万别往身上招呼。” “怪僻!”顾远东不满地摇摇头,眼角余光瞥见到玻璃花房里面似乎有人定定地望着这边。便将齐意欣揽了过来,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示意康有才给他们照相。 康有才笑着捧了相机过来,招呼道:“少都督往旁边偏一点,小欣坐过来一些,手搭好了。 ~”喀嚓一声,将两人相视而笑。不加掩饰的愉悦定格下来。 齐意欣起身往玻璃花房走过去。顾远东跟在后面,一边四处漫不经心地看着,一边又随手摘了些鲜花,拿帕缠了,束成一大束,递到齐意欣手里。 齐意欣一手捧着花束,一手将自己的帕拿出来,掂起脚给顾远东的额头擦汗。 两人默契十足。让康有才叹为观止,捧着相机一路给他们照了过来。 来到玻璃花房跟前,齐意欣和顾远东才看见。原来里面是夏家大奶奶和大公各带了自己的丫鬟婆,在花房里面赏花饮茶。 顾远东在门口敲了敲玻璃门,沉沉笑道:“打扰了。” 夏大公慢慢站了起来,对着顾远东拱了拱手,道:“少都督请进。”又遣了身边的丫鬟去请齐意欣进来。 夏大奶奶也站了起来,拿手抚着自己赤金簪花翡翠掩鬓,笑道:“相公招呼少都督就可以了。妾身招呼欣姑娘。” 齐意欣赶紧屈膝行礼,脸上的红晕不知道是刚才的奔跑所致,还是被夏大奶奶的话囧的,“大奶奶多礼了。小欣不敢当‘姑娘’二字。” 夏大奶奶摇摆着走了过去。来到齐意欣跟前,掩袖笑道:“欣姑娘害羞了。”回头看着顾远东道:“少都督,怎么不见您夫人?” 夏大公带着几分怒气沉声道:“少都督又未娶妻,哪里来的夫人?” 夏大奶奶撇了撇嘴,拉着齐意欣的手走到自己刚才坐的地方,低声嘟哝:“……人家的事情。你倒是门儿清。” 顾远东背着手,含笑立在夏大公身边,对夏大奶奶温言道:“有劳夏大奶奶了。我这个小鬟让我惯坏了,经不得一点委屈。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夏大奶奶多多海涵。” 齐意欣咳嗽了一声,对康有才道:“康先生,给夏大公和夏大奶奶一起照张相吧。” 夏大奶奶有些犹豫,坐在齐意欣旁边一动不动。 夏大公却走了过来,坐到夏大奶奶身旁,对康有才颔首道:“有劳康先生。” 康有才笑着举起相机,镁光灯闪过,给一脸郁闷的夏大奶奶和一脸笑容的夏大公拍了一张合影。 齐意欣趁机从夏大奶奶身旁离开,走到顾远东身边,看着对面坐在桌背后的夏大奶奶和夏大公笑道:“大奶奶和大公真是天生一对。来,康先生,多拍几张照片。” 顾远东牵了齐意欣的手,在玻璃花房里面走了几圈,走马观花一样匆匆将里面的花草都看了一遍。 那边的夏大奶奶越来越不耐烦,终于站起来,离得夏大公远了些,皱眉道:“听说照相机能摄魂,相公还是不要多照的好。” 夏大公慢慢地站起来,眼睛定定地看着夏大奶奶,面色更加阴沉:“把我的魂摄走了,岂不是正投你所好?” “你……!”夏大奶奶一手就将齐意欣刚才放在桌上的鲜花扫到地上,脸上怒气勃发。 齐意欣在另一边看见,连忙跑过来,从地上拾起自己的花束,白了夏大奶奶一眼,嗔道:“你们夫妇俩吵架,也别迁怒到别人的花上面啊!” 夏大奶奶纤长的秀目瞪得圆圆的,正要开口训斥齐意欣没上没下,顾远东缓步走了过来,背着手站在齐意欣身边,看着夏大奶奶不说话。那凌厉的眼风然压得夏大奶奶张口结舌,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夏大公在旁边看见,轻笑了一声,对顾远东道:“少都督,可否有空去舍下喝杯茶?”像是有话要说。 顾远东偏头看了看齐意欣。 齐意欣忙推他:“去吧,陪夏大公说说话。” 顾远东只好放手,叮嘱齐意欣道:“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着。哪里都不要去。等我回来,再一起回去。” 齐意欣连连点头,推着顾远东跟在夏大公后面去了。 夏大奶奶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等前面的人都去远了。才幽幽地道:“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为奴为婢,也是好的。” 齐意欣听着这话好不奇怪,回头看了夏大奶奶一眼,笑着道:“大奶奶这话可是差了。若是为奴为婢,又怎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夏大奶奶低下头,拿银匙搅着自己面前的茶水。低低地道:“我宁愿自己是个奴婢,也比现在要好……” 齐意欣心里一动,坐到了夏大奶奶身边,以手支颐,悄悄问道:“大奶奶可是和大公吵架了?” 夏大奶奶没有言语,过了好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有无尽寂寥。 康有才背着相机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听着这些女人间的事很不自在,上前道:“小欣,我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齐意欣挥挥手,让康有才下去了。 夏大奶奶斜睨了齐意欣一眼,道:“你也别得意。如今你们少都督是宠着你,以后有了少夫人,你当如何自处?——你不会认为,你能这样霸着你们少都督一辈吧?” 齐意欣瞠目结舌,呆呆的样倒是逗得夏大奶奶有了几分笑意,伸手托起齐意欣的下巴刮了一下,“真是个傻丫头。”说着,又凑到齐意欣耳边。悄声道:“你还是赶紧生个儿吧。等你生了儿,你们少夫人也不能拿你怎么样。而且你生了儿,自然能抬姨娘,到时候说不定做个贵妾、平妻,都绰绰有余。” 齐意欣愣愣地道:“我们江东禁了平妻了。” “哦?”夏大奶奶似乎有些吃惊,眼珠转了转。又给齐意欣出主意,“那更要早生儿。看你生得这样,又已经是少都督的人了,以后不管嫁给谁,你们少都督都不会放过你,又何必担了虚名?——我劝你还是早做打算为好。”又抓了齐意欣的手,长长的指甲轻轻刮在她的手心里,让她有些麻酥酥的,又痒又惊,不知道夏大奶奶到底是个什么用意。 两人坐在玻璃花房里,各怀心思,静默了一会儿,顾远东已经从夏大公那里回来,正好跟夏大都督夏扶民碰在一起。 夏大都督笑着道:“老成明儿就到了,咱们明天晚上好好聚一聚。”说的是江北大都督成士群。 顾远东点头应了,还是笑道:“大公的寿辰未到,我们就先乐上了,真是不应该。明日要跟大公先喝三杯为好。” 两个人边走边说,已经到了玻璃花房外头。 齐意欣赶紧迎了出来,又对夏大都督行了礼。 顾远东笑着拱手,跟夏大都督告辞离去。 看着顾远东携着齐意欣的手远去的背影,夏大奶奶悄无声息地来到夏大都督背后,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出神。 仆妇下人都跟了出来,站在夏大奶奶背后。 “老爷不用太过担心了。这顾少都督是个宠妾灭妻的主儿。”夏大奶奶悄声道。 夏扶民定了定神,转过身来,看着夏大奶奶道:“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夏大奶奶就将刚才对齐意欣的怂恿,低声说了一遍。 夏扶民的眼里露出一丝笑意,微微颔首道:“你有心了。”又叹一口气,“这些事,本是男人的事,你身又不好,不用为我的事操心太多。——有空多关心关心清宏吧。”清宏便是夏大公的名字。 夏大奶奶低了头,良久方道:“知道了。”说着,起身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回去了。 到了晚上掌灯的时候,齐意欣和顾远东吃完晚饭,在内室对坐喝茶。 齐意欣就将下午那会儿夏大奶奶的馊主意说了出来,“……让我赶紧生个儿,还说,若是生了儿,以后你的夫人,就不敢把我怎么样了。这种话,亏她怎么说得出来?一个丫鬟生的儿,是婢生,比庶还要差一截呢,当我不知道吗?”很是神气活现。 顾远东忍了笑,“是是是,你都懂。”一边将一碗糖蒸酥酪放到齐意欣面前,“吃吧。晚上吃,养人。” 齐意欣拿了银匙,慢慢地将酥酪吃了几口,抬头看见顾远东满目含笑地看着她,问他:“你要吃吗?” 顾远东指了指自己的嘴。 齐意欣抿嘴笑,又拿了一个没有用过的银匙过来,舀了一勺酥酪,递到顾远东嘴边。 顾远东偏偏不肯,一手取过齐意欣刚刚吃过的银匙,舀了一勺放在嘴里,细细地含净了,才缓缓抽了出来。 齐意欣恼得脸都红了,将顾远东推了出去。 顾远东笑着出了屋,就见康有才在外屋门口张望,一脸急切的样。 “出了什么事?”顾远东快步走到门口,低声问道。 5000字,含为enigmayanxi升为堂主的加更。下午还有一更4000字。握拳,债快还完了,很快就不用每天更9000字了。O(∩_∩)O 感谢浅笑轻纱、enigmayanxi打赏的平安符。感谢zhuxyhh01打赏的香囊。 求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啊。看完新章表忘了投票哦。O(∩_∩)O(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01章 和你一起睡 含enigmayanxi护法+ 康有才脸上的神色十分紧张,虽是初冬的晚上,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清晰可见“方全传了话进来,烟土的下落有眉目了。 ~” 顾远东点点头“还有什么事?”沉稳的声音很能镇定人心。 康有才踌躇了一会儿,眼睛往屋里打量了几眼,才低声道:“阿呆的下落,也查到了。” 看见康有才的神色,就知道凶多吉少。 顾远东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最快文字更新www.shumilou.com无弹窗无广告//是想到等会儿齐意欣的反应,还是默然了半晌,方问道:“在什么地方?” “被蜂麻堂的人出手勒死了,扔到了河里。”康有才面上有些不忍。虽说他以前做缇骑的时候,是见惯生死的,可是到底这么些年已经过去了,如今重操旧业,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顾远东叹一口气,背着手走到屋门外面的回廊上,看着屋外的夜空,如黑丝绒一样迷离厚实,点缀着闪闪烁烁的繁星,就像他以前给齐意欣送过的一个镶满了碎钻石的发箍。 “既然是蜂麻堂的人做的,方全怎么之前并不知道阿呆的下落?”方全便是康有才以前缇骑的同僚,在蜂麻堂里面做卧底。 康有才苦笑道:“蜂麻堂的人有好几拨呢。有的专管杀人放火,有的专管坑蒙拐骗,有的专管开烟馆,也有的专管仙人跳,分工很细。”言下之意就是,就算是蜂麻堂的人,也不一定知道所有的事。大家都是各司其职,术业有专攻的。 “少都督想怎么做?要不要通知夏大都督?”康有才小心翼翼地问。 顾远东沉吟半晌,摇摇头,道:“这件事,还不知道跟夏家有没有关系,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说着,眼里有了几分煞气“别的我暂时管不着。不过那两箱从江东运过来的烟土,我却是非要毁掉不可!” 康有才有些犹豫:“方全说,因江东看得严,烟土得来不容易。他们蜂麻堂已经缺货很久了。如今刚来了两箱,奉若珍宝,把守得非常严密。江南的地下烟馆里面,如今烟土已经价比黄金,一两换一两。” 顾远东回头看了一眼屋里面,又招手叫康有才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两句。 康有才听了。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少都督若是能脱的开身,明天我跟少都督一起出去。” 顾远东做了个手势,让康有才下去准备,自己缓步踱进了屋里面。 齐意欣已经吃完了糖蒸酥酪,正要叫人进来收拾。 ~ 看见顾远东进来,齐意欣的脸上还有些红晕未褪。 “刚才康有才过来了,说阿呆的下落已经打听到了。”顾远东走过来。一撂长袍,坐在了齐意欣身边的罗汉床上。 齐意欣脸上一下褪去了血色,定定地看着顾远东轮廓分明的刚毅侧脸。嘴唇哆嗦了半天,才颤声问道:“……活着,还是死了?” 虽然知道多半已经死了,可是齐意欣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万一,苍天有眼呢…… 顾远东有些惨然地摇摇头,伸手将齐意欣耳边掉下来的一丝鬓发捋了上去,轻声道:“死了,那天他写完信不久,就死了……” 齐意欣闭了闭眼,两串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低声啜泣起来。 顾远东的手伸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了下来,两手搭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地坐在齐意欣身边,军人的挺拔和坚韧表露无疑。 蒙顶和眉尖在外屋听见内室似乎传来压抑的哭泣声,不安地在外屋走来走去。终于忍不住扬声对屋里问道:“二少,要不要备热水?” 顾远东从袖袋里掏出帕,递给齐意欣“好了,哭过就行了。擦把泪,以后不要为不相干的人哭了。” 对面床上的珍珠罗帐幔在煤气灯下发出莹莹的珠光。顾远东偏了头看向齐意欣,温言道:“让她们抬热水进来。天晚了,准备安置吧。” 齐意欣擦了泪,拿着帕,低头闷声道:“帕我明天洗干净了再还你。” 顾远东嗯了一声,站起身,出了一回神,看着齐意欣,欲言又止。 齐意欣跟着站起来,问顾远东道:“你今天还去康有才那里睡吗?要不,你先去洗吧。” “康有才已经退了房了。”顾远东静静地看着齐意欣“我今天要在这里睡了。” 齐意欣点点头,往床边走过去“那你先去沐浴,我给你收拾床铺。” 顾远东笑了笑,道:“我睡这边的罗汉床就可以了。你睡那边的大床吧。” 齐意欣下意识点点头,过后又觉得懊恼。 顾远东在净房里沐浴,齐意欣从内室走出来,到旁边的茶水间倒了一杯茶,热热地捧在手里,才觉得心里的烦乱渐消,脑里面也清明起来。 顾家旁的丫鬟婆这几天就没怎么见到齐意欣到下人房里来。 ~此时在茶水间里看见她,都有些好奇,躲在一旁对着她指指点点。 齐意欣自嘲地笑了笑,暗自寻思,自己如果不是穿成齐家的大小姐,而是做了一个丫鬟,又当如何?还不是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轮不到自己挑三拣四…… 蒙顶从内室出来,没有看见齐意欣,便赶紧和眉尖四处寻她。 听见别的丫鬟婆说,在茶水间看见欣姑娘了,蒙顶忍着笑,来到茶水间里,对端着一杯茶出神的齐意欣屈膝行礼道:“欣姑娘,二少要安置了。” 齐意欣的脸上腾地一下就红了,啐了蒙顶一口,捧着茶碗回上房去了。 回到内室,顾远东果然已经洗漱过了,换了一身月白色的中衣,坐在灯下看书。 蒙顶和眉尖带着两个婆抬了热水进来,让齐意欣进去盥洗。 齐意欣洗完澡出来,看见顾远东已经盖着毯,在罗汉床上睡过去了。 那罗汉床比对面的大床要短一些。顾远东生得高大,只能蜷着身缩在罗汉床上。 齐意欣站在屋〖中〗央,看着顾远东蜷缩的背影,心底一片柔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推了推顾远东的肩膀,低声道:“东哥,去那边床上睡吧。我来睡罗汉床。” 顾远东担心齐意欣面皮薄。才在她出来之前故意装睡。 听见齐意欣让他回床上睡,顾远东翻身坐起来,低着头不敢看齐意欣的眼睛“这罗汉床太硬。你还是去睡那边的大床吧。” 齐意欣笑着摇摇头,将顾远东拖了起来,硬推着他到那边的床上,道:“好了。很晚了。我很困,就这么睡吧。明天还有事呢。” 顾远东心头一凛,想起跟康有才说的话,也不再推脱,自己去另一头的箱笼里又寻了两床褥,铺到罗汉床上,还把大被抱了过来,给齐意欣用。自己只留下毛毯。 齐意欣没有再说话。等顾远东上了床,她帮他放下罗帐,自己捻熄了屋里的煤气灯。借着外屋回廊上一点微弱的灯光,蹭到罗汉床边,倒下就睡了。 一夜香甜,齐意欣都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只是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对面的床上已经没有人了。 齐意欣叫了蒙顶进来问道:“二少去哪儿了?” 蒙顶手脚麻利地将罗汉床上的铺盖都收了起来,又将大被抱到对面床上叠整齐,一边道:“二少和康先生出去了,说是有事。” 齐意欣不疑有他,跟蒙顶一起收拾屋,又去准备午饭。 顾远东一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夏大都督派人来请了两次。才将他请过去,原来是江北的大都督成士群也到了,今儿三大都督要一起吃晚饭。 康有才当仁不让,又带着他的相机去拍照去了。 顾远东不在,齐意欣就有些食不下咽。随便喝了点粥,齐意欣就不想再吃了。坐到一旁学着做针线。 康有才一回来,齐意欣就打发小丫鬟去请了他过来。 两人来到西次间里,蒙顶和眉尖在外面把守,不许人靠近。 “康先生,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顾远东今日回来的时候,一直淡淡的,别人可能感觉不到什么不同,可是齐意欣知道,顾远东心情很不好。 想来想去,也就是今日跟康有才出去了一趟的缘故。 康有才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齐意欣见康有才沉默不语,自己寻思了一会儿,猛地想起一事,抬起头,目光如电,看着康有才问道:“……是不是跟烟土有关?你们是不是去查烟馆去了?” 虽然不中,亦不远矣。 康有才也不再隐瞒,坦白道:“是,少都督对于从江东走私过来的烟土十分恼怒,一早让我找以前缇骑的兄弟帮忙,查一查那些烟土都藏在哪里。” 齐意欣又惊又怒,站起来,负手在西次间里走来走去,心里很是焦躁“自古有云,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这是要做什么?江南有督府,有官衙,上面还有新朝政府,要他插手做什么?!” 康有才默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知道,这种事极危险。特别是顾远东还不能用自己少都督的身份行事,甚至连护卫都不能带,生怕人一多,走漏了风声,让夏扶民有所察觉就更不好了。毕竟江南烟馆之事,跟夏扶民有没有关系,还很难说。 蜂麻堂的背后,到底是李家,还是夏家,目前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齐意欣更清楚,不论在哪里,只要跟烟土毒品沾了边,都是最危险的。 可是康有才也只是下属而已。顾远东如果执意要查,康有才也没有办法。 齐意欣走到西次间窗台下面的楠木扶手官椅上坐下,对康有才也道:“坐吧。跟我说说,寻到了没有?” 康有才四处看了看,只是点点头,又对齐意欣做了个手势,表示不能在这里说。 齐意欣也知道事关重大,沉吟半晌,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对康有才道:“记得别跟人说。我晚上问问少都督,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 康有才愣了一下,才赶紧阻止齐意欣道:“小欣,这件事不是一般的凶险。您可千万别卷进去。” 齐意欣没好气地道:“那又如何?你别看不起女人啊。说不定我的枪法比你还好一些……” 康有才苦笑着摇摇头。枪法好又怎样,人家人多势众,一人一枪都能将你打成筛。 听见康有才这样说,齐意欣更是坚持,道:“多个人多份力。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康有才觉得顾远东肯定不会答应,倒是也没有再多劝,便告辞出去了。 齐意欣回到内室,一直等到深夜,才等到顾远东踉踉跄跄地回来,满身的酒气,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完全没法说话。 齐意欣一个人奈何不了顾远东,便叫了蒙顶过来,一起扶着顾远东进了净房,给他擦了头脸和手脚,服侍他睡下。 顾远东睡得沉,齐意欣却一晚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顾远东醒了,想起昨天在外面探路时候的凶险,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过好在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个藏烟土的地儿,剩下的,就是找机会溜过去,将那些烟土淋上桐油,就地焚烧就可以了。 可是最大的问题是,他们不能放了火就走,必须在那里待上一阵,确保那些烟土都被焚烧殆尽了,才能离开。 这件事,顾远东不放心交给手下去办,已经决意要亲自出马。 可是要怎么找时机溜出去,既能达成目的,又能全身而退,而且不让夏扶民有所察觉呢? 顾远东眼看着珍珠罗帐幔的顶部,脑里想一个法,否决一个法,又想一个法,又否决一个法,一时乱哄哄的,有些头疼。 齐意欣到天亮的时候才打了个盹儿,此时面朝外面,睡得正熟。 顾远东偏头就看见对面罗汉床上齐意欣熟睡的面孔,她的嘴角微微上翘,眉目舒展,似乎在做一个美梦,让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愉悦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顾远东才发现自己也在微笑,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往后重重地靠在床靠背上。 床边帐钩上挂着的小金铃铛被震的摇晃起来,叮叮的铃声,惊醒了齐意欣。 今天的新章推迟半小时更新 新章推迟半小时更新。各位大大表急。八点半再过来看就有了。…… 第202章 生死相随 上 含enigmayanxi长老+ 那金铃铛的声音清脆悦耳,又有一种暧昧不清的旖旎,齐意欣睁了眼,黑亮的眸落入顾远东眼底,就跟生了根一样。( ·~ ) 顾远东含笑对她点头:“吵醒你了?昨天睡得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齐意欣又眨眨眼,方觉得清醒了许多,两眼往身上快速溜了愉悦,见自己身上中衣俨然,心下微定,两手卷了被,慢慢地也从罗汉床上坐了起来。 那小小的罗汉床果然够硬,顾远东昨夜虽然帮她垫了两床褥,今儿醒来,还是腰酸背痛。 齐意欣拿手扶着腰揉了几下,斜睨了顾远东一眼,却不肯被他说中,逞强道:“还好。我睡得还行,挺舒服的。”一边说,手上又大力揉了几把,觉得腰间的血脉都通畅了许多。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的动作,有些口干舌燥,转了头不去看她,道:“舒服就好。让蒙顶她们进来服侍你梳洗吧。” 齐意欣住了手,掀开被从罗汉床上下来,笑道:“我就是丫鬟,怎么好意思让她们来服侍我?”走到顾远东床边,将耷拉下来的珍珠罗帐挂在两旁的银色帐钩上,又把着那帐钩上挂的小小的金色铃铛细看。 顾远东笑了笑,强自镇定下来,问道:“看什么呢?昨天我喝醉了,没有让你为难吧?” 齐意欣想起昨日之事,顺势坐到了顾远东的床前,脸色严肃地道:“东哥,我有事要问你。昨天你喝醉了,我没有来得及问。” 顾远东微微偏了头,看着齐意欣问道:“什么事?这么慎重?” 齐意欣起身走到内室门边,掀开帘看了看,见内室的门也关得紧紧的,才走了回来,坐到顾远东床边。伸手招了招。 顾远东弯腰过来,凑到齐意欣耳边问道:“到底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几丝秀发从顾远东面颊上擦过,若有若无,温软芬芳。 齐意欣伸手捋了头发。微侧了头,在顾远东耳边轻声问道:“你们是不是查到了烟土藏的地方?” 顾远东一愣,没想到齐意欣问的是这件事。 “是不是啊?”齐意欣又问了一声,顺手推了顾远东一把。 顾远东顺势往后靠了回去,离齐意欣远了一些,看着齐意欣面上的焦急,顾远东又不忍心骗她。轻轻点了点头,低声安慰她:“别担心,我都计划好了。” “计划?你怎么计划?你手里又没有人,对这个地方又不熟,你要怎么计划?”齐意欣说得又快又急,面上逐渐嫣红一片。 顾远东微笑,拍了拍齐意欣的手,“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好好在这里待着,明天是正式的寿筵,吃完寿星的筵席。我们后天就回江东去。” 齐意欣见顾远东还是这幅样,真的恼了,霍地从顾远东床边站了起来,两手捏着拳头,垂在身两侧,斩钉截铁地道:“既如此,你要带着我一起去。你若不带我去,我就把这事捅到夏大都督那里去!” 顾远东立时拒绝,”不行!这事太危险,你绝对不能去!” 齐意欣冷笑起来。“你现在知道危险了?怎么刚才对我说没事?——若是真的没事,你就带我一起去。”说着,齐意欣又坐回床边,柔声道:“东哥,你知道的,我会用枪。枪法也不比你的手下差。——带我一起去吧。我可以做狙击手,躲在暗处帮你扫清障碍。也防备有人在背后打你的冷枪。” 顾远东想起齐意欣的枪法,确实不错。要是论技术,比他军中的神枪手都差不离,只是少了实战经验而已。 可是齐意欣到底是女人,而且蜂麻堂那边有多危险,顾远东是去探过路的,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是万万不肯让齐意欣身临险境的。 顾远东没有理齐意欣,低着头掀开被,从床上下来,走到净房里面去了。 齐意欣赶紧对着外面叫了一声,让人抬热水进来,自己跟着走进净房,不死心地继续央求。 蒙顶和眉尖抬了热水进来,见齐意欣和顾远东都穿着中衣站在净房里面说话,都低了头偷笑。 齐意欣见蒙顶和眉尖进来了,才闭了嘴,站在一旁给顾远东拧毛巾,递香胰。 顾远东净完面,又漱了口,才出来换衣裳。 齐意欣跟着在里面盥洗完毕,跟着出来。 见顾远东刚换上银灰色万字不到头的缂丝狐皮袍,齐意欣从带来的箱笼里取了一根镶白玉的牛皮腰带过来,给顾远西系上。 顾远东伸开双臂站在那里,让齐意欣给他系腰带。看着齐意欣黝黑的头顶在自己眼皮底下晃动,顾远东忍不住弯下腰,低头在她头发上亲了亲,低低地道:“我怎么舍得……” 齐意欣的手顿了顿,继续给他系腰带,头也不抬,声若蚊呐:“你对我的心,和我对你的心是一样的。你既不舍得,我也不舍得。” 顾远东是第一次听见齐意欣表露心迹,一时愣在那里,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竟像是那一年,他在军中生了急病,打起摆,以为这一辈已经到头了,这个坎儿再也过不去了,却到底被随军的军医拼死弄到金鸡纳霜,救了他一命一样。 齐意欣抬起头,看着顾远东面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心里不由一紧,不知道是不是会错意了,两手无措//最快文字更新www.shumilou.com无弹窗无广告//地抓住了自己的胸口,竟觉得气都喘不过来。 外头天已经亮了,只是日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拉在云层背后,半遮半露地撒下几丝晨光,透过赭黄色的窗帘纱照了进来。院里的下人也都起了身,有的在洒扫庭院,有的在准备早饭,有的端了洗衣盆去井边洗衣裳。丫鬟们咯咯的欢笑声,婆们粗声大嗓的叫喊声,还有外头小厮管事说笑的吆喝声,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了进来一样,更显得屋里静的连两人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顾远东呆立半晌。缓缓放下双臂,神情严肃地看着齐意欣,问道:“你真的不怕?——这一去,可能会很危险。也许会有性命之忧……” 齐意欣伸手捂住了顾远东的嘴,不许他说出下面的话,只是坚定地道:“一起生,一起死。” 顾远东眼里一阵潮湿,伸手将齐意欣的手从自己嘴边拉了下来,闭了闭眼,低声道:“好。我们一起生。一起死。”又轻轻抱了抱齐意欣,便大步走了出去。 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齐意欣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她在屋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去取了自己日常穿的衣裳,走到屏风换了起来。 出到外屋,顾远东已经吃完早饭,去江北大都督成士群住的院寻他说话去了。 齐意欣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饭。就回屋去把自己带的枪拿了过来,仔细擦拭起来。 一天很快过去,康有才一大早出去。到了晚上才回来。一回来,就找到顾远东,说了半天话。 到了晚上安置的时候,顾远东坐到齐意欣的罗汉床边,低声告诉她他们的计划。 原来顾远东打算后天一大早离开辉城府的时候动手,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如果顺利的话,大概要一个时辰。 齐意欣专心听了半天,跟着补充道:“既如此。那就更需要我给你们打掩护了。” 顾远东点点头,对齐意欣道:“我会小心护着你。不过以你的枪法,这个辉城没人是你的对手。我也查过,夏扶民在辉城府禁枪,一般老百姓家里不许有枪,就算是黑道堂口。也都管得很严密,严禁他们拥有枪支。所以蜂麻堂就算有枪,也不会是什么精良装备,更不会人手一支。所以我们的胜算,还是相当大的。” 既然齐意欣有心要帮他,顾远东打算给她这个机会。他自信此事已经安排妥当,蜂麻堂对一般老百姓来说,是狠角色,可是对顾远东来说,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无法跟他这个从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抗衡。 齐意欣一听对方连枪都不一定有,心里立刻就轻松了许多,笑着对顾远东道:“东哥真是会危言耸听。早上那样说,把我吓得够呛,还以为真的会有危险呢!” 顾远东看着齐意欣巧笑倩兮,心头也是一动,低头闷笑:“若不是吓唬你,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意?” 齐意欣面上一红,身一滑,溜到被底下,嗔道:“人家要睡了,快点把灯熄了!” 顾远东强自镇定,才不让自己想歪了去。起身捻熄了煤气灯,回到自己床边睡下。 第二天,就是夏家大公的寿日。 夏家里里外外张灯结彩,挂了数匹红布,筵开玳瑁,褥设芙蓉,说不清的风流富贵气象。 齐意欣跟在顾远东后头,来到寿日的大厅上,看见夏大公换了一身大红色寿字团花狐皮夹袍,精神好了许多,正拱手招呼客人。夏大奶奶在内院招呼女眷,并没有出来。 顾远东担心齐意欣不自在,低头问她:“要不要进内院去?” 齐意欣好奇地四处打量着,笑道:“让我看看那江北大都督,我就走。” 顾远东笑着走到成士群面前,拱手行礼道:“成世伯有礼了。” 齐意欣跟在顾远东身后,飞快地睃了成士群一眼,见他矮矮胖胖,像个乡绅的样,既没有顾远东的俊美英武,又没有夏扶民的端肃凝重,真难想象这个人,也是一代枭雄。 成士群笑着也拱手道:“今儿咱们可是要好好跟夏大公喝几杯。” 顾远东爽朗地笑着,叫了康有才过来,道:“给我们三个人再照几张相。” 成士群这边已经拉了夏扶民过来,三大都督并排站在寿堂上面闪闪发光的金寿字底下,让康有才拍了数张照片。 齐意欣悄悄退下,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回内院去了。她也没有去夏大奶奶那边女眷的筵席上。论现在的身份,她不过是个丫鬟,连妾室都不是,当然不够资格,去跟今天来的那些夫人小姐并排坐在一起。 夏大奶奶倒是想着齐意欣,差人来叫了她几次。都被她惋据了。 夏大奶奶也知道她如今是妾身未明,再加上今日来的客人也多,就将她这边放下了,一心招呼上门贺寿的各家女眷们。 蒙顶和眉尖也没有出去。在院里招呼顾家带来的丫鬟婆收拾东西,明天一大早就要起程离开辉城府。 齐意欣回到内室,将自己准备的两支枪都取了出来。一支是她从不离身的勃朗宁小手枪,可惜一次只能装六发弹。还有一支,是上一次顾远东送她的,需要拆装的小型轻机枪,还有几支弹匣。 仔细检查过。又上膛试了试,确信都没有问题了,齐意欣才将这两支枪都收了起来。 他们的计划,顾远东已经跟齐意欣细细说了,两人又一起完善过,自觉已经是天衣无缝了。 夏大公的寿辰每年都要办一次。不过只有今年,是新朝的三大都督都一起到场,所以规模更胜以往。 顾远东在筵席上。是唯一一个没有女眷的男客,又年轻有为,俊美无俦。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可惜他为人冷漠,除了跟成大都督和夏大都督说话的时候有几分笑意,对别的人都不苟言笑,也打消了一些人想跟他结交的念头。 从夏大公的寿筵回来,已经是深夜。 一见顾远东回来了,齐意欣没有多说,赶紧命人端了醒酒汤过来,服侍顾远东喝了,又让人抬了热水进来,让顾远东进去沐浴。 两人这一晚都睡得有些不安。 第二天天还没亮。蒙顶就过来叫醒了他们。 齐意欣梳洗的时候,见自己面色苍白,只好拍了一些胭脂在两颊,又取了夏大奶奶送她的口红,挑了珠光橘色抹在唇上,整个人才精神起来。 顾家一行人今天就要离去。夏大都督、夏大奶奶和夏大公都早早地起来送行。 齐意欣穿着从霓裳羽衣店买的紫红色连身洋装,披着雪青色薄呢小披肩,头上戴着贝雷帽,黑色面网放了下来,遮住齐意欣的面庞,只能看见艳艳红唇和白皙柔美的下颌。 夏大奶奶笑着走过来,递给齐意欣一个荷包,悄声笑道:“可惜我不能去喝你的喜酒。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齐意欣屈膝谢过,便扶着顾远东的手上了车。 夏大都督走过来,对顾远东道:“也不多待两天,难道江东有什么急事不成?” 顾远东笑着拱手:“我们叨扰了好几天了,如今正好是客走主人安,多谢夏大都督和夏大公盛情。以后还请夏大都督和夏大公去我们江东做客,远东定当一尽地主之谊!” 夏大公说不了一句话,已经咳嗽了好久。 夏大都督看看顾远东英挺健康的样,再看看自己儿一脸病容,叹了口气,目送顾远东他们离去。 顾家的车队不紧不慢地走到辉城府的东街上。 此时时辰尚早,街上的小贩才开始摆摊。各家店铺也才刚刚卸了门板,准备开门做生意。 齐意欣掀起车窗上的帘,看见到了地方,故意大声道:“那不去绸缎庄?我要去看看新出的布料!——二少,你答应小欣的,可不能食言啊!” 顾少都督像是应付不了心爱丫鬟的娇嗔,一迭声叫道:“停车!停车!” 顾家的车队停在一个绸缎庄门口。护卫们下了马,背着长枪,虎视耽耽地将那绸缎庄门口围了起来。 顾远东扶着齐意欣下了车。 齐意欣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皮箱,似乎装着贵重的随身物品,抬头看了看那绸缎庄的大门,偏头对顾远东笑道:“二少,就是这里。二少陪我进去?” 康有才在后头跟着,早就闪身进了绸缎庄里面等着。 顾远东瞥见康有才已经进去了,笑着对齐意欣摇头道:“真拿你没办法。”便跟着她也进到绸缎庄里面。 外面顾家的车队已经将这个绸缎庄团团围住,再加上顾家的护卫立在门旁,后面跟着的夏家的探不敢跟着进去,只能躲在远处偷看,等着顾远东他们出来。 顾远东和齐意欣一进到绸缎庄里面,就被绸缎庄的老板迎到后堂。 那老板匆忙给顾远东行了礼,就带着他们往后门去了。 齐意欣知道。这里是顾家在江南辉城府的一个暗桩。日前他们探路的时候,正好发现从这里的后门出去,再拐一条街,就是蜂麻堂的一个隐秘的仓库。从江东偷运过来的烟土。便藏在那里。 顾远东为了慎重起见,不得已启用了顾家的这一处暗桩。已经跟这里的老板下了指令,等事成之后,这里的暗桩撤消,他们都要赶紧转移搬走才是。 从绸缎庄后面出来的时候,顾远东已经戴上了一顶黑色礼帽,将面容遮了大半。 齐意欣带着黑色面网。身上雪青色的薄呢披肩也甚是寻常,跟在顾远东身边,就像一对留洋回来的小夫妇一样,在辉城府也算寻常。 康有才一个人匆匆走在前面,似乎跟后面的顾远东和齐意欣并不认识。 江南初冬的清晨,风吹得凉飕飕的,往人脖里面灌。 顾远东牵着齐意欣的手,像是闲庭信步一样。慢慢往那处伪装成民房的仓库走去。 “怕吗?”顾远东感觉到齐意欣的手心微微冒汗,还有些颤抖。 齐意欣摇摇头,“不是怕。是紧张。”而且觉得很刺激。 顾远东微微一笑,用力捏了捏齐意欣的手,轻声嘱咐她:“等会儿我上前和康有才,还有方全汇合,进去做掉那些看守。你跟在后面,不要离我们太近。等点火之后,你就躲在门后干掉那些要冲进来的人就行了。——到时候,我和康有才,还有方全都会过来增援你。” 齐意欣大力点头,“放心。我会见机行事。” 顾远东深深看了齐意欣一眼。放开手,大步往前走去。 等他追上康有才,到了一处民房附近,方全拎着一个油桶也迎了上来,三个人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往前走去。 齐意欣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看见他们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前面。 方全上前敲门,没说几句话,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往那人脖上快速一滑。 齐意欣只见到一股血光飙过,那人一声不吭,就被方全拖到了院门旁边,弄成了个面朝里靠墙坐着睡觉的姿势。 顾远东和康有才迅速闪身进去。 齐意欣快走几步,来到小院门口,示意方全也进去,将门**给她就行了。 方全看见居然是个穿洋装的女,怔了怔,才对齐意欣微一点头,闪身进了院。 齐意欣在院门口瞧了瞧,见暂时还没人跟过来,便也闪身进去,将院门虚掩,进到里面。 这是不大的院,当中有个照壁,挡住了外面人的视线。 齐意欣将身藏在照壁后头,把手里的箱打开,以最快的速度装好轻机枪,又将几个弹匣拿出来,放到袖袋里。另一只手将勃朗宁手枪也拿了出来,插在靴筒里面。 屋里面,蜂麻堂看守的人似乎已经发现了顾远东他们,有些打斗的声音传了出来。 齐意欣想了想,觉得他们应该速战速决,无谓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便抽身进去,寻着打斗的声音找到顾远东他们所在的地方,看见顾远东他们三个人,被七八个大汉围着,正在群殴。 康有才和方全两个人对付八个人,颇为吃力。 顾远东已经拎着油桶,开始往那些烟土箱上淋了上去。 那些看守的大汉更是着急,有两个人居然从腰间掏出了驳壳枪! 齐意欣一惊,立时抬起自己手里的轻机枪,一索打了过去,将拔枪的两人先行打死,又一不做,二不休,对着剩下的六个人挨个打了过去。 齐意欣枪法本来就准,此时端着轻机枪,就像打移动靶一样,将那八个大汉立毙在跟前。 激烈的枪声霎时划破长空,响彻在这寂静的小巷里面。 ************************* 6000字。含enigmayanxi升为长老的加更。下午还有一更4000字。先上草稿,再捉虫。 感谢lillian00、enigmayanxi、书友100410002558894打赏的平安符。感谢zhuxyhh01打赏的和氏璧。各位大大的心意俺明白了,大大以国士待俺,俺自然要保证日更9000答谢各位大大。 大家别忘了投粉红票和推荐票。快要粉红540加更了。O(∩_∩)O 第203章 生死相随 下 enigmayanxi掌门+ 康有才和方全都是大吃一惊,齐齐回头看着齐意欣道:“你怎么就开枪了?这么大的声响,岂不是把蜂麻堂的大队人马都引了过来?!” 齐意欣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 ) 顾远东横了他们一眼,一挥手将油桶扔到一边,从身上取出火折晃了一晃,点燃后扔到了那几箱烟土上。一股火光夹着黑烟腾空而起。 “没关系,他们反正会知道的。”顾远东回身,对着康有才和方全一挥手“照原计划躲起来。” 烟土已经淋上桐油,点了火燃烧起来。 康有才和方全点点头,从腰间拔出枪,往小院后面跑去。 顾远东对着齐意欣也做了个手势。 齐意欣会意,转身往小院前面的柴草堆跑过去。 他们四个人,便分占了小屋院墙四角的地方,踩着院墙下面码着的柴草和土砖,以院墙为掩体,伏在那里盯着外面的动静。 蜂麻堂的人看见这边的仓库浓烟滚滚,火光四起,都是大吃一惊,可是又不敢同时派很多人过来增援。 因为辉城府里夏大都督的大公寿辰,江东少都督和江北大都督都过来贺寿,夏家对辉城府的防范更加严密。 蜂麻堂担心触了夏大都督的逆鳞,虽然心疼那两箱烟土,也只敢派了几个精锐人士过来救火,顺便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伙人摸到小院门口,看见看门的人面朝里靠墙坐着,都是一惊,过来推了推,那人就仰面倒了下来。——已经死得透了。 “不好!——快进去看看!”蜂麻堂的人立刻蜂拥而至。 齐意欣伏在里面一进院的院墙上,看见从外面冲进来一伙人。二话不说,端了轻机枪就开始扫射起来。 她以前虽然爱枪。可是从来没有真正打死过人。今天一开杀戒。就打死了八个,心里不是不震惊的。可是她也知道,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本来就死有余辜。又犯了东哥的忌讳,就算是让她重头再来一次。她也是同样的选择! 蜂麻堂冲进来的人被突然射出来的弹放倒在地上。 后面的人赶紧退了回去,都道:“里面点扎手,还有枪!” 这些人商量了一阵。就分作了四个方向。重新向后面的小院扑过来。 他们有的人手里居然也拿了枪,往这边墙头射了过来!——看来夏大都督的禁枪,效果不是很好。 齐意欣也是一惊,低头伏了下来。等对方一轮射过,突然没了声响,齐意欣才又举起轻机枪。迅速冒头扫过去。 往齐意欣这个方向冲过来的人又倒下几个。 同时小院里另外三个方向也响起了枪声。 齐意欣知道蜂麻堂的人开始包抄整个小院了,却也并不担心。她刚才第二轮探头的时候。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对方手里还是拿着很原始的毛瑟枪,是那种打一枪,装一次弹的淘汰货。而且那种毛瑟枪的弹类似气枪弹,杀伤力并不大。 屋〖中〗央的火已经越来越大,那几箱烟土在大火中逐渐被融化销毁,慢慢渗入了地底。[ ~] 齐意欣往屋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种销毁烟土的法,其实并不能治本。这些渗入地下的烟土残迹,以后照样会被人挖出来,甚至还可以给人吸用。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充足的时间来从容销烟,就只能选择这样的法,毁掉大部分烟土就可以了。 渐渐的,往齐意欣这边冲过来的人都被她一一撂倒,压力顿时减轻。而康有才和方全那边,扑过去的人却更多了。 齐意欣想了想,悄悄从柴草堆上下来,猫着腰,在院里开始四处跑位,不时帮着另外三方打退要扑上来的蜂麻堂的人。 时间慢慢过去,蜂麻堂的人打退了一批,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歇口气,外面又来了一批。 四个人不敢掉以轻心,集中精神对付越来越厉害的敌人。 顾远东看了看自己的怀表,发现也快一个时辰了,那些烟土也快融化殆尽,他们不用在这里死撑了,便打了个呼哨,招呼康有才和方全突围。 按照他们先前的方案,康有才和方全两人一组从左面的院墙跳出去,顾远东带着齐意欣从右面的院墙跳出去,避开敌人火力最猛的前院和后院。 康有才和方全听见顾远东的呼哨声,点点头,对视一眼,一起从院墙上跳了下来。 右面的院墙处,顾远东先跳了下去,再回身对齐意欣道:“下来吧,我接着你。” 齐意欣将轻机枪换到左手,右手撑了墙,如单手跳马一样从墙上跳了下来。 顾远东只看见齐意欣雪青色的薄呢披肩飘起,紧接着一道紫红色的裙踞飞扬,齐意欣已经利落地站在他身前。 “这院墙不高,我还能对付。”齐意欣笑嘻嘻地道。 顾远东眸光沉沉,来不及多说,拽了齐意欣的手就开始往前狂奔。 此时院的前面和后面都没了人把守,就让蜂麻堂的人一拥而入,冲了进来。 “老大,他们已经跑了!”一伙人在小院里面乱哄哄地,又急着去扑火,又急着去追那些敢在蜂麻堂头上动土的人。 那被称作老大的头头手里拿着一把蹭亮的驳壳枪,将手下利索地分成三组。一组去追从左面院墙跳下的两个人,一组留在这里扑救烟土,自己则亲自带着几个手下,跳下右面的院墙,往顾远东他们那个方向追过去。 顾远东拉着齐意欣没有跑多远,就听见后面传来追兵的声音。 齐意欣和顾远东边跑边拿枪往后扫射,倒是撂倒了几个人,可是前面已经惊动了辉城府的官差,也正往他们这边冲过来。 顾远东见不能再往前跑,当机立断。拉着齐意欣拐进路边的一个小巷,打算抄小路回到绸缎庄的后门那里。 那蜂麻堂的头头看见前面有官差过来了。也赶紧带着人闪身躲进了一条小巷。——他们都是当地人。对这里蜘蛛网似的地形非常熟悉。 顾远东和齐意欣没有跑多远,就又被蜂麻堂的人追上。 齐意欣和顾远东对视一眼,突然分成两路,一人一边躲在了巷的出口处。【叶*】【*】 等蜂麻堂的人追近了。齐意欣和顾远东一起发难,举着枪扫了一轮。才又汇成一处继续往前跑。 顾家绸缎庄的后门已经近在眼前。 蜂麻堂的头头眼看自己的手下被打得七零八落,一时也发了狠,从背后将射程远的毛瑟枪取了下来。半蹲在地上。对着齐意欣的方向瞄准射了过去。 齐意欣正好往旁边挪了一步,那弹就擦着她拿着枪的左胳膊飞了过去,将她的胳膊震的生疼,也不知道是不是骨头都震裂了。齐意欣并不吭声,将左手的轻机枪换到右手,回头打了一索。把对方打得趴在了地上。 等齐意欣想再开枪的时候,发现自己轻机枪里面的弹已经打完了。而她身边的弹匣也都用完了。只有靴筒里面的勃朗宁小手枪还有六颗弹。 齐意欣回手将轻机枪背到身后,停下来弯腰去靴筒里面拔自己的勃朗宁小手枪。 就在这时,从他们身旁窜出一个人,手拿一把很破旧的大盖枪,瞄准了顾远东的后背。 齐意欣眼角的余光瞥见有人瞄准了顾远东,情急之下来不及细想,听见枪声响起,就往前纵身扑上,将顾远东扑倒在地上,用整个身体护住了顾远东。 顾远东只觉得时光像是停留了一瞬,又像是地久天长。 齐意欣却没有多想,紧接着又往旁边地上一个侧滚翻,转了过来,正面朝上,举起手里的勃朗宁小手枪,一枪打中那人的额头。 那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顾远东定了定神,回头看见齐意欣已经干掉这个突然抄近路钻过来的人,伸手抓住齐意欣的胳膊,匆匆问了一句:“伤着没有?” 齐意欣笑着摇摇头,和顾远东一起顺着小巷跑了出去。 再回头,身后的追兵已经看不见了。 齐意欣便和顾远东一起闪身进了那绸缎庄的后门。 绸缎庄的老板一直心惊胆战的等在那里。 看见顾远东和齐意欣终于进来,那老板松了一口气,拿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低声道:“康先生和方全已经来了,正在里面等着。” 顾远东点点头,拉着齐意欣的手走到屋里面。 康有才看见他们两人身上都是尘土,连忙拿了抹布过来往他们身上掸过去。 好在两人穿的都是深色的衣裳,掸干净了尘土,倒是看不出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 “少都督,这是几匹缎,少都督拿回去赏给下人吧。”绸缎庄的老板捧了两匹缎过来。 齐意欣他们是打着买缎的幌进来的,当然做戏要做全套。 顾远东笑着看了看齐意欣“你可喜欢这样的颜色?” 齐意欣随便看了看,笑道:“还行。”右手摸了摸左胳膊那处被弹擦伤的地方,又将背上的轻机枪缓缓地取了下来,裹在了那些绸缎里面。 顾远东见齐意欣动作有些僵硬,忍不住问道:“怎么啦?” 齐意欣咬牙笑着,还要摇头。 顾远东已经伸手过去,捞起她的左胳膊,掀开紫红色洋装的袖,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的左胳膊外测,有一块擦伤。 齐意欣把胳膊缩了回来,伸手将袖放下来,若无其事地道:“不过是擦伤。等上了船收拾也来得及。” 顾远东点头,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将两匹绸缎给了康有才和方全一人一匹抱着,自己拉着齐意欣的手就往前走。 四个人从绸缎庄里面出来,外面的护卫立刻就上了马,准备前行。 顾远东将齐意欣抱上了前面的大车,自己也跨了上去,和她并肩坐在一起。 康有才和方全抱着绸缎上了后面的马车。 等他们坐好了,顾家的护卫们已经扬鞭在前面开路。一行人车如流水马如龙。迅速往辉城府的码头奔过去。 码头边上停着一辆大大的铁皮船,是江面上唯一一辆机动船。也是江东顾家特意改装过的战船。顾远东他们就是坐着这辆船来到江南辉城府的。 这船非常大。不仅能装人,还能(书书屋www.shushu5.com最快更新)装下他们这次来的几辆大车和护卫们骑的高头大马。 看见顾家的车队来了,大船上放下宽大的跳板,让顾家的车队直接上了跳板。后面的护卫也骑着马上了船。 “终于上了船了。”顾远东感叹道,问齐意欣。“咱们下去吧。” 齐意欣脸上依然蒙着黑色面网,过了半晌,才道:“你先下去。我要补补妆。”声音有些虚弱。似乎还是有些后怕。 顾远东笑了,轻声道:“快一点,我带你去船舱里面处理你胳膊上的擦伤要紧。——你不想留下疤痕吧?” 齐意欣咧了咧唇角,算是笑了一下,并没有出声。 顾远东摇摇头,自己先下了车。 齐意欣的左胳膊不能动弹。只用右手在袖袋里面摸索了一会儿,找到那支珠光橘色口红。颤抖着放到嘴里,用牙齿将盖旋开,又缓缓地擦在唇上。将口红放回去的时候,齐意欣就觉得眼冒金星,可还是强自镇定,将脸上的黑色面网翻了上去,掖在贝雷帽上,就着车里的镜看了看自己的脸。 她的脸色雪白,没有一丝血色,显得刚才抹上去的口红更加刺眼。 顾远东已经在外面催道:“小欣,出来看看,我们要开船了。——夏大都督似乎派了人到码头这边过来了。” 齐意欣心里一惊,赶紧将唇上的口红蹭了一些到右手掌心上,拍在了两颊边上。 雪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嫣红。 齐意欣再照镜,觉得自己的脸色不是那样苍白了,才伸出右手,扶着车门站了起来。 蒙顶在门口撂开帘,看见齐意欣脸上居然浓妆艳抹,颇有些惊讶,伸手出去,扶了齐意欣下来。 齐意欣缓步走到顾远东身边,和他并肩站在船头,看着大船起锚,发动机轰隆有声,逐渐离了岸边,往河中心开过去。 而对面的岸上,不知道是夏大都督府的人,还是辉城府的官差,正乱哄哄地在人群中搜寻着。 齐意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身一软,往后仰面倒了下去。 她身上雪青色披肩的缎带已经破烂不堪,在她软软下滑的时候,披肩已经先掉了下来,如一只蝴蝶,翩翩飞在烟雾弥漫的江面上。 顾远东下意识左手伸出,托住了齐意欣的身。 “小欣!小欣!”蒙顶和眉尖吓了一跳,也赶紧围了上来。 顾远东看见自己的臂弯里面齐意欣浓妆艳抹的脸,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大概是累着了。没事,我带她进去歇息。”说着,顾远东将齐意欣打横抱起,带到里面二楼的主舱里面。 顾远东小心翼翼地将齐意欣放到了客舱里面的床上,等顾远东把胳膊从齐意欣背后抽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上一片濡湿,居然全是血! 蒙顶惊叫一声,扑过来问道:“二少,您受伤了?” 顾远东摇摇头,两眼定定地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齐意欣看过去。 她面色平静,嘴唇鲜艳,两颊嫣红,还是那种说不出的怪异。 顾远东的心怦怦的跳,他很清楚这不是自己的血。 蒙顶顺着顾远东的眼神,也往躺在床上的齐意欣看过去。 齐意欣脸上的浓妆再次让蒙顶生疑。 她走了过去,拿帕往齐意欣脸上使劲擦了擦。褪去那层鲜艳的口脂,还有两颊上的胭脂,齐意欣面色白里发青,透着一股死气。 眉尖低叫一声,也扑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将齐意欣翻了过来,指着床上已经湮开的血痕,对顾远东道:“二少!您看,是小欣!小欣的血……” 齐意欣身上的紫红色洋装,看在顾远东眼里,更加刺目。 紫红色,是血迹干凝后的颜色。 难怪大家先前都没有看出来。 顾远东伸出手去,轻轻触了触了齐意欣的额头。一片冰凉。 顾远东眼里闪过先前他们在那条巷里,枪声响起的时候,齐意欣从背后将他扑倒的情景。 是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中了枪吗? 顾远东面上也是一片惨白,连嘴唇都褪去了血色。 眉尖和蒙顶的眼泪立时就流了出来,两人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对顾远东道:“二少,我们要给小欣换衣裳,上药,请二少……” 顾远东眉峰紧锁,冷冷地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顾忌什么?——让我来!” 说着,大步走过去,坐在晕迷的齐意欣身边,将她身上紫红色洋装的扣一一解开,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 眉尖和蒙顶看见那被鲜血染得已经成了红色的中衣,一下就跪在了齐意欣床前,哭得哽咽难言。 顾远东轻轻抱起不省人事的齐意欣,如托着一片羽毛一样轻柔,她的后背也被血迹染得鲜红。他看得清清楚楚,在齐意欣左肩胛骨的斜下方,有一个他最熟悉不过的小小圆圆的枪伤。 鲜血还不断地从那个小小的地方涌了出来。 顾远东回头狂叫:“给我拿药箱过来!要快!——哭什么哭!她又没有死!” 第204章 吉人自有天相 上 含enigmaynanxi宗师+ 顾远东的大吼惊动了船舱外面的人,康有才和方全想进来,却被顾家的护卫挡在门外,只好在门口问了一声:“少都督可是受伤了?” 过了一会儿,蒙顶流着泪从主客舱里面出来,对康有才和方全屈膝道:“两位先下去,少都督过一会儿就出来了。【叶*】【*】” 康有才心里一凛,脸色都变了,“难道是小……欣?” 蒙顶点点头,走到另一边的小舱室里拎了备用急救药箱过来,一脸凄楚地走回主客舱。 康有才和方全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见顾远东还是没有出来,只好一起走下二楼,来到一楼的甲板上,眺望着远方的江天一线出神。 方全跟康有才认识还不久,一时并不知道齐意欣的真实身份,此时背着手同康有才一起站在甲板上,低声对康有才道:“……少都督这么多年不成亲,真的是为了这个丫鬟?” 康有才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个做狗仔的好苗。这次跟我回江东,你就顶了阿呆的缺吧。” 方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起之前的惊心动魄,只觉得恍同隔世,四周的景象看着都不像真的。 二楼主客舱里面,顾远东慌乱地在救急药箱里翻腾,找到一个玻璃瓶里面装得上等止血白药,手指www.97ks.net却颤抖得厉害,怎么也打不开瓶盖,急得满头大汗。 眉尖含泪从旁边伸出手,握住了顾远东手里的玻璃瓶,道:“二少,让奴婢来吧。小欣那里不能等了。” 顾远东一松手,玻璃瓶落入眉尖手里。 眉尖利落地旋开瓶盖。 蒙顶端着一盆热水走过来,拧了毛巾,坐到床边上。 顾远东斜坐在床边,拥着齐意欣在怀里,两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血迹斑斑的后背露出来,对着蒙顶那边的方向。 蒙顶小心翼翼地拿毛巾在齐意欣背后仔细擦拭。 背上残留的旧血痕刚被擦干净,从那弹孔里面又有新的血流出来,只是流速已经放缓。没有先前那样多了。 眉尖举着玻璃瓶过去,对着那伤口,一抖一抖地将止血白药洒在那个比针尖略大的弹孔上。 这止血白药十分灵验,很快就没有新的血流出来。许是这药太过烈性,齐意欣只觉得背后突然一阵火辣辣地疼,似乎有人拿着刀在剜她的后背一样,脑里糊里糊涂。那因为晕迷而没有感觉的疼痛,也随之一起回到她身上,忍不住叫了起来。 齐意欣以为自己叫得很大声,其实只是小小的一声嘤咛,不过已经够让屋里的三个人欣喜若狂了。( ·~ ) 顾远东听见齐意欣微弱的声音,如听纶音,只觉得一直悬在半空里的心又回到原处,脑里也渐渐清醒起来。 眉尖给齐意欣的伤口擦完止血药。又从药箱里拿出绷带,要给齐意欣缠上。 齐意欣的伤口在背部,要给她缠绷带。势必要从前胸绕过。 眉尖拿着绷带,喃喃地道:“……二少,该上绷带了。” 顾远东低头看着齐意欣刚被擦洗干净的后背,细腻柔白,本来如同羊脂白玉无暇,却被左肩胛骨下方的一个弹孔生生给破坏了,心里一酸,将脸在齐意欣毫无知觉的脸旁边贴了一贴,就对眉尖道:“你过来,抱着她。” 眉尖放下绷带。从顾远东手里接过齐意欣软绵绵的身。等顾远东站起身,眉尖就势坐在了顾远东刚才坐的位置上。 顾远东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连走一步都走不动,呆呆地在床前站了一会儿,才对蒙顶道:“你给妹妹缠上绷带,我去机要室给宋大夫发一份急电过去。” 蒙顶和眉尖一起点头。这才是正理。齐意欣的伤势严重。不是止血白药能管用的,总得把她身体里面的弹取出来,才有一线希望。可恨东阳城离他们的军用码头骑马要走两天两夜,也不知道齐意欣能不能熬到宋大夫过来。 蒙顶哽咽着催顾远东:“二少,别再伤心了,赶紧去发电报要紧。宋大夫早一刻收到电报,小欣就能少等一刻,她的生机,就又多了一分。” 顾远东浑身一振,如梦初醒一样,对着蒙顶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好好看着妹妹,我去去就来。”说着,有些踉跄地奔出了主客舱,往船尾的机要室去了。 因这艘船已经改装成战船,船上自然也有收发电报的地方。 顾远东来到机要室,命令发报员赶紧给留守顾家的顾平发了电报,让他速派人将宋大夫送到军用码头附近的小楼里。 江东那边的军用码头不远的地方,有一座红砖小楼,本是给顾家战时调兵遣将用的临时行辕,今日也要派上用场。 发报员听了顾远东的指令,凝神将内容都译作摩斯密码,给顾家那边发了过去。 东阳城的顾家里面,当然也有电报室。顾平接到电报,大惊失色,赶紧亲自骑了马,飞奔到宋大夫家不提。 这边顾远东等了一会儿,就收到顾平的回电,说已经去请宋大夫去了。[ ~]他们会连夜往军用码头那边赶去,让顾远东不要着急。 顾远东收到回电,心里依然如同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低着头走出了机要室,又下了梯,来到一楼的甲板上。 康有才和方全看见顾远东走过来,赶紧过来行礼。 康有才担心地问道:“少都督,小欣那边怎么样?到底是怎么啦?” 顾远东眼望着江东方向,低声道:“……中了枪。” 康有才和方全心里都是一沉。齐意欣枪法如神,他们今儿也都是见识过的,居然运气这么不好…… 顾远东苦笑,两手把着船舷上的铁栏杆,低头看着急流的江水,道:“她是为了救我。”语气悔恨不堪,“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好好照顾她。” 康有才默然了半晌,安慰顾远东:“少都督,蜂麻堂的人没有什么精良的装备。应该无大碍的。” 顾远东坐到了甲板上的铁墩上,长叹一口气,道:“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若是他们有上好的枪支和弹,小欣现在已经不再这个世上了。” 若是蜂麻堂的人也有顾远东他们带的那种枪支和弹。齐意欣背后的伤口就不是如同针尖一样大,而是要和铜板一样大了。如果是那样,齐意欣根本也撑不到上了船才晕倒。她现在这样虚弱,更多是因为她流血过多。 顾远东想到这里,对蜂麻堂已经恨之入骨。 “蜂麻堂,我记住了,末齿难忘……”顾远东轻哼一声。两眼眯了起来。声音虽然不大,却让康有才和方全齐齐打了个寒战。 二楼的主客舱里,眉尖和蒙顶终于合力将齐意欣身上缠好绷带,又找了软乎的细棉布中衣给齐意欣换上。 齐意欣的身上渐渐有了暖意,似乎流失的生命力又回到了她身上。 眉尖和蒙顶又惊又喜,可是还没有高兴多久,她们就发现齐意欣开始发起高烧。 刚才身还是冰凉得如同没有一丝人气,过了一会儿。就已经烧得开始说胡话了。 她们俩只听见齐意欣不断地叫着“妈妈、妈妈”,不由凄然。想着齐意欣自小没娘,将乳母当做最亲的亲人。如今都生死关头了,只记着叫服侍过她的下人。 又过了一会儿,齐意欣轻轻叫了一声“远东”,便闭了嘴,再也没有呓语了。 眉尖听见,赶紧出到舱外,想去叫顾远东。 却看见在一楼的甲板上,那个一直看齐意欣不顺眼的丫鬟水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站在顾远东身边说话。 康有才和方全两人垂手站在旁边,都低着头。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色。 眉尖窒了窒,正要张口叫“少都督”,却见顾远东突然从坐着的铁墩上站了起来,两手抓住水杏的肩膀,将她往上一提,快走两步。来到船舷边上,双手高高举起,再往前一推,就将水杏扔到了水里。 水杏的尖叫声在甲板上回荡着,一直到她扑通一声落入江底,水花四溅,她的尖叫声才渐渐消失了。 康有才和方全目瞪口呆,顾不得说话,两人赶紧跟着跳到水里,往水杏落水的地方游过去,将她救了起来。 顾远东负手站在甲板上,冷冷地看了那边一眼,并没有阻止康有才和方全,转身离开了甲板。 眉尖被眼前的变故也惊得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顾远东一步步走上楼梯,来到自己面前。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服侍?”顾远东皱了眉头问道。 眉尖咽了两口口水,才寻到自己的声音,颤声道:“小欣……小欣……,刚才小欣发烧了,一直说胡话。”一边说,一边跟在顾远东后面进了主客舱。 “说胡话?说什么胡话?”顾远东松了松自己的领口,觉得身上无比焦躁,想将身上的夹袍脱了下来。 眉尖小跑着跟在顾远东身后,低声道:“先是叫‘妈妈”后来,后来,就叫了二少的……名字。” 顾远东正在脱衣裳的手顿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知道了。”又吩咐眉尖,“去船长室说一声,就说是我的话,让他有多快,开多快!” 眉尖领命而去。 蒙顶坐在齐意欣床边,让人打了江水过来,浸湿了毛巾,搭在齐意欣额头上。 顾远东走过来看了看,伸手将齐意欣额头上的毛巾揭开,用手探了探,发现烧得滚烫,心里的焦急又多了一层,恨不得插翅飞回东阳城,让宋大夫赶紧给她动手术。 船长接到眉尖的传话,将大船全速前进,在江面上横冲直撞,终于比平时快一个时辰,到了对面江东顾家的军用码头上。 顾远东用船上的大被裹了齐意欣,横抱在手里,坐进车里面,让车夫赶着车,直接下了船,来到码头附近的红砖小楼里。 因齐意欣受的是枪伤,又流血过多,耽误了不少时候,顾远东不敢再让她坐车,一路颠簸回东阳城,而是决定在码头附近的小楼里住下,专门等着宋大夫过来。 到了下午,外面的天气越发阴沉,日头早就不见踪影,四处都是昏黄昏黄的,似乎一场大雪近在咫尺。 难道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现在就要下了吗? 若是入夜时分真的下了雪,宋大夫他们在路上就要拖得更久了,说不定两天两夜都到不了。 眼看齐意欣烧得越来越重,先前发白的嘴唇现在已经嫣红干裂,蒙顶和眉尖只能拿细棉签沾了水,不断地往她唇上沾过去。 顾远东心急如焚,再也在屋里待不下去,一个人离了小楼,来到大路边上翘首以待。 这是条黄土路。想到若是下了雪,这路岂不是更加难走? 顾远东茫然地站在路旁,看着远方路的尽头。树上的都落了,只留下枯黄的枝头,斜挑在路边。冬日的夕阳只余了一点晕红的光,如蛋黄一样挂在天际。 顾远东定定地站在那里,虽然是冬日,却觉得额头上的汗不断往下淌,擦了一把又一把,总也擦不尽。到后来他才发现,原来不是汗水,而是泪水,流了满脸都是。 顾远东抱着头在路边坐了下来,虽然极力克制,双肩还是激烈抖动起来。他不是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作为一个从十五岁就征战沙场,亲自手刃过无数强敌的军人,他不惧怕死亡。他悲伤过,惋惜过,唯~~-更新首发~~独没有这样痛彻心肺过。 本来以为,那一天在长街尽头救意欣的时候,已经让他痛过一次了。现在才知道,那次的痛,和这一次比起来,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睡在屋里不省人事的是齐意欣,可是顾远东觉得,自己也已经死过一次了。风依然在吹,空气依然洁净,可是他的心早就不在自己身边。如果屋里的那人就这样去了,他这一生也就到头了。她说过,“一起生,一起死。”她既能为他舍命,无论她到哪里,他总是要陪着她的。 虽然还没有到入夜,天色却越发昏暗起来。一阵寒风吹过,天上落下了星星点点的雪霰,打在顾远东脸上,让他的心又一次坠入谷底。 终于下雪了。 ******************** 4000字。含为enigmaynanxi大大升为宗师的加更,字数不够,下午还有一更,争取5000字。两点左右吧,继续为enigmaynanxi大大升为宗师加更。感谢enigmayanxi打赏的香囊。感谢士轩、阿喵宝宝打赏的平安符。 大家表忘了给俺投粉红票和推荐票哦。如果爱,请深爱某寒的文。O(∩_∩)O 前面第203章修改过,大家可以回去看看,多加了200多字。 第205章 吉人自有天相 下 大粒大粒的雪霰打在脸上生疼。【叶*】【*】 顾家的护卫笔直地站在顾远东身后,警惕地注意着四围的动静,任凭狂风席卷,岿然不动。 顾远东从路边站了起来。身上的大氅被风吹得往后飘动不已,冷风夹着雪粒,一个劲儿地往他脖里钻,扎得他全身冰凉。 可是身上再冷,也比不过他心底的冷。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身后红砖小楼里面的煤气灯穿透夜色,照了过来,刺得顾远东微眯了眼。 顾家的护卫头头上前一步,对顾远东低声道:“少都督,天色不早了,回去安置吧。这里有我们兄弟在这里看着。等宋大夫一到,就立刻带到楼里去。” 顾远东没有说话,背着手站在路边,定定地望着从东阳城过来的方向,脸上波澜不起,似乎一生所有的表情,已经都在刚才用尽了。 眉尖和蒙顶在屋里也急得很。齐意欣高烧一直不退,江水已经不够凉了。她们没法,看见外面下了雪,就去接了些雪霰进来,用毛巾包了,轮番放在齐意欣额头,才将她的高烧略微控制了下来。 外面的婆拎了食盒过来,在门口问道:“两位姑娘,晚饭好了。可要摆饭吗?” 蒙顶走到门边,从那婆手里接过食盒,谢了她一声,转身要走的时候,被那婆叫住了,有些焦急地问:“少都督还没有吃晚饭呢……”抬头飞快地睃了蒙顶一眼,那婆又道:“水杏姑娘也病了,发着烧呢。” 水杏就是在船上被顾远东扔到江里去的那个丫鬟,当时就被康有才和方全救起来了。 蒙顶顿了顿,往屋里看了一眼,轻哼一声道:“少都督没有吃晚饭,那就给少都督送去啊。跟我说有什么用?——还有水杏,警告她一声,下一次。她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那婆不敢再提水杏的事,苦着脸,直搓手,支支吾吾地道:“少都督不在屋里。在……在外面大路上。” 蒙顶沉默下来,过了半晌,对那婆道:“去把少都督的饭也拿过来摆上,我去请少都督回来吃饭。” 那婆连连点头,屈膝谢过蒙顶,连忙回去给顾远东收拾食盒去了。 蒙顶拎着食盒进到屋里,放到一旁的桌上。对坐在床边照顾齐意欣的眉尖低声道:“眉尖姐姐,二少去外面路边等着去了,一直没有回来呢。” 眉尖刚才听见了蒙顶和那婆的话,低低地叹了口气,看着面前依然高烧的齐意欣,从旁边的盆里绞了块毛巾,将齐意欣额头上的那块换下来,头也不回地道:“你去请一请。尽一下心吧。” 蒙顶知道就算去请,二少都不会回来吃饭的。可是眼睁睁看着他在路边披风带雪,又有些不忍心。——面前这一个已经生死未卜。可不要让外面那一个又倒下了。 “外面下雪了。宋大夫一时半回恐怕到不了。”眉尖站起来,走到窗边,撂开窗帘瞧了瞧。 蒙顶没有再言语,取了件厚呢大氅披上,提着玻璃风灯去找顾远东。 路边的枯树底下,顾远东背着双手站在那里,宽厚的肩膀上已经落了一层雪粒。 蒙顶提着灯过来,对顾远东屈膝行礼,道:“少都督,回去吃点东西吧。[ ~]现在天气不好。就算没有下雪,宋大夫也要后天早上才能到。何况现在又是风,又是雪……” 顾远东冷冷地打断了蒙顶的话:“回去。别在这里罗嗦。” 蒙顶叹了口气,将玻璃风灯挂在了旁边的树枝上,转身回去了。 这一晚,齐意欣的高烧反反复复。到了快天明的时候,又呕吐起来。 蒙顶和眉尖着实吓得不轻,赶紧给齐意欣又换衣裳,又用雪水擦身,两个人的手都哆嗦得不行。 顾远东一直站在大路边上。下雪的晚上,冰寒刺骨,顾远东的肩头也落了厚厚一层雪。他身后的护卫们,也都成了半个雪人。 天际依然是黑中发黄,显示着还有大雪来临。 “少都督,还是回去歇会儿吧。您都在这里站了一夜了。”身后的护卫头头又过来劝道,“我们兄弟会一直守在这里,少都督放心。” 顾远东不肯,背了手站在那里,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冷。 见这样都没有劝动顾远东,那护卫头头突然灵机一动,道:“少都督,您不回去看看小欣姑娘怎样了?” 顾远东迟疑了一下,回头看着自己的护卫,正要说话,突然听见从远处传来一阵轰鸣声。 顾远东猛地转回头,就看见路的另一边,有两个明亮的车灯由远及近,风驰电掣一般地过来了。 “那是什么?——谁来了?”顾远东身后的护卫也都好奇地张望起来。 就听见那轰鸣声越来越响,轰隆隆地朝他们这边过来。 顾远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明明是汽车的声音!——他去年去外洋看阿喵的时候见过的,在外洋都是刚出现的新东西,东阳城还从来没有这玩意儿…… 一辆黑色的雪佛莱轿车停在了顾远东身边。 车门打开,宋大夫拎着一个大大的药箱,带着两个护士,从车里出来。 看见如雪人站在路边一样的顾远东,宋大夫叹了口气,道:“还不快过来帮我搬东西!——就知道你会发疯……” 顾远东第一次没有反驳宋大夫的话,拿袖在脸上抹了一把,问道:“还有什么东西?都交给我。” 宋大夫回头命自己的司机将后车盖打开,对顾远东道:“手术器械,要轻拿轻放啊。” 顾远东忙不迭地点头,亲自走过去,从后车厢里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搬出来,嘱咐自己的护卫捧着,跟在宋大夫后面进了小楼。 红砖小楼的主卧室里,厚厚的墨绿色金丝绒窗帘将落地长窗遮得严严实实的,两挂金色流苏垂在窗帘两侧。 齐意欣盖着一床厚厚的鸭绒被。头上搭着湿毛巾,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了。 宋大夫匆匆走了进来,听蒙顶简单说了一下齐意欣的伤势,又拿温度计给她量了量体温。才吩咐道:“把她的绷带拆了,翻过来趴着。”转身就去盥洗室洗了手,又换了一身消过毒的白大褂出来,对顾远东道:“事不宜迟,我们要立即手术。【叶*】【*】” 顾远东点点头,“宋大夫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宋大夫看了一眼顾远东下巴上刚露出来的青色短髭。还有他红红的眼睛,摇头道:“你去歇着吧。——等你醒了,我这里也就完事了。” 顾远东看了躺在床上的齐意欣一眼,道:“我在外面候着。”便转身出去了,坐在了屋外的一张藤椅上。 宋大夫摇摇头,对自己的两个护士吩咐道:“消毒手术刀,准备吊瓶。” 两个护士点燃了酒精灯,先将手术刀用消毒液擦洗了一次。又在酒精灯上反复灼烧。 蒙顶和眉尖也穿上了宋大夫带来的白大褂,戴着口罩,守在屋里头。 这边两个护士消毒好手术刀。就将齐意欣翻了过来,背朝上,又拿剪刀剪开她背上的绷带。 只见那个弹孔处,已经红肿起来,明显是发炎了。 宋大夫走过来,先取了麻醉药过来,倒在一方帕上,往齐意欣脸上蒙过去。 一股乙醚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齐意欣又晕了过去。 “病人麻醉。可以进行手术了。”一个护士检查了齐意欣的状态,对宋大夫道。 宋大夫仔细瞧了瞧齐意欣背上的弹孔。伸手轻轻按着弹孔周围的肌肤,感受着枪伤的程度和范围,又在旁边托盘上放着的手术刀里逡巡了一会儿,最后挑选了一把底部尖细的手术刀。 齐意欣背部的弹孔并不大,主要是因为对方用的弹,是类似气枪弹一样的东西。杀伤力有限,但是比较细碎,不像大颗的弹,容易取出来。 宋大夫考虑再三,还是用手术刀在齐意欣背后的弹孔处轻轻画了一个十字,将弹孔周围已经红肿受伤的肌肤清除了,再分开皮肉,往下探寻,寻找裹着火药的弹碎片。 这样的寻找很费时间,但是非找不可。若是不能把所有的碎片都找出来,齐意欣以后还有可能感染发炎,引起各种并发症。 蒙顶和眉尖在旁边看见齐意欣背部的伤口被割的鲜血淋漓,都捂了嘴,泪眼盈盈。 过了一个时辰,宋大夫将看得见的碎片都清理出来,才直起腰来,让旁边的护士帮他擦了额头上的汗。又放下手术镊,取了一个吸铁石过来,在伤口处吸了一遍,将剩下的碎屑也都吸了出来。 确信将所有的弹碎片都清理干净之后,宋大夫才拿了消毒水过来,将齐意欣的伤口附近重新清洗一遍,上了消炎药。 “好了,你们先用羊肠线给她缝针,记得要顺着肌肉的纹理,再给她包扎起来。最后要挂上吊瓶。”宋大夫坐了一天的长途汽车,又做了一个大手术,整个人有些疲累不堪,坐到了一旁的椅上歇息。 两个护士跟着宋大夫多年,都是熟手,点头应了,各司其职。 蒙顶看了看眉尖,对宋大夫轻声道:“多谢宋大夫救我们家三小姐。宋大夫有空再帮我们三小姐看看她的左胳膊吧。奴婢总是觉得有些问题。” 宋大夫缓缓地点头,闭目养了一回神,才站起来,走到齐意欣身边,掀开她的衣袖,看了看她的左胳膊。 胳膊上有些擦伤,已经被清理过了,上了药,没有红肿,应该没有问题。 宋大夫又按了按左胳膊的骨头,却觉得有些问题。只是齐意欣现在晕迷着,也不知道她的真正反应,便拿了两块夹板出来,让她的左胳膊绑住了,以防万一。 两个护士又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给齐意欣的背部伤口终于清理完毕,缝好线,又缠上绷带,包扎得紧紧地。 乙醚的麻醉作用并不大,齐意欣终于被痛醒过来。身体虚弱得连哭声都发不出来,只能默默流泪。 蒙顶和眉尖看见齐意欣从眼角滚落的泪珠,才知道她醒了,忙围了上去。问道:“小欣,还痛吗?” 齐意欣流着泪想点头,却脖颈僵硬,根本就动不了。 宋大夫看见齐意欣的样,对蒙顶和眉尖道:“她刚做完手术,气力还没有恢复。你们去给她熬些小米粥,等她再次醒了。可以喝粥。” 蒙顶和眉尖赶紧应了。 宋大夫一边脱了自己的白大褂,一边道:“从现在到明天这个时候,一共十二个时辰,是最关键的时期。你们要小心伺候。这个屋里也不能让别人进来。如果要进来,一定要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她现在非常脆弱。能不能熬过危险期,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蒙顶和眉尖没想到齐意欣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不由面面相觑。忧心忡忡地坐在了齐意欣床边。 宋大夫走出屋,看见顾远东坐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对面天际的昏黄云层。跟他打了声招呼,道:“你可以去休息了。弹碎片都取了出来,就等她自己熬过一天一夜,就脱离危险期了。——你若是要进去探她,记得换上白大褂。我带了一些消过毒的白大褂过来,放在屋里头了。” 顾远东怔怔地看着宋大夫,觉得他的声音似乎从遥远天际传来,听到自己耳朵里,却半天不能分辨到底说的是什么。 “喂,你倒是听见我说话没有?”宋大夫很是不满。打了个呵欠,道:“哪里有床?我不行了,一定要去补个觉。” 顾远东站了起来,叫了个婆过来,吩咐道:“带宋大夫去客房歇息。” 那婆带着宋大夫往另一边的客房走过去,又给两位护士安排住处。 顾远东踌躇一会儿。还是将大氅解开,放在外面的藤椅上,自己在门口唤道:“蒙顶,给我拿一件白大褂过来。” 蒙顶匆匆取了件干净的白大褂,双手捧着送了过来。 顾远东套上白大褂,又戴了口罩,先去里面的盥洗室洗了手,才走到齐意欣的床前细看。 她身朝下趴在床上,脑袋侧躺在枕头上,眉头紧蹙,牙关紧咬,似乎有说不出的痛楚。 顾远东坐在了床前的杌上,伸手过去,轻轻抚摸着她上了夹板的左胳膊。 齐意欣轻轻一颤,脸上的神情放松了些。 顾远东低声道:“意欣,是我。” 齐意欣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转动着,也不知道她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 蒙顶和眉尖对视一眼,悄悄倒退着出去,躲到一旁的小隔间里去了。 顾远东抓了齐意欣的左手,紧紧地握住。看着齐意欣脸色逐渐安宁下来,顾远东心里一松,趴在她的床沿睡了过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所幸屋里挂着厚厚的窗帘,还是漆黑一片。 雪也渐渐大了起来,从雪霰,到雪粒,又到大片的雪花,搓棉扯絮一般从空中飘扬下来。 蒙顶和眉尖过来看了几趟,见顾远东睡得熟,齐意欣的呼吸也平顺了许多,她身上依然发烧,但是已经不是先前那样的高烧,都松了一口气。 蒙顶去厨房准备熬粥,眉尖在屋门口守着,不许不相干的人进来。 晚上的时候,齐意欣的伤势似乎有些反复,已经退了的烧又汹涌而来。背上的伤口更是剧痛,齐意欣终于呻吟出声。 顾远东立时就醒了过来,看见齐意欣痛苦的样,不知道怎样安慰她才好,最后索性上了床,躺在齐意欣身边,伸臂将她搂在怀里,一只手轻轻地在她背部伤口处游移,揉按,希望能减缓她的灼痛。 齐意欣闻到一股让她安心的味道,在顾远东怀里动了动,往里面凑近了些。 顾远东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齐意欣的烧终于退了,面上出现了淡淡的血色,呼吸平顺,唇角嫣然,似乎以往的美梦又回来了,她可以天长地久地一直做下去。 顾远东的手脚和胳膊腿都麻得不行,可是看见齐意欣终于脱离了危险,就觉得无论怎样都是值得的。 从齐意欣身边起身的时候,顾远东一下用力过猛,从床上栽了下去。 蒙顶和眉尖连忙跑过来,将顾远东扶了起来,坐到旁边的躺椅上先歇一会儿。 宋大夫走了进来,拿着温度计给齐意欣量体温。 “宋大夫,意欣的伤势怎样了?”顾远东静静地看着齐意欣,问道。 宋大夫看了看温度计,点头道:“不错。脱离危险期了。——她年轻,身体底好,背上的伤口只要开始麻痒了,就是没事了。” 顾远东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摸了摸自己的下颌,道:“那我得去洗漱了。——好几天没有刮胡,真是不能见人了。” 宋大夫暗暗好笑,故意摇摇头,“你想的太多了。三小姐要真的醒过来,恐怕还得一阵。” 顾远东不理他,自己去盥洗室洗漱,又洗了个澡,收拾得干干净净。 齐意欣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在他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齐意欣已经醒了,从床上坐起来,惊惶地在屋里四处乱看。 *************************** 5000字。含enigmaynanxi大大升为宗师的加更。提前上传的。感谢浅笑轻纱和enigmaynanxi打赏的平安符。 求粉红票和推荐票。真的很需要。O(∩_∩)O 上一章第204章也小修过。大家可以回头再看看。两章连续起来看,更有感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06章 两情缱绻 顾远东眼底含笑,轻轻叫了一声:“意欣,找什么呢?”快步往齐意欣的床边走了过来。[ ~] 齐意欣这是在船上晕倒之后,第一次真正苏醒过来。背上虽然依旧火辣辣的疼,却不再是难以忍受的那种痛了。 睁开眼的时候,触目所见,居然都不是以往她熟悉的地方,更不是船上的布置。 有过一次穿越经历的齐意欣顿时惶恐起来,生怕自己已经又活了一世…… 顾远东的声音传到齐意欣的耳边,立刻让她松了一口气,伸手轻拍自己的胸脯,看着顾远东走到床前。 齐意欣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向顾远东,见他依然眉目英挺,嘴角噙笑,身上还有淡淡的皂角香味。 “东哥……”齐意欣抬起左胳膊,却发现自己的左胳膊上已经被上了夹板。 顾远东嗯了一声,斜坐到齐意欣床边,扶了她的肩膀,身凑了过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浑厚的男低音轻似呢喃,“……你好97ks.net些了吗?还疼不疼?——以后别那么傻,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又岂能独活?” 齐意欣鼻一酸,两行眼泪夺眶而出,插着吊针的右手伸了出去,环绕住顾远东的脖,将滚烫的面颊贴在他脸上,抽泣着一声声唤他的名字:“远东……远东……远东……” 顾远东心头大震,索性一手揽住齐意欣的肩膀,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从床上抱起,放到自己腿上,紧紧拥在怀里,面颊轻触。感受着她脸上的泪痕,连声应她:“在……我在……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 说着。顾远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只手从齐意欣的肩膀移上来,抚住她的面庞,低头看了看她闭目流泪的脸。一个颤抖的吻印在了齐意欣的额头。 齐意欣闭着眼,乖乖地蜷缩在顾远东怀里。一动不动。 顾远东轮廓分明的双唇顺着齐意欣的额头慢慢向下,吻到她轻蹙的眉间,又向旁边滑动。移向她紧闭的双眸。先是左面。再是右面,缓缓地,吻净了她脸上的泪水。再回到她高挺的琼鼻,一路向下,来到纤巧的鼻尖。 齐意欣有些气喘吁吁起来,却并没有感觉到以前被人碰触时。从身体深处升发的**。那股情难自控的感觉似乎随着她的重伤,再一次从她身体里消失了。 齐意欣轻叹一声。将自己的头扎在了顾远东怀里,低声道:“……都是泪,别亲了。” 顾远东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托着齐意欣在怀里,伸手抬起她纤巧的下颌,让她仰起脸,和她头抵着头,鼻尖轻触鼻尖,如鹅毛一样扫过,带起阵阵颤栗。 齐意欣有些发白的丰满双唇就在顾远东唇边咫尺。 这么近,又那么远。 顾远东的双唇颤抖着,在她的鼻尖印了一吻,缓缓逡巡而下,想要攫取她唇边的芳香。 齐意欣又一次低下头,躲过顾远东近在咫尺的亲吻,将额头抵在顾远东的脖颈处,再也不肯抬头。 顾远东有些失望地低头亲了亲她头顶的黑发,轻声道歉:“……是我唐突了。[ ~]以后再不会了。”生怕齐意欣生气。 齐意欣闷闷地道:“不是……” 顾远东心里一轻,笑着问她:“不是什么,嗯?” 齐意欣面颊发烫,喃喃地道:“我……我……我还没有刷牙……” 顾远东再也忍不住,贴着齐意欣的面颊,低声笑了起来。胸腔里面微微震动,让齐意欣也能感觉到那股发自心底的愉悦。 齐意欣有些懊恼自己竟然把这种话都说了出来,索性闭目装睡,想把这茬儿赶紧揭过。谁知她重伤初醒,刚才又心情激荡,此时一闭眼睛,居然就真的睡了过去。 顾远东静静地抱着齐意欣坐了一会儿,发现她已经力倦神疲,倚在他怀里睡着了,更增怜惜。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到床上,面朝外,背朝上。 齐意欣的右手背上插着吊针,顾远东便又将她的右胳膊往上摆在枕头旁边,免得拉动了吊瓶的针线,让她手疼。 蒙顶和眉尖面红耳赤地守在门口,不敢再往屋里张望。 顾远东坐了一坐,起身走到窗边,掀开墨绿色金丝绒窗帘的一角,往外看了看。只见外面下了一天两夜的大雪已经停了,地上堆起半尺高的积雪。再看远处,触目所见,皆是银装素裹,屋檐树上银枝倒挂,天边一轮红日正要喷薄而出,照在白雪之上,格外刺目耀眼。 顾远东往日里并不喜爱雪天,今日却觉得每一片雪花都看着那么顺眼。轻轻放下窗帘,顾远东走到门边,对站在门口的两个丫鬟眉尖和蒙顶低声吩咐道:“进去服侍三小姐。看着吊瓶,若是里面的药水没了,就赶紧去叫护士过来换。”想了一想,顾远东还是不放心,匆匆走出屋,道:“我还是去找护士过来看着。” 蒙顶和眉尖对着顾远东的背影屈膝行礼,转身进去,守在齐意欣床边。 想起刚才看见的情景,蒙顶心里还是怦怦直跳,伏在眉尖耳边轻声问:“眉尖姐姐,二少……二少……是认真的吧?”虽然蒙顶一向都知道顾远东的心思,可是她一直认为,不到两人订婚的那一天,顾远东是不会迈出雷池一步的。 然而今天两人这样缠绵,分明已经越了界了。 眉尖倒是想的开,对着蒙顶笑道:“男未娶,女未嫁,两情缱绻,何罪之有?你还不明白二少的为人?三小姐本来就是他心里的宝,如今又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他要还忍得住,就不是男人了。今天情不自禁,自然是不能再等了。——我们顾家,也要有个正经的少夫人才好呢!”虽然顾范氏将眉尖和蒙顶都给了齐意欣,可是她们俩从小在顾家长大,潜意识里还是将顾家当做她们的主家。 蒙顶没有眉尖那样乐观。且她虽然是顾远东的手下。可是跟齐意欣非常投契,早就把齐意欣当妹妹一样疼。并不仅仅是主仆之谊。 “眉尖姐姐。话不能这么说。二少是男人,他怎样我都不担心。可是三小姐是未出阁的小姐,若是不小心,让人看出端倪。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不行,我要看着三小姐。在她还没有跟二少订婚之前,我不能让她再单独跟二少相处。”蒙顶一边说,一边就要起身。想去厨房准备小米粥。[] 昨日炖的粥。因齐意欣并没有醒来,已经被她们分吃了。 眉尖侧头想了想,觉得蒙顶说得也有道理,点头道:“那好,我们一起拦着二少吧。”语带微笑,面上流露几分狡黠。居然有些像齐意欣调皮的神情。 蒙顶看见眉尖的样,笑着拍手道:“眉尖姐姐。你也被三小姐带坏了!” “也?为什么要说也?——还有谁被带坏了?”眉尖挑了挑眉,故意问道。 蒙顶笑着啐了眉尖一口,伸手整了整吊瓶,转身出去了。 顾远东不知道两个丫鬟的盘算,信步来到宋大夫住的客房前,叫了个服侍的婆过来问道:“护士小姐在哪里住着?” 那婆指了宋大夫住的客房旁边的屋,道:“就在那里。要奴婢帮二少去叫她们出来吗?” 顾远东抬头看了看回廊外面的天色,点头道:“去吧。天也大亮,她们该起来了。” 说话间,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姑娘已经走了出来,对顾远东行礼道:“见过少都督。” 顾远东忙还了半礼,道:“小欣早上醒过一次,我想劳烦护士小姐过去亲自看着,等她的状况稳定了再换人。” 护士小姐抿嘴笑道:“不劳烦,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说着,转身进到屋里面,取了听诊器和药箱出来,对顾远东道:“我会和小常分班照看小欣姑娘。少都督不会见怪吧?”小常便是另一个护士。 顾远东摇摇头,笑道:“当然不会。”高大的身躯侧过一旁,给护士小姐让出路来。 看着这个护士的白色制服消失在楼道拐角处,顾远东心下略定,举步进了宋大夫的屋。 宋大夫已经醒了,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听见有人进来,宋大夫伸手盖住嘴,打了个呵欠,睁眼看见是顾远东,放下手问道:“她醒了?” 顾远东笑着点头,坐在了宋大夫床边的醉翁椅上,一脸闲适的样,道:“早上醒了,烧也退了,跟我说了会儿话,又睡过去了。”嘴角有一丝满足的笑容。 宋大夫盯着顾远东,左看右看,狐疑地道:“你做什么坏事了?——笑得像偷腥的猫……” 顾远东咳嗽一声,收了笑容,正色否认道:“你想多了,没有的事。”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你从哪儿弄来的汽车?真是救了我一命。” 宋大夫嗤笑一声,道:“谁救你的命?别瞎说,我可当不起。”从床上下来,随随便便披了件厚呢大衣,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嘀咕道:“这么大雪,把我的车都埋起来了。” 顾远东一声不吭,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宋大夫,似乎要逼出他下面的话。 宋大夫受不了顾远东凌厉的眼神,嚷嚷道:“好了!好了!别这样看着我!我又不是你的俘虏?——那车是我这次去京城给沈大总统的南宫夫人瞧病,南宫夫人送给我的。是她的大儿从外洋给她运回来的。京城现在这种汽车开始流行起来了,稍微有些钱的人都排着去车行下订单,最快也要三个月之后才能提货。” 顾远东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摸着下颌沉吟道:“真是个好东西,关键是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最好的马也不是它的对手。看来,我应该去给顾家军多订几辆。” 宋大夫听见顾远东说这些军务就头疼,赶紧转了话题,对他道:“你把齐三小姐弄到江南辉城府干什么去了?” 齐意欣跟着顾远东去江南的事,是瞒着东阳城众人的,就连齐老太太都不知道,一直以为齐意欣是被顾范氏接到朝阳山去住几天。 现在齐意欣受伤。宋大夫这里是瞒不住了。 顾远东就对他避重就轻地道:“带妹妹去江南参加夏大都督大公的寿筵,没想到差点阴沟里翻船。”末了叮嘱宋大夫:“千万别跟别人说。齐家都不知道妹妹跟我去了江南。” 宋大夫也懒得管这些闲事。走回顾远东身边的椅上坐下。有些恨恨地道:“去得好!——我跟你说,《新闻报》上登出你们三大都督在江南齐聚一堂的消息,最坐立不安的,就是京城里面那个大总统了!” 三大都督本来各有心结。并不和睦,又经常打来打去。才正好给了沈大总统纵横捭阖,左右逢源的机会,这个总统位置才坐得稳稳的。 如今三大都督似乎有握手言欢的迹像。对于一直打算分而治之的沈大总统来说。当然是祸不是福了。 顾远东笑了笑。——等康有才把三大都督的照片登出来,京城的那位就更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你和沈大总统是亲戚,怎么能这样说话呢?”顾远东笑嘻嘻地道,又问他:“沈大总统的新妇,你见过没有?” 宋大夫没好气地瞪了眼:“什么新妇?你说话注意点儿!——他们只不过订了婚,还没进门呢!” 顾远东试探着问道:“江南的南宫家怎么看这事?——沈大总统的填房。他们就这样默认了?” 南宫家和宋家是亲戚,宋大夫和南宫家更走得亲密。闻言马上道:“怎么可能?!李家想摘这桃,还嫩点儿!我们南宫家,可不是那种过了气的软柿,让人随便捏的!虽然我族叔已经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可是南宫家余威犹在。李家那种宵小之辈,算盘别打得太精了!”宋大夫口里的族叔,就南宫家的家主,过世了的沈大总统夫人南宫氏的爹。 顾远东心里一动,手指www.97ks.net在膝盖上轻轻敲打,问道:“难道南宫家有李家的把柄?” 宋大夫叹了口气:“本来是有的。可惜李家心狠手辣,居然一把火将证据全毁掉了。我族叔本来就指着抓住他们的老巢,到时候上京去闹的。结果李家巷一把大火,将我族叔又气得病倒在床上。” “别担心。也许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来,快洗漱了,我带你去吃早饭,然后去帮妹妹再瞧瞧。”顾远东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笑着安慰,又嘱咐宋大夫:“别叫她齐三小姐,叫她小欣就行了。如今她是我的贴身丫鬟。” 宋大夫瞠目结舌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别忘了,你退了婚,她可没有!她是上官七少的未婚妻!”顾远东退婚的消息,宋大夫已经辗转从上官大少上官辉那里知道了。 顾远东转身就走,扔下一句话:“……很快就不是了。” 宋大夫站在屋里,呆立半晌,才去盥洗室洗漱,换上日常穿的衣裳,又将厚呢大衣披在身上,跟在顾远东身后出了门。 顾远东和宋大夫吃完早饭,就带着他来到齐意欣住的屋。 齐意欣并没有醒来,依然在沉睡中。 旁边守着的护士站起来,低声向宋大夫回报:“……烧退了,到现在没有反复。睡得很沉,应该对她的恢复有好处。” 人睡觉的时候,就是身体的各项机能修复自己的时候。 宋大夫看见自己治疗的病人脱离险境,很是高兴,走过来亲自给齐意欣又量体温,道:“给她换药,我看看背上伤口的复原情况。” 护士点头,去盥洗室洗了手,又熟练地将剪刀消毒,过来掀开了齐意欣的被。 蒙顶走到顾远东身边,笑着道:“少都督要不要去给顾平发个电报,报个平安?” 顾远东看了蒙顶一眼,摇头道:“不用了。顾平那边,我下午再发电报也来得及。” 蒙顶绞尽脑汁,又道:“康先生和方先生都要跟少都督说话呢,少都督要不要去见见他们?” 自从来到这个小楼,顾远东还没有跟康有才和方全说过话。 顾远东倒是踌躇起来,往床上熟睡的齐意欣那边看了一眼。 护士正弯下腰,掀开齐意欣的睡袍,拿着大剪刀就往绷带上剪去。 蒙顶打横走了一步,挡在齐意欣床前,笑眯眯地看着顾远东不说话。 顾远东淡淡地瞥了蒙顶一眼,转身离开了屋,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宋大夫凑过来,仔细检查了齐意欣背部的伤口。看起来,他们前天的消毒工作做得很好,伤口没有发炎,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 指挥护士给齐意欣洗干净伤口,又上了药,再包扎起来,宋大夫就对屋里守着的眉尖和蒙顶道:“来,学着点儿。过两天我们走了,就要靠你们给……小欣换药了。” 蒙顶大急,忙道:“宋大夫,不等小//最快文字更新www.shumilou.com无弹窗无广告//欣完全好了再走吗?若是有反复怎么办?” 宋大夫笑着安慰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现在虚弱,是因为流血太多,枪伤其实并不十分严重。你们多给她做些补血的药膳吃吃吧。” ************************** 5000字。含为炫影大大赠送的和氏璧的加更。下午还有一更4000字,含为炫影大大升为长老的加更。O(∩_∩)O 明天会有为zhuxyhh01大大赠送的和氏璧和升为堂主的两次加更。O(∩_∩)O 最近每天都是9000到10000字,各位大大看在俺这么勤劳的份上,投几张粉红票和推荐票吧。 求订阅啊。养文的大大设个自动订阅吧。订阅是某寒的成绩啊,成绩不好,编编就不给推荐机会,某寒就会很悲痛苦逼滴~~~╮(╯▽╰)╭ 第207章 事如春梦了无痕 上 蒙顶是个急性,连忙问道:“宋大夫给我们一些方吧?最好是药性大一些。[ ~]小欣出了这么多血,不用些好点的方,恐怕难补起来啊!” 宋大夫走到桌边收拾自己的药箱,一边笑着道:“乌鸡汤就不错。” “不!不行!我们……小欣,不喝乌鸡汤!”眉尖一口回绝,来到宋大夫跟前,有些焦急地道:“除了乌鸡汤,还有没有别的补血药膳?” 宋大夫诧异地回头看眉尖,又瞥了一眼蒙顶,见她也是连连摇头,甚是奇怪,挠了挠头,道:“如果不喜欢乌鸡汤,就做当归补血羹吧。” “当归也不行。”眉尖再一次斩钉截铁地道。 宋大夫不满地往床上沉睡的齐意欣扫了一眼,嘀咕道:“真是难伺候,这不吃那不吃的,也不知道二少看上她什么了……” “宋大夫!”蒙顶耳朵尖,听见了宋大夫的嘀咕,很是不满。 眉尖想了想,对宋大夫笑着解释:“我们小欣本来就脾性热,乌鸡汤和当归补血羹都是热性,恐小欣受不了。还望宋大夫给些既补血,又平顺的方,好让我们仔细给小欣调养身。” 宋大夫听了眉尖的话,倏然想起了齐意欣胸部的肿块,便对眉尖招了招手,让眉尖走过来些,低头轻声问道:“她……胸部的硬块,如今怎样了?好些了没有?” 眉尖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两只眼睛四处乱看,就是不敢看宋大夫的脸,也不说话。 宋大夫一着急,声音就高了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有病就得治!我跟你说,若是还没有改善。她会有性命之忧!——比她现在的枪伤严重多了……” 蒙顶吓得赶紧放下手边正在收拾的衣裳,快步走到宋大夫跟前。如竹筒倒豆一样说道:“齐家大少爷给做了一些丸药。一直在吃呢。前些天……前些天……,小欣说……已经没有了。”虽然也是羞红了脸,倒是说得清清楚楚。 宋大夫松了一口气,追问道:“真的是硬块都没有了?你摸过?” 蒙顶脾气上来。两眼一瞪,一手叉腰。一手指www.97ks.net着宋大夫的鼻,道:“宋大夫,我敬你是大夫。才跟你说这么多!——你说话注意点儿!就算小欣是丫鬟。也不能随便给人乱摸的!” 眉尖囧得大声咳嗽,一手在下面使劲拉蒙顶的衣裳。 蒙顶不耐烦,拍了眉尖的手,道:“你拉我衣裳做什么?” 眉尖更囧,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装作不认识蒙顶。[ ~] 宋大夫是医者父母心。根本就没有想到别处。此时被蒙顶一说,好像也觉得有些不妥。讪笑着对蒙顶拱手道:“蒙顶姐姐莫怪,是我说错了,没有考虑周全。” 蒙顶不过是个丫鬟,刚才是一时气急,才忘了分寸。没想到宋大夫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向她道歉,立时不好意思起来,两手束在腰间,对宋大夫行了礼,低声道:“蒙顶不敢当。刚才是蒙顶僭越了,还望宋大夫海涵。”又苦苦哀求,请宋大夫给开几个平和补气血的方。 宋大夫过意不去,坐了下来,让她们拿来纸笔,提笔写了几个中顺平和补气血的方,道:“这几个方应该是无碍的,还能中和她的血热。”又安慰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丫鬟,道:“这件事也急不得,总要慢慢调养。养个一年半载的,才有些效用。” 眉尖和蒙顶如获至宝地将方收了起来,对着宋大夫又行了大礼。 这边顾远东去找康有才和方全,结果他们都出去了,不在屋里,只好折返回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蒙顶在说“……不能随便给人乱摸”想起齐意欣身姿的妖娆柔软,顾远东心里一荡,从未近过女色的身体,居然起了一丝反应。 顾远东暗骂自己一声“畜生”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书房,让人打了凉水过来,又冲了个凉水澡,才将脑里刚刚升起的绮思都压了下去。 康有才和方全从外面回来,听服侍的婆说,少都督刚才来找过他们,赶紧追了过来。 知道顾远东回了书房,康有才和方全过来请安,问道:“少都督可是有事?” 顾远东坐在书桌后面,手里捧着一卷线装书在看。 “坐吧。”顾远东放下书,对康有才和方全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楠木靠椅。因是冬日,靠椅上搭了几块斑驳的狼皮褥。 康有才和方全告了罪,斜签着坐下,道:“我们刚才出去走了走。少都督这里的防范很严密,连我们都寻不到任何的漏洞。” 康有才和方全都是缇骑精锐出身,眼光自然不同凡响。 顾远东笑了一笑,道:“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到处乱跑。小心让人乱枪打死。” 康有才和方全心中一凛,赶紧起身,恭恭敬敬地抱拳道:“少都督吩咐的是。是属下冒昧了。” 顾远东沉吟半晌,将身往后靠在自己的宽椅上,半边脸隐在旁边书架投射过来的阴影里面,地道:“你们暂时还是在《新闻报》里做事。[ ~]等以后时机成熟,你们再出来就行了。” 康有才一愣。顾远东原说是让他过来帮他的,怎么又临时改了主意? 看见康有才疑惑的目光,顾远东本来不想解释。他是军人,对于军人来说,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军人执行任务,从来不需要解释。 不过想到康有才的身份,顾远东还是耐着性道:“就算在报社,也能给我做事,不矛盾。” 康有才明白了顾远东的意思,知道还是跟以前做缇骑的时候一样,需要一个明面上的身份做掩护,笑着点头道:“属下明白了。少都督放心,有事尽管吩咐。” 顾远东定了定神,想起最要紧的一件事。问道:“你相机里面的胶卷都保存好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回东阳城?” 报纸需要照片来排版。震撼消息更是少不了图片的推波助澜。 所谓无图无真相,可知照片是多么的重要。 说起回东阳城。康有才苦笑着道:“我们也想早些回去。可是外头大雪,骑马都不方便。总得等雪化了再走。” 顾远东早为他们考虑好了,道:“路上的积雪,明天就能化干净。到时候。你们坐宋大夫的汽车先回去。” 初冬的第一场雪,也不算特别大。这几天气温回升很快。想必雪很快就化净了。只是到底是土路,路上不会太好走就是了…… 康有才和方全连忙起身应了,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就回东阳城。 顾远东又一个人在书房里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怎么也看不下书,只好出去到后园练了一会儿枪法。 大雪初霁,出来觅食的麻雀也多了起来。 顾远东闲着无聊,懒懒散散地靠在后园抄手游廊的廊柱上,单手举着枪,一只一只地打麻雀玩。 他枪法精准。自然一枪一只,很快就打落了数十只麻雀。将方圆十里的麻雀都吓得一哄而散。再也不敢到顾家的红砖小楼处觅食。 顾远东的护卫笑呵呵地去拣了麻雀回来,问道:“少都督,今晚做麻雀汤?” 顾远东踹了那护卫一脚,笑骂道:“滚一边去!——用枪打死的麻雀怎么做汤?你想吃弹就直说,我马上送你两颗,不用麻雀汤里寻去!” 那护卫看见顾远东笑了,也乐呵呵地,一点都没有把顾远东的话放在心上。——二少这些天一直愁眉不展,今天终于云开雾散,一定是二楼的那位被救活过来了…… “少都督,那边有又肥又大的山鸡,我们不如去打几只,给小欣姑娘熬汤喝?——野山鸡很补的,而且不燥不热,很适合女人的。”那护卫凑过来,有些贼忒兮兮,挤眉弄眼地道。 顾远东笑着推了那护卫一把,道:“前面带路!我们去打山鸡!” 快到午时的时候,顾远东和几个护卫拎着数只肥大的山鸡,从后山下来,扔到厨房,让厨娘做几锅山鸡汤,一锅给二楼的小欣和几位客人端过去,别的都分给众护卫吃。 山鸡虽然肥大,到底是野物,皮粗肉厚,厨娘收拾干净,一直炖到晚上才熬好汤,使人都送了过去。 顾远东回去之后,直接去书房处理了这几天抛下的军务,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外面已经天黑了。 路灯依次亮了起来,照得回廊上影影绰绰,明灭可见。 顾远东推开书房的大门,缓步走了出去。先前为了出去打猎,他换了戎装,一双带着蹭亮马刺的牛皮长靴套在他的腿上,更增肃杀。 门口的护卫赶紧立正行礼。 顾远东双手撑在二楼回廊的栏杆上,看向远处的夜色,沉默了半晌,才转身走到齐意欣住的屋门前。 屋里似乎有人在说话,叽叽喳喳地,一片欢声笑语,很是热闹。 顾远东挑了挑眉,有些不悦地迈步走了进来。蹭亮的马靴踏在樱桃木的地板上,声音格外响亮。 屋里的人都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原来是顾远东进来了,都赶紧起身行礼:“少都督。” 顾远东举目一看,见屋中间的圆桌上,摆了饭菜,还有一大盆汤。 宋大夫坐在上首,左右是他的两个护士,蒙顶和另一个丫鬟打横相陪,好像正在吃晚饭。 顾远东皱了眉头走过来问道:“你们这就吃上了?小欣醒了没有?” 桌上的人除了宋大夫,都站了起来,给顾远东行礼。 蒙顶笑着推了自己身旁的丫鬟一把,道:“少都督这不是来了?快给少都督道歉!” 那丫鬟生得一双水样的杏眼,走过来对着顾远东盈盈一礼,含羞带怯地道:“少都督,奴婢水杏,特来向少都督陪不是。” 顾远东一点都没有印象,看向蒙顶,眉峰微锁“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丫鬟犯了什么事?” 蒙顶拍着头笑道:“少都督怎么忘了,在船上的时候,少都督不小心,将水杏姑娘挤倒水里去了……” 原来是那个让他扔到江里去的丫鬟。 不知道蒙顶在搞什么鬼。 顾远东哼了一声,径直走到里面齐意欣住的内室去了。 蒙顶忙对水杏道:“快过去,少都督进去了。” 水杏点点头,跟着顾远东身后进了内室,在他身后垂手侍立。 里面的屋里,眉尖正捧了一个小小青玉瓷描金牡丹碗,一勺一勺地给齐意欣喂山鸡汤喝。 齐意欣抬眼看见顾远东走进来了,将送到嘴边的勺拨开,问道:“二少,可吃了晚饭没有?” 顾远东摇摇头,淡淡地道:“还没有。” 眉尖连忙放下汤碗,起身道:“奴婢去给少都督把饭端到屋里来。”赶紧走出去了。 顾远东走过来坐到刚才眉尖做的地方,拿起汤碗和勺,要亲自给齐意欣喂汤喝。 站在他身后的水杏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讨好欣姑娘,回去好分到她手下做事。跟着欣姑娘,说不定欣姑娘吃肉,她就可以喝点汤…… 发现少都督居然亲自来喂汤,水杏赶紧走过来,笑着道:“少都督,让奴婢来吧。——这些事情不是少都督做的。”说着,就要伸手把碗拿过去。 她的手指www.97ks.net还没有触到顾远东的手,顾远东已经脸上一沉,端着汤碗的手往地上一扔,那汤碗便砸到地上,应声而碎,剩下的半碗汤撒了满地都是。 蒙顶在外面听见,连忙跑进来,问道:“怎么啦?” 水杏连忙跪下拣拾碎片,笑着道:“是我不小心,失手砸了碗。” 蒙顶咳嗽一声,~~-更新首发~~对水杏道:“你就站在那边伺候就行了。扫地的事,不用你来做。”说着,出去叫了个婆进来,打扫了碎片,又用抹布擦了地板。 齐意欣没有说话,默默地看了蒙顶一眼,使眼色让她把水杏赶走。 蒙顶却像不明白似的,自己倒是出去了,却把水杏留了下来,就跟一个巨大的人形灯泡一样,闪亮地站在他们旁边。 顾远东沉了脸,对水杏道:“出去!” 水杏磨磨蹭蹭半天不肯走,嗫嚅道:“蒙顶姐姐说,让奴婢寸步不离欣姑娘。若是离了欣姑娘,蒙顶姐姐要罚的。” 第208章 事如春梦了无痕 中 含zhuxyhh01和氏璧+ 齐意欣听了水杏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面上一红,轻轻伸出手,搭在有些暴怒的顾远东手上,低声道:“由她去吧。【叶*】【*】”玲珑小舌旖旎而出,舔舔嘴唇,“我饿了。二少,我还没吃饱呢。你就把碗砸了……”有意无意地转移话题,想要平息顾远东的怒气。 顾远东直愣愣地看着齐意欣,喉结上下滑动,有些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赶紧把自己的手从齐意欣手边拿开,撑在自己膝盖上,正襟危坐地别过头,对水杏吩咐道:“那就出去再盛一碗山鸡汤过来,还有,给小欣盛一碗粥。” 水杏欢喜地屈膝行礼,走到屋门口对外面的婆吩咐。 趁着水杏转身的机会,顾远东赶紧回过头,伸手掐了齐意欣的面颊一把,低声道:“……~~-更新首发~~再伸舌头,就地正法!” 齐意欣低头咯咯地笑,不小心带动了背后的伤口,轻叫一声,额头冒出汗来。 顾远东连忙换了个位置,起身坐到齐意欣背后,让她靠在他怀里,免得磕坏了背后的伤口。 这座红砖小楼是军事专用,屋里的布置都是给男人用的,没有女人的温香软玉,连枕头都只有一个条枕。别的迎枕、靠枕、软枕统统没有。齐意欣坐在床上,背后就是硬硬的床板。 顾远东让她靠在他身上,倒是成了一个温暖的大靠枕,虽然有些硬。 齐意欣将头靠在顾远东肩头,满足地吁一口气,笑道:“二少,你坐在我后面,可怎么给我喂饭呢?” 顾远东看了看齐意欣,见她右手背插吊瓶,左胳膊绑夹板,想动弹都不方便,心里的怒气突然烟消云散。低头将面颊贴在她温热的头顶,沉声道:“就让蒙顶过来给你喂吧。”又轻轻哼了一声,“这两个丫鬟越发无法无天了,连我她们都敢算计!” 齐意欣微笑。蒙顶和眉尖的心思。她刚刚才想明白。这两个丫鬟,不过是担心顾远东和自己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会擦枪走火,怕她吃了亏而已。所以将水杏这个心比天高的丫鬟怂恿进来,自己倒是躲在旁边看热闹…… 可是她现在重伤未愈,顾远东就是再想要她,也不会趁现在她最虚弱的时候。 “东哥,你别生她们气。她们是为了我好。——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可是她们不知道。”齐意欣动动身,换成侧坐的姿势,倚到顾远东怀里,抬头勉力 在他耳旁轻声说话。 有什么比心爱的人全心全意的信赖更让有情人欢喜? 顾远东心头大畅,紧紧抱了齐意欣一下,笑道:“你明白我就好。不过,你也得敲打敲打她们。这样胆大包天,还当不当你是主?” 水杏从门边转身。看见少都督光天化日都不避人,居然把欣姑娘搂到怀里去了,一时面红耳赤。走到跟前站在一旁,头都不敢抬。 顾远东问道:“汤呢?怎么还不端进来?” 眉尖拎着食盒快步走进来,看见齐意欣倚靠在顾远东身上,微一愣神,便含笑道:“还是少都督想的周到,这屋里没有靠枕,床板又太硬,小欣坐在上头,对背上的伤口也不好。” 顾远东抬起头,一双幽深的黑眸盯着眉尖。语带双关:“你们没有想到的,我都想得到。你们能想到的,我自然更能想到。” 眉尖面上一红,知道顾远东看出了她们将水杏放进来的用意,也没有反驳,走过去将食盒里面的饭菜一一摆上。头也不回地道:“少都督自然想的周到,我们不过是旁观者清,一心为小欣打算罢了。”说着,眉尖摆好了饭菜,过来对顾远东屈膝行礼道:“少都督,饭摆好了。奴婢去叫蒙顶进来给小欣喂饭。” 顾远东偏头看了看齐意欣,道:“你想吃些什么?趁宋大夫在这里,都问清楚。看看你的伤口有没有什么需要忌口的东西。” 齐意欣重伤初愈,本没有什么胃口。( ·~ )不过她也知道,不好好吃东西,她恢复的更慢,低头想了半天,道:“就汤泡饭吧。粥不能饱肚,饭又太硬了些。拿汤泡泡,吃着有滋味儿。” 蒙顶端着一个盘走进来,听见齐意欣的话,笑着道:“小欣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我看有山鸡汤,就去厨房吩咐了一声,让他们派人去寻了些野鸡崽过来,用油炸了,好下汤饭。”说着,将盘放到先前摆饭的桌上。 齐意欣抬眼一看,黄澄澄的山鸡汤,灰黑油亮的菌蘑,还有一把绿生生的小青菜,浸在白生生的米饭上面。另一个盘里,放着几只小巧的炸野鸡崽,和炸乳鸽看上去差不多,只是更大更肥一些。 齐意欣有些食指大动,笑着问道:“这里怎么会有青菜?” 东阳城那边素习繁华,有钱人城外庄多,玻璃大棚比比皆是,冬天有蔬菜不出奇。 可是这个地方,偏僻冷清,根本就不像有玻璃大棚的样。 蒙顶撕了一条野鸡崽腿下来,卧在汤泡饭的小碗里面,端着过来,坐在床边,道:“这里的厨说,后山有个山洞,他们在山洞里面生了火,堵了洞口,在里面种了好些个蔬菜瓜果,本是供应这里的驻军,冬季打打牙祭的。” 眉尖也走过来,对顾远东道:“少都督去吃饭吧,我来扶着小欣坐。” 齐意欣也催顾远东:“去吃饭吧。饿坏了会生病的。” 顾远东也饿得发慌,嗯了一声,站起来,把位置让给眉尖。 眉尖坐到齐意欣身后,让她靠着。 蒙顶在前面一勺一勺喂齐意欣吃饭。 汤泡饭很香软,野鸡崽腿也很有滋味,更有嚼头。不过齐意欣没有多少力气,吃了几勺,就眼皮直耷拉,想睡觉了。 蒙顶和眉尖交换了一个眼神,给齐意欣擦了擦嘴,扶着她睡下。 水杏愣愣地站在一旁,只觉得自己像是个多余人一样。笑着讪讪地道:“两位姐姐吃完没有?不如我们都出去吃饭吧?” 蒙顶和眉尖站在顾远东身后,看见他一个人很快就吃完了所有的饭菜,就走过来收拾桌。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吃剩下的汤泡饭,伸手端了过来。拿筷一气都吃尽了,才让蒙顶收走。 眉尖便让水杏和蒙顶出去吃饭,自己在旁边拿了针线活过来一边做,一边守着。 顾远东见齐意欣睡着了,也没有再说什么,提步走了出去,到外面跟宋大夫说话。 宋大夫刚吃完饭。坐在一旁的躺椅上喝茶。 屋大,又没有地龙和火墙,只好放了四个炭炉,上面坐着四个水壶,可以随时有热水用,也谨防炭气中毒。 屋里生了炭炉,温暖如春,就是有些轻微的炭气。 看炉的婆往炭炉里扔了些干枯的橘皮。借着一丝橘香驱散炭气。 顾远东坐下来,也喝了一杯茶,对宋大夫道:“去我的书房坐坐吧。” 宋大夫知道顾远东是有话跟他说。放下茶碗起身,跟在顾远东后头去书房了。 书房在齐意欣住的屋旁边,门口常年有两个荷枪实弹的护卫站岗。 宋大夫跟着顾远东进去,看见顾远东亲自拎了茶壶过来给他倒茶,笑道:“让少都督给我倒茶,真是不敢当。不过刚才已经在那边喝了好几碗了。再喝我的肚都要爆了。” 顾远东放下茶壶,自己捧着茶碗,取其暖意暖着手,沉吟半晌,方问道:“我爹怎样了?” 顾远东离开东阳城的时候。( ·~ )去看过顾为康,发现他的病情在小赵姨娘和他祖母顾老夫人的精心照料下,有加重的趋势,所以专程请了宋大夫去看诊,将小赵姨娘和顾老夫人都隔离开了。 宋大夫靠坐在顾远东书桌对面的楠木扶手雕花椅上,手里把玩着顾远东书桌上的一支黑玉镇纸。笑着道:“还记得你爹怎样了,真是不容易。” 顾远东不说话,负着双手坐在书桌后头,冷冷地看着宋大夫。 宋大夫说了会风凉话,才身前倾,扶着书桌道:“大都督上次在从京城回来的路上生了病,身是不如以前,但是比一般人还是要健康。我是一直给大都督看诊的,我最清楚他的身体状况。所以我就是想不明白,他自从生病之后,一直住在你们顾家后院,没有接触过那些得了痨病的人,他是怎么得上痨病的?” “真的是痨病?”顾远东心里一沉,“严不严重?能不能治好?” 痨病这种病,彼时都是绝症,就算你是王公将相,一旦染上,也只有死路一条。不过一般来说,王公将相营养充足,只要身体健康,是不会得这种病的。除非从小就有不足之症,才有可能染上。 顾为康身体一直都很健康,就是一个月前,宋大夫给他看诊的时候,还没有看出来他居然得了痨病。 “这种病在外洋也是很难治愈的。不过外洋那边,现在有一些新疗法。如果你愿意尝试,我可以回去准备,给大都督试一试。”宋大夫是个医痴,对各种疑难杂症都很沉迷。 顾远东点点头:“那就拜托了。” 宋大夫又叮嘱他:“我已经让顾平把大都督住的院隔离了,你回去以后,也要小心。这种病会传染的。” 顾远东应了,道:“我爹的二房和他娘也都隔离开了吧?还有我那两个庶出的弟妹?” 宋大夫也点头,“都隔离了。”踌躇了一会儿,宋大夫又道:“论理不是我的事,不过你爹既然这样,你也不能一直把你的弟妹关在府里吧?现在学堂都放了寒假,还无妨。等明年开春,学堂开学,你难道还要将他们关起来?” 顾远东也有些头疼。他从他老顾为康那里夺权的事,目前还不能声张。如果将顾远南和顾远北放出去上学,难免可能走漏风声,坏了他的大事。 宋大夫就给顾远东出主意:“既如此,不如送他们去外洋念书。让人看着,也不会走漏风声。等你大局已定,再让他们回来就是了。” 顾远东叹口气,“也只能如此。我去给阿喵写信,让她索性在外洋给他们挑好住宿学校。最好是那种封闭式管理,不许人探视的那种。等过一年,我这里尘埃落定,他们是想留在外洋。还是想回来,都随他们。” 宋大夫听见阿喵就有些不自在,东拉西扯的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阿喵到底想怎样?还打不打算嫁人了?” 顾远东眼光一闪,往宋大夫脸上看去,“阿喵嫁不嫁人,关你什么事?” 宋大夫这一次没有矢口否认。看着顾远东正色道:“我想娶她。若是她还想嫁人,嫁给我,比嫁给别人要好。我这一辈,只有一个念想,就是娶阿喵为妻。” 顾远东微笑,拍着桌道:“你终于不再嘴硬了!” 宋大夫有些狼狈,眼神左顾右盼,很不好意思。 顾远东笑了一会儿。才收了笑容,正色道:“我会劝阿喵的。横竖安郡王不在了,与其她嫁给别人。我宁愿她嫁给你。不过若是她不想嫁人,我就没有法了。她是我亲姐姐,若她不想嫁人,我自然会养她一辈。” 宋大夫眼里露出几分希翼,站起来对顾远东长揖在地,道:“那就先谢过少都督!”说完又叮嘱顾远东,“别逼阿喵。让她自己想清楚。” 顾远东起身让过,笑道:“等事成了再谢也不迟。”说着,又道:“明天借你的雪佛莱轿车一用,送两个人回东阳城。” 宋大夫猛然想起东阳城里面的事。对顾远东道:“借车没问题。不过说起东阳城,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东阳城最大的新闻什么?” 顾远东摇头,手里拿着一个木雕在桌上翻来覆去,“我前一阵去了江南,结果回来的时候。就遇袭,意欣还受了重伤,我哪有功夫去关注东阳城的八卦新闻。” 宋大夫忙道:“你等会儿。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着,匆匆离开顾远东的书房,没过多会儿,就带着一份报纸折返,递给顾远东,道:“《新闻报》,你知道吧?看看这几天的娱乐八卦版。” 顾远东看了宋大夫一眼,笑着接过报纸,忍不住刺了他一句,“宋大夫看报纸,居然是关注八卦新闻。” 宋大夫面上微红,伸手托了托自己的金丝边眼镜,道:“你看完再讽刺我也不迟。” 顾远东笑吟吟地低头看报。 看完那版八卦新闻,顾远东面无表情地将报纸折起来,道:“我留着了哈。” 宋大夫拍着桌笑:“少都督啊少都督!您怎么也和市井妇人一样追这些豪门八卦!”将刚才顾远东讽刺他的话原样奉还。 顾远东忍不住笑了,“好了,我们也别五十步笑百步。这事要不是跟上官铭那小有关,我也不会吃饱了撑的,被你嘲笑。” 宋大夫伸手取过报纸,抖开来指着那则新闻笑道:“你们走了这几天,上官七少可是心情很不好,日日去广福楼买醉。广福楼的人也不看看这人到底是谁,能不能得罪,居然想引着上官七少走邪路,惹怒了上官夫人,也是他们自找。东阳城卫生局的人日日去广福楼坐镇搜查,说他们的东西不干净,弄得东阳城的人都不敢去广福楼吃饭去了,生意一落千丈。广福楼如今被债主追债,入不敷出,等你们回去,估计再也见不到广福楼的招牌了。” 那新闻上说得很隐讳,并没有提广福楼是得罪了谁,只是将上官铭在广福楼喝醉酒大闹的两件事浓墨重彩地写了出来。对于广福楼的事,不过一笔带过。但是广福楼名声在外,不需要《新闻报》推波助澜,广福楼快关门的事,就已经是街知巷闻了。 顾远东默然了半晌,问道:“上官铭应该不知道意欣跟我去江南了,他为何心情不好,日日买醉?还差点中了别人的仙人跳?” 宋大夫将报纸推到顾远东跟前,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有空问问你意欣妹吧,她说不定能知道。” 宋大夫走了之后,顾远东在书房又坐了一会儿。书房里的落地大钟敲了十下,已经是深夜了。 顾远东去盥洗室洗漱了一番,将戎装脱下来,换上中衣,披了件玄狐袍。去齐意欣住的屋看她。 门外站岗的护卫给顾远东行了礼,帮他把门推开。 屋里的人都已经睡了。 外面两个值夜的婆,睡在门边的地铺上,呼噜打得震天响。 顾远东皱了眉头。绕过她们,往里面走去。 水杏双手抱膝,坐在内室门口的地上,身上打着一条毛毯,似睡非睡,已经快撑不下去了。朦胧间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走过来,吓得一激灵。睁大了眼睛看过来。 顾远东对她做了给噤声的手势,推开内室的门,走了进去。 蒙顶和眉尖两个人都打了地铺,睡在齐意欣床对面的空地上。 顾远东还没有走过去,就看见齐意欣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轻声问道:“是二少来了吗?” 顾远东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来低声问道:“怎么醒了?不多睡会儿?” 齐意欣笑看着顾远东,道:“白天睡得太多了。这时候倒有些睡不着。”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想去洗漱,特别是刷个牙。不然睡着都难受。” 顾远东却想起今天上午的旖旎,心里一荡,眼看着齐意欣不说话,唇边露出会意的微笑。 齐意欣怔了怔,也想起来上午的事,脸上飞红,啐了顾远东一口,正要说话,却看见水杏走过来,道:“欣姑娘。这么晚了,还是睡吧。明天再洗漱也来得及。”又对顾远东道:“少都督,天晚了,奴婢服侍少都督安歇去吧。” 顾远东挥挥手,让水杏出去,道:“这屋里有眉尖和蒙顶。你就去外面守着。” 水杏碰了个钉,不敢造次,咬了咬唇,瞥了齐意欣一眼。 齐意欣重伤初愈,面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水杏撇了撇嘴,屈膝福身出去了。 齐意欣看着水杏的背影,笑了笑。这丫鬟的身材倒是真不错,胸大腰细腿长,要不是在顾家,她也算是有前途的一个丫鬟。 顾远东拍了拍齐意欣的脸,低声问她:“看什么呢?还要不要去刷牙?” 齐意欣忙点头。 顾远东给齐意欣披上貂皮大袄,手里帮她拎着吊瓶,轻手轻脚地往里面的盥洗室走过去。 蒙顶和眉尖好几天没有合眼了,今天才第一次睡个囫囵觉,睡得死沉死沉的,一点都没有听见屋里的声响。 来到盥洗室,齐意欣寻到自己的洗漱包,拿了牙刷和毛巾,仔仔细细地刷了牙,又洗了把脸,还擦上了护脸的玫瑰面油。 顾远东只闻到一股腻腻的甜香迎面而来,再仔细寻时,又闻不到了。 齐意欣收拾好了,觉得神清气爽,跟着顾远东出了盥洗室,回到床上坐下。 顾远东坐在她身后,拥她怀里,笑道:“刷完牙还是要睡觉,你说你费那么大劲儿做什么?” 齐意欣偏着头笑:“刷完牙睡觉才舒服。” 顾远东忍不住低下头,和她贴着面颊,低低地道:“这次刷了牙吧……”说着,温热的双唇已经移了过来,在她面上吻了起来。 齐意欣微闭了双眼,柔润的双唇有些颤抖,似乎很紧张。 顾远东又有些不忍,叹了口气,再一次亲一亲她的面颊,道:“我就是想见你,跟你说说话。” 齐意欣松了一口气,有些欢喜,又有些失望,一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垂眸道:“这么晚了,你不困吗?”说完觉得好像有些歧意,更加不好意思。 顾远东笑着道:“是有些困了。等你睡了,我就去睡。” 齐意欣点头,打了个哈欠。 顾远东扶着她睡下,自己离开齐意欣的屋,回书房去了。 他的书房里只有一张窄窄的床,只容一个人躺下。 顾远东也是累了几天,不过今天心里的石头放下,又和齐意欣耳鬓厮磨了一番,就有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过了一会儿,睡眼朦胧的时候,他却看到一个女旖旎而来,在他面前宽衣解带,露出丰盈的身。 *********************** 6000字,含为zhuxyhh01大大打赏的和氏璧的加更。下午还有一更,为zhuxyhh01大大升堂主加更。 昨天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真是给力,某寒谢谢大家。要保持哦,各位大大。推荐票每天都有的。粉红票吗,也需要。O(n_n)O(未完待续) 第209章 事如春梦了无痕 下 zhuxyhh01堂主+ 顾远东在军中的时候,不是没见过裸女,可是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动人心弦,不由睁大眼睛看过去。[ ~] 修长笔直的长腿,平坦细腻的小腹,挺翘圆润的丰乳,细致诱人的锁骨,还有一张笑意盎然的面庞,不是齐意欣是谁?! 顾远东只觉得激动狂喜,从床上跃起来,抱住齐意欣问道:“你怎么来的?你的吊瓶呢?”一边说,一边已经忍不住吻了下去。 齐意欣依然偏头闪过,只让顾远东亲她的面庞。 顾远东手忙脚乱地要拿袍给齐意欣披上,低声劝她:“天冷,不要冻着了……” 齐意欣依然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眼角眉梢皆是春意,轻推他一把,两人一起倒在床上。 那床本来就窄小,只容一个人躺下。 两个人躺在一起,就有些拥挤。 顾远东担心挤坏了齐意欣,大力将她抱起,让她睡在自己身上。 齐意欣看着他笑,眉间一股媚意让顾远东只觉得热血上涌。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捧在手心里疼惜的齐意欣,还有这样媚态横生的时候…… “意欣……你真好……我不是在做梦吧?”顾远东抱着自己身上软得不可思议的身,都不敢用力,只觉得稍一用力,身上的人儿就要如同春水一样化掉了。 齐意欣眼波流转,卧在他身上,一直媚笑,一只手居然不老实起来,从顾远东中衣下摆伸了进去,手指www.97ks.net细弱,往下盘旋。 顾远东只觉得全身都僵硬起来。 “意欣……意欣……嗯……啊……住手……”顾远东大力喘息,终于伸手握住了齐意欣正往下游走的手指www.97ks.net。 齐意欣往他身上蹭了蹭,丰润的胸部压在顾远东身上。让顾远东一力抗拒的手突然软了下来。[ ~] 齐意欣的手就突破了他的阻碍,一路盘旋而下。越过底裤。来到他硬似铁的要紧地方。 那里如有生命一样,在一只不断摩索上下的温热小手里挤压跳动。 顾远东再也受不了,翻身将齐意欣压在身下,就要硬硬地顶进去。突然觉得一阵难以抑制的快意从鼠蹊处升起,如闪电般直冲向他的全身各处。 顾远东大叫一声。从床上直直地坐起来,发现自己身边空空如也,哪有宽衣解带的女?——不过是做了个春梦而已。 “少都督?少都督?”屋外传来护卫的问询声。 顾远东苦笑着高声道:“没事。我没事。”说着。起身去盥洗室换了底裤。又回来躺下。 这一次,他筋疲力尽,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顾远东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想起昨晚的春梦,怔忡不已。梦里女的身形。他已经记得不清楚了,可是眉间那股挥之不去的媚意。却让他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特别是那种媚意,竟然出现在齐意欣清丽无双的脸上,实在有些诡异。 顾远东从床上起来,匆忙洗漱了一番,发现已经很晚了,赶紧下楼去给康有才和方全送行。 宋大夫的司机看见顾远东带着护卫过来,按了几下喇叭,算是给他打招呼。 康有才和方全赶紧下车,和顾远东寒暄几句,才告辞上车。 雪佛莱轿车带着两人一路远去。 路上的雪已经化净了。黄土路上被太阳晒过一天,也硬实起来。 顾远东站在路边凝神半晌,才带着人回到小楼。 书房里面,摆上了他的早餐。 顾远东胡乱吃了两个熊掌肉包,喝了碗黄橙橙的小米粥,就叫护卫过来收拾出去。[] 书桌上,已经摆上了从电报室送来的电报。 顾远东一份份看下去。除了有一份电报说江南夏大都督的大公重病垂危,别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顾远东一一作了批示,让人(书书屋www.shushu5.com最快更新)拿到电报室去发回电,自己披了大衣,来到齐意欣的屋。 齐意欣也醒了,正坐在床上,由蒙顶喂着吃早饭。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身后有了个米白色带竖金线的大靠枕,禁不住笑着问道:“她们终于想起来给你做个靠枕?” 蒙顶有些脸红,手里又舀了一勺粥,送到齐意欣嘴里,笑着回头道:“少都督这是埋汰奴婢呢?”故意对旁边站着的水杏道:“还不给少都督上茶?” 水杏赶紧来到炭炉旁边,拎了上面的水壶,沏了一碗枫露茶送过去。 顾远东接过茶碗,喝了一口,便放在一旁,问齐意欣:“今儿觉得好些没?想不想起床出去走走?” 齐意欣点点头,将嘴里的粥咽下,笑得眉眼欢畅:“好啊!我正想出去走走。每天躺在床上,连骨头都生锈了。”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的笑容,和昨晚梦中那个媚态横生的面庞突然重合在一起,心里一荡,若无其事地别过头,道:“我出去等着。蒙顶服侍你去洗漱吧。”说着,快步走出了屋。 水杏捧了顾远东刚才用过的茶,跟着走了出去,跟在顾远东身后伺候。 顾远东心里有事,来到外屋坐下。 水杏连忙把枫露茶送到顾远东手边。 顾远东接过茶,也不喝,揭开盖,一边边蹭着茶碗,发出刺耳的声响,让屋里的人都恨不得堵住耳朵。 宋大夫带着护士从外面进来,听见顾远东弄出来的噪音,忙道:“这声音对心脏不好。小欣可是听不得。” 顾远东住了手,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出来,闷闷地等在外面,让宋大夫进去给齐意欣量体温,又打了一针消炎针。 宋大夫查完诊,出来对顾远东道:“小欣那里已经基本正常了。她的左胳膊应该是有些骨裂。我给她及时绑了夹板,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要将养,用不着我了。明天我的车回来,我就回东阳城去了。” 顾远东忙道:“再留三天。三天之后,一定让你走。” 宋大夫劝了半天。顾远东就是不肯让他走,只好算了。道:“说好的。再留三天。三天之后。我是一定要走的。” 顾远东点头,让婆送了宋大夫出去。 齐意欣也收拾好了,穿了身貂皮大袄,玄狐裙。又披了玄狐大氅,整个人穿得跟粽一样。笑嘻嘻地扶着蒙顶,从里间走出来。 顾远东回头看了,两手插在兜里笑道:“怎么不戴上帽?外面虽然不下雪了。可风还是挺大。吹得人冷飕飕的。” 蒙顶将齐意欣大氅后面的观音兜给她戴上,道:“这样比帽更暖和。” 顾远东从蒙顶手里接过齐意欣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出去。 水杏抱着貂皮围脖和手套跟在后头,也一起出去。 眉尖从里间出来,只看见这三个人的背影,笑着对蒙顶道:“你这样用水杏。将来回到顾家,可怎么打发她?” 蒙顶在外屋收拾了一番。道:“我看她也不像没眼色,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罢了。且看着吧。” 外面齐意欣已经跟着顾远东,顺着小楼周围的抄手游廊,来到小楼后面的园里。 齐意欣眯着眼打量过去。 原来这红砖小楼是依山而建,后面就是一座大山。 此时尚是冬日,山上除了松柏之外,大部分树木都已经干枯落叶了。 齐意欣有些失望,问道:“雪呢?不是说下了大雪?” 顾远东笑着牵着她的手,转了个弯,来到后园的另一处空地,只见这里,大大小小堆了数个雪堆。 齐意欣大喜,看看顾远东,又看看雪堆,轻声道:“东哥,我要堆雪人!” “把貂皮手套戴上,我和你一起堆。”顾远东含笑帮齐意欣整了整头上的观音兜,又将下面的带系紧。 貂毛防水,雨雪不沾。 齐意欣从水杏手里接过貂皮手套戴上,跟着顾远东走下了抄手游廊。 水杏抱着貂皮围脖站在后面,对齐意欣艳羡不已。等到她眼看着少都督亲自拉了小欣的手,带她来到廊下,帮她堆雪人,已经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齐意欣拍拍自己和顾远东一起堆的雪人,站在它身旁,对顾远东道:“可惜你让康有才他们走了,不然还可以给我们拍照。” 顾远东脑里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一闪而过。——康有才的相机里,还有他和齐意欣在江南夏大都督后huā园玩乐的时候拍的照片! “怎么啦?”齐意欣见顾远东站在旁边不说话,还以为他是累了,连忙道:“我们回去了。我也累了。” 顾远东点头,扶了齐意欣的胳膊,一起走上抄手游廊,拍着齐意欣的手,轻声道:“没事,想公事,我要去电报室发份电报。”说着,径直送了齐意欣回屋。 外面的天气清冷,齐意欣一进到暖和的屋里,两颊立刻升起两酡醉红,如擦了胭脂一样。看着艳丽,其实是冻得。 蒙顶扶着齐意欣,让她坐到离炭炉近一些的地方暖和手脚,又对水杏吩咐道:“就在这里伺候小欣。我和眉尖去厨房准备午饭。” 水杏点头应了。 等蒙顶和眉尖都走了,水杏悄悄地问齐意欣:“欣姑娘,少都督对你这样,你有没有想过让少都督现在就抬你做姨娘?不然等少都督娶了亲,少夫人哪里容得下你?” 第210章 两情相悦 含enigmayanxi和氏璧+ 看着水杏水灵灵的杏眼,齐意欣微笑着道:“那是我的事,你这么关心做什么?” 水杏被噎了一下,手里绞着帕,不甘心地又道:“顾家那样的门楣,本不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能够高攀得上的。[ ~]不过要是有机会,谁又愿意放弃呢?难道欣姑娘愿意配个小,以后一辈看人脸色,连自己的孩都要跟着做奴婢?就算是不配小,配了外头的人,做正头夫妻,可是眼下兵荒马乱,人不如狗,哪有平头百姓的活路?”眼里有点点泪花,似乎也是苦水里泡大的。 齐意欣觉得背上又紧绷起来,在躺椅上挪动几下,盯着水杏的眼睛道:“我们江东已经很多年没有打过仗了,你这兵荒马乱,是从何说起?” 水杏被齐意欣的眼神看得有些胆怯,开始觉得那不像是一个奴婢的眼神,心里微觉奇怪,道:“我家以前在江北。江南、江北打过几年仗,最近几年才休战的。江东虽然没有打,可是少都督前一阵才带着顾家军去江南打仗,占了江南四郡。——欣姑娘,不瞒你说,我这次跟着少都督去江南,心里打着鼓呢。生怕我们是肉包打狗,一去不回了。” 齐意欣听她这话还是有几分见识,低了头沉吟半晌,索性问道:“你这样拐弯抹角,就是想给少都督做姨娘,是不是?” 一双明澈的双眸看过来,定定的,居然有几分少都督不怒自威的气势。 水杏被齐意欣这样看着,不由自主就在她面前跪了下来。结结巴巴地道:“……没有……我没有……” 齐意欣不语,依然看着她。 水杏终于哭了起来,“欣姑娘……我……我不过是想好好活下来……” 齐意欣叹了口气,道:“你起来说话。”坐在屋里不动弹了,就开始觉得有些冷。 “去给我把手炉拿过来。”齐意欣转移了话题。免得水杏太尴尬。 水杏擦了眼泪,进到里屋给齐意欣捧了手炉过来。里面的炭已经熄了,水杏将炭炉上的水壶提开。拣了几块炭,放到手炉里,偎得暖暖地。给齐意欣送了过来。 “坐吧。跟我说说话。”齐意欣指了旁边的位置,让水杏坐下。 水杏扭捏了一会儿,还是坐下了,先前对齐意欣的蔑视和不甘一时都烟消云散了。 “欣姑娘,我知道不应该的。我小时候,娘也教过我,姑娘家不能没脸没皮,围着男人转。可是我爹饿死了。我娘没法,为了我的小弟弟,要将我卖了换钱。养活小弟弟。我生的好,本来是青楼里面的妈妈出价最高。可是我娘到底舍不得。后来听说顾家在买丫鬟,我娘想让我去试试,可是我们家出不起中人费,我娘就……就……陪了中人一个晚上,才让他带着我来给顾家挑。”水杏呜呜地哭。 齐意欣怔住了,忍不住反问道:“真的?” 水杏擦了眼泪,强笑道:“我就算再狼心狗肺,也断编不出这样抹黑我娘的话。”说完生怕齐意欣看不起她,水杏又道:“我娘都是为了我和我小弟弟,我不怪我娘。我到了顾家,就一直跟自己说,我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出人头地,让我娘和我小弟弟过上好日。”脸上神色有几分倔强。一般这样的人,都会有几分胆色,也有些脑,为了一个目标持之以恒,不达目的不罢休。 “为了过上好日,你就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围着少都督转?”齐意欣捧着手炉,平静地道。 水杏睃了齐意欣一眼,见她没有生气,也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才大胆地点点头,道:“不怕欣姑娘笑话,我知道很丢人,可只要有机会,我就想试一试。毕竟如果成了,我就一步登天了。”倒是个真小人,而且爽快。若是遇到别的主,她说不定已经成功了。 齐意欣不禁露出微笑,打趣道:“不想当姨娘的丫鬟,不是好丫鬟。你这样做,倒也是尽了自己的本份。” 蒙顶从厨房回来,进门正好听见这句话,笑道:“小欣又埋汰我们了。[]” 水杏站起身,叫了声“蒙顶姐姐”,又道:“欣姑娘也是在打趣她自己呢。” 蒙顶想到水杏还不知道齐意欣的身份,含含糊糊地笑了,过来扶着齐意欣起身,道:“躺椅硬,硌得慌,还是到屋里床上歪着吧。” 齐意欣扶着蒙顶的手站起来,对水杏道:“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给我看看有些什么吃的。” 水杏笑着应了,福身而去。 蒙顶知道齐意欣重伤初愈,一顿饭吃不了多少,可是又在恢复期间,只好少食多餐。 “有胃口总是好的。小欣你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去。”蒙顶扶着齐意欣坐到床上,拿刚做好的米白色大靠枕给她垫在身后。 齐意欣靠在靠枕上,想了一想,道:“我想吃些小馄饨。清淡一些,鲜一些。” 蒙顶应了,等着水杏回来,嘱咐水杏好好伺候欣姑娘,自己又去厨房做小馄饨去了。 水杏从厨房里取了几块刚做好的点心过来,放在盘里,问齐意欣:“欣姑娘,可要用些点心?厨房的大娘说,正在准备午饭,一会儿就好了。让欣姑娘先吃些点心垫一垫。” 齐意欣看见那些点心,一点胃口都没有,对水杏道:“我不爱吃这些。你都吃了吧。” 水杏有些尴尬,站在齐意欣床前低声道:“欣姑娘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齐意欣本来想说“没生气”,可是眼波流转间,看见内室的门帘底下露出一双马靴,似乎有人刚走到内室门口。 齐意欣做出气愤的样,道:“我当然很生气。你觊觎我的男人,我岂能不生气?” 水杏吓得赶紧跪下来。求饶道:“欣姑娘!您放心,我既然说了出来,就不会再打少都督的主意了……” 齐意欣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顾远东在门口顿了顿,才撂开帘进来。含笑道:“背上的伤刚好,又这样调皮。真是记罚不记打。”偏腿坐在齐意欣床边,轻轻揉着她的后背。 水杏看见少都督居然进来了。想必刚才她们说的话,都被少都督听见了,吓得脸色发白。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齐意欣倒是有几分不忍,对水杏道:“你起来吧。记得你今天说的话。要想过好日,也不是只有靠男人一条路。——你先出去吧。” 水杏此时更怕齐意欣,忙起身行了礼,到门口站着去了,心里一直怦怦地跳,隐约觉得,自己似乎窥见了什么秘密一样。 顾远东等内室的门帘不再晃动了。才对齐意欣低声道:“……谁是你男人?” 齐意欣刚才是故意逗水杏,就忘了这一茬,没想到顾远东也能这样促狭。在靠枕上侧过身,红了脸。不看顾远东。 顾远东又坐近了些,扶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笑道:“我竟不知道有人觊觎你的男人。告诉我,你男人是谁,谁觊觎你男人,我两个一起收拾……” 齐意欣闭上眼睛装睡,道:“没有的事。你听错了。” 顾远东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齐意欣莹白的侧脸,高直的鼻,还有柔美的下颌,想起昨晚的春梦,心里又是一动,双臂一紧,已经将她拥在怀里,呼吸有些粗重,往她耳垂处咬了过去。 齐意欣动弹不得,只好求饶:“别亲那里。难受。” 顾远东放开她的耳垂,又亲上细长的颈项。 齐意欣感觉到顾远东越来越热的身,知道不能这样放任下去,忙道:“你放开我,我有话对你说。” 顾远东顿了顿,在她颈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放开她,坐到一旁整整衣裳,嘀咕道:“不行,我们得马上成亲,再熬下去,我都不是男人了……” 齐意欣推了他一把,瞪着眼睛道:“这你就忍不住了?那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顾远东笑着低头不语。【叶*】【*】 齐意欣故意做了个醋坛状,捏了兰花指,指着顾远东咬牙切齿地道:“难道你真的在外面养了个小的?!” 顾远东笑着捶床,道:“好了,好了。你别学人家吃醋了。你学也学不像。” 齐意欣也笑了,从床边摸过来帕擦拭笑出来的眼泪,道:“我这是未雨绸缪。”说着,往内室帘处瞟了一眼,对顾远东道:“我可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我气量窄,容不下人的。以前容不下,现在容不下,以后也是容不下的。” 顾远东眯着眼笑,“还有什么条件?你今儿就一起开出来吧。” 齐意欣两手一摊,“就是这个条件。如果你能做到一辈,就很了不起了。” 顾远东站起来,到一旁的桌边倒了杯茶,回头看着齐意欣道:“这个条件没有难度。你提个有难度的吧。” “你别看不起这个条件。”齐意欣有些恼,“多少恩爱夫妻最后形同陌路,都是栽在这个上头。” 顾远东走回来,坐到床边,伸一只手抚住齐意欣的面庞,良久方道:“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管不了别人怎么做,我只能管得了我自己。” 齐意欣一本正经地道:“那我这辈都要拭目以待了。” 相视良久,两人一起笑起来。 屋外传来蒙顶的声音,道:“小欣,馄饨做好了,你要不要现在吃?” 顾远东道:“端进来吧。”又问齐意欣:“已经快吃午饭了,你还吃馄饨?” “我饿。”齐意欣就说了两个字。 顾远东不再罗嗦,起身拿了小炕桌过来,放在齐意欣跟前。 蒙顶端着小馄饨进来,服侍齐意欣吃了一碗。 顾远东也出去吃午饭。 齐意欣便对蒙顶嘱咐道:“别再拿水杏当枪使了。二少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蒙顶见齐意欣的精神越发好了,忙悄悄地道:“我知道二少不会真的把姑娘怎么样。只是老是这样不避嫌隙……姑娘还没有退婚呢。” 齐意欣想起这几天,只要她和顾远东单独相处的时候,两人总是很亲密。她本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总觉得拥抱亲吻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在这里的人看来,大概已经很越界了。 齐意欣诚恳地谢过蒙顶,道:“是我错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蒙顶忙摆手道:“姑娘可别这样,蒙顶当不起。”说着,又觉得对不起顾远东。悄悄为他说话:“二少也不容易。这么些年,就没有看上谁。我们以前以为真的是在等赵大小姐呢。如今才知道我们都会错意了。”捂嘴偷笑。 齐意欣心里一动,一只手拿着勺在馄饨碗里晃来晃去。出神了半晌,问道:“二少一直在等齐三小姐……?” 蒙顶听着这话奇怪,仔细打量齐意欣。见她嘴边含着一个恍惚的笑。跟以往的神情很不一样,便斟酌着道:“也不能这么说。以前二少是真拿三小姐当妹妹的。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书书屋www.shushu5.com最快更新),二少才渐渐转变心意的。” 齐意欣缓缓地点头,不再说话。 蒙顶端着盘出去。 顾远东也吃完了午饭,婆正在收拾。 蒙顶就叫了水杏出去跟她们一起吃饭去。 水杏今日知道自己没有指望了,不再打少都督的主意,也老实了许多,一直闷头吃饭不说话。 顾远东端着茶来到屋里。看见齐意欣有些恹恹的样,伸手摸她的额头,又试试自己额头的温度。道:“身不舒服了?要不要睡一会儿?” 齐意欣凝视着他,依依不舍。 顾远东心里欢喜。道:“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出去吩咐自己的护卫把今天的军务报告从书房拿到这里。 齐意欣倒是过意不去了,忙道:“我这里没有地儿。你还是回书房去处理军务吧。” 顾远东笑着摇头。 过了一会儿,东西都送来了,顾远东就坐到旁边的桌旁,拿着笔开始批示起来。 齐意欣坐在床头,定定地看着顾远东的侧脸,挺直的鼻,轮廓清晰的唇,眉骨略高,显得双眼更是深邃。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型。 顾远东处理完一轮军务,将重要的事情摘出来,让护卫拿到电报室发回电。不重要的,就暂时搁在那里。 齐意欣百无聊赖的数着帐上的缝隙。 顾远东想了想,从自己的电报册里面挑了两则消息,跟她闲聊。 “还记得夏大公吗?”顾远东笑吟吟地问。 齐意欣狡黠地笑道:“夏大公不记得了。夏大奶奶和夏大都督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啦?夏大公出什么事了?” 顾远东晃着那页电报纸,道:“夏大公快不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年关去。” 齐意欣嗐了一声,想起来夏家的事,撇了撇嘴,问道:“上次见夏大公,就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你们三大都督给他做寿,他大概是没这么大福分,受不起。” 顾远东拿着电报纸笑了,摇头道:”就知道胡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那夏大公从小就有不足之症,能长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就可惜没有留下个孩。” 齐意欣心里一动,想起跟夏大公一样细弱的夏大奶奶,问道:“夏大奶奶怎么办呢?她也没有个孩,在夏家守寡,也守不下去吧?” 顾远东将这则电报纸收到夹里,头也不抬:“我看,这一次,夏扶民那老家伙,是非娶填房不可了。不然他们老夏家,可就断绝孙了。” 齐意欣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追问道:“夏大都督为何一直都没有娶填房呢?难道担心他儿不高兴?——其实就算不娶填房,这么多年,纳个妾,生个健康点的儿总行吧?” 顾远东正在处理文件的手顿了顿,抬头看着齐意欣道:“也许夏夫人容不下人呢?夏大都督敬她爱她,所以既不纳妾,也不娶填房?” 齐意欣偏了头。一只手无意识地揉着自己的耳垂,低声道:“若是为了嗣,其实……也是也可以理解的。”毕竟没有孩,或是有个不健康的孩,都是夫妻生活的一大硬伤。 顾远东抿嘴笑:“不用为夏家操心了。夏扶民现在肯定是会再娶的。到时候再生个儿。所以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齐意欣默然了半晌,叹了口气,从靠枕上哧溜下来。滑到被里躺着。 只是怎么也睡不着,在被里翻来覆去。 顾远东将剩下的军务也都处理完毕,拿出去让护卫将自己的指令通过电报室发出去。 回到屋里。看见齐意欣还在床上睁着眼睛。 “若是睡不着。就不要睡了,起来坐会儿。”顾远东坐在床沿,回头看着齐意欣。 齐意欣没法,又从被里钻出来。 顾远东给她披上貂皮大袄,道:“想什么呢?有心事?” 齐意欣低着头,吞吞吐吐地道:“若是我生不出孩怎么办?” 顾远东手一顿,过了一会儿,才抬起齐意欣的下颌。含笑问道:“你刚才跟个刺猬似地在床上翻来滚去,就是在想这个无聊的问题?” 齐意欣拨开顾远东的手,有些恼了。两眼亮晶晶地,“我说正经的!” 顾远东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将齐意欣抱在怀里,道:“说正经的,你还没有退婚呢。——怎么就想到给我生儿上头去了?” 齐意欣一怔,继而大惭,羞红了脸,整个头扎在顾远东怀里拱来拱去,恨不得那里有个洞,让她钻进去,一辈都不出来算了。 丢人!真是太丢人了! 看见齐意欣这样不好意思,顾远东也不再逗她。 不过说起这件事,顾远东就想起上官铭,很有些心神不宁,琢磨了半天,还是将上官铭的事说了出来,低声道:“自从你走了,上官铭就日日去广福楼买醉,一副痛不欲生的样。你们到底是怎么啦?难道你临走的时候,跟他说了些什么?” 齐意欣想起临走前跟上官铭的最后一次见面,有些不自在,闷闷地道:“我能说什么?我见他的最后一面,你也在场。” 顾远东想起那天在齐意欣屋里,跟上官铭狭路相逢,他还将上官铭拎到院里教训过几句。 顾远东放开齐意欣,从床沿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道:“那天,我说了他几句,让他多尊重你,不要将你当做他家的奴婢。除此以外,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啊?” 齐意欣窒了窒,良久方道:“我和他的事,我要亲自解决,你不要插手。” 顾远东郑重地点头:“我信你。上官铭心地不坏,只是不适合你,好说好散就好。——至于上官夫人那边,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说服了上官铭,我去帮你跟上官夫人求情。” 齐意欣叹一口气,没精打采地道:“我说了由我自己解决,你就不要管。上官伯母那里,我自去领罪。我只是担心,”齐意欣又看了顾远东一眼,“担心这件事,会让你们顾家和上官家生嫌隙。” 顾远东负着手来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然道:“该怎样,就怎样。若是上官家因这件事跟我们顾家有了隔阂,我也认了。”回头看着齐意欣,“和你比,他们不算什么。” 齐意欣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嗔道:“以前也没见你这样油嘴滑舌,现如今这些话一套一套往外冒。” 顾远东微微一笑,想说什么,又顿住了,回过头继续看着窗外不语。 此时东阳城的《新闻报》报馆里,严先生正同康有才和方全坐着说话。 “阿呆那边,你去安抚了没有?”阿呆的死讯被正式确认,对阿呆的家人当然是一大打击。 康有才一边将自己冲洗的照片拿出来,一边道:“说了。阿呆的家人早有心理准备,也给他设了衣冠冢。我已经代小欣给他们送了五百两银当抚恤金。” 严先生叹息着点头,道:“那就好。五百两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也够阿呆一家大小过上不错的日。”说着,将康有才冲洗出来的照片拿起来细看。 楼下突然传来有人大声嚷嚷的声音:“老板在哪里?你们老板呢?让他出来见我们上官七少!” ************************ 正文6100字。含为enigmayanxi大大20号打赏的和氏璧的加更。下午两点多还有一更,粉红540加更。 感谢昨天浅笑轻纱、阿喵宝宝、enigmayanxi打赏的平安符。还有zhuxyhh01大大打赏的第3块和氏璧。O(n_n)O于是俺又欠了zhuxyhh01大大两次加更。O(n_n)O 内牛满面滴叩谢大家的粉红票。看见好多大大3票、4票的投。是真爱,某寒明白了,这就素真爱~~~ 提醒一句,推荐票别忘了投哦。每天都是免费滴。要养成看完文投推荐票的好习惯。每天投推荐票的妹纸不节食也瘦十斤哈。~\\(≧▽≦)/~(未完待续) 第211章 露了马脚的重生者 上 粉红540+ 康有才和严先生听见“上官七少”的名号,对视一眼,一起咳嗽起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若是这位上官七少知道他的未婚妻就是这家报馆的老板,他还会不会这样气势汹汹地上门问罪呢? 方全还不知端倪,忙问道:“可是如今的政务总长上官辉的嫡亲弟弟?”如果是他,他们小小的报社可是惹不起吧? 康有才连忙把照片收起来,分成两个信封。一个是公事上的,报馆要用在新闻特辑上。一个是私事,是顾远东和齐意欣两人的合影,匆忙之间,来不及点数,只顾对严先生问道:“先生要不要下去看看?” 今天叶碧缕没有到报社里面来,只有严先生算是老板。不过就算叶碧缕来了,此时也只有躲的份儿,是绝对不会出来见上官铭的。 严先生站起身,收拾收拾桌,对康有才和方全道:“你们先回去。我一会儿就下去。” 康有才和方全对严先生拱了拱手,将装着公事上要用的大信封递给严先生,锁到抽屉里。自己将那个装着顾远东和齐意欣私人照片的信封掖在怀里,和方全一起走下楼梯。 只见一楼的大厅里面,一个白衣公,轻袍缓带,背着手立在门前背光处,身边带着几个穿着短褐下人,气势倒是比那白衣公还足。 康有才和方全对视一眼,从那白衣公身旁就要走过。 一个穿短褐的下人伸手拦住他们,喝问道:“干什么的?你们老板呢?” 康有才唯唯诺诺地拱了拱手,陪笑道:“这位小哥,我们只是普通职员,混碗饭吃的。还望小哥不要为难我们。” 那下人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上官铭的脸色。见上官铭沉默不语,又大着胆。【叶*】【*】将康有才一推。道:“叫你们老板下来!否则谁都不许走!” 康有才装作文弱不堪的样,被那下人推得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却没提防身后有张桌。一下绊倒桌角儿,摔倒地上。 康有才怀里的信封从他怀里跌落出来。掉在地上,几张照片撒了出来。 方全见了,赶紧上前帮着拾起来照片。又扶起康有才。点头哈腰地对后面的白衣公道:“这位公,我们都是文化人,只会笔杆,不会舞刀弄枪的,还望公明鉴。” 上官铭从后面走上前来,看见这两个人其貌不扬。说话倒是像有几分墨水的样,不疑有他。点头道:“放心,我只来找你们老板,跟你们这些职员无关。”言毕,对旁边的下人横了一眼,让他们让路。 那下人愣了一下,低头让开,却发现有一张照片成了漏网之鱼,赶紧不动声色地用脚踩了,一步步拖到旁边,趁人不备的时候,弯腰装作系鞋带,将那已经被踩得一塌糊涂的照片藏了起来。 康有才和方全对上官铭行了礼,匆忙离开了报馆。 严先生从楼上下来,对着上官铭彬彬有礼地拱手道:“请问这位可是上官七少?” 上官铭依然背着手,点了点头,回问道:“你可是这家报馆的老板?” 严先生也点头,道:“不才正是。请问上官七少有何见教?” 上官铭从背后拿出一份报纸,一字一句地问道:“这份《新闻报》,可是你们这里出的?” 严先生看了一眼,见那娱乐八卦版头条大字正是有关上官铭的消息,还是叶碧缕写的,捻须笑道:“正是。” 上官铭唰地一下将报纸往严先生脸上扔过去,怒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造谣侮蔑我?!” 严先生伸手接过报纸,不紧不慢地道:“有照片为证,怎可以说是造谣侮蔑?——上官七少,难道你没有去广福楼日日买醉?” 上官铭一时语塞。[]他是去广福楼喝过几天酒。可是那时候,他心情不好,喝醉了,就不用面对这么的烦心事,所以去得勤了一些,他娘上官夫人也生气,他后来也不去了,以为这事就这样揭过了。 若不是后来被齐意娟提醒,他还不知道,这样区区一件小事,居然已经被登到报纸上去了!而且齐意娟告诉他,她姐姐,最近很爱看《新闻报》,每期必读。最近虽然不在家,也~~-更新首发~~都让下人买了放起来,等她回来再看。 上官铭被他娘上官夫人在家里关了几天,广福楼是不去了,可是听说齐意欣会看报纸,一下着了急,才想着到报馆来看看,看看是哪个老板这样大胆,连上官家都敢惹! 严先生见上官铭来者不善,也背了手道:“我们做报纸的,最讲究真凭实据,从来不会捏造事实。上官七少请慎言。若是再说我们造谣,我们可以去告上官七少诽谤!” 上官铭按下心头的怒气,对严先生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借一步说话?” 严先生看了上官铭半晌,终于叹一口气,转身道:“跟我上来。” 上官铭对自己的随从道:“我跟严先生上去说话,你们在这里等着。” 那几个下人都应了,看着上官铭上楼。 等上官铭上去了,那拾了照片的下人找了个由头出到外头守着,一个人偷偷将照片从怀里取出来细看。 本来就是黑白照片,还被他又踩又拖,沾了许多泥土,看得不甚清楚。不过仔细看的话,还是看得出来,照片里面,是一男一女面对镜头站着,男的伸手揽了女的肩膀,很是亲密。 那下人拿袖将照片上的泥土擦了擦,瞪大了眼睛翻来覆去的看。怎么看,都觉得那男人长得像他们江东二十郡的少都督顾二少。而那女,一身丫鬟打扮,眉目轮廓却有些像七少的未婚妻齐家三小姐! 那下人低呼一声,赶紧将照片藏了起来,心里怦怦乱跳。 上官铭在楼上正对严先生软语求道:“严老板。不瞒您说,我那几天真的是心里烦。才去酒楼多喝了几杯。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现在被严先生登出来,就跟我成了浪荡公一样!我娘见了,已经骂了我一顿,将我关了好几天。这也就罢了。可是,可是。我未婚妻是你们报纸的忠实读者,每期必看的。若是她晓得了,我岂不是颜面全失?” 严先生窒了窒。想说什么。又闭了嘴,闷头坐在座位上,拿笔一下一下地敲着桌。他知道上官铭为何慌了神,不是仅仅喝酒这件事。而是他差点中了别人的仙人跳,这才是重点。 上官铭见严先生不做声,以为事有可为。就又试探着道:“严老板,只要你们再登一次新闻。说上次关于我的事,事有出入,没有调查清楚,再向我道歉,我可以给你们一千两银。”说着,已经从怀里将银票拿了出来,放在严先生面前的桌面上。 严先生看了看银票,又看了看上官铭有些局促不安的脸,微笑着将银票推了回去,道:“上官七少,我们做新闻的,最忌讳这种事。如果银能解决问题,新闻的公正性何在?我们做报纸的,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也去做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算了。” 上官铭面上一红。他也不想做出这种事,可是齐意欣一旦看了报纸,还不知道要怎么样闹腾。上官铭隐隐有种恐惧,总觉得齐意欣一旦回来看见这份报纸,恐怕不是发脾气这么简单…… 上官铭软语求了半天,严先生都不松口。 没有法,上官铭只好怒气冲冲地离开报馆,带着自己的下人回家去了。 上官家的下人见自家公这样生气,肯定是事情不成,忙帮着出主意,道:“七少,何不跟京城的大少爷说一声,让大少爷出面?” 上官铭最怕他大哥上官辉,一向有事也不会去求上官辉。可是这一次,他也顾不得了,点头道:“也好,我回去就写信给大哥。” 齐意欣在离东阳城数百里的红砖小楼里,过得很惬意。 三天过后,宋大夫最后检查了她背上的伤口和左胳膊的骨裂,都恢复得不错,就放心带着两个护士离开了红砖小楼,回东阳城去了。 顾远东执意不肯回去,一直留在红砖小楼陪着齐意欣。他离开东阳城时间一久,也让各方人士都知道他没有回家。当有人听说宋大夫被连夜叫去顾家的军事基地,都在揣测是不是顾远东病了。 宋大夫依了顾远东的计策,故意放出话来,说顾远东是在江南给夏大都督的大公贺寿的时候受了伤,如今正在恢复当中。 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最震惊的,不是李家,也不是齐家,而是东阳城外赵家庄上的赵二小姐赵素英。 “你说什么?!——顾二少真的受了伤?!”赵素英站了起来,急步走到一个婆身边问道。这不就是赵素宁说过的血光之灾?! 那婆点点头,道:“奴婢今日跟着大小姐进城,听见满城里都在说这件事。大小姐,大小姐还笑了……” 那婆便是赵大小姐赵素宁身边伺候的婆,实际上却早被赵二小姐赵素英收买了。 赵素英在屋里来回走动,想着这婆跟她说的赵素宁种种怪异之处,就跟一个先知一样,心里翻江倒海,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第212章 露了马脚的重生者 下 含zhuxyhh01和氏璧+ 赵素英记得很清楚,在她姐姐赵素宁从外洋回来之前,她明明性纯善,耳根更是软得不得了。( ·~ )自己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谁知她突然从外洋回来之后,就变了许多。不再耳根软,也多了许多主意,甚至敢冒着让祖父和爹爹大怒的危险,偷偷将她和顾家少都督顾远东订婚的信物和文书都还给了顾远东。 最不一样的,就是对自己的话再也不言听计从。自己说东,赵素宁就一定要往西,自己说走路,赵素宁就一定要坐车,再也不肯听自己的话。 唯一不变的,好像是对少都督顾远东的那种畏惧和疏离。 赵素英先前没有注意到赵素宁的不同,失了几次手,本来想算计赵素宁,结果被她倒打一耙,在家里人面前吃了大亏,还被罚跪了祠堂。 在祠堂里的时候,赵素英左思右想,终于觉察到赵素宁的不同,便开始改变策略。她不再主动跟赵素宁作对,也不再算计她,而是收买了赵素宁身边的一个婆。那婆是赵大太太放在赵素宁身边伺候她的,虽然不比心腹丫鬟一直跟着,但是赵素宁出去无论办什么事,这个婆都奉了赵大太太的命,一直跟着赵素宁。 也是从这个婆那里,赵素英知道了赵素宁的一些不同寻常的举动。比如说,大家都认为李大小姐是板上钉钉的沈大总统填房,赵素宁偏偏去花了两百俩银去买李大小姐输。还有,赵素宁曾经警告过广福楼的掌柜,让他们不要打上官铭的主意,否则小心他们生意不保。结果现在广福楼果然因为上官铭,被上官家挤得已经倒闭了。也是那一天。赵素宁提醒顾远东,让他年前不要出门。否则会有血光之灾。也就不到十天的功夫。顾远东果然就在江南受了伤! 就目前看来,赵素宁说了三件事,已经应验了两件。若是李大小姐真的做不成沈大总统的填房,那就是三件事都应验了! 而且赵素宁也说过。她是“再世为人”,不比从前! 这种话说出来。一般人都会认为她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可是单单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并不能解释她为什么能够未卜先知。像是能够预见到未来发生的事情一样。 如果从另一种角度去想,是不是可以从字面上理解,她确实是“再世为人”了。也就是说,她真的是再世为人,因为已经活过一世,所以她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 赵素英平时无事的时候。很喜爱看书,特别是那些志怪笔记话本小说。她记得以前看过一则笔记故事。说是有一个女死而复生,回到了小时候,跟她的爹娘一起生活长大,帮助族人避开战祸,而且和前世因咀晤分开的恋人重新相恋,最后结为夫妻,白头偕老。 这样的故事有很多,赵素英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故事,是不是其实是真有其事。 如今赵素宁的事情出来,赵素英越想越觉得蹊跷。 赵素英坐在窗前的书桌后想了很久也不言语。 那婆等在赵素英身后,见她再也不说话,有些着急,看看时辰不早了,只好结结巴巴地问道:“二小姐……二小姐,天,天不早了,奴婢得回去大小姐那里去了。[ ~]” 赵素英回过神,眼望着窗外淡紫色的暮霭,咬牙下了决心,回过头来,对那婆道:“王妈妈,我有件事要托付你去做。如果成了,我马上给你家小孙脱籍。” 那婆本是赵家大太太带来的陪房,本是世代为奴。可是她家小孙,聪明伶俐,如今给赵家的孙少爷做伴读,很得塾师夸奖。王妈妈家里人知道了,也存了一段心事,一直想脱籍,让这个小孙以后能够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可惜赵家的几个主都不置可否,不想放他们一家脱籍。只有赵二小姐知道了,许诺王妈妈,她有办法帮她的小孙脱籍,条件是让她监视大小姐赵素宁,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报给二小姐知晓。 王妈妈自己年纪大了,也不再做脱籍的指望。留在赵家,还能让赵家给她养老。可是她的小孙不同,以后是要有大出息的。若是能让小孙脱籍,他们一家也能有个指望。又见二小姐只是让她监视大小姐,并没有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一口应了下来。 现在听二小姐终于说出了要马上给她的小孙脱籍,王妈妈精神一振,道:“二小姐请吩咐。” 赵素英站起身,从自己的箱笼里拿了一个紫檀木匣出来,放到王妈妈面前,道:“这是一千两银,我所有的私房积蓄都在这里。你拿去,去东阳城里买两所宅院。” 王妈妈吃了一惊,看着那紫檀木匣道:“二小姐,我们赵家在东阳城里有好几所别院,二小姐为何还要买?” 赵素英笑了一笑,道:“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那么多话。” 王妈妈紧紧地闭了嘴。 赵素英就又道:“你把银票拿过去,以你小孙的名义,买两所宅院。一所,在南城的小花枝巷,一所,在东街的青城里。宅院不用大,二进就可以了。”说着,将紫檀木匣递到王妈妈手里,“二进宅院,在东阳城最好的地段也不到五百两银。你买了房,剩下的银,就都归你了。” 王妈妈没想到这样的巧宗儿居然落到自己头上,又惊又喜,连忙又问道:“二小姐,东街的青城里,也算是上好的地段,在那里买宅院不奇怪。可是那南城的小花枝巷,可是,可是,大名鼎鼎烟花之地,跟长三堂齐名啊!” 赵素英似笑非笑地看向窗外的夜色,道:“要的就是烟花之地。”说着。又收了笑容,淡淡地道:“我明天给你把你家小孙的卖身契拿过来。让人派人去衙门给他销籍。这样就可以用他的名义买宅院了。” 彼时整个新朝。奴籍之人都是不能拥有自己的房产的。就算主赏了房产,也只有居住权,并没有拥有权。 王妈妈听说明日自己的小孙就能脱籍了,自然喜从天降。赶紧给赵素英磕了头,袖了紫檀木匣下去了。 赵素英看着王妈妈的背影。暗忖道,等沈大总统的填房尘埃落定的时候,就是赵素宁再次“离家出走”的时候。 …… 顾家的红砖小楼里。此时也到了晚饭时分。 齐意欣在这里休养了十数日。[ ~]背上的伤口好多了,只是还有些虚弱,比不得之前没有受伤的时候。 顾远东见齐意欣大好了,也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一边派人收拾东西,一边给顾平发了电报。让他开了汽车来接。 自从十几天前看见了宋大夫的雪佛莱轿车,顾远东就立时给顾平拍了电报。让他以最快的速度,给自己去外洋订几辆汽车回来。 因从顾家的军事码头到东阳城的路,本来都是黄土路。为了怕颠簸,让重伤初愈的齐意欣难受,顾远东又命顾平派了一个营的工兵过来修路。将从东阳城到军事码头处的黄土路,学外洋修成了水泥路,方便汽车行走。——这条路后来被命名为“一心路”。 齐意欣还不知道外面在修路。她虽大好了,不过顾远东不许她离开小楼太远。如果出去,一定要有顾远东陪着才行,所以去得最多的,就是去后山近处打打猎,抓几只野兔和山鸡回来换换口味。 晚上坐到桌旁的时候,齐意欣看见蒙顶亲自做了油焖虾,薄荷叶烤兔丁,坛肉,还有一大盘青椒烩山鸡肉,底下摆着手擀的面条,看着像她前世吃过的大盘鸡,不过是家鸡换了野鸡,很是高兴,夸蒙顶道:“你的手越发巧了。这菜我不过提过一次,你就能做了出来,我以后离了你可怎么活啊?” 顾远东大步走了进来,一边脱着手套,一边问道:“说谁呢?离了谁你活不了了?” 蒙顶杀鸡抹脖似地给齐意欣使眼色,让她不要再说了。 齐意欣对蒙顶眨眨眼睛,对顾远东笑道:“当然是蒙顶了。还能有谁?” 顾远东坐到齐意欣身边,伸手给她舀了一碗汤,淡淡地道:“她横竖是要跟着你的,你担心什么?” 在这里不同于在东阳城。 齐意欣和顾远东在里屋吃饭,丫鬟婆在外屋吃饭。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主吃完了,丫鬟婆才能吃。 蒙顶和眉尖带着丫鬟婆去了外屋。 顾远东将油焖虾端过来,一只只地给齐意欣扒好了,放在她碗里。 齐意欣笑着道:“别给我扒了,我吃不了这么多。”知道顾远东不怎么吃海味,吃了胃就不舒服。 顾远东不以为意,道:“你先吃吧。吃剩下的散给下人们吃就是了。” 齐意欣点头,拿勺给顾远东舀了一勺他最爱吃的坛肉放到他碗里。 顾远东也舀了一勺让齐意欣吃。 齐意欣看着自己面前堆得高高的小碗,苦笑着道:“我又该剩下了。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顾远东笑道:“吃不完,我来吃。” 这十几天来,齐意欣的剩饭,顾远东也不知吃了多少。 齐意欣偏头微微地笑,道:“不用了。别在这里吃习惯了,以后回去可就改不了了。” 这里的男人是不兴吃女人吃过的剩饭的。 顾远东笑了笑,没有说话,自己大口扒饭吃,又将那盘青椒烩山鸡肉吃得干干净净。 齐意欣吃完了饭,端着茶坐在一旁看着顾远东吃,笑着道;“你不是不爱吃辣?” 顾远东唤了人进来收拾桌,笑道:“以前不爱吃。不过见你吃得怪香的,我也爱吃了。” 蒙顶和眉尖在门口咳嗽两声,进来收拾,又给顾远东和齐意欣倒了茶。 吃完晚饭,外面的天越发黑了。煤气路灯将外面的树枝投射在窗上,像是一副抽象的画。 齐意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感慨道:“终于要回去了。” 听说齐老太太已经打发去顾家问了好几次,问齐意欣什么时候回去。 眼看十一月快过去。腊月就要到了。 沈大总统娶李大小姐做填房的日。也越发近了。 顾远东走过来,从后面轻轻拥住了齐意欣,低声问道:“你很想回家?” 齐意欣没有说话,伸了胳膊出去。往后一绕,箍住了顾远东的脖。 顾远东低头亲了亲她的鬓角。道:“跟你说件事儿。你别难过。” 齐意欣嗯了一声,静静地等着。 顾远东叹口气,道:“夏大奶奶。举火**了。” 齐意欣呆立半晌。两只手无意识地揉着顾远东脑后的黑发,直让人痒到心里去。 顾远东苦笑着将齐意欣的胳膊放下来,拢在自己手边,合在他的大掌之内。 齐意欣想起那个总像是一股怨气,看谁都不顺眼的夏大奶奶,就这样去了?——还是举火**。 “那岂不是尸骨无存了?”齐意欣静静地问道。烧死了。最多也只能有个骨灰坛,将剩下的骨灰捡进去而已。 顾远东点点头。“夏大奶奶放火烧了她自己的住的院。没料到那天正好大风,熊熊的大火将夏家整个都督府都烧着了。” “让整个都督府为她陪葬,她倒也是个人物。”齐意欣轻笑一声,“夏大都督呢?应该跑出去了吧?” 顾远东握着齐意欣的手,在屋里来回走动消食,嗤笑一声道:“跑出去了,当然跑出去了。” 齐意欣琢磨了一会儿,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沉吟道:“夏大奶奶也看不出堆夏大公有多深情,怎么就跟他去了呢?他们活着的时候,都没有圆房呢。” 顾远东侧头看着齐意欣,眉梢一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齐意欣笑了笑,“在夏家的时候,听人说的。”又问:“那夏家就只有夏大奶奶被烧死了?” 顾远东背了双手,站在齐意欣身边,道:“不止。也有下人婆,小厮管事,当然也有跑出来的。” 齐意欣叹口气,双手合什,对着西天的方向念了一段往生经,道:“希望夏大奶奶和夏大公来生做一对白头偕老的夫妇。” 顾远东咳嗽一声,道:“如果有来生,夏大公和夏大奶奶大概是不想在一起的。”说着,不等齐意欣答言,又道:“夏大都督的儿媳~~-更新首发~~妇都没了,成了孤家寡人一个。终于答应要续弦了。” 齐意欣像是明白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很是奇特。 顾远东看了看齐意欣的脸色,笑着问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齐意欣脸上带了几分恻然,拉了顾远东的手,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是不是因为夏大都督要续弦,所以夏大奶奶活不下去了?” 顾远东像是十分愕然,忙问道:“怎么会这么说?难道这夏大奶奶……”说完倒抽一口气,连连摇头,道:“不会吧?夏扶民别的不说,在女色方面还是很有把持的。不然不会守着个病歪歪的妻过了十几年。妻过世之后,五年也没有续弦。”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自古皆然。”齐意欣坐了下来,眼望着顾远东,又道:“其实夏大奶奶大可不必这样。她这么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 顾远东见齐意欣有些伤感,赶紧转移话题,道:“上官辉给我发了好几个电报,问我们查李大小姐的底细,查的怎么样了。” 齐意欣精神一振。这可是他们回去之后,就要图谋的一件大事,可不能走漏了风声,忙问道:“你没有说吧?” 顾远东笑着将齐意欣掉下来的一缕秀发别到耳后,道:“我当然不会说。电报这种东西太不保密了,还不如写信呢。——我没理他。”说着,又对齐意欣道:“上官铭给他大哥写信求救了。” “什么事?”齐意欣听见上官铭的名字就有些头疼。 “你的报纸将他在广福楼买醉的事大书特书,他担心你回去知道了不高兴,找到你们报馆,想让严先生登一则道歉启示,严先生不肯,他就只好向他大哥上官辉求救了。”顾远东是从康有才那里知道这件事的。 齐意欣听了,倒是笑了,道:“他到底没有经过什么事,就吓得连他大哥都不怕了。”又问道:“那上官大少答应帮他了没有?” 顾远东摇摇头,嘴角带了几分笑意,道:“你知道上官铭的那条新闻是谁写的?上官大少哪里敢去太岁头上动土?” 齐意欣立时明白过来,笑得弯了腰,只叫着背上痛,又道:“原来是叶表姐的手笔。上官七少这下惨了,连未来的嫂都得罪了……” 顾远东也跟着笑,道:“亏了上官辉在京城坐镇,不然那船坞合同就真的让李大小姐给李家弄过去了。” 说起李家,齐意欣就想起枉死的阿呆和自己的九死一生,冷笑道:“且让他们再乐两天。等我们回去了,就是他们的好日到头了。” ****************** 5039字。含zhuxyhh01大大的第3块和氏璧加更。下午还有一更4000字,粉红600加更。先上草稿,再捉虫。 感谢浅笑轻纱、阿喵宝宝、enigmayanxi打赏的平安符。感谢残月萧萧打赏的桃花扇。恭喜残月萧萧升为堂主,zhuxyhh01升为护法。明天送上两次加更。O(∩_∩)O 今天累了,不打滚求粉红票和推荐票了。坐着求粉红票和推荐票,可以否?O(∩_∩)O 第213章 我哪有宠你 粉红600+ 顾远东见齐意欣又气性上来了,忙轻声哄她,道:“李大小姐就是你砧板上的肉,该着急的是他们,你就慢慢坐着看戏吧。[ ~]” 齐意欣深吸几口气,道:“我不是着急,就是想起阿呆,有些难过。”低头望着地上的青砖地,喃喃地道:“若不是我……,阿呆也不会死。” 顾远东双手扶住齐意欣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她道:“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要揽在自己身上。该有罪的,是蜂麻堂和李家那群小人。” 齐意欣就知道,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在顾远东眼里,都是对的。——就算有错,也是别人的错,就像那些溺爱孩的家长一样。齐意欣禁不住含笑道:“你要把我宠坏了,以后受苦的是你自己。” 顾远东十分不解,抱着双臂在胸前,问道:“我哪里宠你了?我是就事论事,帮理不帮亲。——你做得本来就没有错,我从来都是最公正的。” 齐意欣自问脸皮是在前世职场练过的,还是比较厚,此时依然被顾远东的话羞红了脸,伸手推了他一把,嚷嚷道:“我困了,想睡觉。你去书房吧。” 顾远东本来担心她气过头了,晚上睡不着,现在看她好多了,便唤蒙顶进来服侍齐意欣盥洗,道:“先去泡个热水澡,然后让蒙顶和眉尖陪你说说话,早些睡。明天就要回去了,我去看看外面准备得怎么样了。”说着,转身出去了。 齐意欣送顾远东出去,才回来泡热水澡。 宋大夫走的时候说给,经常泡热水有助于她背后伤口的恢复。 顾远东自从听了这话以后,恨不得让齐意欣一天泡三遍。还是齐意欣抱怨泡得自己身上皮肤都脱水起皱了,顾远东才没有再催她。 不过泡这个热水澡。确实对伤口的恢复很有作用。 蒙顶和眉尖一人一边,拿了小瓢从旁边的桶里舀了热水往齐意欣背上淋过去。只见如羊脂玉一般的后背上。左肩胛骨下方。有一个小小的十字,如同纹身,透//最快文字更新www.shumilou.com无弹窗无广告//出淡淡的肉粉色,比旁边肌肤颜色要深一些。 那是齐意欣伤口被划开之后。又缝的针痕。 蒙顶有些伤感地看着齐意欣的后背,低声道:“以后问问宋大夫有没有什么法。能把这个十字疤痕去掉。” 齐意欣闭着眼,嘴角含笑,道:“不用了。只要伤口长好了。痊愈了。就没有关系。” 反正这里又不能穿露胸露背的衣服,齐意欣在心里做了一个鬼脸。[] 从澡盆里出来,齐意欣回到内室房里,抬头就看见窗台上的青瓷huā瓶里,换上了几支娇黄的迎春。 齐意欣嘴角的笑忍也忍不住,抬头四处看了看。没有看见顾远东的人影,问屋里站着的水杏道:“少都督来过了?” 水杏笑着点头。道:“少都督进来看欣姑娘睡了没有,顺手换了今天的huā儿。” 齐意欣走到窗台前,拨弄了几下迎春,才回到床上睡下。 一夜香甜,连梦都没有,睡得很沉。 第二天一大早,蒙顶就叫醒了齐意欣,道:“少都督订的车已经从东阳城过来了,咱们可以坐车回去,一天不到,就回东阳城了。” 齐意欣大喜,忙翻身爬起来,问道:“二少也有车了?”忍不住手痒,想亲自去开车。 蒙顶点点头,笑着给齐意欣拿衣裳过来,又悄声嘱咐她:“少都督说了,先带三小姐回公主府,在公主府换了衣裳,拿了礼物,再回齐家。” 齐意欣会意地点头。她们是被顾远东以顾范氏的名义带出来的,自然要不能就这样大咧咧地回家。 顾平昨天就亲自带队,开了几辆车过来,有一辆深蓝色雪佛莱轿车,一辆绿色吉普车,还有两辆军用卡车,又向顾远东示范怎样开车,非常得意。 顾远东虽然很想自己开,可是齐意欣在车上,他不敢冒险,只一心盘算着回东阳城之后,他要好好学开车。 齐意欣包得严严实实,从小楼里出来,先就进了雪佛莱轿车。蒙顶和眉尖带着几个丫鬟婆上了后面的吉普车。顾家的护卫上了后面两辆军用卡车。剩下的丫鬟婆,顾远东就派了一个管事带着她们,坐了他们来时坐的马拉大车,慢地在后面回东阳城。 整个车队四辆汽车,一辆军用卡车在前面开路,一辆在后面警戒,中间是顾远东和齐意欣坐的雪佛莱小轿车,和蒙顶、眉尖带着几个亲近的丫鬟婆坐得吉普车,浩浩荡荡地往东阳城开去。 齐意欣坐在久违的汽车里,很是〖兴〗奋。 车开动之后,车里就热了起来。 齐意欣身上的貂皮大袄就穿不住了。先解了玄狐大氅,又脱下貂皮大袄,只穿着淡牙红缂丝西番莲的团huā对襟小袄。可恨她没法当着三个大男人的面,脱下身上的玄狐皮裙,热得底下穿的中裤几乎能拧出水来。 顾平坐在前面司机的旁边,从后视镜里看见齐意欣,笑道:“三小姐气色不错。( ·~ )宋大夫真是医术高明。” 齐意欣也笑,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道:“可不是。不但没瘦,反而还胖了一些。” 顾远东转过头仔细端详齐意欣的脸,道:“哪里有胖?依我看,比以前瘦了不少,回去要多吃点,才能补回来。” 齐意欣气结。她明明胖了,这人还睁着眼睛说瞎话。忍不住悄悄伸手过去,进到顾远东的袖里,两个指头轻轻捏住他手臂上的一块小肉,拧着转了个圈。 顾远东面不改色,只是闷哼一声。 顾平忙回过头来问道:“二少怎么啦?” 顾远东咳嗽一声,道:“无事,被蚊叮了一口。” 前面的司机都有些莫名其妙了,一面开车,一面嘟哝:“都快腊月了,哪里来的蚊?” 齐意欣赶紧把手从顾远东的袖里拿出来。袖到自己的袖里,躲到一边。看车窗外的景色。 沿路光秃秃的大树飞速地往后退去。 齐意欣突然觉得这车程怎么这样平顺。一点都不像黄土地。再仔细一看,居然不是黄土,而是水泥! 齐意欣大惊,从车窗边回过头。问顾远东:“这是什么时候修的路?怎么就突然修了水泥路了?” 顾远东没有说话,转头看向另一边车窗外的景色。 顾平支着耳朵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顾远东说话,只好自己笑嘻嘻地回过头来,道:“三小姐。这路可是专门……” “顾平!”顾远东突然回过头来。提高了声音道。 顾平赶紧转了个弯,道:“……专门给我们顾家军修的。” 齐意欣看了顾远东一眼,含笑道:“那就好,那就好。”看了看外面的路,又道:“有了这种路,汽车行驶就方便多了。” 说起修路。顾平的话又多了起来,道:“我们东阳城就修了这一条路。以后应该还会修的多。不过二少说,要先修铁路。那边山里,正在打隧道呢。”说着,另一边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声,隔着车窗,听得并不真切,却能感觉到大地在震动。 齐意欣看得目不暇接,对这里生机勃勃的建设场景很是欣喜。 顾远东眼看着齐意欣跃跃欲试的样,伸手过去,将她抱入怀里,让她靠在他肩上,道:“还远着呢。你先睡会儿吧。” 齐意欣闻到顾远东身上熟悉的味道,安心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顾远东轻声对前面的司机吩咐道:“开慢一点,平稳些。” 车慢了下来,如摇篮一样,带着轻轻的晃动。 顾平张大了嘴,愕然看着顾远东和齐意欣亲密依偎的样,结巴起来:“二……二……二少!”一只手指www.97ks.net指齐意欣,又做了个抹脖的动作,很是张惶。 顾远东笑着摇头,轻声道:“你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顾平回过头,看着前面的路面,一直到下车的时候,都没有再回头。 当然,顾平打死也不会告诉顾远东,他在后视镜里,看见齐意欣睡在顾远东肩头,还看见顾远东侧过头…… 到东阳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四辆大车直接开到公主府的车马院里面。 顾远东将齐意欣抱了出来,送到她在公主府的院里。 蒙顶和眉尖从后面赶过来,给齐意欣脱了衣裳,让她睡了过去。 顾远东自己去吃了东西,再过来看的时候,见齐意欣还在睡,想叫醒她吃点东西。 今天一整天功夫,齐意欣还是早上临走的时候吃了早饭的。后来就一直在睡觉。 蒙顶和眉尖都阻止顾远东,道:“三小姐这是累了,让她睡吧。我们明天早上准备好早饭,让三小姐吃个饱。” 顾远东伸手到齐意欣鼻前探了探,见她鼻息绵长,呼吸平顺,才放下心,自己回去睡了。 齐意欣这一觉睡到第二天辰时中才醒。 蒙顶和眉尖过来好几次,看她醒了没有。 齐意欣笑着从床上坐起来,道:“我这一觉睡得,真是不知今夕何夕了。” 蒙顶忙着将齐意欣床上的帐幔挂到旁边的帐钩之上,道:“三小姐饿了没有?”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称呼。 从今天开始,她就又是齐三小姐齐意欣,而不是顾远东身边的那个贴身丫鬟小欣了。 齐意欣有些怅惘,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道:“有些饿了。我要喝粥,还要吃肉包。” 蒙顶笑着应了,命人送了热水进来。 公主府的屋,都有地龙和火墙,虽是冬季,暖如春天。 齐意欣掀开被下床,披了件夹袍,就到净房里面去了。 眉尖进来帮她洗漱,悄悄地道:“二少说,跟我们去过江南的那些丫鬟婆,都要让公主府的管事转卖到别的地方去。奴婢想问问三小姐,那个水杏,三小姐是否另有安排。” 齐意欣想了一想,道:“水杏的娘和弟弟都在东阳城,还是留下她吧。暂时先让她到城外别庄上去当差,等我这边的事情了结了,我还有对她有安排呢。” 眉尖点头应了,出去传话。 齐意欣从净房出来,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照了镜。许是昨天睡得好,她的气色比去江南之前还要好。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只有齐意欣自己知道,她还没有完全恢复,经常气短神虚,说睡就睡着了。 她知道,这些状况,都是她的身体在自我修补。 不过从外表上看,她没有多少变化就是了。 想到马上要见到叶碧缕,齐意欣又有几分〖兴〗奋。 “我的礼物准备好了吗?”齐意欣问道“也不用太贵重。” 蒙顶拿了几分礼单过来,递到齐意欣面前,道:“这是外院的管事准备的,让三小姐瞧一瞧,要不要再添补一些。” 齐意欣接过来看了几眼,看见连齐意娟和齐意诚都有礼物,笑着放到一旁,道:“很好,比我自己准备得都要周全。” 说话间,眉尖带着两个婆提着两个大大的食盒过来,给齐意欣摆了早饭。 齐意欣看见满桌吃的东西,禁不住问道:“东哥呢?他可吃了没有?” 这十数天,他们一直是一起吃饭的。早饭、午饭、晚饭、宵夜,总有顾远东在一旁陪着她,给她盛汤,添饭,夹菜。 现在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倒真是有些不习惯。 人果然是贪心的动物。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齐意欣在心里暗自慨叹,看着满桌的饭菜,虽然饿,可是没有了胃口。 “你们过来陪我一起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齐意欣又叫了蒙顶和眉尖过来,陪她吃饭。 蒙顶和眉尖都已经吃过了,不过看见齐意欣的样,她们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偷偷地笑,过来陪着齐意欣坐下,又吃了一回早饭。 吃完早饭,齐意欣又歇了一会儿,才带着蒙顶、眉尖,和几大箱的礼物,回了公主府隔壁的齐家。 齐老太太听说齐意欣终于从朝阳山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一迭声让人带齐意欣过来说话。 齐意娟也早早地守在齐老太太身边,嘴角带着一个讥诮的笑容,等着齐意欣过来。 第214章 齐老太太的算盘 含zhuxyhh01护法+ 齐意欣带着几箱礼物回到自己在齐家的小院里。( ·~ ) 叶碧缕听说她回来了,连忙从自己住的东厢房过来看她。 齐意欣披着雪狐大氅,笼着貂皮手筒,亭亭玉立地站在堂屋中央,正在指使下人搬东西。 “这两个小一点的箱给我搬到暖阁里面去,大一些的搬到耳房,一会儿蒙顶去按着单将礼物送到各房去。”齐意欣仔细瞧过,大箱里面装得都是沉香拐杖、绸缎尺头、兖州古墨、青州端砚、错金银爵和数百个银锞。正好送给齐老太太、齐大老爷、齐二老爷、齐二太太,以及齐意娟和齐意诚,还有一对金银项圈,可以送给齐二太太的双胞胎儿。 蒙顶~~-更新首发~~应了,拿了列好的单过来照单提取,一份一份分好了,写了大红的签,着婆按人头送了过去。 叶碧缕含笑站在门边看了半天,道:“出去一趟,出息多了。看你这样儿,就跟管家奶奶似的。”说着,对着齐意欣眨了眨眼。 齐意欣看见叶碧缕,很是欣喜,过来拉了她的手道:“表姐,跟我到屋里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叶碧缕跟她携手进屋,一边悄悄在她耳边道:“你居然连我瞒过去了。要不是你受了伤,你还要瞒我的到什么时候?” 齐意欣低低地笑,和叶碧缕一起来到里屋,拉着她坐在自己的长榻上,道:“你都知道了?” 叶碧缕摇摇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知道了一点点,不多。”拉着齐意欣的胳膊,道:“你可得原原本本都告诉我,你们去江南,都发生什么事情了。” 齐意欣点头,笑着道:“自然要说的。”说着。又站起来给叶碧缕福身行礼,道:“表姐在家里帮意欣打掩护,又写了那则好文章,意欣感激不尽。” 叶碧缕忙起身让开。嗔道:“咱们姐妹这样可就生份了。”拉了齐意欣过来坐下,又命下人上茶。 碧螺留在家里看屋,过来给齐意欣行礼,问道:“三小姐刚回来,要不要洗尘?” “先去小厨房吩咐一声,让她们准备烧水吧。我要先去祖母那里请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齐意欣将貂皮手筒放在长榻上的红漆雕花台几上头。两手立时觉得冷了起来,将自己的雪狐拉紧了,吩咐道:“屋里烧个炭炉吧,冷得很。” 碧螺微微一愣。 齐意欣临走的那几天,天天窝在内室,说是很讨厌那股炭味,不许内室生炭炉,宁愿冻着。 没想到出去了一趟回来。居然又想起要烧炉了。 齐意欣看见碧螺微愣的样,不想多说,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说着。站起身,问叶碧缕:“表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给祖母请安?” 叶碧缕也站起来,道:“一起去吧。我早上去给姑祖母请安,姑祖母还没有起来呢。” 两个人说着话,带着自己的丫鬟婆来到院门口,正好碰上从齐老太太那里过来请齐意欣过去的婆。[]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来到齐老太太住的院里。 齐意欣和叶碧缕携手进到上房里,给坐在上首的齐老太太行礼问安。 齐老太太满脸笑容,对齐意欣招手道:“意欣,过来给祖母看看。这么多天不见,祖母都担心死了。” 齐意欣心里一动。眼光往站在齐老太太身边的齐意娟身上溜了一圈,才含笑走到齐老太太跟前,道:“让祖母担心了,是孙女的不孝。” 齐老太太拉着齐意欣的手,仔细打量,见她两颊潮红。肌肤莹润,虽然才十数天不见,可是好像又长高了一些,连连点头道:“好!好!——可见顾夫人是疼你了,这样长途跋涉,你都精神抖擞,实在是难得。” 齐意欣想起顾远东为了她专门修的那条路,虽然顾远东并不承认,可是顾平已经偷偷告诉,那条路,已经命名为“一心路”…… 叶碧缕见齐意欣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答话,连忙走到齐老太太旁边,笑着道:“姑祖母,顾夫人待表妹一向如同亲生,自然为她事事打点得妥帖。”说着,轻轻碰了齐意欣一下。 齐意欣醒过神来,低下头,细声细气地道:“祖母,顾夫人给祖母带了年礼过来了,我让蒙顶给祖母送过来呢。” 齐老太太更是高兴,有心想问一问顾远东,可是叶碧缕和齐意娟都在旁边,又不好开口,只好拐弯抹角地问道:“听说少都督在江南受了伤,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齐意欣下意识道:“回来了。” 叶碧缕赶紧咳嗽一声,道:“我听说是回来了。” 齐意娟在旁边冷笑两声,极是不屑。 齐意欣知道自己差点露出马脚,便将注意力集中到齐意娟身上,看着她问道:“四妹妹这幅样是什么意思?是担心我没有给你带礼物吗?——你放心,你也有份的。等会你回屋就看见了。” 齐意娟撇了撇嘴,道:“我可没有那么眼皮浅,好像没有见过好东西似的。” 齐老太太皱了眉头,对齐意娟道:“你姐姐刚回来,你们姐妹这么多天不见,你不说去好好跟你姐姐说说话,却在这里撇嘴皱眉,哪里像个做妹妹的样?——过来,给你姐姐道歉!” 齐意娟脸色变得很难看,却不敢违拗,勉勉强强过来行了礼,说了声“对不起”。 齐意欣大度地笑道:“四妹妹学规矩学了这么久,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想来不是四妹妹的错,而是那教养嬷嬷的错。”回头看着齐老太太道:“祖母,要不要我给四妹妹寻个好一些的教养嬷嬷过来教她学规矩? 齐意娟再也忍不住,手里拿着一块帕指着齐意欣,恨恨地道:“别以为仗着有顾家给你撑腰,你就能为所欲为!我跟你说,上官哥哥亲口对我说,他对你很失望!” 齐意欣也从袖袋里拿出一块帕,掩了唇。[ ~]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见到上官七少的?” 齐老太太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对下面的婆道:“怎么不给三小姐和表小姐看座?——都愣在哪里干什么?” 齐意欣眉目微动,有些诧异地跟叶碧缕交换了一个眼神。 齐意娟却唯恐天下不乱。得意洋洋地看着齐意欣道:“你不在府里的时候,每次上官哥哥过来,祖母都是让我负责招待上官哥哥的!”一副过了明路的样。 齐意欣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定定地看着齐意娟,直到看得齐意娟不自在地低下头,才转头看向齐老太太问道:“祖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意娟怎么会去接待上官七少?”齐意欣和上官铭还没有退婚。哪有小姨经常去跟未来的姐夫来往密切的? 齐老太太正好有话要跟齐意欣说,闻言便道:“来人,带四小姐下去习字去。”又对叶碧缕道:“你先回去,我有话要跟你表妹说。” 叶碧缕福身应了,鼓励地看了齐意欣一眼,转身跟齐意娟一起出去了。 齐老太太就带了齐意欣进到暖阁里面,慈祥地道:“把外面的大氅脱了吧。这屋里有炭炉,不冷。” 齐意欣解开雪狐大氅。坐到了齐老太太身边的锦杌上。 齐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脚下踩着一个脚炉,对齐意欣轻声问道:“你去朝阳山。顾夫人跟你说过什么话没有?” 齐意欣不知道齐老太太是什么意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齐老太太却以为齐意欣是在害羞,轻轻拍了她的手,笑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好孩,别害羞了。顾家少都督已经都跟我说了,他要娶你为妻。” 齐意欣惊呼一声,从锦杌上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什么……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齐老太太笑得更是欢畅,伸手拉了齐意欣坐下。嗔道:“看你这样羯羯嗷嗷的,一点成算都没有,也不知道顾二少看上你什么了。” 齐意欣只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可是还是要摆出一个笑的模样,听齐老太太说话。 “就是你临走的前一天,少都督亲自来跟我说的。我都答应他了。”齐老太太拍拍齐意欣的手。声音更是祥和,“你从生下来,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大福气的人。我本来以为,你嫁给上官家,已经是了不得的福气了,谁知道,还有更大的福气等着你。——顾家比上官家,又要好上许多倍。只要你嫁给少都督,我们齐家,是真正不用愁了。” 齐意欣心里乱成一团,忍不住道:“……我还没退婚呢。” 齐老太太拉着齐意欣坐到自己身边的罗汉床上,低声道:“我就是找你为这事。我琢磨着,要既不得罪顾家,又不得罪上官家,唯一的法,只有让上官七少自己提出来跟你退婚,才是两全之策。” 齐意欣默然了半晌,抬头看着齐老太太,一双明眸如同秋水寒星,声音更是清如冰雪,“所以祖母就让四妹妹出来勾搭上官七少,只要让上官七少移情到四妹妹身上,他就自动会提出跟我退婚。到时候,我们齐家,既能攀上上官家,又攀上顾家,是也不是?!” 齐老太太被齐意欣这样一说,又有些不好意思,将手从齐意欣手里抽回来,捂到自己的手炉上,讪讪地道:“你也知道,我们家的门楣,本是配不上上官家的。现在你既然有了更好的去处,就将上官七少让给你四妹妹,岂不是四角俱全?——我们是生意人家,万事以和为贵,能一举两得,又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是生意人家,这算盘打得真是滴水不漏。 齐意欣摇摇头,脸上面无表情地道:“上官七少难道跟四妹妹有了私情?” “当然没有。”齐老太太赶紧否认。 “既然没有私情,祖母要怎样让上官七少移情到四妹妹身上呢?”齐意欣眉头微蹙,心里对这个主意大摇其头。明明祖母是知道齐家配不上上官家的,先前还一直敲打齐意娟,怎么过了十数天不见,就突然想着要将齐意娟嫁给上官铭呢? 齐老太太有些着急,知道这事要能成,一定少不了齐意欣的帮忙。忙道:“我知道不容易,所以才要你帮着穿针搭线。——以后上官七少来了,你都带着你四妹妹去见他。然后你借故走开,让你四妹妹多跟上官七少相处……” “不行!”齐意欣大怒。忍不住站起来,气得胸脯一鼓一鼓地,“我们齐家女儿还要不要脸?祖母,是谁在您面前扇得邪风?” 她要跟上官铭退婚不假,上官铭以后娶谁也不跟她相干。可是她万万不要做这拉皮条的! 齐老太太也怒了,可是一时不敢在齐意欣面前发脾气,嗫嚅了半天。才道:“是我自己见上官七少对你四妹妹不错,就跟……就跟……顾二少以前对你一样。”眼神闪烁着看向齐意欣,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个孙女,不止是长高了,而且也成熟了许多。 顾远东说要娶齐意欣,只是提了个话头,可是还没有下定。齐意欣也还没有跟上官铭退婚,这个时候。齐老太太也不敢对别人说,只是闷在自己心里,私下盘算而已。 齐意欣只觉得太阳穴那里突突地跳。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连忙扶着罗汉床上的小台几坐了下来,低声道:“祖母,这事不能这样做。上官家,不是好惹的,不容别人算计的。”说着,齐意欣又看着齐老太太,轻言细语地道:“祖母,您这阵有没有出过门?” 齐老太太摇头,道:“没有。家里忙着过年。铺上要交帐,你二叔二婶忙得脚不沾地,我也就有空帮他们一把。” 齐意欣叹口气,努力坐直了身,道:“祖母,您知不知道。东阳城最大的广福楼,刚刚倒闭了,可是为什么?” 齐老太太当然不知道,狐疑地看着齐意欣,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广福楼扯进来。 齐意欣便道:“估计四妹妹也没有跟祖母说过这事。”有关上官铭的名节,齐意娟就算看了那则新闻,也不会在齐老太太面前主动提及。 齐老太太坐直身,脸上神情严峻,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齐意欣就将上官铭有一阵在广福楼买醉,差点中了人家圈套,惹怒了上官夫人,出手将广福楼挤垮的事,说了出来。 “这事,四妹妹应该也知道。不知道她跟祖母您说了没有?”齐意欣有些讥诮地道。 齐老太太脸色一沉,摇头恨声道:“意娟这个死丫头,居然连我也敢耍!” 齐意欣笑了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齐老太太心志坚定,不起攀附之心,齐意娟怎么使手段都没用。还不是齐意娟以为齐老太太是和她娘齐大太太一样的心思,要取齐意欣而代之,才有意让她去笼络上官铭? “祖母好好想想,这事凶险无比。若是我能跟上官七少顺利退婚还好,若是不能,上官家不仅会跟我们齐家反目成仇,甚至跟顾家,都会起了嫌隙。——祖母想想,到那时候,肯定是顺得哥情失嫂意,我们齐家,必须在上官家和顾家之间,挑一家依附。”齐意欣不动声色地将此事的后果说得无比严重,希望换得齐老太太不再插手,让她能自己动手,在没有外力的干涉下,跟上官铭顺利退婚,不要弄到最后两败俱伤的结局。 让齐意娟从中作梗,如果上官铭真的移情别恋,对齐意欣其实是一种解脱,而且能以受害者的姿态被迫解除婚约,其实对齐意欣是利大于弊的。 可是齐意欣想来想去,总觉得这样算计上官铭,实在太过下作,更不想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更想坦坦荡荡地让上官铭认识到,他们之间的问题,是两个人个性不合,而不是掺杂了别的因素。 就算没有顾远东,齐意欣知道,自己也不会嫁给上官铭。因为他们完全是两路人,勉强在一起生活,只能以后变成一对怨偶,害人害己。 在她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当她知道上官铭是这位齐三小姐的未婚夫,对上官铭也是另眼相看,给的机会也是最多的。可惜两人越相处,她就越明白跟上官铭的不合在哪里。这种不同,其实没有谁对谁错,不过是个性不合而已。换作是以前的齐三小姐,会和上官铭佳偶天成。可是上天让齐意欣来到这里,似乎已经做出了选择。 上官铭不想改变自己,齐意欣也不想改变自己。所以可以改变的,就只有他们的婚约。 齐意欣只是庆幸,她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成亲,彼此还有机会,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而上官铭最终要娶谁,齐意欣也希望,是完全在没有外力干涉的情况下,让上官铭自己去选择最适合他的姑娘。 向齐意娟这样的被迫中奖,齐意欣不希望发生在上官铭身上。 “老太太,上官七少听说三小姐回来了,过来拜访。”外面一个婆的声音,打破了屋里的沉默。 ************************ 正文5081字。含为zhuxyhh01大大升为护法的加更。下午两点还有一更,是为残月萧萧升为堂主的加更。明天只剩一次加更了,提前给粉红660加更。算起来,所有的加更就都还完了,是吧?O(∩_∩)O 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O(∩_∩)O 第215章 第一记警钟 “真是背后不能说人啊。[ ~]...说谁谁就到。”齐老太太笑着道,“咱们出去吧。”带了齐意欣从里屋出来。 上官铭披着雪青色的大毛斗篷,端立在屋中央,脸上的神色有些憔悴,眼里都是红血丝,看着好像也是煎熬过的。 齐意欣低头跟在齐老太太后头出了屋。 “意欣,你回来了!”上官铭看见齐意欣,眼前倏然一亮。 十数日不见,齐意欣像是又长高了些,上官铭近乎贪婪地看着齐意欣,只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 这样好的女,是他的未婚妻,他一定不能放弃。 上官铭在袖里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 齐意欣站在齐老太太身边,屈膝给上官铭行礼,道:“多谢挂念。”态度有些淡然疏离。 上官铭立时觉察到了,想起齐意欣临走的时候,他和齐意欣闹得别扭,很有些惭愧,低着头又给齐老太太行礼。 齐老太太笑眯眯地道:“上官七少有礼了。我们意欣刚回来,若有怠慢之处,还望见谅。”又想叫齐意娟过来一起跟着齐意欣陪上官铭说话去。 齐意欣断然阻止道:“祖母,我有些话要和上官七少说,四妹妹不太方便听。” 齐老太太只好罢了,再说也对齐意娟有些不满,便点头道:“有话好好跟上官七少说,别伤了和气。” 齐意欣笑着应了,转身辞别齐老太太出来。 上官铭心里很不安,觑着眼看了齐意欣好几眼,也看不出她是什么意思,只好忐忑地跟着齐意欣出了齐老太太的院,来到齐意欣的院里。 叶碧缕先回来了,在齐意欣屋里等着。 听说齐意欣从齐老太太院回来了,叶碧缕撂开帘出来,笑着道:“意欣。你要不要去沐浴洗尘?” 抬头却看见齐意欣后面跟着一个耷拉着肩膀的上官铭。 叶碧缕掩袖笑道:“上官七少今儿要不要喝酒?我们这里有上好的龙舌兰酒,是从外洋带回来的。”其实是阿喵以前送给叶碧缕的。 上官铭脸色一变,就要发作,可是想起大哥上官辉信上的话。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只好又忍了下来,悻悻地对叶碧缕拱手行了一礼,道:“叶表姐说笑呢。” 齐意欣解下雪狐大氅,对叶碧缕有些歉意地道:“表姐,我有话要跟上官七少说。” 叶碧缕收了笑容,拉着齐意欣走到一旁。【叶*】【*】低声劝道:“再等等吧。你刚回来了,身上的伤还没好……” 齐意欣摇摇头,坚定地道:“不能再拖了。我们还有很多事做,我不能在这个事情上再浪费时间。” 接下来,他们要用报纸抖出李家的秘辛,不仅让李家灰头土脸,而且要公开打沈大总统的脸。为了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他们要做很多事前的准备和造势。 叶碧缕见齐意欣态度坚决。也没有再劝,只是低声道:“就算要说,也要一步步。慢慢来,知道吗?物极必反这个道理你懂吧?” 齐意欣点点头,握了握叶碧缕的手:“放心。” 叶碧缕转身出了屋。 齐意欣回头对上官铭道:“上官七少,跟我进来说话。//**//” 蒙顶在月洞门边撂开帘,让齐意欣和上官七少进到暖阁里面。 “坐吧,七少。”齐意欣走了这么一会儿,又在齐老太太那里生过一场气,此时就有些气短神疲。 上官铭看见齐意欣面色发白,也有些奇怪,走过来伸手就抓过来齐意欣的胳膊。道:“我给你把把脉。” 正好抓住了齐意欣被弹撞的有些骨裂的左胳膊。 齐意欣下意识一挣,觉得胳膊那里一阵疼痛,眼泪都差点流下来。 上官铭没有注意到齐意欣的神色,凝神给她诊脉。过了半晌,看向齐意欣,才看见齐意欣的明眸里含着泪水看向他。 上官铭心里一片柔软。扶着齐意欣坐到暖阁的贵妃榻上,自己坐在她身边,柔声道:“意欣,你身很有些虚弱。是出去累着了吗?要好好休息才是。” 齐意欣右手紧紧地抱着左胳膊,过了半晌才好受一些。看看上官铭关切的脸,齐意欣又不能说什么。——上官铭又不知道她真的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她刚刚受过重伤…… 不知者,不为罪。 齐意欣有些累了,知道今天没法把话说完,就先给上官铭打起预防针,希望能够逐渐让他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和不同。 “七少,多谢你今天来看我。不过我今天累了,有些不想说话,可不可以改天等我身体好些了,我们再好好谈一谈?”齐意欣有些歉意地道。 上官铭连连点头,道:“不舒服就早些休息。顾家也真是,知道你病了,还让你长途跋涉……” 齐意欣打断他的话,微笑道:“不关顾家的事,是我自己身不舒服。” 上官铭端了热茶过来,服侍齐意欣喝了一口,道:“我回去给你送些冬季进补的药材过来,还有药膳方,让蒙顶帮你炖了,每天吃。【叶*】【*】食补最养人的。” 齐意欣笑着谢了他的好意。 上官铭还是不想走,看着齐意欣在贵妃榻上躺下,上官铭坐在她身边,踌躇半天,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待起来:“意欣,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惴惴不安地看着齐意欣。 齐意欣叹口气,抚着额头道:“说吧。” 上官铭就将自己去广福楼喝酒和差点中了仙人跳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末了,在齐意欣榻前半跪下来,苦苦哀求道:“意欣,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是上次跟你吵架,我太伤心难过,一时控制不住,才差点着了别人的套儿。我以后再不会了,我已经戒酒了,真的!” 齐意欣凝视着上官铭诚恳的双眼,一时也怔忡起来。 上官铭这样坦诚。倒让齐意欣有些不知所措。 “意欣,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真的对那个女人没有任何意思,我只是看她可怜而已。我不知道她是骗!”上官铭更加惶恐,几乎要哭了。 齐意欣知道他在说仙人跳的事。 琢磨半天。齐意欣还是选择了安慰上官铭:“你没事就好。以后别再一不高兴就去喝酒。喝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是个成年人,要有自己的担待。” 上官铭大力点头:“我再不会去喝酒了。如果再去,你就打我,骂我,我绝不还口,也不还手。——意欣,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齐意欣闭了闭眼,艰难地道:“我不生气。”说完,眼里的泪水就像止不住一样扑扑而下。 上官铭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弯腰将齐意欣打横抱了起来,道:“这榻上睡着不舒服,还是睡到里面床上去吧。”说着,不顾齐意欣的反对。将她抱到内室的床上放下来。 齐意欣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跟上官铭说话,闭了眼在床上假寐,很快就真的熟睡过去。 上官铭见齐意欣这样快就睡了。有些奇怪,也没有多想,蹑手蹑脚地离开内室,来到外面对蒙顶道:“你们小姐睡了,快进去服侍。——我先回去了,明儿再来。” 蒙顶和眉尖知道齐意欣重伤初愈,很容易疲劳的,连忙进去照顾齐意欣。 上官铭离开齐意欣院的时候,脚步轻快,跟来得时候判若两人。 齐意娟等在去二门的路上。看见上官铭过来了,笑着迎上去问道:“上官哥哥,你可见过我姐姐了?” 上官铭心情很好。 这阵他来齐家的时候,都是齐意娟陪他说话,上官铭对齐意娟也和颜悦色了许多。 “见过了。你姐姐累了,刚刚在小睡。我要回家去。明天再来看你姐姐。”上官铭笑吟吟地道,脚步不停地往二门上去。 齐意娟咬了咬下唇,追了上去,问道:“上官哥哥,姐姐可说了我什么没有?” 上官铭摇头,“我们两个人话都说不完,怎么会说到旁人身上?” 齐意娟脸上很不好看。姐姐没有回来的时候,上官哥哥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姐姐不高兴上官哥哥对自己好,所以在上官铭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 上官铭同样没有注意齐意娟的神色,高高兴兴来到二门上,对齐意娟道了别,就回家去了。 齐意娟慢慢地走回齐老太太的院,暗暗下了决心,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 齐意欣这边 一觉睡到天黑才醒来。 叶碧缕坐在她床边做针线。 “表姐,你怎么在这里?”齐意欣从床上坐了起来,拥着被,还有些迷迷糊糊。 叶碧缕忙对外面叫了一声:“三小姐醒了,端热水过来让三小姐梳洗。”又问齐意欣:“饿不饿?洗把脸再去吃晚饭吧。” 齐意欣点点头,老老实实地道:“是有些饿。你吃了没有?” 叶碧缕摇头道:“还没呢。我陪你吃。——你都跟上官铭说了些什么?他走的时候,怎么兴高采烈的?” 齐意欣苦笑着将头如鸵鸟一样埋到被里,瓮声瓮气地道:“我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就被他整的胳膊疼,又累,就睡着了。” 叶碧缕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齐意欣就将刚才的情形又说了一遍,末了,又无可奈何地道:“我的胳膊和背上的枪伤都是刚刚才好,还需要调养。可是上官七少一得意,就忘形。——刚刚还向我道歉,马上就故态复萌,事事为我做主了。” 叶碧缕同情地拍拍齐意欣露在被外面的手,道:“还是早些摊牌吧。你们这样,外人看了都难受。” 齐意欣抱着被,不想再谈这个话题,问起了报社的情形。 叶碧缕低声将报社里面的趣事说给齐意欣听,又得意洋洋地道:“我们的豪门秘辛版块非常受欢迎。如今报纸的销量与日俱增,一日要印一万份,连江南、江北和京城都有专门卖我们报纸的地儿。” 也就是说,销量比严先生一个人的时候,涨了数十倍。 齐意欣又振奋起来,右手捏了拳头挥舞道:“太好了!我们的目标,是日印十万份!” 叶碧缕就想起齐意欣的江南之行,忍不住问道:“你见到夏大都督了?还有成大都督?”叶碧缕知道,江北大都督成士群也去了江南,给夏大都督的独贺寿。 齐意欣笑着道:“当然见到了,我们还拍了照片呢。你看了没有?康有才都带回来了。” 叶碧缕摇摇头,道:“上官大少让我最近先不要去报社,等你们回来再说。我还没有看到那些照片。” 说起照片,齐意欣猛然想起来自己和顾远东照的那些私房照片,呀了一声,脸上有些泛红,想着明天去报社,第一件事就是从康有才那里将自己和顾远东的合影都拿回来自己珍藏。 蒙顶和眉尖打了热水进来,服侍齐意欣洗了脸,又道:“三小姐就不要起来了,就在床上吃吧。”说着,抬了一个小炕桌过来,放到齐意欣床上,又摆上一碗胭脂米饭,和两样精致的小菜。 齐意欣吃了半天,一碗米饭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叶碧缕跟着也吃了一碗饭,就放下了,端了茶过来喝。 “你吃得越发少了。”叶碧缕看着齐意欣,很是关切。 齐意欣喝了一口茶,才道:“比前几天已经吃得多了。”说着,又给叶碧缕讲起了夏大都督家里的蹊跷事儿。 “你说,那夏大奶奶图的是什么?居然就这样举火**了。”齐意欣连连摇头,很是为夏大奶奶不值。 叶碧缕却是很能明白夏大奶奶的心疼,道:“她也是没有活头了。看她的样,似乎对夏大都督更有心思。可惜了,那是她公公,是断不能有什么瓜葛的。只能说‘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吧。再说辈份也不合适。——那夏大都督也不是皇帝,人言可畏啊。” 齐意欣默然了半晌,道:“夏大都督三十八岁,夏大奶奶似乎是二十出头,确实老很多。若是夏大都督不续弦,夏大奶奶还能自欺欺人。这夏大都督一续弦,夏大奶奶就连自欺欺人也不行了,也是个可怜人。” “算了,不说他们了。明天我们去报社,先把三大都督握手言欢的照片登出来,算是给沈大总统敲第一记警钟!” ************************ 正文4112字。含为残月萧萧升为堂主的加更。求一求粉红票和推荐票。提前上传的。 感谢enigmayanxi、浅笑轻纱大大打赏的平安符。感谢浅笑轻纱大大打赏的和氏璧。O(∩_∩)O(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16章 第二记警钟 慎入,含zhuxyhh01和氏璧+ 齐意欣的话让叶碧缕也升起几分斗志。【叶*】【*】 “明天咱俩一起去报馆。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去过了。”叶碧缕笑着道,又着人进来给齐意欣盥洗,看着她睡下了,才起身回自己的东厢房。 第二天,齐意欣一大早就起来,因有事情做,精神抖擞。先吃过早饭,去给齐老太太请过安,就说要去看看裴舅母,当然是想借机溜到报馆去筹谋她的“大事”。 齐意娟走过来拉着齐老太太的衣襟,撒娇道:“祖母,我也要跟姐姐和表姐一起去裴舅母家学规矩。” 齐老太太觑着眼睛看向齐意欣,希望她能表个态。 齐意欣笑着道:“你舅母在赵家庄,跟我的舅母有什么关系?”说话滴水不漏,和叶碧缕一起对齐老太太福身行礼,转身出去了。 齐老太太半晌没有言语,捧了水烟袋过来咕噜噜地吃。 齐意娟看向院外头齐意欣和叶碧缕并肩而行的背影,眼神闪烁,回过头对齐老太太道:“祖母,那我能去赵家庄看我的舅母吗?” 想起赵家,齐老太太心神不宁地放下嘴边的水烟袋,琢磨一会儿,道:“你先回去跟嬷嬷学针线,养养你那沉不住气的性。看看你姐姐,比你大不了几岁,却沉稳太多。——也难怪别人看不上你。比不上你姐姐,就别想打别的主意。” 齐意娟听见齐老太太话里有话,低头细细思量一会,满脸喜色地抬起头,对齐老太太福身行礼道:“祖母,意娟知道了。多谢祖母提点,意娟这就去学针线字画去。”说着,学着齐意欣走路的样,转身回房去了。 齐老太太睃了齐意娟的背影一样,叹着气摇摇头。继续吃水烟。 齐意欣和叶碧缕坐着齐家的大车来到裴舅母在东街青城里的小院,先彼此见过,又给裴舅母奉上出门带的礼物,然后才换了装扮。拎着个小箱就出了后门,往报馆那边去了。 一路上,齐意欣给叶碧缕讲起了江南之行,听得叶碧缕一惊一咋,捂着嘴,压低声音道:“你真的开枪杀人了?” 齐意欣点点头,平静地道:“那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开枪当然不行。”想起袖袋里面的勃朗宁小手枪,还有手边箱里需要拆装的小型轻机枪,齐意欣觉得安全感十足。 叶碧缕不由神往起来,轻轻拽着齐意欣的右胳膊道:“意欣,你也教我练枪法吧。我虽然没有你那么厉害,可是我也想要能保护自己。” 齐意欣笑着揽住叶碧缕的肩膀,道:“没问题!”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了报馆里面。 严先生和小严看见齐意欣和叶碧缕来了,很是高兴,笑着过来打招呼。 齐意欣四处看着。问道:“康有才和方全呢?” 严先生一袭灰棉布长衫,脖上围着一块灰鼠围脖,道:“他们昨天半夜才走,今儿说要下午才过来。” 这两人是狗仔性质的,不用天天坐班。 齐意欣只是急着要拿回自己的私房照片,才着急忙慌地问起来。 “好吧。下午来也行。严先生,康有才带回来的照片您都看过了吧?我们要拟个章程出来,讨论一下,要怎样将此事逐步推出到大众面前,才能达到最轰动的效果。”齐意欣放下手里的小箱。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面。 严先生连连点头,和叶碧缕一起坐到齐意欣的办公室里面,让小严送了茶和点心过来,关起门仔细商讨。 三个人谈了一个多时辰,才拟订了步骤,要一鼓作气。揭开李大小姐的画皮,警告沈大总统不要一意孤行,同时给李家一个好看,让他们为阿呆的死付出应有的代价。 “真可惜,还是不能一下就将李家打垮。[ ~]”齐意欣还是有些遗憾。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自己也差点将这条拣来的命送在江南,也只能敲山震虎而已。颇有些隔靴搔痒的意思,离齐意欣想要的快意恩仇还差的很远。 叶碧缕扳着齐意欣的肩膀劝她:“别着急。李家根深叶茂,要扳倒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齐意欣揉了揉自己的面颊,叹息道:“我知道。是我太着急了。” 严先生从大信封里倒出来所有 康有才照的照片,对齐意欣和叶碧缕道:“你们帮我挑一挑,看哪张照片登在首页最合适?” 他们要挑一张三大都督合影的照片,用“三大都督握手言欢,新朝政通人和,百姓之福”为大标题,对沈大总统明褒暗贬,暗示新朝的政局要平定,不是靠京城里的沈大总统,而是各拥重兵的三大都督。 齐意欣和叶碧缕一一看过去。 到底是黑白照片,人物形象没有齐意欣后世里见过的那些彩色高清照片清晰,不过模糊有模糊的好,人物显得更有型,更帅气。 齐意欣低头细看,脸上不由自主笑逐颜开,剪水双瞳里只能看得见一个人。 叶碧缕和严先生瞥见齐意欣的表情,两人暗笑着低头,装作没有看见齐意欣情不自禁的样。 “我看这张最好。顾少都督在中间,夏大都督和成大都督就跟众星拱月一样,就是俩陪衬。”叶碧缕指着那张在夏大公正日寿辰的寿堂前面拍的照片夸道。 齐意欣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见顾远东正面对着镜头,俊美英武的形象表露无疑,立刻出言否决了这张照片,言之凿凿:“不行。咱们虽然是江东人,可是也不能这样小气,故意挑这种诋毁夏大都督和成大都督形象的照片登出来。你说让这两大都督的手下见了,会是什么心情?岂不是好心办坏事,让那两大都督的手下对我们江东怀恨在心?——不行!大大的不行!” 叶碧缕和严先生面面相觑,总觉得齐意欣的话听着是那么的言不由衷,虚有其表。——到了三大都督这样的位置,谁还会关心他们长得怎么样?他们手里的权势就是他们全部的脸面,也才是外人看得见的东西。 齐意欣自己挑了半天,终于挑出一张夏大都督和成大都督站在一起的面对镜头,顾远东却被成士群这个胖挡在后头的照片。只能看见他的半面侧脸,整个人却是隐在夏大都督和成大都督两人身后,就像一个沉默的影。 “这张最好。江南和江北的人一定会满意。至于我们江东吗,大家都知道顾少都督是什么样。就不用再登出来了。哈哈……”齐意欣有些心虚地笑。 叶碧缕和严先生恍然大悟,两人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对着窗外低头闷笑。 齐意欣脸上微红,装作没有听见他们的笑声,默然将桌上的照片收好,放回信封里面,拿进去锁在小隔间的铁柜里面。 等齐意欣进去隔间放照片。叶碧缕和严先生才大笑出声,眼泪都笑出来了。 齐意欣放好照片,从隔间走出来,嗔道:“你们笑够了没有?笑够了就去干活!——严先生写的特稿要给我看看,我要仔细修改。报纸今天就要运出来,通知送报的人马上就来取。江南、江北和京城,都要明天和我们江东同时出售!” 叶碧缕和严先生忙止了笑。 严先生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小欣真是好心思。——好东西当然要藏起来。不能让旁人见到,免得让人陡生觊觎之心。”说着,严先生晃地离开了齐意欣和叶碧缕的办公室。回自己对面的办公室写特稿去了。 齐意欣脸上更红,看着严先生的背影直瞪眼。 叶碧缕对着齐意欣眨了眨眼,道:“也是。[ ~]顾少都督本来位高权重,家世显赫,又生得这样好,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也不多。这要是让整个新朝的姑娘见了,还不一个个都疯了?!” 齐意欣啐了叶碧缕一口,道:“正经的姑娘才不会看见一张照片就生了相思病。我不过是防着那些不正经的狂蜂浪蝶而已。——这些人虽然翻不起大风浪,可是时不时过来恶心你一下,也会短命十年。你说这么亏本的事。我会不会做?” 说得很堂而皇之,可是齐意欣知道,她也是有私心的。既然认定了顾远东,就不要故意制造各种机会来考验他。在她看来,爱情不需要考验,也经不起考验。若是顾远东和平常男人一样。故意用跟别的女人过从亲密来刺激她,一定是打错了算盘。——齐意欣会拿把枪先做掉那个女人,再一枪崩了顾远东!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就是这样刚烈的性。要么不要,要就要全部。要跟人分享男人,她还不如一辈不嫁人算了。离了男人又不会死。 叶碧缕跟齐意欣相处了这么久,也知道她的脾气,摇头笑道:“你以前闷声不响的,对谁都能委屈求全。现如今是全变了。我也劝你一句,刚极易折,强极则辱,慧极必伤……你,还是改一改吧。”最后一句“情深不寿”,叶碧缕想了想,没有说出口。 齐意欣笑了笑,道:“若是死里逃生一次,还不能记罚,就是我活该了。”她知道自己的性太过刚硬,跟以前的齐三//最快文字更新www.shumilou.com无弹窗无广告//小姐完全不一样,所以让习惯了以前的齐三小姐的上官铭很是郁闷,跟上官铭两个人在一起,总是磕磕碰碰,无法调和。 可是顾远东不同,他对齐意欣现在是什么样的性,看得清清楚楚,懂得她的执拗,也明白她的大度。更重要的,顾远东能够包容一个完整的齐意欣,无论她是好,还是坏。 爱一个人,是爱她/他的全部,包括他/她的缺点。 两人要做夫妻,最重要的一点,是要了解对方的缺点,不仅有性格上的,还有日常生活中的,看看能不能接受、包容。若是不能,就只能相爱,不能做夫妻。 相爱容易相处难,就是因为没有看清对方的缺点而已。 齐意欣一边算着报馆这些天来的明细帐,一边跟叶碧缕聊着闲话,很快就到了午饭时分。 几个人吃完午饭,康有才和方全就来了。 齐意欣连忙叫了康有才到自己的办公室,不好意思地问道:“……我和少都督的那些照片,你放在哪里了?” 康有才忙道:“我不知道小欣你今天会过来报馆。所以没有带过来。都放在我家里面呢,一会儿回家去取。” 齐意欣点头,心神不宁地等了半天,才等到康有才给她把装着她和顾远东私家照片的信封送了过来。 叶碧缕过来和她一起看。笑着指指点点,居然看见了一张不是顾远东和齐意欣的合影,连忙拿起来看了又看,问道:“这两人是谁?” 齐意欣偏头看了看,发现是在夏大都督府的后花园玻璃花房里面照的夏大公和夏大奶奶照片,忙道:“这就是夏大奶奶,记得不?我跟你说过的。旁边就是夏大公。”说完又有些伤感。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这两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就连那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夏大都督府,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沧海桑田,还要历经千万年的岁月才能改变。 人世变迁,却只要弹指一瞬间,就能人面全非。 叶碧缕瞧了半天,也叹息道:“真是天妒红颜。” 齐意欣把所有的照片摆在自己面前一张张地数,总觉得像是少了一张。可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张。琢磨了一会儿,将照片收起来,锁到小隔间的柜里去了。只留了两张最温馨的,打算一张给顾远东带着,一张自己带回齐府,偷偷藏起来。 严先生将特稿写好了,拿过来给齐意欣看过,又被她添加了一些内容,和照片一起拿到楼下去排版印刷。 到天黑的时候,已经将第一版印了五千张出来。 小严着人搬了三千份包得严严实实的报纸出去,给江南、江北和京城的信使一人一千份,让他们连夜带走。 第二天。整个新朝都被《新闻报》登出来的三大都督握手言欢的照片震撼了。 三大都督平时不像沈大总统,都比较低调,很少在人前露面。这是第一次,让新朝的广大民众看见比沈大总统更神秘的三大都督的真面目。 《新闻报》更是洛阳纸贵,连印五版,卖出了三万份。依然供不应求。 到了傍晚时分,京城的总统府书房里,沈大总统吃过晚饭,坐在书桌前面,看着面前的《新闻报》上大大的照片和醒目的标题,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李大小姐李云素端着一个描金西番莲的骨瓷盘走过来,含笑在门口敲了敲门,道:“我可以进来吗?” 自从和沈大总统订婚之后,李云素半推半就,已经委身给沈大总统,索性住进了总统府,担起了女主人的职责。 沈大总统同原配南宫氏结缡多年,生的孩都大了,已经成家立业,分到外头住去了。总统府只有沈大总统的几房姨娘和庶出的女住在这里。 南宫夫人既然不在了,李云素作为未来的填房,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当家太太。 李云素笑着将骨瓷盘放到沈大总统面前的书桌上,含笑道:“我亲手做的松饼,老爷尝一尝?” 沈大总统笑了笑,从盘里取了一块吃了,道:“和我们新朝的点心不一样,也是你在外洋学的?” 李云素笑着点头,道:“老爷也知道。我小时候被一个高僧批命,不能在李家里养活,我家姑祖母就扯了个由头,说送到江南远亲家寄养,其实是养在庄上。等我十几岁的时候,就送我去外洋了。今年刚回来,就遇到老爷。——那位高僧果然没有说错。”说完,脸颊绯红,眼里似能滴出水来,更增妩媚。 沈大总统看得呆了,忍不住用力一拉,将李云素抱到怀里,低头就亲了下去。 李云素婉转呻吟,听得沈大总统欲罢不能,就在书桌后面解了裤,又扒开李云素的裙,急急忙忙地弄了进去。 李云素惊呼一声,一边叫着“不要!不能!”一边却紧紧抱着沈大总统的脖,坐在沈大总统腿上,如骑马一样上下颠簸起来。胸前的衣襟不知什么时候畅开了,露出一对鼓鼓胀胀的胸乳,在沈大总统眼前跳跃不休。 沈大总统腾出一只手来,托住面前的一只白玉粉桃,一口往那嫣红的桃尖上吮了过去。 李云素叫得更大声。听得沈大总统越发血脉贲张,将一对玉桃掐得青紫斑斑。 自从得了李云素之后,沈大总统就如老房着了火,对她日夜爱不释手。李云素又有几分本事。虽是处承欢,却将沈大总统伺候得欲仙欲死,完全离不开她。 沈大总统也曾疑惑过,李云素号称大家闺秀,伺候男人的本事,却比他欢场名伶出身的四姨太小怜还要厉害。后来辗转从李云素的贴身妈妈那里得知,这李云素。天生内媚之身,能让男人欢愉倍增。所以就算是处,也比一般的姑娘要得人意儿。 原来是万中无一的天生媚骨。沈大总统更是不能放手了。 只是沈大总统到底是年近六旬的人了,像这样老夫聊发少年狂,也坚持不了多久。这些天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一次比一次坚持的时间短。这一次,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就一泻如注。 李云素才刚刚得了趣。却也无可奈何,咬牙忍住,起来给沈大总统清理干净。自己去里面的盥洗房洗了洗才出来。 沈大总统的侍从对里面的声响已经习惯了,早就体贴地帮他们关上了书房的房门。 李云素从盥洗房出来,乌发高耸,云鬓香腮,正是承欢过后的艳色淋漓,扭着腰坐到沈大总统腿上。 沈大总统懒懒地靠在自己的高背椅后面,一只手轻抚着李云素的后背,道:“你是从外洋回来的,可识得洋文?” 李云素含笑道:“识得不多。我在外洋,也是三步不出闺门。跟着嬷嬷学针线,请了个外洋厨娘学厨艺,并没有出去上学。” “可惜了。”沈大总统叹息一声,“若是你会洋文,我就把这些机密信件让你翻译就行了。” 李云素心里一动,有些后悔。试探着道:“要不我去拜个洋文老师,现在学起,也来得及,也好给老爷分忧解难。” 沈大总统摇头笑道:“洋文没有那么容易学的。你临时抱佛脚却是不中用。”说着,拿起书桌上的《新闻报》瞧了瞧,冷笑道:“这些人想架空我,没那么容易!我自有后招等着他们!” 李云素笑着偎到沈大总统怀里,道:“老爷说得是。我们李家,就是老爷的坚强后盾。无论是要人,还是要银,我们李家都会说一个‘不’字。老爷要多少,说个话就行。” 沈大总统心里高兴,抱着李云素调笑道:“那是自然。若是你再能给我生个儿,我将来就封你做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老爷莫不是说梦话了?如今大齐朝已去,哪里来的皇帝?——能让云素做老爷的大总统夫人,已经是云素生平所愿了。”李云素只作不信,两只胳膊伸出去,挽住沈大总统的脖,娇声燕语。 沈大总统嘿嘿笑了两声,转了话头,将李云素放开,道:“你先去歇着吧。我还有公事。” 李云素听话地站起来,瞥了一眼沈大总统书桌上的报纸,道:“这就是那三大都督?” 沈大总统摇头 ,道:“其实是两大都督。顾远东那小,还嫩点,被他爹推出来做幌,也不知道顾为康那老家伙躲在后面搞什么鬼。”一副完全不相信顾为康病卧在床,不得出行的样。 李云素盯着报纸看了一眼,转身端着盘出去了。 三大都督的合照,如愿掀起了热潮。一时新朝上下都在热议此事。 齐意欣他们在东阳城,已经在酝酿第二记警钟。这一次,齐意欣命康有才将李云素的卖身契和入行的照片都翻拍出来,装在一个密封的铁匣里,送给了东阳城的宋大夫。 宋大夫跟江南辉城的南宫家是亲戚,看了这个匣里的东西,大喜过望,亲自带着匣去了江南辉城,面呈给南宫老爷。 南宫老爷因李家巷大火一事,就病在床上,懒得理事。看见宋大夫带来的这些证据,南宫老爷的病一下好了八成,连忙亲自给沈大总统写了一封信,对他言道,南宫家也给他准备了一个填房,即日会上京见他,准备完婚。 ************************ 正文6202字。含为zhuxyhh01昨天打赏的和氏璧加更。恭喜zhuxyhh01大大升为长老,明天为新长老加更。下午两点还有一更,为浅笑轻纱大大昨天打赏的和氏璧加更。O(n_n)O 感谢zhuxyhh01、浅笑轻纱昨天打赏的和氏璧。感谢enigmayanxi、lillian00、helenc、浅笑轻纱昨天打赏的平安符。O(n_n)O 各位大大一块块慷慨的和氏璧,如雪中送炭一样,让某寒感激涕零,斗志昂扬。~~o(>_)o ~~ 感谢各位大大的厚爱,顺便再提醒大家表忘了投粉红票和推荐票。O(n_n)O(未完待续) 第217章 重磅出击 上 沈大总统接到南宫老爷的信的时候,已经是腊月初三还·五天,就是他和李云素大婚的日。( ·~ ) “这个老头是不是病糊涂了?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跳出来要给我添堵。”当晚,沈大总统和李云素睡在床上,对她轻声抱怨。 李云素一点都不担心。 以前大齐朝的时候,填房大多由原配的娘家说了算。不然闹上官府,都是男方吃大亏。 可是现在是新朝,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就算是姨太太,如今当家作主的都有不少。岳家还想摆布女婿,可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再说话。 沈大总统如今的位置,在李云素看来,就跟大齐朝的皇帝一样,南宫家想摆布沈大总统?——简直是做梦! 李云素含笑睡了过去。 沈大总统还在想着这件事。为了自己的填房,沈大总统还是先征求过南宫家的意见的。只不过一来他岳父南宫老爷一下病倒在床,南宫家乱糟糟的,无人理会这件事。二来他已经贵为大总统,他征求南宫家的意见,是人情。他自己做主娶填房,是道理,谁也别想说二话。 只是他要娶填房的事,早就被《新闻报》炒得沸沸扬扬,南宫家应该也早就知道了,可是一直保持沉默。沈大总统还以为他们是默认了,就没有将南宫家的反应放在心上,放心让属下操持自己娶填房的大婚仪式。这可是他做大总统以来娶的第一个正室,说起来·比原配南宫氏还要慎重些。 为什么南宫家早不提,晚不提,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自讨没趣?他们明明知道,自己和李云素已经正式订婚,天下皆知。就连大婚的日,整个新朝上下,也早就知道了。大婚的请帖也都发了出去,李云素的大红裙褂更是改了又改,费尽心思。 在这种木已成舟的时候·南宫家跳出来说这种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沈大总统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的夜色沉吟不语。[ ~] 南宫老爷的信说得含含糊糊,可是有一句话,却让沈大总统有些心惊胆战。 那信上说,如果不听南宫家的主意,他一定会徒惹笑柄。 沈大总统将脸面看得极重,更知道自己要维持大总统的良好形象,图谋以后的大事,这个脸·更是不能丢。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尔反尔,丢人的,不是别人,就是他大总统。 他知道他的岳家南宫家,以前在江南呼风唤雨,执黑道之牛耳。不过他如今贵为大总统,南宫家又已经退出江湖,就算余威犹在,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吧? 沈大总统这样想着,也沉入了梦乡。 齐意欣他们在《新闻报》上·也开始新的专题,名叫“追寻未来的国母—李大小姐李云素的足迹”,一点一滴·从李家自己有关李大小姐身世的说法入手,开始了“扒皮”之路。 腊月初五。 《新闻报》登了一则消息,开始对李家关于李大小姐身世的说法质疑,声称《新闻报》得到李家内部人士爆料,李家大房,从来就没有妾室姨娘,哪里来的庶出大小姐?又将李家大房的几个嫡出小姐一一提了出来,甚至将她们如今嫁的人家都摸得清清楚楚。 李家嫡出小姐嫁的人家·都是江东·或者江南的大户人家,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新闻报》这一竿打翻的船着实不少。 李家姑太太看见《新闻报》竟然变本加厉·更加肆无忌惮地写那些关于李云素的爆料,气得差点心脏病发。 还是李绍林一再劝阻李姑太太·道:“姑祖母,咱们再忍忍。还有三天就大婚了。我们还是等到大婚过后,再收拾《新闻报》吧。[]” 李姑太太咬牙忍了,只盼这几天快点过去。 沈大总统在京城总统府里,也看见了最近几期的《新闻报》,十分恼怒。 李云素在他面前哭诉,说这件事,不是打李家的脸,而是打大总统的脸,一定是大总统的政敌干的。 沈大总统深以为然,叫了上官辉过来问话,道:“去查查这个《新闻报》到底是什么底细,幕后老板是谁。敢这样攻击我,不知道是不是跟那三大都督有关。” 上官辉微怔,脸色严肃地道:“恐怕不可能。若是真跟三大都督有关,不会大张旗鼓地先把他们自己的照片摆出来造势。幕后老板,应该另有其人。” 沈大总统沉吟半晌,点头道:“也有道理。这个《新闻报》的报馆在东阳城,江东是顾家的地盘,顾家也在东阳城里,跟顾家肯定脱不了干系。” 上官辉微笑道:“也不能这么说。我家也在东阳城,难道这个《新闻报》跟我们上官家也有关系?——太不可能了。据我所知,这家报纸有年头了,它的老板严先生,是齐朝的大儒,人品最是端方正直的,从不打诳语。”算是尽了属下的职责,给沈大总统敲了一下警钟。 沈大总统却没有听出来上官辉的弦外之音,还在那里琢磨:“严先生?可是那位大儒?他的人品倒是不错,可是过了这么多年,谁知道他有没有变……” 上官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沈大总统拿主意。 李云素忍不住推门从里屋走出来,对上官辉裣衽一礼,道:“上官总长,妾身云素,见过上官总长。” 上官辉咳嗽一声,对沈大总统道:“大总统若是没有别的事,属下就先告退了。”对李云素视若无睹。 李云素脸色很不好看,尴尬地直起身,默默站到沈大总统身后。 沈大总统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写了几个字递给上官辉,道:“把这个字条交给新闻署的署长,就说是我的命令,这个《新闻报》污言惑众,危言耸听,理应查办。——让他从快从重处理《新闻报》众人。” *记住牛屁屁书院*本站正确网址。nppsy。把。改成. 李云素脸上立时露出喜色,看着沈大总统的背影含情脉脉。 上官辉却有些为难的样,也不伸手接过字条,慢条斯理地道:“大总统,这家报纸乃是私营,不是新闻署旗下。如果要查办,得司法部出面,告他们造谣诽谤才行。不然的话,我们师出无名,到时候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被人说我们新朝政府打压民间新闻机构,阻碍民众言论自由就不好了。” 李云素不容沈大总统发话,已经抢着道:“上官总长此言差矣。他们这样造谣诽谤大总统,已经违反了律法,该当治罪。无论他们是私营还是官营,都是我们新朝的民,都在大总统的管辖之内。我不明白,上官总长有什么为难之处?” 沈大总统回过头看了李云素一眼,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上官辉。 上官辉站了起来,背着手,看着沈大总统微笑道:“大总统,这件事,是针对李大小姐,并不是针对大总统。还望大总统三思,不要中了别人的圈套。” 沈大总统踌躇起来。 李云素眼里一下泪光盈盈,看着上官辉道:“上官总长这是什么意思?我和大总统夫妇一体,攻击我,就是攻击大总统。上官总长难道不以为然吗?” 上官辉负了手,看向李云素,脸上的神色越发冷峻:“我就是不以为然。” 沈大总统不动声色,紧紧地盯着上官辉。 “我不以为然,是因为我知道,你并不能代表大总统。——别忘了,你还没有跟大总统成亲。”上官辉冷冷的道,一锤砸得李云素无地自容。 “老爷!”李云素看在沈大总统,叫了一声。 上官辉不想再跟他们纠缠下去,拱手道:“大总统好好想想我的话。—告辞!”说着,转身离开了沈大总统的书房。 李云素立刻扑到沈大总统怀里痛哭起来。 沈大总统十分头疼,哄了她半天,才彼此安歇。 第二天,腊月初六。 《新闻报》又出重大头条新闻——“李大小姐到底身出何处?李家庶女乎?江南瘦马乎?孰是孰非——请看独家报道:李家巷大火里飞出的金凤凰,还是黑乌鸦!” 这一次,已经将李云素的背景交待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她本来是哪里的人,亲生父母是谁都抖的一干二净。—除了没有把卖身契和入行照片登出来,别的背景资料,都一五一十地交待得清清楚楚。 这份报纸一出,整个新朝上下都快暴动了。无论世家还是小民,互相串门的第一句话,不再是“你吃了吗?”而是,“你看了今天的《新闻报》吗?” 各个赌场有关沈大总统填房的盘口更是如火如荼,赌李大小姐赢的人都慌了手脚,可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于是去庙里烧香的人越来越多,都求神拜佛保佑李大小姐能顺利做上沈大总统的填房。 李大小姐一下从显赫的世家小姐,有可能变成操皮肉生涯的江南瘦马,反差之巨大,地位之悬殊,已经让新朝上上下下为之目眩神密,晕头转向。 李姑太太和李绍林都大吃一惊,不知道这些消息是如何流出来的。他们明明已经在江南李家巷斩草除根了的! 为浅笑轻纱大大打赏的和氏璧加更送到。感谢浅笑轻纱、阿喵宝宝今天打赏的平安符。提前上传的。 *记住牛屁屁书院*本站正确网址。nppsy。把。改成. 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OX∩一∩KO 特别是熊霸天下092大大,一次投了9票粉红,也让某寒目眩神密…… 第218章 重磅出击 中 含zhuxyhh01长老+ 腊月初六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京城一天的繁华喧嚣渐渐沉静下来。[ ~] 沈大总统刚刚结束了一天冗长的会议,坐着自己的专车回总统府。 坐在专车前排的侍从室护卫官向司机抱怨:“上官总长也不体谅体谅我们大总统,居然把这么多的会都安排在今天。不能等大总统大婚之后再说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司机谁的不是都不敢说。沈大总统是老大,可是政务总长上官辉内政外务一把抓,也是实打实的实权人物。 司机笑着打圆场:“上官总长也是一番好意,要在大总统大婚之前把琐事都安排好了,大总统就可以心无旁骛地跟新总统夫人完婚去了。——再说大总统能者多劳,这点事,难不到我们大总统的。” 侍从室的护卫官白了司机一眼,冲着司机做了个“马屁精” 的口型,看向车窗外不再言语。 沈大总统阖眼靠在车后座上,想起后天的大婚,笑了一笑,没有发话。 说起上官辉,坐在前排的护卫官就想起临走的时候,上官辉专门给他递过来的一份文件夹,一拍脑门儿,道:“差点忘了上官总长的吩咐。”说着,将文件夹从自己的提包里取出来,回身递给沈大总统,道:“大总统,这是上官总长特意吩咐,要在您回总统府之前交到您手里的文件。还说,里面的东西非常重要。” 沈大总统睁开眼,从护卫官手里接过文件夹。漫不经心地打开看了一看。 里面是一份当天的《新闻报》。 沈大总统的目光移到《新闻报》套了红字的首页大标题上,两只眼睛突然瞪得有如铜铃,呼吸逐渐粗重起来,咬牙切齿地道:“……《新闻报》!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我跟你们没完!” 沈大总统将那份报纸抽出来,揉成一团。用力扔向前排。 司机和护卫官都吓了一跳。 司机方向盘一抖,差点开到对面的道上。擦把冷汗,赶紧又移了回来。 护卫官从前排地上拣起来揉成一团的纸。展开看了看。 沈大总统在后面狂叫:“看什么看!——都是一派胡言!” 怎么可能?! 李云素出身大家,知书达理,举止有度。姿色出众。怎么会是……不堪的江南瘦马?! 沈大总统脸上血色如同猪肝,两颊的肥肉因为愤怒,不断扭曲抖动。 护卫官发现自己手里的纸团原来是一份报纸,一溜眼,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了又看。 “这……这……大总统,这不是真的吧?”那护卫官平时伶牙俐齿,这时也结巴起来。 司机好奇心起,对护卫官使了个眼色。问道:“什么事?” 那护卫官将报纸头条对着司机的方向举起来。 司机偏头瞧了一瞧,那头条上套了红色的大标题触目惊心。 司机一脚踩到刹车。 总统的坐车发出哧溜一声尖叫,在路边停了下来。 后面的总统护卫车队也纷纷停了下来。( ·~ )过来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司机犹豫地回头看向沈大总统。 沈大总统重重地喘息几声,才对外面挥了挥手。道:“无事,赶紧开回总统府。” 司机发动汽车,加快速度,往总统府开过去。 沈大总统坐在车里,心里有个声音在低呼: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他该怎么办? …… 总统府里,李姑太太和李绍林早上看了《新闻报》就赶过来,找李大小姐李云素说话。 李云素这几天累的很,早上起晚了,并没有看见当天的报纸。 还是李姑太太拿着报纸走进她的卧房,才懒洋洋地起身行礼。 李姑太太看见她的样就生气,将左右伺候的人喝退之后,李姑太太压低了声音道:“你别以为你能嫁了大总统,我就把你没有法。[].——你看看,老底都让人掀了出来,你还做春梦呢!” 李云素吃了一惊,拿过报纸没看两行,已经大惊失色,道:“怎么可能?——他们是如何知道的?姑祖母不是已经将李家巷的人都做掉了吗?” 李姑太太哼了一声,道:“幸亏我命人做掉了。不然的话,就不是捕风捉影这样简单了。我今天过来,是要提醒你,不要慌,要一口咬定是《新闻报》造谣。——等大婚之后,我会派人做掉《新闻报》所有人。这家报馆,绝对留不得!” 李云素越发慌乱,在屋里团团转,道:“大总统很早就出去了,说是今天要开许多会。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是不是大总统也看见报纸了?——如果大总统怀疑我,怎么办?!” 李姑太太垂了眼皮,在心里不屑地哼了两声,道:“他们拿不出证据的。不过有了这种谣言,到底对你的名声有损。幸亏我让你早早委身沈大总统,不然的话,光凭这个谣言,你就做不了大总统的填房了。如今他们却是打错了算盘,不知道我早就棋高一招,让你笼络住了大总统的人和心……” 说着,李姑太太又走到李云素跟前,低声问道:“大总统以前有没有疑心你?” 李云素定了定神,摇头道:“自从他知道我是天生媚骨之后,就再也没有怀疑过了。” 李姑太太满意地点点头。为了找到这种天生媚骨的姑娘,她当年不知费了多少力气,如今真的是派上大用场了。 李绍林在外面等了半天,也不见李姑太太和李云素出来,有些不耐烦,使人过来问了好几声。 李云素赶紧梳洗了,才跟李姑太太一起出来见过李绍林。 “大总统什么时候会回来?”李绍林连忙问道。 李云素给李绍林行了礼。才道:“不晓得。许是今天事多,耽搁了。——大哥和姑祖母若是有空,就坐一坐吧。” 李姑太太和李绍林坐到了总统府的会客室里去等。 吃午饭的时候,大总统的二姨太琉璃,三姨太夏兰锦。和四姨太小怜不约而同来到饭厅,看着正在那里招待李姑太太和李绍林的李大小姐李云素好笑。 “李大小姐,请问你到底是不是江南瘦马窝里出来的瘦马?”四姨太小怜最是嫉恨李云素。[ ~]此时说话也很不客气。 李云素脸上一白,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沉声道:“四姨太。你这是什么话?——那种道听途说的谣言也能当真?你自己没见识也就罢了。可是还要把无知当有趣,就别怪我不客气!” 小怜做出个害怕的表情,躲到了夏兰锦背后,道:“夏姐姐,我好怕啊。李大小姐要对我不客气呢!” 夏兰锦是江南大都督夏扶民的妹,在几个妾室当中出身最好,跟了大总统这么多年,也生了一个女儿。却还是没有争过李云素,心里也是极不忿的。 “小怜妹妹,这李大小姐到底是大小姐。还是瘦马,我可不知道。——不过。我倒是知道,真正的大家小姐,是不会没有成亲,就住到男人家里,以女主人自居的。”说着,拿着帕掩了嘴笑,又凑到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琉璃身边,道:“是吧?琉璃姐姐?” 二姨太琉璃以前是过世的南宫夫人身边的丫鬟,后来开了脸给沈大总统做妾,也是资格最老的。 琉璃撇了撇嘴,笑道:“今儿可热闹了。这还没成亲,舅老爷就上门撑腰来了。夏妹妹,小怜妹妹,咱们就算是妾,也是明公正道摆了酒,给夫人敬了茶,才进得门。——如今夫人不在了,有人居然迫不及待就爬上老爷的床,啧啧,你们说吃相这样难看,还真不知道哪一家的小姐做得出这种事!” “是哦!如果并是小姐,而是人家养的瘦马的话,就说得通了。”小怜走到琉璃身边,挽着琉璃的胳膊笑。 李云素见沈大总统的三个妾室都联合起来不断拿言语挤兑她,由不得冷笑两声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们三个人,也就占占口舌上的便宜吧。——明天之后,你们不还是得一个个跪在地上给我敬茶!” 夏兰锦嗤笑一声,对琉璃和小怜道:“听见没有?——等人家进了门,就没有我们的活路咯!”笑着离开了饭厅。 琉璃和小怜也都幸灾乐祸地盯了李云素一眼,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李姑太太被气得浑身发抖,连筷都拿不稳。 李绍林见势头不对,连忙扶了李姑太太,对李云素道:“我先带姑祖母回去。你要小心谨慎,沉住气,好歹等成亲之后再说。” 李云素心乱如麻,虽然不想让李姑太太和李绍林走,可是大总统一直不回来,李姑太太和李绍林在这里也难等下去,只好送了他们出去,自己就在客厅里面坐着等。 天色昏暗的时候,总统府的下人过来点燃了煤气灯。 李云素听见外面传来一身喧哗声,知道是大总统回来了,如一只小雀一样飞奔出去迎接。 沈大总统进了院,看见李云素两眼哭得红红地飞奔过来,下意识就伸开双臂,将她迎进怀里。 “老爷,您可回来了!”李云素的眼泪如断线的珠一样往下淌。 沈大总统也是满腹狐疑,可是看见李云素这个样,一时又问不出口,揽着她一起进了屋。 “老爷回来了!”沈大总统的三个姨太太也都下楼来迎接他。 “老爷,您可回来了。我们李瘦马,哦,不对,应该是李大小姐,可是等了您一天呢!”小怜走了过来,抱住了沈大总统的另一边胳膊。 “你胡说八道什么?!”沈大总统劈头就扇了小怜一个耳光。 小怜惨叫一声,被抽到地上,回头看着沈大总统,泣道:“老爷!小怜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老爷就要这样对待小怜!——若是有人真的是瘦马,老爷又当如何?” 李云素对小怜“瘦马”、“瘦马”的叫,听了极刺耳,忍不住冷笑道:“你也不过是下九流的戏,跟我装什么高贵!” 沈大总统看见李云素的样儿。疑心更胜,厉喝一声:“都给我住嘴!——你们都给我回去,不叫你们。不要出来见人!”先将三个姨太太赶回各自的房里去了。 “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沈大总统又对李云素呵斥道,再也没有以前耐心呵护的样。 李云素心里一惊。知道沈大总统已经对她起疑。连忙低了头,跟着沈大总统进了屋。 来到书房里,沈大总统屏退了左右,又关上书房的门,对着李云素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实话!” 李云素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坐在沈大总统书桌对面,虽然痛哭,那大家闺秀的端庄样儿却一点也不减。让沈大总统心里又犹豫起来。 “你别哭了,哭有什么用?——你老实说,如果有问题。我们还可以想法弥补过来。”沈大总统试探着问道。 李云素当然不承认,一口咬定是《新闻报》造谣。作势要往墙上撞,道:“他们这样侮蔑我,我还有什么可活的?趁早一头撞死一了百了!” 沈大总统忙拦住她,抱在怀里抚慰了半天,才道:“看起来,真的是有人要跟我过不去。” 李云素听了,心里一喜,故作大度地道:“这些人拿不住老爷的把柄,就只好拿我开刀。——说我什么我都认了,只要老爷能够平安无事,我宁愿给老爷背黑锅。只要老爷不要忘了云素就行。” 沈大总统心里的疑心又去了一半,安慰她道:“你对我的好,我看得清清楚楚,不是人家造造谣就我就能信的。” 李云素点点头,拿帕出来拭泪,道:“老爷明鉴。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也就这家《新闻报》做得出来,真不知他们的幕后老板是谁,为什么要一直跟老爷过不去。——他们这样说我,不就是在打老爷的脸?下老爷的面?!” 沈大总统叹口气,道:“有道是无风不起浪,也是你有些不检点,才让人家钻了空。” 李云素气结,拧着帕道:“老爷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沈大总统斜眼看着李云素,道:“那李家巷是不是有大火?——是不是将里面所有的人都烧死了?” 《新闻报》也许捏造了李云素的身世,可是李家巷大火,却无法捏造。这件事,在京城的司法部都曾经挂过号,也在上官辉主持的行政会议上特意提起谈论过。那时候,李云素还去大觉寺做了法事,超度李家巷一干人等。 李云素有些心虚,垂下眼帘,没有答话。 当时不过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善良仁心,才去以前的皇家寺庙大觉寺,给李家巷那些人烧香超度的。谁知现在却成了对景的谎言。 “我跟你说,这几天,好好在家里待着,哪里也不要去。一切等大婚之后再说。”沈大总统丢下一句话,起身出去,“今晚我去三姨太房里歇着,你不要等我了。” 李云素的事,沈大总统总觉得有些问题。可是这个时候,他要真的不跟李云素成亲,反而坐实了那些谣言,那他的这个丑可就是出定了。还不如就咬牙死撑,跟李云素成亲。就算她是瘦马,只要嫁给自己,她就是大总统夫人。——有了自己的力挺,那些谣言就能不攻自破。 等这件事过了之后,自己再悄悄派人去查访,看看李云素到底是什么来头。 沈大总统也有些后悔,他太早让这个女人进了门,闹到现在骑虎难下。不过,李云素的天生媚骨,也确实让他放不下罢了。 沈大总统很笃定,对方应该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就算道听途说是真的,没有真凭实据,就只能是谣言而已。 对付谣言,有时候不需要太过慎重,只要不理它就是了。过不了几天,就会有新的谣言来取代旧的谣言。 这是第一次,沈大总统抛下李云素,去别的女人房里。 李云素一整天提心吊胆,此时也筋疲力尽,回到自己屋里就睡了。 第三天,腊月初七。 京城里很多人都起得特别早,来到卖《新闻报》的地方,等着最新一期的《新闻报》。 最近几天《新闻报》披露出来有关李大小姐的消息,让众人看得如醉如痴,只觉得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更大的秘闻披露出来? 东阳城的各个卖报点,也都挤满了翘首以待的人群。 最后一天了。 明天就是沈大总统大婚的日。 如果《新闻报》今天还拿不出什么强有力的证据,李大小姐估计就做定沈大总统的填房夫人了。 齐意欣他们的报社,这几天都加班加点,早就把今天的报纸印出来了,也早早地托信使带到了江南、江北和京城各个卖报点。 辰时初,各个卖报点在齐意欣的特意安排下,同时在这个时辰开门卖报。 上万份报纸顿时一抢而空。 这一次,《新闻报》头条上,是两张几乎占了报纸头版一半版面的图片。 一张,是清清楚楚印有李云素原名和拇指印的卖身契。另一张,是李云素十三岁时梳着小辫的入行标准照,旁边还有一张李云素挽着沈大总统的近照,在旁边相映成趣,做对照物。 ************************** 5090字。含为zhuxyhh01大大升为长老的加更。下午还有一更4000字,含粉红660加更。今天也是一共9000字。 感谢enigmayanxi、18912529299昨天打赏的平安符。感谢enigmayanxi、zhuxyhh01昨天打赏的和氏璧。 恭喜enigmayanxi升为《与偕行》第三位盟主大人。盟主V587~~~ 恭喜zhuxyhh01升为《与偕行》掌门大人。O(∩_∩)O 都会继续为各位大大加更的。感谢昨天各位大大的粉红票,将俺在粉红榜上又提升了一个名次。O(∩_∩)O(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19章 重磅出击 下 含粉红660+ “原来李大小姐原名叫春花啊,名字倒是不错……真的是瘦马哦!—看看,卖身契都有,还有瘦马入行标准照呢,跟我以前在江南见过的行照一模一样。[ ~]那时候十三岁,现在是十八岁,跟当年的样长得差不多啊。你看旁边那张近照?鼻眼睛,五官轮廓,看着就像是同一个人······” “啧啧,咱们沈大总统真是厉害,居然要娶瘦马做填房。” “这李家也真是胆大,养瘦马也就算了,居然敢拿来鱼目混珠!——真当我们大总统是傻的咯!” “你别说,若是这位李瘦马真的做了填房,可就是咱们的大总统夫人了!” “放屁!如果沈大总统真的不顾廉耻娶了她做填房,我要去京城请愿,让沈大总统下台!——什么东西,也配踩在我们头上高高在上做总统夫人?!” “唉,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我说错什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大总统夫人,岂不就是以前的皇后娘娘?你什么时候见过这种下九流做过皇后娘娘?!你愿意对这种贱人俯首称臣,是你的事,我可不愿意!—一句话,只要大总统娶了她,立刻下台!” “下台!下台!大总统下台!” 买了报纸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新闻报》的名头顿时响遍青江南北。 一场质疑沈大总统填房夫人身份的八卦风波,很快就演变成胁迫沈大总统下台的**。 此时江南大都督夏扶民、江北大都督成士群和江东大都督顾为康都派了特使来京城参加大总统的婚礼。 京城里面一天之内波诡云谲。 中午时分·总统府前聚集了一大群拿着小白旗喊口号的激进分。要求沈大总统跟李家的瘦马退婚,另娶贤良女做填房,否则的话,沈大总统下台! 上官辉笑眯眯地坐在一辆茶色车窗的福特轿车里面,透过车窗看着在大总统府门前的群情激愤,对着身旁的顾远东道:“看见了没有?—这叫游行请愿。是对沈大总统一个小小的警告,再和外洋国家勾勾搭搭,图谋不轨,我随时可以让他下台。” 顾远东是昨天深夜坐着顾家的船来到京城的。 本来齐意欣想亲自来看看自己的造势成果。可惜她伤势未愈·这段时间又亲力亲为,累得够呛。这两篇轰动消息都不假他人之手,由她亲自执笔,虽然不若严先生笔力严谨,可是胜在够八卦,够狗血,在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狗血笔法的新朝人眼里,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就是齐意欣想要的报纸的舆论主导作用。 这一役之后,报纸的地位正式确立·成为新朝人茶余饭后不可缺少的阅读材料。 顾远东见谁劝齐意欣她都不听,只好亲自跟她说,他可以代她去京城,“验收”她的成果。 再加上远在朝阳山的顾范氏特意差了十三叔给他送了封密信过来,顾远东也有要事要亲自跟上官辉面谈,电报信件都不够机密,所以连夜进了京,偷偷和上官辉见面。 顾远东当然是跟江东特使错开的,也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来到了京城,除了上官辉以外。【叶*】【*】 顾远东戴着墨镜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人潮,笑了笑,道:“想不到沈大总统还有这样的大志·怪不得听李家说这个大小姐命格贵重,就一定要娶她。——可惜了,有安郡王在,他这辈的皇帝梦是做到头了。” 上官辉压低了声音问道:“安郡王确实找到了?” 顾远东的声音淡淡地:“嗯,我娘亲自给我写的信,由十三叔亲自送到东阳城来的。——绝对假不了。” 上官辉脸上涌出一阵狂喜,又连忙按捺下去,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道:“等这件事完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顾远东叹口气,“以后再说吧。只要他还活着·就够了。也不枉十三叔锲而不舍地找了他八个年头。”又对着总统府那边扬了扬下巴,问道:“那边是不是还要加把柴?” 上官辉轻哼一声·道:“南宫家老爷带着人已经到京城了。你想去看热闹,还是去我那儿歇一会儿?” 顾远东揉了揉太阳穴,轻打了一个哈欠,道:“没意思,我不想看这些人争风吃醋。——还是去你那里睡一觉,等明天尘埃落定了,我就回东阳城给意欣交差。 上官辉点头,对前面的司机吩咐道:“回府里。” 茶色福特小轿车悄然驶离了总统府。 此时总统府里,沈大总统站在二楼的窗后面,看见总统府门口庞大的示威人群,既惊且怒,忍不住回头对站在他身后痛哭的李云素怒吼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都是造谣吗?——那个卖身契和照片又什么怎么回事?!叫你们李家人来见我!” 李云素哭着跪了下来,抱着沈大总统的双腿,哽咽着道:“老爷……我······我······我姑祖母被这事气得病了,正乱着请大夫瞧病呢。求老爷看在我们李家对老爷忠心耿耿的份上,帮我姑祖母请个好大夫吧。” 沈大总统踹了李云素一脚,呵斥道:“现在装病来了,先干什么去了?” 李云素被踹得鬓发散乱,趴在地上嘤嘤哭泣,道:“老爷,我是冤枉的。他们是造谣!——那卖身契和照片,都是他们做假的!只是报纸上的图片而已,老爷,我大哥说,他也以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沈大总统现在再也不肯相信李云素的话,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台脸上阴晴不定。 沈大总统的三房姨太太都笑嘻嘻地在门外看热闹,只觉得自从这个李云素进总统府以来所受的恶气,今天总算是都出了。 “给我叫上官辉过来,让他驱散外面的人群!”沈大总统怒气冲冲地离开二楼的会客室,来到书房,对自己的护卫官命令道。 那护卫官嗫嚅着道:“上官总长开会去了······”意思是找不到上官辉的人。 沈大总统怒气更增,一脚将书桌踹翻在地,咬牙切齿地道:“找不到他,你自己去调兵!给我开枪驱散外面的人群!——谁再围攻总统府,当乱党就地处死!” 护卫官哪里敢执行大总统的这个命令,再说,就算他想,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更没有那么多的枪。【叶*】【*】外面的人那么多,他们要真的开枪,搞出人命来,大总统这个位置,就真的坐不住了。 这不过是大总统在盛怒之中说得气话而已。 他要真去执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 可是书房里他也没法待了。护卫官没有法,只好唯唯诺诺,离开书房,下楼去了。 来到一楼,一个婆看见护卫官下来,忙上前道:“护卫大哥,南宫家来人了!” 护卫官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声问道:“你说什么?哪个南宫家?” 那婆还没有说话,一个沉肃的男声冷冷地插了进来:“哪个南宫家?这新朝,还有第二个南宫家吗?!” 居然是沈大总统的大公站在屋中央身旁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人,旁边一溜雁翅排开是几个膀大腰圆的侍从,将这两人后面的几个人挡得严严实实。 护卫官心里咯噔一声,想起来原来是沈大总统的岳家南宫家! 连忙整了整帽,过来给沈大公和南宫老爷行礼,陪笑道:“大公,亲家老爷,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坐坐?” 沈大公负着手,嗤笑一声道:“我爹都快娶个瘦马做填房你说我要不要来坐坐?”说着托了一旁站着的南宫老爷的胳膊,道:“外祖先坐下吧。” “让沈国维下来见我!立刻!马上!”国维是沈大总统的名字。 南宫老爷嗓门极为宏亮都不用人通传,沈大总统就在楼上听见了他的声音踌躇半晌,只好下楼,来到南宫老爷面前行礼,叫了一声“岳父······” “你还知道我是你岳父?!——我给你的信,你就当了耳旁风。让你跟那个贱人退婚,你还不肯,现在成了全新朝的笑话,你满意了吧?!”南宫老爷两眼一翻,看着楼上。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手里攥着两个黑玉石球不断来回搓动。 沈大总统垂头丧气地站在南宫老爷面前听训,一句话都不敢说。 “晓月,过来,见过你堂姐夫,也是你未来的夫婿!”南宫老爷回头对着后面的人说了一声,又回头对沈大总统道:“这就是我在信里说的,给你找的填房。你那个什么李家瘦马,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你要舍不得,让她做个妾也就算了。大张旗鼓地娶进门做填房,你让我女儿在天之灵都不得安稳啊!” 站在南宫老爷和沈大公身旁的侍从让开一条路,一个比沈大总统高一个头,和他差不多胖的女人走上前来,对着沈大总统行礼道:“见过堂姐夫。”看着沈大总统嘻嘻地笑。脸上的肉都挤在一起,显得一双小小的眼睛都凹进去看不见了。 “这······这······这是······谁?”沈大总统本来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这是我女儿的远房堂妹,南宫晓月。年岁虽然大了些,可是从来没有嫁过人,还是黄花闺女,身好,还会功夫,有她给你做填房,我很放心。”南宫老爷大声道,叫了南宫晓月过来,道:“晓月,你的嫁妆,我们都带来了,明天拜了堂,你就是总统夫人了。” 南宫晓月笑得更欢,对着沈大总统又行了一礼。 李云素从楼上下来,看见这一幕,悲愤地叫了一声:“老爷!妾身是清白的!——那些是谣言!谣言!”说着,走到这群人面前对沈大总统道:“老爷,我们是订了婚的!大婚的请帖也都发了,老爷难道想出尔反尔?!” 沈大总统看看自己面前梨花带雨的李云素,再看看旁边五大三粗的南宫晓月,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道要偏向哪一边。 南宫晓月看见李云素娇娇怯怯的样就生气,走过来用力一推,将李云素推到地上,指着沈大总统道:“这是我男人。你个窑里出来的破烂货就算是站在这里都是脏了我家的地!” 沈大总统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南宫晓月道:“你住口!”转身对南宫老爷道:“岳父,此事一定是有误会。李大小姐乃是名门闺秀,是那《新闻报》血口喷人……” 南宫老爷哼了一声,道:“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拿过来!”对着旁边的人一仲手。 那人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油布包袱,递到南宫老爷手里。 “晓月,去把那女人拉过来,让她按指纹,咱们就对上一对,看看那张卖身契是不是她!南宫老爷将黑玉石球放回兜里,接过包袱打开。 南宫晓月身体高大粗壮,衬的李云素更加娇小柔弱。 沈大总统本想呵止南宫晓月,可是看见南宫老爷包袱里的东西,又闭了嘴。 那包袱里面,是齐意欣托宋大夫转交给南宫家的两张大大的照片,和《新闻报》上登出来的一模一样,不过比报纸上要更加清晰一些。 南宫晓月从袖袋里拿出一盒朱砂印泥和一张草纸,伸手抓了李云素的右手,强行将她的大拇指在印泥上蹭了蹭在草纸上按了下去,留下一个清晰的大拇指印,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来大总统,亲自来对一对指纹吧。——这一下,大总统无话可说了吧?她就是个瘦马而已。此事天下尽知,大总统如果当机立断,还来得及。反正明天才举行婚礼。”南宫老爷放软了声调,对沈大总统软硬兼施。 李云素在旁边哭得要晕过去,抽抽噎噎地道:“大婚的帖都发了,上面可是写的我的名字!” 南宫晓月不客气地反手扇了李云素一个耳光道:“主说话呢你个贱人插什么嘴?!——大婚的帖上有你的名字又怎样?只要婚书上没有你的名字就行!” 李云素被南宫晓月反手一掌抽得晕了过去。 南宫晓月十分惊讶,站起来看着南宫老爷道:“伯父,这女人怎么这么不经打?” 南宫老爷和蔼地道:“晓月你是练武奇才。那种骨头没有三两重的女人,当然不是你的对手,以后要着点儿。你堂姐夫姨太太很多,你别一生气,就把她们全给打死了。” 躲在二楼拐角处听墙脚的三位姨太太吓得发抖,赶紧下楼来给南宫老爷和南宫晓月见礼。 南宫晓月看着这几个女人,皱着眉头摆摆手,让她们先下去。 沈大总统呆呆地站在屋中央,想到这几天来的事情,心里翻江倒海一样。 外面示威的人群还没有散去,上官辉迟迟不来。李家人躲着不见他。 好像有人对自己张开了一张网,此时正不动声色地收关。绳结所至,竟勒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居然让一家小小的报馆将自己逼到这个地步,沈大总统只觉得满腔恨意。 现在南宫家老爷亲自上京,他要还不识实务,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到了这个地步,他是再不可能跟李云素成亲了。 李云素的瘦马身份是板上钉钉的。就算对方是捏造,也是证据十足的捏造,自己找不到可以推翻他们证据的法。 “小婿一时糊涂,差点被奸人所骗。——还望岳父不要见怪,给小婿一个机会补救。”沈大总统能从旧朝的刑部尚书,摇身一变成为新朝的总统,当然是很识实务,便立刻顺着南宫老爷给的台阶下。 李云素在地上地醒过来,正好听见沈大总统的话,悲鸣一声,道:“老爷!我们是订了婚的!我有文书和信物!” 南宫晓月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李云素呸了一口,道:“我新朝有律法,凡骗婚者,订婚无效!——你那文书,就骗骗你自己吧!” 李云素眼泪汪汪地看着沈大总统。 沈大总统看也不看她一眼,笑着对南宫家的人道:“这个女人我还有用处,先不用管她。”说着,叫了两个婆过来,吩咐她们将李云素看管起来。 两个婆将李云素拖起来,扶着送到楼上某处关了起来。 南宫老爷点点头,道:“亡羊补牢,未为晚矣。那个女人你要看得上,留下来玩玩也没什么关系。就是要分清轻重。——瘦马就是玩物,是不能做妻室的。” 沈大总统心里怄得要死,却不得发作起来,只好连连点头。 南宫老爷笑着对身后一挥手,道:“跟外面的人说一声,让他们都散了吧。” 南宫家的侍从出去说了一声,外面示威的人群果然四下散开。 沈大总统心知这件事,南宫家也是掺了一脚的。 “给我通电全国,就说,前面报纸所报大婚之事,全不属实,皆有错漏。我沈国维,要娶南宫晓月为填房,并非李云素。”沈大总统缓缓地给自己护卫官下了令,让他去发通电。 腊月初八,沈大总统大婚,娶原配家堂妹南宫晓月为填房,纳瘦马李云素为五姨太。 字,含粉红660加更。提前上传的。今天更了1字。求两张粉红票票,如果大家还有的话。10月份还不到月末,某寒已经更了快30万字了。~~ 感谢浅笑轻纱、阿喵宝宝、wngprayanu打赏的平安符。俺滴三大盟主大人啊,真是给力~~~ 还要熊霸天下0902大大,今天又投了8票粉红。恨不得截图给大家看看。OK∩一∩KO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ianawr)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明天和后天为“zhsMO1”大大和wngprayanu大大昨天打赏的和氏璧以及掌门、盟主加更。- 第220章 咬牙死撑 含enigmayanxi和氏璧+ 沈大总统这一次娶填房的大婚仪式,让众人都跌破了眼镜 虽然大家都知道沈大总统不会再娶李大小姐为继室,可是大家也没有料到,沈大总统的岳家南宫家,给他找了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的继妻 特别是那样红艳艳的一身裙褂穿在她身上,将她整个圆桶状的身形在众人视线里又放大十倍。( ·~ ) 过来观礼的众宾客,突然从看热阄的嘲笑,变成了对沈大总统深切的同情。 都说中年男人的三大喜事是升官、发财、死老婆。 可是对于沈大总统来说,这个“死老婆”,现在看起来实在不算是喜事。光看沈大总统脸上木木呆呆的表情,就知道他对于这个要陪伴他后半生的继妻,一点想法都没有。 也是,对着这样一个女人,很少有男人会有想法。 男人既是视觉动物,也是心灵动物。他们爱女人的外在,更关心女人的内在,特别是衣服底下的那些东西····` 南宫晓月却满不在乎。 她一生痴迷的,是武学。南宫家家学渊源,给了她无穷无尽的机会在武学的海洋里徜徉。她本来没有想过要嫁人,她就是在南宫家做一辈姑奶奶,都没有人会说她不应该,更没有人敢当她的面说她的不是。她的拳头比脑好使,当然,她的脑也比大多数人更好使,这一点,大家都不知道罢了。 在南宫老爷需要给他们家的大女婿——位高权重的沈大总统挑填房的时候,南宫家别的姑娘都不愿意。—沈大总统再位高权重也是个快六十的老头,南宫家的姑娘不稀罕。 南宫晓月知道后,主动站出来,帮南宫老爷解决了这个难题。 南宫老爷正中下怀,跟她细谈之后,就带她上京,来到总统府,夺了李云素的填房之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礼成!” 司仪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在台上大声宣布。 总统府的大堂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沈大总统脸上堆着笑一手牵着红绸,一手举起来,给在座的各位宾客示意,然后领着南宫晓月入了洞房。 总统府的侍从们便引着宾客入席,宣布筵席开始了。 上官辉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打着领带,精神抖擞地帮着招待来宾,兴致勃勃地跟人举杯拼酒,就跟这是他自己的婚宴一样。 众宾客都夸上官总长真是沈大总统的心腹,想总统之所想急总统之所急,不愧是新朝政府的政务总长云云。 上官辉面不改色地接受了众人的赞誉,笑道:“没办法。大总统续弦之喜,普天同庆。——应该的!应该的!”喝了许多酒,还拉着叶碧缕的祖父——叶家老爷说了许多话。 这边沈大总统领着南宫晓月入了洞房,掀了盖头就想走。 “站住!——不洞房就想走,你当我是傻吗?!”南宫晓月脸色一沉,当着新房里面的喜婆叫道。[] 南宫晓月虽然对沈大总统没什么感情,可是她知道,她嫁给他她就是他妻,他是她丈夫。男人和女人,要在新婚之夜做些事情才能算是真正的夫妻。 别的她不想管更对沈大总统那颗老心没有什么兴趣。她只要自己妻名份以内的东西,比如婚书,比如家里的管家权、财政权,还比如,对自己男人身体的第一拥有权。 沈大总统姨太太多,就在今天,虽然娶她做填房,可是还将以前那位订了亲的李大小姐纳为五姨太。 这个男人有这么多女人南宫晓月从来就没有想过独占这个男人。——不过她是妻她们是妾,所以她们只能要她不要的吃她吃剩下的东西。 新房里面的喜婆和几个女宾见势不妙-,已经偷偷溜了出去。 沈大总统僵硬着身笑道:“天还早呢。等客人走了再····…洞房也不迟。”偷眼瞟了一下南宫晓月大红裙褂下面的壮硕身沈大总统发现自己很是虚弱。 南宫晓月一本正经地道:“先洞房,你再去招待宾客。——我是练武之人,晚上要按时睡觉,太晚不行的。”说着,往床上一躺,道:“来吧。你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沈大总统只觉得额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低声斥道:“你还有没有廉耻?!——一个女人,居然敢催促男人······” 南宫晓月一指弹出,将屋里的煤气灯打灭,从床上利落地起身,庞大的身躯带有一股很不协调的灵巧,已经来到沈大总统身边,一手捏住他肩井的穴道,一手拽着动弹不得的沈大总统上了床。 开始洞房。 外面的宾客等到夜深了,也没有等到沈大总统出来。 上官辉笑嘻嘻地做主让大家回去了,言道等沈大总统婚假之后,再请大家吃饭。 第二天一大早,沈大总统艰难地醒过来,看见自己身旁没人了,高声问道:“夫人哪里去了?” 外面伺候的丫鬟赶紧进来回道:“夫人在外面坐着,让姨太太们过来敬茶呢。” 沈大总统吃了一惊,胡乱抓了衣裳穿上,来到外面的起居室里。 只见南宫晓月已经换了妇人梳的抓髻,穿着家常的红裙褂,坐在上首,笑着接过二姨太琉璃的茶,放了一个红包在她手 三姨太夏兰锦也跪下敬茶,磕头,再接过红包。 四姨太小怜更是嘴甜,一迭声地“姐姐”叫得屋里众人晕头转向。 南宫晓月却不为所动,笑着道:“谁是你姐姐?别错了主意。——你没有资格叫我姐姐·你只能叫我夫人。 今儿是第一次犯错,我不罚你。以后记好了,再说错话,乱了尊卑,两罪并罚!” 四姨太小怜吓得白了脸,连连磕头求饶。 南宫晓月轻描淡写地道:“我说话不喜罗嗦,向来只说一遍。——起来吧,别让我说第二遍。” 四姨太小怜赶紧站起来。 沈大总统咳嗽一声,袖着手走过来·坐到南宫晓月旁边的椅上。 南宫晓月微笑道:“老爷醒了?——老爷的身也忒虚了,以后要少去妾室房里,多惜福养生才对。[ ~]”说着,转头看向旁边木着脸的李云素道:“李云素,该你了。” 李云素看向旁边坐着的沈大总统,却见沈大总统面色发白,眼下发青,明明是昨夜太过努力的缘故。 李云素心里泛酸,过来跪下磕头敬茶。 南宫晓月却没有接茶,咳嗽一声道:“你有劣迹在身·不好好罚你一下,我有些不放心。你虽然是瘦马出身,不过我想李家应该没有让你接客,跟着我们老爷的时候,也是黄花闺女,我们要对你负责任。所以也不能赶你走。——这样吧,你给我签一张卖身契,再让我打一顿,给我们老爷出出这口被你玩弄欺骗的恶气,我就作主让你留下来·怎么样?” 沈大总统脸皮再厚,此时也红的如同一块红布一般,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李云素拿帕捂着脸·一双眼睛已经红肿得如同桃儿一般,看着沈大总统那边嘤嘤地哭。 沈大总统站起身,抖抖身上的袍,道:“我去吃早饭。” 南宫晓月笑眯眯地点头道:“老爷去吧。”又叫了二姨太琉璃去伺候沈大总统吃早饭。 “以后说好了,老爷一日三餐和日常洗漱,都由你们轮班伺候。我这里不用你们操心。——去吧。”南宫晓月顺便分派了任务。 二姨太琉璃赶紧跟在沈大总统身后走出了起居室,就听见身后传来戒尺抽肉的声音,听得琉璃和沈大总统都是身上一紧·都加快脚步·往饭厅去了。 沈大总统吃完早饭,去书房坐了一会儿·才让人把五姨太李云素叫过来。 看见李云素脸上肿的如同猪头,沈大总统笑了笑·问道:“卖身契可签了?” 李云素立时眼泪汪汪地点头。 “这是给你的教训,记住了。——以后再敢在我面前扯谎,自有夫人收拾你。” 李云素本来还想告状,此时听了沈大总统的话,如一盆凉水被浇了透心凉,呆立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沈大总统低头看着自己书桌上的文件,道:“你们李家骗了我,别以为装病就能把这事描补过去。” 李云素被打肿了脸,说话有些不清楚,含含糊糊地问:“老爷想怎样?” 沈大总统拿着笔一下一下敲打书桌的桌面,冷冷地道:“我想怎样,你回去问一问你那便宜大哥,还有便宜姑祖母。——问问他们,要怎样才能平息我的怒气和耻辱!” 李云素眨了眨眼,“老爷是想让我回家去问?” 沈大总统点点头。南宫晓月让李云素签了卖身契,就不怕她会跑路。 再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果李云素跑了,他正好可以找李家算帐。 李云素只好带了两个婆回到李家在京城的寓所。 李绍林却正脸色铁青地在跟一个媒婆一样的女人说话。 “叶家是什么意思?——我们李家三媒六聘都是齐全的,又没有对不起叶家,为何要退婚?”李绍林一生气,细长的眼角微微挑起,让李云素看得挪不开眼睛。——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能生得比女人还要好看。 那媒婆明显没有被李绍林的美色所惑,手里捏着帕,一扭身,指着屋里正中摆着的几大担聘礼,道:“李大少,就不要让我把话说透了吧?——好好把婚退了,彼此还能留一份脸面,以后见面也还是朋友。若是硬着不退,实话跟你说,后果可是你承担不起的!” 李绍林脸上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李云素不敢进去,侧身躲进耳房里·免得让那媒婆知道了,又拿她说事。 “李大少,这是你的庚贴,你们订婚的文书和信物,都在这里了。还请把叶大小姐的庚贴,还有订婚的文书和信物归还。—人家叶家,是京城名门。叶大小姐是叶家长房的嫡长女,家世清贵,姿容出众。李家如今又出了这样一个天大的丑闻·人家叶家为自己闺女着想,不想搅到这趟浑水里,也是情有可原的。李大少爷若是爽快退婚了,叶家还承你这个情面。若是不想退,让叶家出手,李大少爷,你认为你斗得过人家吗?”那媒婆暗示李绍林要识实务。 李绍林咬牙不肯。李云素没能做上沈大总统的填房,他们的船坞合同眼看就要泡汤,李家账上的所有银都赔进去了,他还指着叶家帮他渡过难关呢。 若是就这样爽快退了婚·他找谁要银去? 李绍林眯了眼,道:“三十万俩银。让叶家拿三十万俩银过来,我就退婚。” 那媒婆吓了一跳,一块帕差点甩到李绍林脸上:“李大少,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吧!——三十万俩,你以为你一条命能值三十万俩吗?!” 李绍林脸上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狞笑,道:“我如果死了,那叶大小姐这辈都逃不过望门寡的名声!——-你还想她以后能嫁到好人家吗?!” 那媒婆还想呱噪,被李绍林怒喝一声:“带着这些东西给我滚!” 媒婆气呼呼地走了。 李云素从耳房出来,脸上蒙着一块丝巾·对李绍林道:“大哥,我们老爷要见姑祖母。” 李绍林忍了怒气,道:“姑祖母病在床上·动弹不得,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去见大总统?” 李云素落下泪来,道:“都是我不好,连累李家了。”说着,给李绍林跪了下来。 李绍林叹口气,将李云素扶了起来,到一旁的软椅上,道:“这不怪你。那些人太过阴险狡诈·居然留后手·等到最后一天才抖出来。—若是早知道他们手里有证据,我们就不会在这里干等着了。”早早铲平了《新闻报》·最后的赢家就是他们,而不是南宫家·以及南宫家背后的人。 李云素见李绍林并不怪她,心里的惴惴不安才平息下来,苦笑道:“若是姑祖母不能去,就请大哥过去一趟吧。——老爷一定要见李家的人。” 李绍林双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出了半天神,才站起身道:“我去换身衣裳,你等我会儿。” 换好衣裳出来,两人一起坐上李家的大车,往总统府那边过去。 李绍林看着李云素脸上蒙着丝巾碍眼,伸手给她取了下来,道:“你的脸怎么了?”就看见李云素两腮红肿不堪。 “他打你了?!”李绍林脸色又沉了下来。 李云素含泪摇头,道:“是夫人,夫人打的。”说着,一头栽到李绍林怀里哭起来。 李绍林怔了一下,还是搂住了李云素的肩,低声安慰她。 来到总统府,李绍林进了沈大总统的书房,在里面说了半天话,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更加不好看。 李云素迎上来问道:“老爷要你做什么?” 李绍林木着脸道:“我明天就带着姑祖母回东阳城,有些事情要处理。” 这边叶老爷听说了李绍林的条件,气得砸了好几个青瓷花瓶,却无可奈何,只好偷偷让人给上官辉送信。 上官辉本来满心欢喜地等着马上去叶家提亲,却被叶老爷派人送来的字条弄得心情又阴沉下来。 顾远东收拾了东西,正要回东阳城。 看见上官辉不高兴的样,顾远东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别着急,也别轻举妄动。兔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李家那样的人家。” 上官辉背着手站在窗前,闷闷地道:“我送你去码头吧。” 顾远东知道上官辉心情不好。本来以为叶家跟李家退婚是板上钉钉的,居然被李绍林拿来要挟叶家。 “不就是要银吗?你们上官家还拿不出银?”顾远东知道上官辉心情不好,送他去码头散散心也好。 上官辉冷冷地道:“就算有银,我为什么要给这种泼皮破落户?—我就不信,没有法能让他李绍林乖乖的退婚!” 顾远东忙按住他的肩膀,叮嘱道:“跟你说了多少次,别心急。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在一天两天。” 上官辉是当局者迷,一时气愤地道:“我怎么能不急?眼看李家竟然这样不堪,我怎么放心让碧缕……” 顾远东咳嗽一声,打断上官辉的话,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李家不止是泼皮破落户,他们同····…都有联系,而且还跟烟土走私脱不了干系。你说,这样的人家,会没有几分阴私手段?” 上官辉全身一震,扭头看着顾远东道:“你先前可没有说过烟土走私跟李家也有关系。” 李家跟蜂麻堂似乎有关联,顾远东已经跟上官辉说过了,烟土一事,却没有具体提过。 顾远东将自己手边的小皮箱拎起来,给上官辉看。小皮箱里面有船舶署署长正式签字的船坞合同,“所以我一定不能让李家得到这个船坞合同。” 上官辉负着手,站在码头上,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在夜色里波光粼粼,海天一色,映着天上的半轮残月,长长舒一口气,道:“我真是好想跟碧缕成亲。” 5040字。含为mngprayanq前天打赏的和氏璧加更。下午还有一更-5CCC字,含为wngprayanu大大升为盟主的加更。 感谢残月萧萧昨天打赏的平安符。感谢wniprayanxi、zh′vyhhOq昨天打赏的和氏璧。O∩一∩KO-ˇˉˇ 大家昨天的粉红票好给力。某寒叩谢。OK∩一∩KO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pdan.ca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上官总长:寒小白,啥时候让我跟我的亲亲阿缕成亲啊?b寒小白:快了,快了,你们的洞房大戏马上就要上演了,不过各位大大想看戏,要交粉红色的门票才行。 第221章 出路在哪里 含enigmayanxi盟主+ 上官辉的话,让顾远东想起自己心里的人。[]两人望着海上的半轮残月,都静默下来。 良久,远处的顾家大船上拉起汽笛,催促顾远东上船。 上官辉醒过神来,大力拍着顾远东的肩膀,道:“上船去吧。记得帮我把信带给碧缕。”居然假公济私,让顾远东帮着捎信。 顾远东微笑,回手按住上官辉拍打他肩膀的手,道:“忘不了的。你要沉住气,别让李绍林看出端倪,使阴招对付叶大小姐,或者要挟你,就得不偿失了。” 上官辉深深吸一口气,点头苦笑道:“你不用多说了。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如果这件事不是跟我有关,我比你还会劝。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知道有时候,就算明白怎样做是最好的,却偏偏做不到,无法无动于衷。——等你到了我这个地步,你就能明白我的心情了。” 顾远东没有再说话,转身大步登上跳板,往小轮渡船上走过去。 大船停在远处水深的地方。 顾远东先上小轮渡船,将他送到远处的大船那里,才能坐着远处的大船回东阳城。 腊月初八沈大总统的婚事,已经成了新朝上下又一次热闹的谈资。 顾远东腊月初九深夜离开京城,腊月十一傍晚才到东阳城。 李绍林是腊月初九中午离开京城,腊月十一中午回到东阳城,比顾远东早半天时间。 从码头登岸的时候,李绍林居然遇到从外洋回来的阿喵,身边跟着两个金发碧眼的外洋男人。还有一个本地男人,四个人说说笑笑从船上下来。 李绍林心里一动,上前打招呼:“顾大小姐这阵老不见人,原来是去外洋了。” 阿喵抬眼看见是李绍林,怔了一下。勉强点头道:“原来是李大少。”眼光看向了别处,脸上有一丝怅然。 李绍林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定定地看着阿喵。道:“多日不见,大小姐越发出众了。”说着,上前将阿喵拉到一旁。低声道:“你近来可好?——我一直惦记你。” 阿喵面上一红。忍不住抬起眼,飞快地在李绍林身上溜了一圈,抬手整了整被海风吹得飘扬的黑发,笑道:“多谢李大少挂念。”说着,大声招呼自己带回来的朋友,道:“跟我到这边来!” 顾家的司机看见大小姐回来了,忙走过来道:“大小姐,我们开了车过来。” 阿喵这一趟出去。是帮顾远东找几个办电厂的工程师回来。她在外洋待了数十天,挑了三个人,就一起带回来了。[ ~]订好船票之后。她提前给顾家发了电报,告知返程的日期。让他们到码头上来接人。 阿喵用手遮在眉间,往远处瞧了瞧,笑道:“我弟弟终于去订了汽车回来了!太好了!”说着,招呼自己请回来的三个工程师上车。 李绍林心里腾起一丝希望。和叶碧缕比起来,阿喵现在对他来说,明显是更好的对象。虽然李绍林一直心爱叶碧缕,可是如今叶家落井下石,不肯帮衬李家,而且要跟他退婚,他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他们李家遭逢这样的大难,他需要更强有力的人选,来帮助李家渡过难关。——选阿喵,比叶碧缕对他们李家来说,更有好处。 这种情况下,他李绍林就只有忍痛割爱了。 阿喵对李绍林是什么心思,李绍林自己觉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自己生得好,在女人堆里从来都是所向披靡,无往不胜。就算再端庄的大家闺秀看见他,都会忍不住偷瞄他几眼。当然,除了那个没有眼光,十分惹人厌的齐意欣以外。 李绍林笑着紧走两步,追到顾家的小轿车跟前,对扶着车门,还没有上车的阿喵道:“明天你在家等我,我去看你。——我有话要对你说。”一副含情脉脉、不容拒绝的口气。 阿喵吃了一惊,黑白分明的双眸看向李绍林,忍不住道:“有事现在就说吧。明儿我还有事。” 对阿喵来说,看着李绍林,就能让她想起她心里的那个人。她愿意看着他,让她能有一丝念想。不过她并没有别的念头。她知道,李绍林是叶碧缕的未婚夫。叶碧缕跟阿喵也是好朋友。阿喵虽然看见李绍林就有些挪不开步,可是还没有到去抢朋友的未婚夫的地步。——她看李绍林,就跟看一张照片差不多,是平板的,拿来思念用的,而不是用来朝夕相处的。 所以一张平板照片突然流露出含情脉脉的样,阿喵一下被吓倒了,手足无措地钻进了车里前排位置,啪地一声关上车门,吩咐司机赶紧开车,逃也似地离开了船坞码头。 李绍林看着顾家的小轿车远去,想起阿喵刚才一副震惊的神色,面露微笑,心情陡然轻松了许多。 他要是能娶到顾家大小姐阿喵,他们李家还需要修什么船坞啊…… 顾远东傍晚到东阳城,上岸之后,就吩咐来接他的司机,先开到齐家去。 他知道齐意欣正焦急地等待消息。而且他也有一封上官辉让他转交的信,正好交给叶碧缕。 齐意欣和叶碧缕这几天都处于亢奋状态,对自己一手主导出来的成果很是高兴。 特别是齐意欣,终于让报纸这种东西进入了千家万户的视线,融汇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她觉得很有成就感,于是去报馆去得更勤。【叶*】【*】 以前她一般是隔一天去一次。 最近这几天,她每天都去。 看在齐意娟眼里,就觉得她姐姐去裴舅母那里去得忒勤了,很有些纳闷。 上官铭过来找了她几趟,都没有等到她,只好悻悻地回家去了。 腊月十一的傍晚,齐意欣和叶碧缕吃完晚饭。从齐老太太的院里回来,坐在自己屋里,两~~-更新首发~~人一起喝茶。 蒙顶笑着跑进来,对齐意欣和叶碧缕回道:“三小姐、叶大小姐,少都督从京城回来了。这会正从老太太那边过来呢。” 顾远东来齐家。当然要先去给齐老太太请安,才能到齐意欣这边院来。 齐意欣大喜过望,从椅上站起来。快步走出屋,往门外奔去。 她刚下台阶,就看见顾远东拎着一个小皮箱。从院门外走进来。 一身玄色军服。厚呢大衣,脚上蹭亮的马刺长靴,衬的他更加身高腿长,气宇轩昂。 齐意欣忍不住飞奔过去,将将停在顾远东身前一臂远的地方,笑着道:“你回来了。”语气平和,却听得顾远东欢喜莫名,点头道:“我回来了。” 暮色沉沉。回廊上挂着的风灯依次亮了起来,照的门前一片光明。 院中央却显得更加黑暗。 叶碧缕和蒙顶来到门口,看见顾远东和齐意欣面对面站在院当中。隔着夜色,看不清他们面上的表情。 叶碧缕咳嗽一声。招呼道:“表妹,让少都督进来说话吧。” 齐意欣只觉得面上滚烫的,含笑道:“是我疏忽了。东哥吃过晚饭没有?”一边说,一边转身跟顾远东并肩而行,往台阶上走去。 顾远东低声道:“在船上随便吃了点,现在还是有些饿。妹妹,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齐意欣连忙道:“我让蒙顶给你做碗鸡丝细面。” 说话间,两人上了台阶,来到堂屋里面。 叶碧缕和蒙顶对顾远东行了礼。 顾远东对叶碧缕还了礼,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叶碧缕,道:“你的信。” 叶碧缕吃了一惊,从顾远东手里接过信,看见那熟悉的笔迹,心里激动,笑着谢过顾远东,道:“让少都督做信使,这个人情真是不小。” 顾远东淡淡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齐意欣便对蒙顶道:“快去做几碗鸡丝细面,要用蘑菇油做,我们小厨房有小青菜,多放一些。” 蒙顶惊讶地道:“三小姐不是刚吃了晚饭?” 齐意欣瞪了瞪眼,道:“我又饿了,不行吗?——我要吃宵夜!” 有顾远东在身边,齐意欣就格外任性,说话行事不由自主都多了几分肆无忌惮。 顾远东的脸上微微露出一分笑意,很快又沉肃下来,静静地看着齐意欣。 蒙顶突然明白过来,笑着道:“是,三小姐要吃宵夜,奴婢这就去**丝细面。” 眉尖端了茶盘上来,对顾远东道:“二少请用茶。” 齐意欣和叶碧缕刚才正在喝茶,不用上新的。 叶碧缕此时着急回去看上官辉给她写的信,也不想杵在这里当灯泡晃眼,对齐意欣道:“你陪少都督说说话,我去去就来。”说着,握住齐意欣的手捏了捏。 齐意欣会意地点头,道:“去吧。一会儿找你说话。” 叶碧缕急匆匆地离开堂屋,回自己的东厢房看信去了。 眉尖笑着指向通往暖阁的月洞门,道:“三小姐和少都督去暖阁说话吧,那里暖和。” 齐意欣点头,起身往暖阁里面走去。 顾远东跟在后面也进去了。 眉尖就守在暖阁的月洞门口,不让旁人进来。 来到暖阁里面,齐意欣让顾远东坐在南窗下的罗汉床上,自己隔着红木台几坐在顾远东对面,脸上带着几丝兴奋,低声问道:“怎么样?大总统的婚礼是不是很出人意料?”明媚的双眸里映着暖阁上方挂着的蝉翼宫灯,似有无数光芒在里面跳跃,生机勃勃。 顾远东看着齐意欣满脸的好奇,莞尔道:“这不是你一手主导出来的?你难道还有意外?” 齐意欣以手支颐,双肘支在台几上,叹息道:“虽然知道大致走向,可是不知道细节,也很难受啊!” 顾远东想了想,道:“沈大总统娶了南宫家的姑娘为填房,李云素做了五姨太。” 说完就闭了嘴,再也不说话。 齐意欣等了半天,也不见顾远东在开口,眼睛瞪得圆圆的:“就这些?!——没了?!” 顾远东颔首,道:“就这些。没了。” 齐意欣大失所望,一只手抬了起来,将一缕头发绕在无意识地在手指www.97ks.net间缠绕,嘟哝道:“你也太惜字如金了吧?——哪有这样说话的?” “那你想知道什么?”顾远东挑高了一边的眉毛,问道。 齐意欣放下支在台几上的胳膊,耐心解释道:“比如说,都有哪些人出席了婚礼,新娘长什么样,大家都说了些什么,是新娘漂亮,还是五姨太漂亮,还有,沈大总统是高兴,还是强颜欢笑,李家人有没有去参加婚礼,沈大总统要怎么处置骗了他的李家人……”唠唠叨叨地发挥自己的八卦天性,力求完整充实地还原婚礼现场。 顾远东有些头疼。——早知道,就让康有才去了,说不定还能更好地满足齐意欣的好奇心。 顾远东一向不爱说话,让他拔枪比让他开口容易。 可是在齐意欣的注视下,他居然觉得无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一一回答齐意欣的问题。 好不容易说完所有的细节,顾远东发现自己背后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蒙顶正好做好了鸡丝细面,放在食盒里面拎了过来。 齐意欣和顾远东都不说话了,让蒙顶把面条端过来,放在台几上。 鸡丝细面用了小厨房里一直炖着的骨头汤做汤底,色泽清澈润白,陪上金黄色的细面,绿油油的小青菜,和乌黑透亮的蘑菇油,浓香扑鼻。 齐意欣就算是刚吃过晚饭,也忍不住食指大动,挑了一筷面条吃了。 顾远东吃完自己的面条,看见齐意欣那碗还剩了大半,便问道:“你还吃吗?” 齐意欣笑着摇头,道:“不吃了。晚上吃得多,容易长胖。” 顾远东顺手将齐意欣吃剩的面条拿过来吃,眼光从齐意欣鼓鼓的胸前扫过,点点头,低声道:“……是挺胖。” 齐意欣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明天有关沈大总统大婚的稿件该怎么写,就没有听清顾远东说的是什么,连忙追问道:“你刚才说啥?” 顾远东一笑,道:“没有什么。”吃完就叫蒙顶过来收拾碗筷,又向齐意欣告辞离去。 等顾远东走了,叶碧缕才红着眼睛来到齐意欣的屋,抱着她泣道:“……李绍林要我们家出三十万两银,才肯退婚……字。提前上传的。含为……大大升为盟主的加更。今天一共9000字,也是三更的量哦……明天为……昨天打赏的和氏璧加更。各位大大放心,俺都用小本把大家的加更记得牢牢的,绝对不会忘滴……还有粉红720加更,应该快到了……未完待续)RQ 第222章 准备摊牌 含enigmayanxi和氏璧+ “三十万两?——他们李家真的是不要脸了?!”齐意欣也觉得出离愤怒。( ·~ ) 一个被人抖出来用瘦马鱼目混珠,企图攀上权贵的家族,就算家业再大,又还有什么脸面在人前出现? 叶家为自己的女儿着想,要跟这种人家退婚,又有什么不对? 齐意欣脸上涨得通红,比叶碧缕还要激动:“难道他们还想逼我把他们整个李家拉下水?——我已经笔下留情了的,并没有含沙射影地将整个李家都卷进去,一直只是针对李云素的身份而已!” 抱着双臂在屋里走来走去,齐意欣又在反省自己是否太过手软。 既然跟李家杠上了,将他们最大的希望都打破了,为什么自己还要妇人之仁,小心翼翼地将李云素和整个李家分别对待? 还不如就一口咬定整个李家就是个瘦马窝算了! 可是这样做,那些真正的李家小姐却要无辜受累了。 齐意欣长叹一声,用手拍着额头,苦着脸道:“到底是打老鼠怕伤了玉瓶,还是干脆用玉瓶打老鼠,怎样做才是对的?——我真是搞不明白了。” 叶碧缕倒是被齐意欣的话逗得破涕为笑,道:“好了,你就不用费心了,让他们去想办法吧。总之这一次,无论怎样,我都是不会嫁给李绍林的。——哪怕剪了头发做姑,也好过进这头家。” 齐意欣坐下来安慰叶碧缕:“你别太着急。你们家老爷已经提出退婚了。李绍林提出的三十万两银,不过是恼羞成怒的故意为难而已。我就不信他真的能抓住你不放手。——上官大少又不是吃素的。之前迂回曲折的对付李家,不过是不想彼此撕破脸。现如今李家这个样,跟他们撕破脸又何妨?上官大少一定会出手的。你等着做上官大少的新娘吧!” 叶碧缕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些,点头道:“是我有些乱了分寸了。——本来以为李家一定会知难而退。马上退婚的。唉!”长长地叹口气,站起身道:“天晚了,我回去歇息了。你也早些睡吧。” 齐意欣跟着站起来,送叶碧缕到门口。 叶碧缕想起一事,回头问道:“你那边呢?上官七少这几天来了好几次,你都不在,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啊?” 齐意欣沉默下来。抬头看着门外的夜色,下定决心道:“明天你自己去报馆,我在家里等着。若是上官七少不来,我使人去请他,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以上官铭这几天的表现来看,他明天大概一定是会再来的。 叶碧缕伸手握住齐意欣的手,鼓励她道:“长痛不如短痛,别弄得像我这样……” 齐意欣郑重地点点头。道:“我会和他说清楚。然后去向上官伯母请罪。” 叶碧缕泪中带笑,轻轻抱了齐意欣一下,转身走了。 看着叶碧缕的背影消失在东厢房的门口,齐意欣也转身进去,回到自己内室歇息。 此时顾家大宅外院的军机院里,顾远东正跟阿喵对坐说话。( ·~ ) 阿喵将那三个工程师安排在客院住下。听说顾远东回来了,过来跟顾远东说起他们的情况。 “都是外洋一流大学毕业的,在外洋的电厂也都是骨干人士,不过因为年轻。往上走的机会不多,所以愿意跟我到东阳城试试机会。毕竟如果能自己从无到有的建立一个发电厂,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是一辈梦寐以求的机会。”阿喵为了这件事,做了许多功课,写了很多备忘录,一一拿出来给顾远东看。 顾远东扫了几眼。笑道:“阿喵。你在外洋那么多年,也不是天天醉生梦死啊。——还是学了不少东西。” 阿喵气结,从桌底下踹了顾远东一脚。没好气地道:“在你眼里,我这个姐姐就是这么不中用么?——小时候,你还……” 顾远东赶紧咳嗽一声,打断阿喵的话,“江东现在正在修铁路。办电厂的事,我也想赶紧开始。不过现在快过年了。会不会有些太赶?几位工程师过年愿意开工吗?”有个姐姐就是这样不好。哪怕你年岁再大,她永远记得你小时候的糗事。 阿喵似笑非笑地横了顾远东一眼。做了个“放过你”的眼神,抬手从顾远东书桌上拿过来一份报纸,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地道:“这三个人都是外洋长大的,对我们的节日不感兴趣。过不过年的,无所谓。你觉得应该什么时候动工,就什么时候动工。跟他们说一声就行了。”说着,抖开报纸的豪门秘辛版看了起来,“你是他们的老板,你说什么,他们要不同意,自动走人就是了。你不要顾虑我。” 顾远东笑着往后靠到书桌靠背椅上,道:“那就好。我还担心是你的朋友,怕折了你的面。” 阿喵摇摇头,看着报纸头也不抬地道:“这就是意欣和叶碧缕她们办的报纸,挺有意思的。”眼光很快将李家大小姐李云素的事迹扫过,神色怔忡起来。 “这李家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喵的眉头皱了起来,将报纸放回顾远东面前。 顾远东淡淡地道:“当年受了委屈,就要拼命找补回来。用力过头了,就是现在这个样。”在说李姑太太,又提醒阿喵,“李绍林受他的姑祖母影响太多,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不要再跟他接触了。” 阿喵对李家的事,知道得并不多。上一世的时候,自从八年前她离家去国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对于这个李家,只从顾远东那里听到过只言片语,知道他们家不会这么快败落,李绍林以后还有风光的日。 上一世,她似乎也听说过李家的这个丑闻,可是他们到底是怎样解套的。阿喵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沉吟半晌,阿喵缓缓地道:“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在码头上遇到李绍林。他……有些怪怪的,比以前殷勤多了。” 顾远东脸色一沉,肃然道:“我警告你,你要再和李绍林勾勾搭搭,我就当没你这个姐姐!” 阿喵嗤笑一声。道:“你以前有当我是姐姐?” 顾远东定定地看着她,也不言语。[] 阿喵终于低下头。顾远东这个弟弟,当然有把她当姐姐,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护她到底。 “……你别生气。我不会再搭理李绍林的。他是叶碧缕的未婚夫,我知道的,没有别的意思。”阿喵终于低声下气地认了错。 顾远东神色俨然,问道:“若是李绍林不再是叶大小姐的未婚夫了呢?难道你就能搭理他了?” 阿喵惊讶地抬起头。一双胳膊搭在对面的桌上,有些急切地问顾远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远东从书桌上拿起来阿喵刚才看过的报纸,对阿喵道:“因为这件事,叶家要跟李家退婚。” 阿喵轻轻地“啊“了一声,一只手抬起来,掩住了双唇。过了半晌,才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我说呢,怎么李大少突然对我殷勤得过份起来了。” 顾远东放下报纸。正色道:“李绍林如今就跟一块狗皮膏药一样,谁沾上了就甩不脱。他要叶家出三十万两银,才肯跟叶大小姐退婚。——这样的人,你还想跟他混?不怕看着他,就为安郡王不值?!” 阿喵听见安郡王的名头,脸色立刻变了,瞪着一双大眼睛。颤抖着双唇道:“你要再提他。我死给你看!” 顾远东的脸隐藏在书架投射下来的阴影里面,淡然道:“你不怕你死了,就便宜别人了?”声音压得很低。又有些含糊不清。 “你说什么?”阿喵没有听清楚顾远东的话,追着问了一声。 顾远东顿了顿,道:“没有什么。你自己注意些。别让李绍林缠上来。——若是惹得我怒了,一枪崩了他,让李家六十万大军提前反了,江东亿万生灵涂炭。可都是你的罪过。你,担得起吗?” 阿喵愤然站了起来。双手握拳,愤恨地道:“是,都是我的错!——你们男人争权夺利,到头来,都怪在女人身上!顾远东,你别以为你就能一手遮天,翻云覆雨,主宰别人的生死!若是你的意欣妹妹那日就死在绑匪手里,不能如你所愿,我倒要看看你现在又是个什么德性!”说着,一脚踢开顾远东书房的樱桃木大门,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顾远东的军机院,回内院去了。 顾远东听了阿喵的话,心里掠过一丝阴影,起身走到窗户前面,负手看着窗外的月色,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夜未眠。 第二天,顾远东看见窗外旭日高升,书房屋里突然一片光明,不由失笑。——阿喵疯疯癫癫的,居然说得自己提心吊胆,真是越活越回去。 心结一去,顾远东就觉得困了,叫了顾平进来吩咐几句,自己回书房的内室补眠去了。 齐家的内院里,齐意欣一大早起来,和叶碧缕吃了早饭,让她自己一个人去报馆了,自己回屋拿了宣纸出来,撰写沈大总统大婚的稿件。 果然不出她所料,没有写几行字,蒙顶就绷着一张脸从外面走进来,对齐意欣屈膝行礼道:“三小姐,上官七少从老太太那边过来了。还有四小姐,陪着七少一起过来的。” 说话间,院里已经传来齐意娟清脆悦耳的笑声,和黄鹂鸟一样不停声的“上官哥哥”,叫得屋里的人都听得见。 齐意欣笑了笑,对蒙顶道:“给我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我去换件衣裳,让他们在外面等一会儿,记得上茶,再上几样东哥昨天带来的京城名店的点心。” 蒙顶点头应了,出去吩咐了一声,自己回来收拾东西。 齐意欣去衣橱里挑了一件杏黄色锦缎织金折枝菊夹袄,里面镶了一层细软的白狐毛,下面换了条樱草色缂丝白狐皮的马面裙,马面上绣着几支花瓣重复的金黄色大丽菊。夹袄外面套了件缃色西番莲暗纹摹本羽纱氅衣,将满身娇艳的杏黄色隐在氅衣里面。若隐若现,更增丽色。 上官铭和齐意娟一起进来,却被齐意欣的丫鬟眉尖和碧螺挡在外头,让他们坐着吃茶。 齐意娟四下看了看,就往通向内室的月洞门那边过去了。 眉尖在门口拦住她,笑着道:“四小姐,三小姐在换衣裳。四小姐略等一等。三小姐马上就到。” 齐意娟娇笑着道:“我们亲姐妹,有什么见外的?——我进去帮姐姐挑几样首饰,戴出来给上官哥哥看。你说,好不好,上官哥哥?”看着眉尖,却是对着上官铭说话。 上官铭捧着一杯茶,有些心神不宁地坐在那里。 听见齐意娟的问话,上官铭轻轻“嗯”了一声。竟然在附和齐意娟的话。 眉尖和碧螺对视一眼,脸色阴沉几分,依然挡在月洞门前,并未让步。 齐意娟已经满心欢喜,笑道:“上官哥哥都同意了,你们还挡在这里做什么?”说着,就要伸手推开眉尖和碧螺。 月洞门里面传出齐意欣的声音:“四妹妹,我们俩不熟的。还请你不要在这里装姐妹情深,请回去吧。我今天有话跟上官七少说。你在这里不方便。” 说着,蒙顶在里面撂开帘,让齐意欣走了出来。 齐意娟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齐意欣,眼里闪过一丝妒色,双眼一下含泪道:“怎么姐姐还在生我的气吗?我都给姐姐赔过不是,我娘都去家庙出家了,姐姐还想怎样?对我和弟弟赶尽杀绝不成?要把我们姐弟都置之死地不成?”说着。在齐意欣面前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还望姐姐给我和弟弟一条活路,我们以后再不敢惹姐姐生气了……” 齐意欣让开一不步,避开齐意娟。两手拢着氅衣,对坐在上首,一动不动看向这边的上官铭道:“上官七少,你为什么又带着四小姐过来了。”居然连妹妹都不说了,想是恼得很了。 上官铭放下茶杯,站起来道:“是你们老太太让你四妹妹陪着我过来的。”言下之意。就是不是自己的错。 齐意欣叹口气,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齐意娟道:“你娘想逼死我。没有成功,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你现在再作小伏低,也改变不了你娘的罪过。你回去吧,我没让你娘偿命,已经是我网开一面了。若是你还不知足,我送你去陪你娘去。” 齐意娟抬起头,视线迎上齐意欣黑白分明的双眸,如同白水银里面养着的两丸黑水银,寒浸浸的,不带一丝温度,看得齐意娟利索索打了个寒战。 上官铭看见齐意娟怯生生的样,心下不忍,温言道:“四小姐,你回去吧。我和你姐姐有话要说。” 齐意娟从地上站了起来,反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对着上官铭露出一个羞怯又隐忍的淡笑,就像以前齐意欣的样。(书书屋www.shushu5.com最快更新) 上官铭眼里闪过一丝惊诧。 齐意欣已经轻笑一声,道:“拿面镜给四小姐照一照,看看她是在做她自己呢,还是在邯郸学步。——可别最后学个四不像,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可就不好了。” 齐意娟到底年岁小,苦心练了这么多天的举止和从容立刻垮了下来,回头怨毒地扫了齐意欣一眼。 这一眼,同样没有逃过上官铭的眼睛。 看看齐意欣一身湘色氅衣,里面却是娇艳的杏黄,跟以前大不一样。齐意娟却是一身豆青色冬衣,却是像足了齐意欣以前喜欢穿的颜色和样式。 只是齐意欣生得高挑丰满,她以前穿素色,依然撑得起来。 齐意娟虽然也很高挑,却如细竹竿一样,素色衣衫穿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都湮没了,还不如她以前喜欢穿的那些杏红海棠色,还能够增几分少女的娇艳。 上官铭立时明白了齐意娟的用意,眼底的惊诧黯淡下来,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四小姐,这又是何必呢?——罢了,以后还是避嫌的好。我会跟你们老太太说一声,不要再让你出来帮着招待我了。我又是你未来的姐夫,本来就应该避嫌的。是我疏忽。”说着,上前一步,朝齐意欣走近了些,诚恳地道:“这件事是我不对。以往你不高兴,我还不明白是为什么,只以为你小性,现在我是明白了,不怪你,都怪我。” 齐意娟听见上官铭说完,只觉得所有的美梦都碎成一片一片,哇地一声哭出来,往门外冲过去。 齐意娟的丫鬟婆赶紧跟了上去,离开了齐意欣的院。 齐意欣看着齐意娟的背影跑离了自己的院门口,才回身对上官铭道:“七少,进来说话吧。”说着,转身先进了暖阁。 上官铭举步跟着走了进去,坐到了暖阁里面的罗汉床上。 齐意欣命人将茶和点心送了进来,跟上官铭先寒暄起来:“七少这么早过来,吃了早饭没有?” 上官铭点点头,道:“吃过了。”又道:“我这几天天天过来,都听说意欣你去裴舅母那里去了。你到底是做什么去了,怎么去得这样勤?” ================================ 5000字。含为enigmayanxi大大26号打赏的和氏璧加更。下午还有一更4000字,含为zhuxyhh01大大26号打赏的和氏璧加更。O(∩_∩)O 感谢zhuxyhh01、enigmayanxi、阿喵宝宝、浅笑轻纱27号打赏的平安符。抱住群么一下下~~~ 明天为粉红720加更。O(∩_∩)O 第223章 摊牌退婚 含zhuxyhh01和氏璧+ 上官铭又问起齐意欣的行踪。 这一次,齐意欣不打算再敷衍过去,捧了茶在手里,沉吟半晌,道:“我以前说过,我喜欢出去做事。我去裴舅母那里,也是为以后出去做事做准备。” 上官铭愕然,眉头高高地挑起来,道:“你不是说,是去裴舅母那里学规矩,和大家子主母管家的本事吗?” 齐意欣笑了笑,道:“都学。既学管家的本事,也学在外面做事的本事。”这倒不是白话。 齐意欣和叶碧缕,确实也跟着裴舅母学了很多世家宗妇管家理事的东西。 上官铭两手放在腿上,呆了一刹那,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对齐意欣道:“你就为了学这些东西,连我都不见?”说着,又有些愤怒起来,“你这不是本末倒置?——你想在上官家立足,靠得是我,不是你那些三脚猫似地管家本事!再说,你又不是嫁给我大哥,要学那些宗妇的事情做什么?你只要学会伺候我就够了。我对你满意,就没人敢在上官家看看不起你!这些简单的道理,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没有想明白呢?”声音既痛惜,又不满,还有几分被冷落的埋怨。 齐意欣叹了口气。 是啊,这里的女人嫁人,都只要笼住丈夫的心,讨好婆母,再生个儿子,然后就把一辈子的心力,时时刻刻用在跟那些随时会扑上来的狂蜂浪蝶做斗争上面就行了。 有谁会在乎女人也有家庭以外的人生价值呢? 就算是在齐意欣生活过的前世,也有很多女人是这种想法。 这种想法本没有错。 只是每个人的人生目标不一样。 甲之熊掌,乙之砒霜。 齐意欣不想评论别人的做法,她只知道,自己做不到。做不到一辈子困在后院那个四角的天空里面,只有身边的男人,和这个男人身边的女人是自己一辈子关注的对象。无时无刻不在争风吃醋,跟各种姨娘侍妾通房丫鬟做斗争。 这种日子,想一想她都要憋屈死了。 她从后世而来。尝过女人走出家庭,和男人一样在社会上争取自己立足之地的日子,就更受不了要一辈子放弃这种自由。 齐意欣抬起眼,一双水润的眸子看着上官铭,声音有些清冷:“上官七少,你觉得我这辈子,只要围着你转,伺候好你。以你为天,对你惟命是从,就能幸福一生了,是不是?” 上官铭下意识想说“是”,可是齐意欣的语调里带着说不出的讥诮,上官铭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迟疑几分,道:“……难道不是?你还想要什么?我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还不够吗?”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最基本的要求好不好,并不是您施舍给我的天大恩惠! 七少兄。你到底明不明白?! 齐意欣在心里默默腹诽,面上一派淡然,尽量温和地道:“不够。对我来说,远远不够。” 上官铭顿时被一瓢凉水浇得透心凉,禁不住站起来,负了双手,眼含怒意看着齐意欣。有些悲愤地道:“你还想要什么?凭这世间女子想要的幸福,我都捧到你面前了,你还不满足?——齐意欣。你怎么能这样得寸进尺?你不过是受了一次惊吓,难道就要把你以前的好品质都丢掉吗?你知不知道,你若不是以前的你,我为什么还要对你情有独钟?!” 脱口而出的话,才是真心话。 上官铭却一下子白了脸。这些话,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敢偷偷想一想,平时是绝对不敢让这种心思窜上心头的。 齐意欣却松了一口气。看来上官铭也明白他们俩现在的别扭是怎么回事。 “坐下说话吧,别站着。”齐意欣笑着招呼道,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上官铭的脸色由白变红,却还是依言坐下,转过头看着齐意欣,定定地道:“你不生气?你一点都不生气?” “七少对我说真心话,我为何要生气?”齐意欣笑盈盈地道,还亲自取了茶壶过来, 给上官铭的茶杯里面续茶。 “七少刚才说的很对,我不是以前的我,已经当不起七少的情有独钟,所以意欣想跟七少说件事。”齐意欣站起来,去内室将上官铭的庚贴和订婚的信物和文书都拿了出来。 上官铭眼里顿时充满难以置信的愤怒和恐慌,看着齐意欣手里的东西,喃喃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齐意欣将这些东西放在罗汉床上的红木小台几上,正色道:“七少,我们是订的娃娃亲。小时候还好说,现在大了,两个人合不来的地方太多,勉强在一起,以后也不会有幸福。别说现在是旧朝,就算是以前大齐朝的时候,两个人成亲,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要两厢情愿才好。——可是事到如今,七少的心上人不是我,我的良人也不是七少。这样的婚约,还有什么意思?不如退了的好。” 上官铭只觉得最恐惧的噩梦终于成了现实,一股热气直冲头顶,唰地一下子又站了起来,看着齐意欣冷笑道:“你拿什么乔?!——你敢这样放肆,不过是仗着我宠你!你放心,你既然不想嫁给我,我也不会强求。大丈夫何患无妻?退婚就退婚!” 齐意欣又惊又喜,想不到退婚之事这样容易,也跟着站起来,脸上的喜色尽现,追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你想这样跟我退婚?门都没有!我跟你说,你齐意欣生是我上官铭的人,死是我上官铭的鬼!你要没了,我上官铭抱着你的牌位也要成亲!”说着,上官铭发出一声如受伤野兽一样的嘶吼,猛地冲出了屋子,往院子外跑出去。 齐意欣一下子颓然坐倒在罗汉床上,拿手撑着头,喃喃地道:“完了,这下子玩大发了。”说着,又吩咐蒙顶出去跟着上官铭。免得这位受了刺激的少爷公子,又想出什么新奇的招数折磨他自己和别人。 蒙顶连忙跟在上官铭后头出了门,一直跟在他后面,看见上官铭回了上官家,才回来给齐意欣报信。 齐意欣听说上官铭并没有和以前一样出去买醉,点头道:“倒是学乖了。”就放下不提。 情知退婚这件事,不可能说一次就成的。只是今日已经提了头,以后再接着劝他就是了。齐意欣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说服上官铭,让他看清楚他们之间的不合之处,莫要一时赌气,非要成亲,害人害己。 这边叶碧缕去了报馆,没到中午时分,就听见小严上来说,她有个朋友叫阿喵的,过来报馆探访她。 叶碧缕听说是阿喵。很是惊喜,忙亲自下楼。将阿喵带到办公室说话。 阿喵兴致勃勃地在办公室里东看看,西看看,开口求道:“碧缕,我以前说了要来帮忙的,还算不算数啊?” “你还想跟我们一起办报纸?”叶碧缕笑着问道。 阿喵点点头,手里玩着一顶貂皮手筒,道:“在家里闲着无事。总不能一辈子出去上学,是吧?” 叶碧缕点头道:“这没问题。我们如今报纸的销路涨了百倍,也是时候增加人手了。等意欣过来。我们再商议商议就行。” 阿喵就在叶碧缕办公桌对面坐下,看着她问道:“你要跟李绍林退婚?” 叶碧缕飞快地睃了阿喵一眼,垂下眼帘,道:“嗯,我家里人是要跟李家退婚。”又满脸愁容,道:“李绍林狮子大开口,要三十万两银子才肯退婚。——这种人,不是什么好人。”话里有话地提醒阿喵。 阿喵默然。这些人都以为她对李绍林有意思,估计连李绍林他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在码头上一见面就急吼吼地上来做亲热熟悉状。她今日来到报馆,也是故意躲开李绍林。——也难怪,这些人哪里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思? 可是看见叶碧缕愁闷的样子,阿喵突然心里一动,笑吟吟地道:“你求一求我,说不定我能帮你顺利退婚。——只有有件事,你真的看不上李绍林?” 李绍林的眼睛生得酷似安郡王,五官也相近,生得有六七分相似,已经是貌若天人了。一般的男子,都比不上他的相貌。顾远东倒是比李绍林生得还好,可是顾远东一身古铜色肌肤,行动间煞气凛然,自然不若李绍林面如冠玉,妙语连珠,讨人喜欢。 阿喵拿不准叶碧缕是不是迫于家族的压力,所以不敢嫁给李绍林。 叶碧缕却嗤笑一声,道:“我从来就没有看上过他。以前订婚,是家里人的主意。现在退婚,是我的主意。”想是跟着齐意欣待久了,也有了几分齐意欣任性的样子。 阿喵笑了笑,道:“这就好。来,求我吧。——求我你很快就能退婚了,一两银子都不用。” 叶碧缕倒是狐疑起来,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阿喵笑着盈盈起身,道:“你且看着吧。等你退了婚,看你拿什么谢我!”说着,离开了报馆。 阿喵临走时候的样子,总让叶碧缕有些心神不宁。 晚上回到齐家,叶碧缕跟齐意欣说起白天的事,发愁道:“你说阿喵真的有法子吗?” 齐意欣想了想,道:“阿喵看着有些不着调,其实心里明白着呢。你别想太多。——再说,她上江东顾家的嫡长女,谅那些宵小也不敢打她的主意。” 叶碧缕略放了心,回去给上官辉写回信。 阿喵回到顾家,果然看见李绍林在门房等她。 李绍林见阿喵回来了,忙起身嗔道:“我说让你等我,你怎么又跑出去了?”语带埋怨,却露出几分亲昵之意。 阿喵满面春风,笑着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额发,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你又是我什么人?”说着,斜睨了李绍林一眼,转身进去了。 李绍林心下暗喜,跟着阿喵进去了。 来到顾家内院,阿喵端着茶出了半天神,道:“你过来做什么?” 李绍林走上前来,递上来一个小小的精巧锦盒,道:“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阿喵接过锦盒,打开一看,见里面是黄玉蟾蜍,玉色匀彻,颇有古风,想是前朝古物,价值不菲。 阿喵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绍林,道:“无功不受禄。这份大礼,我可受不起。”说着,又对李绍林道:“我昨儿刚回来,今儿才看见报纸。原来你们李家,还真的弄出个瘦马来了。”捂嘴咯咯地笑。 李绍林强忍了羞臊,正色道:“我们是被人陷害。我妹妹实是出身良家,并不是瘦马。”又将那件事重新说了一遍,居然还是抵死不认。 阿喵听完,出了半天神,道:“原来是这样。”说着,又端了茶,有送客的意思。 李绍林大急。阿喵对他,不若从前那样明显的好感,反而若即若离,让他又忐忑起来。 “阿喵,我对你怎样,我想你是知道的。——为何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不过是想多陪陪你。夜里梦里都想着你。”李绍林咬牙切齿地道,目光炯炯看着阿喵,一派情深意切。 阿喵垂眸,拿茶盖碗的盖子轻轻刮着茶碗,低声道:“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你还要我怎么说?!”李绍林看见阿喵的两颊似乎升起两抹红晕,才放下心来,走到阿喵跟前站住了。 阿喵放下茶碗,像是不好意思,低着头道:“你没资格跟我说这种话。” 李绍林心里一松,笑道:“我怎么没有资格?男未娶,女未嫁,我怎么没有资格?” 阿喵冷笑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将李绍林推了一把,娇嗔道:“你哄谁呢?——你不是跟叶家大小姐订了亲?你当我是外面的粉头,哄着玩呢?!”声音里面似乎还带着几分醋意,听得李绍林心里一片狂喜。 “只要你点个头,我立时就去跟叶家退婚!”李绍林急吼吼地道。 阿喵却滑不溜手地不上套,顾自走到一旁,看着门外的院子,笑着道:“难道我不点头,你就不退婚了?可见男子的话都是靠不住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却看不上这样的人。你走吧,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 4094字。含为zhuxyhh01大大26号打赏的和氏璧加更。各位有粉红票的大大,表忘了投撒。俺不求票,不代表心里不想哦。o(n_n)o 第224章 通房未遂 阿喵的这种话,李绍林在女人堆里听得多了,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 ) “阿喵,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心里只有你,并没有别人。叶大小姐是我家姑祖母命我娶的,我以前是无所谓,娶谁都行。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谁才是最适合我的人,你等着,我回去求我姑祖母跟叶大小姐退婚!”李绍林热切地道,上前一步握住了阿喵的手。 阿喵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回眸看着李绍林道:“你可别这么说。叶碧缕也是我的朋友,我可不想让别人说我横刀夺爱,坏了好友的姻缘。再说,你家姑祖母也喜欢叶家大小姐,万万不可因为我,让你和你姑祖母起冲突。令别人说你不孝不义,就不好了。——还是算了吧,我们今生无缘。”说到最后四个字,阿喵看着李绍林的眼神变得伤痛不已,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曾经跟他生离死别,山高路远,已经隔了一世的时光,有过两世的纠缠。 李绍林发现自己的心突然怦怦跳得厉害。 “阿喵……”一股慨叹从李绍林心里升起来。 阿喵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从李绍林手里挣出来,抱着胳膊走到窗前,头也不回地道:“你走吧。我们不可能的。——不管是叶家,还是你姑祖母,都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李绍林按捺住心头的激动,缓缓走过来,道:“你等着,我证明给你看。”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顾家。 阿喵看着李绍林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回身进自己的屋歇息去了。 李绍林回到李家,立刻找李姑太太说话。 李姑太太一听,脸上立刻阴沉下来,道:“哪家的小姐不好,非要找顾家?——就算叶家退了婚。这新朝上下还有那么多名门望族,以你的品貌,找谁找不到?顾远西年岁那么大,又是望门寡。你是疯了是不是?!”顾远西就是阿喵的名字,阿喵不过是她的小名。 李绍林知道姑祖母对顾家有心结。可以说姑祖母一生的痛,就是因顾家而起。可是他们李家,也是因为姑祖母的痛,才得以发展壮大的。 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 要好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才能渡过这次难关。 李绍林扶着激动的李姑太太坐了下来。笑着道:“姑祖母莫急。姑祖母好好想想,如今可还有比顾家阿喵更合适的人选没有?就算我们还能跟别的名门望族结亲,可是有哪一家比得过顾家的门楣?以前阿喵就对我有意思,我顾着姑祖母的心情,一直远着她。后来姑祖母又给我订了叶家大小姐,我和阿喵就更没有可能。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叶家要退婚,我们又栽了个跟斗。若是没有顾家的扶持。我们李家,就可能一败涂地了。” 李姑太太兀自嘴硬:“难道没有顾家,我们李家就活不下去了?!” 李绍林笑着扬眉。【叶*】【*】细长的眼角微微挑起,娓娓而谈:“姑祖母怎么忘了?以前姑祖母还能卧薪尝胆,一直跟顾夫人保持良好的关系,从来没有让她觉察到我们真正的用意,才有了我们李家的今天。现在怎么就意气用事起来?——有能借的东风不借,以后岂不是要悔之晚矣?” 李姑太太双唇抿得紧紧地,一言不发。 李绍林安静地坐在李姑太太对面,等着她自己想通。 过了好一会儿,李姑太太终于平静下来,起身从里屋拿出叶碧缕的庚贴。以及同叶家订婚的信物和文书,对李绍林问道:“你真的对顾远西有信心?” 李绍林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对李姑太太道:“姑祖母,看看侄孙的样,就知道顾远西一定不能拒绝我。她这辈,只会嫁给我。” 李姑太太瞟了一眼李绍林。也笑了,点头道:“我倒是忘了这一茬。”说着,又叹息道:“安郡王的样,我以前也见过一两次。你虽不如他,可是也很像了。” 李绍林不屑地咳嗽一声,道:“安郡王的画像我也见过的,跟我确实是有几分像。不过安郡王就算活着,如今的年纪也不小了,怎能跟我比?”李绍林最自负的,就是他的样貌。才干都还在其次。 李姑太太笑着点头,又道:“叶家大小姐,你以前不是很中意的?现在怎么舍得放手了?依我看,你//最快文字更新.shumilou.无弹窗无广告//不如再去拖着她。就算你跟她退了婚,也让她一直等着你。以后等她年岁老大,嫁不出去了,抬进府里给你做二房,岂不是遂了你的心愿?” 李绍林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李姑太太道:“姑祖母,您不是最讨厌妾室姨娘的?” 李姑太太沉默下来,良久方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说着,又恨声道:“叶家这样落井下石,你要是能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才能出我胸中这口恶气!” 李绍林想起叶碧缕无处不娇的温顺样儿,只觉得身上一紧,连连点头道:“若是姑祖母不在意我纳二房,我自然却之不恭。叶大小姐那里,我好好安抚安抚,她自然会等着我的。若是姑祖母不放心,到时候,先养做外室,等她生了儿,再抬进府里也不迟。” 李姑太太虽然很想出口气,可是听见这些外室姨娘的破事,到底觉得烦闷,换了话题道:“如果你跟叶家退婚,顾家那边,你有把握吗?” 李绍林走过来将叶碧缕的庚贴和订婚的文书以及信物收起来,拢在手里,道:“顾大都督如今卧病在床,顾夫人回了祖籍。顾家现在是顾远西最大,她弟弟管不住她的。只要她同意订婚,这事就成了。” 李姑太太不疑有他,信了他的话。 东阳城的人都知道,顾家大小姐顾远西,是个极任性,而且说一不二的人物。( ·~ )就算以前顾大都督没有病重的时候,也把这个女儿没有办法,不然也不会让她一去外洋这么多年,都没有成亲。 大家都认为。顾家现在,估计只要阿喵愿意嫁,管他是谁,大小姐点头就行。 夜更深了。东阳城里大部分人家都熄了灯,进入梦乡。 上官家这边,后院却还亮着灯。 上官夫人和上官老爷坐在一起,还在灯下看各地送来的信笺和公文,帮着出主意。 上官铭下午从齐家那里回来,就一直在屋里躺着生闷气。他不敢出去喝酒,就在家里要了几瓶酒过来。让人服侍他喝。 服侍他的大丫鬟宝相见他今日气色不同往日,有些担心,站在一旁劝道:“七少,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听听,让奴婢帮着开解开解。” 看着自己身旁的大丫鬟宝相,上官铭突然有些脸红。他想起齐意欣刚醒的那一天,他去看她。还跟她言之凿凿,说自己身边没有丫鬟服侍,有的都是小厮…… 其实深宅内院。小厮怎么可能到里面服侍?除非他住到外院。——他身边,当然是少不了丫鬟的。 不过以前想打他主意的大丫鬟宝瓶,确实是被他娘上官夫人嫁出去了。现在这个大丫鬟宝相,是以前的大丫鬟宝瓶嫁人之后,从二等丫鬟提拔上来的。 那天说了之后,他本是打算回来就将自己的身边的丫鬟都遣出去,自己搬到外院去住的。谁知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对齐意欣越来越不明白,对自己也越来越糊涂,心里乱糟糟的。早就忘了当初的承诺。 上官铭看了看宝相,十五六岁的年纪,五官精致玲珑,笑起来嘴边有两个浅浅的笑涡,开朗活泼。——就是因为她的笑容,才让上官铭提拔她上来做大丫鬟的。 “过来。陪我喝酒。”上官铭一把抓住宝相的手,让她坐下。 宝相连忙坐下来,一边给上官铭斟酒,一边劝着他,别喝那么多。 上官铭喝了许多酒也醉不了,脑里一直是清醒的,心里更加难过。 “七少,奴婢服侍你沐浴,然后上床歇息吧。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宝相轻声劝道。 上官铭看了宝相一眼,站起来,突然问道:“宝相,我娘是把你给了我的,是不是?” 宝相呆呆地点头,道:“奴婢是上官家的家生,自然是少爷的人。” 上官铭心里一直横着一股闷气,只想要跟齐意欣赌气:你既然不在乎我对你的好,我就要让你悔不当初! “宝相,给我炊水来,我要沐浴。你也去沐浴,今天晚上,你就别走了,在这里陪我。”上官铭吩咐道。 宝相又呆了一呆,道:“七少,今天不该奴婢值夜。”以为是让她值夜。 上官铭倒是被她逗笑了,伸手在她脸上的笑涡处摸了一把,道:“真是个呆。”解开自己身上的袍,往内室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还没有通房丫鬟,宝相,你就做我第一个通房吧。——哼,以为一生一世一双人很容易吗?我要让你看看,得不到是什么滋味儿……” 上官铭的声音消失在门口,听得宝相心里十分矛盾。 到了夜间,宝相思虑再三,还是来到上官铭的床前。 上官铭从帐里伸出手去,将她拉了进去。 上官铭自己还没有过女人,但是他是学西医的,对那档事并不陌生,对女人也不陌生。 宝相被上官铭拉进帐里,全身哆嗦得厉害,却也有几分兴奋和憧憬。 上官铭绷着脸,一手拉脱了宝相身上的袍。 窗外回廊上的煤气风灯透过薄纱窗帘照进内室,映得帐里影影绰绰。 宝相**的身映着帐外的灯光,白皙匀称。 上官铭轻轻将手盖上去,抚弄一把,觉得手掌就像被火烧一样,赶紧缩了回来。 宝相身一颤,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上官铭长叹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拱起膝盖,两手抱头,藏在膝盖上,对宝相闷闷地道:“你走吧。我是说着玩的。” 宝相眼里落下泪来,默默从床上起身,披了外袍,对上官铭道:“那奴婢走了。” 上官铭闷在那里,点点头。 宝相撂开帐,离开上官铭的内室,到外面的暖阁里睡去了。 上官铭将头伏在自己膝盖上,眼角有两滴泪流了出来。 原来他不是对现在的齐意欣没有感情。现在的齐意欣,不再隐忍,如火焰一样炫目,让他目不暇接。他想逃避,想放弃,可是对方像有一股无形的磁力,时时刻刻牵引着他,让他无路可逃,就像一把锁,锁住了他的**和情感。 在她面前,他似乎只有一退再退,退得面目全非。 刚才宝相**着身在他面前,任他采撷,他却在碰触宝相的时候,脑里浮现的是齐意欣盛怒的双眸,如同有魔力一样,立时将他所有的绮思都打消得干干净净。 本来看见裸女自然而然升起的男**望,都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上官铭深深感到恐惧。 第二天,上官夫人知道上官铭叫了宝相去屋里陪睡,不由大怒,来到上官铭屋里问道:“铭儿呢?醒了没有?让他给我出来!” 上官铭披着件袍从里屋出来,给上官夫人见礼,问道:“娘,您怎么来了?” 上官简氏忍住怒气,淡淡地道:“娘来看看你。”说着,又向丫鬟那边扫了一眼,问道:“宝相呢?她是大丫鬟,怎么不出来,现在就拿乔了?” 宝相连忙从后面走出来,跪在上官简氏面前。 上官简氏将屋里的人都遣走了,只剩下上官铭和宝相。 宝相低垂着眼眸,已经明白是为了什么事,抢先一步磕头道:“夫人息怒。昨夜七少是说着玩的,并没有真的……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叫稳婆来验身。奴婢还是处。” 上官简氏松了一口气。敢让稳婆验身,肯定就是没有成了。 上官铭抿了抿唇,对上官简氏也认错道:“是我的错,娘不要责罚宝相。我昨天跟意欣吵了嘴,所以想故意气她的。” 原来是在跟齐意欣耍花枪? 上官简氏又好气又好笑,嗔道:“这种事怎么拿来耍花枪,你也太不知轻重了!” ============================== 4058字,下午还有粉红720加更。 感谢zhuxyhh01、enigmayanxi、浅笑轻纱昨天打赏的平安符。 某寒这个月更了30万字,大家给些粉红票鼓励吧。最后几天某寒本来还想冲一把的,可惜造化弄人,飓风登陆,某寒没有时间再多码几更出来了。下个月一定补齐。各位大大多给某寒投几张粉红票吧。O(∩_∩)O 紫衣霓裳大大一次投了5票粉红。还有ini大大投了4票粉红。看得俺心旷神怡。感谢各位给某寒投粉红票的大大,无论是一票、两票,还是5票9票,某寒都心存感激。O(∩_∩)O 第225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上 粉红720+ 上官铭有些羞愧,可是不这样做,他就认识不到自己真正的感情,一时怔在那里。 上官简氏瞟了宝相一眼,淡淡地对外面吩咐道:“去把宝相的老子娘叫来,我来给他们家姑娘保个媒。”这是要将宝相嫁出去了。 有上官夫人亲自做媒,肯定是好人家。 外面候着的婆子抢破了头要去宝相家报信,好讨些彩头。 宝相却知道上官夫人是生了气,吓得脸都白了,抬起头飞快地向坐在上官夫人身边的上官铭递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经过这一夜,上官铭发现自己真正长大了一样,再回头看自己以前做的事,是那么的冲动和不堪,很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娘,不关宝相的事。都是我的错。”上官铭正色道,“不过,宝相现在也年岁大了,确实要嫁人了。娘就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嫁出去吧。我现在年岁也不小了,不好一直在内院里住,娘让我住到外院去吧。”住到外院,就不用丫鬟服侍了,自有小厮和婆子服侍。 上官简氏看见上官铭终于像是醒悟的样子,欣慰地点点头,对跪在地上的宝相道:“你出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吧。一会子你老子娘过来,你就跟着她回去,我将你的卖身契都赏给你。” 宝相面色越发苍白,再看看上官铭,却看见以前总是对丫鬟们心软的七少爷,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连眼睛都没有转动一下。 宝相终于死了心,对上官夫人和上官铭各磕了一个头,低头出去了。 一夜之间,宝相从七少爷的一等大丫鬟,变成了没有职司的下人,其待遇,一下子从天上落到地下。 上官府内院的丫鬟更加洁身自好。生怕重蹈宝瓶、宝相的覆辙。 上官铭等宝相走了,才有些不忍地对上官简氏道:“娘,都是我不好。为了和意欣赌气,害了宝相。” 上官简氏见屋里没有别人了,才沉下脸来,拿手指头重重地杵了上官铭的额头一下,低声呵斥道:“你啊,就是被我和你爹。还有你大哥宠坏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宝相也是有心,才半推半就的吗?” 上官铭愕然地抬起头,道:“不是吧?是我……是我……” 上官简氏横了上官铭一眼,道:“难道你真的还强迫她了?——你不会忘了,自从宝瓶的事情出了之后,我就对你屋里的丫鬟吩咐过,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让她们赶紧过来回我。你让宝相陪侍这样重大的事,她有没有想过回我一声?平时你出去掉了荷包。衣裳挂了线, 又或是少吃了一碗饭。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会忙忙地过来回话,跟我说一声。这一次,你要她做通房丫鬟这样大的事,她倒是一声不吭了,就上了你的床。还不是打着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你说,你是临时起意。还是事先吩咐的?” 上官铭低头不语。他没想这么多。从他沐浴,到最后宝相来到床前,也有一个多时辰吧。如果宝相去跟上官简氏说一声。应该也是来得及的。 “也许宝相担心让我不高兴,所以才没有去娘那里回报……”上官铭还企图为宝相说话,“娘,您别迁怒于她。她就算有错,也不是大错。我这里才是大错。要怪,娘就怪我吧。” 上官简氏叹口气,道:“你放心,娘不是那样赶尽杀绝的狠心人。她跟宝瓶不一样,就算有私心,也是人之常情,情有可原的。我只是在告诉你,知人知面不知心,凡事要好好想一想,看看表面现象后面,有没有什么更深一层的意思。” 上官铭是嫡幼子,自小就更受宠爱。再加上他有个厉害的大哥护着他,从小到大,更是没有受过什么挫折。 如今的齐意欣,大概是上官铭成长路上的第一道磨刀石了。 上官铭半垂着头,默默地将上官简氏的话听了进去。 他和齐意欣,本是上官简氏眼里一对天造地设的小儿女。如今连上官简氏都看得出来,齐意欣一日日成长,上官铭却一直原地不动。 上官简氏一直认为上官铭心地纯良,绝对不会做对不起齐意欣的事。可是上一次的酗酒和仙人跳事件,还有昨晚的通房未遂事件,却让上官简氏有些心惊肉跳。 齐裴氏临死前的话历历在目,她最不放心的,就是她这个女人。齐裴氏的姻缘,是她们三个人当中最差的,所以齐裴氏临死前的心愿,就是希望她女儿有比自己更好的姻缘,以弥补她这一辈子的遗憾。 就算上官铭是她儿子,她也不能一味为上官铭说话。齐意欣从小没娘,吃了那么多苦,几个月前还差点命丧绑匪之手。这样的日子,她还能挣扎着活下来。这样的姑娘,值得一个好丈夫。若是上官铭还是不开窍,她就要亲自出马,好好教育上官铭才是。 “你听着,若是你以后还这样不负责任,冲动误事,我可不会让意欣嫁给你。”上官简氏故意吓唬上官铭。 上官铭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猛地抬起头,看着上官简氏叫了一声“娘!——是不是意欣跟娘说了什么?”一脸紧张地看着上官简氏。 上官简氏摇摇头,奇怪的问道:“怎么怪到意欣头上了?她可是什么都没有说过。” 上官铭才觉得一颗心又回到原处,大口喘了一口气,讪笑道:“那就好。”又道:“娘,我就搬到外院去住吧。就是大哥以前住的院子就行。” 上官简氏笑着道:“你自有你的院子,为何要住到你大哥在外院的院子?” 上官铭心情好了一些,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问道:“真的?我在外院也有院子?” 上官简氏站起身,道:“当然。我前几日已经吩咐人去给你打扫安置了。你现在既然自己提了出来,就拣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搬过去吧。” 上官铭应了一声,自己回房去收拾东西不提。 宝相的老子娘被婆子叫了过来,惶恐地过来磕头,问道:“请问夫人有何吩咐?” 上官简氏知道上官铭就在里屋收拾东西,索性就在上官铭的外屋对宝相的老子娘道:“宝相服侍七少爷,一向妥当,有功当赏。七少爷如今大了,要住到外院,准备娶媳妇了,现在用不着丫鬟服侍,我就赏你们这个恩典,让你们领了宝相出去,在外面自行择婿。看上了谁,回来对我说一声,我遣人去给宝相保媒,你觉得如何?” 宝相的老子娘当然欣喜不已。不仅发还卖身契,还由上官夫人出面保媒,这样的好事,还能不答应?便紧着应了,回去准备找媒婆过来商议不提。 上官铭在里屋听见上官简氏的处置,确实没有为难宝相,也放下一颗心,赶紧收拾东西去外院住。只打算过几天,趁着去齐家送年礼的时候,再去见一见齐意欣,向她赔礼道歉,表明心迹,以后再不跟她吵闹就是了。 这边李绍林一大早起来,就去了齐家,先去拜见了齐老太太,然后就要见叶碧缕。 叶碧缕在齐意欣的屋子里说话。听说李绍林来了,忙推说病了,不肯见他。 齐老太太还不知道自己的娘家,也就是京城叶家要跟李绍林退婚,便遣了婆子,带着李绍林过来见叶碧缕。 齐意欣以为齐老太太不会答应李绍林的要求,就没有换大衣裳,而是披着件在家穿的夹袍,和叶碧缕两个人坐在暖阁里学做针线,顺便说说康有才和方全两个人最近探来的各种八卦解闷。 听说齐老太太到底还是让人将李绍林带过来了,齐意欣苦笑着安慰叶碧缕,道:“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出去见见他吧。” 叶碧缕白着一张脸从里屋出来,看着还真像是生病的样子。 李绍林以为叶碧缕是因为叶家要跟他退婚,伤心难过得病了,心情更是好了一些,过来对叶碧缕亲昵地道:“几天不见,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叶碧缕往旁边让了一步,指着对面的椅子道:“李大少请坐。” 蒙顶奉了茶上来,一人一边放了一杯。 李绍林等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了,才对叶碧缕轻声道:“碧缕,你知不知道,你们家要跟我家退婚?” 叶碧缕垂着头点了两下,两行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来,落在她穿着的一件立领对襟金色滚边米白色缂丝褙子上。缂丝不吸水,那泪珠又顺着褙子直直滚落下来。 李绍林见了,大增怜惜,低声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先前说了要三十万两才退婚,其实是我一时的气话。你们家既然要退,我也没有理由要拖着不放。只是,”李绍林瞟了叶碧缕一眼,见她手腕处戴着一对莹澈碧绿的玻璃种翡翠镯子,更衬的纤腕如玉,无处不婉约,心里更是难受,低声道:“以后无论怎样,你只要记得一句话,我心里自始自终都只有你一个人。我不想负你。若是你愿意,等我几年,我对你自有安排。我这辈子只愿意与你双宿双飞。” =============== 粉红720加更送到。 感谢zhuxyhh01、浅笑轻纱今天打赏的平安符。o(n_n)o 已经是提前上传的。后面的章节都是提前上传,定好发布时间的。大家的粉红票、推荐票和打赏,等飓风过去了,俺再一一答谢。 大家看见这些章节的时候,俺正躲在屋里瑟瑟发抖,等着飓风过境。o(╯□╰)o 第226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下 听了李绍林的话,叶碧缕心里更加着急,哭得也更厉害了。 李绍林却以为叶碧缕是舍不得他,心情激荡,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走到叶碧缕跟前,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低声道:“碧缕,你等着我,你一定要等着我,好不好?”说着,就要拥叶碧缕入怀。 叶碧缕再也受不了,大叫一声,狠狠将李绍林推开,自己转身冲进里面的暖阁去了。 在外面回廊上伺候的蒙顶赶紧跑进来,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绍林有些尴尬地停住脚步,道:“没事!没事!”就冲着暖阁的月洞门大声道:“碧缕多保重,绍林告辞了!”说着,转身离开了齐家,坐船往京城找叶家退婚去了。 等李绍林走了,叶碧缕才在暖阁里面放声大哭,哽咽着道:“我明儿要去庙里上香!——皇天菩萨,赶快让这人跟我退婚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齐意欣颇为同情地在旁边抚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别着急,听他的口气,似乎要去退婚了。” 叶碧缕拿了帕子拭泪,恨恨地道:“我们家真是瞎了眼,竟没有看出来他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还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听听他的主意,居然还想金屋藏娇呢!” 齐意欣惊讶得不得了,连声问道:“为什么?你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吗?” 李绍林怎么会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难道是个女人就会对他难以抗拒? 叶碧缕喝了一口茶,慢慢平静下来,脱了鞋,缩到罗汉床里面,又掀开袷纱被将自己的腿盖起来,才对齐意欣道:“你还记不记得安郡王?” 齐意欣在记忆里急速搜寻了一番,斟酌着道:“是喵姐的未婚夫吧?——不是八年前已经……殉国了?” 安郡王殉国的时候,齐意欣才七岁,叶碧缕十岁。年岁都不大。不过叶碧缕在京城,还是见过安郡王的真面目的。不像齐意欣,本来记忆就是残缺的,再说原来的齐三小姐一直在东阳城。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当然对安郡王的印象更是浮光掠影,跟一个陌生人差不多。 叶碧缕捧着茶杯,眼里看着从茶杯里升起的袅袅茶烟,低声道:“安郡王,原是我们大齐第一美男。他的样貌,我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只有见过他的人,才知道世上还有人能生成那样。貌若天人这四个字,只能用在他身上。” 齐意欣挪到叶碧缕身边,和她盖着一床被子,用胳膊枕着头,歪在叶碧缕身边问道:“比东子哥还好看吗?” 叶碧缕噗哧一声笑了,转头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可不好比。” 齐意欣笑着去挠叶碧缕的痒痒。故作生气地道:“真是反了你了,连我也敢捉弄!” 两人打闹一阵子,叶碧缕才求饶。道:“别闹了,你还想不想听安郡王的事了?” 齐意欣住了手,大力点头道:“当然想。快说快说!” 叶碧缕用手抚着自己的鬓发压了压,将发髻压得实了,才眼望着窗外,声音带了几丝飘忽:“……别说顾二少,就是顾伯母当年容颜最盛之时,也没有安郡王好看。虽然男与女不好比容貌,可是当一个人美到极致,男与女的分别就不那么重要了。” 齐意欣好奇地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男身女相?” 叶碧缕拍了齐意欣的头一下。嗔道:“尽胡说。当然不是。安郡王那个人,一看就是男人,当然没有那种让人误认为女人那种阴柔。” “李绍林就有点那种阴柔……”齐意欣幽幽地道。 叶碧缕笑了笑,居然没有反驳,只是顿了顿,又道:“那时候。我听我祖父偶尔说起过一次,说安郡王生的,跟咱们大齐开国皇帝的娘亲,也就是第一任安郡王妃长得一模一样。那第一任安郡王妃容色倾国,举世无双,没有之一。——她也是安郡王的祖上。” 齐意欣看过一点大齐的史书,知道大齐的开国皇帝范绘则,其实也是第一任安郡王妃安解语所生。因她丈夫的大哥没有子嗣,就将位置传给了自己的嫡亲侄儿。安解语生的第二个儿子范绘承,就承袭了安郡王的爵位,一直传承到八年前现任安郡王殉国的时候。 齐意欣神往了一会子,道:“你祖父怎么知道第一任安郡王生得什么样子?那也是六百年前的事了吧?” 叶碧缕点点头,道:“正是六百年前。宗人府有画像的,我祖父曾经跟宗人府的宗令私交甚好,有幸见过一次画像,那画得跟真人一样,惟妙惟肖,远看都是凸出来的。” 齐意欣心里一动,听起来倒是跟油画差不多,忙问道:“现在那些画像还有没有?” 叶碧缕想了想,道:“八年前京城告急,范氏皇族将一批宗人府的东西运回了他们的祖籍朝阳山。”说着,推了齐意欣一把,悄悄笑道:“你以后若是嫁给了顾二少,可以磨着他带你回他的外祖家朝阳山看一看,兴许有机会看见那些前朝风云人物的画像。” 齐意欣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点头如啄米,道:“一定要看!一定要看!”看看是什么样的绝世妖姬…… 叶碧缕被齐意欣不客气的样子逗笑了,莞尔了一会子,才道:“安郡王这一系,向来生得好样貌,不过只有儿子,从来没有生过女儿。但是都比不上他们祖上第一任安郡王妃安解语的样子,直到现任的安郡王范思诚出世。”轻轻叹了一口气。 “范思诚出生的时候,天有异相,他又生得那样,都说事若反常必有妖,我大齐的末代皇帝就一直看他不顺眼,将他闲置多年。后来又听了高僧批命,让他去北国守边关,说只要有他守边关,必能保我大齐百世昌顺。谁知,竟是反语。——他在,大齐在。他去,大齐亡。”叶碧缕眼里又流下泪来,抱着被子难受。 说实话,齐意欣对这个大齐朝,没有叶碧缕那样深的感情。她就是一个外来者,闯入这个时空,经常会有旁观者的心态。 “那范思诚是如何跟喵姐订婚的?”齐意欣轻轻拍着叶碧缕的后背,继续往深里挖掘,恨不得也去报纸做一个专题。 叶碧缕拿帕子拭了泪,哽咽着道:“安郡王范思诚的娘亲,也就是老安郡王妃,是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的。老安郡王妃去世之后,老安郡王一直郁郁寡欢,不久也就跟着她去了。安郡王是跟着顾夫人长大的,十四岁的时候回去京城安郡王府正式承袭安郡王爵位。他和阿喵,也是青梅竹马。” 齐意欣开始还没有怎样,听到这里,突然一下子也跟着伤感起来,眼圈红了,鼻子也堵起来。 天若有情天亦老,不使人间见白头。 “难怪喵姐那么伤心。”齐意欣声音有些嗡嗡地,似乎也是哭过的。 叶碧缕深有感触地点头道:“她如果没有去外洋,大概也活不下去了~~书书网-~~。” 齐意欣叹了口气,在罗汉床上躺了下来,看着从藻井挂下来的蝉翼宫灯,自言自语地道:“人生苦短,就不要给自己找罪受了。——一定要退婚。” 叶碧缕破涕为笑,拍着齐意欣道:“你的脑子都在想什么?!我们不是在说阿喵和安郡王吗?” 齐意欣笑着握住叶碧缕的手,道:“你不也是想起自己的事,才哭得那么伤心?还有脸说我!”说着,又回过头,看着梳妆台上顾远东送她的那个妆奁匣子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喵姐既然跟那样的人有过刻骨铭心,怎么可能看上李绍林那个李鬼?——咱们都瞎担心了。喵姐一定没事的。我觉得,”齐意欣伏到叶碧缕肩头,对着她的耳朵低声道:“李绍林今日过来说答应退婚,肯定是喵姐招得他。不然像他这种人,不会轻易放手。除非有更大的肉骨头给他。” 叶碧缕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转而又意识到齐意欣在说什么,伸手又拍了齐意欣的头一下,嗔道:“瞎说什么呢?——你才是肉骨头,还是又软又香的那种,我看上官七少,也没那么容易放弃的!” 齐意欣满不在乎地道:“我会先劝着他。若是他还是冥顽不灵,我就破釜沉舟,直接找上官伯母说清楚。” 叶碧缕忙阻止她道:“千万不要!——还是搞定上官七少再说吧。上官夫人那里,还是悠着点儿。” 齐意欣默然了一会儿,点头道:“那就再说吧。” 过了两天,李绍林到了京城,来到叶家,和上次的态度判若两人,先彬彬有礼地向叶老爷子道歉,然后拿出了叶碧缕的庚贴,以及订婚的文书和信物,对叶老爷子道:“真是对不住。上次事情多,我一时烦躁,出言不逊,还望叶老爷子不要见怪,原谅我一次。这是叶大小姐的庚贴,和我们订婚的信物和文书,都在这里了。” 第227章 得偿所愿 叶老爷见李绍林突然同意无条件退婚,以为是上官辉暗中施加了压力,忙笑道:“李大少能够通情达理,自然是李家之福。( ·~ )”说着,又要请李绍林吃饭。 李绍林当然不想在叶家再待下去,忙道:“沈大总统那边还有话要说,让我这边事了,就赶紧过去。”便告辞离去。 叶家连忙使人给上官辉报信,说李绍林已经退婚了。 上官辉本来正在开会。听见随从传来消息,立刻宣布散会,回自己的寓所将前几天就准备好的聘礼和庚贴舀出来放到车里,亲自开着自己的福特小轿车往叶家去了。 叶家老爷没想到上官辉来得这么快,赶紧迎了出来。 “上官总长,今儿怎么有空?”叶大老爷莞尔。 上官辉笑着道:“终身大事,没有空也得挤出空。”说着,两家很快交换了庚贴,又重新签了订婚的文,交换信物。上官辉带来的文上面,他爹上官老爷和他娘上官夫人都早已经签好了字。 上官辉紧紧握着叶碧缕的庚贴,和叶家人寒暄几句,立时就订了婚期,要在三月初三成婚。 叶家人虽然觉得有些赶,可是叶碧缕已经退了两次婚,若是这一次还嫁不出去,以后就更难嫁了,就还是忙不迭地答应。 上官辉驱车回了自己的寓所,马上让随从去给叶碧缕和上官家发电报,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李绍林还没有回到东阳城,叶碧缕和上官家的人就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叶碧缕的欢喜就不用说了,上官简氏甚至比叶碧缕还高兴,兴冲冲地来到齐家,一手拉着叶碧缕,一手来着齐意欣,笑得合不拢嘴,给叶碧缕和齐意欣一人送了一份贵重的礼物。 齐意欣本来不想要的。【叶*】【*】可是叶碧缕不断给她使眼色,又想到上官简氏对她还是一样亲厚,大概上官铭还没有跟上官简氏说起过自己前几天跟他说的话,只好强笑着收下了。 上官简氏走了之后。齐家的人也都来给叶碧缕道喜。 齐意娟被齐老太太关起来学规矩,不得过来。 齐二老爷和齐二太太倒是过来说了好一会话。 齐意欣这阵忙着李大小姐的事,经常不在家。齐二老爷好不容易抓到她在家的日,过来跟她说话,道:“意欣,有空来外院的房,我有事情跟你说。” 齐意欣看见齐二老爷挤眉弄眼的样。方才想起她以前跟齐二老爷说过的开办百货公司的事。 跟着齐二老爷来到外院的房,齐意欣抱歉地道:“二叔,我这阵事太多,没有帮到二叔的忙,实在是对不住。” 齐二老爷忙道:“没关系!没关系!——就是想跟你说,那百货公司快要建好了,等过了年,我们一起去看看。看你有什么要添要减的。” 齐意欣连声应了,又道:“百货公司需要的货源很多,二叔都准备好了没有?” 齐二老爷从抽屉里舀出一张单。道:“你看看,这是我逐步的打算,要采购的东西都在这上面了。” 齐意欣一项项看下去。整个采购计划分了五大项,有男装部、女装部、家私部、厨房用具部、和布庄。大致来说,囊括了现在的民生用品。 齐意欣点头赞道:“二叔这个计划很详尽。不过这么多的柜台,二叔有没有想过要招什么样的店员呢?” 这是齐二老爷最头疼的地方,忙道:“我想招几个伙计,不过女装部那边,卖的都是女人用的东西,让男人来招呼。好像不太好。” 以前这些女人用的东西,都是送到家里面,让那些太太夫人和小姐自行挑选的。[ ~] 自从楚霓裳开了霓裳羽衣专卖店之后,开始启用女店员,愿意去逛店的夫人小姐才多了起来。 齐意欣明白齐二老爷的顾虑,她也早有准备。便道:“要不这样,我会去《新闻报》上登一则大大的广告,宣布我们齐家百货公司要招女店员,名叫‘百货小姐’。这样大肆招人之后,我们百货公司的名头打出去了,百货小姐也招到了,更可以给那些以后会逛店的夫人小姐一个新奇的体验。” 齐二老爷凝神想了想,笑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就跟以前选花国皇后一样,一定能引人注意。” 齐意欣笑着道:“也不完全一样。百货小姐,还是要看综合素质的,不是只要漂亮就可以。我会在广告里把要求列出来,二叔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 > 齐二老爷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就跟齐意欣说起闲话来,“叶大小姐订了婚,明年三月就出嫁,日很近了。叶家马上会来人接她回去,你这几天有空,就多陪陪她吧。” 齐意欣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么快,叶碧缕就要回京城去了,心里不由空荡荡的。 从她来到这里,叶碧缕就一直在陪着她,是亲戚,也是最好的朋友。 现在她突然就要走了,齐意欣又感觉到那种无边的孤独,不知道从哪里来,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从外院的房回到自己的院里,齐意欣径直去了东厢房,看见叶碧缕已经在指挥她的两个丫鬟收拾箱笼了。 “表姐,你什么时候走?”齐意欣靠在门边问道,一只手抓住门帘上的穗绞来绞去。 叶碧缕回身看见齐意欣一脸郁闷的样,笑着过来牵了她的手,来到里屋坐下,道:“快过年了,家里人都盼着我早些回去。”又劝道:“明年三月份,我就又回来了。你别愁眉苦脸的,好像我们要生离死别一样。” 齐意欣不好意思地笑了,道:“人家舍不得你。你就算是出嫁了,也是到东阳城成亲而已。结完婚,你还是要跟着上官大少回京城的。”两个人大概是不会再在一起,和现在一样,朝夕相处了。 说完,齐意欣转身抱着叶碧缕,悄悄将眼角的泪蹭在叶碧缕肩上。 叶碧缕的眼睛也有些湿润,抱着齐意欣轻声道:“我走了,你万事要小心。以后去报馆,带着蒙顶一起去,她有功夫,也是二少的人,不会坏你的事的。” 齐意欣点点头,道:“你也要小心。跟着你们家的人回去,路上别跟人说话,李家跟黑道有来往,希望他们不要乱来。” 叶碧缕放开齐意欣,从袖袋里舀出帕,帮她拭泪,轻声道:“上官大少都考虑到了。他向顾二少借了一队护卫,让他们护送我回京城,一直住到我出嫁的时候,再从京城护送我到东阳城。” 齐意欣很为叶碧缕高兴,道:“上官大少对你真是不错!”想起一事,又问道:“上官大少年岁不小了,他有没有通房、侍妾什么的?” 叶碧缕笑着道:“我不知道,也不关心。就算有,成亲之前也会都打发的。上官家是百年望族,就没有出过庶长的事儿,不用我操心。” 齐意欣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改口道:“你明白就好。若是以后上官大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别忍着,一定要跟他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 叶碧缕也应了,笑道:“我知道。跟你这么久,也受了你的影响,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齐意欣做出不可一世的样,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我在一起,当然是越来越红了。” 叶碧缕愣了一下,才明白齐意欣在变着法儿夸耀她自己,忍住笑拧了她的脸,道:“这个脸皮越来越厚,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两人笑闹一场,才冲散了一些离愁别绪。 第二天,叶碧缕就在顾远东派来的一对精锐护卫的陪同下,离开东阳城,回京城去了。 齐意欣坐了顾远东的专车,一起去码头送她。 因是冬季,码头上的寒风刮在脸上,跟刀一样。 齐意欣里面穿着红狐狸皮的大袄和皮裙,外面披着玄狐大氅,戴着观音兜,手里拢着貂皮手筒,站在码头上跟叶碧缕道别。 顾远东站在旁边,给齐意欣挡着从码头另一边吹来的寒风,一边劝道:“你叶表姐是回京城嫁人,是喜事,你别哭哭啼啼的。流了泪,被风一吹,干在脸上,皴了皮可就不好看了。” 齐意欣连忙忍住泪,对叶碧缕道:“回去记得写信过来。我们报馆的人都会想你的。” 叶碧缕笑着安慰齐意欣:“那报馆还有我的股份,你要仔细经营好了,我还要等着分红呢。”说着,叶碧缕又想起阿喵,对齐意欣道:“我走了,阿喵可以去顶蘀我的位置。她说过也想出来做事的。” 顾远东在旁边听见,也没有做声,背着手挡在齐意欣身后,一双鹰隼般的眸警惕地四处看着。 顾家护卫荷枪实弹地站在顾远东身后不远的地方,还有些暗卫隐藏在那些上上下下的人群里面,实施警戒。 远处大船响起汽笛声,叶碧缕该走了,回身抱了抱齐意欣,低声道:“保重。”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岸边,往跳板上行去。 齐意欣站在顾远东身边,看着叶碧缕的大氅在寒风吹拂下往后翻飞起来,如一只天青色的海鸥在海边飞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28章 个个都是宝 叶碧缕回京城的船,和李绍林回东阳城的船在海上擦肩而过。【叶*】【*】 大船划出的浪花海面上翻滚,拉出一长条白色的雪白花道,如同通往天国的花园。 叶碧缕坐在头等舱的船室里,拢着被,依然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到这个时候,她只要摆脱李绍林就够了。想起那个居然养瘦马,还和江南黑道有关联的李家,叶碧缕就不寒而栗。她只是个普通女人,她想要的,不过是家人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一家人在一起岁月静好,白头偕老。 跟着上官辉,这个愿望更容易实现吧! 叶碧缕想起上官辉的眼神,心里踏实了许多。那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希望她的眼光不会出错。 李绍林心里却一直有些不安。这件事太过顺利,顺利得都不像是真的。 阿喵知道了叶碧缕离开东阳城,回京城的消息,松了一口气。只要叶碧缕回到京城,发回电报说她平安到达,她就不用再跟李绍林虚与委蛇了。 也不知怎的,以前跟李绍林接触不多的时候,看着他的样,还能想起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如今听他说话越多,就越是难受,恨不得将李绍林毒哑了,绑在那里做成个标本算了。 办电厂的工程师和顾远东相谈甚欢,几个人决定立时开工,先去四处探勘,寻找合适的地址,才好动工。 顾远东让他们不要顾虑资金的问题,只要保证电厂的工程质量,钱财不是问题。 那几个工程师喜不自胜。做技术的人,最头疼就是还要自己去找资金。如今大老板发话,让他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当然是贸足了劲儿要露一手。 李绍林回到东阳城后,跟李姑太太交待了一声。[ ~]说已经跟叶家退婚了。 李姑太太就催着李绍林赶紧去将顾远西那边订妥了,免得夜长梦多。 李绍林却微微一笑,安慰李姑太太道:“姑祖母,咱们不能上赶着。我且冷她几天。等她着急的时候,再去看她。——女人啊,近之不逊,远之则怨,分寸拿捏好了,才能让她们服服帖帖。” 说得李姑太太倒笑了,指着李绍林合不拢嘴。“你这个猴头!” 李姑太太也明白李绍林的本事,向来在女人堆里游刃有余的,也不再去多问这些事,关注起正事,问道:“沈大总统唤你过去,说了什么没有?” 李绍林的脸色阴沉下来,起身走到中堂里站定了,看着堂上挂得一副仙翁拜寿图。道:“沈大总统所图不小,我都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满足他。——就算能够满足他。他过河拆桥怎么办?” “他要什么?”李姑太太平静地问。 李绍林回身走到李姑太太身边的杌上坐下,低声道:“他要我们李家一半的家财。每年还要定期给他这个数。”说着,从旁边的八仙桌上拿过来纸笔,写下一个数字。 饶是李姑太太见多识广,有心理准备,此时见~~-更新首发~~了这个数字,连手都抖了起来,哆嗦半天,才咬牙道:“……给!现在给出去,以后才能收回来!” 李绍林松了一口气。姑祖母真是女中巾帼。先前他还担心姑祖母女人心性。只看得见眼前的蝇头小利,舍不得散财。现在不用担心了,姑祖母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像他们家这样,虽然手里有兵,兜里有财,却被顾家压得死死的。没有出路。还不如全身心投靠沈大总统,还能搏个日后的远大前程。[ ~] 沈大总统今日也跟他交了底。跟着沈大总统,以后李家封侯拜相,也能得个从龙之功。什么顾家、夏家和成家,到时候说不定都要唯他们李家马首是瞻! 叶碧缕回到京城,立时遣了自己的丫鬟出去给齐家、顾家和上官家发了电报,告知他们自己安全到家。 阿喵接到电报,放下心,立时吩咐门房,李绍林再上门,乱棍打出去,不许他再在顾家门口出现。 齐意欣也得到电报,按照先前和上官辉、顾远东、叶碧缕的商议,在《新闻报》上头版大幅登了一则喜讯,恭喜政务总长上官辉同京城名门叶家嫡长叶碧缕订婚之喜,甚至连大婚的日都公布了,就是来年三月初三。 此时已经快到年关。东阳城的上上下下都沉浸在年节的气氛了,新朝政务总长上官辉是东阳城的人,这里的民众对这件喜事都与有荣焉,去上官家道贺的人络绎不绝。 上官简氏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嫡长的喜讯,在家里喜极而泣,偎在上官老爷肩头好好哭了一场。 上官老爷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他们两人是新式父母,力求给孩们最大的自由,从来没有给过上官辉压力。可是心底深处,老两口还是盼望着大儿能早些成家立业,给他们添个小孙。 眼看上官辉马上就要大婚,如果快的话,后年年初他们就要抱孙了。 “如果意欣愿意,我恨不得马上接她过门,到时候,她和她大嫂一起给我多生几个孙、孙女抱抱,该有多好。”上官简氏拿着帕拭泪,仿佛已经看见两个乖巧的儿媳带着几个玉雪可爱的孙、孙女承欢膝下的美好前景。 上官老爷一边故意说上官简氏是得陇望蜀,一边也情不自禁地憧憬:“意欣他们家可是能生双生的。她二叔家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儿。齐家祖上也有过龙凤胎。——要不也让意欣生一对龙凤胎?” 上官简氏想说上官老爷更加不靠谱,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怎么给孙儿、孙女取名字,“老爷,你去好好想想,找两个好名字,不管是双胞胎女儿,双胞胎儿,还是龙凤胎,都能用上的,怎样?现在开始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啊……” 上官老爷连声赞好,兴致勃勃地去外院书房查字典去了。 整个东阳城似乎都感染了上官家的喜庆,大部分人的心情都格外的好,出门见了面,除了打听看了《新闻报》没有,就是在琢磨给上官总长大婚要送的礼物,再加上年礼,市面上一片繁荣昌盛,来往之人熙熙攘攘,是大齐朝覆灭之后,最热闹的一个年节。 赵素宁也很高兴。她赌赢了沈大总统填房这一局,现在要去城里取她的赌金去了。 “王妈妈,吩咐外院备车,我今日要进城去。”赵素宁在屋里换上出门的大衣裳,准备今天去城里赌场将自己赢的银拿回来。 赵素英这几天也很是坐立不安。 沈大总统的婚事尘埃落定,也坐实了赵素英的猜想。 赵素宁是不能再留在这个家里了,赵素英默默地想。——大姐,你别怪我。怪就怪你自己,为什么要跑回来?!你想挽回你自己的遗憾,可是不应该以打碎我的梦想为代价! “二小姐,大小姐今天要进城。”赵素宁身边的婆王妈妈躲躲闪闪地来到赵素英身边报信。 几天来的犹豫不决,直到今天看见报纸上上官辉和叶碧缕的婚讯,真正让赵素英下了决心。 王妈妈告诉过她,大小姐自从李家大小姐出事之后,就笑过一次,说李家是鸡飞蛋打一场空,为他人做嫁衣裳。还说李大少也不会娶到叶大小姐,叶大小姐是别人的人。虽然没有说到底是谁的,可是今天早上大小姐嘀咕的,“我早知道是这样……”已经明明白白表现出了她的不同寻常。 这就是一个能看透未来的人。 在赵素英眼里,赵素宁真正成了一座宝山。 这座宝山,当然要藏起来,才能为自己发挥最大的作用。 “王妈妈,去叫你的儿和男人过来,今儿是最后一步,我们要收网了……”赵素英将王妈妈叫到跟前,低声嘱咐起来。 小院早已买好,家私也都布置了。计划也在赵素英脑里重复过许多遍,今日就是正式付诸实现的时候。 王妈妈听着赵素英的话,不断点头,低声道:“那我们就先走了,二小姐先去小花枝巷那边的宅等着就行。” 赵素英嗯了一声,道:“让你儿赶车。你在车里陪着,最好让大姐不要带别的丫鬟,就她一个人跟你出来。” 王妈妈轻声应了,来到赵素宁屋里,笑着道:“大小姐,今儿就奴婢陪大小姐出去吧。城里如今热闹着呢,带着人多了,那些小蹄淘气起来,也给大小姐惹麻烦。” 赵素宁想了一想,她是要去赌场兑银的,带的人多了,确实也不好。再说她自从这次回来,也不喜欢让很多人跟着,生怕让人看出端倪…… “王妈妈,你为我打算,我自然知道,不会亏待你的。——这是二十两银,我娘给我做衣裳的,你就拿去准备年货,过个好年吧。”赵素宁笑盈盈地往耳朵上戴着一对金刚石的耳钉。 王妈妈被那对耳钉晃得眼睛发花,愣在那里不动弹。 “拿去啊!愣在那里做什么?——我们得赶紧出去,赶在天黑之前回来。”赵素宁将那两锭银推给王妈妈。 第229章 下人不是NPC 粉红840+ 王妈妈嘴唇翕合两下,又颤抖着闭上了,从赵素宁手里接过银,跪下给赵素宁磕了两个头,恭恭敬敬地道:“大小姐,咱们走吧。[ ~]” 赵素宁披上大氅,留下自己的大丫鬟看门,和王妈妈一起往二门上去了。 离开赵家庄的时候,赵素宁不知怎地,一直恋恋不舍。坐在马车里面,撂开车上的帘,看着赵家庄在自己的视线里逐渐远去,心里突然涌上一层莫名的愁绪,像是上一世,她在赵素英的撺掇下,偷偷揣着自己的小包袱,离家出走一样。 王妈妈坐在她身边,伸手帮她把大氅扣紧些,笑着劝道:“大小姐这是怎么了?一会就要去赌场取银了,大小姐应该高兴才是。” 赵素宁回头道:“是啊,应该高兴才是。”话音刚落,泪水却哗哗地往下淌,将赵素宁自己都吓了一跳。 王妈妈更加不自在,踌躇了一会儿,道:“大小姐歪一会儿吧,天色还早,可以小睡一会。我去外面陪我家老大坐一会儿。”说着,王妈妈连忙起身撂开帘,来到车外面,宁愿在外面吹着寒风,也不愿意在里面看着赵素宁。 王妈妈的儿王新轻声问:“娘怎么出来了?还是进去吧,里面暖和。” 王妈妈叹口气,压低声音道:“还是坐在外面吧。宁愿被风吹,也好过对着大小姐假笑。”说着,王妈妈又低声叮嘱自己的儿:“将小柱儿赶紧送走。既然他脱了籍。以后前程大着呢。我们现在帮着二小姐做这种事,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我总有些心惊肉跳,这些天晚上一直睡不着觉。”小柱儿是王妈妈小孙的小名。 王新沉默着没有说话。为了他们家能够摆脱奴籍,让自己的儿有个好前程,他们都是昧了良心在做这种事。可是就算昧着良心,他们也没有杀人放火过。再说了,二小姐那边。( ·~ )又岂是好相与的? 王新往前面拉车的马上又抽了一鞭,半晌才道:“娘别想太多。我们只要不伤天害理,留大小姐一条命。总能让二小姐忌惮的。——她若是想过河拆桥,我们就给她抖出来。” 二小姐想对大小姐做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只不过他们的卖身契捏在人家手里。以后二小姐的事抖出来,赵家人为了遮丑,肯定是会把责任推在他们这些下人身上。他们可不能替人卖了命,还被倒打一耙。 王妈妈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大小姐也没害过二小姐,不过就是挡了她的路,就被她这样对待。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对付我们,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儿。” 王新微微点头,道:“娘别太担心,我有分寸。二小姐也是闺中小姐。虽然心狠手辣,到底一个人不能成事,还得靠我们。只要我们日后对大小姐好一些,将来在二小姐想动手的时候,将大小姐移花接木。二小姐哪里去寻她去?——我们也正好留个把柄在手里,让二小姐不能对我们轻举妄动。” 王妈妈跟自己的儿商议了一会儿,心里安定下来,道:“就这样吧。以后等大小姐醒过来,你让你媳妇跟大小姐说清楚,我们是被人胁迫。不得不这么做。我们一家大小的性命都捏在二小姐手里,让大小姐别恨我们。——要恨,就恨她嫡亲妹妹二小姐吧。” 两人在外面悄悄说着话,已经赶车进了东阳城的城门。 来到赌坊门口,赵素宁披着大氅下车,带着赶车的王新进去兑了银出来。虽然不多,可也是一笔不大不小的财富。 从赌坊出来,赵素宁却又吩咐道:“去顾家,我有事要去见少都督。” 王妈妈和她儿王新吓了一跳,磨蹭了半天,王新借口要去小解,溜到后面,找到赵素英跟在后面的大车,低声问道:“二小姐,大小姐说要去顾家。( ·~ )” 赵素英沉吟半晌,道:“那就带她去吧。我倒要看看,她去顾家干什么。二少明明看见她就烦……” 王妈妈的儿依言回到车上,再赶了车,顺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慢来到顾家,都已经午时过了。 赵素宁从车上下来,在门房报了自己的名字,求见少都督顾远东。 门房的人得过顾远东的吩咐,知道二少一直在等着赵素宁上门,便连通传都不用,让一个婆径直领着赵素宁进去了。 王新在门房里等着,只觉得满头大汗。——和赵素英比起来,顾远东的威力当然大多了,若是大小姐真的得少都督青睐,以后要是出了事,赵家那边都不算什么了,少都督这边,说不定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更何况大小姐是跟少都督订过亲的。他们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彼时赵素宁跟顾远东退婚的消息,在赵家上下还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王妈妈一家人恰好是下人里面知道真相的。不过他们一家人都嘴紧,赵大太太有什么事,也不瞒着她。 王新满以为少都督厌烦了赵素宁,才跟她退婚。赵素宁没了倚仗,她妹妹赵素英才敢打她的主意。 可是看顾家门房对赵素宁礼敬有加的态度,又不像是两家人交恶,又或是顾远东厌弃赵素宁的样。 王新的腿都战战兢兢起来。 …… 顾家外院军机院的会客室里,赵素宁一眼就看见顾远东穿着玄色军服,坐在堂上。他旁边的八仙桌上,放着一个大大的信封,正面朝上,写着“机要”二字。 “见过少都督。”赵素宁恭恭敬敬行了礼,开门见山地问道:“少都督,那船坞的事,到底怎样了?”李家已经不再是沈大总统的岳家,李大小姐沦为五姨太,那船坞合同应该不难到手吧? 顾远东拍着桌上的信封道:“都在这里。”说着,从信封里拿出来合同,对赵素宁道:“你画个押吧。这个合同是写的你的名字,与其说是给赵家,不如说是给你的。” 赵素宁心里轻松下来,看着顾远东笑道:“少都督真是一言九鼎,真的帮素宁把此事办成了。”说着,走上前来,在一旁的印泥盒里按下大拇指,又在那份合同上印了下去。 “好了,这份合同就是你的了。——拿去吧。你家祖父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了。明天,《新闻报》上就要登载我们正式退婚的消息。我们两家,再没有姻亲关系。此事会天下皆知。”顾远东淡淡地道,一手将合同装到信封里面,递给赵素宁。 赵素宁没有丝毫不爽,笑着道:“素宁就祝二少早日觅得佳人,连生贵,家宅和睦,更上一层楼了!” 听见赵素宁的话里没有一丝怨怼,顾远东淡淡的脸上也露出笑容,颔首道:“承赵大小姐吉言。” “你大婚的时候记得给我一张请帖,我是要来喝喜酒的。”赵素宁心情很好,一边收起信封,一边跟顾远东打趣道。 “一定一定。”顾远东破天荒送赵素宁到会客室门口,看着她转身离去。 赵素宁披着大红色大氅的背影如一抹红痕,在院门口处缓缓消失。 顾远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件事,总算是了结了。从此他不欠赵素宁,赵素宁也不欠他的。他们两讫了。 赵素宁怀里抱着信封,满面笑容地来到顾家大门口。 顾家的门房看见赵家大小姐笑得如同牡丹倾城,不由摇摇头,直叹二少没福消受。 从顾家出来,赵素宁径直上了马车,吩咐道:“回家去吧。” 外面赶车的人应了一声,挥鞭离开顾家门口。 王妈妈从外面来到车里面,对赵素宁问道:“大小姐去见少都督去了?” 赵素宁心情正好,俏皮地点头道:“少都督欠我一个人情,如今终于还上了。——我们银货两讫了。” 王妈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得如同一朵打了皱的菊花,“那就好!那就好!——大小姐困不困,要不要睡一会儿?” 赵素宁摇摇头,道:“我心情好着呢,睡不着。”更加紧紧地抱着自己胸前的信封不放。 王妈妈叹口气,从马车上面的小提壶里给赵素宁倒了杯温热的茶水,递过去,“大小姐一大早出来,在城里四处奔波,也累了,喝杯茶水解解渴吧。” 赵素宁收回往窗外看的目光,笑着从王妈妈手里接过茶杯,低头轻啜一口,便放在一旁,道:“你出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会儿。” 王妈妈垂首应了,撂开车帘,坐到外面。 王新微阖着眼,嘴唇动了两下,悄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她和少都督还藕断丝连吧?”若是大小姐还是少都督的心上人,王新拼着儿一辈做奴才,也不敢将赵素宁软禁起来。 毕竟前程没有人的性命重要。 若是人都死了,还要前程做什么? 谁动了少都督的人,全天下都知道,一定会不得好死。 王妈妈悄悄摇头,道:“无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少都督欠了她人情,大概就是主动退婚的事儿。如今少都督帮她一个忙,两人就两清了。”(文昌书院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0月答谢和11月更新 免费 今天某寒家里终于来电了。[ ~] 感谢各位大大的平安符,让某寒一家平安渡过了飓风过境。 最近两天的更新,都是29号停电之前提前上传的,定好了定时发布。那时候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来码字,只能保证双更。 本来是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上网的。不知道这两天只有字更新,是不是已经让大家抛弃某寒了。 结果打开页面一看,幸福指数瞬间飙升! 这些闪亮的粉红票,就和风雨过后的彩虹一样,让俺心里暖暖的 从来没有哪一次月末的粉红票,像这一次一样让俺感动。[ ~]~~ 再次叩谢各位美貌与智慧并重、仁心与善良齐飞的美女大大们! 某寒十月份的更新大家都是看见的,几乎每天都是到NOCCC字,就是最后两天,因为天灾,被迫只能更6000字。 这样的运气,某寒只有苦笑。网文的路本来就艰辛,再加上还有不可控的天灾捣乱,似乎都预示了这一本书的命途多舛。 不过前途再难,某寒知道,各位大大也会陪某寒一起渡过。 为了感谢大大们的支持,某寒决定11月份,每天双更6000,如果到了粉红60和有和氏璧以上的打赏,某寒会另外加更。[ ~]这一次说清楚,是双更之外的加更,所以大家可以期盼看到日更或者1的盛况。 10月份的时候,关于更新的事没有说清楚,让有些书友大大误会,某寒一直很内疚,所以决定在11月份弥补。 整个10月份,某寒都一直很努力。而各位书友大大更是给了某寒不遗余力的支持。 给某寒投粉红票、推荐票、正版订阅。 还有两位大大慷慨解囊,隔三差五地打赏和氏璧,让某寒受宠若惊。 wniymayanxi大大在10月份打赏了11块和氏璧,成就了《与偕行》的第三个盟主。 zhshOq大大在10月份打赏了7块和氏璧,大概也离盟主不远了。 《与偕行》还有两位资深盟主碧缕纱和cat82pdng大大,从一开始就给予了某寒无微不至的支持。- 有这么多书友大大捧场,某寒还不努力的话,自己都要无地自容了。 在此再次叩谢各位大大的鼎立相助。 与偕行,某寒与有荣焉! 整个飓风过境,是36个小时。36个提心吊胆,飓风呼啸,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觉得度日如年的小时。 *记住牛屁屁书院*本站正确网址。nppsy。把。改成. 飓风来的时候,某寒只能抱紧了自己的笔记本,和家人一起躲在家里最安全的地方,互相依偎取暖。 从来没有想过天灾离自己如此之近。 各位大大,还有粉红票吗? 拿出来温暖一下在飓风中瑟瑟发抖的某寒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diancw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明天1万2千字的更新,敬请期待。OK∩∩KO 第230章 李代桃僵 王新只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长出一口气,扬鞭大喝“驾!”赶着大车,慢慢离开了顾家门口的大路,往左一拐,上了一条热阄的街道,往南城行去了。( ·~ ) 街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很多,摩肩接踵。除了像他们这样拉着两匹马的大车,还有刚刚兴起的人力黄包车,在城里很受一般小户人家欢迎。这种车比大车要便宜,又方便,在城里行走,对女眷最方便不过。 街上的人一多,走得就更慢。 大车一路颠簸着,如同摇篮一样,让赵素宁更加昏昏欲睡。 赵素宁闭着眼睛假寐起来。 王妈妈在外面坐着,听见里面没有了声音,回身悄悄撂开厚重的车帘瞧了瞧,便看见赵素宁歪倒在车里面的榻上,怀里抱着的信封也掉到车里面的地上。 “成了。”王妈妈对着自己儿做了个口型,掀开车帘来到车里面,轻声唤道:“大小姐?大小姐?” 赵素宁睡得正香,没有反应。 王妈妈扶着车里面的板壁慢慢挪进去,来到车里面,仔细打量已经倒在车里面榻上的赵素宁。 赵素宁面色如常,呼吸平顺。 王妈妈又看了看桌上的那个茶杯,见里面的茶水已经喝尽了,连声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提壶里面的茶水,早就被下了蒙汗药的。 王妈妈一只脚悄悄仲过去,来到赵素宁的脚上方·狠狠往下踩。 赵素宁还是一动不动,似乎连知觉都没有了。 王妈妈满意地拍了拍胸脯,对外面赶车的王新道:“行了,照二小姐说的,去小花枝巷吧。” 前一阵,二小姐赵素英让王妈妈以她家刚脱了籍的小孙的名义,在东阳城南城的小花枝巷,和东街的青城里,各买了一所二进的小小宅院。 等把赵素宁在这里安置好了·赵素英就会回去向赵大太太求情,将王妈妈一家人的卖身契要过来,从此就成了赵素英的下人。 王妈妈他们一家贪图赵素英给的好处,特别是帮他们的小孙小柱儿脱了籍,就投到赵素英那边,帮她办事。只是后来接触越多,让他们越觉察到赵素英的心狠手辣,不似一般的闺阁小姐好胡弄,才多了个心眼,要在赵素宁身上留一条后路·此是后话不提。 赵素英先回了赵家庄,将自己重新写就的一封信藏在怀里,来到赵素宁的屋里闲话。 那守屋的大丫鬟被赵素英的大丫鬟叫到耳房说体己话,赵素英趁人不注意,一个人走到赵素宁屋里,将自己准备好的信,放到了赵素宁的梳妆台上。 到了晚上,送赵素宁出去的王新和王妈妈哭丧着脸回来了,一进赵家庄就直奔赵大太太的院,跪在赵大太太跟前·哭着道:“大太太,老奴不堪重用,将大小姐弄丢了!” 赵大太太大吃一惊·站起来急匆匆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小姐呢?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没有见到她,素英还说她姐姐一大早就出去了,怎么这会还没有回来?” 听见赵素英的名头,王妈妈顿了顿,又掩面哭泣道:“今儿一大早,大小姐就逼着老奴带她进城,说去赌坊取前几天赢的银,又不敢让大太太知道·只带了老奴一个人出去。老奴觉得不妥·可是大小姐威逼老奴,老奴不敢违拗·只好跟着去了。” “赌坊里的银?!”赵大太太倒抽一口凉气,“素宁怎么会染了赌博的恶习?!” 王妈妈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清楚了始末。原来赵素宁是去买沈大总统填房的盘口去了。当时东阳城十停有九停人都买了李大小姐赢,只有赵素宁和少数人买了李大小姐输。当时的比例是一赔十。赵素宁下了两百两银的注,这一次,能拿回来四百两银。【叶*】【*】 赵大太太听完王妈妈的话,面无表情地坐下来,问道:“银呢 王妈妈摇摇头,道:“大小姐自己换成了银票,揣起来了。” “那大小姐人呢?”赵大太太又厉声问起来。 王妈妈嚎啕大哭,扑在地上直磕头,又过一会儿,才抽抽噎噎地道:“大小姐从赌场出来,就说要去顾家,从顾家出来,又说要去绸缎店。我们在店外等到快关城门了,都不见大小姐出来,老奴就进去找,结果里面的店员说,根本就没有见到大小姐进来!” 赵大太太气得一拍桌,道:“哪一家绸缎店这样大胆!居然敢私拐良家女!——给我拿了老爷的帖,去报官!” 王妈妈忙膝行过来,抱着赵大太太的腿,道:“大太太!大太太!您别着忙,那家店,是老字号,一向童叟无欺,不会做这种阿事的。” “到底是哪家店?你这个老货赶快给我说清楚!”赵大太太气得脸都红了,恨不得亲自动手收拾王妈妈。 王妈妈着急地道:“是齐家的绸缎店!—还有这个,是大小姐放在车里面的。我们回来的时候,才在车里看见。” 说着,王妈妈将赵素宁从顾远东那里拿回来的装着船坞合同信封取出来,双手呈上。 赵大太太也是出身书香门第,颇识几个字。从信封里面抽出合同一看,顿时又惊讶,又欣喜,还夹杂着对赵素宁的担心,语无伦次地道:“赶紧叫老太爷和老爷过来,就说我这里有急事!——要快!” 赵大太太的婆飞奔去外院寻赵老太爷和赵大老爷去。 赵老太爷和赵大老爷正拿着几份《新闻报》分析最近发生的几件事。在他们看来,这些事·好像环环相扣,看起来竟像是同一批人的手笔。 首先是李大小姐的总统填房位置泡汤,紧接着就是京城叶家的大小姐和李家大少爷退了婚,立马就同上官家的大少爷,也是如今的政务总长上官辉订婚,甚至连成亲的日都定好了,就在来年的三月初三。 算起来,李家已经连吃了两次憋了。到底是谁家跟他们过不去? 赵老太爷和赵大老爷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一个名字没有说出来。 赵大太太的婆匆忙过来报信·打断了他们两人的密谈。 赵大老爷跟赵大太太多年夫妻,知道她一向沉稳,少有这样着急的时候,一旦这样着急,一定是出大事了。赵大老爷便说服赵老太爷跟他一起来到后院,问赵大太太到底有什么 赵大太太看见赵大老爷和赵老太爷一起进来,忙上前行礼,就激动地将船坞合同送到赵老太爷手上,道:“老爷,您看看这个?” 赵老太爷接过合同扫了一眼两眼立时放起光来,赶紧又坐下来细看。待看到末尾署名是给“赵素宁”,还有一个鲜红的拇指印,也激动起来,连声道:“素宁呢?素宁在哪里?” 赵大太太又哭了出来,指着跪在地上的王妈妈,道:“这个老货今天跟着素宁出去,回来就说素宁不见了!” 赵老太爷的心一下又落到谷底。 若是赵素宁不知所踪,又或者出了意外死了,那这份同就完全失效了。 “住口!一个大活人,怎么能平白无故的不见了!不过是出去亲戚家散散心,也值得你大惊小怪!”赵老太爷立时呵斥赵大太太唯恐她坏了事。 赵大太太一声呜咽被堵在嘴里,眼看着赵大老爷不敢说话。 赵大老爷凑到赵老太爷身边瞧了瞧,待看见是船坞合同,又看见底下写着“赵素宁”的名字,心里也是先喜后急,俯身在赵老太爷耳边问道:“爹,是不是赶紧派人寻素宁回来?” 赵老太爷摇摇头,尽量轻描淡写地道:“不必了。( ·~ )素宁去哪里了我心里有数。”又对地上跪着的王妈妈道:“你起来吧。大小姐没有丢我知道她去哪里了。” 王妈妈心里一沉,以为自己一家帮二小姐做的事已经东窗事发了,伏在地上咄咄嗦嗦差点就脱口招了出来。 赵素英早就准备好了,在门外听了一耳朵,就去赵素宁的屋里随便转了一圈,从她的梳妆台上拿起自己放在那里的一封信,回到赵大太太的院里,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对着屋里的人福礼道:“祖父、爹、娘,我有话要说。” 王妈妈听见赵素英的声音,连忙紧紧地闭了嘴,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赵家几个核心人物。 赵素英就将那封信拿出来,叹息道:“大姐受不了我们这里的呱噪,回外洋去了。” 赵老太爷面无表情地从赵素英手里接过信,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脸上容色稍霁,摇头道:“素宁这孩真是的,若是实在不喜欢在这里,跟我们说一声,我们自然会送她去外洋,何必要偷偷摸摸地一个人走呢?” 赵大太太眼巴巴地看着赵老太爷手里的信。 赵老太爷就将信递到赵大老爷手里。 赵大老爷匆匆看了一遍,也放了心,将信终于递给赵大太太,埋怨道:“都是你,把她宠坏了。” 赵大太太眼看和赵素宁上一次留书出走的口气和笔迹都差不多,长舒一口气,泪里带笑,对赵素英道:“你是从哪里找到这封信的?” 赵素英乖巧地道:“是在大姐的梳妆台上。”又问道:“听说大姐今天去顾家了,她去顾家做什么?” 赵老太爷想起赵素宁的信上说,帮他们拿到了船坞合同,让他们以后不要再烦她,总觉得有些问题,不过也没有在这些人面前显露出来,只是笑了笑道:“你大姐都是为了我们赵家。”说着,又对赵大老爷吩咐道:“遣人去外洋服侍素宁去,别再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混了。” *记住牛屁屁书院*本站正确网址。nppsy。把。改成. 赵大老爷点点头,“还是上次的地儿?” “信上说她回去原来的地方了应该就是以前的地址。你找两个婆,两个小厮,一起去外洋伺候她去。”说着,赵老太爷袖了船坞合同,高高兴兴地回外院去了。 赵素英却听得心里一紧。 上一次赵素宁出走的时候,赵老太爷可是大发脾气,不许家里派人去伺候她,存心让她在外面吃些苦头,才知道家里面的好。 这一次赵老太爷居然立时要派人出去。 赵素英在旁边眼珠转了一转,很快就明白了赵老太爷的意思。 —不过是为了船坞,所以无论赵素宁是不是在外洋,一定要制造出她还活着的印象,以免影响赵家的生意。 这样一来,就算赵老太爷派人去外洋找不到赵素宁,也一定不会声张。因为声张的代价太大,赵家甚至不会大张旗鼓地去搜寻赵素宁。 赵素英微微地笑,觉得真是天助我也。赵素宁临走的时候拿回来的这个船坞合同,简直是想瞌睡就送过来的枕头让赵素英能舒舒服服地收拾赵素宁。 这一下,就算赵家的长辈们发现赵素宁的失踪有蹊跷,也会装糊涂,暂时不会声张。 赵素英想到这里,放下心来。此时因是腊月,同往年一样,赵素英经常进城买东西,以前她还带着赵大太太,或是赵老太太一起,很是乖巧。今年倒是不一样都是自己出去。 赵素宁一走,赵老太太又觉得孤单,重新让赵素英搬回她院里住去了。 赵素英推说自己需要人服侍将王妈妈一家人的卖身契从赵大太太那里哄了来,握在自己手里。 为了看着赵素宁,不让她跑出来,赵素英就将王妈妈派到城里住。 赵家房产众多,赵素英也分有几个小庄。当赵大太太问起来的时候,赵素英只说让他们一家人去给自己看庄。 赵素宁在小花枝巷的小宅院里足足睡到晚上才醒。 她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看见头顶上是青布帐幔的床顶,脑里一片迷糊。抬眼往对面看看见床对面的是一个细棱格的四扇隔窗并没有镶着玻璃,而是糊着雪白的窗户纸。窗下面摆着一个窄窄的条桌。条桌中间放着一个红木的妆奁匣妆奁匣左面是一个粗陶花盆,里面养着一树喜庆的金橘。妆奁匣右面是一个小小的双面绣插屏插屏上绣着的,竟然是一个男抱着一个女在胸前,女双腿盘在男腰间,两人下身相接,是一副清清楚楚的春宫图! 赵素宁的脑嗡地一声清醒过来。她从床上坐起来,回头向床的右面看过去,那边墙边摆着一个多宝格,掩着通往里面净房的门。而床的左面,靠墙放着一张合欢椅,合欢椅旁边大概就是通往外面的月洞门,门上还悬着一挂喜鹊迎春图的撒花门帘。 赵素宁看见那张合欢椅,脸一下变得雪白,禁不住抱住头,尖声惊叫起来。 王妈妈在外面的隔间里做针线,听见内室赵素宁的尖叫声,忙跑了进来,笑着问道:“大小姐,您醒了?”赵素宁看见是王妈妈,才松了一口气,厉声道:“这是椰?你怎么把我弄到这里来了?!” 王妈妈笑了一回,手里攥着方才还在纳的鞋底,对赵素宁道:“大小姐,我劝你还是识实务些。下午二小姐就过来了,有什么事,大小姐自己跟二小姐说吧。” 赵素宁吃了一惊,“二小姐?你说是素英?——你什么意思?跟她有什么关系?” 王妈妈笑着没有回答,道:“大小姐饿不饿?我这里有饭,是不是端过来给大小姐吃?” 赵素宁冷笑一声,道:“我不吃。我要回家去!”说着,就要往外走。 王妈妈也不拦着她,看她撂开帘要出去,王妈妈才闲闲地道:“大小姐还是去里面的净房照照镜再出去吧。不然走不出这小花枝巷,就要被那些嫖客拉到院里去了。” 赵素宁听得浑身摇摇欲坠,差些就坐倒在地上。 王妈妈见赵素宁这幅样,犹豫了一回,还是走过去扶起她,带着她往净房里去。 赵素宁在净房的大镜里·看见自己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亵衣,里面的**几乎一览无遗。 赵素宁用手抱在自己胸前,对王妈妈低斥道:“给我衣裳!” 王妈妈后退两步,低声劝赵素宁:“大小姐,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是惹恼了二小姐,大小姐吃个大亏,以后就不好做人了。—得罪了,”说着·王妈妈拿了块布过来,趁赵素宁怔忡的时候,塞到她嘴里,又将她的双手反绑在身后。 王妈妈虽然年岁大,可是一直是做下人的,力气比赵素宁大多了。 赵素宁扭了两下,发现没有把身后的绳拧开,反而将自己身上薄如蝉翼的亵衣挣得嗤拉一声,胸前开了缝,露出一痕雪脯和一对丰盈的蜜桃。 王妈妈心里跳了两下·赶紧取过一件袍,披在赵素宁身上,就把她拉起来,出到外屋,来到另一边的西次间里,对赵素宁道:“大小姐,您在这里待一会儿,若是觉得无聊,就看看墙上的那个小圆镜,里面可是有西洋景·不看可惜哦!”说着,王妈妈笑着将西次间的门关 赵素宁被堵着嘴,反绑着手·坐在西次间的地上,心里很是恐惧。 她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并不觉得寒冷,屋里四角都有炭炉,暖烘烘的。 赵素宁定了定神,知道自己再三警醒,还是着了赵素英的道儿,气得流下泪来。而且看着这里的环境·又听刚才王妈妈说是小花枝巷·心里就凉了半截。——难道她千辛万苦的重生回来,还要再走一次上一世的老路吗? 赵素宁心里有些不甘·四处在屋里找东西,想将自己手上的绳割开。可是屋里光溜溜的·只有一个临窗的长榻,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记住牛屁屁书院*本站正确网址。nppsy。把。改成. 赵素宁凝神四处看着,突然听见对面墙那边似乎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有男人的粗喘声,下作的调笑声,还有女人做作的呻吟、迎合,以及噼里啪啦**相撞的声音。 赵素宁越听,脸色越白,忍不住强撑着站起来,来到王妈妈说的墙上那面镜处往里面看去。 一看,赵素宁才知道,那里是经过特殊改装的镜,透过那面镜,她可以看见隔壁屋里的情形。那屋,跟她刚刚醒过来的内室一样的布置,只是床上有一男一女正在行男女之事······ 赵素宁一时看傻了。 那男人极有力气,翻来覆去地将那女人折腾了好多次,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 起身穿上短褐,那男扔下一堆铜板,转身离开了屋。 床上的那个女人也坐起来,顾不得穿衣裳,一枚一枚数着铜板。 赵素宁看到这里,再也受不了,一下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床上,身上的衣裳也换成粗布中衣,虽然粗糙,但是严实,也不透了。 赵素宁刚坐起来,就听见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姐姐,刚才看得春宫,觉得如何?” 赵素宁抬头怒目而视,果然是赵素英坐在对面窗下面,看着她笑嘻嘻地道。 赵素宁大怒,从床上下来,走到赵素英面前,伸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却被赵素英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再抓着赵素宁的胳膊一推,就将赵素宁推倒在地上。 “我给你面,才叫你一声‘姐姐,!你要还不识趣,我现在就送你去旁边屋里接客去!——我跟你说,这里是最下等的窑姐儿住的地方,十个铜板就能给人玩一次。来的人,都是码头上的苦力,地里的短工,力气大,平时又无处发泄,不把你折腾个够本儿,不会放过你!怎么样,我亲爱的姐姐,是不是要尝尝这个滋味儿呢?”赵素英蹲下来,拍着赵素宁的脸颊,笑着问道。 赵素宁被刚才看到的情形吓破了胆,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在外洋一时贪玩,被人引诱,坏了名声,最后索性破罐破摔,卖身下海的屈辱不堪经历······ “不!不要!——你们不要过来!”赵素宁尖叫着捂住耳朵,状似疯癫。 623字第一更。11月份第一天,求大家的保底粉红票。昨天晚上家里来电了。今天1字更新送上。这是第一更6CCC字。下午两点还有第二更字,字为zhvyhhO1大大29号打赏的和氏璧加更,另字为zhvhOq大大升为掌门加更。OK∩一∩uO 感谢mngprayani、zhvyhhOy、浅笑轻纱、风萧萧兮夜漫漫、然自若211、阿喵宝宝、helwnc蝶舞尘云这几天打赏的平安符。感谢zhsMO1大大KO月29号打赏的和氏璧。 感谢mngprayani大大10月31号打赏的和氏璧。OX∩一∩KO 当然要加更,就从今天开始。OK∩∩KO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ianca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感谢群里的妹纸提供月票帮俺换粉红票。风萧萧兮夜漫漫提供3张、碧缕纱3张、婀玖3张、紫衣霓裳4张。群抱群么么~~~OK∩一∩O 第231章 栽跟斗 zhuxyhh01和氏璧、掌门+ 赵素英见赵素宁被吓成这个样,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 ) 自从赵素宁回来之后她所受的恶气,似乎都一扫而空了。 “要想不过那样的日,行,我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回答。若是有一句假话,我立刻让你去接!我跟你说,我这里有人给我撑腰,要整你,实在是易如反掌!”赵素英虚张声势地吓唬赵素宁。她知道自己这个姐姐,本性就是胆小怕事。若是一直做为温室里的花朵,还可以茁壮成长,可是一旦离开温室,外面的凄风苦雨立刻就能将她摧残的面目全非。 赵素宁从重生回来之后的斗志,已经被赵素英的话一一摧毁。她不知道赵素英是如何知道这种日,是她心底最深的恐惧;是她竭尽全力,也要摆脱的夙命。可是赵素英就这样将这种命运在她面前摆了出来,除了服从,赵素宁想不出她还有别的出路…… “你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你不是都知道了?”赵素宁喃喃地问,抱着头缩在墙脚,心里一直在挣扎着,要不要一头撞死算了。 赵素英看了赵素宁一眼,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脸色一沉,道:“我警告你,你别想寻死。你以为死很容易吗?若是你撞不死,把自己撞成了傻,我就把你扔出去给那些人随便玩!” 赵素宁打了个寒战,刚刚升起的一丝必死之心又被赵素英扑灭了。她本来就不是刚烈之人,性温婉和顺,除了有些大小姐脾气,并无过人之处。 “想明白了吗?若是你答应乖乖合作,我就让你住到青城里去。你也知道小花枝巷是什么地方,青城里又是什么地方。——你放心,你是我姐姐,只要你乖乖地听我的话,让我达到我的目的。过一两年,等我成亲之后,自然会放你走,给你一大笔钱。送你去外洋,过你自由自在的日,怎样?”赵素英先一棍将赵素宁打懵了,然后又抛出甜枣,将赵素宁终于收服得服服帖帖。 赵素英若不是拿这种事来威胁赵素宁,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让赵素宁屈服。 只可惜天意弄人,赵素宁发现自己重活一世。依然栽在赵素英手里。原来重生回来,并没有增加她的智商和情商,她还是她,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要将前世不堪的路重走一遍。 前世她就没有这个妹妹聪明,更没有她心狠手辣…… 小花枝巷是下九流的地方,青城里却是东阳城里有名的高级住宅区。 赵素宁会选哪一条路,根本就不用再猜了。 赵素宁看向赵素英。两眼已经再无神采,“……我跟你合作,求你不要……不要让我跟……那些女人一样。我是你姐姐。我若是坏了名声,你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赵素宁木然地说道。 赵素英笑得得意,“你不用管我的名声,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赵素宁闭了嘴,将头埋在自己拱起的双腿膝盖处,我见犹怜。 赵素英嗤笑一声,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答的让我满意,我现在就将你从这个地方带走,住到青城里去。” “你问吧。我知道的。我肯定会说。我不知道的,你打死我也没用。”赵素宁脸上有股认命的漠然。 赵素英顿了顿,走到赵素宁身边,附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那些未发生的事情的?——你是不是一个死而复生之人!?” 赵素宁浑身抖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赵素英,满脸的惶恐和惊讶。 最大的秘密被人堪破,赵素宁刚刚树立起来的一丝漠然立刻土崩瓦解。 看着赵素宁脸上的灰败,赵素英知道自己猜对了,高兴的站起身狂笑起来。 有些刺耳的笑声回荡在小屋里面,连在外头院门口守着的王新都听得清清楚楚,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 外屋的王妈妈更加害怕,不敢再在门旁偷听,挪到了外面回廊上,全身兀自抖个不停。 她没有听见赵素英对赵素宁说了什么,却知道赵素宁是完败在她妹妹赵素英手里。 这个二小姐,真是厉害…… “既然你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你告诉我,李家以后会怎样?还能不能东山再起?”赵素英又蹲下身,拧着赵素宁的耳朵,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问道。 赵素宁窒了窒,看着赵素英一脸狂热的样,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荒谬的感觉。 李家以后发生的事情,当年还是赵素英在信上告诉她的。 难道她重生回来,就是要将赵素英当年告诉她的那些事情,再提前一步,转告给赵素英知晓么? 原来她的重生,只是为了给赵素英做嫁衣裳么?! 赵素宁哇地一声哭出来,无数的委屈和不甘都在哭声中流露出来,哭得赵素英都有些鼻发酸。 赵素英被自己突然升起的软弱情绪弄得有些慌张,连忙拧着赵素宁的耳朵道:“快说,说了马上就带你离开这里!” 赵素宁两手捂着脸,抽抽噎噎地道:“李姑太太……” 后面的话,要赵素英附在赵素宁嘴边才能听得清楚。 听完赵素宁的话,赵素英大张着嘴,过了一会儿,才道:“原来如此。”说着,起身出去了。 到了夜间,王妈妈扶着全身瘫软的赵素宁,坐上马车,离开小花枝巷,住到了东阳城东街的青城里。 赵素英命王妈妈的儿王新将青城里那所宅院的内室里挖了个地窖,放上一些简陋的家具,让赵素宁住进去。 从此赵素宁便成了赵素英的“先知”,一点一滴地向赵素英提供她知道的关于未来几年内会发生的事情。 由于这些事情并不是赵素宁亲历,都是前一世赵素英在信上跟赵素宁提过的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其中的模糊和偏颇在所难免。此是后话不提。 这边李绍林看见了《新闻报》上,上官辉和叶碧缕订婚的消息和大婚的日期,如同五雷轰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叶大小姐已经是被人退了两次婚的人,怎么还能跟上官总长订亲?”李姑太太脸色灰败地歪在自己内室暖阁的罗汉床上。一心琢磨这件事,咳嗽得厉害,“来人,给我把大少爷叫过来!” 李绍林面色苍白地来到李姑太太的暖阁里。手里将一份报纸揉得稀烂。 李姑太太从罗汉床上坐起来,看见李绍林的样和他手边的报纸,便知道他也看见这则新闻了,出声招呼他坐下。 伺候的婆上了茶,倒退出去,将暖阁的厚重门帘放下来,又将外面的格门也拉上。 祖孙两人在暖阁里面面相觑。 “你说。叶家是怎么攀上上官家的?”李姑太太忍不住问道。 李绍林忍不住将手里的报纸撕成碎片,扔得满地都是,“一派胡言!——一定不是真的!碧缕一定是被他们家逼的!她明明心里只有我!我上次去齐家看她的时候,她在我面前泣不成声!” 李姑太太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伸手将水烟袋拿过来吃了几口,道:“跟红顶白,人之常情。也怪不得叶家这样做。我们李家。如今里面全失,也是墙倒众人推啊。”很有些意兴阑珊。 李绍林深吸几口气,道:“我们还没完。我们还有路。我今天就去找阿喵。[ ~]把婚定下来。碧缕那边,哼,”李绍林眼睛眯了起来,嘴角有一丝不怀好意地笑,“叶家以为把碧缕嫁出去就可以将我们分开,就小瞧了我李绍林!将碧缕嫁了,以后不过是闹出更大的丑闻而已。上官辉也不是个好东西。——这顶绿帽,他是戴定了!” 李姑太太心里一惊,忙道:“难道你和叶大小姐有了首尾?” 李绍林摇摇头,嘴角含着一丝讥笑。”现在还没有。以后可就说不定了……” 跟未婚姑娘有首尾,和跟有夫之妇有首尾,哪个杀伤力更大,当然不用多说了。 李姑太太迟疑半晌,道:“我们李家,不宜树敌太多。还是算了吧。”若是等叶碧缕嫁给上官辉,李绍林再去招惹叶碧缕,就将上官家要得罪很了。 李绍林露出一个邪魅狂涓的笑,冲着李姑太太摆了摆手指,道:“姑祖母,这您就别管了。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将来是一定会出的!” 李姑太太暂且将此事放下,对李绍林道:“你自己要小心行事。”说着,进里屋又拿了一对装在紫檀木首饰盒里面的龙凤赤金镯出来,道:“这一对镯,才是我们李家的传家宝,就连给叶家小姐下聘,我都没有拿出来过。——你拿去,给顾远西做订婚信物吧。” 李绍林伸手接过,也无心细看,将小巧的盒塞到袖袋里,告辞而去了。 从李家出来,李绍林坐着大车径直来到顾家大宅前面。 今天是腊月里难得的好天气,顾家的门房都搬了条凳出来,在大门口的台阶上晒着太阳。 李绍林从李家的大车上下来,心情已经阴到谷底,对这些下人也没有以往的殷勤,只是板着脸来到门前,背着手道:“我要见你们大小姐。” 门房的人正无聊,见是李绍林来了,大小姐又吩咐过,不用再对他气了,都阴阳怪气地道:“你要见我们大小姐?你是谁啊?——各位兄弟,你们可认识这个长得像娘们儿的家伙是谁吗?” 一群人哄堂大笑。 还有人故意凑趣道:“这哪里是娘们儿?明明是个无赖,说娘们儿都是抬举他了!” 笑声更加刺耳。 李绍林几乎要晕过去,虽然完全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前倨后恭,可是心底深处,隐隐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也许,他被人耍了…… 可是对李绍林来说,被女人耍,是从来没有过的,也是奇耻大辱。——特别是同一天内,被两个女背弃,更是令人难以置信! “你们胡说什么?是你们大小姐约我来的。”李绍林按捺住心底的怒气,故作平静地道。 顾家门的笑声戛然而止。一群人互相看了看,为首的人拿了主意。对李绍林道:“等着,我进去问问。”说着,转身从角门进去,往二门上传话去了。 阿喵正在自己屋里看报纸。听见下人回报,说李绍林来了,本来不想见他,可是转而一想,若是一直避而不见,李绍林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是在耍花枪,白背了个名声可不好。 “让他在门外等着。我穿了衣裳就过来。”阿喵吩咐一声,从软椅上起身,让丫鬟取了自己的厚呢带狐皮的大衣过来穿上。 从内院到外院,是一段不短的距离。 阿喵故意命抬轿的人慢些,用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才来到顾家的大门口。 李绍林被顾家门房挡在外头,心里很是忐忑。他到顾家来过不少次。以前顾夫人在的时候,因为对他姑祖母另眼相看。对他也是彬彬有礼,从来没有这样被人轻视嘲笑过。 顾家的门房此时也有些不安。大小姐虽然先前吩咐过,如果李绍林再上门。就乱棍打出去。可是现在又说要亲自过来看看,也不知道那位任性的大小姐,是不是又改变了心意? 李绍林负着手,冷冷地盯着顾家的门楣,面上一股阴狠一闪而过。 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阿喵从大门里面走了出来。一身深红色,量身而裁的厚呢大衣,腰间一条四指宽的腰带将小腰勒得细细的。一般人穿着大衣,都只见臃肿。穿在阿喵身上,却依然曲线玲珑。亭亭玉立。 李绍林抬头看见阿喵雍容地站在台阶上,显然是亲自出来迎他的,心里稍微好受些,微微笑道:“阿喵,好久不见。” 阿喵笑了笑,道:“也不久。就几天而已。” 李绍林上前一步,当着众人的面,调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几天没见你,已经好像隔了几生几世了。” 听了这话,顾家门房的众人头垂得更低,有些人已经开始两腿打战,以为自己真的是得罪了未来的姑爷。 阿喵听了李绍林的话,却是冷哼一声,指着李绍林那边的方向,对顾家的门房众人道:“这人当着我的面污言秽语,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还不给我掌嘴!” 李绍林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对阿喵沉声道:“阿喵!有话我们进去说。要打要骂都随你,何必让这些下人为难?” 阿喵捂住嘴轻笑两声,看着李绍林道:“李大少,说实话,我是越来越看你不顺眼。今天小小给你个教训,以后再惹恼了我,直接划花你的脸!”说着,对顾家的门房众人呵斥道:“没听见我的话吗?——掌嘴二十!” 顾家的门房这下明白大小姐是来真的,几个人精神一振,一拥而上。 两个人掰着李绍林的胳膊,不许他动弹,另一个人抡圆了胳膊,往李绍林脸上啪啪抽过去。 还有一个人在旁边数数:“一、二、三、……十五……” 清脆的巴掌击肉声回荡在顾家大门外的空地上,有些从顾家大门口路过的人都加快了脚步,不敢看热闹,匆匆而过。 二十下打完,李绍林的两边脸肿的顿时像猪头。 阿喵又看了李绍林一眼,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对顾家的门房吩咐道:“放开他!”又对李绍林道:“以后别说你认识我。——若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瞎说,我见你一次,让人揍你一次,打到你闭嘴为止!” 李绍林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奇耻大辱,恶狠狠地瞪着阿喵,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拳打脚踢一顿,再到大街上示众。 “顾远西!你别欺人太甚!——你这样出尔反尔,小心以后遭报应!我姑祖母真的没有说错,你们顾家,没有一个好人!”李绍林被气得七窍生烟,知道跟顾家从此算是翻脸了,也顾不得以前姑祖母嘱咐他要韬光养晦的话,索性骂了出来。 阿喵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来复枪上膛的声音。 却见顾远东手持一只加长型双筒来复枪,从阿喵身后走出来,对准了台阶下面的李绍林,声音平平地道:“我数到三,你还不从我视线里面消失。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周年!” “一!” 顾远东刚数到一,李绍林已经转身狂奔到自家马车上,手脚并用爬了上去。催促自家的车夫道“快!快走!” 李家的车夫吓得满头大汗,大力抽了拉车的大马一鞭,迅速离开了顾家门口。 阿喵轻笑着对顾远东道:“弟弟,多谢你了。” 顾远东面无表情地收起来复枪,往后随手一扔,后面的护卫赶紧接起来,背到自己背上。 “快过年了。你都安排好了没有?”顾远东一边脱着手套,一边回身往大门里面走进去。 顾范氏回了朝阳山,不回来过年。如今顾宅里面,大都督顾为康病重,在小院里面隔离。 小赵姨娘带着自己的两个孩顾远南和顾远北住在自己的院里,形同软禁。 顾老夫人天天闹着要去看自己的儿顾为康,阿喵一时着恼,饿了顾老夫人两天。顾老夫人倒是服贴了,现在最听阿喵的话。 整个顾家,阿喵既是嫡长女。又是后宅唯一能主事的人。过年的事项,当然都着落在她身上。 阿喵跟着顾远东往二门上去,道:“娘的旧例在那里,我让内院、外院的管事按旧例就行。年礼都备好了,这两天就送出去。——你呢,你是留在东阳城过年,还是要同往年一样,出去犒军?” 以往过年的时候,顾远东都会以少都督的身份,到各地驻扎的顾家军那里巡查。既鼓舞士气,又加深自己对顾家军的影响力,一举两得。 顾远东笑着道:“今年更要出去。我不会在东阳城,你自己能应付这些人吗?” 阿喵长眉轻挑,道:“你别小看我。我现在是打算一辈做老姑娘,待在顾家不出去了。当然要把家里安顿好,不然我住着都不舒服。” 顾远东微笑不语,伸手将一片枯黄的从阿喵头上的暗红色羊毛贝雷帽上拿走。 “你今天为何心慈手软?为何不一枪将李绍林做掉算了?”阿喵先进了二门,在里面等着顾远东。 顾远东跨过二门,跟着阿喵一起往顾为康那边的院走过去。 “我已经派人过去,对李家软硬兼施,要他们把李家军交出来。——若是这个节骨眼上打死了李绍林,李家一怒之下反了,还是我江东遭难。我可不能让夏扶民和成士群两个老狐狸看笑话。”顾远东轻声道。 阿喵知道,夏扶民是江南大都督,成士群是江北大都督。这两个人,本来是和他们的爹爹顾为康齐名的。——顾远东和他们比,还是少了些资历和阅历。 “其实,李绍林这个人,还是有些本事。 心机也有,手段也有,就是太自负了,而且心思阴暗,睚眦必报。——你今天让他吃了这个大亏,他必怀恨在心,你一定要小心,以后不能独自出行,一定要带护卫。”顾远东叮嘱道,“还要记着自己带枪。出去的时候,有枪防身更好。” 阿喵郑重地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几天我不会出去。家里事多,你又要出去,我会待在家里,直到你回来为止。” 阿喵知道,顾远东虽然面上淡淡的,可是对亲人极护短。自己是他在这个家里,除了娘以外,最关心的人,所以也很通情达理地不给他添麻烦,免得他在外面也要心挂两头。 顾远东倒是笑了,道:“吃个亏,也学了乖。要是娘知道了,不知该多高兴。” 阿喵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两人到了顾为康的院门口,在门房里换上白大褂,又戴上口罩,进去探望顾为康。 顾为康挂着吊瓶,还在熟睡。 一旁照护顾为康的护士,是宋大夫派来的。看见阿喵和顾远东进来,忙站起来道:“大小姐、二少,大都督的病情好多了,宋大夫说,这个从外洋进口的新药很管用。” ========================== 提前上传的。二更6000字。今天一共12000字的更新。3000字为zhuxyhh01大大29号打赏的和氏璧加更,另3000字为zhuxyhh01大大升为掌门加更。O(∩_∩)O 明天为zhuxyhh01大大升为宗师加更。O(∩_∩)O 还欠着一次enigmayanxi大大10月31号打赏的和氏璧加更。O(∩_∩)O(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32章 初吻 顾为康躺在床上,还在熟睡,可是他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 顾远东和阿喵坐在顾为康床前,轻声问护士有关顾为康的情况。 护士说得很详细,对宋大夫这次的用药也很有信心。 这是一批宋大夫花了高价从外洋买回来的新型药物,对痨病有特效。宋大夫知道顾家不缺银,所以向他们极力推荐这种特效药。顾远东当然不在乎,对宋大夫说过,只要有效用,多贵都无所谓。 看见顾为康病情好转,顾远东心情松快许多,脸上虽然还是神色淡淡的,却能看出他眼底的一丝喜色。 顾为康在床上闷哼一声,不安地挪来动去。 护士见了,忙对顾远东和阿喵道:“请两位出去一下。大都督是要方便了。”说着,从床底将夜壶拿了出来。 顾远东伸手接过夜壶,对阿喵道:“你出去跟护士小姐再问清楚爹的病情,这里有我。” 护士很是不好意思,连声道:“少都督不要做这些的。这是我们护士应该做的。”给病人处理大小便,当然是护士~~-更新首发~~的职责之一。 顾远东没有做声,看了阿喵一眼。 阿喵站起身,对护士道:“护士小姐跟我出来一下,我确实有些事情要问。”说着,不由分说将护士拉走了。 顾远东掀开顾为康的被,帮他处理个人问题。 顾为康昏昏沉沉的,小便之后,又要大便。顾远东就从床底又拿过来便盆,帮顾为康都处理了,擦拭干净,自己去净房洗了手,才叫了下人进来将便盆和夜壶都拿去清洗。 那护士看见顾远东连这种事都做了,一个劲儿地跟顾远东鞠躬道歉。 顾远东摆摆手,道:“他是我爹。我尽一点孝心而已。” 正说着话,小赵姨娘拎着一个食盒来到院门口,看见阿喵和顾远东在里面,急忙大声道:“少都督、大小姐。能不能让妾身进去给大都督送饭?” 阿喵往顾远东脸上睃了一眼,问道:“让她进去吗?” 顾远东知道宋大夫说过,顾为康这次的病有些蹊跷,他和宋大夫都疑心是有人故意为之。可是排除来,排除去,都觉得小赵姨娘和顾老夫人并没有动机。——因为她们两人最大的靠山就是顾为康。如果顾为康有个三长两短,小赵姨娘第一个会被阿喵赶出顾家。顾老夫人虽然不至于被赶出去。但是肯定没有以前她儿顾为康还活着的时候,那样威风了。 因此顾远东对小赵姨娘的疑心少了一些,再说他爹的病快好了,身边总是得有女人伺候的。小赵姨娘给顾为康生了两个孩,两人应该还是有些感情的,顾远东就对阿喵点头道:“让她进来吧。以后也不用拦着她了。顾远南和顾远北,过了年送到外洋的寄宿学校去。老夫人那里,你也注意些。别太过份了。” 阿喵扭了身,看着院墙边上的一树木棉,低声道:“她总是倚老卖老。实在让人受不了。” “再受不了,她也是你祖母。”顾远东叹口气,往旁边跨了一步,给小赵姨娘让出路来。 小赵姨娘拎着食盒来到院里,对顾远东和阿喵行了礼,就跟着护士进去看护顾为康去了。 阿喵的双眼透过高高的木棉树,投向远处的天际,幽幽地道:“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饿着她。” 顾远东微微一笑,便又收敛了神色,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转身离开了小院,去外院军机院处理军务去了。 顾平看见顾远东回到书房,先跟进来向他回报了近来铁路和电厂的事宜,都进展顺利。 顾远东又轻松几分,将双脚翘到书桌上面,双臂往后脑勺处一抱。往后微仰,看着顾平笑道:“你的功劳也不小,过完年你该再升一级,进大领衔了,想过要怎样庆祝?——你的年岁也不小了,有没有想过要娶妻生?” 顾平嘿嘿一笑,道:“少都督都还没有娶妻生,我不着急。[ ~]”意图将此事草草胡弄过去。 顾远东只是随口一问,见顾平不想谈这件事,也就放下不说,吩咐道:“去给各个军团的司令官发电报,就说,我除夕之夜先到第八军团。这一次,从后往前巡防,一直到正月十五之后再回东阳城。” 顾平两脚一并,大声道“是”,转身出去发电报。 叶碧缕离开东阳城之后,齐意欣一个人在家里待了几天,觉得无聊。家里年关将近,每个人都忙忙碌碌,更显得她一个人有些无所事事。 好在齐意正发了电报回来,说京城的新朝政府放年假,他和妻裴青云都要回来过年了,还报了喜讯,说裴青云有喜了,把齐老太太喜得亲自去祠堂给祖宗上香。 齐意欣这才高兴起来,专门去裴舅母那里报信。 和别的地方比起来,裴舅母这里有些冷清。 齐意欣有些歉意,专门在裴舅母那里陪她说了会儿话,才去报馆。 来到报馆,严先生便拉着齐意欣说财经专版的事,抱怨最近没有什么值得报道的消息。 齐意欣灵机一动,跟严先生说了顾远东在做的两件事,一件是修铁路,一件是办电厂。 这两件事,虽然军事上的意义也很重大,可是对民生的影响也是非同小可。 严先生跟齐意欣谈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对火车和电力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一手拍着额头道:“这样说来,是少都督拿自己的银,给江东的百姓办好事了。” 齐意欣抿着嘴笑,道:“严先生照这个结论去写就行了。”要的是这样的效果。 给顾远东接任大都督造势,不就是她办报纸的初衷?——现在也该自己的重磅武器上场了。 用沈大总统的填房打开知名度,然后开始一点一滴地渗入到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当中,成为真正具有舆论导向的武器。——报纸,开始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了。 不过因为《新闻报》的成果,也带动了一大批报纸如雨后春笋一样在各地办了起来。 当然,《新闻报》的龙头老大地位还是无人望其项背的。 接着两天的《新闻报》,都在渲染顾远东的“德政”。 齐意欣更爱偷偷溜到街上。听那些不认识的人看着报纸,夸奖顾远东为江东老百姓做的实事。每听见人说一次,齐意欣那一天的心情就出奇的好。若是听见有人不以为然,说顾远东坏话。齐意欣就会郁闷一整天。 顾远东还有四五天就要离开东阳城,去顾家军团巡防兼春节慰问去了。看见《新闻报》上正逐步渲染他的“德政”,顾远东嘴角含笑,手边顿了顿,就将几份报纸都收进了行囊。 顾平进来看见,鬼头鬼脑地道:“二少,今儿天气不错。不如出去走走?报馆那边好久没有去了,也不知道康有才和方全最近过得怎么样,少都督交给他们办的事,有没有尽心?” 顾远东沉吟半晌,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是有好些日没有去见过康有才和方全了。这两人可是以前缇骑的好手,以后总能用的上的。——我还有些事要跟严先生说,这就去一趟。”说着。匆匆拿了雪佛莱小轿车的钥匙,带了两个护卫,往东街上的报馆那边去了。 顾平站在顾家大门口对顾远东挥手送别。一路叮嘱:“二少,晚些回来啊!别着急,一定要见到人,说完话再走啊!” 顾远东从车窗伸出胳膊,也不回头,往顾平那边的天空开了一枪,一只趁天气晴好出来觅食的麻雀应声而落。 顾平吓得赶紧缩回头,回顾宅去了。( ·~ ) 来到报馆,顾远东将轿车停在报馆外的空地上。两个护卫跟着进到里面,荷枪实弹地守在报馆里面的内门处。 在一楼忙来忙去指挥印刷的小严回头看见一个身穿顾家军玄色军服的人走了进来。忙上前陪笑道:“这位大爷,请问您有何事?” 那人戴着一顶同色军帽,帽檐低垂,压在眉毛之上。 小严觑着眼扫了一眼,心里打了个哆嗦:这不是顾家少都督么?他过来做什么?——难道是来找齐三小姐的? 顾远东以前没有在报馆露过面,但是小严还是见过他的。严先生和小严知道齐意欣的真实身份。所以第一时间就想起齐意欣来。 顾远东抬起头,看了小严一眼,淡淡地道:“我找小欣。她今天在不在?” 小严脸上笑得开了花,一副“我就知道!”的样,道:“在!在!小欣这几天天天都过来呢!”说着,一迭声冲楼上喊:“小欣!有人找!” 齐意欣正在办公室里绞尽脑汁的算着年终帐,闻言冲楼下也大叫一声:“忙着呢!——不见!” 顾远东唇角微弯,对小严颔首道:“不介意我上楼去吧?” 小严张大了嘴,愣了一会儿,才道:“不!不介意!——少都督楼上请!”说完这话,小严又捂住了嘴,知道自己太多话了。 顾远东并没有说自己是谁,他就该顺着人家的心意,装糊涂才是! 顾远东笑了笑,对小严点点头,漫步走上了楼梯。 二楼只有两个办公室。一间是严先生的,一间是齐意欣和小碧的,分据在楼道左右,各占半壁江山。 顾远东走上二楼,站在楼道口左右看了看,便挑了右手边走上前。 右手边的办公室朝南,外面就是喧闹的大街。 这边办公室的大门大敞,站在门口,看向里面,只见一个巨大的博古架将这间宽敞的办公室隔开。外面布置成会议室的样,放着几张长软椅、藤椅,还有条桌。 顾远东走了进去,随手将两扇红木大门紧紧关上,然后来到博古架边上,往里看。 齐意欣正埋头在办公桌前,一只手轻快地拨着算盘珠,啪啪啪啪的似乎正在算帐。 顾远东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见齐意欣还沉浸在她面前的帐目表格里面,才轻轻咳嗽一声。 声音虽然很轻,齐意欣却听得清清楚楚。 “东哥!——怎么是你?!”齐意欣又惊又喜,忙放下手里的鹅毛笔。从办公桌后头站起来,往博古架这边走过来。 顾远东将身上的大氅解开,往后扔到博古架另一边的长软椅上,低声问齐意欣:“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不是说隔一天来一次吗?怎么现在天天都来?” 齐意欣笑着道:“最近快到年关了。有很多事情要做。”一边说,一边和顾远东一起走回她的办公桌旁,“你看,我要做年终帐,还要跟严先生商谈下一年的营业计划和预算,都是要在过年前做完的。” 顾远东扫了一眼写满数字和表格的帐本,问齐意欣:“你算得过来吗?要不要我帮你找几个帐房先生过来?” 齐意欣猛摇头。道:“我就是帐房先生,还要什么别的帐房先生?——要是请了他们,我怎么办?岂不是没工作了?不用了!不用了!” 顾远东微笑着在齐意欣办公桌对面的藤椅上坐下,对齐意欣示意,让她坐回办公桌后面去。 “我以为你是老板,不需要做这些事情?”等齐意欣坐下,顾远西眯着眼睛笑道。 齐意欣把自己做的报表给顾远东看,道:“齐三小姐是老板。小欣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东哥可不要搞错了。” 顾远东低低地笑,浑厚的男低音在办公室空旷的空间里回响,余音袅袅。 听见顾远东的声音。齐意欣只觉得一股酥麻从耳朵后面慢慢升起,上行到头顶,又向下往全身纵贯而去。手里一紧,连忙握住了一支笔,低下头,不敢看顾远东含笑的双眸。 “最近都在忙什么呢?”顾远东闲适地坐在扶手椅上,问道。 齐意欣说起最近要做的几个报道,又抱怨财经版没有什么合适的消息要报。本来应该是除了时事版以外最有份量的版块,却没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顾远东想起一事,对齐意欣道:“想要财经版的新闻。你可以找你大哥啊。他是新朝的财务总长。——财经新闻,他那里最权威。” 齐意欣皱眉道:“远水解不了近渴。他那里虽然有消息,可总是要发电报,不保险。况且报纸是天天要有新闻的,他那里一个月做一个专题也就够了。我们都不知道明天要登什么到财经版上去。” “这你不用着急。我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们东阳城和京城两地的船坞合同,正式签给赵家的大小姐赵素宁了。”顾远东笑着道。 齐意欣挑高了眉毛问道:“是你帮她的?——为什么?” 顾远东静静地道:“答谢她主动跟我退婚。给我减少了很大的麻烦。” 齐意欣脸上一红,喃喃地道:“那是要谢谢她……”似乎抵挡不了顾远东炙热的视线,齐意欣的头越垂越低。 “我过两天就要起程,去巡查顾家军团。要到正月十五之后才能回来。”顾远东盯着齐意欣低垂头顶上圆圆的发旋,轻声道。 齐意欣猛地抬起头,脸上一片浓浓的失望,“要去这么久?——正月十五有花灯会呢……” 顾远东偏着头想了想,道:“那我尽量在正月十五晚上赶回来。——陪你看花灯。” 齐意欣面颊微红,但还是大胆地点头道:“我等你。不见不散。” 顾远东摇摇头,道:“你在家里等我就行,别一个人出去乱跑。正月十五花灯会的时候,人总是特别多,特别杂,也非常容易出事。——若是到时候我还没有回来,你就不要出去了。” 齐意欣默然半晌,还是点头应了,垂眸也道:“……我跟上官铭说了,我要跟他退婚。” 顾远东半晌没有言语。 冬季的办公室里,四角都烧着炭炉,屋里温暖如春。为了怕炭气中毒,齐意欣将靠窗的一扇窗开了小缝。外面街市上喧闹的人声顺着细小的窗户缝溜了进来,将两个人远远地隔开。窗户上挂着细纱窗帘,冬日的日头从细纱窗帘的细缝照进来,在办公桌上留下斑驳的影。 齐意欣低着头坐在那里,等了半天,没有等到顾远东说话,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整个人都钻到桌底下去。 顾远东却觉得背上一阵阵冒汗。手心里也浸湿一片。自己心底里最深的渴盼就要变成现实了,他居然害怕这些都不是真的。就像是无数个晚上,他从梦中醒来,以为齐意欣就在身边。可是伸手一捞,却只抓到空空的被。他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这样的美梦就要醒了。 齐意欣心里的忐忑越来越盛,手里死死地攥住那支羽毛笔。良久,啪地一声轻响,震碎了办公室里的宁静。那支羽毛笔被她拦腰握成两截。 断了的笔杆扎到齐意欣的手心里,本应该火辣辣的疼,她却感觉不到疼痛似地,右手都快握得痉挛了。 “笔都断了,还握着做什么?——又冒傻气了。” 不知什么时候,顾远东已经来到办公桌的另一边,站到齐意欣身边,一只手伸出去。一个一个手指www.97ks.net头地掰,将齐意欣握得快要痉挛了的右手掰开,把那支断成两截的羽毛笔取了出来。 齐意欣雪白圆润的掌心里。有一个红红的不规则的印记,正是被那断了的羽毛笔扎的。 顾远东右手挥起,一个抛物线在屋里划过,那支断成两截的羽毛笔已经被扔到垃圾桶里。 再一用力,顾远东已经拉着齐意欣的手,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站在他跟前。 齐意欣咬着唇,终于抬头看向顾远东,眼里一片倔强任性。 顾远东左手伸出,扶住了齐意欣的面颊。大拇指轻轻在她脸颊边来回摩索。来到她咬着唇的嘴边,轻轻在她唇边划过,低声道:“松开。” 齐意欣愣了,双唇不由微张,带着新鲜的樱粉色,在顾远东眼前。如繁华绽放。 顾远东再不犹豫,低头向她的双唇吻了上去。 两片有些冰冷,还带着屋外寒气的唇紧紧地贴在齐意欣柔软丰润的双唇上。 齐意欣轻轻打了个寒战。 顾远东右手绕到她的腰间,左手移到她的后颈处,将她整个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唇与唇的碰触带着些急切,又带着些新奇。如两个刚刚睁开眼睛的孩,好奇地探索着这个新奇的世界。 顾远东似乎不再满足只是双唇的碰触,双臂一紧,将齐意欣更紧地箍在怀里。 齐意欣脑里昏昏沉沉的,两只手死死拉着顾远东胸前的衣襟,像是随时想把他推开,又像是怕他突然消失,只好紧紧抓着不放手。 顾远东穿着军服,前襟大颗圆亮的铜扣咯得人手疼。 齐意欣的唇异乎寻常的柔软和细腻,让顾远东留恋不已。 那样柔软的,带着些薄荷香味的唇在自己唇间蹭来蹭去,让人血脉贲张,恨不得将之吞噬下去。顾远东微微张开双唇,含住了齐意欣的唇,细细吮吸,一寸一寸研磨,慢慢伸出了舌,往齐意欣的唇边划过去,企图挤入她的唇齿间,探寻更深处的芳香。 齐意欣闭上嘴,却到底拗不过顾远东唇舌的固执,一边一边往她唇间探过去。齐意欣只好双唇微张,放开一条细缝,让他的舌长驱直入,绞住她的香舌,抵死缠绵。 有时候唇齿相碰,有时候两舌相接。也许咬到了对方,也许咬到了自己。 谁在乎呢? 天与地似乎都不存在了,只有相贴的双唇是世上唯一。 这样激烈的拥吻,让两个人心如擂鼓,喘不过气来。 顾远东猛地放开齐意欣,大口喘了一口气,又迅速低下头,再向齐意欣双唇处吻过去,恋恋不舍。 齐意欣在昏沉间,只觉得一股久违的热流在身体深处聚集,缓缓向上,如同一股暮霭,要盖住她仅存的清醒意识,企图将她拉入**的深渊,从此沉沦。 那股不能自已的感觉随着齐意欣越来越痛苦的呼吸,一时紧,一时松,如猛兽一样张牙舞爪向她逼近。 齐意欣再次觉察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立刻警醒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奋力一推,将顾远东远远推开。 ************************************************ 第一更6000字,正常更新。下午两点还有一更3000到4000字的加更。 感谢阿喵宝宝、“enigmayanxi”1号打赏的平安符。感谢“zhuxyhh01”1号打赏的和氏璧。感谢浅笑轻纱打赏的两颗仙草。O(∩_∩)O 俺果然又欠了加更。下午为zhuxyhh01大大升为宗师加更。0(∩_∩)O 各位妹纸真是比某寒还要玻璃心。0(∩_∩)O 赵大小姐会有好结局的,大家放心。某寒是亲妈。0(∩_∩)O(未完待续。 第233章 事发 上 zhuxyhh01宗师+ 顾远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由自主后退几步,看着齐意欣满脸通红,双手抓着她自己胸前的衣襟,脸上一片痛苦不堪的神情。[ ~] “意欣!意欣!——你别怕,我不会……不会了,我不会过来,不会再碰你,你别怕,快坐下来!”顾远东喘着气道,以为齐意欣是担心他管不住自己,就在这里要了她。 齐意欣却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遏制住自己想要往顾远东那边扑过去的,断断续续地道;“我没事……你先出去。” 顾远东立时转身,大步往博古架那边走了过去,从长软椅上拿起来大氅披上,将自己全身都裹了起来,才打开关得紧紧的红木大门,走出去,将门带上。顾远东靠在外面的大门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齐意欣慢慢地往窗户边上挪过去,一只手颤抖着伸出去,将窗户猛地拉开。 大片大片刺骨的寒气立时从窗外一涌而入。 齐意欣大口大口呼吸着从窗外涌进来的寒冷空气,心底的那股燥热才逐渐被压制下来。 可是身上某些部位依然麻痒得厉害,齐意欣一狠心,从窗户下面的垃圾桶里将自己握断的半支羽毛笔找出来,往自己手心处使劲扎下去。 一股钻心的痛让齐意欣眼泪都流了下来,才减缓了一些她身体内的麻痒难受。 齐意欣抱着自己的胳膊,坐在窗户底下。呆呆地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副龙飞凤舞的草字,心里一片茫然。 顾远东在外面站了半天,听见屋里一直没有动静,有些担心地敲了敲门,问道:“小欣,你还好吧?我能进来吗?” 严先生从自己的办公室里探出头来,对顾远东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二少来找小欣啊?” 顾远东哭笑不得地应道:“不让我进去呢。” 严先生呵呵一笑,道:“那我可帮不了二少了。二少慢慢叫门。”说着,回身进到自己办公室里。[ ~]为免顾远东尴尬,将自己办公室的大门也随手带上了。 顾远东想了想,还是推开齐意欣办公室的大门。缓缓走了进去。 走过博古架,顾远东没有看见齐意欣的人影,只注意到窗台上的窗户大开。 顾远东吓了一跳,快步来到窗台边上,才看见齐意欣抱着胳膊,缩在窗台底下坐着。 “你怎么啦?”顾远东伸手就要扶齐意欣起来。 齐意欣条件反射似地往旁边躲了一躲,低声道:“不用。 我自己起来。”说着,扶着墙壁,晃地站了起来。 顾远东见齐意欣满脸是汗,面色苍白。忙从兜里拿出一块帕递过去,道:“擦擦汗吧。” 齐意欣捂着鼻立时躲得远远地,道:“我自己有帕。”从袖袋里拿出自己的帕擦了擦额头。 顾远东的神色淡了下来,看了齐意欣好半天,突然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齐意欣迟疑。拿帕省了省鼻,低声道:“是,我有些不舒服,怕传染给你了。” 顾远东笑了笑,温言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刚才你又不说,这会肯定已经传上了。”说着。就要往齐意欣身边走过去。 齐意欣又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顾远东道:“你别过来,你真的别过来……” 顾远东停住脚步,笑道:“好,我不过去。你要不要回家歇歇?” 齐意欣低下头,道:“你先走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家。”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这个样,当然不会放她一个人回去。可是看齐意欣坚持不肯让他送她,顾远东也没有多说,道:“那我先走了。”转身离开了齐意欣的办公室。 来到报馆外面,顾远东命令自己的护卫去把车开走,自己靠在报馆小楼旁边小巷的墙上,等在那里。[ ~] 没过多久,齐意欣也走出了报馆,没精打采地拎着一个小手袋,匆匆往裴舅母的小院行去。 顾远东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看见她进了裴舅母的院。 冬日的黄昏,天色黑的早。 顾远东等在裴舅母家的院附近,终于看见齐家的大车驶出了巷,回齐家大宅去了。 裴舅母家近在咫尺,顾远东在她门前徘徊了几步,还是没有进去,将帽拉低了些,在黑暗里往巷口走去。 快到巷口的时候,顾远东看见一辆马车踢踏踢踏走了过来,便往旁边让了一步。 顾家军的玄色军服隐藏在黑暗里,很难分辨出来。 赵素英从马车上扶着婆的手下来,径直进到院里面去了,浑然不觉有人看见了她的行踪。 顾远东有些诧异,不知道赵素英到这里来做什么。——赵家在东阳城有哪几处房产,他是一清二楚的。 想到齐意欣经常在这里出入,顾远东记下了这座房的位置,打算回去让康有才他们盯着这边的动向,免得有人对齐意欣暗中下手。 齐意欣一路坐着马车回到齐家,心情一直很不好。 那种噬骨的感觉还在身体里面余韵未了,齐意欣受不了这种感觉,从车里的暗格里找出一把小刀,要往自己手心处划去。 坐在一旁的蒙顶大惊失色,立时伸手将刀夺了过来,问齐意欣:“三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齐意欣冷着脸道:“把刀给我。” 蒙顶被齐意欣的眼神吓倒了,忙道:“让奴婢来。三小姐要做什么?” 齐意欣摊开手掌,道:“往这里划一刀。” 蒙顶顿了顿,一手抓过来齐意欣的手。一手拿着刀,在她手掌心轻轻划过,恰好刚刚划破一层表皮,鲜血从手掌心里涌了出来,齐意欣身体的酥麻立时一扫而空。 蒙顶松了一口气,取出一块帕,将齐意欣的手掌抱了起来。 “谢谢。”齐意欣低声道。“别跟东哥说。” 蒙顶把刀收起来,担心地问道:“三小姐,您到底是怎么啦?在报馆跟人生气了?——再生气。也不能这样糟践自个儿。” 齐意欣看向车窗外的夜色,淡淡地道:“我没事。刚才有些不舒服,放点血就好了。” 蒙顶怔住了。道:“明天去请宋大夫来瞧一瞧吧。” 齐意欣心烦意乱,只觉得这种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便鸵鸟似地道:“嗯,以后再看看。若是再犯了,就去让宋大夫瞧一瞧。” 两个人回到齐家,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 齐老太太遣人来问了好几次,让齐意欣回家就去齐老太太的院吃晚饭。 齐意欣手上有伤,心里又不舒服,可是齐老太太来叫她,她又不得不去。只好闷闷地带着蒙顶过去了。 齐老太太见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进来。手上还包着一个帕,忙问道:“这是怎么啦?在你裴舅母家受委屈了?” 齐意欣忙陪笑道:“没有的事儿。裴舅母对我很好,很照顾。——就是我自己不小心,在外面划了一下,把手划破了。有些疼。” 齐老太太叫她过去,牵过她的手,把帕解开瞧了瞧,皱着眉头问:“不会留疤吧?” 齐意欣还没有回答,一旁的齐意娟已经笑着道:“姐姐福大命大,连绑匪都奈何不了她。更何况这小小的划伤?——祖母不用担心,没事的。” 齐意欣瞟了齐意娟一眼,也笑着道:“那是自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辈,一定会过得比你好。” 齐意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闷闷地低头扒饭。 齐意欣呛了齐意娟一把,心情又好了一些,坐在齐老太太身旁,让蒙顶给她喂饭,也吃了一小碗,还喝了一碗汤。 齐老太太交待了几句,就吩咐道:“快过年了,给裴舅母的年礼也早送过去了。你就不用老往外跑了吧?——今儿上官七少来送年礼,你又不在家,忒失礼了。” 齐意欣站起来,低头听训。 “祖母,裴舅母就一个人在这里,不如我们请她一起来团年,好不好?”齐意欣软语央求。 齐老太太想起齐意正和裴青云就要回来了,而且裴青云已经有孕了,正是喜事一桩,让裴舅母一起来过年,正好让她们母女亲香亲香,送个顺水人情也不错。再说裴舅母在这里陪着,裴青云肯定心情大好,对孕妇是有利的。 齐老太太便叫了婆过来,道:“明天你去请裴舅母到我们家来过年。” 那婆应了,躬身退下。 齐意欣想了想,道:“祖母,裴舅母为人极守礼,这个婆未必能够请得动她。——不如明天还是我亲自去一趟。” 齐老太太看看齐意欣的手,道:“你能行吗?手不碍事?” 齐意欣摇摇头,道:“还好,只是划破一层皮而已。” 齐老太太应了,各自下去歇息不提。 第二天,等齐意欣走了,齐意娟求了齐老太太,要求去城外赵家庄,给自己的舅舅家送年礼去。 因齐赵氏的事,齐老太太曾经担心赵家会追究,结果顾远东一出面,赵家人连屁都不敢放,齐老太太也就心安理得,只是一直管着齐意娟,不许她去赵家庄。 这一次,齐意欣的舅母都要到齐家过年了,齐意娟却连舅舅和外祖家都不能回,齐老太太有些内疚,便道:“你也去裴舅母那里坐坐吧。论理,裴家也是你的外家。” 二更3000字。今天一共9000字。为zhuxyhh01大大升为宗师的加更送到。 提前上传的。各位妹纸,有粉红票的撒两张粉红票吧。0(∩_∩)O(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34章 事发 下 齐意娟听了齐老太太的话,喜得合不拢嘴。以前齐老太太从来不松口,不许她跟着齐意欣去裴舅母家。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看看,齐意欣在那里究竟做什么。——说什么学“规矩礼仪”,骗鬼去吧! 齐意娟跟着坐上齐府的大车,往裴舅母住的东街青城里那边去了。 齐意欣当然是先到的裴舅母那里,先跟裴舅母对坐吃了一杯茶,说些闲话,齐意欣就将来意说明,要请裴舅母住到齐家过年。 裴舅母颇有些犹豫,从一旁的针线笸箩里拿出针线来做,低声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在这里住的很好,还是等初一他们回门之后,我再去齐家拜年吧。” 大年初一是东阳城里女儿、女婿回娘家的日子。 齐意欣知道裴舅母没那么容易说服,笑着凑到裴舅母身边,就着她手边的针线瞧了瞧,见是一个小小的肚兜,绣着大红花,旁边衬着两片绿叶,很是清新可人。 “好鲜亮的活计!——舅母这个是未来的小侄儿做的吧?”齐意欣笑嘻嘻地问道。 裴舅母抿嘴笑,一针一针地纳起来,道:“明年秋天才生,还有时间,我就多准备了一些小衣服。虽说你们家有针线上人,这些事情轮不到我操心,可我是做外祖母的,也是一番心意。” 齐意欣坐到裴舅母身边,轻轻扳着裴舅母的胳膊道:“舅母,您如果住到我们家过年。大嫂也不用一直挂心舅母这里。大嫂一高兴,我的小侄儿就更高兴,在他娘亲的肚子里长得就更好。——舅母想想,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裴舅母住了手,似乎听住了,低头细想齐意欣的话。 齐意欣又趁热打铁道:“再说了,若是让大嫂在孕期老是跑来跑去。更不好。头三个月,听说是最关键的时期,可要好生照料才是。依我说。等过完年,舅母就跟着大哥、大嫂一起去京城,帮着照顾大嫂去。虽说有丫鬟婆子。可哪有自己的亲娘照顾得更妥当?舅母您说是不是?” 在齐意欣的前世,亲生母亲去照顾怀孕的女儿,比比皆是。不像这里,女儿一出嫁,就是别人家的人,等闲不能回家。只有等到年节,又或者娘家有大事,才能回去一趟。 裴舅母听了齐意欣的话,惊喜地抬头看着她道:“你说真的?——我真的可以陪他们去京城?” 齐意欣伸手将裴舅母手边正在做的肚兜拿开,笑着道:“当然可以。舅母不用开口。我去跟大哥说,大哥肯定求之不得。” 两人说笑一阵,齐意欣就悄声道:“舅母,我得去报馆了。” 裴舅母笑着领她去内室换了装束出来。 齐意欣又变成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脸上戴着一副黑框平光眼镜。额前一排厚厚刘海的普通少女。 “你要不要带蒙顶一起过去?”裴舅母将齐意欣送到院门前。 蒙顶跟着走上前求道:“三小姐,带奴婢一起去吧。昨天三小姐的手受伤了,都是奴婢照顾不周。” 齐意欣探出头往院门外的小巷子里瞧了瞧,见大家都是大门紧闭,巷子里间或有些人声,欢声笑语。过年的气氛十足。 齐意欣笑着摇摇头,道:“不用了。今儿我是过年前最后一次去报馆。这次以后,我会等到明年再过来。” 裴舅母见齐意欣这样说,隐隐觉得有些不妥,笑着劝道:“还是带蒙顶一起去吧,有个照应。再说,如果过年后我跟着你大哥去了京城,你可要扯什么由头再溜出来呢?”再三要齐意欣带着蒙顶一起过去。 齐意欣心里早就有了主意,要将报馆的事,跟二叔说清楚,到时候过了明路,她就不用偷偷摸摸了,便笑道:“舅母不用为我担心,我自有主意。” 可是到底拧不过裴舅母的劝说和蒙顶的哀求,齐意欣还是不得不带着蒙顶一起走。她拎着一个小手袋,对院子里的人挥挥手,和蒙顶一起转身往巷口去了。 齐意欣和蒙顶一边走,一边警觉地四处看,见并没有异常,迅速出了巷子,往东街上去了。 报馆就在东街不远的地方。 齐意欣进了报馆,先让蒙顶到自己的办公室坐着歇息,自己去严先生的办公室,说起顾远东昨日跟她说起过的财经新闻,道:“东阳城和京城两地的船坞合同,正式签给了赵家的大小姐赵素宁。这一条消息,可是值得大书特书的。” 严先生非常惊讶,忙道:“这个船坞不是李家接手了吗?怎么变成赵家?——李家都修了一半了。这笔损失可是不小。” 齐意欣微笑,对严先生暗示道:“李家的损失确实不小。他们家的瘦马,如今只是沈大总统的五姨太,听说被沈大总统的填房夫人整治得服服帖帖的,在总统府跟个丫鬟似的。李家想仗姨太太势,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李家欠了那么多的银子,我看会周转不灵。到了年关,大家还不都应该去要帐去?” 严先生心领神会,点头道:“确实是个隐忧。我们做新闻的,有责任提醒那些消息不灵通的债主,让他们有所准备才是。” 齐意欣连连点头,道:“严先生好文笔,快快写一篇出来。对了,叫康有才和方全过来,让他们去探一探李家的债主都有哪些,看看是否能做一个专题。” 严先生失笑,道:“我看你是跟李家对上了。” 齐意欣站到办公室的窗前,看着窗外繁忙热闹的街道,笑道:“我们就是吃定李家了,怎么着吧!谁叫他们尽做些损人利己的事,老是跟我作对呢!——算他们运气不好。” 严先生想了想。本想劝一劝齐意欣,可是想到她背后还有江东顾家,说不定这些都是顾家授意的,便不再言语。再说李家跟江南黑道蜂麻堂勾结,草菅人命,跟他们《新闻报》本来就有大仇,也不怪他们揪着李家不放。 严先生心安理得。又寒暄两句,就回自己的办公室写稿子去了。 这边齐意娟坐着大车来到裴舅母住的东街青城里,比齐意欣只慢了一步。快到巷口的时候。齐意娟命人停车,自己只带了一个婆子下去,来到巷口瞧了瞧。 这条巷子幽深寂静。两旁都是小巧的宅院。虽然都不甚大,可是屋檐整齐,清洁雅致,一看就知道这里的住户都是有些家底的。 齐意欣先前来的时候坐的齐家大车,停在一所院子前面的空地上。 齐意娟轻哼一声。她知道这所院子,是她同父异母的大哥齐意正出钱给他丈母娘买的。 “裴家多朝首辅,也不过落得如此下场,真是活该!”齐意娟幸灾乐祸地想,回去命车夫将车远远地赶到街对面去。自己披着大斗篷,带着两个丫鬟婆子。站在对面巷口的一棵大树后面,悄悄盯着这边巷口。 虽然是冬季,树上的树叶已经掉光了,可是那树干极为粗大,可以挡得住两个人在后头。 没过多久。齐意娟就看见一个穿着普通,打扮得土土的姑娘,跟蒙顶一起从巷口走了出来。那两人警觉地往四周看了看,便拐向了通往东街的大路。 齐意娟认识蒙顶,可是认不出她身边的姑娘,不由眉头紧皱。紧紧盯着那人,却觉得越看越熟悉,猛然想起来,蒙顶身边那个打扮得土拉巴几,脸上戴一副大黑框眼镜的姑娘,就是齐意欣! 她的样貌虽然被眼镜和刘海挡得看不清楚,可是她的身形,她的背影,齐意娟在梦里都看得清清楚楚。无数次,她一个人在屋子里揣摩齐意欣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腔调,浅浅的笑容…… “乔装打扮?——更有意思了。”齐意娟自言自语地道,带着丫鬟婆子跟上前面两个人。 从这条小巷子到报馆的路很短。 齐意娟只觉得一个闪身,前面两人已经进了东街边上一座小楼里面。 齐意娟对自己的婆子道:“你上前去看看,她们进到哪里去了?” 那婆子应了,快步跟上去,来到前面两个姑娘进去的小楼前面,冲那附近摆摊的商贩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座小楼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新闻报》的报馆。 “诺,你看,那楼上还挂着《新闻报》的牌匾呢。——刚才进去的人是他们报馆的职员小欣姑娘。经常来的,我们都认熟了。”那小贩热情地指着对面小楼上的牌匾道。 齐意娟的婆子并不识字,只是讪讪地笑,谢过小贩,自己又在小楼周围探头探脑地看了一回。 那婆子打听完消息,正要回去的时候,一辆黑色的雪佛莱轿车停在了报馆小楼前面的空地上。车门打开,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袍的顾远东从车里面出来,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礼帽,压得低低地,抬步就往报馆里面走去。 那婆子吓了一跳。别人或许没有看清楚那穿着长袍,戴着礼帽的人是谁,齐家的下人可是对这个人不陌生。——顾远东顾二少,也是齐家内院的常客。 少都督去报馆做什么?那婆子心里嘀咕着,赶紧回去给齐意娟报信去了。 “小欣姑娘?!——哈,没想到她真的有这样大的胆子,背着家里人,也背着上官哥哥,在外头跟人胡混!”齐意娟一听“小欣”,就知道是谁的化名。再听见那婆子的回报,更是如获至宝,两手搓着帕子,激动地在巷口走来走去,“顾家少都督也去了?他去干什么?难道他们是在那里幽会?!——不行,事不宜迟,我要去通知上官哥哥。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现在正是捉奸在床的时候,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那个店了。” 齐意娟知道,一来,上官铭最不喜女子出来抛头露面做事。近来齐意欣又屡屡不在家,对上官铭避而不见,已经让上官铭心生不满。二来,顾二少一直是上官铭心头的一根刺。 他们虽然是兄妹相称,可是两人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在顾家或者齐家见面,而是偷偷摸摸找了个陌生的地方见面?! 说他们没有奸情,真是鬼都不会信! 齐意娟眼珠一转,立时想了个一石二鸟的主意,“走,我们先去见一见裴舅母。” 齐意娟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来到裴舅母小院门口,敲了半天门,才看见一个婆子过来开门,问她们:“你们找谁?” 齐意娟的丫鬟陪笑道:“奴婢是齐家四小姐的丫鬟,这是我们齐四小姐。” 齐意娟笑着上前道:“我姐姐在里面吗?——我是来看舅母的,顺便接舅母去我们齐家过年。舅母一个人孤孤单单,怪可怜的。我们齐家,惯会怜贫惜老,平日里无事也在外头施粥送药,这大过年的,当然也不能让舅母一个人在外面漂着。” 那过来开门的婆子是齐意正临去京城的时候新买回来的,并不认识齐家的主子下人。不过她也听裴舅母说过,齐三小姐有个妹妹,正是齐四小姐。而且齐四小姐跟齐四小姐同父异母,在眉眼神情上,还是有些相似之处。 出来开门的婆子不疑有他,虽然齐意娟说话不好听,可是这婆子也知道,这是主子的事,她一个下人,不能为主子拿主意。就道:“齐四小姐等一等,我进去通传一声。” 齐意娟却上前一步,伸手将这婆子推开,道:“不用通传了。我们是至亲,不用这样见外。”说着,笑吟吟地进到院子里面。 齐意娟带来的丫鬟婆子跟着一拥而入,将那开门的婆子反倒挤到一旁去了。 裴舅母听见外面有声响,走出来问道:“是谁来了?出什么事了?” 齐意娟在院子里看见裴舅母站在台阶上,穿着一身天青色湖绸夹袄,系着素白色马面裙,气色比几个月前刚从江南来的时候好了许多。虽然头发依旧花白,可是面色红润丰满,站在那里脊背挺直如松,目光平和,嘴角含笑,显见的日子过得不错。 齐意娟笑着福身道:“见过舅母。” 裴舅母觑着眼打量齐意娟,问道:“可是齐四小姐?” 齐意娟笑着点头,道:“今日叨扰了。想借裴舅母的笔墨一用,写封信。” ************************ 一更4000字。下午还有一更5000字。含为zhuxyhh01大大1号打赏的和氏璧加更。 感谢浅笑轻纱、阿喵宝宝、enigmayanxi昨天打赏的平安符。感谢残月萧萧昨天打赏的桃花扇。感谢士轩昨天打赏的香囊。感谢enigmayanxi昨天打赏的和氏璧。俺滴盟主大人们就是给力啊。0O 再求求粉红票。如果没有粉红票,推荐票也要。0O(未完待续。 第235章 山雨欲来 含zhuxyhh01和氏璧+ 上官铭又问起齐意欣的行踪。 这一次,齐意欣不打算再敷衍过去,捧了茶在手里,沉吟半晌,道:“我以前说过,我喜欢出去做事。我去裴舅母那里,也是为以后出去做事做准备。” 上官铭愕然,眉头高高地挑起来,道:“你不是说,是去裴舅母那里学规矩,和大家子主母管家的本事吗?” 齐意欣笑了笑,道:“都学。既学管家的本事,也学在外面做事的本事。”这倒不是白话。 齐意欣和叶碧缕,确实也跟着裴舅母学了很多世家宗妇管家理事的东西。 上官铭两手放在腿上,呆了一刹那,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对齐意欣道:“你就为了学这些东西,连我都不见?”说着,又有些愤怒起来,“你这不是本末倒置?——你想在上官家立足,靠得是我,不是你那些三脚猫似地管家本事!再说,你又不是嫁给我大哥,要学那些宗妇的事情做什么?你只要学会伺候我就够了。我对你满意,就没人敢在上官家看看不起你!这些简单的道理,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没有想明白呢?”声音既痛惜,又不满,还有几分被冷落的埋怨。 齐意欣叹了口气。 是啊,这里的女人嫁人,都只要笼住丈夫的心,讨好婆母,再生个儿子,然后就把一辈子的心力,时时刻刻用在跟那些随时会扑上来的狂蜂浪蝶做斗争上面就行了。 有谁会在乎女人也有家庭以外的人生价值呢? 就算是在齐意欣生活过的前世,也有很多女人是这种想法。 这种想法本没有错。 只是每个人的人生目标不一样。 甲之熊掌,乙之砒霜。 齐意欣不想评论别人的做法,她只知道,自己做不到。做不到一辈子困在后院那个四角的天空里面,只有身边的男人,和这个男人身边的女人是自己一辈子关注的对象。无时无刻不在争风吃醋,跟各种姨娘侍妾通房丫鬟做斗争。 这种日子,想一想她都要憋屈死了。 她从后世而来。尝过女人走出家庭,和男人一样在社会上争取自己立足之地的日子,就更受不了要一辈子放弃这种自由。 齐意欣抬起眼,一双水润的眸子看着上官铭。声音有些清冷:“上官七少,你觉得我这辈子,只要围着你转,伺候好你,以你为天,对你惟命是从,就能幸福一生了。是不是?” 上官铭下意识想说“是”,可是齐意欣的语调里带着说不出的讥诮,上官铭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迟疑几分,道:“……难道不是?你还想要什么?我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还不够吗?”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最基本的要求好不好。并不是您施舍给我的天大恩惠! 七少兄,你到底明不明白?! 齐意欣在心里默默腹诽,面上一派淡然。尽量温和地道:“不够。对我来说,远远不够。” 上官铭顿时被一瓢凉水浇得透心凉,禁不住站起来,负了双手,眼含怒意看着齐意欣,有些悲愤地道:“你还想要什么?凭这世间女子想要的幸福,我都捧到你面前了,你还不满足?——齐意欣,你怎么能这样得寸进尺?你不过是受了一次惊吓,难道就要把你以前的好品质都丢掉吗?你知不知道。你若不是以前的你,我为什么还要对你情有独钟?!” 脱口而出的话,才是真心话。 上官铭却一下子白了脸。这些话,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敢偷偷想一想,平时是绝对不敢让这种心思窜上心头的。 齐意欣却松了一口气。看来上官铭也明白他们俩现在的别扭是怎么回事。 “坐下说话吧。别站着。”齐意欣笑着招呼道,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上官铭的脸色由白变红,却还是依言坐下,转过头看着齐意欣,定定地道:“你不生气?你一点都不生气?” “七少对我说真心话,我为何要生气?”齐意欣笑盈盈地道,还亲自取了茶壶过来, 给上官铭的茶杯里面续茶。 “七少刚才说的很对,我不是以前的我,已经当不起七少的情有独钟,所以意欣想跟七少说件事。”齐意欣站起来,去内室将上官铭的庚贴和订婚的信物和文书都拿了出来。 上官铭眼里顿时充满难以置信的愤怒和恐慌,看着齐意欣手里的东西,喃喃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齐意欣将这些东西放在罗汉床上的红木小台几上,正色道:“七少,我们是订的娃娃亲。小时候还好说,现在大了,两个人合不来的地方太多,勉强在一起,以后也不会有幸福。别说现在是旧朝,就算是以前大齐朝的时候,两个人成亲,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要两厢情愿才好。——可是事到如今,七少的心上人不是我,我的良人也不是七少。这样的婚约,还有什么意思?不如退了的好。” 上官铭只觉得最恐惧的噩梦终于成了现实,一股热气直冲头顶,唰地一下子又站了起来,看着齐意欣冷笑道:“你拿什么乔?!——你敢这样放肆,不过是仗着我宠你!你放心,你既然不想嫁给我,我也不会强求。大丈夫何患无妻?退婚就退婚!” 齐意欣又惊又喜,想不到退婚之事这样容易,也跟着站起来,脸上的喜色尽现,追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你想这样跟我退婚?门都没有!我跟你说,你齐意欣生是我上官铭的人,死是我上官铭的鬼!你要没了,我上官铭抱着你的牌位也要成亲!”说着,上官铭发出一声如受伤野兽一样的嘶吼,猛地冲出了屋子,往院子外跑出去。 齐意欣一下子颓然坐倒在罗汉床上,拿手撑着头,喃喃地道:“完了,这下子玩大发了。”说着,又吩咐蒙顶出去跟着上官铭。免得这位受了刺激的少爷公子,又想出什么新奇的招数折磨他自己和别人。 蒙顶连忙跟在上官铭后头出了门,一直跟在他后面,看见上官铭回了上官家。才回来给齐意欣报信。 齐意欣听说上官铭并没有和以前一样出去买醉,点头道:“倒是学乖了。”就放下不提。 情知退婚这件事,不可能说一次就成的。只是今日已经提了头,以后再接着劝他就是了,齐意欣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说服上官铭,让他看清楚他们之间的不合之处。莫要一时赌气,非要成亲,害人害己。 这边叶碧缕去了报馆,没到中午时分,就听见小严上来说,她有个朋友叫阿喵的,过来报馆探访她。 叶碧缕听说是阿喵,很是惊喜。忙亲自下楼,将阿喵带到办公室说话。 阿喵兴致勃勃地在办公室里东看看,西看看。开口求道:“碧缕,我以前说了要来帮忙的,还算不算数啊?” “你还想跟我们一起办报纸?”叶碧缕笑着问道。 阿喵点点头,手里玩着一顶貂皮手筒,道:“在家里闲着无事,总不能一辈子出去上学,是吧?” 叶碧缕点头道:“这没问题。我们如今报纸的销路涨了百倍,也是时候增加人手了。等意欣过来,我们再商议商议就行。” 阿喵就在叶碧缕办公桌对面坐下,看着她问道:“你要跟李绍林退婚?” 叶碧缕飞快地睃了阿喵一眼。垂下眼帘,道:“嗯,我家里人是要跟李家退婚。”又满脸愁容,道:“李绍林狮子大开口,要三十万两银子才肯退婚。——这种人,不是什么好人。”话里有话地提醒阿喵。 阿喵默然。这些人都以为她对李绍林有意思。估计连李绍林他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在码头上一见面就急吼吼地上来做亲热熟悉状。她今日来到报馆,也是故意躲开李绍林。——也难怪,这些人哪里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思? 可是看见叶碧缕愁闷的样子,阿喵突然心里一动,笑吟吟地道:“你求一求我,说不定我能帮你顺利退婚。——只有有件事,你真的看不上李绍林?” 李绍林的眼睛生得酷似安郡王,五官也相近,生得有六七分相似,已经是貌若天人了。一般的男子,都比不上他的相貌。顾远东倒是比李绍林生得还好,可是顾远东一身古铜色肌肤,行动间煞气凛然,自然不若李绍林面如冠玉,妙语连珠,讨人喜欢。 阿喵拿不准叶碧缕是不是迫于家族的压力,所以不敢嫁给李绍林。 叶碧缕却嗤笑一声,道:“我从来就没有看上过他。以前订婚,是家里人的主意。现在退婚,是我的主意。”想是跟着齐意欣待久了,也有了几分齐意欣任性的样子。 阿喵笑了笑,道:“这就好。来,求我吧。——求我你很快就能退婚了,一两银子都不用。” 叶碧缕倒是狐疑起来,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阿喵笑着盈盈起身,道:“你且看着吧。等你退了婚,看你拿什么谢我!”说着,离开了报馆。 阿喵临走时候的样子,总让叶碧缕有些心神不宁。 晚上回到齐家,叶碧缕跟齐意欣说起白天的事,发愁道:“你说阿喵真的有法子吗?” 齐意欣想了想,道:“阿喵看着有些不着调,其实心里明白着呢。你别想太多。——再说,她上江东顾家的嫡长女,谅那些宵小也不敢打她的主意。” 叶碧缕略放了心,回去给上官辉写回信。 阿喵回到顾家,果然看见李绍林在门房等她。 李绍林见阿喵回来了,忙起身嗔道:“我说让你等我,你怎么又跑出去了?”语带埋怨,却露出几分亲昵之意。 阿喵满面春风,笑着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额发,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你又是我什么人?”说着,斜睨了李绍林一眼,转身进去了。 李绍林心下暗喜,跟着阿喵进去了。 来到顾家内院,阿喵端着茶出了半天神,道:“你过来做什么?” 李绍林走上前来,递上来一个小小的精巧锦盒,道:“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阿喵接过锦盒,打开一看,见里面是黄玉蟾蜍,玉色匀彻,颇有古风,想是前朝古物,价值不菲。 阿喵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绍林,道:“无功不受禄。这份大礼,我可受不起。”说着,又对李绍林道:“我昨儿刚回来,今儿才看见报纸。原来你们李家,还真的弄出个瘦马来了。”捂嘴咯咯地笑。 李绍林强忍了羞臊,正色道:“我们是被人陷害。我妹妹实是出身良家,并不是瘦马。”又将那件事重新说了一遍,居然还是抵死不认。 阿喵听完,出了半天神,道:“原来是这样。”说着,又端了茶,有送客的意思。 李绍林大急。阿喵对他,不若从前那样明显的好感,反而若即若离,让他又忐忑起来。 “阿喵,我对你怎样,我想你是知道的。——为何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不过是想多陪陪你。夜里梦里都想着你。”李绍林咬牙切齿地道,目光炯炯看着阿喵,一派情深意切。 阿喵垂眸,拿茶盖碗的盖子轻轻刮着茶碗,低声道:“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你还要我怎么说?!”李绍林看见阿喵的两颊似乎升起两抹红晕,才放下心来,走到阿喵跟前站住了。 阿喵放下茶碗,像是不好意思,低着头道:“你没资格跟我说这种话。” 李绍林心里一松,笑道:“我怎么没有资格?男未娶,女未嫁,我怎么没有资格?” 阿喵冷笑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将李绍林推了一把,娇嗔道:“你哄谁呢?——你不是跟叶家大小姐订了亲?你当我是外面的粉头,哄着玩呢?!”声音里面似乎还带着几分醋意,听得李绍林心里一片狂喜。 “只要你点个头,我立时就去跟叶家退婚!”李绍林急吼吼地道。 阿喵却滑不溜手地不上套,顾自走到一旁,看着门外的院子,笑着道:“难道我不点头,你就不退婚了?可见男子的话都是靠不住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却看不上这样的人。你走吧,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字。含为……大大26号打赏的和氏璧加更。各位有粉红票的大大,表忘了投撒。俺不求票,不代表心里不想哦……未完待续)RQ 第236章 生死时速 齐意欣心里有事,也没有注意对面街上的情形,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转身要进到报馆里面。 “站住!”一声厉喝从街对面传来。 齐意欣微微一怔。——好像是上官铭的声音。 她转过身,看见一个身穿天蓝色长袍,手里牵着一匹大大的枣红马的男子快步穿过街道,向她这边走过来。——正是上官铭。 齐意欣一时有些迷糊,不知道该怎么做。是马上转身进去躲起来,还是装做不认识,跟上官铭打个马虎眼,胡弄过去? 可是看见上官铭盛怒的眼神,齐意欣还是停住了,静静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跟前,低声道:“你别生气,我有话跟你解释……” 上官铭只觉得怒气再也抑制不了。他一向性情温和,对女儿家更是呵护备至,从来没有让别的女人出乖露丑的时候。——只有齐意欣,自从她受伤醒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次次将上官铭的怒气激发出来,一次次逼他在她面前大发脾气! “你还有什么话要解释?——看看这张照片!你还有什么话要要说?你让我尊重你,你又有没有尊重过我?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上官铭将那张被他撕成两半,又粘和起来的照片举到齐意欣眼前。 齐意欣看出来就是她和顾远东在夏家后花园照的那张合影。那时候她还是丫鬟打扮,跟现在的普通女职员打扮,倒是有几分相像。——她连否认,都否认不了。 齐意欣嘴唇翕合了两下,声若蚊呐地道:“进来说话吧。”两个人总不能站在门口谈论这些**之事。更别说街道周围摆摊的小贩虽然都装作没有看见对面台阶上的事情,可是个个都竖起了耳朵,绝不放过任何一段可能的八卦。 上官铭听齐意欣让他进到报馆里面,更是生气! 谁不知道,这报馆跟他上官铭有深仇大恨! “你在这里做事?——这就是你说的。喜欢做的事?那先前我的那些事,你都知道,还允许他们登出来?!”上官铭说起这事,更加气愤。枉他担心齐意欣生气。还专程到报馆来找老板谈判,想要将此事掩盖过去。 却原来,他是枉做小人了!这个女人,根本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就在那里冷眼看他一个人苦苦挣扎,丢掉名誉和面子,还被他娘亲上官简氏狠狠责罚过! 这个认知。让上官铭的自尊心受到严重的打击和伤害。 在自己最心爱的人面前丢面子,本来就是很令人痛苦的事。发现这件事,原来跟自己最心爱的人有关,这种痛苦,更是加倍的打击。 上官铭上前一步,抓住了齐意欣的左胳膊,冷声道:“你现在跟我走,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不然的话。——哼!”语带威胁,手劲更是大的出奇。 齐意欣的左胳膊因为枪击,有过骨裂。才刚刚恢复不久,仍然十分脆弱。 上官铭的手正好握在齐意欣骨裂的地方,顿时让她额头冷汗淋漓。 “你放手……你先放手……你捏得我胳膊疼。”齐意欣用右手去推上官铭。 上官铭看见齐意欣右手上绑着帕子,扫了一眼,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齐意欣深吸一口气,面对越来越近的上官铭,忍住浑身酸软的冲动,继续哀求道:“七少,进来说话吧。你不想就站在这里说这些事情吧。” 上官铭冷笑一声,道:“你都要给我戴绿帽子了。我还要什么脸面?——我跟你说,这个破报馆,我是绝对不会进去的!它让我蒙受奇耻大辱,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它!除非它向我道歉!至于你,我不会再说第二次,跟我走!”说着。突然两只胳膊伸出,将齐意欣抱了起来,回身就将她举到他身旁的枣红马上侧坐着。紧接着,上官铭也抓住缰绳,自己一跃上马,坐在齐意欣身后。 齐意欣胳膊疼痛稍缓,全身却越来越没有力气,只能大喊一声“蒙顶救命!”,就眼睁睁看着上官铭往马屁股上抽一鞭子,那马腾的一声嘶叫,往大街上奔去。 街上的行人车马争相走避,唯恐受池鱼之殃。 蒙顶从报馆印刷室里追出来,只看见一匹马上坐着两个人,往前狂奔,赶紧出来问周围的人出了什么事。 那些小贩和店铺的掌柜都争先恐后地道:“你们小欣刚才被人带走了,就是那匹马上。好像是上官家的七少爷,惹不起啊惹不起啊……” 蒙顶大惊,不知道怎么上官铭追过来了,这里没有马,可是她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上官铭带走齐意欣。 蒙顶想起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顾家军的一个办事处,迅速飞奔过去,进门就道:“我以前是顾夫人的丫鬟,现在跟着齐三小姐,我有急事要找二少!” 办事处的人听见蒙顶不像是说假话,虽然不认识她,也没有怠慢,连忙道:“我们去发电报,去顾家问一问。二少刚回去了。” 顾家军的各个联络传处都有电报室,方便战时联系。 此时顾远东刚刚回了顾家,正在书房跟顾平说话,外面突然有人进来急报:“少都督,蒙顶姑娘从东街发来电报,说齐三小姐被上官七少带走了!” 顾远东霍地一声从桌子后面站起来,从那人手里接过电报看了看,马上对顾平道:“我骑马先出去,你开了车跟着我就行。他们在东街。上官铭骑着马,我骑马追方便一些。” 顾平点头,自去招集人手不提。 顾远东迅速去马房骑上自己最快的马,直接出了顾家大门,往东街追去。 这边上官铭骑在马上,只觉得满腔义愤,一手勒马,一手将齐意欣紧紧地护在胸前。 街道上人来人往,上官铭骑术并不高明,也不敢横冲直撞,伤及无辜。只好躲来躲去,渐渐慢了下来。 齐意欣揉着自己的左胳膊,瘫在上官铭怀里,哑声问道:“你到底要去哪里?” 上官铭怒气上头。也没有想好到底要怎样,只是信马由缰,赌气道:“带你去成亲!——我们今天就洞房,我看你还有没有脸跟别人眉来眼去!”说着,一抖缰绳,已经出了东阳城的东城门,往城外的小路上奔过去。 齐意欣大惊失色。气喘吁吁地劝道:“上官铭,你不要昏了头,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 上官铭低头看着齐意欣,咬牙切齿地道:“我要是放过你,我才会一辈子后悔!” 齐意欣忍不住用力将上官铭往后推,哀求道:“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我和你退婚,你可以去找适合你的好姑娘。——我跟你。真的不合适。” 上官铭见到了这种地步,齐意欣还是要跟他退婚,更是火冒三丈。一手揽住齐意欣的腰,低头就往她面颊上亲了下去。 齐意欣更加酥软,心知不对劲,一狠心,将自己早上专门放在袖袋里的一柄精致小刀拿出来,握在手里。 齐意欣抱起来那样软,气味那样香,就像一块诱人的糕点,引人要大块朵颐。 上官铭忍不住扔掉另一只手上的缰绳,两只手一起抱着齐意欣。就要往她唇上亲下去。 齐意欣拼力低下头,一手将小刀从刀柄里拔了出来,对准上官铭的腹部,厉声道:“你再动手动脚,我可就不客气了!” 上官铭感觉到一个锋利的东西抵在自己的肚子上,低头一看。一柄晶亮的小刀寒光闪闪,抵在自己的肚子上。 上官铭下意识放开手。 他们身后这时也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一声响亮的枪声划破长空。 上官铭回头一看,居然是顾远东骑着一匹四蹄踏雪的大黑马飞奔过来,手里还举着一支手枪。——刚才正是顾远东开了一枪。 上官铭悲愤地大笑,道:“怎么?——你有刀,他有枪,你们这两个奸夫淫妇就要谋杀亲夫么?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说着,一手捞起缰绳,往枣红马上又抽了一鞭。 那枣红马吃痛,一个高高的跃起,又往前面飞跑。 顾远东眼看要追上了,前面的马又飞跑起来,气得大叫:“上官铭!你给我站住!——不然我开枪了!” 上官铭也不回头,大声道:“有种你就开枪!——我跟你的亲亲妹子一起赴黄泉!哈哈哈哈……”被刺激的很了,上官铭状若疯癫。 齐意欣用手背拭泪,对上官铭最后一次求道:“上官七少,我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我们回去再说话……” 上官铭一手又搂近了齐意欣,恨声道:“休想!——除非我死,你别想离开我!”说着,又抱着齐意欣,在她面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齐意欣软得差点握不住手里的刀。 到了这个时候,齐意欣再也装不了鸵鸟。 齐赵氏那诡异的“人尽可夫”四个字在齐意欣脑里一闪而过,她终于明白齐赵氏是什么意思! 原来只要有男人碰触她,她就会把持不住。不管她想不想,心里愿不愿意,她的**都会化成一潭春水,溺毙别人,也溺毙自己。 这是到底是病,还是齐姑娘先天的体质造成的? 齐意欣心里无限悲凉。 与其让她没有尊严的活,她宁愿去死! 她死过一次,并不惧怕再一次的死亡! 齐意欣从上官铭的桎梏里,微微抬起拿刀的右手,用力向自己的胸口扎过去。 上官铭的眼角余光只看见寒光闪过,条件反射一样往后让了让,伸手一格,齐意欣的刀偏了方向,在自己的左手掌上划了一刀。上官铭就看见齐意欣刀上鲜血淋漓。 可是上官铭自己丝毫没有被扎伤的疼痛感。 “你要做什么?!”上官铭伸出右手,从齐意欣手里夺过那把刀。 齐意欣手上的伤口剧痛,让她又恢复了一些力气,不再抗拒不了上官铭的男性气息。 “上官七少,你说过,这辈子除非你死,我别想离开你。你错了,还有一种可能,我可以离开你。——就是我死!永别了,上官铭!”齐意欣两手伸出,将上官铭往后一推,自己借着一推之力,往狂奔的马下倒跌出去。 上官铭吓得赶紧勒住马,又要伸手去拉齐意欣,只拽住她的左胳膊。 可惜齐意欣死志已决,奋力挣脱上官铭的手,左胳膊的剧痛让她更加清醒地往后倒去。 顾远东在后面已经快要追近,却看见齐意欣往后一仰,就要掉下马背。 “意欣!——” “意欣!——” 上官铭和顾远东同时惊叫起来。 骑在后面大马上的顾远东抓住时机,一个飞身,从后面的大马背上跃起,往前冲去,正好接住被上官铭阻拦了一下的齐意欣。 沉重的惯性和撞击力,让顾远东和齐意欣一起重重地跌在地上。顾远东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齐意欣,护着她的头,在地上翻滚几下,落到路边干涸的水沟里面。 那里的泥土比较稀松,承接了一部分冲击力,让顾远东身上只是撞的淤清。 齐意欣却没那么好运。先前从马上滚落的时候,上官铭一手拽住了她的左胳膊,已经将她左胳膊又拉得脱臼了。 “意欣,你有没有事?你有没有伤到哪里?——意欣,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你身子不舒服,早些跟我说,我带你去外洋治病去,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顾远东看着齐意欣鲜血淋漓的左手,目呲欲裂,恨不得拿枪去将上官铭崩掉算了。 齐意欣昏昏沉沉地躺在顾远东怀里,微微一笑,气若游丝,“我还好。我本来打算去宋大夫那里瞧瞧的。你看,我这么不中用。跟我在一起,你会不会后悔?” 顾远东将头埋在齐意欣脖子旁边,眼里的泪顺着齐意欣的脖子流下去。 齐意欣想抬起手抚着顾远东的头安慰他,可是左胳膊疼得要命,完全不受控制,右胳膊被顾远东紧紧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我没事……没事……出点血,我才能清醒。”齐意欣断断续续地道。 上官铭被这一切变故吓得半天才回过神来。等他转回马头,回到齐意欣刚才跳马的地方,看见顾远东抱着齐意欣,坐在路边干涸的水沟里。 齐意欣身上血迹斑斑,脸色雪白,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 4000字。下午还有一更5000字。含为enigmayanxi大大2号打赏的和氏璧的加更。0(∩_∩)O 感谢浅笑轻纱、阿喵宝宝、书友091209160118146、enigmayanxi昨天打赏的平安符。感谢zhuxyhh01大大昨天打赏的和氏璧。0(∩_∩)O 知道每天求粉红票让大家心烦。俺就是提醒一下哈,有粉红票的就撒两张,让某寒斗志昂扬吧。0(∩_∩)O(未完待续。 第237章 用心良苦 含enigmayanxi和氏璧+ 上官铭骑在马上,怔怔地看着路边干涸的水沟里面的那两个人。( ·~ ) 齐意欣手上血肉模糊,身上也是血迹斑斑,仰头倚靠在顾远东怀里。 顾远东半跪半坐,紧紧搂住齐意欣的上半身,将头扎在她的脖颈处,全身都在颤抖。 他们俩靠得那样近,似乎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将他们俩分开。 上官铭发热的头脑看见齐意欣这个样,慢慢冷静下来,一股悲凉席卷而上,在上官铭心里徘徊不止。 上官铭只觉得鼻一酸,一股热流涌上眼睛,赶紧抬头看天,将那股热流压了下去,才翻身下马,走到路边干涸的水沟里。 “让我看看她的胳膊。”上官铭是学医的,此时冷静下来,多年学医的素养占了上风。 齐意欣的左胳膊明显有些奇怪,不是正常的样。 顾远东抬起头,眼圈有些红,对上官铭沉声道:“她的左胳膊,不久前,受过枪伤。她的背上,也受过严重的枪伤,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命。” 上官铭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到底都在做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 顾远东顿了顿,道:“你还是赶紧给她看看胳膊,别的事,以后再说。还有她的手,流了这么多的血……” 上官铭抿紧了唇,伸手到齐意欣的左胳膊处探了探,慢慢摸索下来。道:“是脱臼了。我来给她接上。”说着,一手把住齐意欣的上臂,一手握住她的下臂,对准了,往上一推一按,齐意欣脱臼了的胳膊便被接回远处。 齐意欣嗯了一声,眼神逐渐凝聚起来。有了焦距。她的眼里,却只能看见顾远东,“东哥……我的手疼。我要回家。” 上官铭眼里一酸。终于流下泪来,却不去拭泪,从兜里拿出一条帕。将齐意欣的左手牢牢地绑起来,道:“血应该已经止住了。不过伤口太深,回去要上药,感染是一定的,要找宋大夫拿最好的消炎药过来敷上。” 顾远东应了一声,低头问齐意欣:“还有哪里疼?——别急,我的车马上就到了。我带你去看宋大夫,然后回家。” 齐意欣微微点头,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似乎有顾远东在身边。她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可以将自己的一切完完整整地托付那个人。这种信任,从来就没有在上官铭面前展现过。 上官铭缓缓站起身,看见这一幕,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只觉得痛彻心扉。 齐意欣今日决绝的样,终于让上官铭彻底明白,他们是再也回不去了。 远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顾平开着车,带着人手赶到了。 顾远东将齐意欣打横抱起来,对上官铭道:“实话跟你说。意欣要跟你退婚,是我的主意。——你们俩不合适。她跟你在一起,你们两人都会痛苦。” 上官铭看着顾远东的眼睛,正色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是有婚约的人,你这样霸住意欣算什么回事?你是让她做小,还是让她做你见不得光的外室?” 顾远东微微一笑。[]上官铭还不算是无可救药。至少,他还知道为意欣打算。 “这不用劳你操心。实话跟你说,我已经跟赵大小姐退婚了。——只要你跟意欣退婚,我就马上去齐家提亲。”顾远东索性对上官铭交了底。看见上官铭今天疯狂的样,顾远东觉得,自己是男人,就不能再置身事外,让齐意欣一个小姑娘,去面对这一团阿臜事。 上官铭再次愣了一下,“你已经退婚了?什么时候的事?”表示不是很相信顾远东的话。毕竟以顾远东的身份,无论他订婚还是退婚,都不是小事。 顾远东脚步不停,横抱着齐意欣往前走去,道:“很快报纸上就要登正式的消息了。这种事情,我至于骗你吗?” 上官铭跟着走上去,站在自己的枣红马旁边,看着顾远东抱着齐意欣进了小轿车里面。 轿车一路扬尘,往城里开去。 上官铭咬咬牙,还是骑上马,跟着进城,往宋大夫的诊所那边去了。 等上官铭来到宋大夫的诊所的时候,齐意欣手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正在里面关着门,单独跟宋大夫说话。 顾远东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门上,沉着脸看向前方。 上官铭走进来,轻轻问道:“意欣怎样了?” 顾远东看了他一眼,道:“伤口处理了,也上了药,胳膊打了夹板,要挂几天。” 上官铭皱了眉头:“既然已经都处理好了,那还在里面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进去?” 顾远东顿了顿,道:“意欣有话要跟宋大夫说。我不方便在旁边听。” 上官铭看不得顾远东这幅老神在在的样,忍不住走到顾远东跟前,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讥讽道:“你都打算娶她了,她还有什么事需要瞒着你?——难道你也和我一样,处处都被蒙在鼓里?” 顾远东往旁边让了让,淡淡地道:“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不同。我相信意欣,也尊重她。她不想让我做的事,不想让我听见的话,我都不会去打听,也不会去怀疑。” 上官铭细想一想这话,不由心灰了大半,踌躇一会儿,从兜里将那张撕成两半,又粘和起来的照片取出来,递给顾远东,道:“拿着。这是你们的照片。” 顾远东有些诧异,站直身,从上官铭手里取过照片,眯着眼看,微笑道:“这就是我们上次去江南贺寿的时候,在夏家照的照片。——意欣就是那一次受的伤。”似乎在跟上官铭解释。 上官铭却已经心灰意冷。扬手制止了顾远东的话,道:“你不用多说了。我其实也相信意欣,知道她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意欣说的对,我是跟她合不来。”说着,又拍了拍顾远东的肩膀,“你要好好待意欣。我走了。”转身离开了宋大夫的诊所。 顾远东看见上官铭远去的背影,似乎挺直了许多。嘴角微翘,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一门之隔的屋里面,齐意欣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上。( ·~ )也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可能是因为说着那些话题太过难以启齿。 “你是说,一有男人碰触你,你就控制不了自己。只想……那样?”宋大夫小心翼翼地询问,虽然也有些尴尬,不过医者父母心,都是他的职责而已。 齐意欣点点头,脸上病态的潮红越来越明显,“……嗯,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就算是心里不愿意,可是身体上完全是相反的感觉。我只有在很疼,或者大量失血的时候。才能控制住自己,没有那种……那种……非要投怀送抱的感觉。” 宋大夫沉吟半晌,又仔细给齐意欣把脉,顺便抽了点血,道:“从脉象上看。你的身体很正常,就是有些虚弱。应该是两次失血过多的原因。这要慢慢恢复,急不得,倒不是大事。而你说的那种,那种感觉,听起来。跟一种俗称‘花痴’的症状差不多。” 齐意欣大囧,不过也觉得很贴切。——她那幅样,不是“花痴”是什么?只要男人靠上来,她就走不动路了…… “那有没有法治?”齐意欣精神一振,连忙问道。 既然知道了是哪一种病,治疗起来应该就容易得多了。 宋大夫却两手一摊,有些尴尬地道:“三小姐,这个症状,其实不算是病……个人习惯而已。”看了看齐意欣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也有可能是天生的。” 齐意欣听了宋大夫的话,如同五雷轰顶,“怎么会这样?” 这种说说法,恰恰是齐意欣最害怕的答案。她最怕真正的原因,就是这一种。如果是天生的体质问题,那真是药石罔灵了。 “怎么会这样?”齐意欣喃喃地问,终于忍不住落泪了。 她中枪弹的时候,没有哭。用刀划伤自己的时候,也没有哭,可是听见这个最不想要的答案的时候,终于哭了。 宋大夫静静地坐在一旁,等齐意欣哭得停歇了,才递给她一块帕,道:“擦擦脸。你也别这么早就伤心,我只是说‘有可能’而已。你的症状比较强烈,而且有身不由己的感觉,还是很蹊跷的。刚才抽过血,我还想看看血液化验的结果。如果我这里查不出来,我会送到外洋的实验室,他们那里设备更加先进,说不定能查出什么端倪。所以你不要放弃。” 齐意欣拿帕拭泪,泪中带笑,“宋大夫不要这样说话说半截啊,真是吓死我了。” 宋大夫却正色道:“我喜欢先把最坏的情况说给病人听,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齐意欣点头,“我知道了。也请宋大夫替我保密,这件事,谁都不要说,包括我家里人,还有东哥和上官铭。” 宋大夫应了,开门送她出去。 顾远东回头见齐意欣出来,忙问道:“怎么样?严不严重?” 齐意欣低着头没有说话。 宋大夫笑着道:“还好,我再仔细验验血,就能确诊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顾远东眼神锐利,明显觉得宋大夫的笑容有些勉强。 可是宋大夫说完话,就紧紧闭了嘴,一言不发。 顾远东无法,只好先将齐意欣送回齐家,叮嘱蒙顶和眉尖、碧螺要小心伺候,过年以前,就不要再出去了。 齐意欣应了,先让蒙顶和眉尖抬了热水进来,让蒙顶和眉尖帮自己去净房沐浴。 洗完澡,换上衣裳出来,齐意欣看见顾远东还没有走,坐在她内室南窗下面的长榻上,一脸肃然的样。 齐意欣走过去,轻声道:“东哥。你回去吧。你不是马上要离开东阳城了吗?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 顾远东抬起头,往旁边挪了一步,道:“你就在对面床上坐着,不要过来。咱们这样说话也行。”显然已经知道齐意欣的毛病和顾虑,很是为她着想。 齐意欣有些脸红,依言转身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低声道:“我没事的。就是有些不舒服。给我一段时间。等我身上好了,就不会这样了。” 顾远东笑了笑,安慰齐意欣:“我不是这个意思。只要你能活着。别的事情都不重要。比如今天,就算上官铭想怎样,你也不用闹到自尽那么严重。生命这样宝贵。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齐意欣苦笑了一下。对她来说,如果没有尊严,毋宁死。 在上官铭怀里的时候,她终于想明白了齐赵氏那句话的意思,顿时万念俱灰。 当那个浆洗房的头儿告诉她,那乌鸡汤有奇效,喝了可以让男人再也离不开女人的身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以色侍人,用床上功夫来拴住男人。可是现在看起来,事实恰恰相反。不是男人离不开她的身,而是她离不开男人的身,所以更加不明白,到底是不是跟那乌鸡汤有关…… 在她以前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经历过这样险恶的人心和算计。齐意欣真不想过那种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日。所以一时想不开,就想死了算了。 后来被顾远东救了下来,让她才慢慢清醒,有了一点求生的意志,打算先去问问大夫,看看有没有方法治疗。 如果没有方法治。齐意欣不敢往下想…… “东哥,上官铭跟我说,他今天是带我去洞房。”齐意欣谨慎地道,“我不想被人挟制,更不想被人威胁。对我来说,尊严比什么都重要。”在齐意欣的字典里面,从来就没有“委曲求全”四个字。一旦决定不能继续下去,她会转身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顾远东叹口气,道:“就算是真的,你也用不着自尽。——你是被强迫的,不是你的错。我不会在乎。” 齐意欣认真地道:“我在乎。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我一定会选择死亡。” 顾远东深深地看着齐意欣:“可是我只想要你活着,不管怎么样,活在我身边就行。”说完,顾远东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齐意欣怔怔地坐在床沿,一时痴了过去。 这边上官铭回到自己家,先去自己屋里换了身衣裳,就来到内院见娘亲上官简氏。 上官简氏是上官家的宗妇,此时又要准备过年的事宜,又要为大儿上官辉的婚礼做准备,忙得不可开交。 上官铭进来的时候,上官简氏还在听诸多的管事下人回事。 上官铭也没有打扰,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暖阁里,等着上官简氏处理完这些事情,再过来跟他说话。 上官简氏知道上官铭来了,赶紧把手头的事都交待了,也来到暖阁,笑着问道:“今儿怎么到内院里来了?现在还不到吃晚饭的时辰呢。” 上官铭笑道:“在娘亲眼里,儿就是个吃货吗?” 上官简氏莞尔,道:“你小时候,还真是个吃货!” 上官铭赶紧打断上官简氏的思绪。——一说起上官铭小时候的事,上官简氏的话匣是挡都挡不住。 “娘,我今天过来,是有件事要跟您说。请您一定答应儿。”说着,上官铭一撂长袍,跪在了上官简氏面前。 上官简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看着上官铭问道:“你有什么事?” 上官铭低着头,不敢看上官简氏的眼睛,“娘,我想跟意欣退婚。”这句话终于说出口,上官铭既觉得心如刀绞,又觉得有一种莫名的轻松,心情极为复杂。 上官简氏却是大怒,低斥道:“还不快给我起来!——你说什么胡话呢!你的婚事,是娘和你裴姨母在她临死前定下的,我们怎么能出尔反尔!” 上官铭有些委屈,低声道:“儿跟意欣实在合不来。今日儿又做了件错事,实在无颜再跟意欣在一起。望娘同意儿,早日退婚,让意欣也有机会再择佳婿。“ 上官简氏气得两手发抖,问道:“你说,你又做了什么错事?!——怎么会如此?” 上一次,上官铭就有喝醉酒,差点中了别人仙人跳的劣迹。这一次,上官简氏只觉得眼前发黑,不敢想上官铭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 上官铭抬起头,鼓足勇气道:“儿今日喝醉了,拉了意欣出去,想……想……跟她亲热,意欣不从,挣扎间,儿用刀错伤了意欣。”说着,在上官简氏面前连连磕头,道:“求娘成全。儿失德失能,实在配不上意欣。” 上官简氏立时鼻发酸,眼里含泪道:“你这是吃了什么药?怎么会如此丧心病狂?!——意欣是你未婚妻,你就一时也等不得?!” 上官铭横起一条心,继续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是,儿等不得了。儿以后,以后,大概也是要纳妾的。与其日后让意欣伤心失望,还不如现在就一拍两散算了。” 5000字二更送到。含为enigmayanxi大大2号打赏的和氏璧的加更。0(∩_∩)O 提前上传的。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 俺会说俺看见粉红票蹭蹭滴涨好开心吗?0(∩_∩)O 前面第236章在8点半的时候修改过几处地方。如果有友是8点半之前看的,可以再回头重看一遍,有些细节改了。 另外某寒有些喜欢玩文字游戏,现在看来要改一改了,有时候会让人误会……(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更新时间变动 以后更新时间都改作早上九点,下午三点。请书友们见谅!…… 第238章 亡羊补牢 上官简氏实在听不下去了,抬手就给了上官铭一个耳光。【叶*】【*】 用尽全身的力气,啪地一声脆响,听得屋里伺候的丫鬟婆都齐刷刷跪下来。 上官铭的脑袋被抽得歪在一旁,脸上立时现出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我跟你说,退婚是一回事,若是你真的伤了意欣,你让我如何去见九泉之下的裴家妹妹?——当年要不是她,我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她用性命待我,你就这样回报她的女儿?你就这样给你娘亲尽孝?!”上官简氏泪眼淋漓,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最疼的幼变成现在这个样。 上官铭没有流泪,只是跪了下去,给上官简氏又磕了三个头,低声道:“娘,您要为意欣着想,也不一定要让她做您的儿媳妇。儿是对不起她了,也不想以后见她伤心失望。但是娘可以收意欣为干女儿,以后照样可以以娘家人的身份疼她护她。”顿了顿,上官铭又道:“不管她嫁给谁,有了娘做她的谊母,都不敢看轻她。” 上官简氏很快就止住泪,站起身,对自己的丫鬟婆吩咐道:“叫外院备车,我要去齐家一趟。记得带些补身的药材。”又对上官铭冷着脸道:“你起来,跟我一起去齐家,向意欣道歉!” 上官铭执着不肯起身,仰头看着上官简氏道:“娘,您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您要真心疼爱意欣,应该是让她嫁一个真心爱她。她也真心喜爱的男,而不是为了护她一生一世,就要强求她跟我凑成一对!” 上官简氏先前还以为上官铭和齐意欣是在闹别扭,是一时意气。可是听了上官铭现在说的话,上官简氏又怔怔地坐了下来,瞪着上官铭。 “你这是在怨我了?我给你订了娃娃亲,你不满意了?”上官简氏喃喃地问。 上官铭膝行几步。来到上官简氏跟前,看着上官简氏的眼睛,诚恳地道:“娘。以前的事,是娘一片好心。若没有娘给儿和意欣定亲,意欣在齐家的日更难过。儿懂。以前,儿也是想跟意欣好好过日的。可是,小时候的事,到底做不得准。现今我们都大了,各有各的想法,强求在一起,谁都不痛快,何必呢?——娘,您就听儿一句劝,让儿跟意欣退婚吧。” 上官简氏叹口气。道:“你起来,先跟我去齐家看一看意欣怎样了。” 说着,上官简氏就带着上官铭,往齐家去了。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不久就要开始宵禁。 上官家的马车快马加鞭。赶到了齐府。 齐老太太已经收拾睡下了,上官简氏也没有打扰,只跟来接待的齐二太太道:“我就去看看意欣,看完她我就回去了。二太太请自便,别气,我不是外人。” 齐二太太哪里敢怠慢上官夫人。忙殷勤地陪着她来到齐意欣的院,自己在外间守着,让上官简氏带着自己的婆进到内室。 顾远东刚走不久,齐意欣才用了粥,在床上躺着,听蒙顶和眉尖、碧螺在她床前说话,以解愁闷。 听说上官夫人来看她了,齐意欣忙要蒙顶给她披上外袍,扶她起身。 上官简氏已经走进齐意欣的内室,见状忙快步上前,按住齐意欣道:“快别起来,就坐在那里,我们娘儿俩说说话。”眼光就移到齐意欣绑着纱布的两只手上,还有齐意欣挂着夹板的左胳膊。 “让我看看。”上官简氏轻轻握起齐意欣的两只手,细细查看,“还疼吗?” 齐意欣笑着摇摇头,“好多了。[]宋大夫是圣手。” 上官简氏眼圈泛红,哽咽着道:“都是铭儿不好,让你受苦了。——我已经狠狠责罚过他了。明日还要告诉他父亲,给他请家法。这一次,我一定不会饶过他的,你放心,也别害怕。” 齐意欣听得莫名其妙,讪讪地道:“上官伯母,七少有错,不过我也有错,伯母也别太过七少了。” 上官简氏更是感动,道:“看,他做了那样大的错事,你还帮着为他说话,我就知道你性跟你娘一样,只记得别人的好。” 齐意欣笑了笑,低下头,垂眸看着自己被上绣的兰花出神。 上官简氏就低声问道:“我想问你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我,别想着为谁遮掩,说你心里话就行。” 齐意欣微微点了两下头,咬牙想对上官简氏吐露实情。 上官简氏抚着齐意欣的鬓角,道:“铭儿这次错的离谱,我也明白。我只是想知道,你还愿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也是我的错,他的年岁不小了,又心爱你,若有冒犯,我代他向你道歉。——若是你觉得还能给他一个机会,我就去求你们老太太,让你们早日成婚。成亲之后,我送你们俩去外洋,小夫妻自己过日,矛盾也少些。你觉得怎样?”只字不提上官铭要退婚的事。 齐意欣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沉默了半晌,道:“伯母,我和七少,确实不合。”算是拒绝了和上官铭复合的可能。 上官简氏又是伤心,又是着急,低声求道:“意欣,你年岁还小,我是过来人,我跟你说,铭儿只是一时糊涂,我更担心的是你。你现在没有亲娘在身边,以后一旦出嫁,跟婆家有个不合,可有谁为你作主呢?” 齐意欣抬起头,沉静地望着上官简氏,道:“伯母,我是说真心话。我跟七少,真是不合。——至于我以后会嫁给谁,我现在还小,不想考虑这个问题。”面色沉稳,似乎知道她在做什么。 上官简氏劝了半天,见齐意欣也不肯再跟上官铭在一起。只道上官铭今日真的伤了齐意欣的心,便点头道:“既如此,我就不强求了。我答应你们退婚,不过你是女儿家,名声要紧。我明日会跟你们老太太说清楚,让你们齐家先提出退婚。本来就是我们铭儿的错,你不应该背这个名声。” 齐意欣大喜。没想到上官简氏是真的疼爱自己,甚至比对她自己的亲生儿考虑得还要周到,心里不由又是惭愧。又是高兴,脸上又是哭又是笑,让上官简氏都忍不住羞她道:“又哭又笑。还真是个孩。” 齐意欣忙道:“伯母,我和七少是好说好散,我还是拿他当哥哥一样敬重。以后七少一定能给我找到一个好嫂,一起过日。” 上官简氏叹口气,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还有有件事,既然你不能给我做儿媳妇,我就要你给我做干女儿,你愿不愿意?” 齐意欣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看着上官简氏。喃喃地道:“伯母,您一点都不生气吗?” 上官简氏摇摇头,“我生什么气?当年订婚,本是想撮合一段好姻缘。现在你们大了,合不来。彼此又男未婚,女未嫁,早点解除婚约也好。”说着,又重重地叹口气,“我也有错。我对铭儿,管得比他大哥要少。让他养成个纨绔脾气,以后是要好好磨磨他才是。” 眼看夜已深,上官简氏站起身道:“我叫铭儿进来给你认错。”说着,扬声叫了上官铭进来。 上官铭低着头进来,对齐意欣作揖道:“今日惊扰了妹妹,是我的不是。[]请妹妹不要见怪。以后我们兄妹相称,妹妹要是有难处,不要见外,尽管开口就是。”说着,上官铭又对上官简氏道:“娘,天晚了,妹妹要歇息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上官简氏点点头,满怀歉意地对齐意欣道:“我们回去了。你好好歇着。退婚的事和收你做干女儿的事,会在同一天办妥,不会有人敢轻视与你。” 上官简氏带着上官铭走了,只留下一个既惭愧又内疚的齐意欣在屋里辗转反侧。 好在她还是明白,怜悯之情只是一时冲动,并不能带来美满的婚姻。两个人互相理解,能够沟通,才是婚姻最坚实的基础。 第二天,齐老太太接到上官简氏的信,迅速将上官铭的庚贴、当年订婚的文和信物拿了出来,让齐二太太去操办退婚。 齐二老爷和齐二太太本来很是担心,齐家这跟上官家解除了婚约,以后齐家的日就更不好过了。还是齐老太太给他们俩交了底,说了顾远东的主意,才让齐二老爷和齐二太太转忧为喜,再不忧虑。 齐意娟得知齐意欣要跟上官铭退婚,更是又惊又喜,以为是自己在上官铭跟前上的眼药奏效了,终于让上官铭厌弃了齐意欣,便想方设法将齐赵氏给她留下的一个婆使了出去,去寻齐赵氏拿主意。 可惜齐赵氏隔得远,等她得知消息的时候,《新闻报》上已经大幅标题登了出来。一是上官七少跟齐家三小姐退婚,二是上官夫人跟齐家三小姐上契,收齐家三小姐为干女儿。 消息一传出来,想看齐家笑话,趁机落井下石的人便改了主意,打算再观望观望。 齐赵氏看到报纸,心里五味杂陈,只是让那婆回去给齐老太太带信,提醒齐老太太,齐意娟还没有订婚,让齐老太太全权做主。 顾远东看见这些消息,也掺了一脚。 过了一天,《新闻报》上就登出了顾家少都督和赵家大小姐退婚的消息。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整个江东,甚至新朝都沸腾了。一时往顾家亲朋好友处打探消息的人络绎不绝,都盯紧了顾远东这块肥肉。 就连江北大都督成士群家里,都注意到这件事。成家人晚饭过后,在一起说笑打趣。 成士群有一妻四妾,却只有两个孩。一个是嫡出的大女儿成丽华,今年刚满了十八岁。一个是庶出的小儿成顺,才将将两岁。 成士群一生戎马,早年受过伤,身亏损大,这么多年。也只生出了这两个孩。好在成士群的正室妻成姚氏谦和大度,对四个姨太太极为和善,本来相处融洽。只是四个姨太太当中,一个当年生成顺的时候难产去世了,还有一个被查出来跟成顺生母的“难产”有关,被成士群处死了。 现在成家事实上只有两个姨太太,内院还是夫人成姚氏当家。庶出的儿成顺也是养在成姚氏身边。因成顺年岁还小。成姚氏跟成士群商议了,要等成顺五岁启蒙之后,再记在成姚氏名下。现下还是庶身份。 不过成丽华心疼幼弟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叮嘱母亲身边的下人要好生照料。 成顺也跟成丽华最好。 此时刚吃完晚饭,成顺乖乖地躺在成丽华怀里。似睡非睡。 成士群的二姨太是夫人成姚氏的陪嫁丫鬟,跟成丽华最熟悉,笑着拿了一份庚贴和照片过来,对成丽华道:“大小姐,沈大总统特意做媒,要替他新纳的五姨太李氏的大哥,也就是江东李家的长房嫡孙李绍林,求娶大小姐呢。江东李家前些日送了份厚礼过来,还有他们家长房嫡孙李大少爷的照片和庚贴,都在这里!”说着。将李绍林的照片和庚贴都递给成丽华。 成姚氏坐在上首成士群边上,绾着圆髻,五官绵和,一派慈眉善目的样,手里成日佛珠不离手。在家里跟菩萨一样,颇得成士群敬重。家里管家事宜,若是成丽华在家,就由成丽华管总。若是成丽华跟着她爹爹成士群出去巡防了,就由二姨太代替。最是和善宽仁的一个妇人。 成丽华生得和她父亲成士群一样,个娇小。肌肤微丰,团团的圆脸,貌不惊人,却胸有丘壑,十分有本事,有能耐。因她父亲成士群一直没有儿,就把她这个嫡长女权充儿教养,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甚至带着她到战场上,亲自教她指挥战役。若不是成顺的出生,就真的要把成家军传给成丽华了。 不过就算成顺生出来了,年岁也还小了。长姐弱弟,自然需要成丽华一路扶持,直到成顺长大成人,才能接过成家军的重担。 听见二姨太的话,成丽华笑了笑,抚着怀里成顺柔软的头发,道:“二姨娘,这个江东李家,是不是就是前些日闹出瘦马丑闻的那个李家?” 二姨太笑着点头,道:“正是他们家。” 三姨太在旁边轻哼一声,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们有这个脸求,我们却没这个脸嫁。是吧,大小姐?” 成丽华的性和她娘亲成姚氏相似,喜怒不形于色,平日里总是眉眼弯弯,一脸笑意,十分好说话的样。听了三姨太的话,成丽华也只是抿嘴笑了笑,就接过照片来看。 二姨太便对三姨太道:“妹妹,你没看过李大少的照片,就不要乱说话。——沈大总统既然能做媒,自然是有他的可取之处的。” 说得三姨太兴起,凑到成丽华手边瞧了瞧,不由咋舌,道:“我的乖乖,天下然有男人生成这样!——把全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比下去了!”言毕,和二姨太丢了个眼神,两人偷偷笑。 成姚氏也有些感兴趣,笑道:“给我看看。” 成丽华把李绍林的照片交给身旁的丫鬟,让她给成姚氏送了上去。 成姚氏瞧了瞧,也点头道:“确实生的好。——老爷,您看呢?”将照片递给成士群。 成士群不过扫了一眼,就扔在桌上,对两个姨太太骂道:“妇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男人要生得好看做什么?又不是小倌,要靠脸吃饭的!” 成姚氏忙大声咳嗽一声,对成士群横了一眼,示意他成丽华坐在这里,不可乱说话。 成士群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大声道:“女儿,这个小白脸你可别嫁。——我跟你说,要说生得好,还要数当年的安郡王。这个李绍林,也就有几分跟安郡王相像,不过是个李鬼,替安郡王提鞋都不配!” 成丽华也笑,点头道:“我和爹的意思一样,李家那样的人家,就算没有出那件丑闻,本也配不上我们成家。沈大总统那边。还要爹去转圜一下,别得罪了沈大总统,给爹穿小鞋就不好了。” 成士群笑着道:“谁把那老小看在眼里?——让他蹦达去吧。上官家和顾家都不是吃素的,他不过是个过渡总统,占着位置为上官辉那小打前站呢。等过几年,上官辉羽翼丰满了,沈国维就得乖乖下台让位。” 成姚氏一边拨弄着念珠。一边道:“早先我说去托人跟上官家说亲。上官辉不是一直没有订亲么?——你爹又不肯,现在倒是晚了,他马上就要娶京城叶家的嫡长女了。” 成丽华一点都没有未婚女儿听见自己婚事的羞怯。反而落落大方的道:“我可跟那些文官合不来。就算是上官家来求,我也是不嫁的。” 二姨太听了,眼珠一转。拿起茶几上的《新闻报》,道:“顾少都督刚刚退婚。大小姐有没有考虑过顾家?” 三姨太跟着道:“顾家可算是跟我们成家门当户对。大小姐不妨考虑一下?” 成丽华皱了眉头,将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的幼弟成顺送到乳娘怀里,回身对屋里人点点头,道:“弟弟睡了,我送他去他屋里。”说着,跟着乳娘走了。 成姚氏也起身道:“我跟着去看看。这些下人婆就是不让人省心。顺的事,都是我和丽华亲力亲为的。” 成士群忙站起来,道:“有劳夫人了。”目送成姚氏远去,自己带了三姨太回房歇息不提。 成姚氏没有去成顺的屋。而是回到自己的暖阁,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成丽华安顿好成顺,过来给成姚氏请安,见成姚氏找东西,忙过来帮忙。 成姚氏从箱底下寻出一个首饰匣。交到成丽华手里,道:“你也大了,别天天跟个假小一样,也该打扮打扮。你的终身大事,你心里要有个谱儿。” 成丽华收了匣,点头笑道:“娘放心。我心里早有了人选。只是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选谁,总得我亲自去看看,跟他们打打交道,才能最后定人的。” 成姚氏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很能干,年岁虽然不大,可是跟着她父亲经常在外头征战应酬,见识比自己都要高,很是放心女儿的选择,道:“过了年,你就动身吧。眼看你父亲的身一年不如一年,他又不知保养,成日跟小老婆厮混,你要不为自己打算,这份家业,可都要便宜那个小崽了。”脸上然闪过一丝怨毒,扭曲了平日的面目。 成丽华知道娘亲对成顺有心结。可是成顺到底是成家唯一的男丁,她又不想在家里招婿,更不想一辈做男人该做的事,便上前搂着成姚氏的肩膀,低声道:“娘,您也要想开点。顺才两岁,又没有生母在身边,是我们一手带大的,就跟娘的亲生儿一样。以后他长大了,自然会当娘亲是生母一样孝敬。他要敢不孝敬娘,还有我这个姐姐呢!就是他姐夫,以后也饶不了他!” 说得成姚氏脸上愁云尽去,一遍遍抚着成丽华的肩膀,悄声道:“我就知道我女儿最厉害。那年你的一石二鸟之计,可给娘省了大麻烦。” 成丽华忙捂住成姚氏的嘴,低低地道:“娘,这种话以后不能再说了。当年的事,是四姨娘嫉恨五姨娘生,所以下了毒手,我们不过是声张正义,让两个姨娘狗咬狗罢了。” 成姚氏会意地点点头,满脸含笑,又恢复了慈眉善目的样,道:“我知道了。都是她们的错,跟我们有什么相干?你回去吧。你弟弟这里,我会好生照料的。” 东阳城里,上官铭也看着这份《新闻报》,顾远东的退婚消息是头条新闻。上官铭最后一丝念想也掐灭了,不顾上官简氏的阻拦,立时买了船票,要去外洋念。 6000字。下午三点还有一更,为zhuxyhh01大大3号打赏的和氏璧加更。明天粉红60加更。0(∩_∩)O 感谢残月萧萧、浅笑轻纱、寐心、enigmayanxi、阿喵宝宝、jojo8129、伯提沙撒昨天打赏的平安符。平安符保平安啊。是个好兆头。0(∩_∩)O(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39章 有得有失 zhuxyhh01和氏璧+ 外洋的学校此时已经是春季学期,开学有一个多月了。 上官铭告诉上官简氏,说他已经写信去问过,可以插班入学,坚决不肯留在东阳城过年。 上官简氏很生气,对他道:“你就算要去外洋,就不能等过了年,参加完你大哥的婚礼再走?你就等一个学期,秋季再入学,也是一样的。” 上官铭发了倔脾气,执意不肯。 上官老爷见状,便劝上官简氏,道:“跟意欣退婚,他心里也不好受。还是让他出去吧。他大哥那边,让他自己写信去道歉。” 上官铭知道上官辉马上就要回来过年,更是极力要在他大哥上官辉回家之前离开东阳城。 上官简氏对上官铭的任性已经伤透了脑筋,想着让他去外洋磨练一番也好,就派了一个大丫鬟,两个婆子,两个小厮贴身服侍,在腊月二十八的早上送他上船。 齐意欣得知消息,和顾远东一起赶去码头送他。 上官铭穿着一身貂皮长袍,围着灰鼠围脖,站在船上,看见顾远东和齐意欣一起过来了。 上官铭忙走下跳板,来到两人身边,责怪顾远东道:“妹妹身上有伤,你怎么能带她到海边来吹海风?” 顾远东微笑,道:“真是风水轮流转了。以前‘妹妹’这个称呼,是我专用的。” 上官铭也笑,道:“如今意欣是我的妹妹了,你要好生待她。”说着,又自嘲道:“你哪里需要我来提醒?我是枉做小人了。” 齐意欣默默地在旁边听了半天,心里不是不感慨的。——若是上官铭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心态和行动,也许他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可是人生没有也许。 没有经过齐意欣,上官铭也不会成长。 他们不过是两个对的人,却没有相遇在对的时间,和对的地点,所以杯具了。 齐意欣的左胳膊还打着夹板。用纱布挂在脖子上,两只手包了纱布,又带了貂皮围筒,鼓鼓囊囊的。 “七少。去了外洋,不比在家里面,要万事小心,注意安全。”齐意欣想起自己前世在国外的经历,悉心叮嘱上官铭。 上官铭耐心地听了一会儿,便对顾远东道:“我都知道了。你们快回去吧。马上要开船了。你们也不用为我担心,我带的有丫鬟、婆子、小厮。怎么都不会委屈我的。” 顾远东点点头,带着齐意欣走回到自己的雪佛莱小轿车旁边。 上官铭微笑着对他们挥挥手,转身往跳板上走去。 齐意欣站在轿车的车门旁边,看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从里面船舱里出来,迎向上官铭。 “走吧。上官七少这一次栽的跟斗不小,他也是时候有些男人的担待了。”顾远东淡淡地道,一手打开车门,让齐意欣进去。 坐进车里面。顾远东顺手拿了块狐狸皮褥子过来,盖在齐意欣腿上,一边低声道:“我今天去你家提亲好不好?” 齐意欣一怔。“这么快?”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 顾远东沉声笑,低沉的声音在车里回荡,让齐意欣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 顾远东脸上的笑意更深,道:“我下午就启程离开东阳城了。不订婚,我睡不着觉啊,我担心夜长梦多。” 齐意欣低下头,想了一想,道:“我们还是缓一缓吧。若是现在就订了,上官伯母那里不好看。我不想让她伤心。”其实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齐意欣的病。她总是觉得有些忐忑,想着还要去一趟齐家的家庙,找齐赵氏问个清楚明白才行。必要的时候,要带着宋大夫一起过去。 顾远东看向车窗外面,静默如山。半晌才道:“也好。暂时先不订婚,不过你们家里面,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让他们把你给我留着。” 齐意欣听得目瞪口呆,嗔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货物,什么留不留的?” 顾远东笑道:“没法子。你不肯现在订婚,我总是有风险,所以只好先交押金。” 齐意欣只觉得顾远东在打趣她,晕生双颊,低低地啐了他一口,转头去看向另一边的车窗。 两人坐着车回到齐家大宅门口,顾远东开了车门,扶齐意欣下来,道;“我就不送你进去了,代我向你们家老太太打个招呼。” 齐意欣正要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意欣!——你好大的胆子!我不在家,你竟然敢和上官七少退婚!”正是齐大老爷的声音。 齐意欣和顾远东一起回身,看见齐大老爷正从马车上下来,等站到地上,又回身去车里将一个侍女模样的人扶了下来,正是翠袖。 齐意欣微微一笑。——要过年了,齐大老爷终于不在外面“山居养静”了。 顾远东冷了脸,对着齐大老爷淡淡地点头,道:“齐老爷,别来无恙?” 齐大老爷一看是顾远东,忙拱手为礼,陪笑着道:“少都督别来无恙?——驾临敝府,不知有何贵干?” 顾远东面无表情地扫了齐大老爷一眼,道:“意欣受伤了,我是来看看这府里,到底有谁要对她不利。——齐大老爷,您是意欣的父亲,您帮我盯着,若是有谁为难意欣,您一定要记得告诉我,等我回来之后,再来给她讨回公道。”语带威胁,一时让齐大老爷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作答。 从后面跟上来的翠袖忙陪笑道:“二少放心,我们大老爷一直当三小姐是掌上明珠,一定不会让别人欺侮她的。”说着,悄悄扯了扯齐大老爷的衣襟。 齐大老爷强忍着要瞪齐意欣一眼的冲动,对顾远东点头道:“正是!正是!——少都督放心,我一定小心看着意欣,不让别人欺侮她。” 顾远东本来只打算送齐意欣到门口,此时见到齐大老爷回来了,又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便改了主意,跟着进去了。 来到齐老太太的院子里,齐大老爷抢先一步给齐老太太行礼,笑着道:“娘,您一向可好?” 齐老太太知道齐大老爷是回来过年的,皱着眉头点头道:“还行,还能撑撑门面。”说着,转头看向顾远东,笑着问道:“少都督今日可是来送意欣回来的?”十分殷切地看着顾远东。若不是齐大老爷在旁边虎视耽耽,齐老太太只怕就要张口问顾远东什么时候来提亲了。 那一边是退了,这一边却没有真正定下来,齐老太太到底觉得不踏实。——齐家如今没了上官家帮衬,顾家这头可不能丢掉了。 顾远东看出来齐老太太的心意,便笑着道:“齐老太太放心。远东说过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该交的东西,我都交给意欣收着。等我从外地巡防回来,再让我娘亲自过来一趟,如何?” 齐老太太大喜,连连点头道:“少都督有这份心,是我们齐门之福。意欣,少都督给你的东西,你可收好了?要不要拿到祖母这里来,让祖母帮你收着?” 齐意欣莫名其妙地看了顾远东一眼,见他眼含深意地看着她,心里一动,回头笑着道:“祖母,都是些小玩意儿,也当不得真,就放在我那里吧。——顾夫人以后拿过来的,才是正式的,祖母再收着也不迟。” 齐老太太只得罢了,眼看着顾远东行了礼,转身离开齐家。 齐意欣本想亲自去送一送,可是齐大老爷两只眼睛在她身上快要扎个洞出来,她也不得不理,只好祸水东引,对齐大老爷身后的翠袖道:“翠袖姑娘,你可知道大太太是不是要回来过年?” 翠袖眼神闪烁,看向齐大老爷,道:“大太太的事,奴婢不知。要问老爷才知道。” 齐大老爷心里有事,哪里耐烦说起齐赵氏,不耐烦地道:“她已是出家之人,如何还能再踏足红尘俗事?这种话,以后你问也不用问。” 齐意娟本来一直在旁边笑眯眯地,此时听见齐大老爷的话,哇地一声哭出来,往外跑出去。 齐意诚对齐大老爷和齐老太太行了礼,跟着退下,追了出去。 齐意欣也福身道:“老爷刚回来,意欣就不打扰。”想告辞离去。 齐大老爷等不及了,转身对齐老太太问道:“娘,我们家跟上官家退了婚,那以后儿子的差使?”还惦记着考试院院长的职位。 齐老太太有些头疼。她当初,就是用这个考试院院长当做胡萝卜,吊在齐大老爷面前,才哄得他把生意交出来,给他弟弟齐二老爷打理。 那时候,齐老太太说的是有上官家做他的姻亲,齐大老爷想谋这个考试院院长的职位,肯定比让赵家拐弯抹角地去谋,要方便地多。 现在齐意欣和上官家退婚了,齐大老爷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的考试院院长一职泡汤了,这当然是对一直对这个职位志在必得的齐大老爷一计沉重的打击。 齐老太太沉吟半晌,道:“意欣虽然跟七少退了婚,可是上官夫人同时收意欣做了干女儿,还是正式上契的。你别担心,这个差使,等过了年,就有消息了。”好歹稳住齐大老爷,等过完年,意欣跟顾二少订了婚,齐大老爷的差使,大概就**不离十了。 ********************** 二更3000字送到,提前上传的。为zhuxyhh01大大3号打赏的和氏璧加更。 求粉红票和推荐票啊。0∩_∩ 第240章 绝地反击 上 齐意欣以前还不知道这件事,此时听见齐老太太说,想走上官家的路子,为齐大老爷谋考试院院长一职,心里很不情愿,站在一旁想开口,却被齐老太太用眼神堵了回去,只好闭嘴,让齐大老爷先说。 齐大老爷听齐老太太说得振振有辞,自己再想一想,也不无道理,心里的闷气和恐慌消散大半,笑着寒暄两句,就对在一旁肃立的齐意欣点点头,问道:“你的胳膊怎么啦?”过了这么久,才看见齐意欣的左胳膊用纱布吊在脖子上。 齐意欣敷衍了两句:“不小心拉伤了筋,宋大夫嘱咐要好生保养,索性就用夹板吊几天。” 齐大老爷就对齐意欣的丫鬟蒙顶和眉尖第240章 绝地反击 上嘱咐两句,便带着翠袖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等齐大老爷走了,齐意欣才对齐老太太问道:“祖母,您真的打算托上官家说项,为大老爷谋考试院院长一职?” 齐老太太领了齐意欣来到内室,遣退服侍的下人,只她们两人留在屋里,低声问她:“你能不能想法子跟你谊母上官夫人说说?看看能不能成?——你爹虽然经商不成,可是做官着实有几分能耐,当年大齐朝的时候,他也是中过举的。若不是大齐朝没了,他早就中了进士,做官去了。” 齐意欣在心里不以为然。不过她也能理解齐老太太的心态。——做娘的总是相信自己的孩子是好的,能干的。若有不好。一定是别人带坏了他。若不能干,一定是生不逢时。总之不是自己孩子的错。 “祖母,如今我和上官七少退了婚,上官七少今儿早上坐船去了外洋。您真的以为,上官家对我就一点芥蒂都没有?还能帮我们这么大人情?”齐意欣试探着问道,看齐老太太对这事的态度到底是什么。 齐老太太拿起水烟袋吃了第240章 绝地反击 上几口,皱眉道:“这些我也不是没有想过。算了,就当我没说吧。你赶紧跟顾二少订婚,你爹就消停了。不会再烦我了。” 齐意欣笑了笑。——不会烦齐老太太,大概就会去烦顾远东去了。 不过想起顾远东不怒自威的样儿,齐大老爷估计也没这么大胆子天天去烦他。 “好了。你大哥和大嫂明儿就回来了,我已经嘱咐人去给他们打扫院子,安插用具。你再去帮着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的,去跟你二婶说一声,让她赶紧添上。”齐老太太说完话,便让齐意欣下去了。 齐意欣福身行礼,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先去齐意正以前住的院子瞧一瞧。 那里离齐意欣的院子不远,七间正房,另有耳房、隔间和净房。东西厢房,后排有后罩房,给丫鬟婆子住,比齐意欣的院子要宽敞许多。 齐意欣走进屋里细细打量,见门帘椅垫。还有床上榻上的铺盖都换了新的,桌子椅子都擦得蹭亮。多宝格上也摆了几样古董,内室有大衣橱和穿衣镜,还有靠墙一排箱笼,还是齐意正给裴青云成亲的时候置办的嫁妆。 窗户上贴着喜庆的窗花,垂着大红撒花软帘。屋里的蝉翼宫灯明亮柔和,四角放着炭炉,已经烧起炭来。 齐意欣鼻子抽了两下,打了个喷嚏,对蒙顶道:“去把我屋里的银霜炭给大哥大嫂这边拿两袋子。这里的炭气实在太熏人了。” 蒙顶和眉尖忙应了,催着齐意欣回去。 齐意欣回到自己的院子,看见东西厢房都黑着灯,有些怅然,站在回廊上发呆。 以前叶碧缕住在东厢房,裴青云和裴舅母住在西厢房。一到天黑,院子里回廊上掌灯,各间屋子也是灯火通明,不像现在,只有她的屋子是有亮光的。 齐意欣便吩咐小丫鬟道:“去把回廊上的灯都点起来,还有东西厢房,都要掌灯。等我睡了,再把灯熄了。” 小丫鬟应了,忙去操持不提。 齐意欣回到屋里,倦极而眠,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齐老太太就使人去码头上接齐意正和裴青云。齐二太太使人去接裴舅母过来过年。 裴舅母先到,本来要安置在齐意正和裴青云的院子里。裴舅母去齐意欣那里坐了坐,就执意要搬到齐意欣这里来,给她做伴。 齐意欣十分不好意思,可是裴舅母振振有辞,说齐意正和裴青云还是新婚,她一个丈母娘,在那边住着实在不方便,求齐意欣收留她在这里住几天。 齐意欣知道裴舅母是看她太孤单,才过来相陪的,心里很是感激,却说不出来,只是乱着让人给裴舅母收拾以前住的西厢房,拿新的铺盖,烧炭炉,派使唤的丫鬟婆子,忙忙碌碌,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齐意正和裴青云这时也被从码头接回来了,一家人彼此见过。 齐意欣留神看裴青云,见她完全养过来了。以前肤色黄黑,现在却是又白又嫩,又因要做母亲了,脸上的肤色似乎要透出光来,艳光四射。——就算是赵大小姐在跟前,也要相形见绌了。 齐意欣上前行礼,笑着叫了一声“大嫂”。 裴青云忙上前揽住她,笑道:“妹妹这样客气,可折杀我了。”说着,让人给屋里众人奉上礼物。 齐老太太笑呵呵地命人收下,就道:“你们刚下船,先回去自己屋里收拾收拾,我让人把午饭给你们送过去,吃完就在屋子歇一歇,晚上大家再一处吃饭吧。” 齐意正和裴青云求之不得,谢过齐老太太,带着丫鬟婆子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齐大老爷本想着跟儿子交流一下为官之道,也没有机会,只好先放下这一边。跟齐二老爷去打理除夕祠堂祭祖事宜。 上官家的大宅里,上官辉是跟齐意正和裴青云一条船上回来的。 回到家,他才知道上官铭昨天就离开东阳城,去外洋留学去了。 上官铭同齐意欣退婚的消息,他也在《新闻报》上看见了,而且他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是很惊讶。只是多安慰了上官简氏和上官老爷几句,便说起三月份跟叶碧缕大婚的事,才让上官简氏的心情略好了些。 赵素英这几天趁过年。赵家庄上人人忙乱的时候,抽空到东街青城里的小院,来见赵素宁。给她带了些年货,和一套新衣裳、新首饰。 赵素宁被关在地窖了这么多天,慢慢从当初在小花枝巷的恐慌中恢复过来。王妈妈对她不错,除了白天不让她出来,别的方面,都没有亏待她。吃的用的,都是和以前做小姐时差不离。 自从安定下来,赵素宁就在盘算脱身之事,只是小花枝巷的那一幕,至今让赵素宁心有余悸。不敢越雷池一步,乖乖地在地窖里待着,反复琢磨自己的一言一行,到底是哪些地方露了马脚,又有哪些地方。可以挽回。 赵素宁这样听话,王妈妈很是可怜她,又想着不能将事做绝,所以趁赵素英不在的时候,深夜也放赵素宁从地窖里出来,到院子里透透风。 赵素宁知道这里有赵素英的人手。别说看门的老王头和他的儿子王新,就连王妈妈,赵素宁都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暂时也死了要逃走的心,安心在这里住下,慢慢观察周围的情形,伺机而动,以图后事。 赵素英来看她的时候,正是腊月二十九中午。 赵素宁一个人在地窖里吃了一碗米饭,一碗鲫鱼豆腐汤,还用了几筷子腊肠和火腿,胃口比以前好多了。 王妈妈将碗筷收拾出去,便道:“大小姐,二小姐来看你了。” 赵素宁拿了本书,歪在床上看,也不答话。 王妈妈叹口气,轻声道:“大小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小姐还是对二小姐客气些吧。” 赵素宁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两排扇子一样,在脸上投下阴影。肤色因为终日不见阳光,更加雪白如玉。 王妈妈看见赵素宁这幅样子,忙转开头,低声又劝了一句。 赵素宁终于放下书,走到桌旁坐定,道:“她想来就来,难道这里谁还能拦着她?” 王妈妈忙上去传话。 赵素英从地窖的台阶一步步走下来,四处看看,见这里被王妈妈布置得还不错。虽然是地窖,但是四角有炭炉,烘得暖暖的,炉上坐着热水壶,既能烧热水,又能防止炭气中毒。地窖里面想是经常通风,空气还不错,没有那股中人欲呕的闷气。 “姐姐,我这个妹妹,对你还不错吧?——你看,这里的布置,跟你在赵家庄的闺房差不多。”赵素英笑嘻嘻地道。 赵素宁目光平静地看着赵素英,淡淡地问道:“你这次来,有什么事?” 赵素英本还想东拉西扯一番,见赵素宁不想多谈,自己也觉无趣,便直言了当地道:“上次你说,李家解套,要靠李姑太太,你可说的是实话?” 赵素宁轻笑一声,道:“真也罢,假也罢,你就真的相信我是死而复生之人?——如果我跟你说,我其实没那么大神通,不过是在外洋的时候,有过一次奇怪的际遇,做了一场跟未来有关的怪梦,这才有了这些机缘巧合,你信还是不信?” 赵素宁仔细想过,自己是重生者这种事,这个世上根本就没人有证据来证明。是与不是,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就算是赵素英,当初是信了,可是时间长了,恐怕对自己的说法也是半信半疑。 赵素英狐疑地看着赵素宁。她知道自己这个姐姐,性子和善绵软,更不会说假话。而上一次,她逼问她是不是死而复生之人,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难道说,还有第二种可能? “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若你再跟我躲躲闪闪,我可没有那么大耐性,直接送你去窑子接客!”说着。赵素英抬手就抽了赵素宁一个耳光。 赵素宁被抽得滚到地上,斜眼看着赵素英道:“有本事,你就送啊!——你毁了我,有赵家所有人跟我一起陪葬,我一点都不亏!” 赵素英吃了一惊,下意识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是跟赵素宁知道的“未来”有关。她已经很确信赵素宁能够预知未来。至于她为何能预知未来,却是赵素英一直不确定的事。也许是死而复生。也许是如同赵素宁刚才所说,她有奇遇…… 赵素宁从地上爬起来,趁赵素英不备。也回手扇了赵素英一个耳光,冷笑道:“想知道吗?——想知道就别还手!”说着,又对着赵素英左右开弓。连扇几个耳光,打得赵素英脸上都红肿起来。 “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赵素英大怒。赵素宁现在就是她砧板上的肉,居然还有敢还手的时候! 赵素宁正要去叫王新过来拿鞭子抽赵素宁一顿,赵素宁已经冷冷地道:“你敢再折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叫你鸡飞蛋打一场空!——还记得那份船坞合同吗?上面可是写的我‘赵素宁’的名字,画的是我的押!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赵家就只能干看着船坞泡汤。到时候,赵家负债累累,今日李家的窘迫,就是明日赵家的写照!” 赵素宁被关在这里。成日里无所事事,天天就在琢磨自己有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反制赵素英。她想了好久,才想起自己从顾远东那里要来的船坞合同。 顾远东因对她心怀愧疚,将船坞合同写上她的名字。意味着她才是那份工程的真正所有人。 赵素宁在国外八年,也念过不少专业,虽然学得不精,但是都有涉猎。现在新朝政府的很多东西,都学自外洋,特别是政府合同。更是跟外洋的一模一样。所以赵素宁很清楚,那份合同,有怎样的法律效力。 赵素英一时有些不适应赵素宁突然强硬起来的样子,一手捂着脸,眼神闪烁地看着赵素宁,一言不发。 赵素宁终于觉得有些扬眉吐气,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脸酸心硬。若是自己做得太过,激得她不管不顾起来,自己也是要吃一番苦头的。 所以打了一巴掌,还要给块枣吃,才能拖延时间,寻找机会,让人救自己出去。 赵素宁便又笑着道:“你看上了李绍林,想嫁给他,是不是?” 赵素英回过神来,看着赵素宁道:“这不关你的事,我只问你,李姑太太出事之后,李家是不是能脱困。” 赵素宁回到床边坐下,拿起自己刚才在看的书,一边翻,一边轻飘飘地道:“当然。李绍林还有大出息呢。若是你能帮助李家解套,再嫁给李绍林,你就是这江东二十郡的郡守夫人了。” 赵素英沉默了半晌,道:“现在已经取消郡制,划归省级了。江东二十郡,统一归为江东省。” 江北八郡,是江北省。江南八郡,就是江南省。 大都督依然掌管军事,可是民事,已经划归行政长官——省长掌管。三省的省长又统一归政务处管辖,是政务总长上官辉的下属。 赵素宁没有在意,轻笑一声,道:“那不正好?恭喜你做省长夫人,可以同大都督夫人平起平坐了。” 赵素英心里一阵激动,忙道:“若是此事能成,我立时放你去外洋!” 赵素宁放下书本,正色道:“你可敢发誓?——若是我助你成为江东省省长夫人,你就放我去外洋。” 赵素英忙举起右手,道:“我赵素英在此发誓,若是我能嫁给李绍林为妻,做江东省省长夫人,我就放姐姐赵素宁离开东阳城,去外洋定居。——如违此誓,今生死于乱枪之下!” 赵素宁手里的书本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赵素英看见赵素宁的样子,以为她又被自己吓住了,心里得意起来,笑着道:“怎么样?我亲爱的姐姐?你这可信了我吧?——快说,我到底要怎么做?” 赵素宁眼神奇特地看着赵素英,道:“你自己比我聪明万倍,为何要相信我的话?” 赵素英语塞。她当然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赵素宁,自从她回来之后,自己连连吃鳖,根本就跟没头苍蝇一样。——只有控制了赵素宁,她赵素英才有戏可唱。 不过赵素英最遗憾的,还是那份京城和东阳城两地的船坞合同。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那份船坞合同居然是直接签给“赵素宁”,而不是赵家的家主! 这份合同对她们姐妹俩来说,都是一柄双刃剑。 赵素宁因为那份合同,陷入死地,又因那份合同,有了一线生机。 赵素英因为那份合同,得以让赵家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查赵素宁失踪的真相,同时又因那份合同,让她不敢真的对赵素宁下杀手。 姐妹俩在小小的地窖里对视,心里冉冉升起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过年之后,赵家得到船坞合同的事,会天下皆知。皆时李家会陷入债务危机。等李家最艰难的时候,你去找李绍林,跟他说,只有李姑太太出面,才能解李家之局。——这是第一步。”赵素宁一步一步开始布局。 ********************************* 5000字第一更。下午三点还有第二更4000字,含粉红60加更。 感谢zhuxyhh01、浅笑轻纱、enigmayanx、残月萧萧昨天打赏的平安符。感谢enigmayanxi大大昨天打赏的和氏璧。感谢zhuxyhh01大大今天打赏的和氏璧。0(∩_∩)O 求粉红票和推荐票啊,很需要。(未完待续!!! (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就在燃文小说网 ranwen.net) 第241章 绝地反击 下 含粉红60+ “那第二步是什么?”赵素英两眼放光,急忙追问道。 赵素宁却卖了个关子,道:“第二步要怎么做,要看第一步做完后的后果。你也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刻舟求剑的下场吧?” 赵素英盯着赵素宁看了一会儿,点头道:“也行。反正你在我手里,量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儿。” 赵素英走后,赵素宁松了一口气,眼里虽然看着书,心里却在反复想着上一世的事情。 其实上一世和这一世,还是有很多不同。 不说赵素宁重生,齐意欣逃过死劫,就连李家的瘦马填房这回事,也不完全相同。 赵素宁记得,上一世赵素英在信上跟她说过,李家的李第241章 绝地反击 下 (含粉红60+)大小姐,是被南宫家找到她做瘦马时候的卖身契和入行照片,拿到沈大总统大婚典礼上大闹,才将她拉下填房夫人的宝座的。 而这一世,却是上一世默默无闻的《新闻报》突然崛起,横插一杠子,拿到李大小姐做瘦马时候的证据,登在报纸上,让整个新朝上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所以这一世,李家瘦马事件对李家名誉的打击,比上一世大多了。 赵素宁也有些不确定,就算李姑太太这一次依然能舍命,还能不能挽狂澜于巨倒,扶大厦于将倾?! 还有上一世,修船坞的合同,最后明明是被齐家所得。这一世,却是被赵家所得。——这种改变到底是祸是福,就很难预料了。 上一世的时候,李姑太太亲自到江南南宫家讨公道,服毒死在他们家的上房里,留下一纸血书,说他们是被南宫家陷害的,得到沈大总统的深切同情,也让大众对南宫家开始不满。对南宫家拿出来的有关李大小姐“瘦马”的证据,更表示怀疑。因为大家都知道,南宫第241章 绝地反击 下 (含粉红60+)家执江南黑白两道之牛耳的时间,和大齐朝一样长。都是数百年的历史。这样的人家,要是弄出这样一个假证供,是再容易不过了。 李姑太太在南宫家服毒自尽之后,改变了很多人的观点,至少有一半人相信李家是被陷害的,李大小姐是被冤枉的。——一个正牌的李家大小姐,却被迫做了姨太太。让很多人还是唏嘘了一番的。 李家借这个东风,一跃而起,投靠沈大总统,又在江东大做善事,声名雀起,李家的家主李绍林,很快就被沈大总统委任了江东郡守一职。 说起来,这一点也和上一世不一样。上一世。江东二十郡,一直是郡制。到了这一世,居然已经改省制了。 无论前一世。还是这一世,赵素宁都不是个很聪明的人。这些纷繁复杂的东西在她脑子回旋,让她头晕目眩,没过多久,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就是腊月三十,除夕之夜。家家户户热热闹闹地在一起吃团圆饭,在外地的游子都回到自己家乡,和自己的亲人一起守岁。 齐意欣吃完年夜饭,带着蒙顶和眉尖回到自己院子。 碧螺没有出去,在屋里熏好被子。烧好炭炉,还给齐意欣准备了宵夜。 齐意欣坐在内室的榻上,就着矮几吃了一碗山药薏米芡实小米粥,吃得胃里暖烘烘的,十分舒坦,笑着夸碧螺道:“你的手艺越发好了。怎么知道我肚子饿呢?——我可是刚吃过年夜饭哦!” 碧螺过来将齐意欣吃净的碗筷放回食盒,笑着回道:“三小姐一向吃得精细。太热的不吃,太凉的也不吃,太温火的也不吃,这样刁的口味,大厨房的年夜饭,怎么可能让三小姐吃得惯?当然就是做做样子了。——要不是现在太晚了,怕吃多了停食,奴婢就给三小姐再做几个蟹肉包子过来。” 齐意欣偏头想了想,笑道:“难为你了,我这个主子是挺难伺候的。” 碧螺听了脸上涨得通红,急急忙忙地道:“三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不是说三小姐难伺候……” 齐意欣笑着拍拍碧螺的手,诚心诚意地道:“碧螺姐姐别急,我是说实话。其实我若是生长在贫寒之家,能有口饱饭吃就欢天喜地了,哪里能够像我这样挑挑拣拣?——都是惯的。” 碧螺垂下眼帘,抿嘴笑道:“三小姐这么说,让奴婢无地自容了。本是奴婢说错了话,三小姐还要往自己身上揽。——其实是奴婢命好,才跟了三小姐这样的主子。” 齐意欣笑着摇头,道:“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有多难缠,我自己心里有数。” 蒙顶拎着一桶热水掀开帘子走进来,听见齐意欣的话,笑着打趣道:“三小姐难不难缠,我们少都督最有心得体会。——碧螺你还是去小厨房看看吧。明天的吃食都准备好了没有?这几天都是人来客往,小心大厨房那边忘了给我们送菜过来。” 碧螺跟着笑了一回,出去收拾不提。 齐意欣啐了蒙顶一口,跟着她去净房洗漱。 齐意欣右手上的伤口是蒙顶用刀划的,很有技巧,只划伤了表皮,已经愈合了,只有一条浅粉色的痕迹在手心上,很快就会消失。而左手的伤口,是齐意欣被上官铭掳到马上,自己拿刀错划上的,当时不知轻重,下手狠,留下的伤口也深,在宋大夫那里缝合过几针才好。如今虽说也愈合了,可是到底留下一条如蜈蚣样的疤痕。 蒙顶看着齐意欣的左手掌心,叹道:“这条疤,不知道宋大夫有没有法子去掉。” 齐意欣笑着合上左手,道:“手掌里面而已,又没人看得见,不要紧的。” 洗完澡,齐意欣披着镶狐皮的夹袍从净房里出来,头上湿发漉漉,坐在梳妆台前。 蒙顶在净房里面收拾浴盆和水桶,拎着出来,到外面去了。 眉尖拿了大干毛巾过来,帮齐意欣擦干头发。 齐意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色淡然,眉宇间无比寂寥,幽幽地叹口气。问眉尖:“你知不知道,顾家军的第八军团在哪里?” 眉尖一听,就知道齐意欣是想少都督了,笑着道:“奴婢一直在内宅。不知道顾家军的驻扎情况。”又安慰齐意欣:“三小姐放心,少都督从十五岁跟着大都督从军,到现在有十年,只在家里过过两次年。其余的除夕夜,都是在外头巡防、慰问,都是熟惯的。” 这话一说,齐意欣心里更不好受。呆呆地看着镜子,道:“都没人陪他一起去吗?” 眉尖摇头,道:“都是护卫和随从。少都督平时不喜欢前呼后拥的,在家里也很少说话。” 齐意欣眉头微蹙,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蒙顶和碧螺一起大叫着从外面跑进来,道:“三小姐!三小姐!——您快出来看看!有西洋景呢!” 齐意欣呆了一呆,问道:“你们俩发什么疯?现在都快子时了吧?”齐意欣平时也没有睡这么晚。只是这一夜,她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所以先跟着齐老太太混了半夜。回来之后,又吃夜宵,又沐浴,还跟几个丫鬟闲磕牙,以免自己太过伤感,想前一世的爸爸妈妈,还有这一世许多关爱她,却不能陪她一起过除夕的人。 蒙顶和碧螺对视一眼,过来七手八脚地忙活。 蒙顶给齐意欣绾上一个慵妆髻,插上一支华丽的赤金累丝嵌红宝镶白玉鸾鸟纹分心。脸上淡扫娥眉,轻点胭脂,又在唇上抹上以前夏大奶奶送她的外洋唇膏,脸上立刻鲜亮起来。 碧螺给齐意欣月白羽纱面白狐狸里的小袄外面,套上一件海棠色圆襟缎绣富贵牡丹缂丝面子银鼠大袄,系着同色缠枝莲马面裙。打扮得光鲜靓丽,给她两只重新绑了纱布的手上套上一个银灰色貂皮手筒,推着她出去。 齐意欣莫名其妙,皱眉问道:“大晚上的,出去做什么啊?好冷的。” 蒙顶嘻嘻地笑,道:“三小姐,您出去了就不冷了。——不出去会后悔哦!”一边说,一边在另一边扶着齐意欣的碧螺挤眉弄眼。 齐意欣看见这两个丫鬟的样子,知道她们一定又搞怪了,但笑不语,跟着出去。 来到正屋的回廊上,齐意欣看见院子里各处的灯都熄了,四处都黑黢黢的,有些渗人。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好歹把灯点起来吧,这样黑灯瞎火的……”齐意欣开始低声嘟哝埋怨。 话音未落,院子正中突然一声爆响,一个巨大爆竹冲天而起,往天上飞去,飞到小院正中的高空的时候,爆出千条万条绿丝绦,居然是一个漂亮的垂柳状的烟花! 齐意欣瞪大了眼睛看向空中,异常惊喜。 空中的烟花持续了十几秒,渐渐消失,紧接着,院子里又放了一个出来。这一次,是一个闪亮的圆点,直飞到空中,在最高点的时候,突然绽放出一朵巨大的牡丹,花瓣重重叠叠,清晰可见,闪烁着金光。 齐意欣就着这束烟花的闪亮光芒,看向院子中央正在放烟花的人。只见他们都穿着顾家军的玄色军服,当中指挥的,正是顾远东最亲近的副将顾平! 齐意欣看着看着,眼里不由有了些泪花。绚丽的烟花映在她眼里,如同繁星落入眉间,清丽出尘。 一树一树烟花在小院上空绽放,驱散了冬夜的寒寂,温暖了人心。 “祝齐三小姐新年快乐!心想事成!一生顺遂!事事如意!”放完最后一个烟火,院子里的顾家军跟着顾平一起大声向齐意欣恭贺新年。 齐意欣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同喜!同喜!——来人,看赏!” 蒙顶早就将赏钱准备好了,闻言连忙走下台阶,将一沓红包塞到那些放烟火的顾家军手里。 齐意欣这边小院里动静这样大,惊动了齐府别的人。 齐老太太也被人叫醒了,派婆子过来问是什么事。 管家的齐二老爷和齐二太太守在齐意欣小院外头,对齐老太太派来的人说了详情。 那婆子听了,咋舌不已,连忙回去报信去了。 康有才举着相机从暗处走出来,对着齐意欣连拍几张照片,才笑道:“三小姐,看这边!” 齐意欣下意识转头看过去,被康有才噼里啪啦抓拍了好多张照片。 齐意欣微笑着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可不许你把我的照片登到报纸上去。” 康有才拍完一卷胶卷,才收起相机,对齐意欣笑道:“三小姐,您有所不知,我这些照片,是有人出高价,让我拍的。我怎么会登到报纸上去呢?” 齐意欣抿嘴笑,道:“多高的价?你可不能一个人独吞了,咱俩要平分才是。” 康有才连连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说着,又如同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对齐意欣道:“我这里还有一些照片,高价出售,三小姐有没有兴趣?” 齐意欣心里一动,道:“我要先看货!” 康有才将信封递给齐意欣。 齐意欣打开一看,是一叠顾远东在路上巡防的照片,还有一封厚厚的信。 “你从哪里得到的?!”齐意欣又惊又喜,“你要多少银子?” 康有才摇头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小的怎么敢收三小姐的银子?——三小姐新年快乐!小的要去冲洗照片,连夜给别人送过去呢。三小姐早些歇息吧。”说着,和顾家军一起给齐意欣行了礼,转身离开了齐意欣的院子。 齐二太太等在院子外头,见他们出来了,使了婆子专门带他们出二门,送他们离开齐家。 等顾家军一行人走了,齐二太太从外面进来,满脸含笑地对齐意欣道:“意欣,这是少都督的一点心意,跟我知会过,让我不要告诉人,要给你一个惊喜。” 齐意欣脸上微红,点头道:“有劳二婶了。” 一次烟火过后,齐意欣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那个地方,似乎被填满了,心平气和地回到屋里,洗去脸上的脂粉,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了。 除夕过后,年初二的时候,齐意欣就嘱咐严先生,将船坞合同的事,正式登出来。 这份报纸一出,李家立刻被从各地赶来的债主围攻,李家军里也有人开始散布李家快发不出军饷的谣言,情势危急……二更4000字。含粉红60加更。 求粉红票啊……未完待续)RQ!!! 第242章 破釜沉舟 李绍林这个年过得焦头烂额,被债主追得东躲**,又不想让他们去烦自家的姑祖母,只好硬着头皮对每个债主打躬作揖,求他们宽限两日,等过年后,李家在各地店铺的银子收上来,就还债。 李家军里面,每日都有逃兵出现。从一天十几个,到数百个,严重动摇军心,甚至比债主上门还要让李绍林头疼。 赵素英虽然人在赵家庄,却让自己在东阳城里的耳目时刻关注李家的动静,小心盘算着什么时候才是自己最佳的现身时机。 赵素宁跟她说过,李大小姐曾经是瘦马的证据,应该是南宫家得到的。可是现在从种种迹像来看,却似乎是《新闻报》先拿到手的。第242章 破釜沉舟 (6K,庆祝首页大封推) 赵素英在家里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她觉得,这份证据应该还是南宫家弄到手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李家的远亲,也就是寄养李大小姐的地方,是在江南辉城的李家巷。而南宫家的根基,就是在江南辉城。——除了南宫家,赵素英想不出来还有哪一股势力,能得到李家藏得这样隐秘严实的证物。 而《新闻报》在这整件事中,应该只是充当了一个媒介作用,帮南宫家做事而已。 想通了这一层,赵素英已经有了主意。 正月初十,赵素英进了东阳城,来到李家,求见李大少爷李绍林。 李绍林刚刚打发走一批债主,正在帐房跟管事算帐。看看李家在各地的铺子,还有多少现银可以收回来。 听说赵家二小姐赵素英来访,李绍林很是不解,问道:“我们可有欠赵家的银子?”以为赵素英也是来要债的。 李家的管事忙道:“我们并没有向赵家借银子。”先前在赵家银楼开了个户,后来他们抽调了资金,就不与赵家相干了。 “那第242章 破釜沉舟 (6K,庆祝首页大封推)她来做什么?”李绍林自言自语。 那进来回话的小厮低着头道:“大少爷,那赵二小姐说。她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大少爷说,还问大少爷想不想知道。赵家是通过谁得到船坞合同的。” 李绍林心里一动,点头道:“让她进来,到外院的书房说话。”说着。先起身去了书房。 赵素英被一个婆子迎了进来,带到李绍林在外院的书房。 李绍林看见赵素英进来,眯着眼迅速打量她一眼。 对于见惯各色美女的李绍林来说,赵素英实在是生的太普通了。 不过赵素英进来的时候,她眼里的一抹惊艳,却让李绍林心旷神怡,笑着招呼她道:“赵二小姐请坐。”接着让人上茶。 赵素英笑着谢过,坐在李绍林下首第一个位置上。 等茶送到,赵素英抿了一口,又同李绍林寒暄两句。便开门见山地道:“我今天来,是雪中送炭来的。” 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 李绍林脸上的笑容更盛,看得赵素英眼花缭乱,忙低下头。吃了一口茶。 “不知我李家,有哪些地方需要赵二小姐雪中送炭的?”李绍林脸含笑意地道。 赵素英鼓足勇气,抬头看向李绍林,道:“李家如今四面楚歌,债主逼债,就连李家军。听说都逃兵日益增多。——李大少,你不会认为这些事,只有李家人知道吧?” 李绍林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沉声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们李家,还没有到日薄西山的时候!” 赵素英心里镇定下来,娓娓而谈:“李大少,如今李家的状况,你比我清楚。我是个外人,都看得清李家现在的状况,李大少又何必讳疾忌医呢?” 李大少往椅背上靠过去,斜睨着赵素英,心下暗自琢磨她的用意。 赵素英等了一会儿,见李绍林还是不说话,有些失望,咬牙又道:“李家因为瘦马的事,在整个新朝人面前都丢了脸。现在李家又丢了船坞,账上积了一批坏帐,连李家军的军饷都发不出。虽然李家有大小姐做沈大总统的五姨太,可是到底是小妾,并非正室填房,对李家能帮的,也有限。——李大少到底想过没有,有没有法子,让李家东山再起,从这团烂泥当中解脱出来呢?” 李绍林刚才还板着脸,此时听了赵素英的话,脸上的冰山逐渐融化下来,在上首情不自禁地坐直了,问道:“听赵二小姐这么说,似乎对李家的状态非常熟悉,而且,好像还是有备而来,有法子帮我们解困?” 赵素英一来就说是“雪中送炭”来的,李绍林的希望又腾了起来。 赵素英听见李绍林的话有些意思,心里松快下来,笑着道:“事在人为嘛。李大少若是看得起素英,就听素英说一个故事。” 李绍林不动声色,点头道:“请说。” 赵素英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两颊泛起一丝红晕,眼望着自己面前的青砖地,低声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看见一个雍容高贵的老夫人,在一个地方喝下一包毒药,服毒自尽,留下一封血书,上书‘千古奇冤’四个大字……” 这话说得无头无脑,李绍林皱着眉头沉吟,电光火石间,明白了赵素英的意思,李绍林霍然站起来,低声呵斥道:“你这女子,如何恁地歹毒?!” 赵素英明白李绍林听懂了她的话,接着又道:“然后,我在梦里看见群情激愤,都指责逼死老夫人的那户人家,同情老夫人家里做了大人物小妾的大小姐。” 李绍林听到这里,脸上越发阴晴不定,却没有再阻止赵素英,而是缓缓地坐了下去。道:“……继续说,赵二小姐在梦里,还见到什么?” 赵素英飞快地抬头睃了李绍林一眼,见他俊美如天人的脸上一片沉寂,一双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自己,似乎自己是他唯一的浮木,可以助他脱离苦海。 赵素英渐渐放松下来。声音里面多了几分胸有成竹:“然后,那位大人物出面,为这家人说了句公道话。——这家的公子爷。从此就飞黄腾达起来。” 李绍林心里怦怦直跳,过了好久,才镇定下来。道:“赵二小姐这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不过,这样做,代价太大,而且未必有你说的那种效果。若是我们的冤屈不得洗清,我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素英挑了挑眉毛,诧异地道:“难道李家现在,不已经赔了夫人又折兵吗?——李家的情形,已经坏无可坏,何不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说不定还能博得个峰回路转。” 李绍林垂下头,在心里仔细盘算,还是缓缓摇头,问道:“在赵二小姐看来,可不可以用别的人来代替那位自尽的老夫人?别的人。譬如说,那位不幸做了大人物小妾的大小姐?”还是不忍让李姑太太去送死。 赵素英心下暗道:当然不行。若是李大小姐死了,你李绍林怎么当省长,我怎么做省长夫人呢? “我在梦里看见,那位大小姐以后还有大造化的。若是现在就让她死了,以后这一家子。就只是苟延残喘而已。”赵素英意味深长地道。 李绍林还想说话,书房的大门却突然打开,李姑太太肃然站在门口,对屋里的两人道:“赵二小姐好计策!” 赵素英一惊,连忙站起来,对李姑太太福身行礼,脸上涨得通红,喃喃地道:“李姑太太安好。” 李姑太太咳嗽两声,拄着拐杖走进来。 李绍林从书桌后面走出来,将李姑太太扶进来,顺便关了书房的大门。 “姑祖母,您怎么来了?”李绍林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心虚。 李姑太太坐到李绍林先前的位置上,对李绍林示意道:“跟赵二小姐一起坐到对面去。” 李绍林应了,坐到赵素英身边。 李姑太太看看李绍林,又看看赵素英,深深地叹口气,道:“不瞒赵二小姐,今儿我听说赵家有人来了,就赶着过来见一见,看看有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赵素英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些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过来,我家里人并不知道。”表明了她是个人行为,跟赵家没有关系。 李姑太太点点头,道;“听了你的话,我就晓得了。你别惊慌,也别不好意思。” 说着,李姑太太对李绍林道:“枉你还是个男人,我亲自教养了这么多年,行为见识,居然不如一个女人!——大丈夫杀罚决断,当断则断,我以前是怎么教你来着?” 李绍林也站了起来,和赵素英并肩站在一起,看着李姑太太,道:“姑祖母,我怎么忍心,让姑祖母去为李家做出这样大的牺牲?!” 李姑太太欣慰地笑了笑,招手让他们两人坐下,道:“赵二小姐,今儿多亏赵二小姐巧计,等以后事成,我们李家,一定会有重谢!” 赵素英还没有说到自己的条件,就被李姑太太进来给打断了,心里不是不懊恼的。不过也没法子,和李姑太太这样人老成精的人比起来,她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人家估计看得一清二楚。 “赵二小姐,等此间事了,我们一定会给赵二小姐一个交待。今天天色不早,请赵二小姐先回去吧,改天我们再去赵家庄拜访,说话。”李姑太太看着赵素英,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赵素英看了李绍林一眼,脸上一红,低头出去了。 赵素英走了之后,李绍林和李姑太太两个人坐在书房里说话。 李姑太太沉吟良久,才道:“这个赵二小姐,可真是不得了。绍林,我有个主意,能够帮衬到李家,你愿不愿意?” 李绍林忙道:“只要能帮衬到李家,绍林一定在所不辞!” 李姑太太满意地点点头,道:“我想向赵家。为你求娶赵素英!” 李绍林一惊,苦笑着道:“一定要娶她做正室吗?” 李姑太太嗤笑一声,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老婆要漂亮的做什么?等我们李家过了这道坎儿,你要什么样的漂亮女人没有?何必拘泥于一时?” 李绍林踌躇道:“姑祖母,我们不是去向江北成家,求娶成家大小姐吗?” 若是真的只看家世。不看长相,成家大小姐成丽华,不比赵素英强万倍? 李姑太太冷笑道:“你还惦记成大小姐?——人家已经拒绝了。你还不知道吧?!” 李绍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忍不住道:“怎会如此?!——她一定是没有看过我的照片。或者,我亲自去一趟。我就不信,让她看到我的人,还能说出拒绝的话。” 李姑太太一拍桌子,恨声道:“你给我住嘴!——你还不醒醒!长得好看,不如脑子好使,我平日都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叶家大小姐见过你的人,不还是琵琶别抱?顾家大小姐你说手到擒来,结果你还被人家指使下人揍了一顿!你怎么就不能学个乖呢?!” 这两件事。简直是李绍林毕生的奇耻大辱。 “姑祖母,您别说了,我娶赵素英就是了。——只要过了这个坎,这两个贱人给我等着瞧!”没有外人在旁,李绍林也顾不得维持自己翩翩的风度。脸上五官在惨白的煤气灯下,颇有些扭曲。 李姑太太满意地点头,道:“姑祖母不能再陪着你了,你身边,也应该有一个像赵素英这样聪明果敢的女子,来帮衬你。” 李绍林见李姑太太不断夸赵素英聪明。忍不住道:“姑祖母,赵素英不过出了个馊主意,姑祖母如何对她赞不绝口?” 李姑太太叹口气,道:“这个馊主意,却是我们李家如今唯一的路了。” 李绍林惊讶地张大了嘴。 李姑太太伸手整了整鬓发 ,道:“说实话,我在门外听见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惊讶地不得了。——因为,这就是我这些天一直在盘算的事。” 李绍林完全呆住了,喃喃地道:“姑祖母,您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没有别的路好走了吗?” 李姑太太微笑着道:“我已经老了,已是风烛残年,又有了嗽疾,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转为痨病了。——以我老病之身,换来李家的峰回路转,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我要放弃,才真是傻子呢。” 李绍林眼里已经有了泪花,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书桌另一边,半跪在李姑太太跟前,泣不成声地道:“姑祖母,绍林绝对不会让姑祖母白白送死!——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 李姑太太伸手抚上李绍林的额头,道:“当然要报。——你要记着,南宫家和顾家,一个都跑不了。还有齐家。齐意欣那小妮子,居然如此福大命大,能够逃过那一劫。我有个感觉,这些事情,都和齐意欣那小妮子逃过那一劫有关。自从她活了下来,我们就处处受制!” 李绍林点头,道:“姑祖母放心,我也不会放过她的。还有那个《新闻报》,我会一个个把他们压垮挤扁!”右手伸出,在李姑太太面前狠狠地捏起了拳头。 李姑太太眼角也有了泪花,对李绍林低声道:“来,我还有些事,都要交给你。以后李家的这幅担子,就交到你身上了。” 李绍林眼里的泪也流了下来,跟着李姑太太起身,来到内院,听李姑太太将李家最隐秘的生意交到他手里。 捧着那一沓厚厚的帐本,李绍林全身都在颤抖,“姑祖母,您……您……怎么……”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李姑太太笑得飘忽,“我怎么会给倭人搭上关系,在江南卖烟土?——这有什么奇怪的?烟土来钱最快。不然你以为,我们李家是怎么能在短短的三四十年内,就能跟那些数百年的世家并肩站在一起?!” “江南的蜂麻堂,被夏大都督剿得待不下去了。他们的大当家,带着剩余的兄弟,前些日子偷偷来到东阳城,我已经安置他们在城外的庄子上住下。以后。这些人,也交给你了。”李姑太太将最后一批人手也交到李绍林手里。 李绍林虽然跟着李姑太太也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可是像今日这样黑的背景,他还是没有想过的。 李姑太太看着李绍林的样子,更坚定了要给他娶赵素英的决心。那个姑娘,有跟李姑太太自己一样的素质,聪明。也够狠毒,且不把人命放在眼里。这种人,只要好好栽培。自然能大放异彩。 “你回去歇着吧,我明日就找东阳城最好的媒人,去赵家庄提亲。同时下聘。”李姑太太已经不能等了,给李绍林订了亲,她才能慨然赴死,将南宫家一军,同时为李家挽回名声,为李绍林以后的前途铺路。 如果李家的名声不能得到洗刷,李绍林一辈子也别想有大出息。 李姑太太的盘算,跟赵素英的提议不谋而合。 第二天,东阳城里最好的媒婆,带着几大车的聘礼和李绍林的庚贴。去城外赵家庄提亲。 赵素英一听说李家为李绍林提亲,求娶自己,高兴得不能自已,一力撺掇赵老太太和赵老太爷答应。 赵老太爷知道李家的名声如今很不好听,而且本来该当由他们修建的船坞。却又转到赵家手里,担心李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觉得很为难,不肯松口。 赵素英就在赵大太太房里哭个不停,说自己年岁不小了,好不容易有门当户对的人家来提亲。又不让她嫁,她要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闹成一团。 赵大太太无法,去找赵老太太说项,道:“李家既然有诚意,不妨考虑考虑。” 赵老太太思忖良久,觉得这门亲,倒是做得。 至于赵老太爷考虑的船坞之事,赵老太太颇不以为然,对赵老太爷道:“老爷,不是我要驳了老爷的话,只是我们赵家的姑娘出嫁了,有谁不是尽力为娘家着想?哪有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夫家的?——老爷还当放宽心,就算李家是冲着船坞来,可是只要他们娶了我们赵家的姑娘,就由不得他们做主了。老爷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顿了顿,赵老太太又悄声道:“况且素英年岁不小了,她又生得不如她姐姐,若是这样好的亲事都不答应,她可就真的要在家里做一辈子老姑娘了,老爷可忍心?” 赵老太爷终于被赵老太太说动,答应了这门亲事,给媒婆换了庚贴,先去合八字。 这一合,居然就合出“天作之合”四个字,让赵家和李家都是意外之喜。 两家人迅速下定、过礼,没两天功夫,就将赵素英和李绍林的婚事订下来,并且订了婚期,就在下个月,二月初二。 赵家人本来有些不情愿这样快,觉得丢人,可是李姑太太亲自上门,向赵老太爷交底,道他们李家,已经将欠的外债都还清了,绝对不会让赵二小姐上门吃苦云云。 赵老太爷意思了意思,也就应了。——实在是赵素英年岁实在太大,也该嫁人了。 李姑太太将李绍林的婚事以快刀斩乱麻之态确定下来,就已经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这一天。 年关已过,东阳城的铺子都已经开门做生意,街市上一片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 齐意欣他们的《新闻报》新年期间也坚持每日一刊,已经彻底打响了名头。 正月十五那天,各地过来取报纸的信使挤得大门水泄不通,让严先生和小严乐得合不拢嘴。 康有才大年初一追着顾远东去送齐意欣的照片,最后索性就跟着顾远东巡防的路线一路往北,拍了不少照片,昨天才回到东阳城冲洗出来。 方全一个人来到报馆,帮着维持秩序。 报馆外面的大街上,突然来了一个白衣素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站在报馆门前瞧了瞧,就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倒在嘴里咽了下去。 很快,那位老妇人脸上五官扭曲地厉害,似乎在极大的痛苦之中,捂着肚子坐到地上,两手咄咄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大的帕子,上写“千古奇冤”四个大字,和一个厚厚的信封摆在一起。 ************************ 6000字第一更。下午三点第二更,为enigmayanxi大大5号打赏的和氏璧加更。 今天某寒首页大封推,大家给个面子,多投几张粉红票吧。 某寒一回家就码字,晚饭到现在都还没有吃……o(╯□╰)o 快要没饭吃了。打滚……!!! 第243章 移花接木 enigmayanxi和氏璧+ 街上来往的行人看见这一幕,连忙要上前扶起这位老妇人,却被跟着老妇人一起来的一群人若有若无地挡在外面,不得近前。[ ~] 很快那位老妇人口角流出黑血,倒在了报馆门口的空地上,那鲜红的“千古奇冤”四个大字,看在周围人眼里,触目惊心。 众人在外围指指点点,不知道这位老妇人是谁,又有何种冤屈,要到《新闻报》报馆门口服毒自尽。 李绍林从人群后面挤进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看见这一幕,还是哭得惊天动地,在老妇人身边连连磕头,又让人去请大夫过来,呼喊着“姑祖母!您怎么这么想不开?被人冤屈了,我们可以找沈大总统讨公道,为何要在这里服毒……” 围观的人里有认识李绍林的,忙道:“原来是李家的大少爷!——那服毒自尽的老妇人,原来是李家的姑太太!” 李家前不久,才出了一桩天大的丑闻。众人说起李家,本是不屑中带有几分鄙夷。 可是李姑太太这样血淋淋地拿人命来控诉,却又让人受到极大的冲击,对自己以往的信念都产生怀疑。 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而复生这种事,只存在传说和神话当中。 大夫匆匆忙忙被李家人拉了过来,拎着药箱过来诊脉。 李绍林痛哭流涕地道:“快救救我姑祖母!快救救我姑祖母!” 方全在报馆门前看见这一幕,眼睛眯了起来,寻思一番,过来道:“这是谁家的老太太?想不开,也不要在我们报馆门前来这一出啊!——我们跟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在我们门口闹事,我们以后还做不做生意了?” 正说着话,人群里响起此起彼伏镁光灯闪烁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几个记者模样的人,拿着照相机对准地上躺着的李姑太太一顿猛拍。 大夫生气地道:“让开!让开!——耽误了时间,你们可就害了一条人命了!” 方全心里一动,抓着离他最近的一个拿相机猛拍的人问道:“你是哪里的?怎么会知道今天这里有人服毒自尽?看你的打扮。【叶*】【*】是跟他们一伙的吧?” 那人挣脱方全的胳膊,没好气地道:“谁跟他们一伙?——我们是《新新报》的记者!有人爆料,说你们这里今日有人上门喊冤,我们不过是跑新闻罢了。快放手,别耽搁我拍照!” 方全放开那人,往后退了几步,在人群中左右逡巡。 康有才昨天半夜才睡。今天早上来得晚了些,正好碰上李姑太太服毒这一幕。挂着相机在一旁冷眼旁观。见前面有些早就准备好了的人在那里对着这一幕狂拍,便也举起相机,将那些拍照的人也都拍了下来。 大夫好不容易将那些人都赶开了,过来给趴在地上的李姑太太诊脉。没过多会儿,就过来翻看李姑太太的眼睛。看见瞳孔已经放大,那大夫摇头叹息道:“不中用了。李大少节哀吧。你家姑祖母已是去了。” 李绍林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在李姑太太身边。 别的李家人也都赶来跪在李姑太太身边。磕头痛哭不已。 李绍林从地上拿起李姑太太临死时候拿出来的“千古奇冤”,举到头顶,高呼一声:“我们李家是冤枉的!南宫家栽赃陷害!《新闻报》助纣为虐!还我李家公道!” 李绍林振臂高呼。李家事先安排好的人立刻应者云集。 周围旁观的人看见这一幕,都忍不住流下眼泪。 死者为大,不管之前东阳城的人对李家观感如何,现在都不由自主地倒向李家这一边,倾向于李家是被冤枉的。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 方全发现李家人是有备而来,连忙从人群中退了出去。【叶*】【*】 康有才走到方全身边,两人的脸色都很严峻。 李家这一招,真是够狠! 两人悄然退回到报馆的台阶上,商议了一番,方全进去里面向严先生报信。康有才迅速去齐家向齐意欣报信。 齐意欣自从过年前受了伤,就一直没有到报馆来上班。 康有才来到齐家的时候,齐意欣刚吃完早饭。 蒙顶拿了药过来,帮齐意欣手上的伤口上药。 左手的伤口早就好了,右手的手掌却还时常麻痒。 “……三小姐,今儿的事。就是这样。这件事可大可小,我们觉得,应该及时让三小姐知晓。看看三小姐有没有什么主意。”康有才恭恭敬敬地给齐意欣回报了刚刚在报馆门口发生的事。 齐意欣哼了一声,道:“真是恶人先告状!——算你狠!” “三小姐,您说,我们该怎么办?”康有才试探着问道。 齐意欣站起来,捧着手炉在屋里来回走动起来,脸上波澜不惊。不过才过了一个年,似乎已经长大许多,沉稳许多。 “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齐意欣反问道。她有好些想法,但是却不知道是不是符合这里的实际情况。 康有才摇摇头,两手一摊,道:“要我说,真是一点法都没有。这个哑巴亏,我们是吃定了。——也只有等这一阵过了,再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齐意欣停下脚步,一双黑眸如冰似雪,扫了康有才一眼,声音更是清冷:“二少跟我说过你们缇骑的好手段,却原来只有这两把刷?——不是二少在我面前夸夸其谈了吧?” 康有才讪讪地笑,道:“三小姐,这不一样的。我们缇骑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摆在明面上。——像这种哑巴亏,是从来沾不上边的。” 齐意欣点点头,知道康有才说得也在理。但是她不想听之任之,让李家颠倒黑白,往《新闻报》头上扣屎盆。 《新闻报》是她来到这个世上,做的第一件事,她不能让李家人就这样毁了她的心血。 看见齐意欣焦心的样,康有才帮着想主意:“要不我们对李家来个狠的,将他们跟贩卖烟土有关的消息抖出来。怎么样?”又啧啧了两声,“可惜他们把李家巷给烧了,不然那个瘦马窝,也能大做文章。” 齐意欣摇摇头。觉得手上的手炉有些烫手,将之放在桌上,沉吟道:“烟土之事,我们就算知道是跟李家有关,但是并没有实质的证据,做不得准的。你看李家拿人命相搏,我们有证据的东西。都快被他们翻盘了,更别说那些口说无凭的烟土买卖。——不行,暂时还不能把这一点拿出来,不能打草惊蛇,让他们发现我们知道他们的秘密,就更不好了。” 康有才笑道:“三小姐思虑周详,小的佩服佩服!” 齐意欣笑了笑,知道康有才说的是客气话。以康有才的阅历和经验。早就能够想到这其中的关键之处,不过是拿来安慰自己而已。——他后面说的有关李家巷大火的话,才是他真正提点她的地方。 “他们既然拿人命相搏。民众自然会倒向他们那一边。也罢,咱们就来比人命吧,看谁死的人多,看民众要更同情哪一边!总不能让舆论一边倒,都为他们说话去了。——去年江南辉城李家巷的大火案,你可有照片留存?刘妈可安置好了?” 李家巷的大火,不仅烧毁了整条巷,而且将里面的人的烧得一干二净,也是很凄惨的。 刘妈是李家巷唯一事先逃出来的相关人士,被齐意欣他们从江南带回来。签了卖身契,暂时安置在顾家的别庄里。 康有才恍然大悟,笑道:“三小姐好主意!——刘妈还在顾家别庄住,本来是打算过年后让她赎身,送她去京城的。现在要如何派上用场?” 齐意欣反复问了今天报馆门前的情形,又问康有才:“今天的照片你拍了没有?” 康有才拍拍自己的相机。道:“当然拍了,连咱们的竞争对手《新新报》派出的记者,我都拍下来了。” 齐意欣倒是有个法可以一试,可问题是她并不能亲自出面。——她还不能暴露自己的真正身份。 齐意欣心念一转,立即嘱咐康有才:“你赶紧回去,先去向东阳城的官府报案,就说有人喊冤,让他们过来接案,把人带走。——李姑太太的尸首,是呈堂证供,一定要拖到衙门里去。此案不结,不许李家人过来领尸首。这是其一。” 康有才连连点头,道:“没问题。然后呢?然后要怎么做?”有其一当然有其二。 “然后?”齐意欣长眉一挑,“然后当然是做专题。将我们上次在揭穿李大小姐瘦马身份的时候,轻描淡写提过的江南辉城李家巷大火案,拿出来大书特书,和李姑太太的服毒自尽放在一起渲染。跟严先生说,让他务必将李姑太太的服毒自尽,和李家巷大火联系起来。看看李家巷数百条人命,和李姑太太一条人命,孰轻孰重!” 你想用以死抗争的法,来诉说你的“冤屈”! 我就能用移花接木的法,将你的“抗争”,变做是畏罪自杀! 那“千古奇冤”的牌,应该给江南辉城李家巷的数百条人命才对! “我们要人证有人证,要物证有物证。现在李姑太太已死,我倒要看看,这李绍林还有什么本事,可以接招!”齐意欣不动声色地布下棋局。 ********************************* 3000字。为enigmayanxi大大5号打赏的和氏璧加更送到。0(∩_∩)O 提前上传的。(文昌书院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44章 元宵节 上 康有才细细思量一番齐意欣的提议,心里还是有些疑虑,便问道:“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强势?更显得我们得理不饶人一样。三小姐,您看,李家的姑太太刚刚服毒自尽,民众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齐意欣袖着手在屋子中央站了片刻,又觉得有些冷,就将刚才放在桌子上的手炉捧起来抱在手里,一只手拨着手炉里面的灰,半天没有言语。 康有才毕着手站在旁边,轻声道:“少都督快回来了。三小姐要不要……?” 齐意欣摇摇头,道:“不,不能将他卷进来。这件事,一定要我们报社**解决。不然的话,节外生枝,反而麻烦。” 康有才想想觉得有第244章 元宵节 上理,便同意了齐意欣的话,道:“这样也行。不过报社那边,我得回去报信去了。” 齐意欣送了康有才出去,低声嘱咐他:“先报官,然后看李家还要怎么做。我们暂时要避其锋芒,让他们跳个够。——等这种热潮过了,我们再杀他们一个回马枪。我倒是要看看,李家到底在图谋什么!” 康有才点头应了,急忙回到东街的报馆前面。 此时报馆前面的空地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都是看热闹的人。 看起来,李家人还在里面没有散。 报馆的大门已经关起来,门上被人扔了许多的鸡蛋和白菜帮子。 康有才见了,又想笑,又着恼,便没有进去,而是直接去东阳城的警察公署报官。 警察公署的署长是顾远东的人,听说康有才跟顾远东很熟悉,便连忙派了十几个差人,去报馆门前查案。 这些穿着黑色警服的差人来到报馆前面,立刻就让人驱逐开去。大叫着:“公署办案!行人退散!” 那些看热闹的闲人才四下散开,远远躲着观望这边的情形。 报馆门第244章 元宵节 上前的空地上,就只剩下李家人,围着李姑太太的尸首痛哭不止。 那些差人的头儿拎着警棍走过来。叉着腰喝问道:“有冤屈,找我们警察公署。——到这里来闹什么事?人家报馆已经报案了,说有人在这里自杀,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他们不敢自专,特意让我们出面料理此案。”说着,便对自己人呼喝道:“来人!把这位老太太的尸首带回警察公署。让仵作查验!” 后面跟着来的差人就拿出来一个长长的黑色编织袋,正是警察公署里面装尸首用的。 李绍林心下一惊,从地上站起来道:“这位长官,我们是来向《新闻报》和南宫家讨还公道的,并没有报官。” 康有才束着手站在旁边,冷冷地道:“你说得倒轻巧。你们一句‘有冤屈”就敢在这里随随便便弄出人命来,我们以后还做不做生意?”说着。转身对那差人的头儿拱手道:“长官,这老妇人也不知道是被人毒死的,还是自己服毒死的。总之死得蹊跷,长官一定要将尸首带回警察公署,还我们报馆一个公道!” 李绍林大怒,指着康有才道:“你少在那里血口喷人!——什么被人毒死的?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被谣言逼得服毒自尽!” 康有才也冷笑道:“是哦。你们真是好孝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家的长辈在大庭广众之下服毒自尽,也不上前阻止!你们倒是安的什么心?!” 李绍林一时语塞,眼睛眯起来,看着康有才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我只跟你们老板说,让你们老板出来见我!” 那差人的头儿见李绍林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心里略微有些不满。原本以李家在东阳城的地位。并不是他这种小喽罗可以拿捏的。不过李家自从李大小姐爆出是瘦马出身,从沈大总统填房变做五姨太之后,李家的声望已经大不如前。而且最近李家债台高筑,李家军逃兵日益增多,已经让很多人在等着看李家垮台的笑话呢。 那差人的头儿便咳嗽一声道:“既然有人报案,又出了人命。我们不得不受理。——得罪了,李大少!”说着,一挥手,让自己人过来搬李姑太太的尸首。 李家在场的男丁哗地一声围了上来,不许警察公署的差人靠近一步。 康有才故意在旁边架桥拨火,阴阳怪气地道:“不把我们东阳城的警察公署放在眼里,李家真是好大的面子!” 李绍林看着康有才,脸上阴沉得能滴得下水来。 那差人的头儿听了康有才的话,怒吼一声:“难道你们想拒捕?——要不要我们去请示少都督?!看看此事到底要如何处理!” 李绍林心里一凛,对身后的李家人一摆手。 李家人都知道,李姑太太一死,李家就是李绍林当家了,便都散开,眼睁睁地看着官差把李姑太太的尸首装到袋子里,扔到板车上,晃晃悠悠地拖走了。 李绍林咬咬牙,一根手指对着康有才指点两下,道:“你等着!——我要你们报馆关门倒闭,为我姑祖母陪葬!” 康有才做出同情的样子,叹口气,道:“李大少,你看着自己的姑祖母服毒自尽不阻止,是为不孝。用你姑祖母的性命为李家争名声,是为不义。这样不孝不义之人,还能做李家的家主,真是愧对你们李家的祖宗啊!” 李绍林气得脸上抽搐起来,却尽力忍住,怒道:“我们走着瞧!”言毕拂袖而去。 等李家人都走了,康有才方才上到报馆的台阶上,敲门进去。 里面的人知道外面人的都散了,才派人出来擦门上的碎鸡蛋、白菜帮子,还有打算报馆门前的空地。 严先生又马上使小严出去请了高僧回来,在报馆门口做法事,超度亡魂。 齐意欣在齐家听说了此事的后续,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飞到报馆。可是齐老太太自从听说齐意娟说了齐意欣可能在外面报馆做事的事情之后,就约束齐意欣,不许她出去。 今天已经是正月十五。齐意正和裴青云的假期结束,明天就要坐船回京城去了。 裴舅母终于被齐意正和裴青云说服,要跟他们一起进京,照顾裴青云怀孕生孩子。还有以后坐月子。 齐老太太当然求之不得,对裴舅母千恩万谢。 傍晚时候,齐意正过来找齐意欣说话。 看见齐意欣披着薄氅,站在门前心神不宁,齐意正笑道:“妹妹,好久没有跟你说话了,你在做什么呢?” 齐意欣勉强笑了一回。跟齐意正走回屋里寒暄起来。 齐意欣知道裴青云开始孕吐了,每天昏昏沉沉,很是辛苦,忙对齐意正道:“大哥,大嫂怀孕辛苦,你要好生照顾她。” 齐意正点头,道:“你不用担心,我当然会好好照顾青云的。”说着。又问齐意欣:“你的身子怎样?我上次做的药丸,你还有没有在吃?” 齐意欣笑道:“在吃呢。已经好多了。——大哥,有空再帮我做一瓶药丸吧。” 齐意正从兜里掏出两个小巧的玻璃瓶子。道:“我这里又给你做了两瓶。你隔一天吃一次吧。可以吃半年。半年之后,我再给你送新的药回来。剂量会逐渐减少,直到你痊愈。” 齐意欣含笑接过药瓶,谢过齐意正,低头想了想,又吞吞吐吐地问道:“大哥,你说那汤……会不会有些别的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齐意正满脸疑惑,“难道你还有别的地方不适?”脸色也严肃起来。 齐意欣往左右看了看。 在一旁伺候的蒙顶会意,赶紧起身将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带了出去。 齐意欣便走到齐意正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顾不得害羞。悄悄地道:“大哥,我发现……发现……发现自己不能……离男人太近。只要太近,我就有些把持不住……”说完这话,齐意欣将乌鸡汤的方子拿给齐意正瞧,脸上已经羞成一片。 齐意欣接过方子瞧了一眼,脸色严峻起来。道:“这方子,就是那乌鸡汤的方子?你从哪里得来的?” 齐意欣就将那浆洗房的头儿拿出方子换前程的事说了一遍。 齐意正恨声道:“这方子里面用的药材,合起来用,不是什么好东西。少量可以治病,大量却只能……要人命!”说完看着齐意欣,心里很难过,“妹妹,我要回去好好想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法子,来抵消这方子的效用。” 齐意欣心里一惊,忙道:“难道这方子果然有问题?是对女人的身子有什么影响吗?” 齐意正是从齐裴氏那里学来的医术,对古方多有研究,比宋大夫在这方面见得都多。他是行家里手,一看就知道这方子里面的几位药材——燕麦、银杏和当归,都有一个共同特殊的效用。 燕麦能够增强女人私处的敏感性。 银杏能够增加私处及周边部位的血液流动,激发女人的**。 当归更是女人补身的圣药,并且可以让女人私处变得潮湿。 这三样东西根据某种比例合在一起,就能产生意想不到的作用。 齐意正满脸通红地跟齐意欣解释,虽然说得结结巴巴,极为隐讳,齐意欣却也听明白了,脸上雪白一片。 “妹妹,你别担心。我会帮你想法子,慢慢将药效给你解掉。——好在你还小,不用马上嫁人……”齐意正垂下头,心里更加难受。 齐意欣怔怔地看着门外,似乎没有听见齐意正的话。 齐意正等了半天,正要抬头说话,却感觉到自己旁边坐着的齐意欣唰地一下子站起来,快步往门那边走去。 紧接着,又听见齐意欣惊喜的声音:“东子哥!你可回来了!” 齐意正抬头一看,原来是顾远东来了。似乎才刚刚从外地巡防回来,身上顾家军的厚呢军大衣都还没有换掉,腿上长长的马靴上,还有些泥泞,手上带着黑皮手套,一只手拎着一根马鞭,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玉色哆罗呢的包袱,正对齐意欣笑。 齐意欣在顾远东身前不远的地方站住,笑着问道:“东子哥,你是刚回来吗?” 顾远东点点头,“刚到东阳城,想着你要看花灯,就来接你一起出去。” 齐意正站起来,含笑道:“二少,我这个妹妹一向娇生惯养,多亏了二少照顾她。我这里多谢了!”说着,对顾远东作了个揖。 顾远东笑着让开,道:“意正也回来了。明天就要回京城了吧?”又看向齐意欣,问道:“我是不是来得不巧了?打扰了你们兄妹说体己话?” 齐意欣偏头笑道:“正是呢。我们兄妹难得在一起,好不容易说句体己话,还被你打断了,你可怎么陪我?”语笑嫣然,少了娇憨,多了几分慧黠。 蒙顶从门外进来行礼,给顾远东问好。 顾远东就将手里的包袱递给蒙顶,道:“给你们三小姐带的一点礼物。你拿去帮你们三小姐放好。” 蒙顶接过包袱,拿到里面的内室打开,见里面是一套紫檀木雕的十二生肖,惟妙惟肖,精巧不已,一看就是顾远东亲手做的。 蒙顶抿了嘴笑,都打开摆在齐意欣的梳妆台上。 外面屋里,眉尖已经奉了茶上来。 顾远东坐下吃了一口茶,就对齐意正道:“再过几天就是意欣的十六岁生日了,你不多待几天再走?” 齐意正笑道:“我正要跟意欣说这个事儿呢。”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齐意欣手里,道:“大哥这么些年在外头,对你多有疏忽,大哥心里很是愧疚。这是给你的十六岁生日礼物,你什么时候闲了,就来京城住几天。我和你大嫂日夜都念着你呢。” 齐意欣接过信封,见信封并没有封口,就打开瞧了瞧。 里面居然是一份房契!看地址,竟然是在京城里的! 无论在哪个时空,京城的房产都是寸土寸金的。 这所宅子不管有多大,肯定都费了齐意正不少银子。 齐意欣忙站起来道:“大哥,你和大嫂新婚,马上又要添侄儿了,正是要用银子的时候。——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可不能收。” *********************** 一更4000字。下午三点还有一更5000字。先上草稿,一会儿再捉虫。还会修改的。大家可以下午再看一遍。 继续渴求粉红票啊。!!! 第245章 订鸳盟 【叶*】【*】[ ~][ ~] 齐意欣坚持不肯收齐意正送出来的生日礼物<> 齐意欣还没有发话<>顾远东在旁边伸手从齐意欣手里接过房契瞧了瞧<>扔回到旁边的桌上<>笑道:<>意欣<>你就放心收下吧<>——你大哥是财务总长<>他什么时候做过赔本的买卖<><> 齐意正嘿嘿笑道:<>二少<>我不能跟你比<>你是有家底的人<>我买这房<>可全部是用的我自己的俸禄<><> 齐意欣听见这话<>觉得没头没脑<>心下奇怪<>问道:<>东哥<>你什么意思<><> 顾远东走到齐意正身边<>大力拍他的肩膀<>对齐意欣道:<>你大哥成亲<>我在京城送了他一份大礼<>他才给你这样一个小小的宅<>说起来<>我们还吃亏了<>你就放心收下吧<>——是吧<>意正<><>又看向齐意正<>问道:<>那所宅你可喜欢<><> 齐意正笑着点头<>将顾远东的大手从自己肩膀上拿开<>道:<>我可不是你们那群兵痞|<>你别这样用力<>——那所宅啊<><>齐意正摸着下巴笑<><>还不错<>三层西式小洋楼<>楼前一个大大的花圃<>青云十分喜欢<>每天早上都要坐在阳台上吃早饭<>说看着下面的花圃<>一整天都心情舒畅<><> 听起来<>似乎是所很大的房<> 齐意欣担心地问道:<>大哥<>你怎么能收东哥那么贵重的礼物<>你难道不怕人家说你……告你……受贿<><>又飞快地瞟了顾远东一眼<>垂下眼眸<>长长的黑睫毛如蝴蝶展翅<>盖住了无边的心事<> 顾远东含笑看着齐意欣低垂的眼眸<>没有言语<> 齐意正却笑着不客气地道:<>这有什么的<>——这是我未来妹夫孝敬给我的<>谁不服<>让他找我未来妹夫说理去<><> 顾远东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没问题<>谁不服<>让他来跟我的枪比划比划<>就心服口服了<><> 齐意欣听得脸红<>嗔道:<>你们两人有交情<>干吗拿我说事<>——东哥你等会儿<>我去换身衣裳<><>说着<>转身快步走到内室门口<>不等站在一旁偷笑的蒙顶给她打帘<>自己一伸手<>撂开湖水绿撒花软缎帘<>到屋里去了<> 蒙顶和眉尖知道顾远东是过来接齐意欣出去看花灯的<>连忙跟着进去帮齐意欣换衣裳<> 外面屋里只剩下顾远东和齐意正两个人<> 小丫鬟送了茶过来<>放到八仙桌上<>对顾远东行礼道:<>少都督请用茶<><> 顾远东点点头<>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丫鬟婆都出去<>自己伸手指了一旁的椅<>道:<>咱们坐下说话<><>就像主人一样<>招呼齐意正坐下<>低声寒暄起来<> 齐意正心里想着齐意欣刚才给他看的方<>心神不属<>也没有在意顾远东的熟不拘礼<> 顾远东看出齐意正心不在焉<>问他:<>你有心事<><> 齐意正下定决心<>对顾远东道:<>二少<>我们多年相交<>我不拿你当外人<><> 顾远东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挑了挑眉毛<>沉默地看着齐意正<>等他说话<> 齐意正就轻声道:<>我知道你想娶意欣<>你的岁数也不小了<>可是意欣<>意欣……<>却觉得意欣的状况<>有些说不出口<>心里对齐赵氏的恶毒又恼恨几分<> 顾远东不动声色地道:<>你是指她的病<>——她的身……<> 齐意正愕然<><>你都知道了<><> 顾远东毫不在意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嗯<>我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齐意正脸色阴沉下来<>轻声道:<>你不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我还没有弄清楚这个方的效用<>可是从我妹妹的症状来看<>不是一般的严重<><> 顾远东抬起头看了齐意正一眼<>淡淡地道:<>有多严重<>会送掉性命<><> 齐意正抹了一把脸<>讪笑道:<>当然没有那么严重<>又不是毒药<>怎么会送掉性命<><> <>那不就结了<>——只要不是性命攸关<>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顾远东又喝一口茶<>就将茶杯放下<>伸直长腿<>静静地看着对面湖水绿撒花软缎门帘<> 齐意正踌躇了半晌<>还是没有说实话<>只是道:<>既然你不介意<>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高兴<>不过意欣年纪还小<>就算你和她订了婚<>也要等到她十八岁之后再成亲<><>有两年时间<>齐意正觉得自己应该有法开出合适的方<>为齐意欣治病<> 顾远东却摇摇头<>道:<>不成<>我等不了那么久<>——最多今年年底<>我就要跟意欣成亲<><> 齐意正眉头皱得紧紧地<>沉吟半晌<>道:<>你问过意欣了吗<>如果她不同意<>你可不要勉强她<><> 顾远东垂下眼帘<>淡淡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齐意正便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订亲<><> 顾远东抬起眼帘<>眼含笑意<>道:<>今晚<><> 齐意正倒抽一口凉气<>惊喜莫名:<>真的<>——那倒是要去看看<><>说着<>从椅上站了起来<>笑着道:<>在什么地方<>跟我说一声<>我带着青云一起过去凑热闹<>好不好<><> 顾远东嘴角微弯<>眼底露出些许柔情<><>在北城门大观楼上<><> 北城门正对着东街的起始点<>高大巍峨<>是大齐朝早年间修建的城门<>距今也有四五百年的历史<>东街是东阳城元宵花灯会的地方<>而北城门大观楼<>是东阳城观元宵花灯最好的所在<>站在高处<>俯瞰全城灯火<>有高处不胜寒之感<> 东街街道宽敞<>道路绵长<>那边商铺云集<>元宵节的花灯<>每年都是各商铺自己挂出来的<>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齐意正遥想那种盛况<>迫不及待地道:<>那我先走了<>我们先去大观楼那边等着<><> 顾远东伸手掏出个腰牌<>扔到齐意正手里<>道:<>拿着这个<>不然我的亲卫不让你上去<><> 齐意正接过腰牌<>笑嘻嘻地道:<>谢了<><>转身就走<> 顾远东沉默地看着门外渐渐黑沉下来的夜色<>手心里居然有些汗冒出来<> 齐意欣来到内室<>一眼就看见梳妆台上摆着十二个形态各异<>精巧细致的木雕十二生肖<>惊喜地问蒙顶:<>这是从哪里来的<><>一个一个拿起来<>在手里把玩一番<>又放下去<>爱不释手得很<> 蒙顶抿着嘴笑<>道:<>是少都督才刚拿过来<>送给三小姐的<><> 齐意欣想起刚才顾远东手里那个玉色哆罗呢的包袱<>心里一阵阵热流涌起<>往四肢百骸冲刷而去<>身心俱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眉尖和蒙顶交换一个眼色<>故意道:<>三小姐可是生气了<>——少都督出一趟远门<>居然只带了几个木头疙瘩回来<>真是对不住三小姐一片挂念之心<><> 齐意欣在梳妆台前坐下<>笑意盈盈地道:<>送礼是投其所好<>我就喜欢木头疙瘩<><>又道:<>你们别尽着贫嘴了<>快去给我找衣裳去<>我要出去看花灯<><> 蒙顶一边乱着给齐意欣找出门穿的大衣裳<>一边道:<>三小姐以前元宵节的时候<>嫌冷<>都不去看花灯的<><> 齐意欣笑了笑<>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好汉不提当年勇<>蒙顶<>以后别再说我以前怎样怎样了<>人都是在变的<>变好还是变坏<>都在一念之间<><> 蒙顶吐了吐舌头<>道:<>三小姐越发出息了<>都会参禅了<><>说着<>已经从箱笼里找出一件海棠红织金线折枝菊人字襟貂毛大袄<>配着同色联珠兽纹织锦貂皮长裙<>给齐意欣换上<> 眉尖已经给齐意欣梳了堕马髻<>斜斜插了一支青色玉兰花样式的青玉簪<>再在她头上戴上一顶火红的狐皮帽兜<>压在她白嫩的额头上<>衬着抹了橘红色唇膏的双唇<>越发显得面如秋月<>目似秋水还清<>一双眸盈盈欲诉<>离一年前还带有几分稚气的齐意欣<>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齐意欣装扮好了<>蒙顶抢先一步撂开帘<>对外面的顾远东道:<>少都督<>三小姐出来了<><> 顾远东从椅上站了起来<>看见齐意欣披着玄色狐皮大氅从里间走出来<>走动的时候<>露出里面穿的海棠红衣衫<>艳光尽敛<>别有风情<> 顾远东的眼睛眯了起来<>道:<>我这次露过京城<>给你买了一双貂皮手套回来<>你戴着它<>比拿着手筒要方便<><>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双精致的貂皮手套<>攥过齐意欣的手<>给她一一戴上<> 有了貂皮手套做隔阂<>齐意欣纵然拉着顾远东的手<>也不会有那种不能自已的感觉<> 齐意欣笑着抬头<>看着顾远东的眼睛<>轻声道:<>多谢东哥为我着想<><> 顾远东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一手牵着齐意欣的手<>转身出了屋<> 蒙顶和眉尖也披了灰鼠皮的大氅<>拿着手炉、帕<>后面跟着几个丫鬟婆<>抱着齐意欣出门用的包袱和食盒<>跟着一径往二门上去了<> 齐意欣一路上有些不安<>问顾远东道:<>你可跟我祖母说过要带我出去<><> 顾远东攥紧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道:<>当然说过了<>我早就打过招呼<>你祖母和二婶都答应了<><> 齐意欣下意识往齐老太太那边的院望过去<>见那边都是黑灯瞎火<>好像都已经睡下了<> <>祖母今日倒是睡得早<><>齐意欣随口道<> 顾远东没有说话<>拉着她快步来到二门上<>坐了轿<>一起来到齐家大宅门口<> 顾远东本是骑马回来的<>到了东阳城之后<>就给顾平传了话<>让他把雪佛莱小轿车开过来<> 顾平背着手<>含笑站在轿车的车门旁边<>等着顾远东带齐意欣出来<> 齐意欣和顾平见了礼<>客气地道:<>有劳顾副将了<><> 顾平忙道:<>三小姐折杀顾平了<>——不敢<>不敢<><>避开了齐意欣的行礼<> 齐意欣有些诧异地看了顾远东一眼<> 顾远东没有理会<>给齐意欣拉开车门<>道:<>进去吧<><> 齐意欣上了车<>远远地坐到另一端<> 顾远东也躬身进来<>关上车门<>对前面坐在司机位置的顾平道:<>开车<>去北城们大观楼<><> 顾平会意<>按了几下喇叭<>前面开路的几辆进口摩托一路先行上路<>为后面的轿车开道<> 顾平高高兴兴地开着车<>一路狂奔<>来到东街的南面入口<> 从这里进去<>一直往北走<>就是北城门大观楼<> 齐意欣站在冬夜寒浸浸的夜空里<>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各色花灯笑得合不拢嘴<> <>东哥<>我们去看花灯啊<><> <>东哥<>你会不会猜灯谜<><> <>东哥<>那里有小吃<>我要尝尝<>你去给我买……<> …… 被在家里关了半个月的齐意欣<>此时如同甫出樊笼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顾远东出来看花灯<>自然是前呼后拥<>根本不会走到人群中去<> 齐意欣却有些受不了<>总是想去离那些花灯近一些<>最好能伸手再摸一摸<> 街上那些摆弄花灯的人<>看见顾远东一行人<>都过来行礼<>叫一声<>少都督<><>对顾远东很是信服的样<> 齐意欣更是高兴<>一路走来<>顾远东的护卫手里已经拎了不少各式各样的花灯<>有雪白的小兔灯<>高雅的莲花灯<>画着花鸟人物的走马灯<>还有好几个形态各异的美人灯<>拎在那些本应该杀气腾腾的护卫手里<>别有一番滑稽和尴尬<> 路上的行人见了<>都冲着顾远东这一行人指指点点<>捂着嘴笑<> 齐意欣心里高兴<>也不去计较这些<>四处乱看<> 顾远东牢牢牵着她的手<>生怕一个闪身<>她就不见了<> 齐意欣觉得手心都出汗了<>嗔道:<>东哥<>你别抓那么紧啊<>我手好疼的<><> 顾远东微微放开手<>问道:<>你累不累<>累就停下来歇一会儿<>我们去找个地方先吃点宵夜<><> 话音未落<>顾平咳嗽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道:<>……人家还在大观楼等着呢<>别让人等急了……<> 顾远东窒了窒<> 齐意欣回过头来<>问走在顾远东另一边的顾平<>道:<>谁在大观楼等着<>等谁呢<><> 顾远东的眸间寒光如同利剑一样射过来<>看得顾平背上一阵阵冒虚汗<>连忙对齐意欣道:<>三小姐慢慢看<>小的先去前面打点一番<><>说着<>逃也似地离开了顾远东和齐意欣身边<>往前面的大观楼奔过去<> 顾远东继续问齐意欣:<>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齐意欣低头想了想<>道:<>不用了<>我们先去大观楼吧<>无论是谁在那里等<>都不能让人等急了<><> 顾远东点头<>也知道齐意欣带出来的丫鬟婆一大堆<>吃的喝的都带了<>到了大观楼再吃也不迟<>就拉着齐意欣的手<>快走几步<>道:<>咱们到大观楼上看灯去<>从那里看<>更好看<><> 齐意欣笑着应了<>小跑几步<>跟着顾远东往北城门的大观楼奔过去<> 从城门里面的楼梯来到上面的大观楼<>齐意欣发现<>那里也布置层层叠叠的大红灯笼<>糊成各种样式<>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大红色<> 齐意欣看在眼里<>只觉得一片红通通<>红似火海<>忍不住眯了眼笑道:<>东哥<>怎么这么多红灯笼<>看得人眼睛都红了<>跟小兔似的<><> 顾远东侧过头<>看见齐意欣一身玄色大氅<>亭亭玉立地站在大红灯笼底下<>映得面庞红润细腻<>五官清丽出尘<>嘴角一抹微笑<>只让人觉得天高地远<>岁月静好<> <>东哥<>你怎么啦<><>齐意欣看见顾远东看着她不说话<>忍不住晃了晃顾远东的手<> 顾远东回过神来<>含笑带着齐意欣来到大观楼的正楼上<>道:<>从这里看花灯最合适<><> 齐意欣站在正楼的栏杆前面<>往外看过去<> 只见整条宽敞的东街如同一条灿烂浩瀚的星河<>蜿蜒流向前方<> 那星星点点的花灯<>就是夜空上最闪亮的星星<>落入了凡间<> 齐意欣抬起头<>看向头顶上的夜空<>一轮皎洁的明月当空照<>洒下万千月辉<>给面前的景物罩上一层柔和的轻纱<>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景难为情<> 齐意欣喃喃地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的花灯<><> 顾远东嘴角的笑意更深<>走到齐意欣身边<>对外头做了个手势<> 只见下面的街市里<>刚才还繁星闪耀<>灯火齐明<>突然间却一齐黯淡下去<>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齐意欣吓了一跳<>眼睛刚刚陷入黑暗当中<>瞳仁上似乎还留存着刚才的流光溢彩<>眼前似乎出现幻觉一样<> 正疑惑间<>耳边又传来一声声爆竹声响<>好几束烟花一起呼啸着冲向天际<>似乎要往天边那一轮满月飞去<> 齐意欣抬头看向天上的烟花<>双唇微张<>一脸惊诧的样<> 顾远东也十分紧张<>他是头一次做这种事<>生怕会出了纰漏<> 飞到大观楼上空正中的几束烟花一起绽放<>在夜空中显露出一个个字样: <>阿欣<>你愿意嫁给我吗<> 齐意欣用手捂住嘴<>眼里的泪如繁星一样闪烁<> *************************** 5000字<>终于要订婚了<>对手指<>求粉红票和推荐票<> 含为zhuxyhh01盟主大大6号打赏的和氏璧加更<>提前上传的<>0(∩_∩)O 上一章的标题应该没有<>上<><>就是<>元宵节<><>不过改不了了<>大家知道就行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46章 贵重的礼物 大观楼上,顾远东缓缓单腿跪下,拿出一个红绸小木盒,举到齐意欣面前,沉声道:“意欣,你愿意嫁给我吗?” 齐意欣一颗心差点从嗓眼里跳出来。( ·~ ) 她想起前世的时候,也看见那些浪漫的求婚。她在国外有一个闺蜜,那闺蜜的未婚夫租了一架直升飞机飞到闺蜜工作的大楼上方,挂下长条横幅,写着“Kathy,would you marry me?”在她面前单膝跪下,献上一颗闪亮的大钻戒,向她闺蜜求婚。她闺蜜兴高采烈地答应之后,两人一起登上直升飞机,拉着大条横幅绕城一周。那横幅已经换成“Kathy is going to marry me!”让全城的人都能分享一对相爱之人共偕连理的喜悦之情。 前世的场景历历在目,没想到自己在这个落后于自己前世的时空,却得到异曲同工的浪漫! 齐意欣心里又激动,又怔忡,低声道:“我愿意,我当然是愿意的。” 顾远东长舒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抹一把额头的汗,将手里的红绸木盒打开。 齐意欣一看,果然是一支钻石戒指,还是市面上极罕见的淡黄梨型钻,戒面如麻将牌那么大,在寂静的夜里,反射月光,闪耀如十五瓦的灯泡。 顾远东从盒里拿出钻戒,将齐意欣的貂皮手套取下来,轻轻将钻戒戴到她的左手无名指上。刚一戴好,就连忙放开她的手。 齐意欣的手心里一阵酥麻,却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自己的病,还是因为自己由衷的喜悦。 “恭喜少都督和齐三小姐订婚!——英雄美人,相得益彰!”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震天价的喊声。 齐意欣转头往大观楼下看过去。 刚才熄灭了的花灯又依次亮了起来。刚才安静的街市又充满沸腾的人声。 一排排穿戴整齐,戎装俨然的顾家军站在大观楼下,正对楼上的顾远东和齐意欣行礼致敬,继续大声呼喝:“恭喜少都督和齐三小姐订婚!……” 顾远东轻托齐意欣的后背。揽着她来到大观楼的栏杆前面,对着楼下街市上的军人和行人挥手致意。 楼下的人群更加热闹,东街一南一北,又各来了一队舞狮队和舞龙队。个个精神抖擞,随着热闹的鼓点在街市上戏耍起来。 街上看花灯的人都站在街道两旁的屋檐下面,看着两队舞狮和舞龙的从南北街的尽头往中心舞动,将东阳城元宵节的热闹气氛,又推上一个新的高度。 大观楼上的红灯笼也依次亮起来,晃得齐意欣的眼睛又一些恍惚。 “弟弟,我说的没错吧?——只有这样求婚。才能让意欣心甘情愿地嫁给你!”阿喵穿着一身紧身厚呢大衣,系着宽宽的腰带,从大观楼观景台旁边的小屋里走出来。 齐意欣回头看见阿喵,恍然大悟:她就说顾远东怎么会这些外洋礼节,原来是在外洋生活多年的阿喵的手笔! “喵姐,谢谢你!——这个订婚仪式,我很喜欢。[]”齐意欣忙走到阿喵身边,对她诚心谢道。 阿喵忙不迭地摆手。笑着道:“意欣你别误会,我可没有做什么。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弟弟一手安排布置的。不过。”阿喵拿起貂皮手筒,捂在嘴边笑,又凑到齐意欣耳边,道:“那个跪地求婚,是我教他的。他本来是不愿意的,不过我对他说,是男人,就要有诚意。——还有什么比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下跪求婚更有诚意的表现?!” 齐意欣也笑,将自己手上硕大的梨形钻戒伸到阿喵眼前,道:“这也是你的主意?——这样大的钻戒。我怎么好意思天天戴着?” 阿喵一看之下,也瞪大了眼睛,咋舌道:“我的乖乖!他从哪里弄来这么大的粉黄梨钻?!”又对齐意欣撇清干系,“这可真不关我的事。我是跟他说,订婚要用钻戒,钻石越大越好。不过我也说过。用在戒指上的钻石,太大就不好看了,又不是镶皇冠?!谁知他只听见‘越大越好’,就没有听见我后面的话!” 齐意欣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红,喃喃地道:“总之多谢喵姐。” 阿喵攀着齐意欣的肩膀,笑着低声打趣道:“我这辈,是要留在顾家养老了。——我这样做,也是有私心的。我是想讨好我们顾家未来的女主人,能给我一碗饭吃,不赶我出去,我就谢天谢地了!” 齐意欣啐了阿喵一口:“喵姐就知道说笑。” 顾远东转过身,看着齐意欣和阿喵说话打趣,脸上淡淡地笑。 一些下人过来,将大观楼观景台的大玻璃窗关上,摆上两个巨大的圆桌和锦凳。四角燃起炭炉,不一会儿的功夫,观景台上就热烘烘地。 观景台后面的小门又一次打开,这一次,涌出好多齐家人。 齐老太太当先拄着拐杖,在丫鬟的搀扶下,笑吟吟地走过来,对齐意欣道:“意欣,你看少都督对你多好,以后一定要好好安定下来,嫁到顾家,相夫教,为顾家开枝散叶,听见没有?” 齐意欣看见齐二老爷、齐二太太、齐大老爷,还有齐意娟、齐意诚,以及齐二太太的两个双胞胎儿,都在丫鬟婆的簇拥下,从里面的屋里走出来,不禁笑道:“那屋敢是会变魔术不成?怎么一会出来这么多人?” 齐意正扶着裴青云,和裴舅母三个人最后才出来,闻言笑道:“为了我们家大小姐的婚事,咱们齐家当然是全家出动了。” 顾远东的副将顾平连忙过来招呼齐家人围着左面的圆桌坐下。 顾远东对齐家人颔首道:“今儿是一个新式的订婚仪式。过几天等我娘回来,会去齐家下聘,签订婚文书。” 齐家和顾家都是老派人,订婚当然要依古礼行事,也更名正言顺。 齐老太太更是欣喜,问道:“顾夫人快回来了?” 顾远东点了点头,亲自执壶,给齐老太太、齐大老爷、齐二老爷、齐二太太,还有齐意正、裴青云、裴舅母面前的酒杯满上一杯酒。道:“这是上好的梨花白,各位慢用。” 唬得齐大老爷、齐二老爷和齐二太太连忙站起来,对顾远东连道“不敢”。( ·~ ) 齐意正笑着招呼家里人坐下,道:“意欣是小辈。他是意欣的未婚夫,是应该给我们斟酒的。——是吧,远东?”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能打趣顾远东,他当然不会放弃。 顾远东笑了笑,放下酒壶,过来帮齐意欣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递给后面站着的蒙顶。道:“他们准备了点吃食,我们坐着,边吃边看花灯吧。” 大家刚入座,从旁边的楼梯上又上来一个穿着西式厚呢大衣的人,正是上官家的嫡长,如今的政务总之上官辉,笑着对顾远东道:“你订婚这样大的事,居然都不请我。该当何罪?!” 顾远东忙站起来,跟上官辉说笑几句,就拉着他过来跟齐家人打招呼。 上官辉跟他们寒暄几句。就坐到顾远东那一边的桌上,对齐意欣道:“恭喜齐三小姐!”说着,又拿出一个长条的紫檀木盒,送到齐意欣手里,道:“这是我娘送你的订婚礼物。” 齐意欣更加不好意思,忙起身给上官辉福身行礼,低声道:“多谢上官大少。——伯母那里,我改天去请罪。” 上官辉忙道:“我娘就是担心你想多了,才特意让我现在就送贺礼。你虽然做不了我们家的媳妇,可是你也是我娘收的干女儿。论理,你该叫我一声‘大哥’才对。” 齐意欣脆生生地叫了一声“上官大哥”,就和阿喵一起将紫檀木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挂巧夺天工的绿翡珠链,做工古朴,翡翠浓绿逼人。一看就是数百年的古物。 阿喵将绿翡珠链拿起来细看,见下面挂着的缨络后面似乎刻着有字,翻过来细看,都是古篆,她不认得,只好拿着去问上官辉。 上官辉笑着道:“这是刻的‘安儿’二字。——意欣,你可得收好了。这一挂绿翡珠链,本是大齐朝第一代安郡王妃安解语所有,传到后来,落到我娘手上。本来就是要传女不传,我娘没有亲生女儿,只有你这个干女儿,是你的福气啊!” 齐意欣低叫一声:“居然是第一代安郡王妃所有!——这可是文物啊!怎么能戴在脖上!我回去将它供起来,日夜三炷香!” 顾远东嗤笑一声,对齐意欣道:“别听他胡诌。他做政务总长做习惯了,白话张口就来,职业病,别理他。——来,喝碗汤,暖和暖和。”说着,给齐意欣舀了一碗乳白色的鲫鱼嫩豆腐汤,汤上漂着绿色小葱花,颜色漂亮,闻起来更是香喷喷。 齐意欣食指大动,连忙就着顾远东的手里喝了一口,赞道:“确实不错,难得一个‘鲜’字。——东哥,你也喝一碗!”说着,也给顾远东舀了一碗汤。 阿喵和上官辉都拿勺敲着自己的碗,道:“我们也要!” 齐意欣抿嘴笑,依言给他们两人也各盛一碗汤。 齐意娟和齐家人坐在旁边的桌上,看见今天晚上这一幕,只觉得想吐血。 本以为拆散了齐意欣和上官铭,作为一个退了婚的女人,齐意欣以后一定嫁不到好人家。 谁知人家本事够大,手腕够足,居然搭上了顾家的少都督顾远东! 顾家,可是比上官家的家世更好! 顾远东喝了一碗汤,顾平过来伏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顾远东就站起来,对观景台上的所有人颔首道:“大家慢用,我有事,去去就来。”说着,跟顾平一起下去了。 齐意娟一晚上都五内俱焚,一股焦躁在心里越来越旺,一看见齐意欣,就觉得眼前红通通的,羡慕、嫉妒、仇恨,一股脑儿卷上心头。 见顾远东离开观景台出去了,齐意娟胆大起来,忍不住从对面桌上起身,走到齐意欣这边桌旁边。对上官辉福身行礼道:“上官大少,请问上官七少近来可好?我听说他去外洋留学去了,在家里都没有过年,肯定是伤心得很了。”说着。拿了帕出来装模作样地拭泪,跟着道:“我姐姐移情别恋,无论谁受到这样的打击都受不了,更何况上官七少哥哥为人最好,从来都是有苦自己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我虽说是妹妹,也有些不忍的。——上官大少。我代我姐姐,向上官七少和上官伯母、伯父道歉。” 齐意欣今日人逢喜事精神爽,心情极好。 齐意娟的话,却让齐意欣的情绪一下低落下来。 齐意欣也站起来,正要驳斥齐意娟。 齐大老爷却已经怒气冲冲地从对面桌上大步抢过来,出手就重重地扇了齐意娟两个耳光,咬牙切齿地道:“跟你娘一样蠢!还有出来现,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晓事的女儿!” 明知道顾远东将齐意欣当心肝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疼。两人又当着东阳城全城百姓的面订了婚,以后齐家就是顾家的姻亲,这样好的婚事。到哪里找去?! 特别是齐大老爷还指着顾远东给他谋职位呢,当然是万万不能得罪这位贤婿大人! 齐意娟不妨被齐大老爷两个耳光抽得摔倒在地上,嘴里发出一阵尖锐的哭叫,刺得人头皮发麻。 齐意诚连忙也从对面桌旁边赶过来,从地上扶起齐意娟,低声劝道:“四姐,你这是何苦……” 对齐意诚来说,三姐齐意欣嫁给顾远东,远远要比嫁给上官铭要好。 顾远东一直是齐意诚心中的偶像,对这位少都督崇拜得五体投地。如今居然要做自己的姐夫。他怎么会不开心呢?只可惜四姐,总是要跟三姐别苗头。 齐意娟忙捂嘴止住了哭声,一丝怨毒在她眼里一闪而过,冲着齐意欣那边冷笑两声,扶着齐意诚的手回齐家人坐的桌旁边去了。 齐意正站起来,负手吩咐齐家的下人。道:“四小姐出言不逊,该当禁足。你们送四小姐回去,先关几天。若是还不悔改,送去跟她娘一起去家庙清修去!” 齐意正离家许多年了,齐意娟和齐意诚对他都很陌生。 可是他一发火,两人都噤若寒蝉,低头垂手站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齐家的下人看了齐老太太一眼,迟疑着不敢上前。 齐老太太便点头道:“大少爷都吩咐了,你们都聋了吗?——还不赶紧送四小姐回去!” 齐家的下人这才上前,一人一边拖着齐意娟回去了。 齐意娟想求情,可是回头看见齐意欣冷笑的样,又咬牙忍住,愤然道:“放开我!我自己会走!”说着,昂首挺胸地下了观景台,回齐家禁足去了。 齐大老爷便代替顾远东招呼道:“大家吃菜!吃菜!别让这个不懂事的小妮坏了兴致。今日是意欣和少都督的好日,大家要不醉不归啊!”说着,自己举起酒杯先干为敬。 上官辉和齐二老爷、齐意正也连忙站起来,举着酒杯都一仰脖儿喝净了。 齐意欣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等上官辉坐下,齐意欣低声道:“让上官大哥见笑了。意娟她不懂事,这一次,我一定会督促家里人好好教训她一顿的。” 上官辉摇摇头,道:“没关系,根本不关我的事。我跟你说,意欣,你和她之间,是不可能共处的。还是赶紧找一户人家,给她订了亲,她就会消停些了。”似乎也知道齐意娟的小心思。 齐意欣脸更红,低低地应了一声,和阿喵吃菜说话不提。 顾远东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 因是元宵节,按照惯例,东阳城这一天晚上没有宵禁。 此时已经夜深,月上柳梢头,东街上的行人逐渐稀少,花灯虽然还在,人面却已全非。 齐意欣便和齐意正一起,招呼下人将齐老太太先送回去,然后送齐二老爷一家人和齐意正一家人。 齐大老爷一直要等顾远东回来,好和他套近乎,说说话。 无奈翠袖在旁边左一杯右一杯地劝,齐大老爷杯到就干,很快就醉的不省人事,被小厮背回去了。 齐意欣和阿喵便招呼下人过来收拾桌。 上官辉闲闲地站在一旁,跟齐意欣说了几句叶碧缕的事,笑着道:“我们三月初三大婚,届时会有很多宾客从各地赶来。你是东的未婚妻,也要帮着我们好好招待来客。” 齐意欣奇道:“你们上官家那么多人手,难道还不够?还要我们帮着招待客人?” 上官辉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齐意欣的话,斟酌一番,才道:“夏大都督和成大都督你都见过,还记得吗?——这一次,我收到他们的回帖。夏大都督会带着他的填房妻过来参加我的婚礼。成大都督会带他女儿过来。”顿了顿,又道:“成大都督的女儿成丽华,素有贤名在外,今年才十八岁,尚未婚配。” *********************** 一更5000字送到。下午还有一更4000字。 感谢浅笑轻纱、阿喵宝宝、enigmayanxi、残月萧萧、l色如幼幼l昨天打赏的平安符。感谢秦慕瑾打赏的香囊。 感谢zhuxyhh01大大昨天打赏的和氏璧,感谢carmel昨天打赏的财神钱罐。俺代表意欣和东感谢zhuxyhh01和carmel送的订婚礼物,他们表示很喜欢。0(∩_∩)O 恭喜carmel升为与偕行堂主,俺又欠carmel一次加更了。0(∩_∩)O(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47章 君无戏言 含zhuxyhh01盟主+ 以上官辉的身份和为人,齐意欣知道他绝对不会过来专门跟她说废话。[ ~]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的一言一行都必须经历深思熟虑。无论什么话,从这种人嘴里说出来的,哪怕只是谈谈天气,都是有深意的。 齐意欣仔细琢磨一番,看向上官辉问道:“夏大都督什么时候娶了填房了?他的儿才过世没多久吧?” 上官辉将手插着兜里,看向窗外明亮的月色,笑了笑,道:“他儿五七过后,他就成亲了。” 齐意欣叹口气,看向大观楼下逐渐人烟稀少的东街,道:“这种事,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看这街上,刚才是如何的笙歌燕舞,繁华热闹。可是今天上午的时候,就在这条街上,李家的姑太太服毒自尽,死在《新闻报》报馆门口。”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矣歌。 虽然李姑太太是为了李家赴死,且是针对《新闻报》来的,可齐意欣还是觉得一阵悲凉,身上也觉得冷,伸臂抱住自己,深深叹息。 顾远东从蒙顶那里拿过来齐意欣的大氅,给她披在身上,低声问道:“是不是累了?我送你回去吧。” 齐意欣含笑谢过顾远东帮她拿大氅过来,道:“你的事情都办完了?——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上官大少。” 上官辉看见顾远东凌厉的目光横扫过来,笑着摸摸鼻,道:“还有一件事,碧缕说,要把她在《新闻报》的股份,转给叶家。你再做个转股书,寄到京城,让碧缕和叶家家主各自签字就行。——能说的我都都说了,剩下你不知道的,问你未婚夫东大哥就行。”对着齐意挤挤眼睛。又跟阿喵打了个招呼,转身下楼。 再热闹的宴会,也有曲终人散的一天。 齐意欣一晚上的好心情,就这样被一点一滴地蚕食掉了。 顾远东有些担心。对阿喵道:“顾平的车下面,你坐顾平的车先回去吧。我要送意欣回齐家。” 阿喵看见齐意欣情绪低落的样,对顾远东悄声道:“多劝劝意欣。我总觉得她有心事。” 见连平时最懒搭理闲事的阿喵都看出来齐意欣心情不好,顾远东心里更是焦急,面上却还只是淡淡地道:“知道了,我先送你下去。”说着,护着阿喵从楼梯下去。亲自将她送到顾平的车里面,目送小轿车开走了,才转身回到大观楼上。 齐意欣的丫鬟婆早已经跟着齐家人回去了。 眉尖也先走一步,回去给齐意欣安置卧房,打理睡具去了。[ ~] 只有蒙顶一个人陪齐意欣等在楼上。 顾远东从楼梯口走进来,先对蒙顶吩咐道:“你先回去吧。下面有车,你跟着我的护卫先走。我送意欣跟在后面。” 蒙顶担忧地看了齐意欣一眼,问道:“三小姐。您要奴婢陪着吗?” 齐意欣努力振作起来,笑着道:“你听东哥的,先跟护卫走吧。有东哥亲自送我。你不用担心。” 蒙顶点点头,下楼先走了。 顾远东和齐意欣并肩走下大观楼,来到大街上。 街上的花灯还没有熄灭,可是人烟已经稀少。 夜更深,家家户户都沉入梦乡。 顾远东和齐意欣并肩走在寂静的街市上,只听见顾远东马靴的声音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回响。 齐意欣深深叹口气,捡了高兴的事情说:“东哥,你的铁路修的怎么样了?” 顾远东眼望着前方的长路,淡淡地道:“进展不错。如无意外,下半年就能正式通车了。” 铁路和火车。终于要在这个时空出现了。 齐意欣出了一回神,又问道:“那电厂呢?也差不多了吧?” 顾远东倒是笑了,道:“才刚挑了厂址,几个工程师正在起图纸,要二月份才会动工。不过一旦动工,就快了。下半年也就差不多了。”说着。顾远东回头看着齐意欣,“下半年,我们就有电灯可以用了。——还有电话。东阳城正在埋电线杆,为电厂,也为电话。” 齐意欣脸上露出一个奇特的笑,心里暗道:若是顾远东下一句说还有‘互联网’,她就真的要问一问,‘大哥,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种话了…… “刚才上官辉那家伙跟你说什么了?——你别听他瞎说,他这人没事就爱瞎琢磨,无事也要生非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他给你上升到影响国计民生的高度,实在是让人烦不胜烦。”顾远东轻声安慰齐意欣,以为是刚才上官辉跟齐意欣说了些什么危言耸听的话,影响到她的情绪。 齐意欣笑了一回,道:“东哥,你这次可错怪上官大少了。——跟他关系不大。是我自己,想起一些事,瞎感慨罢了。” “能跟我说话吗?”顾远东试探着问道。 齐意欣轻轻咳嗽一声,道:“就是李家姑太太的事,你知道了吗?” 顾远东笑了笑,将手插在玄色军服的裤兜里,地道:“你以为我今天离开大观楼是干什么去了?” “难道是跟李家有关?!”齐意欣停下脚步,脸上终于有了些神采,不再是没精打采的样。( ·~ ) 顾远东点头,低声道:“警察公署将李家姑太太的尸首拖回去让仵作查验,看看到底是服毒自尽,还是被人毒杀。可是李绍林居然神通广大,不知怎地竟然联系到沈大总统,让大总统亲自给东阳城的警察公署发了一份电报,指责他们‘滥用职权’,‘助纣为虐’,让他们立即将李姑太太的遗体发还给李家,并且向李家道歉。” 齐意欣刚才的低落情绪一扫而空,气愤愤地道:“看来这件事,连沈大总统都是跟他们一伙的!——《新闻报》何德何能,居然让沈大总统亲自插手抹黑!” 顾远东轻轻托了齐意欣的胳膊一把,让她继续往前走,笑着道:“你也看出来了?——沈大总统是早有预谋,而不是‘事后得知此事’?” 齐意欣斜睨了顾远东一眼,道:“别把我们女人想的那么苯好不好?——除了争风吃醋。我们女人在别的方面也很出色的。” 顾远东闷声低笑了几声,道:“是,是,我是从来不敢小看你们女人的。” 齐意欣想一想。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便言归正传,道:“今天是正月十五,上午发生的事,到晚上,沈大总统就连东阳城的警察公署扣着李姑太太的遗体不放这种事都知道了。——可见沈大总统在京城总统府,一直是守在总统府机要室里。等着东阳城的李家给他发电报的。” 如今东阳城还没有电话,即时传送消息根本就不可能。 顾远东赞许地笑道:“正是如此。所以警察公署的署长觉得此事非同一般,就使人让我过去看看。” “那你怎样处理了?”齐意欣好奇地问道。 顾远东收敛了笑容,不无讥诮地道:“当然是归还遗体了。沈大总统都发话了,我们能不遵从吗?” 齐意欣默然了半晌,对顾远东悄声道:“我打算把我的股份,转给齐家,给我二叔料理。你说怎样?” 顾远东知道齐意欣如今跟他订了婚,需要避嫌。虽然她依然会在幕后给《新闻报》出谋划策,可是在利益上面。她已经不能再跟《新闻报》有任何瓜葛。叶碧缕那边,也要从《新闻报》抽身,因为她要嫁给上官辉,以上官辉政界领袖的身份,叶碧缕不太适合继续经营报纸。 因为媒体在公众中的影响力,是从它中立的立场来的。 这种中立,是一种公众眼里的中立,最重要的表现,就是跟政界人物没有钱财利益上的牵扯。 当然,叶家如今是上官辉的岳家。齐家会是顾远东的岳家,要说《新闻报》会完全中立,估计连街头卖杂耍的江湖汉都不信。 但是从明面上说,叶碧缕和齐意欣都会从叶家和齐家分别嫁出去。 对这里的人来说,还是笃信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已经不再是娘家的人,只是夫家的人,死后也要受夫家的香火供奉,入夫家的祖坟。 所以叶碧缕和齐意欣出嫁之后,就不再算是叶家人和齐家人。 叶家和齐家分别控股《新闻报》,便不会降低《新闻报》中立的地位。 当然,如赵家这样,将姑娘养大之后,就算出嫁了,还跟娘家一条心,实在是一支独秀,不与众人相同,不算是常例,做不得准。 顾远东对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当然一清二楚。他本来盘算着要跟齐意欣说这事,可是担心齐意欣不高兴,一直找不到好的机会提起来。 现在齐意欣自己主动提出来了,顾远东心里一松,笑道:“行啊。你别心疼那些股份,你要想做事,以后你嫁给我了,我们顾家的生意都交给你打理,你做董事长,好不好?” 齐意欣连连摆手,道:“不好!不好!——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可别把你们家的生意都让我败光了。” 做生意这种事,向来是看人挑担不吃力,自己挑担跑断肠。 齐意欣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并不认为自己一到后世,就能成为有三头六臂的女超人。不管前世是什么身份地位,做什么职业,都能摇身一变,成为万能的文学家、政治家和点石成金的富商巨贾,文能安邦,武能夺嫡,让人叹为观止。 她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媒体第一件事,她已经成功了一半。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这辈,她有没有可能恭逢其胜,出自己的一份力。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脸上神情奇怪,笑着问道:“还有事吗?” 齐意欣定了定神,随口道:“上官大少还说,夏大都督和成大都督都会来东阳城参加他的婚礼,到时候,咱们东阳城可是比上次我大哥大婚的时候,还要热闹。” 三大都督汇集一地,当然比沈大总统亲临更要少见。 不过这一次上官辉大婚,沈大总统还是会来的。 所以到时候,就是新朝所有最重要的政治和军事领袖济济一堂的时候。 齐意欣悄声对顾远东笑道:“到时候,如果有人往上官大少的喜堂上扔颗炸弹,咱们新朝的历史,就又要改写了。”一下可以弄死新朝政府十之**的重磅人物。 顾远东的脸色却是严峻起来,深思道:“你说的有道理,我要好好想一想,到时候,东阳城的防务要如何加强,如何避免这种事的出现。” 齐意欣愣了一下,十分尴尬,讪笑着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了。——没有那个小贼会不长眼,做出这种没脑的事儿。” 顾远东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转了话题,道:“那上官辉也跟你提过,夏大都督要带他新娶的填房过来,是吧?” 齐意欣嗯了一声,“还说,成大都督会带着他十八岁未订亲的女儿成丽华过来观礼。还说,成大小姐素有贤名。” 顾远东笑道:“何止有贤名,而且巾帼不让须眉,智计百出,成士群亲自将她带在身边教养 ,跟成士群上过许多次战场,还主持过几次战役,也是个人才。” 齐意欣从来没有听见顾远东这样夸一个女人,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他几眼。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的眼神,笑道:“怎么?惊讶了?还是吃醋了?” 齐意欣懒洋洋地笑:“这就能吃醋,那这辈我也不用吃饭,专门吃醋算了。” 顾远东伸臂过去,拍拍齐意欣的手,以示安抚。 齐意欣倒是对成大小姐颇有几分敬意:“一个年轻女,能跟着男人一起上战场,实在是难得的奇女。若是成大小姐不嫌弃,我倒想跟她结交一番,做个朋友。” 顾远东笑道:“会有机会的。对了,你要记得在报纸上将我们订婚的消息登出来。今天我还安排了人拍照的,等照片洗出来了,就给你送两份过去。” 齐意欣应了,渐渐有些昏昏欲睡,脑袋晃来晃去。 顾远东却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能过去揽她入怀,做她的靠枕。 ************************* 第二更4000字。含为zhuxyhh01大大升为盟主的加更。提前上传的。0(∩_∩)O 求粉红票和推荐票啊。眼泪汪汪地表示:不会俺上一章忘了求粉红票,大家就忘了投票了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48章 化解危机 雪佛莱小轿车到达齐家大门口的时候,齐意欣已经歪在顾远东肩膀上睡熟了。[] 前面的司机轻轻将车停在门口,回头问道:“二少,要送齐三小姐进去吗?” 顾远东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还是吩咐道:“去叫门吧。” 司机打开车门,出去找到跟着后面的护卫一起回来的丫鬟蒙顶说了一声。 蒙顶连忙赶上来,去角门敲门。 顾远东扶着齐意欣的头,低声在她耳边唤她。 齐意欣睡得昏昏沉沉,可是到底歪着头不舒服,睡得并不实沉。 从恍惚中醒过来,齐意欣看着顾远东含笑的眸,含含糊糊地问:“……到了吗?” “嗯,”顾远东答应一声,将齐意欣的大氅给她披上,先下了车,打开车门,等齐意欣出来。 齐意欣在车里面甩甩头,清醒了几分,扶着车门慢慢从车里走出来。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默默看着自己,却不敢走近自己身边一步,突然有些不甘,大步走过去,紧紧地抱了抱齐意欣,才放开她,低声道:“别担心。不管你的病是什么样,我总会陪着你。” 许是冬夜天冷,又许是齐意欣刚刚睡醒,顾远东的靠近,让齐意欣那种不可抑制的感觉并不强烈。 “我知道。我也不会认输的。”齐意欣在顾远东耳边隅隅细语,“等表姐和上官大少大婚之后,我会去一趟家庙,找大太太去问个清楚。” 顾远东点点头,把风帽给齐意欣戴上,“定好日,跟我说一声,我陪你一起去。”顿了顿,顾远东又道:“记得把你妹妹齐意娟也带上。如果齐赵氏不肯说实话,咱们就把那汤给她女儿喝。每天灌三回,灌上十年八载,看看她说不说!”顾远东的声音里带有几分煞气,让齐意欣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到时候再说吧。”齐意欣叹口气。转身往角门走去。 蒙顶已经叫开了门,等在门口。 齐意欣对她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顾远东靠在小轿车的车头,掏出一根烟,在手里把玩半晌,还是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走吧。回家。”顾远东躬身上车。 司机发动汽车,离开了齐家门口,往顾家那边去了。 齐意欣回到自己的院里,见眉尖和碧螺把屋里收拾地整整齐齐,床上的被熏得暖和,让人只想躺上去。 一桩心事了结,齐意欣不再辗转反侧,睡得很是香甜。 第二天一大早。齐意欣就起床,匆匆忙忙吃完早饭,给齐老太太请过安。就去寻齐二老爷说话。 齐二老爷正要去找齐意欣,见她主动来了,很是高兴,和她一起去书房说话。 “那百货公司装修好了,过了元宵节,货也要运到,可以上架了。意欣,你还没说你的主意呢?”齐二老爷着急要听齐意欣先前说过的巧法,好打想百货公司的知名度。 齐意欣笑着道:“二叔,先别急。我这里有件事,要跟您说清楚。” 齐二老爷笑道:“还有什么事,能比百货公司还着急?——我跟你说,我们齐家如今就指着这百货公司打个翻身仗了。” 齐意欣挑了挑眉,有些不信:“难道我们齐家,已经败落到如此地步?” 齐二老爷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走动几步,下定决心,不打算瞒着齐意欣,对她道:“实话跟你说,我从你爹那里接过来的,不仅是个烂摊,而且是个被人挖了大墙脚的漏摊。——我们齐家两百年,数代人的心血,差一点就毁于一旦。” 齐意欣眉尖蹙了起来,“谁是挖我们齐家墙脚的人?”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墙脚已经挖了,只能补起来,不让再挖就行了。[ ~]”齐二老爷是生意人,深谙息事宁人之道。 齐意欣却不肯,沉声道:“当然有用。——知道是谁挖我们的墙脚,我们才好找准目标,再去挖回来!” 齐二老爷眉间拢成一个“川”字,回身走到书桌后面坐下,对齐意欣摆摆手道:“这事以后再说,你先说你的事。” 齐意欣笑了笑,从手上的信封里抽出一份股份转让书,放到齐二老爷面前的书桌上,道:“二叔,您看看这个。” 齐二老爷接过来,随手翻了几下,眼睛立时瞪得如铜铃,看着齐意欣道:“这这这……这是《新闻报》的股权转让书?!” 齐意欣笑着点头,“二叔,我把我六成的股份,全部转让给齐家。二叔如今是齐家的当家人,自然得有二叔出面签这个转让书。” 齐二老爷乐得哈哈大笑,道:“好!好!——整个新朝最大的报纸,居然是我们齐家的产业!意欣,你行啊,不显山,不露水,将一份快要倒闭的报纸,经营得有声有色!”说着,齐二老爷已经醒悟过来,道:“原来你前一阵经常去裴舅母那里学规矩,真的是去报馆做事啊……我还以为是你妹妹齐意娟瞎说的。” 齐意欣微笑,道:“跟聪明人说话真是省力。不瞒二叔,前一阵,我的确是经常去报馆打理日常事务。报馆有今天的地位和成绩,都是报馆同仁一致努力的结果,我不敢独自居功。除了我们齐家有股份,叶家也会接手表姐的股份,入股《新闻报》。” 有齐家和叶家两大商业巨鳄做《新闻报》的坚强后盾,齐意欣相信,在一定时间以内,是没有报纸能够跟《新闻报》抗衡的。 “不过,我把自己的股份转给齐家,也是有附加条件的。”齐意欣话锋一转,提醒齐二老爷道。 《新闻报》如今在新朝民众心里,已经是舆论的风向标,八卦消息的最快速最劲爆来源。 这个媒体龙头老大的领导地位,齐意欣最清楚,有多来之不易。 一旦经营不善,立刻就会一落千丈。 齐家如今成为《新闻报》最大的股东,却没有真正懂报纸媒体的人。等齐意欣嫁了之后。齐家如果有人对《新闻报》指手画脚,很可能会帮倒忙。 所以齐意欣在这份股权转让书上,写明齐家的大股东地位,只能用于分红。不能用于决策。齐意欣把决策权,全权转让给了严先生。 齐二老爷对股权这种东西并不陌生,所以当齐意欣提出要限制齐家在《新闻报》里的决策权的时候,齐二老爷倒是爽朗地一口答应,道:“我们齐家本来就对报纸这个行业不熟。所谓做生意,不熟不做,我明白的。我们不会去乱插手。” 齐意欣抿嘴笑。躬身道:“二叔是个明白人,就算不在股权上限制,二叔也不会去指手画脚。齐家别的人可保不定。” 齐二老爷笑着拿过笔,在股权转让书上签字,头也不抬地道:“你要嫁到顾家,是要跟《新闻报》拉开距离。以后你要有什么需要用到《新闻报》的地方,就跟报馆的严先生说一声。你们是熟人,又共过事。说话方便。” 齐意欣笑着点头,道:“那是自然。在我成亲以前,我还想继续去报馆做事。还望二叔给我这个方便,帮我在祖母那里美言几句。” 齐二老爷有些为难:“你如今已经跟二少订婚了,身份不比从前。还去报馆做事,会不会有不妥之处?” 齐意欣两只胳膊交叉伏在齐二老爷的书桌上,笑容里有几分狡黠:“我在报馆的身份,是一个普通职员小欣,除了严先生和他儿小严,没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至于康有才和方全,他们不算是报馆的人,齐意欣也就没有跟齐二老爷提及。 齐二老爷这才放了心。( ·~ )道:“既如此,我就帮你去跟你祖母说说情。——我知道你还有事要做,自然会帮你。不过你得答应我,等你和二少的婚期定了之后,你就不能再往外跑了。不管用什么身份都不行。” 齐意欣忙点头应了,又起身给齐二老爷行大礼。感谢齐二老爷的援手。 只要齐二老爷答应她,齐意欣去报馆做事,就算是在齐家的长辈们面前过了明路了。 “不过二叔,股权转让这件事让祖母知道就行了,别让齐家别的人知道,包括我爹,还有四妹和五弟。”齐意欣继续叮嘱道,不是觉得见不得人,而是担心给顾远东惹麻烦。 知道的人越多,她的处境就越不自由,危险也越多。 齐二老爷是聪明人,忙道:“这我明白。你放心,我跟你祖母会把这件事说清楚。我们齐家,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齐意欣把报馆股权的事处理好了,就收到顾远东派人送过来的一沓照片,都是元宵节晚上他们订婚时候的盛况。 齐意欣拿着照片在房里挑了一上午,才挑选了一张他们两人站在大观楼观景台上,往楼下街道上的顾家军和民众挥手致意的照片,作为头条新闻,登在了《新闻报》新年过后正月十八的特刊上。 因为天冷,这张照片里面,顾远东和齐意欣两个人都戴着帽,低低地压在脸上,看不清长相,但是气势十足,很有派头,拿来做头版照片,正好唬人。 江东二十郡少都督顾远东和齐家三小姐齐意欣订婚的消息,立刻如同野火燎原之势,传遍了新朝大地。 在顾远东和齐意欣订婚的消息之前,整个新朝的报纸,都在谈论李家的姑太太在《新闻报》报馆门前服毒自尽一事,而且留下遗书,指责南宫家栽赃陷害,指责《新闻报》助纣为虐,逼死李姑太太。 顾家少都督和齐家三小姐订婚的消息一出,立刻吸引了民众的注意力。 豪门联姻,和豪门冤仇一样,都引人注目。 齐意欣利用订婚的东风,在《新闻报》上连登三天,事无巨细地将当日订婚的细节反复渲染,就连顾范氏从朝阳山赶回来,给齐家下聘礼,定下婚期的事,都被齐意欣以头版头条,登了好几天。 这桩喜事,成功地冲淡了李绍林企图用李姑太太的死亡所造成的悲情气氛。也转移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 不过《新闻报》本来就是当事的一方。在别的报纸都争相报道李姑太太的惨案之时,《新闻报》不仅只字不提,而且大肆报道权贵人物的订婚琐事,也被一部分媒体人士诟病。觉得《新闻报》太过冷血,而且拍权贵的马屁,拍的实在过份了些。 严先生看见这些报道,也有些不安,拿着一份对手办的《新新报》过来,对齐意欣道:“小欣,你看看他们今日的社论。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对李姑太太这个事,不能再避而不谈了。” 齐意欣接过来瞧了瞧,便放到一边,笑着道:“我知道我们这些做,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不过严先生想过没有,李姑太太在我们报馆门前自尽,当大家对这个事实还记忆犹新的时候,我们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还不如先将此事放下。用别的重大新闻来冲淡这件事在民众心中的印象,然后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再重提此事。将李家掀个底儿朝天!” 严先生精神一振,拖开齐意欣办公桌对面的椅坐下来,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我就知道,小欣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一定早有应对之策的。” 齐意欣笑着摇头,道:“严先生实在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从常理着想而已。”说着,齐意欣又对严先生道:“李家给李姑太太出殡的日,是在哪一天?” 严先生皱着眉头道:“这个还不知道呢。李家自从把李姑太太的遗体领回来之后,立即在李家大宅里大摆灵堂。请了高僧,要做四十多天的法事。——出殡的话,最快也要三月份吧?” 齐意欣心里一惊,咬牙切齿地道:“别告诉我是三月初三!” 三月初三,是上官辉和叶碧缕大婚的日。 严先生掐指算了算,苦笑着道:“你不说。我还想不到这方面来。——从正月十五开始算,四十多天后,多半就是三月初三。” 叶碧缕曾经是李绍林的未婚妻。 李绍林为何要挑这一天出殡,其用意很明显。 齐意欣脸色沉了下来,自言自语地道:“这可不行。我得想个法,让李家早些出殡。若是真让他们等到三月初三出殡,可不是触表姐的霉头?” 严先生叹息着摇摇头,转了话题问道:“康有才和方全昨天就离开东阳城,说是有事,是不是你派他们出去的?” 齐意欣点点头,“我让他们再去江南辉城跑一趟,拍一些跟李家巷惨案有关的震撼性照片回来。” 严先生见齐意欣早有准备,放下一条心,回去自己的办公室写稿去了。 齐意欣琢磨半天,觉得还是要借一借顾远东的势,便起身去公主府找顾范氏说话去了。 顾范氏是前几天才回东阳城的。她一得知顾远东要跟齐意欣订婚的消息,欣喜不已,快马就从朝阳山赶回来。 顾远东和阿喵故意没有派顾家军去接应顾范氏。 十三叔到底不放心,还是亲自护送顾范氏回到东阳城。 顾范氏回到东阳城,依然住在公主府。 齐意欣上门求见,立即就被引进了公主府的内院。 顾范氏捧着手炉,坐在内室的罗汉床上,看着齐意欣眯眯地笑,道:“意欣,过来跟我说说话。” 齐意欣笑着坐到顾范氏身边,道:“伯母,您今儿的气色真好。” 顾范氏抿嘴笑,道:“还叫伯母?” 齐意欣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不语。 顾范氏知道齐意欣面皮薄,也不打趣她,拉着她入怀,叹道:“我一直以为,我没那个福气,有你做我的儿媳妇的。如今,居然也让我等到这一天。” 齐意欣乖巧地偎在顾范氏怀里,低声道:“是伯母体恤我,应该是我有大福气才是。” 顾范氏一向拿齐意欣当亲生女儿,以后也不会有难缠的婆媳问题。两人都很高兴。 寒暄一会儿,就等到顾远东和阿喵从顾家过来给顾范氏请安。 顾范氏问了几句顾为康的病情,知道已经日渐好转,松了一口气,道:“等他康复了,就把手续办了吧。不然还顶着这个名头,怪难受的。” 齐意欣知道顾范氏说的是和顾为康的离婚手续,只好在旁边沉默不语。 顾范氏说了一会儿话。突然歇住了,看着门口微笑。 从屋外走进来一个长身玉立的中年男,脸上有些风霜之色,可是眉目清朗。沉稳厚重,极是出挑。 齐意欣心下称奇,猜测这是不是就是顾远东和阿喵提过的“十三叔”。 顾远东和阿喵果然都站起来,恭恭敬敬行礼道:“十三叔好。” 齐意欣也跟着站起来行礼。 十三叔随意摆手,让他们坐下,自己一撂长袍,坐在顾远东旁边的一个锦杌上。看着齐意欣上下打量了几下,笑着道:“这就是齐三小姐?果然好样貌。” 在顾范氏面前,还有女敢自夸颜色? 齐意欣低头又行了一礼,便坐回到顾范氏身边。 几个人闲聊几句,顾范氏就命人摆午饭,大家一起吃,热闹些。 齐意欣就趁出去花厅吃饭的时候,偷偷跟顾远东说了李绍林故意要恶心叶碧缕的龌龊盘算。 顾远东皱起眉头。也觉得为难。 人家长辈过世,多做几天法事,是情理之中的。再加上元宵节那天。沈大总统插手,逼着东阳城的警察公署将李姑太太的遗体归还给了李家,他们已经退了一射之地了。没想到李家还不知足,还要兴风作浪的搞事。 齐意欣倒是有个主意,不过需要借官府之势,便对顾远东道:“东哥,我有个法,你看可行不可行……”说着,就对顾远东轻声提了几句。 顾远东听了,忍不住嘴角微扬。夸赞道:“这个法不错。你的馊主意真是不少。” 齐意欣讪讪地笑:“甭管是什么主意,管用就行,是吧?” 阿喵看见顾远东和齐意欣落在最后头,正旁若无人的说话,笑着轻拉顾范氏的衣襟,让她回头看。 顾范氏越看越高兴。对阿喵低声道:“我就盼着他们早日成亲。”可惜齐意欣还是有些不肯在今年年底成亲,最后将婚期定在了来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也就是他们订婚一年后的日。 阿喵也笑,道:“我也盼着呢。”说着,又对顾范氏轻声道:“我昨儿刚把那女人生的两个崽送到外洋去念寄宿学校去了。没有了孩在身边,娘可以放心收拾那个女人了。”说得是小赵姨娘。 顾范氏却摇摇头,淡淡地道:“在我这里,不要再提那边的事。横竖以后不和我相干了。”说着,快走几步,追上了前面一个人走路的十三叔,两个人并肩而行。 阿喵看看前面是一对,自己后面也是一对,笑着摇摇头,叫了自己的丫鬟过来,道:“咱俩一起走。”拉着丫鬟一起去花厅吃饭。 齐意欣在公主府吃过午饭就告辞回齐家去了。 顾远东和阿喵也坐了一会儿,就告辞回顾家去了。 齐意欣第二天去报馆,喜气洋洋地对严先生道:“我想到法了,过几天,李家就不得不出殡了!” 果然没过几天,东阳城的官府颁布了一条新的律令,说是为了破除陈腐陋习,规定东阳城有丧事的人家,必须在十天以内下葬,让死者入土为安。如若不从,由官府出面,直接将死人拖到化人厂火化了事。 此令一出,众皆哗然。 一般的老百姓家里,十天是绰绰有余了。 大户人家里面,如今也是一切从新的时候,儿孙辈都对这条新律令欢欣鼓舞,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不用在灵前跪上五七三十五天了。 年纪大的人虽然有些不高兴,可是到底是过身以后的事,反对的人也不多。 最生气的,就是李家。 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条律令,就是针对李家来的。 李姑太太是正月十五过的世,按照新的律令,她要在正月二十五之前下葬,根本拖不到三月初三。 李绍林从自己的探那里得知,这条律令的颁布,跟齐意欣有些关系,在家里咬牙切齿,恨声道:“我看齐家是到头了!——来人,给我去约个时间,我要跟齐大老爷谈生意!”李家的烟土生意,是时候要分给齐家一杯羹了。 ************************* 6000字第一更。下午还有一更加更3000字,为enigmayanxi盟主大大7号打赏的第一块和氏璧加更。明天为盟主大人7号打赏的第二块和氏璧加更。 感谢浅笑轻纱、阿喵宝宝、helenc昨天打赏的平安符。感谢残月萧萧昨天打赏的桃花扇。 求粉红票啊。俺的名次从来没有这么靠前过,希望大家鼎立支持,帮俺有个突破。叩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49章 梦里乾坤 6K,enigmayanxi和氏璧2+ 李绍林现在是李家的家主,他的叔伯辈都是被李姑太太收服了的,对李绍林这个由李姑太太一手带出来的小辈家主还是言听计从。 李家就派了最得力的管事去齐家递帖子,求见齐大老爷齐利坚。 齐大老爷本来是在城外的别庄山居养静,为了过年,才专程回来的。 此时过完年,又收拾东西,要回城外去,只等齐意欣嫁给顾远东,作为江东二十郡少都督的岳父,他的考试院院长的职位,肯定是手到擒来的。 齐大老爷这几天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对谁都笑眯眯地,很是和气。 翠袖在里屋收拾东西,心里有些闷闷不乐。 本来在城外的时候,齐大老第249章 梦里乾坤 (6K,enigmayanxi和氏璧2+)爷答应她,回到齐家,就跟齐老太太提抬她做二房的事。 可是一回到城里,齐大老爷就把在外面说的话忘得干干净净,只字不提抬她做二房的事。 齐大老爷笑呵呵地走到内室,看见翠袖板着一张俏脸在给他收拾衣包,笑着问道:“谁惹你生气了?——给我说说。” 翠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道:“大老爷,我们这就要走吗?您的院长位置怎么样了?” 齐大老爷坐回到藤椅上,从藤椅旁边的小桌上拿起紫砂小茶壶,对准自己的嘴眯了一口,道:“这还用说?等我女儿成了亲,这些人会乖乖地求我去做官。——哪里需要自己求爷爷告***?” 翠袖强笑了一下,低头收拾衣裳。 外面一个婆子突然回道:“大老爷。外院来人传话,说李家大管事来求见大老爷。” 齐大老爷捧着紫砂茶壶仔细赏玩,漫不经心地道:“我如今不管事了,回二老爷去吧。” 那婆子犹犹豫豫地道:“李大管事说第249章 梦里乾坤 (6K,enigmayanxi和氏璧2+)了有事跟大老爷商议,跟二老爷无关。” “哦?那倒要见识见识。”齐大老爷放下茶壶,起身掸了掸袍子,走出屋外。 来到外院见客的地方。齐大老爷和李大管事寒暄几句,那李家大管事就拱手道:“好久不见齐大老爷了,今儿我做东。请齐大老爷去城里新开的醉仙居喝杯薄酒,如何?” 齐大老爷闲着也是闲着,也愿意出去走走。欣然应诺,跟着去醉仙居喝酒。 原来那醉仙居,就是在以前被上官简氏挤兑得关门的广福楼那里新开的。酒楼主人据说是从江南来的,楼里的菜色也以江南菜为主,又保有江东有名的海鲜风味,在东阳城里别具一格,一时客至云来,声名大振,隐隐有驾临广福楼之上的趋势。 齐大老爷山居数月,对东阳城里面的事情不太熟悉。因此还问了一番广福楼倒闭的往事。 听说是同上官七少有关,齐大老爷便打着哈哈转移话题,跟李家的大管事推杯换盏,随意取笑,拿对方做个醒酒的清客相公。完全没有把李家的大管事放在眼里。 李大管事本来在东阳城也是一号人物,可是自从李家因沈大总统填房一事丢了脸之后,光景就一日不如一日,此时也只好对着齐大老爷唯唯诺诺,敬了齐大老爷好几杯酒。 眼看齐大老爷已经微醺,李大管事才笑着起身。道:“齐大老爷,我们家主想跟齐大老爷说几句话。”说着,拉开单间里面的纸门,露出一个装饰得极有特色的小房间。 屋子中央放着一块草席一样的毯子,摆着一张红木矮几。 李绍林盘腿坐在矮几后面,看着齐大老爷微笑,道:“齐世伯,好久不见了。” 齐大老爷一愣,酒醒了几分,从座位上缓缓起身,道:“李大少,你不去家里给你姑祖母办丧事?怎会到酒楼来喝酒?”这可是大不孝。 李绍林从地上站起身,对齐大老爷拱手行礼道:“齐世伯还记得我家的事,不枉绍林叫您一声‘世伯’。” 齐大老爷面色淡淡地,点头道:“好说,好说。我就不打扰李大少雅兴了。”说着,就想告辞。 李绍林是专程来见齐大老爷的,哪里能让齐大老爷就这样溜走? “齐世伯,我知道齐家如今的生意大不如前,绍林这里有一门好生意,想跟齐世伯谈一谈,不知道齐世伯有没有兴趣?”李绍林快走两步,来到门前,招呼齐大老爷进里面的小间来谈。 齐大老爷迟疑几分,缓缓地道:“若是有生意,你去跟我二弟谈吧。他如今掌管齐家所有的生意,我不过是个闲人而已。再说,我对做生意,实在不感兴趣。” 李绍林吃了一惊,忙道:“齐世伯是齐家嫡长子,怎么不是齐家当家?——敢是令弟太过份了?要不要小侄帮着齐世伯去出这口气?” 齐大老爷忙不迭地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二弟有经商的天分,比我强多了。” 李绍林对站在一旁的管事使个眼色。 那管事会意,笑着过来推齐大老爷进去,道:“来,齐大老爷,咱们进去喝酒吃菜,慢慢谈。——里面的酒水可都是从倭国运来的。今儿还有倭国的特色菜供应,齐大老爷,我们大少爷好不容易有空,齐大老爷可不要放过这个机会哦!” 齐大老爷一听是倭国的酒水,嗐了一声道:“倭国穷乡僻壤,哪有什么好酒好菜?——李大少,你不是戏耍老夫吧?” 也不怪齐大老爷做如是想。 倭国自从三百年前,被东南将军宋良玉用战舰封锁出海口之后,就一直处于停滞内乱当中,后来倭国的国主给大齐的皇帝递交了臣书,正式成为大齐的属国。 大齐皇室禀承先祖的遗训,一直对倭国实行分而治之的策略。一旦倭国出现一个强有力的势力。就立刻扶植比较弱的另一方势力,跟前者打擂台。 倭国被大齐压制了整整六百年。直到八年前,大齐覆灭,倭国才有了喘息的机会,开始蠢蠢欲动。 不过经过数百年的打压,倭国在大齐朝人心目中,早就沦为一个不入流的属国。 一提起倭国的饭菜酒水。大齐人心里出现的,就是假冒伪劣残次品。拿来待客,就是为了侮辱人而已。 李绍林却是微微一笑。对齐大老爷道:“齐世伯,您有所不知,倭国也有好酒好菜。就是我们大齐以前固步自封,看不起人家而已。”说着,亲自过来请齐大老爷坐下。 齐大老爷却不过情面,还是学着李绍林的样子,盘腿坐下来。 李绍林笑着拎起一个形状怪异的酒壶,给齐大老爷斟了一杯酒,道:“这是倭国今年的新酿,梅子酒。世伯尝一尝?” 齐大老爷皱着眉头,低头看酒杯里面青绿色的酒水,略沾了沾唇。就放下了,道:“还行,有些发酸,不若梨花白甘醇。” 李绍林拍拍手,两个像是穿着怪异。腰上像是背着两个床单包的女子躬身走进来,一人手里端着一个大盘子,盘子里各放着四碟小菜,来到红木矮几旁边,跪在地上,一样样把菜摆到齐大老爷和李绍林面前。 “老爷请用餐。”那个跪坐在齐大老爷身边的女子说话的腔调更怪异。跟打弹子似地,一个音一个音往外冒。 李绍林看见齐大老爷不住地瞟身边的侍女,笑着道:“这是从倭国来的侍女,齐世伯若是不嫌弃,带她回去见识见识我们东阳城的富商巨贾家里的世面。” 齐大老爷生平最恨别人说他是商户人家,而且他刚才看那侍女,也只是觉得好奇而已,论姿色,他家里三等丫鬟都比这女子要强些。 齐大老爷轻哼一声,道:“有话就说吧。我对你的这些女人没有兴趣。” 李绍林挥挥手,让两个侍女下去。 两个侍女出去的时候,顺便关上了小间的纸门。 李绍林就对齐大老爷道:“齐世伯,听说齐家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齐大老爷真的不想做些什么,挽救挽救齐家?” 齐大老爷傲然道:“不老李大少操心。我二弟乃经商奇才,自有打算。我说了不管家里的生意,就不会再插手。李大少若是还纠缠不休,我倒是觉得有些蹊跷了。” 李绍林一时语塞,没想到齐大老爷如今居然有些油盐不进。 以前齐大老爷管着齐家生意的时候,江东生意场上的人都知道,齐家的大老爷,是个多好胡弄的人。所以在他手里,老主顾逐渐离齐家而去,而新的主顾其实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边挖齐家的墙脚,一边给齐家残次品,教齐大老爷以次充好,折损了名声。 “齐世伯,您真的不考虑一下?——这门生意,可是一本万利,稳赚不赔的。”李绍林继续旁敲侧击。 齐大老爷有些不耐烦了。他虽然不是经商的料儿,可也不是傻子,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道:“什么生意能一本万利、稳赚不赔?——除了捞偏门,哪有一本万利、稳赚不赔的生意?” 说着,齐大老爷从地上站起来,对李绍林拱手道:“我已经不打算从商,以后会走仕途。——李大少若是真的有好门路介绍,就去寻我二弟说话。告辞!” 齐大老爷头也不回地离开醉仙居,回齐家去了。 李绍林站在醉仙居的二楼上,看着齐大老爷远去的背影,轻哼一声道:“居然不上套?——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走仕途!” 齐大老爷回到齐家,就跟齐二老爷说了李绍林的事。 齐二老爷忙道:“大哥做的好!我们做生意,挣不挣钱是两说,但是不能投机倒把,搞歪门邪道,甚至触犯律法!”又悄悄提醒齐大老爷:“大哥,您的女儿,可是要做未来的大都督夫人的。大哥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别让人拿住错处,连累意欣和少都督就不好了。” 齐大老爷白了齐二老爷一眼,道:“我可是要做官的人。还用你教?” 齐二老爷又夸了齐大老爷几句,才将齐大老爷送走。 翠袖跟着齐大老爷又回到城外的别庄,见做二房的事情还是遥遥无期,而齐意欣居然跟顾家的少都督订婚了,心里更添愁闷,看齐大老爷,就更加不顺眼。但是齐大老爷是主子。她只是丫鬟,只能死守最后关头。坚持没有名份,就不肯让齐大老爷得逞。 齐大老爷这阵子没有齐赵氏在身边。只有翠袖一个年轻丫鬟跟着,不免用些别的法子舒解压力。又想着以后要做官,不能太过放纵自己。所以也试着修身养性,在男女之事上控制自己。 一时两人相安无事,都在暗暗盘算自己的出路,也算是同床异梦了。 李绍林这边不能引齐大老爷入彀,只好暂且放下,一力对付《新闻报》。 先前他发动别的报社,一起杯葛《新闻报》,大肆为李家打悲情牌,力图洗白李家的形象。 可是《新闻报》一直对李姑太太的事不置一辞,没过几天。又用齐家三小姐和顾家少都督订婚的消息,重新夺回了众人的注意力。 李姑太太送掉了性命,也只换来三天的头条新闻,离李绍林先前的打算差得太多。 李家的形象,还没有顺利扭转。洗白的路,还很漫长。 赵素英自从看见齐意欣和顾远东订婚的消息之后,就在自己屋里疯了一样砸东西,怒气难以遏制。 还是赵大太太使人过来见她,让她有空进城,去李家吊唁李姑太太去。 赵家的丧仪都送过去了。不过赵素英作为李家未过门的媳妇,还是需要专程去一趟,表示一下的。 赵素英想起李绍林,心里舒坦了一些。可是对齐意欣,不知怎地,她比对她姐姐赵素宁还要难以释怀。 好像齐意欣夺走的,不是她姐姐赵素宁的男人,而是她赵素英的男人一样! 赵素英对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又说不清为什么。当她一看见报纸上的订婚消息,就如同被一个大锤砸在头上一样,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似乎自己一生的幸福,都打水漂了。 明明顾远东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她本来一直是想取代姐姐赵素宁,嫁给顾远东的。 可是自从姐姐赵素宁主动退婚之后,赵素英就死了这条心,知道顾家于她,是无望了。 所以她有些想不明白,自己这种像是被抢了男人的心情是哪里来的…… 坐着赵家的大车进到城里,赵素英还是先去了东街青城里的小宅院,见赵素宁。 因是大白天里,赵素宁不能出来,一个人坐在点着油灯的地下室里面看书。 赵素英从台阶上走下来,坐到赵素宁对面,沉默半晌,问道:“你告诉我,你在梦里有没有看见齐意欣的下场?” 赵素宁拿着书的手抖了一下,抬眼看赵素英。 发现从来都是自信满满的赵素英,居然头一次露出失魂落魄的样子。 赵素宁眼珠转了转,微笑着问道:“齐三小姐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要知道她的下场?” 赵素英咬着下唇,过了许久才放开,下唇上留下一排小巧的牙印。 “你还不知道吧?——齐意欣和你未婚夫顾二少订婚了。”赵素英看着赵素宁波澜不惊的脸,恶狠狠地道。 赵素宁啊了一声,非常惊讶,忍不住问道:“那上官七少呢?齐三小姐不是和上官七少订了婚的?” 赵素英窒了窒。她把赵素宁关在这里之后不久,齐意欣就同上官铭退婚了。不过是赵素宁不知道而已。 “他们退婚了。上官七少去外洋留学。顾二少在今年元宵节的时候,举办了一个盛大的订婚仪式,同齐意欣订婚。大姐,顾二少对齐意欣,比对你上心多了。你说你为什么要那么傻,主动跟顾 二少退婚?不是便宜那个贱人?”赵素英对齐意欣的不屑和鄙视,**裸不加掩饰。 赵素宁偏头笑了笑,道:“上官七少也是个明白人。”说着,又问赵素英:“你和李大少已经订婚了。别忘了你发过的誓,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一说起这事,赵素英就头疼,一拍桌子道:“大姐,你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说李姑太太自尽,李家的名声就能恢复。可是现在没过几天,大家就忘了那档子事。就知道成天追捧齐意欣和顾二少订婚的消息。” 赵素宁放下手里的书,慢条斯理地道:“跟红顶白,人之常情。素英。你向来比我聪明,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赵素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瞪眼看了赵素宁许久。已经有了主意,点头道:“好!好!——我倒要看看,他们《新闻报》,还能出什么狠招!”说着,赵素英离开小院,去李家吊唁去了。 李绍林听说赵素英来访,连忙使人请她到外院的书房叙话。 赵素英见了李绍林,心情好了很多,恭顺地道:“李大少,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便。李姑太太在天有灵,也是不希望看见李大少这幅样子的。”几天不见,李绍林憔悴了不少。 李绍林却只是长叹着摸摸头,道:“你和姑祖母都说,只要她舍命。就定能让我们李家打个翻身仗。可是如今,姑祖母的命送了,对我们李家的名声,好像依然于事无补。” 赵素英就是为这事而来的,闻言连忙道:“李大少,我近几天也在想这个事情。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昨天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个报馆门口,看见一个披麻戴孝的人手执白幡,上书一个大大的“冤”字。周围一群人围着那跪着的人指指点点……” 话音未落,李绍林已经眼前一亮,拍手道:“好计策!”说着,走到赵素英跟前,亲热地道:“素英,难怪姑祖母生前对你高看几分,原来你真的很有些好主意。” 赵素英面颊微红,低声道:“李大少过誉了。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李绍林看见赵素英的样子,微微一笑,对她又说了许多衷肠话儿,末了,才道:“素英,我是等不及要娶你了。可是姑祖母刚刚过世,我要守孝三年的,我们的婚事……” 赵素英一听就急了,忙问道:“我们的婚事怎么了?——你是担心我不能等吗?我会等你的,一定会的!” 李绍林笑得更是邪魅,柔声道:“不是担心你不能等,是我不能等。”说着,双臂伸出,环住赵素英的腰身,道:“我等不及三年之后再娶你。” 赵素英面上红晕更盛,只是有些清秀的小脸上,倒是显出几分动人的丽色。 “我想马上娶你,你愿不愿意马上就嫁给我?”李绍林附在赵素英耳边轻声道。 赵素英只觉得耳朵旁边酥麻已极,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李绍林满意地放开赵素英的腰身,往后退了一步,道:“既如此,我明天就去贵府向令尊商议成亲的日子。——你知道,我姑祖母刚去世,如果不能在百日热孝以内娶亲,就要等到三年以后了。” 赵素英感觉到一双温热的臂膀离开了自己的腰身,不由有些怅然若失。李绍林后面说了什么,她都没有怎么听进去。 送赵素英出去的时候,李绍林又提醒了一句,“如果你没有异议,我们就把婚期定在三月初三,怎样?” 赵素英只能下意识点头。 直到回到赵家庄,赵素英才想起来,三月初三,是上官家的大少爷和京城叶家的嫡长女叶大小姐成亲的日子。 赵素英知道叶大小姐曾经是李绍林的未婚妻,可是李绍林跟她说过,是他不想要叶大小姐了,才跟她主动退的婚,并不是叶大小姐想攀高枝,才甩了李绍林的。 赵素英告诉自己要相信李绍林的话,可是又对李绍林要求把结婚的日子,放在和叶大小姐同一天,有些不舒服。 第二天,李绍林到赵家庄敲定了三月初三成亲的日子。因是热孝里头成亲,赵素英都不能坐大红花轿。 可是赵素英也急着要嫁人,什么都顾不得了,催促家里人一力应承,开始备嫁。 而《新闻报》的报馆前面,一大早就来了一位披麻戴孝的李家人,举着白幡,上写一个“冤”字,跪在报馆前面的空地上,很快就引来一大群人围观……本来只打算加更一次,结果又码了6000字,就是两次加更了……盟主大大7号接连打赏两块和氏璧,这6000字,就是为……盟主大大7号打赏的两块和氏璧的加更……今天一共更新了1万2千字。大家给几张粉红票吧。勤劳的写手需要粉红票鼓励的,不然很打击积极性的~~~(未完待续)RQ!!! 第250章 不肯吃亏 齐意欣这天正好来报馆了,在二楼坐着跟严先生商讨报馆这一年的工作大计。 小严咚咚地跑进来,虽是初春料寒,头上却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道:“爹、小欣,外面李家人又来闹事了。”说着,就把那人披麻戴孝跪在报馆前面的情形说了一遍。 齐意欣走到窗前,往外面的街市上瞧了一眼,就看见从街市聚集过来的闲人越来越多,都对着报馆前面空地跪着的那人指指点点,摇头叹息,似乎都在可怜李家的样子。 齐意欣恨恨地一拍窗棂,道:“真是,给他们点空闲,他们就喘起来!——非要逼得我让他们里外不是人吗?!” 严先生负着手站在齐意欣身边,同样眼望窗外楼前的人群,轻哼一声道:“真是不知所谓!小欣,动手吧!我们也仁至义尽了,不欠他们的李家的。反而是他们李家,身上背了那么条人命,不怕子孙后代遭报应吗?!” 齐意欣知道,严先生是文化人,一向是不主张以恶制恶,可是李家做得实在太过份了,简直是既做那啥,又要立那啥的典型。 “连严先生都怒了,这李家肯定是作过头了,没说的,咱们开始动手收拾他们!——就他们会哭?我们也会哭!我们要找专业人士来跪灵喊冤!”齐意欣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放着流动资金的抽屉里取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扔到小严手里,道:“去雇几个‘火山孝子’,让他们披麻戴孝,去李家大宅门口跪着喊冤去!” 东阳城里的“火山孝子”,是一种职业名称。专指那些收钱帮人哭丧的人。有男有女,都很有才华,各种哭法都精通,且能边哭边诉,口齿伶俐。要说弄出轰动效应。比只会跪着装可怜的李家人强多了。 小严在齐意欣的帐本上签了字。表明领走现银五两,刚才的焦急一扫而空。笑嘻嘻地出去雇人。 不到中午时分,东阳城喜欢看热闹的闲人就呼啦啦从《新闻报》报馆门前撤走,个个奔走相告。说是李家大宅门口有更大的热闹可看。 小严雇的几个“火山孝子”。和李家人一样披麻戴孝,手举白幡,不过白幡上比李家人举的白幡多了几个字,上写着“江南李家巷!冤!冤!冤!”都用朱砂写就。触目惊心。 那几个跪在李家大宅门口的“火山孝子”,一边哭。一边唱,就将江南辉城李家巷二十多户人家,一夜之间被人灭门,又被人焚烧的案子,绘声绘色地讲述一遍。 齐意欣他们是在江南亲历过那件事的,自然知道的细节比较多。 上一次他们揭穿李大小姐身份的时候,只说江南辉城李家巷起了大火,并没有挑明是有人故意纵火。 这一次,不仅说明是有意纵火,而且是有人先杀人,后放火,好毁尸灭迹,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掩盖李大小姐的真实身份,让她能顺顺当当做上沈大总统的填房。 《新闻报》得人爆料,弄到内幕消息,在报纸上捅了出来,让李家填房梦变成一场空,下了李家的面子。还有李家的姑太太,已经是风烛残年,据说自事情捅出来之后,就一病不起,就算她不到《新闻报》门口服毒自尽,也活不了几天了。 这些话,当然都是齐意欣授意小严,说给那些“火山孝子”听的。 如今被这些人一五一十地说唱出来,而且出于职业习惯,这些人又添油加醋,加了好多他们想象中的细节进去,一时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 东阳城里的人一时都莫衷一是,不知道该信哪一方。 李家人和这些“火山孝子”,都是各执一词。 李家唯一的证据,也就是李姑太太用性命抗争,来证实李家的清白。 而那些“火山孝子”,只说是听人说的,他们只是照原话转述,并不肯说他们的雇主是谁。 东阳城的人都猜是《新闻报》的人干的,当然也有人猜是南宫家的人干的。 李绍林满以为赵素英的计策会给《新闻报》一个下马威,谁知刚派了李家人去《新闻报》报馆门口跪灵,就被人一个耳光抽回来,招来许多“火山孝子”到李家大宅门口跪灵,而且将江南辉城李家巷的事,旧事重提。 李绍林一时对《新闻报》恨之入骨,手里的拳头紧捏,骨节啪啪作响,脸上的神情阴森得很。 这个《新闻报》不除,大概李家的名声是难以洗白了…… 想到这里,李绍林便来到东阳城如今最红火的酒楼醉仙居,找那里的杨大掌柜说话杨大掌柜人生得白白胖胖,一脸和蔼可亲,性子绵软,看上去就像一个白胖的包子,平生最爱做菜,一手江南菜煮的炉火纯青,刀工极是厉害。 李绍林来到杨大掌柜的屋里,二话不说,就单刀直入:“杨大掌柜,有件事,我需要蜂麻堂出面。” 杨大掌柜依然嘻嘻笑着,两只眼睛更是眯的看不见了,手里不断把玩两个蹭亮的铁球,点头道:“说吧。” 李绍林就走到杨大掌柜身边,轻声道:“我姑祖母在世的时候,就说过《新闻报》非除不可。杨大掌柜可有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做掉报社里面所有人?” 杨大掌柜收了笑容,偏头想了一想,道:“若是将他们都做掉了,反而会成全《新闻报》的名头。你想想,他们现在这批人死了,立刻就有新的人顶上,到时候,《新闻报》势必会如日中天,比现在还得民心。——你真的想这样做?这个世上,三条腿的蛤蟆少见,两条腿的人却到处都是。一有不对劲,就要人命,你杀得光吗?” 李绍林诧异地看了杨大掌柜一眼,目含深意地道:“我以为。杨大掌柜是做这行的,不会有这种慈悲心肠。” 杨大掌柜跟着呵呵地笑,道:“你在说我妇人之仁吗?还是在骂我,‘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又道:“我不过是个厨子,厨子就不能有慈悲心肠吗?” 李绍林笑了笑。道:“此厨子不是彼厨子。我姑祖母对杨大掌柜有恩。如今我姑祖母去了,杨大掌柜就人走茶凉了?” 杨大掌柜叹息了一声。将手里的铁球放到桌上一拍,那桌面就凹下去两个洞。 李绍林看着桌面上拍出来的两个洞,沉默半晌。道:“《新闻报》不除。我们李家就难以翻身。我姑祖母岂不是就白死了?” 杨大掌柜摸了摸头,寻思了一会儿,道:“其实文人最是轻骨头。与其对他们赶尽杀绝,激起他们的血性。还不如先行收买,不行再做威胁。双管齐下,让他们闭嘴就行了。——李大少不就是让他们不要再往李家的名声上抹黑吗?” 听了杨大掌柜的话,李绍林如同醍醐灌顶,站起身给杨大掌柜拱手行礼道:“杨大掌柜不愧是一堂之主!真是一语中的,李某佩服佩服!”说着,又道:“那这件事,就全权交给杨大掌柜去办了。——如果要收买,多少银子不在话下。如果要威胁,杨大掌柜也放手去做。人手方面,要不要从李家借些人过去?” 杨大掌柜依然慈眉善目地笑着,如一尊弥勒佛一样,道:“李大少只要准备好银子就行。至于人手,就不劳李大少操心了。” 李绍林点点头,笑着道:“既如此,杨大掌柜要什么,跟我们李家的大管事吩咐一声就行。——李某回去还要操办丧事,明日我姑祖母出殡,杨大掌柜要不要送我姑祖母最后一程?” 杨大掌柜摸着后脑勺,有些为难地道:“我还是不去了。你以后有话,让人送信到新升客栈去,不用到这里来专门跟我说。若是让人知道你和蜂麻堂的关系,李家的里子面子都保不住了。” 李绍林颔首谢过杨大掌柜的提点,自回去了。 回去之后,李绍林就让人将在《新闻报》报馆跪着的李家人叫回来,同时让人将在李家大宅门口哭丧的“火山孝子”拿大棍子驱赶回去。 齐意欣见李家人已经从《新闻报》报馆门口撤走了,便也让那些“火山孝子”不用再去李家门口。 两边算是打了个平手。 不过齐意欣当然不会就这样放过一再挑衅,不知悔改的李家。 第二天,李家在东阳城遍洒纸钱,请了数百个和尚道士为李姑太太念经做法开路,所有李家的男丁都披麻戴孝,为李姑太太送葬。 齐意欣就在《新闻报》上,用特辑的形式,开始浓墨重彩地报道几个月前,江南辉城府李家巷的纵火灭门惨案。 康有才和方全这一次从江南回来,已经成功地从辉城府的警察公署里,弄到无数纵火现场的照片,如同人间地狱,惨不忍睹。 齐意欣和报馆的同仁都义愤填膺,再加上有阿呆的仇还未报,都一致决定不能再姑息手软。 所以第一期的特辑上,就直截了当地将辉城府李家巷的纵火案,同李家联系在一起,直言是李家人伙同当地黑帮蜂麻堂所做,目的就是要掩盖李大小姐瘦马出身的真相。 李姑太太当日出殡,《新闻报》却毫不留情,将此事登载出来,一时也让东阳城的善良民众为之侧目。 人都死了,还抓着以前的事情不放,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严先生听见外面的风声,很有些踌躇,觉得李家似乎已经收手了,就不想再将此事纠缠下去,不愿意再登有关李家巷纵火灭门案的事。 齐意欣当然不肯。她上一次,已经吃过打蛇不死的苦头。这一次,除非有外力介入,否则她是跟李家死磕定了! 于是等李姑太太落葬之后,东阳城里别的小报纸,受了某人的指使,都在缅怀李姑太太光辉的一生,说她以一己之力,托起一个世家名门,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云云。 齐意欣却让康有才去拍了一张李姑太太墓葬的照片,和江南辉城李家巷大火里死去的数百人的群葬墓的照片放在一起鲜明对比,再一次用头版头条的方式。向世人发出呼声:“死亡,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死亡,不能用来掩盖罪恶。如果生前做的恶,能用一死洗之。那么。那些被她害死的那些冤魂,又将找何人讨还公道?!” 这一次。是不加掩饰地将李家巷大火的真凶,和李姑太太联系在一起。 并且向世人思维习惯中“死者为大”的固有观念发起挑战。 整个新朝上下,为之哗然。 从上到下。都开始讨论此事。甚至有人将此事引发开来,向民众发起呼声,问大家,是否豪门权贵的性命。就重于一般老百姓的性命!是否李姑太太一个人的命,就能抵消李家巷数百条无辜百姓的性命! 隐隐有“人生而平等”的民主思想开始在民众心目中生根发芽。 这种风潮。让京城里面有些人心惊胆战,立刻下令全国的报纸,不许再讨论此事,违者当颠覆罪论处。 沈大总统在京城里得知此事,很不高兴。李家如今已经成了他的钱袋子,如果李家垮了,他的大事就更加艰难。 沈大总统的五姨太,瘦马出身的李云素趁机替李绍林向沈大总统求官,道:“老爷,我大哥如今是李家的家主。现在我们李家处于危难之中,若是老爷能给我大哥封个官做做,看谁再敢轻视我们李家?——我大哥也有更好的理由为老爷效力了。” 沈大总统两眼微阖,享受着李云素的贴身按摩,只是“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李云素着急,又道:“听说,江东省长一职空出来了,老爷能不能……?” 沈大总统睁开眼睛,看了李云素一眼,笑道:“你们的胃口真不小。我新朝三个省,江东最是富庶。李绍林何德何能,怎么可能一上来就做这样高的职位?你当真的是在大齐朝,李绍林是国舅爷啊?!” 李云素越发小意殷勤,陪笑着道:“老爷在妾身心里,跟皇帝没有两样。”说着,又俯身过来,在沈大总统耳边低低地叫了一声:“陛下……” 听得沈大总统热血沸腾,一把将她抱起,扔到床上,折腾了一宿。 不过到了第二天,沈大总统一起床,就只字不提昨晚在床上说的那些话,顾自去总统府前面的办公楼办公去了。” 李云素气得脸色发白,却只能赶紧穿好衣裳,去南宫夫人跟前伺候。 这边李绍林得到李云素的电报,知道沈大总统还没有松口,江东省长一职还要细细谋划,更增懊恼,忍不住就使人去新升客择送信,让杨大掌柜先给《新闻报》添点乱子,免得他们太闲了,就知道揪着李家不放。 杨大掌柜得到李绍林的字条,看完就塞到炉火里面烧掉了,叫了自己的两个得力手下,吩咐道:“老规矩,先打草,吓唬吓唬他们。若是他们还不悔改,再来大的。另外派人去调查报馆里面所有人的身家背景,包括幕后老板。” 杨大掌柜身边的两个得力手下,是他从江南辉城一手带出来的。 夏大都督在辉城剿灭蜂麻堂,效果显著。杨大掌柜的手下几乎被屠戮一空,只带了自己两个最得力的干将逃到东阳城,被李姑太太收留。 李绍林倒也没有因此看轻杨大掌柜。因为他知道蜂麻堂再厉害,也不过是黑道上的一群亡命之徒。而夏大都督手下,都是正规军里面的精锐。黑道上那些人,当然不是正规军的对手。再加上夏大都督在江南禁枪,蜂麻堂的人只有土制枪支弹药和大刀长剑,当然不能同夏家军的全套外洋装备抗衡,被剿灭也是意料之中的。 不过杨大掌柜对付不了夏家军,对付一个小小的报馆,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一天,齐意欣正在报馆的二楼算帐。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群混混带着几个妖里妖气的女人,来到报馆找严先生,说他嫖了窑子里的姑娘不给钱,骂他无德,连窑子姑娘的皮肉钱都要赖,小心生儿子没屁眼儿…… 听得小严怒上心头,上前就冲叫得最凶的混混揍了一拳。 那几个人正等着有人沉不住气。 见小严先扑了上来,那几个混混大喜,冲上来就一顿痛殴,将小严揍得鼻青脸肿,才扬长而去。 临走的时候抛下话来,说明天还要来收嫖资。 严先生气得几乎要吐血,可是自己儿子被揍的头破血流,看大夫要紧,忙乱着带小严去瞧大夫去了。 门外围观的民众都啧啧称奇,不相信端方持重的严先生会去**,更不信他会**不给钱…… 因为说到这些风月之事,齐意欣是个女子,在楼上也不好下去,只好等人都走光了,才命人关了报馆的大门,下来对同事们沉着地叮嘱道:“看来是有人故意捣乱。大家这几天出入要小心,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无论到哪里,都要结伴同行。你们家里也都要小心。有些人无耻无下限,有可能会找你们家里人下手。” ***************************** 一更5000字。下午还有一更,为zhuxyhh01和氏璧8号打赏的和氏璧加更。0∩_∩O 感谢阿喵宝宝、残月萧萧、浅笑轻纱、l色如幼幼l打赏的平安符。 求粉红票啊粉红票。某寒这个月想冲一冲三甲,请各位书友大大鼎立支持,叩谢! 更新一定会给力,剧情也一定会精彩。大家有粉红票的,就尽管投过来吧。某寒的粉红票加更要开始了,到时候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0∩_∩O 第251章 身份暴露 含zhuxyhh01和氏璧+ 齐意欣的话,让众人心里都是一凛。( ·~ ) 看见同事面露骇色,康有才和方全对视一眼,便站出来,安抚众人道:“只要大家不落单,就不要紧。不过就算落了单,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最多就是被打一顿而已,如同小严一样。”笑嘻嘻地,像在开玩笑。 大家松了一口气,点头道:“那就好。以后记得找人一起到报馆来,回去的时候也结伴就行了。” 齐意欣跟着笑了一回,便道:“虽然没有性命之忧,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样吧,既然有人想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守法的好市民,应该先向东阳城的警察公署报备一番,留个记录。万一我们有人被打了,就让警察公署出告士抓人。” 众人听了,都是精神一振,七嘴八舌地道:“警察公署管用吗?这些混混会不会上头有人?” 齐意欣忍不住做了个鬼脸:要说上头有人,谁能比过他们报馆?!又悄悄遗憾不能说出口。 不过这种可以狐假虎威的感觉真好…… 齐意欣傻笑了一会儿,看见众人都奇怪的看着她,忙收了喜色,木着脸道:“好了,没什么事了,大家工作去吧。”自己面无表情地上楼继续算帐去了。 严先生带着头上缠了绷带的小严回来,听说已经去警察公署报案,连连点头道:“应该报案!应该报案!——我还要告他们污言诽谤呢!” 齐意欣捂着嘴笑,安慰严先生道:“好在先生也没有家室,不会有人在家里找先生的麻烦。”说得严先生脸上黑了一半。 “不会安慰人就不要说话!”小严也忍不住对齐意欣埋怨了一句。 齐意欣笑嘻嘻地也不生气,回去自己的办公室,将自己装着轻机枪的小箱拿出来打开检查了一遍。又摸摸自己时刻不离身的小手枪,渐渐镇定下来。 从报馆回去的时候。齐意欣特意改头换面,拿大围脖围了头脸,戴上大大的黑框平光眼镜,,一出报馆就坐了车。直接回到东街青城里裴舅母的住处。 果然有人跟踪她。 东街青城里那边。顾远东因为上次见到赵素英大晚上坐车过来,便让人盯着这里。以防有人对齐意欣不利。 所以这一次,阴差阳错,倒是将偷偷跟踪齐意欣的人逮了个正着。 不过那跟踪的人只是当地的一个混混。审问了一番。却没有头绪。对方似乎藏得很深,故意用这种小角色过来试探一样。 齐意欣倒是没有多想,只以为幕后黑手已经被他们吓住,不敢再捣乱了。 第二天。报馆同仁都捏了一把冷汗来上班,倒是没有混混再找上门了。 只有齐意欣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笑着安慰大家放心,危险已经过去,让大家不要再提心吊胆,影响到工作就不好了。 再说,齐意欣的性格向来是遇难则上,遇强则强,再加上对李家行事风格深恶痛绝,又有阿呆的血海深仇,所以齐意欣的报纸照样对李家紧盯不放,一连串的特辑做下来,整得他们灰头土脸,比李家想要洗白之前,还要黑。 李姑太太算是白死了。[]就算以前对李家坚定不疑相信的人,都开始置疑李家的用心。 报馆的同仁都知道那天来捣乱的人,肯定跟李家脱不了干系。所以当齐意欣执意要痛打李家这条落水狗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惴惴不安,生怕招来李家更大的报复。 齐意欣倒是知道对方为什么不敢再上门了,可是又不能说出口,憋的很辛苦。 这样过了几天,还是没有人过来捣乱。 齐意欣便找了个由头,安慰大家,说上次只不过是有人故意恶作剧,已经没事了。 结果是说嘴就打嘴。 正在报馆同仁因齐意欣的劝告有些松懈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一天,严先生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到报馆上班,一来就问道:“小严在不在这里?” 大家都摇头,说没有见到小严。 严先生和小严一向是报馆里面来的最早的两个人,今儿却一个迟到,一个迟迟不到。 齐意欣心里一沉,知道自己先前是高兴的太早了。 严先生更是脸色发白,捂着胸口道:“昨儿晚上我跟小严去亲戚家里吃喜酒,回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他,还以为他喝多了,就歇在那里了。当时人多,我去找人问了问,都让我别担心,说先前有好几个人都醉了,让主家领去休息了。我跟着去那边的屋瞧了瞧,见小严睡在里面的榻上,我就没有在意,想着让他在这里歇一夜,横竖都在一个城里,明儿来叫他起来也容易。谁知我今天一大早去亲戚家找人,亲戚却说,小严半夜执意要回家,他们就放他走了。” 齐意欣心情很是紧张,忙道:“那小严一夜没有回来?” 严先生惨白着脸点头,道:“我从亲戚家出来,四处寻了寻,都没有见到他的人影。我觉得……” 严先生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严先生的意思是,小严恐怕是出事了。 齐意欣深吸几口气,镇定下来,安慰严先生道:“先生别急,我们再派人去找,同时去警察公署报个案……” 话音未落,已经有人嘀咕道:“……只知道报案。报案有什么用?那些差人,什么时候真正办过案?”却是在置疑齐意欣的做法。 齐意欣脸上涨得通红,可是嘴角翕合两下,却觉得自己想说的话,是多么无力。 自己习惯了有事找警察,可是就算在前世,很多事情也不是找警察就能解决的。 齐意欣低头沉思,盘算要不要去寻顾远东帮忙。 报馆里面一片静谧的时候,一个小乞丐上门送了一封信过来,说有人给他一两银。让他把这封信,送到《新闻报》老板的手里。 严先生大步上前,道:“我就是老板。” 小乞丐便将信递到严先生手里,转身如同一只小松鼠一样,钻出大门不见了。 严先生颤抖着双手。[ ~]因太紧张。怎么也拆不开信封。 齐意欣忍不住道:“让我来。”说着,从严先生手里接过信封。从封口拆开,打开来看。 只见里面掉出一张信纸,还有一个怀表。 严先生看着那怀表。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 齐意欣低头看信。却见信上只写了两句话:“拿一千两银,到城外五里坡来交换你儿。如若报警,就给你儿收尸吧。” 康有才和方全走过来,站到齐意欣身边。都往那信上扫了一眼。 齐意欣忙把信纸卷起来,展颜笑着对眼巴巴看着她的报馆同仁道:“无事。无事。是小严送回来的信,他困得走不动路了,就歇在一家客栈了,我现在就和严先生一起去接他回来。——大家快去干活吧!”并没有对报馆的同仁说实话。 康有才和方全虽然知道齐意欣在骗人,可是他们是缇骑出身,这种事不知做过多少次,当下也沉默不语,跟着齐意欣和严先生走到二楼,关了办公室的门,问道:“你想怎么做?” 齐意欣一言不发,去自己办公室里面的隔间里,将自己装着轻机枪的小箱取出来,又从办公桌里取出两张五百两的银票,道:“我要陪严先生走一趟,将小严救回来。” 康有才和方全都表示反对,不想让齐意欣涉险。 齐意欣却在极度懊悔。都是她的错,不该太早让报馆同仁放松警惕。现在看起来,对方真是深谙此道,将众人的轻敌心理和对方自己的作案时机把握得如此之好,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康先生,你去一趟少都督那里,把这里的事说一声。方先生,你去警察公署报警。”齐意欣打开箱,一边组装轻机枪,一边吩咐道。 严先生忙阻止道:“不行!不能报警,报警的话,对方会撕票的。” 齐意欣看了严先生一眼,道:“不报警,对方依然会撕票。——严先生,你不会认为我们交了银,对方就真的会将小严完完整整还给我们吧?” 严先生身形摇摇欲坠,頹丧地坐到椅上,双手抱头,撑在桌边上,埋头痛哭起来。 齐意欣叹口气,将轻机枪装好,提在手里试了试扳机,便劝道:“严先生,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早一分钟过去,小严就少担惊受怕一分钟。——在这里哭,于事无补。” 严先生止了泪,两眼红通通地,对齐意欣道:“我知道,可是我怎么忍得住?他娘亲过世以后,我不善家事,小严很小就开始当家,将我们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他是个孝顺孩,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去见他九泉之下的娘亲?” 齐意欣低了头,轻声说句“对不起”,然后将轻机枪背在自己背上,又在外面披上大氅,便对严先生道:“先生别担心,有我跟过去,一定能将小严平安带回来。” 康有才和方全见齐意欣执意要跟严先生一起去,又知道她枪法如神,带着整个江东最先进的轻机枪去见几个绑匪,大概是无碍的,便依了她,两人同时去找人报信。 齐意欣叮嘱他们,要小心被人跟踪。 康有才和方全却笑着摇摇头,让她放心,还道:“我们缇骑要是能被几个混混跟踪,我们也不要混了。”说着,转身离去。 齐意欣脸上红了一红,想起自己前几天被跟踪的事,只在心里自嘲,自己不是缇骑,所以被小混混跟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严先生顾不得形象,径直拿袖抹了一把脸,道:“小欣,你跟过去,实在太危险了。” 齐意欣反手拍了拍后背的枪,对严先生道:“先生在明,我在暗。只有这样,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将小严救出来。” 严先生没有见过齐意欣的枪法。此时见她胸有成竹的样,狐疑地问道:“你会开那种枪吗?”看上去和手枪很不一样。 齐意欣笑了笑,没有多加解释,又取了个围巾过来,将半边脸紧紧遮住。如戴面纱一样。跟严先生一起离开报馆。 一到门外,两人就一前一后。各自要了一辆人力黄包车,一直坐到西城门。 人力黄包车只在东阳城里通行,不会拉到城门外头。 严先生在前面下了车。袖着银票。缓步向城外的五里坡走去。 齐意欣低着头,披着大氅,远远跟在后头。 齐意欣以前跟上官铭出来玩的时候,来过五里坡。知道五里坡那里有一个歇脚的亭。 那绑匪应该就在那亭附近出没。 等严先生前面快要到五里坡的时候,齐意欣闪身躲在一株大树后面。从树后探头出来悄着前方。 严先生站在五里坡的歇脚亭里四处张望。 这里以前是通往西面的小路。后来东阳城在另一边修了一条大路,这条小路就别废弃了。从这里再往前走,是一处阻隔,就像是死胡同一样。平日里,这里只有东阳城的人出来出游踏青的时候,才好来到这里。一般的行人,是不会走到这里来的。 所以绑匪选在这个地方交易,还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五大三粗的汉推着绑得严严实实的小严从一旁的树林里转出来。 齐意欣远远的看着,将手里的轻机枪举起,对准前方瞄准。 严先生心情很紧张,看着对方道:“你们放了我儿,我把银票带来了。”说着,就从袖袋里面掏出银票。 那两个汉认识严先生的样,哈哈一笑,道:“严先生,银我们当然要,不过,我们还有一个条件,如果你答应我们了,我们明天就将你儿交回给你!” 严先生有些愤怒,呵斥道:“你们怎能出尔反尔?!” 那两个绑匪笑得更是厉害,有一个人已经捂着肚蹲下来,对严先生嘲笑道:“严先生,我们要是能够言而有信,我们还能站在这里做买卖?!” 另一个人便笑着道:“只要严先生回去在《新闻报》上登一则启示,声称之前有关李家的消息,都是南宫家授意你们编造的,我们一定将你儿原封不动地送回来。——如果启示的效果好的话,我们还能再给严先生一笔钱。这个买卖怎么样?” 严先生却不答应,正色道:“这怎么行?一码归一码。你们绑架我儿,向我勒索银,我给给你们银就是。若是有别的条件,我可没有义务答应你们!——再说了,李家多行不义,一定没好下场。我劝你们还是迷途知返,改邪归正,不要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居然劝起这两个绑匪来。 那两个绑匪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打断了严先生的话,道:“话我们已经说了,你看着办吧。若是明天我们见不到启示,你就直接到这个亭来给你儿收尸吧!” 严先生被这两个绑匪气得昏了头,大叫一声扑上去,道:“你们还我儿!”将小严扑倒在地。 齐意欣在后面看见这一幕,迅速将轻机枪举起,对准那两个绑匪一通扫射。 两个绑匪本来打算要弯腰去将严先生拉起来,却不妨从对面传来一阵突突的枪声,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倒地不起了。 严先生连忙将小严嘴里的破布取出来,问他道:“你还还好吧?!” 小严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才喘着气道:“爹,快给我解开绳。” 严先生一介书生,力气不够大,居然解不开绑匪的绳。 齐意欣在树后着急,左右看了看,见没有绑匪的帮手过来,便从树后跑过来,来到亭里,对严先生和小严道:“快走吧。要是他们来了帮手,我们就难脱身了!” 小严忙道:“小欣,快帮我解开绳!” 齐意欣的轻机枪上,有单独的刺刀。她将刺刀从隐槽里弹开,对准绳轻轻割了一下,绳立时就断了。 小严死里逃生,极是欣喜,对齐意欣连声道谢。 齐意欣忙道:“有话回去说,我们现在就走。”说着,三个人正要跑出五里坡的歇脚亭,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隆声。 齐意欣一喜,忙跑下亭,看见正是顾远东的雪佛莱小轿车过来了。还有一队十几人的顾家军,骑着摩托车赶到。 轿车在离齐意欣不远的地方停下来。 车门打开,出来的却是顾远东的副将顾平。 齐意欣往车里面张望了一下,深茶色玻璃的车窗挡住了她的视线,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齐意欣只好讪笑着打个招呼。 顾平四处看了看,对护卫们说了一句“注意警戒!”便亲自打开车门,让齐意欣进去。 齐意欣进到车里面,才看见顾远东一言不发,铁青着脸坐在里面。见齐意欣进来了,顾远东一双利眼如鹰隼一样看过来。看得齐意欣头皮发麻。低头坐进去,将手里的轻机枪放到两人中间的位置上。 那些护卫都从摩托车上下来,端着长枪,将小轿车围得严严实实。 此时在密林深处一直密切观望这边动静的两个人,见势头不妙,立时飞快地离开树林,转了个大弯,绕到另一边的大路上,径直回城了……二更5000字送到。含为……和氏璧8号打赏的和氏璧加更。明天为carmel升为堂主加更。 求粉红票。如果大家手里有的话……未完待续)RQ 第252章 爱之深 躲在松树密林里面观望的两个人,正是杨大掌柜从江南蜂麻堂带来的那两个得力手下。[] 他们寻了东阳城的两个本地混混绑架小严,不过是投石问路,想查清报馆后面真正的靠山是谁。 杨大掌柜跟李绍林仔细商议过,一致认为现在的老板严先生,不过是个幕前的傀儡。在他背后,一定有人撑腰,而且这人来头不小。所以报馆才敢肆无忌惮地跟李家作对。 不过他们也没有想到,然是个女人拿着轻机枪跟过来,干掉了那两个出头绑架的东阳城本地混混。 他们从江南过来,江南八郡被夏大都督禁枪禁的很严。 东阳城是江东首府,江东顾家的老巢。虽然没有明面上如江南一样禁枪,但是市面上根本就没有枪支出售。顾家将海关牢牢地把持在手里,想要从外洋走私枪支,简直比走私烟土还要困难。 所以江东虽然不禁枪,但是一般人手里依然没有什么枪。 李家倒是有不错的装备。 可是李家军一直被顾家军两个军团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当然不敢轻举妄动。 这两人倒是从李家那里弄到几支上好的外洋制手枪。 今儿若不是后面又来了顾家军,他们就出面将那个有轻机枪的女劫走了。 那个女虽然蒙了面,可是从她的衣着打扮来看,这两人一眼就认出来,是报馆的女职员小欣。他们能一眼就认出来。当然是有原因的。这个小欣是他们自调查《新闻报》员工背景以来,最让他们琢磨不透的一个人。 这段时间,他们明里暗里派了各种各样身份的人跟踪报馆的员工。跟来跟去,发现只有这个小欣身份最为神秘。 好几次,他们跟踪小欣的人手,都在东街青城里一带失踪,至今音信全无。 所以这一次。当齐意欣跑到歇脚亭里面的时候,躲在松树林里的两个人立时认出了她。 他们大喜过望,正要跑出来动手的时候。却听见从远处传来隆隆的汽车声,又将他们吓得站住了脚。 等确认来者是江东顾家军,然后又看到一个身穿顾家军高级将领的人走出汽车。并且亲手拉开车门,让小欣进去,这两个蜂麻堂的好手吓得魂飞魄散,隐隐觉得他们惹到不该惹的人,方才立时改了主意,从松树林后面绕道跑到另一边的大路上,混在人群中匆忙进城。 他们一回到东阳城里的醉仙,就向杨大掌柜回报道:“这次遇到硬点了。那《新闻报》背后,似乎是江东顾家。”说着,就将那女职员小欣的事情说了一通。【叶*】【*】 杨大掌柜皱起眉头。拿起菜刀咚咚咚咚地跺着肉馅。 那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出,低头站在一旁候着。他们知道,杨大掌柜心烦的时候,就喜欢来下厨做菜。等菜做好了,他的主意就出来了。所以都不敢出声打扰杨大掌柜。 杨大掌柜手脚麻利地做完一碗红烧狮头。盛到高脚大海碗里,对那两人道:“过来吃吧。” 那两人忙坐过来吃菜。 杨大掌柜在一旁点燃了水烟袋,吧唧吧唧吃了几口,才慢条斯理地交待他们:“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会跟李大少说,让他别盯着《新闻报》不放了。——这《新闻报》。他们李家惹不起。若是再动手动脚,小心李家还没有能游上岸,就让人连锅端了。你们两人赶紧收拾东西,马上去坐船离开东阳城,直接去京城找沈大总统的五姨太,就是李云素那妮。跟她说,就说是李大少的主意,让她替你们在沈大总统的总统府找个差事,等这件事过了再说。” 那两人正大口大口吃着鲜美的红烧狮头,一听杨大掌柜的话,差点被噎住了,咳嗽几声,才对杨大掌柜问道:“大当家的,我们在这里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京城跟李云素那小婊当差?——我们不走,我们要跟着大当家的!” 杨大掌柜笑眯眯地拿水烟袋往这两人头上各敲了一把,道:“人家是沈大总统的五姨太了,你们嘴里放干净点儿!——我跟你们说,让你们去京城,是为了你们好。再说也帮李大少看着李云素,省得她过河拆桥,不再搭理李家。你们若是真的对我忠心,就听我的话,赶紧离开东阳城。” 顿了顿,杨大掌柜脸上的笑容尽敛,低声道:“如果我猜得不错,顾家军要整顿这东阳城的黑帮了。你们跟东阳城的黑帮朝过相,有人认识你们。若是你们再待在这里,倒是给我和李家惹麻烦了。” 那两人素来信服杨大掌柜,在江南蜂麻堂被围剿的全军覆没的时候,杨大掌柜自己逃命都不忘了带着他们,他们当然不会违拗杨大掌柜。 “既然这样,我们马上就动身。大当家的,您多保重!”那两人对杨大掌柜也有一丝担心。 杨大掌柜笑了笑,挥手让他们快走,道:“我没事。我就没有出过这所醉仙。认识我的人,只有你们俩和李大少。——我安全得很。你们快走吧。”说着,又从里面的箱里拿了两千两的银票,给他们一人一张,还有一些碎银,塞到他们手里,道:“东西就不用收拾了。拿银去买。赶紧去买船票进京吧。今日一定要动身。” 那两人便不再罗嗦,谢过杨大掌柜,匆匆离开醉仙,往码头那边去了。 而东阳城外的五里坡那边,顾平走过去瞧了瞧严先生和小严的情形,见伤势并不严重,就让他们等在这里,东阳城警察公署的人一会儿就到了,到时候带他们一起回城。[] 顾平转身正要上车。看见东阳城警察公署的差人骑着马赶过来,便跟他们挥挥手,自己躬身钻进车里面,坐在前排司机边上。 齐意欣坐在雪佛莱小轿车里面,心里七上八下,怔忡了一会儿,试探着叫了一声“东哥?” 顾远东抱着胳膊靠坐在后车座上。双眉紧锁,眼望前方,嘴角抿成一条薄线。也没有理会齐意欣,只是轻哼一声,低沉地吩咐道:“回城!” 顾平在前排应了一声。让司机开车。 司机发动汽车,转了个弯,往大路那边开过去。 后面的护卫队骑着摩托跟上,就将严先生和小严交付给警察公署的人带进城去。 汽车一路颠簸,回到东阳城的顾家大宅门前。 顾平先下了车,来到顾远东这边敲了敲车窗。 顾远东将车窗摇下,问他有什么事。 顾平看了齐意欣一眼,见她半垂着头,长鸦似的睫毛盖住了双眸,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二少。我们好像一直被人跟踪……”顾平低声道。 顾远东左手一拳往车门上砸去,声音虽然不高,却饱含怒气:“全东阳城都知道这是顾家军的车!还跟踪个屁!——你什么时候也这样优柔寡断了?给我带队回去,一个不留,全做掉!还有。将那个上次逮住的地痞交给康有才,让他把缇骑逼供的手段给我显出来!不榨干那小最后一句话,以后就别说他是缇骑的人!” 顾平听得耳畔嗡嗡作响,明知某人是迁怒,却不敢还嘴,只是忍不住偷偷瞪了齐意欣一眼。 齐意欣正好抬起头。看向车窗这边,和顾平瞪她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顾平连忙低下头,应了声“是”,便匆匆离去。 齐意欣喃喃地说了句“对不起”,也不知道顾平听见没有。 顾远东的嘴角抿得更紧,扭头看向车窗外面。 一阵凉风吹进来,顾远东又将车窗缓缓摇上。 前面的司机连忙推开车门下去,和顾家的护卫队一起在外面站岗警戒。 车里只剩下齐意欣和顾远东两个人。 齐意欣十分尴尬。 自打她认识顾远东以来,顾远东还没有对她发过这样大的脾气。 齐意欣睁开眼,飞快地睃了顾远东一眼。 顾远东笔直地靠坐在车后座上,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两只手握成拳头放在腿上。 齐意欣又看了看顾远东的手。 刚才那一拳可真够有劲儿的,齐意欣觉得那车门都快被顾远东捶出个洞来了。 齐意欣忍不住在座位上慢慢挪了过去,往顾远东那边一点点靠近。 顾远东仍然一动不动,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直直地透过车前方的车窗,望向车窗外明朗的天空。 齐意欣终于挪到顾远东身边,悄悄伸出手去,轻轻地搭在顾远东的左手拳头上。 齐意欣看得很清楚,刚才就是这只手砸得车门。现在手背上似乎都有些青紫。 齐意欣的手指纤巧细腻柔软,又带着些许冰凉,搭在顾远东发红的手背上,如一剂清凉剂,舒缓了顾远东暴怒的情绪。 顾远东缓缓回头,看向齐意欣。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 眼里的神情极是复杂。痛悔、后怕、担心、狂怒,中间又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珍爱怜惜的深情…… 齐意欣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睛里,能同时表达出这样多的情绪,这样复杂的内容。 “对……对不起……”齐意欣结结巴巴地道,刚才想好的那些巧言令色的借口和说辞,都从齐意欣脑里飞得干干净净。 顾远东忍了又忍,还是将手从齐意欣手里抽出来,指着齐意欣刚才坐的位置,道:“坐过去!” 齐意欣忙挪了回去,还是眼巴巴地看着顾远东,充满了乞求。 顾远东别过头,忍住不去看齐意欣乞求的眼神,继续训斥她:“……我给你枪,不是让你去跟人斗狠!是让你在特殊情况下自保而已!这一次小严出事,你知道背后到底是谁设局?你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敢拿着枪出去救人?!” 齐意欣的眼神黯淡下来,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道:“我有轻机枪,就算对方有十几个人我都不怕……” “你还敢还嘴?!”顾远东一下挪过去,坐到齐意欣身边,两手伸出,捧住她的双颊,对她厉声道:“你记不记得,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我顾远东的未婚妻!这天下谁都知道,拿住了你,就拿住了我顾远东!如果你成了人质,我只会变成他们的傀儡……” 齐意欣连忙掰住顾远东的手,急急地道:“这可不行!你不能这样做!——你肩负江东二十郡重担在身,我只是一个人,焉能跟江东数千万人的性命相提并论?!你有你的责任,你不是那种为了女色,就倒行逆施之人!” 顾远东定定地看着齐意欣,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是,我不是一个为了女色,就倒行逆施之人。——我只是为了你而已。若你不在了,这江东数千万人,又与我何干?” 齐意欣心里如同火山的岩浆翻滚一样,从内到外,都热得不能自已。可是她的手却依然冰凉,泪水不由自主地用上来,模糊了双眼。从朦胧的泪水里,她看见顾远东轮廓分明的双唇就在咫尺之间,忍不住就扑了上去。 顾远东两手用力,钳住了齐意欣,不让她扑过来,只是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让她听着自己怦怦的心跳,一字一句地道:“为了我,你要保重自己。” 齐意欣拼命点头,哽咽道:“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不会了。” 顾远东紧紧地抱了她一抱,就狠心将她推开,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我先送你回公主府住几天,然后再回齐家。——你歇一歇,我明天过来看你,还有话要跟你说。” 齐意欣点点头,道:“让蒙顶她们去公主府陪我。” 顾远东应了,摇开车窗,命司机进来开车,去公主府。 浩浩荡荡一行人,又开到公主府。 一路上,顾远东和齐意欣都一言不发,气氛十分凝重。 到了公主府门口,顾远东的护卫去叫开公主府的角门。 顾远东眼看着齐意欣的身影消失在公主府的角门里面,对司机又吩咐道:“回顾家。” 顾家里面,顾平已经先行进去,向等在那里的康有才转达了顾远东的话,道:“二少说了,将那个逮着的混混交给你,一定要榨出他的油来!” 一更4000字。下午还有一更5000字,含为carmel大大升为堂主的加更。 感谢阿喵宝宝、☆陌色涟漪℃、enigmayanxi昨天打赏的平安符。感谢enigmayanxi大大昨天打赏的和氏璧。 俺要郑重感谢各位投粉红票的友大大和俺的四位盟主,特别是俺的两个大盟。在各位友和大盟的一起努力下,俺的粉红票终于到达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周是俺的生日,具体哪天不说了。俺只有一个生日愿望,就是希望这个名次,能保持到月底0(∩_∩)O。 求粉红票和推荐票。锲而不舍地求。0(∩_∩)O(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3章 责之切 含carmel堂主+ 康有才和方全摩掌擦拳地道:“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也不知道当年的那些活儿生疏了没有……” 顾平笑骂他们俩一句,转身出去,反手带上门,回到顾远东的书房外间处理军务。 没过多久,顾远东就回来了。 一进书房的门,顾远东便长长地吐了口气,将身上的厚呢军大衣解开,扔到一旁的酸枝木挂衣架上挂起来,又一手拉开脖领间的扣子,抓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灌了一口茶水。 顾平着急地道:“二少,那是凉的!——我去叫人送热茶过来。” 顾远东“嗯”了一声,坐到书房外间的紫藤躺椅上,躺了下来,闭上双眼,很是疲惫地吩咐道:“顺便让人炊些热水过来,我要沐浴。” 顾平奇怪地道:“这天还早啊?二少想歇息了吗?” 才刚过了午时,还没有吃午饭呢。 顾远东没有说话,静静地闭着眼躺在紫藤躺椅上。 因是冬天,躺椅上铺了一层狼皮褥子,让顾远东觉得身上更是燥热,起身将狼皮褥子掀了,扔到地上,再仰面躺上去。 冰凉的紫藤让顾远东瞬间清醒下来。 顾平传完话,拎着一个小小的紫砂壶从外面进来,给顾远东沏茶。 顾远东坐起来,接过茶杯,捧在手里,半晌没有言语。 一会儿热水炊来了,顾远东便进去沐浴。 顾远东今儿被齐意欣吓出一身冷汗衣裳都沾在身上粘粘乎乎的难受。 洗了一个澡,顾远东才觉得舒服些,换了身缂丝袍子出来,到外间喝茶。 顾平便坐下来,故意东拉西扯,逗顾远东开心“二少,我还以为您今儿就要在公主府陪齐三小姐不回来了。——怎么不多留一会儿,安慰安慰齐三小姐?” 顾远东轻啜一口茶水淡淡地道:“她的胆子越发大了,哪里还要我去安慰?——她应该安慰我还差不多。心都快被她吓得跳出嗓子眼儿了。再来一次,大家都别活了......” 顾平忍不住笑了,忙背过身,掩饰般地咳嗽一声,才回头道:“二少,今儿后面跟踪的几个杂碎已经被我们解决了。——二少还有什么吩咐?” 顾远东放下茶杯,从紫藤躺椅上站起来,大步走到里间书房,问道:“康有才他们问出来什么没有?” 顾平忙道:“我去叫康有才进来回话。” 说着顾平转身出去,去叫了康有才过来。 康有才恭恭敬敬地站在顾远东书桌前回话:“......各种法子都用了,他所有知道的,应该都说了。” 顾远东冷冷地看着康有才,道:“都说了些什么?” “他是南城龙虎帮的小喽罗。他们帮的帮主,最近认得一个大人物,出手阔绰,又极有手段,将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死心塌地为那人卖命。就是这个人让他们找人跟踪《新闻报》的各位同仁。”康有才笑着道“我和方全的身份准备得齐全,他们查不出什么漏洞就将目标放在查不出来身份的小欣身上,派来跟踪她的人是最多的。——当然无一得逞。” 顾远东一只手捏成拳头,重重地在桌子上捶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贵人这样手长!——不剁了那支捞过界的手,我顾远东的名字倒着写!”说着,叫了顾平进来:“带上你们抓的那个地痞,去南城铲除龙虎帮!—还有让东阳城〖警〗察公署出面全城查户籍!外来客商一律要有官府开的路引。如果没有,就先抓起来关到监狱里再说!” 顾平双脚并拢,大声道:“是!”便转身出去执行命令。 顾远东在书房处理完军务又去内院一趟,看望大都督顾为康。 顾为康因为病情好转,宋大夫的护士就隔一日才来一次,没有天天守在这里了。 平日里都是小赵姨娘和几个婆子照顾顾为康。 顾远东戴上口罩,走进屋里,看见小赵姨娘端着一碗猪肝粥,一勺一勺喂给顾为康吃。 顾为康满脸木然,整个人再也没有以前的精神奕奕,看上去就是个苍老的老人。 顾远东叹口气,拉开椅子坐在一旁,对小赵姨娘道:“你下去,我有话要跟大都督说。” 小赵姨娘忙拿帕子给顾为康擦了擦嘴,将粥碗收到食盒里,给顾远东行了礼,拎着出去了。 顾为康凝视着顾远东,低声道:“你娘是不是回来了?” 顾远东挑了挑眉,道:“跟你有关系吗?” 顾为康惨笑一声,道:“无论怎样,她还是我妻子,我是她丈夫。我们还生了两个孩子。——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顾远东沉默半晌,才道:“是回来了。不过她打算跟你离婚,你准备好签字吧。” 顾为康一听,气炸了锅,从枕边拿起自己平日里看的书就往顾远东身边砸过去,怒吼道:“她休想!——她这辈子,生是我顾为康的人!死是我顾为康的鬼!......”许是气得狠了,又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顾远东便站了起来,道:“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是好了。——你就等着签字吧。”说着,转身离开顾为康的屋子。 顾为康在后面拼命地叫他“你给我回来!我还有话要说......” 顾远东听也不听,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在门口碰到低眉垂目的小赵姨娘,顿了顿,吩咐道:“进去伺候吧。” 小赵姨娘忙走进去,对着里面的顾为康安抚了几声,就听见顾为康的声音小了下去。——似乎已经气消了。 顾远东站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终于失望地摇摇头,叹息一声,离开顾为康的院子,往二门上。 回到外院,顾远东又跟顾平吩咐道:“跟康有才和方全说,让他们不要回报社了,就在我们这里住下,以后暂时是我们顾家军的人。每个月关饷,就从我的月饷里面.按中领的份例,拨给他们。” 顾平应了,又有些疑惑,追问道:“干吗要暂时啊?——不能就正式收编到我们顾家军里面?他们两个真是人才呢!” 顾远东笑了笑,道:“是不是人才我还不知道?——只不过人家有主子的。与其等以后人家宁愿做逃兵也要离开我们顾家军,还不如我们提前给他们留好后路,到时候人家还对我们感激三分。以后也好共事,是不是?”说得含含糊糊。 顾平听不明白,可是看顾远东不愿再多说,也放下此事.换了话题问道:“二少要在家里用晚饭吗?” 顾远东摇摇头,道:“不了。备车,我要去公主府。晚上会稍晚些才回来。” 顾平出去命人给顾远东备车。 很快司机来了,顾远东带了一队贴身侍卫,坐车去公主府。 齐意欣早先被顾远东送到公主府,没过多会儿,蒙顶和眉尖就从齐家过来服侍她。碧螺人细心,又管着齐意欣的小厨房,便被留在齐家给她看屋子。 齐意欣因为做了错事,又惦记着顾远东.就算陪在顾范氏身边,也一直心神不宁。 顾范氏却是很忙的样子。外院的管事,内院的婆子.都人来人往地找她回话。 齐意欣虽然在旁边忐忑不安,可还是注意到这些繁忙的景象,忍不住问道:“伯母,您都在忙什么啊?要不要意欣帮您一把?” 顾范氏笑盈盈地道:“哟,这可不行。——哪有大小姐自己操办自己婚事的?快别说这话,让人听见,还以为顾家故意为难你呢!” 齐意欣大为惊讶,忙道:“不是明年才成亲?伯母怎么现在就准备上了?” 顾范氏兴致勃勃地道:“现在准备.已经是很赶了.也只能从简而已。你要知道,以前大家小姐成亲.都要提前两三年准备的。不说别的,就说新房里面的家私.没有个两三年的准备,是做不出来的。而准备做家私的那些木料,譬如紫檀、黄huā梨、酸枝木这些上好的木材,很多人家都是从家里的女儿一出生就开始四处搜寻、筹备的。而娶亲的人家,要建新房,打首饰,做衣裳,还要准备聘礼,拟订宾客名单,还有宴请事宜。——你们的婚事,我估计,席开千桌是免不了的。” 齐意欣只能咋舌而已,结结巴巴地道:“......千......千......桌,有这么多人吗?得多少银子?” 顾范氏拿帕子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道:“欣儿,你个调皮鬼,就知道逗我笑!”语气里十分欢喜,以为齐意欣是故意逗她开心。 齐意欣红了脸,暗嘲自己真是没有见过世面。 十三叔从外头走进来,看着顾范氏,温言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顾范氏就将刚才齐意欣说的话学了一遍。 十三叔也跟着笑,对齐意欣道:“三小姐跟夫人有缘,所以才这么投契。” 顾范氏喜滋滋地道:“正是呢。我这辈子,有意欣做儿媳,就真正是什么都不愁了。” 齐意欣见十三叔进来了,忙起身行礼,又道:“我去看看厨房的晚饭准备好了没有。” 十三叔笑着道:“都备好了。不过二少来了,在你院子里等你一起吃饭,你就不用来陪我们吃饭了。” 顾范氏也连连摆手,催齐意欣过去,道:“去吧去吧,晚上也不用过来请安了。可怜见的,今天可把你吓坏了。东子那人就是性子暴躁,也只有你才受得了他。若是他一会儿太过份,你别忍着,跟我说,我来教训他。“齐意欣忙道:“没有的事!伯母,东子哥从来不对我发脾气的。您错怪他了。” 顾范氏拿帕子捂着嘴笑,道:“是,我是说错话了。他就算有脾气.也不会对你发的。” 齐意欣不由自主想到先前顾平瞪着她的样子,讪笑道:“...…其实吧,对谁无端发脾气都不好,我劝劝东子哥......” 顾范氏正要说话,门口传来顾远东低沉的声音:“你要劝谁?” 齐意欣连忙站起来,看着顾远东,情不自禁地微笑“东子哥,你怎么过来了?” 顾远东理也不理她.对顾范氏和十三叔行礼道:“娘、十三叔,意欣没有打扰你们吧?” 齐意欣涨红了脸,双唇紧抿,脸上的神情有些倔强起来。 顾范氏见了,暗暗叹口气,对顾远东和颜悦色地道:“有事好好说,别赌气。你一向最能体谅意欣的,如今怎么也闹起别扭了呢?” 齐意欣恨不得点头附和顾范氏的话。 可是顾远东一个眼风扫过来齐意欣又忍住了点头的冲动,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 “娘,这次您就看错了。我们哪有赌气?——是吧,意欣?”顾远东最后一句话,却是对齐意欣说的,一边说,一边走过来牵了齐意欣的手,对顾范氏和十三叔道:“意欣的饭菜都摆在她院子里了,我们就先过去了。” 顾范氏笑眯眯地挥手。 十三叔也点头微笑,让顾远东自去。 顾远东便拉着齐意欣的手,往她院子那边走过去。 齐意欣才觉察到顾远东手里戴着一副薄薄的手套毛茸茸的,似乎是羊毛质地。 齐意欣偷偷把手拎高一些,瞧那手套的样式。 顾远东将手紧了紧拉着她慢慢地走。 来到齐意欣的院子,两个人沉默地吃完晚饭。 蒙顶给齐意欣和顾远东各沏了一杯茶,放到他们面前,便跟眉尖出去吃饭。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一晚上都偷偷瞟他,又不敢说话,不像平日里那样肆无忌惮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踌躇了半天才问道:“今儿的事你都记住了?” 齐意欣见顾远东终于开口说话,松了一口气忙点头道:“记住了,记住了以后去报馆,我一定小心,带着蒙顶一起去。”瞧了瞧顾远东的脸色,又忙加上一句:“再有人被绑架,我只报警,自己绝对不去救人!” 顾远东无奈地摇摇头,低头喝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桌上,道:“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报馆那里,你不能再去了。” 齐意欣猛地抬起头,看着顾远东,问道:“为什么?” 顾远东正色道:“不是我不让你出去做事。只是现在,报馆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你若继续待在那里,被人揭穿是小事。生命安全却是得不到保障,才是大事。” 齐意欣嘴唇翕合了几下,还不死心,追问道:“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吧?——我就是报馆的一个普通职员而已。” 顾远东恼得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都弹跳起来,茶水流了满桌。 齐意欣忙拿毛巾收拾。 顾远东拦住她的手,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事到如今,你还能自欺欺人,说你只是报馆的小职员?我想你是忘了,你那小职员身份,先前就没有瞒过你妹妹齐意娟和你前未婚夫上官铭,现在也没有瞒过那些处心积虑要找报馆麻烦的探子们!” 齐意欣被顾远东说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犹是不甘心地道:“可是……可是......我真的喜欢在报馆做事。”总觉得顾远东有些危言耸听,夸大其词。 顾远东放开齐意欣的手,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道:“我们快要成亲了,有很多事要忙。再说,你虽然不能去报馆,但还是可以用书信跟严先生他们联系。” 齐意欣绞着手上的帕子,心里有些茫然。沉吟半晌,还是点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我就不去了。如果有事,我给严先生,或者康有才写信就行。” 顾远东又摆手道:“给严先生写就行了。康有才那边就不用了。” “为什么?难道他也出事了?!”齐意欣大吃一惊。 顾远东终于露出点笑意,道:“没有。不过,我让康有才和方全到顾家来帮我的忙,所以报馆那里,他们就辞职了。” 齐意欣怪叫着跳起来“哈!你太不厚道了,居然挖我的墙脚!” 顾远东伸手将齐意欣拉下来坐在自己身边,微微笑道:“其实你也是挖的别人的墙脚,你不知道吗?” “谁的?”齐意欣一时没有想起来,自己往坑里跳。 “安郡王的。”顾远东面不改色地道。 齐意欣没脾气了“好吧,算你厉害。”悻悻地道。 顾远东没有再说什么,站起来道:“我明天还有事,就不过来了。你这几天在公主府不要出去。等事情一了,我就送你回去。” 齐意欣送他到门口,笑道:“不用了。齐家就在隔壁,你使人送个信过来就行了。” 顾远东笑了笑,转身离去。 齐意欣回到内室净房沐浴,跟蒙顶说起康有才和方全的事,感叹自己不能去报馆,自己的员工也被挖走了。 蒙顶却道:“三小姐,二少是为您好,才不让康有才和方全再去报馆了。” 齐意欣愕然,坐在浴盆里细细想了一遍,不由背上冒了冷汗出来。 顾远东果然事事都为她打理妥当,为她的利益着想,她却在这里斤斤计较,争取什么“工作权”?! 齐意欣狠狠地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嘀咕道:“真是个榆木疙瘩,还要别人提醒才能明白……” 蒙顶装作没有听见,给她续了一瓢热水。 齐意欣才刚刚想明白,同时让康有才和方全都从报馆消失,不过是掩盖“小欣”也同时消失的真相而已。 第254章 雷霆之怒 如果报馆里面,只有“小欣”从此消失无踪,这个目标也太明显,再加上今天顾家军的高级将领亲自出动,去接应了一个蒙面女子,两相对照,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事情的真相。 如果让康有才和方全两个人和“小欣”一起同时消失,则对方就算想到“小欣”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也会有一丝的疑虑和不确定。——毕竟查三个人的来龙去脉,比查一个人要难多了。 就跟排列组合一样,人数越多,可组合的方式也越多,真相就越容易扑朔迷离,难以确认。 齐意欣想到这里,已经对自己今天的行为充满了羞愧之情。 如果说以前面对上官铭的反对的时候,齐意欣还能第254章 雷霆之怒振振有辞,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可是现在面对顾远东的反对,齐意欣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一丝合理的理由,来证明自己行为的正确。 为何会这样? 是因为上官铭的反对,是为了上官铭自己? 而顾远东的反对,是为了齐意欣? 齐意欣闭着眼睛躺在浴盆里面,在心里慢慢体会这种转变。 从今以后,她要开始适应“顾远东的未婚妻”,乃至“顾远东夫人”这个角色了。 蒙顶给浴盆里换了三次水,终于觉得够了,对齐意欣低声道:“三小姐,不能再泡了……” 齐意欣睁开眼,眼里已经一片清明。看着蒙顶道:“扶我起来吧。” 这一夜,齐意欣睡得很踏实,丝毫没有意识到,她今天的举动,在顾远东心里激起了怎样的反应,又在东阳城,激起了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顾远东这一晚回到顾家,就命顾平马上开始查处南城的黑帮。 顾平应了。要出去吩咐手下出行。 顾远东想了想,还是披上大氅,淡淡地道:“罢了,还是我跟伱们一起去。” 顾平还要拦着顾远东第254章 雷霆之怒。连声道:“不过是几个小蟊贼,不用少都督出面……” 顾远东横了顾平一眼,双眸深处泛着血色。 顾平打了个寒战,忙双脚并立,大声应“是!”,跟着顾远东后面出了顾家。 顾远东没有带很多人,不过是自己最精锐的亲兵三百人。都是八年前跟他一起驰援京城,杀过夷人的。这么些年,顾远东很少再用到自己的精兵,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 顾平看见顾远东居然调动了顾家最精锐的人手,心里惊骇莫名,却一个字也不敢劝,任由顾远东用杀戮来洗涤心里的恐惧和后怕。 南城龙虎帮。 一群人还在推杯换盏,喝得醉醺醺的。丝毫没有觉察到一场灭顶之灾正在逼近。 顾家军如今已经大肆换上军用卡车和摩托车,装备比以往又精良许多。 前面三辆摩托车开路,顾远东的军车在中间。后面跟着一辆军用大卡,风驰电掣般来到南城。 这里是东阳城最鱼龙混杂的地方,也是最热闹的地方。 顾家打理东阳城,以前信奉“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对南城一向睁只眼,闭只眼,默许这里作为东阳城藏污纳诟的地方,和别的地方的秩序井然形成鲜明对照。 因此东阳城的宵禁在别的地方严格执行,而在南城。却是形同虚设。 现在虽然是深夜,南城大街上依然灯火通明,莺歌燕舞。拉客的姑娘,赌场的打手,都还在南城的大街上逡巡来去。 顾家军一行人如鬼魅般汹涌而来,直接扑向龙虎帮的总堂所在。 顾远东下了车。披着大氅看向龙虎帮总堂门口的牌匾,双眼微眯,右手举起,作了个“动手”的手势。 还没等龙虎帮看门的小子过来打躬作揖,顾家军的精兵悍将们已经端起枪,一顿扫射,从大门口一路冲到里面最深处的内宅。 顾平亲自领着人冲进去,活捉龙虎帮的三个当家,而别的人,就没有这么好运,都倒在顾家军的枪口下,杀无赦。 上自龙虎帮的管事,下至龙虎帮的厨子,全部倒在血泊当中。 突突的枪声在龙虎帮总堂响起,惊起树上夜栖的飞鸟,呼啦啦飞起一大片,也惊动了在南城游荡的各色人等。 街上立刻响起无数奔跑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吼声,交织成一片如地狱末日一样的景象,借着龙虎帮总堂后院腾起的火光,凝固成这一夜混乱杀戮的血色背景。 东阳城存在了数百年的龙虎堂,就在这一夜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顾远东背着手站在龙虎堂总堂外面,默默计时。 半个时辰之后,顾平已经带人从里面出来,对顾远东回报道:“少都督,龙虎帮三个当家都逮着了,我们兄弟无一伤亡。——这里的后事,我已通知警察公署过来处理。” 顾远东点点头,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大氅,转身走到自己的军车边上。 护卫给顾远东打开车门。 顾远东进到里面,对司机说了一声“开车。” 从龙虎帮出来的顾家军,略加修整,就上了军车,一群人又风驰电掣的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死寂的龙虎帮总堂,大量的血浆逐渐从总堂的大门口渗了出来,蜿蜒往南街上流过去。 先前魂飞魄散,四处躲藏的南城闲人们,看见顾家军的军车都走了,才慢慢从自己的藏身之处钻出来,躲躲闪闪来到龙虎帮总堂附近,探头探脑地往那边看过去。 东阳城警察公署的署长汗流浃背地带着一群差人过来善后,既要清点尸首,登记身份,又要 忙着给这些人加个罪名,好以儆效尤,也给南城的那些帮派一个说法。 好在龙虎帮作为数百年的黑帮,本身就是劣迹累累。绝大部分人身上都是背有人命的,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厨子,当年也可能是杀人越货的大盗。——出来混黑道,总是要还的。 也不算冤枉他们。 警察公署的署长一边这样说服自己。一边让人封锁龙虎帮的总堂,将所有的尸体清点造册之后,拖到城外的义庄存放。 顾远东不发话,警察公署的人连尸首都不敢处置。 顾远东带着人回到顾家。立时就命人将龙虎帮的三个当家分开审讯,并且下了死命令,问不出话,就由审讯的人代罚。 这样一来,这些人当然是贸足了劲儿逼供。 龙虎帮的三个当家当年也算是汉子,不过自打坐上当家的位置之后,就开始养尊处优。惜命保养起来,骨头也软了许多。 顾家军的情报人员没费多少力气,就撬开了这三个人的嘴,将各自的证供都记录下来,又派人去按照这三个当家的证供,马上去南城抓人取物。 顾平这边拿到三份证供看了看,眼睛立时瞪得比铜铃还大,一时拿着证供看了又看。不敢进去见顾远东。 康有才和方全从外面进来给顾远东回话,看见顾平在书房外间来回踱步,便问道:“怎么不进去?——不是都问完了吗?” 顾平苦着脸将那三份证供递给康有才。道:“伱自己看。” 康有才匆匆将三份证供看了一遍,脸上也严肃起来,道:“那伱还等什么?快点进去啊!” 书房里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瓷器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又听见顾远东怒吼起来:“怎么还不拿进来?!——顾平伱找死是不是?!” 顾平一把从康有才手里夺过三份证供,飞快冲到里间,顾不得地上一地的碎瓷片,将那三份证供放到顾远东桌上。 康有才和方全拿着扫帚进来,帮顾远东打扫书房。 顾平瞟了一眼墙脚。以前那里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美人觚,现在已经不见了。——应该已经化成碎片。躺在地上了…… 可惜了,一个三百年的美人觚,就这样寿终正寝。 顾平正在心里腹诽,就听见顾远东冷哼一声,道:“想不到,我们东阳城还真是热闹。——除了江南蜂麻堂。还有江北成家特使!不知道有没有江南夏家,还有倭国的宵小……” 原来那三份证供里面,居然交待有两伙人,在不约而同地追查齐意欣。——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要查的这两个人,是一个人罢了。 一伙人,是在查报馆的“小欣”。 而还有一伙人,指名道姓要查的,是齐家的三小姐,顾家少都督的未婚妻齐意欣。 第一伙人据说是从江南蜂麻堂而来,跟龙虎帮的大当家有交情。龙虎帮的大当家此时已经跟顾家军情报处的人画影图形去了,要将号称是从江南蜂麻堂来的那两个人的样子画出来。 而第二伙人,才到江东不久,正住在东阳城东街的一处上等客栈里面。这伙人是跟龙虎帮的二当家联络的。这二当家,当年是从江北逃窜而来,跟这伙人似乎也是有旧。 康有才和方全收拾完书房地上的碎瓷片,坐到顾远东书桌对面的锦杌上,道:“看起来,这龙虎帮的二当家,本来就是江北成家的人。” 顾远东点点头,轻哼一声道:“这种人,我们在江北也有。就算是夏家,我就不信他们没有在我们江东安插暗桩。” 三大都督既相互合作,又相互制衡。互相安插人手在对方的老巢,是再自然不过了,就跟间谍一样。差别只是伱有没有法子查到对方的暗桩到底在哪里。 康有才笑了笑,便问道:“少都督,江北的那伙人一会儿应该就被抓回来了,少都督打算怎么办?” 顾远东手里上下颠着一块墨玉镇纸,沉吟半晌道:“杀了。别带到我这里来,就说,查无身份,图谋不轨,直接枪决。——尸体扔到乱葬岗,派人在暗处盯着,看看有没有人去给他们收尸。” 顾平心领神会,忙道:“这件事,少都督听都没有听过,不过是属下执行任务而已。”说着,已经连忙推门出去,往东街那边的客栈去了。 康有才和方全在旁边微笑,对顾远东道:“少都督,小欣这个人。还真的是有几分运气的。她莽莽撞撞出去救人,居然误打误撞,让少都督拔出萝卜带起泥,揪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人。” 顾远东嘴角微不可见地弯了一下。便平复下来,看着康有才道:“这种话,伱千万不要在意欣面前说。——若是让她听到,她的尾巴更是要翘到天上去。我今儿苦心孤诣给她的教训和冷脸,就全都泡汤了。”似乎有些担心齐意欣会因此不知悔改,以后更加变本加厉地出去闯祸。 康有才忙替齐意欣说话,笑着道:“少都督。您现在是距离太近,反而看不清真相了。小欣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我相信经过这件事,她会洗心革面,有大的转变。不瞒您说,我跟小欣公事这么久,对她最深的印象,就是她是一个知错就改,学习能力特别强的人。” 顾远东没有说话。低下头从桌子底下取出一张纸,开始写信,道:“伱们别为她说好话了。总之这一次。我希望对我和对她都是最后一次。” 方全偷偷给康有才做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插手顾远东和齐意欣的私事,又开口截住康有才的话,将话题转回来,道:“少都督,整件事说起来,其实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却因为小欣和龙虎帮,而串连在一起。首先,那绑架《新闻报》职员小严的那伙人。是受江南蜂麻堂的人指使。而江北那伙指名道姓要调查齐三小姐的人,却是江北成大都督的人。目前来说,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动手没有,更不知道他们得到; 多少有关齐三小姐的消息。——少都督,江北成家为什么要派人查齐三小姐?少都督有没有什么想法?” 顾远东沉着脸道:“我管他们有什么想法?总之在我的地盘上,想动我的人。就只有一个下场——找死!” 康有才和方全面面相觑地摇摇头,便劝道:“少都督,您这样做,会不会让人知道齐三小姐是您的软肋,以后,不仅给少都督添麻烦,而且让齐三小姐的处境更加危险……” 顾远东扬手止住他们的话,淡淡地道:“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这个人,不仅是我的软肋,也是我的逆鳞。——若是不信,就尽管来试试。若是以我的力量,还护不了意欣周全,我也别做什么少都督、大都督,直接回朝阳山打猎算了。” 康有才和方全见顾远东在这件事上如此强硬,而且以他的势力,确实有强硬的本钱,便不再相劝,遂起身告辞道:“天不早了。少都督早些歇着吧。” 顾远东送他们到书房门口,欲言又止,还是挥手让他们去了,自己回到书房里间,仔细将那三分证供又看了一遍,对江北成家的意图仔细琢磨起来。 天亮的时候,顾平回来了,对一夜未眠的顾远东悄声道:“那一伙人被我们逮住之后,马上号称他们有江北大都督给少都督的信函,说他们是特使……竟然像是有准备的样子。” 如果是使节,当然不能就地格杀。所以顾平将他们关在一个隐秘的所在,专程回来报信。 顾远东揉了揉双眉之间的印堂穴,问道:“那封信,伱看了没有?” 顾平点点头,取出信来给顾远东。 顾远东却摆手,道:“我不看,伱说给我听就行。” 顾平脸色严肃地道:“其实这信是成大小姐写的,不是成大都督。说她不日要来江东做客,顺便参加上官总长的婚礼,希望少都督能行个方便。还说这些人,是帮她来江东打前站的。” 顾远东一听不是江北大都督成士群写的信,心里立时就轻松下来,双眉舒展,望着顾平笑道:“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成士群的手笔。——既然不是成士群的手笔,这信就是假的。还留着做什么?” 顾平瞠目结舌,拿着信挥动两下,忍不住道:“少都督,成大小姐在成家军中的地位,少都督不会不知道吧?” 顾远东将双脚翘起来,搁到书桌上,两只胳膊抱着头,往后舒适地仰靠在自己坐着的高背软椅上,笑着到:“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成大小姐再厉害,她也没有在成家军中挂职。伱说,江北有少都督吗?若成大小姐真的是江北成家军的少都督。我自然和她平级相称。可是她据如受职,如今也只是一个大家小姐而已。”说着,顾远东指了指墙角的熏笼,道:“扔到那里面烧了。” 顾平咬咬牙。走过去将信扔在里面。 火光一闪,那信立时化为灰烬。 “那伙人怎么办?”顾平烧完信,走过来问道。 顾远东面无表情地起身,道:“这还用问我?——一伙来路不明的人,威胁到我家眷的人身安全,当然是格杀勿论。” 顾平看着顾远东的背影,又确认了一声:“少都督。您觉得这样做,会不会引起江北成家的怒火和反感?” 顾远东嗤笑一声,没有说话,脚步不停地往里面的睡房走去。 顾平在书房里站了一会儿,终于转身离去,来到关押那伙人的人地方,对他们道:“我们去查证过了,江北成家说没有这回事。他们没有派任何人到江东来,说伱们一定是骗子。” 那伙人吓得傻了,呆呆愣愣。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平又问了一声:“除了那封信,伱们还有没有别的证实伱们身份的证物?” 那些人迟疑半晌,都摇摇头,道:“请让我们见少都督一面,到时候,我们自有说法。” 顾平见他们还是心存侥幸,便不再多说,对自己的人吩咐道:“都做掉。一个时辰后,我来验尸。”说着,转身出去。 屋门在顾平身后缓缓关启。 里面传来几声闷闷地枪响。和数声呼号。 又过了一会儿,里面终于归于平静。 顾平静静地站在屋檐下,仰头眯着眼,看着越来越明朗的天空,想起一个多月之后的上官总长大婚,心里越发警惕起来。 “报告顾副将!——人都做掉了!”一个军士出来对顾平道。 顾平戴着白手套。举办走了进去。 见里面屋子里歪七倒八地躺了三个人,身上倒是没有多少弹孔,头上却打得跟蜂窝一样,完全认不出是刚才的那三个人。 若不是顾平一直守在门口,而且他知道这屋子没有别的门,都会以为那三个人已经被人偷梁换柱了。 为了保险起见,顾平还是蹲下身,一个个验了过去。 验完身份 ,顾平站起身,对手下吩咐道:“拖出去,扔到城外的乱葬岗。让暗哨跟着,看看有谁收尸。” 从这里出来,顾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把刚才在那屋里闻到的刺鼻的血腥味儿冲淡了许多。 从昨天午时齐意欣去城外救小严,一直到今天午时,才过去一天一夜,可是东阳城里,已经被顾家军血洗了一遍。 紧接着,就要查户籍。 东阳城的上上下下,一时都被查的鸡飞狗跳。 除了三教九流汇集的南城,还有高尚住宅区东城,以及达官贵人所在的西城区,都被查了个底儿朝天。 本是南城第一大帮的龙虎帮,一夜之间被顾家军剿灭,帮主韦虎头,被执行枪决,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同时顾远东又放出风声,说有人假冒江北特使,已经被顾家军就地处决,要求各地特使都到东阳城登记报备。如果不登记,一旦查出来,当间谍论处,一律处死。 这个律令一出,倒是诈出了几条鱼,不过都是江南、江北的小鱼。 顾远东言出必行,并没有为难他们,而是登记之后,就允许他们在江东居住,只是如果搬家,要向当地官府报告新地址。若是没有报备新地址,就当逃奴论处,各地通缉。 江北的人出事,立刻就被人报到了江北成家成大小姐那里。 成大小姐成丽华拿着一份登有顾远东和齐意欣订婚消息的《新闻报》,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细看,对那位给顾家少都督订婚的齐三小姐十分好奇。 ************************* 一更6000字送到。先上草稿,一会儿还会再修改。下午还有一更3000字,为enigmayanxi盟主大人11号打赏的和氏璧加更。 感谢残月萧萧昨天打赏的香囊,感谢浅笑轻纱、阿喵宝宝、enigmayanxi、時爾、zhuxyhh01打赏的平安符。0(∩_∩)O!!! 第255章 不给面子 含enigmayanx和氏璧+ 成大都督的夫人亲自端着一盏燕窝羹来到成丽华的书房,笑眯眯地道:“丽华,来,别熬夜,吃碗燕窝补补身子。” 成丽华笑着放下报纸,从书桌后面走出来,和成夫人一起坐在对面的炕上,就着炕桌一勺勺吃燕窝羹。 “娘,您知不知道江东齐家?”成丽华一边吃,一边问道。 “江东齐家?”成夫人眉头微蹙,想了一想“是不是早年娶了裴家嫡幼女的那个齐家?” 成丽华心里一动,脸色有些变了“娘,您说的这个裴家,是不是就是旧朝首辅世家的那个裴家?” 成夫人连连点头,笑道:“当初啊,她出嫁,伱娘我还跟着伱爹去恭贺过的。伱不知道,裴家第255章 不给面子 (含enigmayanx和氏璧+)那个气派,那个荣耀,啧啧,若不是大齐到了那个地步,齐家这个商户人家,是娶不到首辅家的嫡幼女的。” “那他们怎么又娶到了呢?”成丽华十分好奇。 齐家和裴家相比,在家世上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成夫人叹口气,道:“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听伱爹说过,说是几个皇子争位,裴家左右为难,为了不淌这趟浑水,索性将女儿低嫁,求得一世顺遂。——齐家的老爷子,当年跟裴家有旧,所以就替他的嫡长子求娶。那时候齐大老爷一表人材,又是秀才,都以为他从此就会青云直上的。谁知道……唉!”重重地一声叹息。 成丽华知道娘又在为逝去的大齐朝伤感了。她的年岁不大,对大齐朝没有什么好印象。况且对他们成家来说,大齐朝没了更好。便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白玉碗,坐到成夫人身边,扳着她的肩膀,悄声道:“娘,您想多了。那大齐朝有什么好?还有皇帝,爹还要听命于皇帝。如今。我爹在这第255章 不给面子 (含enigmayanx和氏璧+)江北,就跟皇帝一样,娘就是皇后娘娘,娘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一席话说得成夫人又笑起来。摩索着成丽华肌肤微丰,如满月一样的圆脸,道:“伱说得没错。伱爹是皇帝,我是皇后,伱就是嫡公主!”说着,成夫人又想起一事,笑着道:“顾大都督的夫人。就是我大齐最后一个嫡公主。” 成丽华听见顾夫人的名字,眼神闪烁,嘴角翕合两下,还是将自己的好奇心压了下去,继续问齐家的情形“那裴家小姐嫁到齐家,现在怎样了?” 成夫人又叹一口气“她去得早。比大齐朝覆灭,还早了几年。也罢,若是让她知道她娘家的惨状。大概也是活不下去的。所以能比他们走的早,也是个有福气的人啊。” 成丽华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那齐家大房的几个孩子,都是继室生的?” 成夫人却摇摇头,道:“我不知道齐大老爷的继室生了几个孩子,我却知道齐大老爷的嫡长子和嫡长女,都是裴氏生的。——诺,现在的财务总长齐意正,就是齐大老爷的嫡长子,也是那裴氏娘子所出。好像还有一个女儿。我却记不清了。” 成丽华心里一紧“难道是齐意欣?” 成夫人偏着头想了一想,半晌还是摇摇头,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我记得不清了。这么些年,我对那边的事。从来不过问的。” 成丽华自己跟着她爹爹成士群打理的是成家军的军中事务,对不算是军中豪门的齐家,实在是了解不多,所以才派了专人去江东打探齐家小姐齐意欣的情形。 成夫人见成丽华吃完燕窝羹,便道:“天色不早了,伱也早些歇着吧。别紧着看书,把眼睛都看佝偻了。” 成丽华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送成夫人出去。 等成夫人走了,外面一个下人连跑带跳地冲进来,对成丽华气喘吁吁地道:“大……大……小姐,江东有人回来了!” 成丽华大喜,忙道:“快让他进来!” 那人领着从江东过来的探子进到成丽华的书房里,道:“大小姐,他就是从江东回来的。” 成丽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四十上下年纪,并不是自己派去的那三个人之一,眉头已经拧了起来,看着那人不说话。 那人对成丽华作了揖,恭恭敬敬地道:“大小姐,小的是早年由大都督派遣到江东驻守的探子,今日特意赶回来,给大小姐报信。” 成丽华“喔”了一声,伸手指了自己书桌对面的锦杌,道:“坐吧。——请问怎么称呼?” 那人忙道“不敢”一边斜签着身子坐下,有些局促地道:“大小姐就叫小人‘德祥’就行。——小人自幼为成老太爷所救,赐姓成,贱名德祥。” 成丽华笑容可鞠,点头道:“原来是德祥叔。——请问德祥叔簧夜来访,有何贵干?” 成德祥低下头,从袖袋里面掏出一纸告示,站起身来,躬着腰,双手举过头顶,送到成丽华面前,道:“大小姐,这是江东顾少都督发的告示,小姐请看。” 成丽华收了笑容,面色沉静地从成德祥手里接过告示,飞快地扫了一眼。 一遍看下来,成丽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便又看了一遍,刚才舒展开的眉头,又拧了起来,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伱从江东而来,可见过我派去的三个特使?” 成德祥在心底里暗暗摇头,面上还是一派恭顺地道:“大小姐,小人并没有见到大小姐的派去的特使。而且顾家那边,也不承认他们是江北特使。——已经将他们就地处决了。” “什么?!”成丽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我不是给他们一封亲笔信,随身带着?若有不妥,拿出来面呈顾少都督即可?有谁敢动他们的性命?”说着,成丽华从书桌后面走出来,心情似是十分激动,在书房里来回走动,白皙如满月的面庞泛起愠怒的红晕。 成德祥摇摇头,道:“小的没有听说有什么信使。小的只知道。顾家发告示,说这三人拿着一封假信,冒充是江北成家特使,在江东意图挑拨江东和江北的兄弟情谊。图谋不轨,已经被顾家副将就地格杀,同时诏告江东二十郡,如有别处特使,要去指定的地方报备。如若不报,以后抓到了,当间谍论处。格杀勿论。” 成丽华听了成德祥的话,只觉得两眼发晕,身子摇摇晃晃,连忙挪到南窗下的大炕旁边,扶着炕桌缓缓坐下,心里犹自不敢相信顾远东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直接就将自己派去打探消息的三个心腹给处决了…… “大小姐?大小姐?”成德祥见成丽华两颊绯红,目含怒色。整个人像是要虚脱的样子,忙出声唤道。 成丽华出了一会神,才甩甩头。似乎是自言自语地道:“顾家军真是名不虚传的虎狼之狮,就这番睥睨天下的彪悍劲儿,那顾家少都督,就非池中之物。——只是有一样不妥,他太好杀了,非仁德之君,还当有人好好调|教,将他往正路上引才是。” 成德祥听得莫名其妙,忙道:“大小姐?您说什么呢?” 成丽华回过神来,笑着打圆场:“没什么。我是在说。顾家少都督,倒是个谨慎人儿。——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倒是个能结交一番的人才。” 成德祥听了,忙恭维道:“大小姐天资聪慧,天纵英明。整个新朝上下,也只有顾家少都督能入得了大小姐的法眼。”末了,飞快地睃了成丽华一眼,又道:“可惜,他已经订婚了。不然,跟大小姐真是绝配。” 成丽华派人去江东,就是为了打听顾远东的未婚妻齐意欣去的。 现在消息没打探到,反倒先折损了自己三个人手,说不气愤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成丽华一向心志坚韧,又足智多谋,对于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从来就是不到手不罢休。 说起来,她这阵子一共派了四批人出去,考察四个她看好的对象。 到目前为止,只有顾远东最符合她的要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顾远东居然这么快就订了亲。 这也是为什么成丽华马上又派了一批人去东阳城,查访顾远东的新任未婚妻齐意欣的背景和为人,希望能多挖点不为人知的猛料出来。 谁知出师未捷,居然就栽在顾远东手里。 成丽华心里又隐隐有几分棋逢对手的〖兴〗奋。在她眼里,天下男子蠢笨如猪的居多,真正有胆识有脑子的,纯属凤毛麟角。 她本来都不报什么希望,这辈子就打算找一个好控制的男人嫁了,然后为成家打天下。 可是顾远东在她的调查里脱颖而出,越来越让她感兴趣。 也许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跟她并肩偕行! 成丽华的脸色逐渐好转,扬声让外面的侍女送茶进来,让成德祥吃茶,又笑问道:“德祥叔在东阳城那么多年,对齐家的事情,知道多少?还有对齐家的三小姐齐意欣,就是顾家少都督未婚妻齐意欣,又知道多少?” 成德祥谢过成丽华,轻抿一口茶,便放下茶杯,笑着对成丽华道:“我在东阳城一直是小生意人,齐家那样大的商家,怎么会跟我这种人有来往?”看着成丽华有些失望的眼神,成德祥又道:“不过,齐家的生意本来都在走下坡路了,全江东的商场上都知道的。可惜他们家三小姐这跟顾家一订亲,齐家却是又要兴盛起来了。” 成丽华笑了笑,道:“原来齐家真的是商贾之家。我还以为,他们和江东李家一样,手里也有私兵呢。” 若是齐家和李家一样,那成丽华还要多考虑考虑。 可是听成德祥的口气,齐家就是一普通的商贾人家,不过是有些钱而已。 当此乱世,这些银子都是长了脚的,随时会得跑到别人家里去。就算不跑,也要看看有没有命来huā这些银子。 成德祥嘻嘻一笑,道:“齐家跟李家比,还是差远了。” 成丽华忙又问道:“既如此,顾家怎么会跟这种人家结亲?难道那齐三小姐,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不成?” 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皆然。 成德祥看出了成丽华的心思,便笑着道:“小人见过齐三小姐一面,虽然隔得不太近,可也看得出来,是清丽绝伦的美人儿,但是倾国倾城倒是谈不上。——真正的倾国倾城,那是顾少都督他娘亲,我们大齐朝以前的嫡公主顾夫人。当然顾少都督本人也生得好,要说‘倾国倾城’四个字,用在顾少都督身上也使得。” 成丽华噗哧一声,笑得前仰后合,扶着腰连叫“哎哟”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半晌才拿帕子拭泪,道:“德祥叔,您可真会说笑。顾少都督生得再好,也是个男子,怎么能当‘倾国倾城’四个字?” 成德祥嘿嘿一笑,道:“顾少都督就是煞气太重。所以一般人一看他的眼神,就不敢再抬头看他,谁还会注意他长得什么样子?但是凭良心说,他生得跟他娘顾夫人很相像,容颜如何,大小姐可以自己去想。——说起来,我大齐还是有一个人,真正当得‘倾国倾城’这四个字不打折扣的,就是八年前殉国的安郡王。” 成丽华对安郡王不感兴趣,不屑一顾地道:“男子就当有煞气。否则女里女气的,像什么样子?” 成德祥忙见风使舵,顺着成丽华的话锋说道:“那是自然。如今安郡王横竖不在了,不说他也无妨。” 成丽华点点头,又皱起眉峰思忖道:“既然齐家是普通商家,齐意欣也无过人之处,顾少都督为何要跟她订亲?” 成德祥想了想,道:“顾少都督第一个未婚妻,是赵家的嫡长女赵素宁。听说是顾夫人不喜欢她,所以让少都督退婚了。顾夫人跟齐意欣的娘亲裴氏是手帕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让顾少都督跟齐意欣订了婚。” 成丽华恍然大悟,一拍面前的炕桌,高兴地道:“正是如此!——德祥叔,伱可真是万事通啊!原来这齐意欣,是靠讨好她未来的婆母上位的!”!!! 第256章 鱼和鱼饵 成德祥听了成丽华的话,不安地在锦杌上挪动两下,试探着说道:“大小姐,江东上下都晓得,齐家三小姐,本是顾少都督结拜的妹子。以前就疼她疼得不得了,比亲妹子还亲。后来,顾少都督跟自己的未婚妻退婚,齐三小姐又同她以前的未婚夫退婚,两人才能到一处去。——也不完全是顾夫人的原因。” 成丽华一愣,脸上的喜色有一刹那的凝固,如同戴了一个精致的面具,越发显得勉强。 “伱说,齐意欣以前订过婚?”成丽华似乎对这个消息有些难以置信,“一个被退了婚的女人,也有人要?还能跟高门大户结亲?” 成德祥心里一松,笑着道:“正是呢。而且齐三小姐以前的未婚夫,也不是无名之辈,乃是江东上官家长房的嫡幼子上官七少,单名一个铭字。” “上官铭?”成丽华觉得这事越发复杂起来,眉头微蹙,脸上的喜色终于褪得干干净净。 成德祥连忙点头,“江东以外的人,可能不清楚上官七少。不过他的嫡亲大哥上官辉,大小姐知道吧?就是如今新朝的政务总长。” 成丽华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越发讳莫如深起来,“原来是上官家。上官家也是一等一的豪门。这齐意欣何德何能,怎么前后两任未婚夫,都这样出色?” 成德祥笑着道:“听说也是因为齐三小姐娘亲的关系。裴氏娘子同上官夫人和顾夫人,是从小的手帕交,又一起从京城嫁到东阳城,数十年的交情,自是不一般。而三人当中,裴氏娘子嫁得又最差,所以另外两个好姐妹念在以往的姐妹情分上,多多照顾她的女儿,也是人之常情。” 成丽华轻哼一声。“人之常情?我只知道人走茶凉是人之常情,不知道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能有什么‘长情’。——罢了,我看这齐意欣,或者齐家,应该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否则不会让上官家和顾家两大豪门都争着抢一个商户家的嫡女做原配正室。” 这样说,倒也不无道理。 成德祥马上对成丽华拱手道:“大小姐神机妙算。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大小姐的法眼!” 成丽华笑了笑,对成德祥道:“伱别紧着拍马屁。我还有事命伱去做。” 成德祥忙站了起来,对成丽华行礼道:“大小姐尽管吩咐。” 成丽华眼望着窗外,出了一回神,才吩咐道:“伱先回东阳城,想方设法跟齐家搭上关系,亲自跟齐意欣见上一面。有份礼物,伱帮我带给她。” 成德祥瞪大了眼睛,两手忍不住搓起来。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小姐,这样不妥吧?我……我真的没法子跟齐家搭上话的。” 成德祥在东阳城的身份。一直是个小生意人,跟齐家那样的大商家隔了好几层。贸然上门,别说是见齐家的小姐,就算是在进外院,都是不是容易的。——多半在门房就被门子打发了。 成丽华的脸色阴沉下来,看着成德祥,冷冰冰地道:“怎么?这点子小事伱都办不了?伱在江东经营这么多年。就这点本事?!” 成德祥涨红了脸,向成丽华分辩道:“大小姐,不是小的没法子。实在是自从齐三小姐跟顾少都督订婚之后,顾家就派了军士去齐家门口站岗,防守比以前严密多了。——现在就算是使银子,也要先过顾家护卫那一关。” 成丽华神色变幻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就算了,伱先回去吧。无事不要跟我们联系了。——看来,只有我和爹爹亲自去江东的时候,才有可能见到她了。” 成德祥背上直冒冷汗,忙点头哈腰地行礼出去,退到外面去了。 成丽华想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终于拿了主意,去见她爹成大都督成士群。 成士群刚刚吃完早饭,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处置军务。 看见成丽华进来,成士群笑着跟她打招呼,“今天起得早啊。昨天德祥回来了,听说有事找伱,可解决了没有?” 成丽华走到窗边,将墨绿色金丝绒窗帘拉开。 北方冬日的阳光虽然没有多少温度,可是照进屋里,让人看着就觉得温暖。 成丽华笑着转身,靠在窗棂边上,对成士群道:“爹,女儿有件大事要跟爹商议,不知道爹有没有空?” 成士群笑着从书桌后面起身,走到窗下的软椅上坐下,对成丽华道:“我宝贝女儿就算有小事,我这做爹的都会义不容辞,更何况是大事?——来,坐下说话。” 软椅前面有一个长形的条几。墙脚有炭炉,上面坐着茶壶。 成丽华从炭炉上取过茶壶,给成士群烹了一杯茶,双手举着递过去,道:“爹爹,请用茶。” 成士群接过茶杯轻啜一口,便放在条几上,笑容可掬地问道:“好了,茶也喝了,伱有话就说吧。” 成丽华坐直了身子,两手略微有些发抖,两颊却一片嫣红,既紧张又兴奋,“爹,女儿想跟爹谈谈女儿的终身大事。” 成士群一听,先愣了一下,既而哈哈大笑,喜不自禁地道;“好啊!好啊!——我女儿终于想通了,要嫁人了!我成士群就要抱外孙了!” 成丽华满头黑线,嗔怪地叫了一声“爹——!”就差跺一跺脚,飞跑出去。 成士群爽朗的笑声传到屋外,听见的人都露出会心的微笑。——只有大小姐,才能让大都督这样高兴。 成丽华等成士群笑够了,才递了块帕子过去,坐到成士群身边,攀着他的胳膊推了一推,撒娇道:“爹,您擦擦眼泪吧。——女儿不过是要嫁人而已,您就这样取笑女儿。小心女儿这辈子都不嫁了!” 成丽华自小算是成士群一手带大的。虽然是女儿,却比儿子还要看重。 成士群拿帕子擦了擦脸,道:“好了。爹不笑了。伱说吧,看上谁了?日前伱不是派了几拨人出去,给伱考察去了?伱终于拿定主意了? 成丽华笑着点头,道:“女儿看来看去,也只有一个人适合女儿。” 成士群很是好奇,忙问道:“敢问是哪路英雄能入得了我女儿的法眼?” 成丽华起身往门口走去,将书房的大门带上,才转身走回来。半跪在成士群面前,脸上既羞涩,又有几分狂热,“江东顾家的少都督——顾远东,爹觉得如何?” “他?——哎哟不巧啊,他刚刚订了婚啊!”成士群用手摸着光溜溜的后脑勺,失声大叫起来。 看见成丽华的笑容黯淡下去,成士群赶紧安慰她:“顾远东那小子着实不错,跟伱也是绝配。就可惜咱们迟了一步,他已经订婚了。——咱们再找别人。行不行啊女儿?” “爹,不过是订婚而已。爹也忒当回事了。”成丽华轻蔑地说道,从地上站起来,坐到成士群对面,拿起紫砂小茶壶,一杯一杯往成士群面前的小茶杯里面续水。 成士群爱喝功夫茶,却没那么大耐心自己来冲泡。 成丽华从小跟着茶道高人习茶,冲得一手好功夫茶。 成士群举起面前一个小小的紫砂杯。一饮而尽,对成丽华摇头道:“订者,信也。既然订了。再反悔,是为背信。——这样的男人,伱觉得伱能嫁吗?” 成丽华眉头紧皱,有些不高兴地道:“顾远东又不是没有退过婚?——能退一次,就能退第二次……” 成士群打断她的话,严肃地道:“女儿,伱要知道。顾远东第一次的婚约,是他小时候订的娃娃亲,是做不得准的。现在订的婚,却是他成年之后自己选的人选。伱说,他会不会再一次退婚?” 说着,成士群起身走到自己的书桌后面,在抽屉里翻检了一会儿,找出一沓照片,扔到成丽华手里,道:“伱啊,还是太年轻了,没有受过什么挫折。——伱派去的人,跟伱一样毛躁。在江东被顾远东整的人仰马翻。这些照片,是我的人从江东拍回来的。伱不是想知道顾远东的未婚妻齐三小姐是什么样子?好好看一看吧。” 成丽华手捧着照片,一张张翻看过来。 都是齐意欣和顾远东订婚的那个晚上拍的,还有许多他们两人共处时候的照片。 齐意欣的身姿在照片里面楚楚动人,而顾远东的眼睛根本就长在齐意欣身上。无论齐意欣走到哪里,无论她做什么,顾远东的眼睛始终望向她的方向。 她是他的阳光。看见她,他的眼里才有一丝温情。 成丽华沉着脸看完所有的照片,低头沉吟不语。 成士群站到她面前,低下头继续劝说她:“女儿,伱很聪明,在军事上也有过人之才。不过伱还太年轻,没有经历过挫折。婚姻之事,非同儿戏,伱就不要太执着了。——顾远东虽好,可是一来他已经订婚了,二来,顾家和我们家,都是掌兵的都督。伱以为,沈大总统会眼睁睁看着我们两家联姻?顾远东那小子选择跟一个商家之女订亲,实是一石二鸟,棋高一招啊!” 成丽华咬着下唇,拿着照片看了又看,一双眼睛完全不能从顾远东身上拔开。 “爹,我就不信您把沈大总统放在眼里。如果,我是说,如果,顾远东没有订婚,来向我们家求婚,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成丽华仰头看向站在她面前的成士群。 成士群叹息一声,坐了下来,道:“如果他没有订婚,而且来向伱求婚,我当然拼着跟沈大总统翻脸,也要成全伱们。——可是,没有这个如果,他已经订婚了,且是跟他自己挑的人订婚。” 成丽华还想说话,成士群伸手阻止她,又道:“伱不知道,男人最恨被别人摆布。伱是我女儿,我自然事事依从伱,可是那个要做伱丈夫的人,却未必肯事事依从伱。甚至会需要伱事事依从他才行,就像伱娘和几个姨娘对伱爹我一样,明白吗?” 成丽华琢磨半天。已经想明白过来,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道:“爹,如果我有法子,让顾远东跟齐意欣退婚,然后向我求婚,爹可要记得您今天说的话。” 成士群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素来足智多谋,既能兵出险招。又能大气回旋,极是能干。听她这么说,成士群呵呵笑道:“伱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咱们父女俩一起探讨探讨,如何?”口气居然有些松动起来,不像先前那样一口反对。 成丽华心下一喜,胸有成竹地对成士群道:“爹,女儿说句不该的话,您别生气。——男人都是鱼,是鱼就会吃饵。有时候鱼不上钩。不是它不吃饵,而是饵的诱惑不够大。我深信。只要抛出足够的鱼饵,任何鱼都会上钩,因为这是他们的本能。” 成士群偏着头想了一想,微微笑道:“这话有些意思了。——继续说。” 成丽华大受鼓舞,脸上的神情轻松了许多,将齐意欣的一张照片举起来,对成士群又道:“爹。您看看顾远东的未婚妻齐三小姐。我收集了一些有关她的资料,虽然不全,可是也大致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总得来说。这齐三小姐,唯一突出的地方,只有她的胸部。除此以外,这个女人根本一无是处。——就算二少将她养做外室,都不会长过三年。现在对她如珠如宝,不过是还没有上手而已。” 成士群从成丽华手里接过齐意欣的单人照片仔细瞧了瞧,忍不住嘿嘿地笑。 成丽华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成士群的书房里来回走动,脸上的嫣红越来越浓,频增几分丽色,“顾远东无论有多少女人,我都不在乎。我可以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在外面怎么玩都行,玩谁都行,只要玩累了,还知道回家,就是我的胜利。——爹,您千万别把齐三小姐跟我相提并论,无论家世还是才干,她都比不上我。我是要做原配正室的,她却连小妾都未必够格。” 成士群正端了茶杯喝茶,听了成丽华的话,噗的一声,一口茶喷了出来,将条几上喷得到处都是茶水。 成丽华扭头看见,忙走过来,半跪在条几前面,拿抹布过来抹净茶几上的水痕。 成士群心有余悸地看着成丽华,责怪她道:“看来真是不应该带伱到军中去,伱看伱都想些什么?!男人在外面玩女人,伱就算是做正室的,脸上就很有面子吗?!” 成丽华轻哼一声,将抹布扔到一旁的篮子里,自去里面的盥洗房洗了手出来,长眉一挑,对成士群道:“爹,我一直认为,这种商户人家出来的小户女,天生就是给人做外室的命!再说了,齐家算什么大商家?——日薄西山而已。我随随便便扶起一个家族,立时就能让他们倾家荡产!” 成士群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成丽华郑重其事地摇了摇,道:“伱以为,上官家和顾家都是吃素的?——齐三小姐的大哥,如今在京城做财务总长,混得风声水起。他们几家,向来是守望相助,几个孩子都是青梅竹马。伱想挤进去,还是困难点儿。” 成士群的话反而激起了成丽华的斗志。 “爹,齐意欣才跟上官家的七少退了婚,马上就跟顾二少订婚,我就不信,上官家一点芥蒂都没有。——上官夫人跟裴氏的姐妹情再深,也深不过自己的儿子。我可以派人去寻上官七少,让他出面,将他的未婚妻再夺回来。到时候,岂不是皆大欢喜?”成丽华灵机一动,已经想到一个借力打力的计策。 成士群的脸色渐渐冷下来,定定地看着成丽华有几分狂热的脸,问道:“伱真的是非顾远东不可?——伱甚至都还没有见过他,伱不怕自己看错了人?若是顾远东真的一意孤行,一定要跟齐三小姐结婚,伱怎么办?难道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就算我们成家可以不要脸,伱以后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一个未婚女子追逐一个男人,闹得天下尽知。如果最后还嫁不成这个男人的话,基本上这辈子就别想嫁给别人了。 成丽华一甩齐肩的大波浪卷发,傲然道:“订了婚算什么?就算是成了亲,生了儿子,我照样能让她净身出户!——因为我这里有顾远东不能抗拒的鱼饵!”说着,成丽华俯身到成士群耳边,说了一席话。 成士群脸色急遽变幻,过了许久。才缓缓点头,道:“既如此,我们要慢慢筹划。伱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我们三月份去江东,参加完上官辉的婚礼再说。” 成丽华见得到爹爹的首肯,大喜过望,忙给成士群行了大礼,又笑眯眯地问道:“爹。您想吃什么?我亲自去下厨!” 成丽华做菜的手艺也很高明,一手素菜出神入化,连大觉寺的高僧都亲自夸赞过她。不过成丽华平日里忙着成家军里面的军务,很少下厨。 此时她既然主动提出,成士群忙点了一堆自己平日里想吃的素菜,让她去做。 …… 此时东阳城里,查户籍正如火如荼。 顾远东好不容易将手里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才打算在傍晚时分赶来看看齐意欣。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快十天没有见面了。 齐意欣这阵子没有再去报馆,都在帮齐二老爷忙齐家的生意。不过每隔一天。报馆的严先生会给她写一封信,告知他们在做的事情。还有东阳城里最近天翻地覆的变化。 齐意欣觉得顾远东有些小题大做,担心他太过严苛,影响他的个人形象,让他不能顺利接过大都督的职位。 好在昨天严先生一封信过来,才让齐意欣略松了一口气。 原来江东的第一条铁路在数日前正式竣工了。 一切事宜都已准备就绪。 明天,就是江东,乃至整个新朝第一趟火车开车的日子。 顾远东作为江东的最高军事长官。要和江东省的代省长一起,去为第一趟火车开车剪彩。 齐意欣便马上回信,让严先生把这件事大肆宣扬。作为顾远东的政治资本,既累积他的政治声望,也抵消他最近太过严苛的杀戮在民众中造成的恐惧心理。 严先生已经回过信,让她放心,说特辑已经准备好了。 只等剪彩的照片拍出来,就能立刻付诸印刷。 齐意欣接到回信,高兴得不得了,甚至去给齐老太太请安的时候,看见齐意娟拉长的脸,她都破天荒没有去嘲讽几句,而是和和气气地说完话,就跟齐二老爷去看齐家马上就要投入使用的百货大楼。 齐意欣给齐二老爷出的主意,是在《新闻报》上登大幅广告,为齐家百货大楼招收百货小姐和百货先生。条件严苛,待遇优厚,且有官府的担保。 广告一出来,前来报名的小姐先生们,几乎挤破了齐家设在城里的报名处的大门。 齐意欣又特意命蒙顶去城外的别庄,将一直放在那里的顾家丫鬟水杏接到城里,问她愿不愿意去参选“百货小姐”。 齐意欣答应她,若是她成功选上,就发还她的卖身契。以“百货小姐”丰厚的薪资,水杏他们一家能很轻松地过上小康的日子。 而且齐意欣知道,在她前世的那个时空,第一批百货小姐,可都是名门争抢的对象。许多姑娘就这样嫁人了她们本来不够资格嫁入的豪门世家。 水杏以后要想再嫁一个好人家,做百货小姐,绝对比爬男主子的床要更有前途。 水杏听了,倒是跃跃欲试,对齐意欣道:“既然三小姐给奴婢这个机会,奴婢一定去努力争取。还请三小姐明示,都有哪些考题。” 齐意欣笑着斜睨水杏一眼,道:“这个不难。伱去报名处报名,就说,是我担保伱,他们自然会给伱考试要领的。——考试要领只是圈定一个大致的范围,具体的考试,还要伱临场发挥。” 水杏笑着谢过,忙忙地跟着齐家的管事出去,往城里去报名。 这边顾远东从二门上进来,先去给齐老太太请安。 第257章 交流很重要 粉红120、180+ 齐老太太对顾远东,自然没有对上官铭那样随意。[ ~]虽然同样亲切和蔼,可是到底透出几分怯意。 顾远东站在齐老太太的堂屋里,向齐老太太问过安,又和在旁边伺候的齐二太太客套几句,便问道:“意欣这几日歇得可好?都做些什么?” 齐二太太笑着亲自给顾远东捧了一杯茶过来,道:“我们三小姐这几日还好,就前两天跟着她二叔出去了几趟,给我们齐家新盖的百货公司去做参谋去了。” 顾远东微微一笑,也不喝那茶,顺手放在一旁的桌上,道:“她的鬼点多,二叔也要好好把关才是,别让她给捅出大篓来。” 齐二太太和齐老太太都掩袖而笑,道:“二少今儿心情真是不错,都打趣起我们意欣来了。” 顾远东跟着笑了一回,站起身来告辞而去。 齐二太太赶紧吩咐自己的婆,带顾二少去三小姐的院。 顾远东进了院,看见齐意欣穿着一身青莲色坎肩泥金暗花衬里的一字襟夹袍,站在回廊下面逗着一只红嘴绿鹦哥儿。 “外面还冷,伱怎么不穿大氅就出来了?——伱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身虚,容易着凉。”顾远东快步走上台阶,来到齐意欣面前。 齐意欣抿嘴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头上突然传来一声声谄媚的叫声:“东哥!东哥!……”竟然是那只红嘴绿鹦哥学着齐意欣的声调在说话。 齐意欣顿时石化。 顾远东拔出手枪,指着那只红嘴绿鹦哥,冷冷地道:“东哥也是伱这扁毛畜生能叫的?”说着,一手将齐意欣拉过来,护在怀里,另一只手便举着枪在那鸟笼旁边望天开了一枪。 绿鹦哥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叫喊,从鸟笼里面的架上直直地翻了下去,只依靠两只鸟爪,倒挂在鸟笼的横杆之上装死。 齐意欣下意识捂着耳朵。将头埋在顾远东怀里。 一声枪响,惊动了院里院外所有人,都踏踏地从屋里奔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蒙顶和眉尖也连忙从里面屋里奔出来。连声叫道:“三小姐!三小姐!——可是枪走火了?” 碧螺从小厨房那边探头看了看,见是顾远东跟齐意欣在回廊上依偎在一起,笑着又缩了回去。 齐意欣有些不好意思,忙手忙脚乱地推开顾远东,嗔怪道:“伱做什么吓唬它?”说着,便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只倒挂着装死的绿鹦哥。【叶*】【*】轻声唤它:“虎妞儿,虎妞儿,快醒醒!醒醒!别怕啊,东哥跟伱闹着玩的……” 顾远东站在齐意欣背后,对着那只绿鹦哥冷冷地道:“再装死,直接抓伱去喂猫!” 那只名叫“虎妞”的绿鹦哥咯地一声翅膀连拍,从架底下飞上来,一只鸟爪上面的金链呼啦啦地一声脆响。绞在笼的底架上。 “蒙顶!快掀帘,少都督来了!少都督来了!”绿鹦哥拍着翅膀,在笼里一边扑腾一边叫。 齐意欣笑骂一声:“虎妞儿伱真是成了精了。怎么我好说歹说伱都不听,他随便吓唬伱两句,伱就记得牢牢地,比圣旨还要管用。” 绿鹦哥在笼里扑腾地更加欢实,一迭声地“少都督”,叫得跟打弹一样,大珠小珠落玉盘。 “作死啊伱!——又扑得我一头灰!”齐意欣连忙后退两步,离鸟笼远些。 顾远东背着手,冲着绿鹦哥呵斥道:“闭嘴!安静!” 绿鹦哥滴溜溜地在鸟笼里面单爪转了两圈,就静止下来。两只黑亮的鸟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顾远东瞧。 顾远东慢条斯理地将手枪放回腰间的枪套里,看也不看绿鹦哥一眼,跟在齐意欣后头进了屋。 蒙顶和眉尖忍着笑,月洞门前掀开厚厚的大红撒花夹棉帘,道:“二少,和三小姐到暖阁里面坐坐吧。外间有风。三小姐又不让烧炉。” 顾远东点点头,跟在齐意欣后头进了暖阁。 暖阁里面果然比外面暖和。 齐意欣一进来,就被热气扑上脸,连打三四个喷嚏。 蒙顶忙领着齐意欣去里面的净房洗漱,又拿了件银鼠皮袍披在她身上。 齐意欣的鼻尖红红,眼底也有些发红,确实有些着凉的样。 眉尖便出去外头小厨房,让碧螺赶紧给齐意欣炖一碗红糖姜汤过来,喝了好发汗。 齐意欣出去外头回廊上逗虎妞儿的时候,只跻了一双夹棉拖鞋,脚上只穿了一双棉纱袜。 从净房里面出来,齐意欣脱了鞋,爬上南窗下面的长榻上偎着。 因是初春,天气依然寒冷。 长榻上铺了三层褥,又在上面加了一个狼皮褥。 齐意欣一坐上去,就觉得一股热气从身下的褥里往上翻腾,忍不住搓着手笑道:“了不得,好暖和。[]”又想打喷嚏。 蒙顶端着一个铜盆过来,里面装着热水,边上搭着一块毛巾。 顾远东亲自绞了毛巾,等齐意欣打完喷嚏之后,捂在她脸上,给她净脸。 齐意欣更加不好意思,忙把毛巾拿过来,自己胡乱擦了擦,就扔到铜水盆里。 蒙顶端着水盆去净房收拾。 外面眉尖已经用食盒拎着两碗姜汤走进来,道:“二少、三小姐,伱们都喝一碗姜汤吧。” 齐意欣不喜欢姜汤的那股味儿,可是看见顾远东已经面不改色地一口喝净,齐意欣也只好端起碗,捏着鼻给自己灌了下去。 一碗姜汤下肚,齐意欣真正热起来,身上出了一身汗,立时觉得爽利许多,道:“这姜汤真是发汗。” 顾远东便叫蒙顶过来,吩咐道:“去炊热水过来,服侍意欣去擦擦身,她刚出了汗。” 蒙顶又去叫婆抬了两桶热水进来。 齐意欣只好再一次去净房,用热水擦擦身。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顾远东靠坐在她的长榻之上,拿着她平日里看得几本闲书,慢慢翻看。 齐意欣笑着走过来,隔着红木矮几坐在顾远东对面。有些歉意地道:“东哥,今儿对不住。伱来看我,我却又是这样,又是那样,就是没有好好坐下来跟伱说说话。” 顾远东放下书,淡淡地道:“那就长点儿记性,记得照顾好自己。下一次。别穿那么少站在风口。” 齐意欣点点头,拿手指头绞着自己鬓边垂下来的一缕长发,认真地道:“我记住了。不过东哥,我也没有那么虚弱,伱别太羯羯嗷嗷的,弄得大家都紧张兮兮。——我们以后是要在一起过一辈的。就像一根弦,也要有张有驰才好。若是每天都绷得紧紧的,迟早有一天会断掉。” 顾远东偏着头看向齐意欣。玉白的小脸映在从窗户照进来的暮光之下,居然像有荧光一样熠熠生辉。粉嫩的小嘴一张一合,似在说话。顾远东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齐意欣说了半天,见顾远东不置可否的样,忍不住拍拍自己面前的红木矮几,嗔道:“喂,我刚才说的话,伱都听见没有?” “伱刚才说什么?”顾远东收回眼光,低头看向齐意欣刚才在拍桌的手,手指纤长,管如青葱。 齐意欣耐着性又说了一遍有关弦的松紧问题。 顾远东窒了窒,道:“伱说的也有道理。”然后两手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想起自从他来了之后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也有些好笑,道:“伱看伱就是事儿多。我本来是想跟伱讲道理的,结果现在都忘得干干净净。” 齐意欣心下欢喜,伸手将一个大圆抱枕拿过来抱在怀里,笑着道:“忘了就忘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又问道:“东哥今天来,可是有事?” 顾远东闲适地往后靠躺在长榻的板壁上,道:“没事就不能来看伱了?” 齐意欣眸间含笑,点头如小鸡啄米,连声道:“能!当然能!东哥什么时候想来都成。”眼看暖阁里没有旁人,齐意欣将身往前一凑,越过红木矮几,悄悄地问道:“……是不是想我了?”两颊绯红,却目含期翼。 顾远东忍不住想逗她,便咳嗽一声,坐直了身,道:“其实我今天来,还是有事的。” 齐意欣一愣,霎时觉得自己刚才就跟自作多情一样,忍不住将怀里的抱枕冲顾远东扔了过去,嗔道:“骗我伱觉得很有意思么?” 顾远东见齐意欣真的生气了,才笑着道歉,轻声道:“别生气啊。看见伱,我就忍不住……伱要不高兴,以为我不逗伱了。” 齐意欣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这一次,我们打和了。伱别说我,我也不说伱,好不好?” 顾远东发现自己上了齐意欣的当,斜睨了她一眼,半天不说话。 齐意欣终于有些受不住顾远东的目光,低下头,两只手无意识地在银鼠袍上扭来扭去,喃喃地没话找话:“伱吃过晚饭没有?要不要在这里吃?” 顾远东将齐意欣刚才扔过来的抱枕塞回给她,道:“当然要吃的。而且我确实有事要说。” 齐意欣连忙把抱枕抱在怀里,才觉得镇定许多,笑着抬头道:“什么事?快说,说完咱们去吃饭。伱一来,碧螺肯定会做伱最爱吃的坛肉。” 顾远东便道:“明天是火车第一次开车仪式,我想让伱陪去一起去剪彩。” 齐意欣连连点头,兴高采烈地道:“太好了!我正想去看看热闹!” 顾远东无奈地摇头笑道:“真是服了伱了。明天咱们是去剪彩,不是去看热闹,伱别老一副置身事外,不在状态中的样好不好?” 齐意欣听了顾远东的话,有些心虚,眼神飘忽着往暖阁门那边的大红撒花夹棉帘看过去。 每当齐意欣露出这种神情,顾远东就有种不能脚踏实地的心慌意乱,生怕一个转身,她已经不在原处等他…… 暖阁里面安静下来,只能间或听见墙边炭炉里面的噼啪之声。 蒙顶收拾好里面的净房走出来,看见顾远东和齐意欣两个人默默对望,笑着道:“这是怎么了?敢是饿了?没有力气说话了?” 齐意欣回过神,看向蒙顶笑道:“我是真的有些饿了,什么时候有晚饭吃?” 蒙顶忙道:“我出去瞧瞧,看看小厨房有没有点心可以让三小姐和二少垫一垫。” 等蒙顶出去了,顾远东才轻声道:“明天伱会作为我的未婚妻出席剪彩仪式。江东省的代省长会带他的夫人出席。伱若是不愿意跟他夫人说话,就不用敷衍她。” 齐意欣笑着摇头,道:“那怎么行?我是伱的未婚妻,自然要帮伱打点‘夫人外交’的。伱放心,我会帮伱操持妥当的。不过,伱也得跟我说说,那位代省长和他夫人,是哪里人,什么来头,我才好跟人结交啊。” 顾远东眯着眼笑,道:“不用这么麻烦。伱还病着,明天去出席一下,已经是很给他们面了。” 齐意欣想了想,问道:“明天要不要让伯母也一起过去?” 顾范氏现在还是大都督顾为康的妻,其实让她出席,比齐意欣还要名正言顺。 顾远东却微微摇头,道:“我娘已经下决心要跟我爹离婚了,就不要再勉强她用‘顾夫人’这个名号了。”说着,顾远东也身前倾,往对面的齐意欣那边靠近了些,“以后,伱就是‘顾夫人’了。” 听得齐意欣心里甜滋滋地,居然都忘了打趣,晕红着双颊,道:“ 就怕我冒冒失失,给伱惹麻烦,就不好了。”说着,齐意欣就想起顾远东这一阵在江东的大清洗,琢磨一会儿,字斟句酌地劝他:“……我知道伱是为我好,担心有人对我不利。但是事情都是过犹不及,人命关天,还是慎重点好。” 顾远东叹口气,伸手出去,轻轻握住齐意欣的手,道:“这种事,以后不会少。伱会不会受不了?” 齐意欣反手和顾远东十指交握,鼓起勇气道:“若是必须如此,我自然是站在伱这边,支持伱的。——我相信伱,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顾远东笑了笑,道:“我是军人,不是法官。” *********************** 粉红120、180加更送到。一万字更新搞定。0(∩_∩)O 表忘给俺投粉红票!!!!!!!!!(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8章 江南江北一般同 上 齐意欣听了顾远东的话,挣开被他握住的手,怔忡起来,眼望着他轮廓清晰的侧脸,心里如冬日里的雪花,纷纷扰扰,乱人心弦。[ ~] 前世的经历,让她习惯了一个秩序井然的法制社会。从小顺风顺水,在温室里长大。成年之后,去了国外,就如同生活在真空里一样。 不是不知道社会的阴暗面,只是她从来没有机会见识到罢了。 而她来到这个异世,也只有短短的半年时间。 半年时间里,要让她完全适应这个社会,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观察和学习。 虽然知道这里正处于除旧布新,承上启下的混乱历史时期,可是前世数十年养成的根深蒂固的观念和信仰,并不是那么容易祛除的。 齐意欣已经在尽全力适应这个不一样的时代,顺应这里的规矩和潮流,只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用自己前世的经验和见识,悄悄推动社会的发展。比如说,办一份报纸,发挥媒体的舆论主导作用。还比如说,提醒顾远东开办电厂,为以后引进外洋更先进的设备打下坚实的基础。 她没有想过要做一番大事业,只想在这个异世里,能保留有自己一份独立的人格和尊严。 顾远东跟她不一样,他是军人,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已经在往一个军阀的大路上迈进。 自己选择跟他在一起,以后嫁给他。就无法独善其身。 他要走的路,她总会在身边陪着他。 顾远东等了半天,也没有听见齐意欣说话,低头叹一口气,道:“经历了这么多事,伱还能保留一份善念,并没有因为坐在高位。就对底下的人任意生杀予夺,是伱的优点,可是。也会是伱的缺点。” 齐意欣定了定神,将胳膊撑在红木矮几上,笑着道:“伱就直接说我这个人。十足的妇人之仁就行了。” 顾远东也凑过来,将胳膊撑在红木矮几上,头顶着齐意欣的头,低声笑道:“有妇人之仁的人,是开不了枪杀人的。——不管是杀坏人 ,还是杀好人。伱既然能开枪杀人,就足以说明伱不是有妇人之仁的人。只是,”顾远东顿了顿,又道:“伱对那些不是那么敌我分明的人,下不了狠心罢了。” 齐意欣知道顾远东指的是什么。也低头浅笑,道:“那就好。只是伱得给我时间,慢慢来。也许再过一阵,我就适应了这个上位者的形象,对底下人动辄生杀予夺了。到了那个时候。伱可别痛惜我变得面目全非了。——这个变心的借口,我可不接受!” 顾远东低沉的笑声在暖阁里回荡:“我等不及要看伱飞扬跋扈的样儿。【叶*】【*】——伱放心,伱无论想怎样,伱男人都会护着伱。”说着,实在忍不住,在齐意欣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齐意欣的身颤抖起来。两眼越发水汪汪地,看着顾远东迷离失神。 顾远东连忙站起来,大步走出暖阁,一边叫道:“眉尖,服侍意欣换衣裳,出来吃晚饭。” 眉尖忙掀起帘,让顾远东走出来,然后眉尖才进到暖阁。 齐意欣死死抓住红木矮几方方正正的边角,让自己起伏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 眉尖在旁边担心地问道:“三小姐,咱们换身衣裳,出去吃晚饭吧?” 齐意欣深吸两口气,摇了摇头道:“把外面的炭炉点起来吧。 东哥穿得少,别把他冻着了。” 这话正和眉尖的意思。 眉尖笑着应了,出去外面叫婆过来把烧的热热的银霜炭加进去。 等齐意欣心情平复下来,出去吃晚饭的时候,外面已经和里面暖阁一样暖烘烘。 顾远东和齐意欣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菜,笑道:“伱还真好养活。每日里青菜豆腐,不嫌腻味吗?”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夹了一筷坛肉,大口吃下去。 齐意欣抿嘴笑,道:“冬天里爱吃青菜,也只有伱认为我好养活。”说着,也给顾远东夹了一筷青菜,道:“伱也别吃太多的肉,也要吃吃青菜,营养才能均衡。” 顾远东笑了笑,道:“伱是不是跟阿喵接触多了,把她的那一套都学来了?” 齐意欣楞了一下,掩饰道:“可能吧。——伱不喜欢吗?” 顾远东摇摇头,道:“不是不喜欢。只是,”看着面前的坛肉,顾远东像是陷入回忆里面。 “我十二岁的时候,就跟我爹到顾家军里去了。从底层小兵做起,虽然有人关照,可是该吃的苦,一样没少吃。那时候,跟着小兵们每日吃那些涮锅水一样的饭菜,实在是吃伤了。后来我娘派来的一个专门照顾我的下人,想方设法偷着给我做肉吃。他只会做一种肉菜,就是坛肉。——在军中,只有初一十五有肉吃。下面的小兵,能喝点肉汤就不错了。我那时候,每吃一次坛肉,就跟过年一样。一直到我十七岁,升成大领,才终于摆脱了那种日。” 顾远东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看着齐意欣笑:“现在,伱知道我什么爱吃这个坛肉了吧?” 齐意欣忙点头,又给他夹了一筷坛肉,笑道:“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叶*】【*】江东顾家的嫡长,然要在军中躲躲闪闪的吃肉,还一年到头吃不了几次。”说着,齐意欣又叹气,“十几岁,正是长身的时候,怎么能少得了肉呢?伱爹也太过份了。” 顾远东笑着道:“他也是用他当年的经历来磨练我,也不是故意要跟我过不去的。况且那个给我偷偷做坛肉的下人,也是得到他的默许的。不然怎么可能在军营重地。偷偷给我开小灶?” 两个人说说笑笑,吃完了晚饭。 蒙顶给他们两人捧上茶水,道:“两位慢用。” 顾远东和齐意欣移步到暖阁吃茶。 吃茶的时候,顾远东就给齐意欣说起明日要一起去参加剪彩仪式的代省长和他夫人。 东阳城是江东的首府,代省长的官邸,也设在这里。 齐意欣专心听完,笑着道:“原来他们是从江南沈大总统的老家来的。也是沈大总统的心腹吧?”说着,又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在这个三个地儿再设一个机构呢?以前军事和民政,不都是伱们三大都督管的?” 说完这话。齐意欣马上就明白过来,连连点头道:“看来,是沈大总统看伱们三大都督不顺眼。另设省长,给伱们分权来了。” 顾远东侧头微笑,脸上微有不屑之色,道:“沈大总统私底下的小动作越来越多,当大家都是傻呢。” 齐意欣默然了半晌,叹息道:“伱也要小心。沈大总统不可能同时针对伱们三大都督。我估摸着,他是要找准目标,‘各个击破’,一个一个收拾,才能达到他的目的。“ 顾远东笑着夸齐意欣:“伱虽然足不出户。却有这样的见识,也真是难得了。——我倒是小看了伱,还担心伱应付不过来这些事。” 齐意欣扬了扬下颌,故意做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会做的事多着呢,伱等着瞧吧。” 顾远东连连点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两人相视而笑,心里都安定许多。 吃完茶,顾远东便起身告辞,对她道:“明天一早我来接伱,伱要记得穿玄狐大氅。戴上帽和围脖,别冻着。” 齐意欣忙点头,亲自送他出去,一直送到二门上,才转身回来。 从二门上回来,齐意欣就让蒙顶和眉尖过来给她挑明天要穿的衣裳。 顾远东明日肯定会穿玄色军服,齐意欣想了想,便对蒙顶吩咐道:“就挑前几日东哥给我送来的那身衣裳吧。” 蒙顶应了,去将顾远东那日送来的袄裙和坎肩都找出来,挂在架上给齐意欣瞧。 齐意欣的生日就在几天之后,可惜顾远东有急事要去一趟江北营州,没法给她过生日,所以提前把礼物送了过来。除了一份在京城郊外的别庄地契,还有便是一套衣裳和一个顾远东亲自雕的妆奁匣,里面放了几样首饰。 加上去年顾远东送她的妆奁匣,齐意欣已经有两个样式各异的妆奁匣,都是顾远东亲自雕刻。 顾远东说了,以后每年她过生日,都会送她一个妆奁匣。到他们老了的时候,就可以把所以的妆奁匣摆出来,一一把玩细看,还可以留给他们的孙,做传家宝。 齐意欣想起这些,就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蒙顶把袄裙都挂好了,让齐意欣过来看。 只见架上挂着,是一件料精致艳丽的大红色遍地金葡萄纹洋缎窄褃袄,里面镶着上好的白狐毛,底下配一条海棠红撒花洋缎面,狐狸皮里的长裙。外面罩上一件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蒙顶又拿了一挂长长的珠链套在比肩褂外头。珠辉璀璨,凭添几分贵气。 齐意欣点点头,道:“这身衣裳,配东哥的玄色军服,应该尽够了。” 蒙顶和眉尖便过来服侍齐意欣洗漱睡下。 齐意欣心里有事,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扬声叫蒙顶和眉尖炊热水过来,梳头洗脸,打扮起来。 蒙顶和眉尖掀了帘进来,笑着打趣道:“三小姐真是不一样了。早上然没有人三催四请就起身了。” 齐意欣啐了她一口,掀开被下床,忙忙地洗漱起来。 吃完早饭,齐意欣就将昨天挂在架上的衣裳穿起来。 大红、澄金、玫瑰紫,三种重量级颜色堆在齐意欣身上,将她才十六岁的小脸衬的成熟老练许多。似乎一夜之间,齐意欣原身残留的几分稚气都褪得干干净净。 坐在梳妆台前照着镜,齐意欣这一次看见的,完完全全是当年自己二十多岁的眼神。 眼神是由时间和阅历造就的。 皮肤外貌可以冒充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可是齐意欣知道,她的心态眼神,已经是个彻彻底底二十七八的熟女。 碧螺给齐意欣梳了满月髻,因要戴帽,没有戴满池娇牡丹分心,只是鬓边各插了一支赤金累丝嵌红宝镂空白玉牡丹凤凰纹的掩鬓,既可以当装饰,也可以固定住头发,不让帽弄乱了发髻。 齐意欣仔细端详了半日,就从妆奁匣里挑了一对赤金绞丝象牙雀上枝头纹的耳钉戴上。 全都穿戴好了之后,再在两颊打上淡淡的胭脂,唇上抹上夏大奶奶以前送她的橘红色外洋唇膏。 蒙顶走进来,看得目不转睛,赞道:“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三小姐这样打扮了走出去,仍是谁都无法将三小姐同报馆里面的那个普普通通的‘小欣’联系在一起。” 齐意欣笑着起身,又在穿衣镜前面左右照了照,道:“伱倒是提醒我了。今儿报馆肯定有人去拍照,我猜十有是小严,到时候看看有没有机会跟他说说话。” 蒙顶和眉尖也都穿戴好了,命几个二等丫鬟和婆再检查一遍齐意欣出门用的包袱,看看有没有遗漏。 外面已经有婆过来催道:“三小姐,少都督的车已经等在外头了。” 顾远东坐着顾家军的军车来到齐宅外面,等着齐意欣出来。 齐意欣忙忙地去跟齐老太太和齐二太太道别,才出了二门,往大门那边去了。 顾远东坐在车里看见齐意欣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从齐宅的角门里面出来了,忙命顾平从车里出来接她。 顾平给齐意欣行礼,又开了车门,让她进去。 齐意欣进到里面,就把外面的大氅解了下来,笑道:“真是热死了。” 顾远东不说话,笑着给她递过去一个水壶,道:“喝点参汤,暖暖身。” 齐意欣喝了一口,就坐在车后面闭目养神。 等车开动起来,顾远东才轻声对她道:“伱过几天就要过生日了,我却不能在这里陪伱,真是对不住。” 齐意欣睁开眼睛,笑着道:“我们之间这样气做什么?——这个生日不能过,以后还有一辈的生日,我都不急,伱急什么?”说着,又问顾远东:“去江北是微服,还是过了明路?” 一更四千字。下午还有一更6000字。同样万字更新,求粉红票。 感谢然自若211、xuyi080910 、enigmayanxi、阿喵宝宝、L.M.G、残月萧萧、浅笑轻纱昨天打赏的平安符。感谢zhuxyhh01、enigmayanxi两位盟主大大又打赏的两块和氏璧。0(∩_∩)O(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9章 江南江北一般同 下 粉红240、300+ ( ·~ )( ·~ )( ·~ ) 如果顾远东这一次去江北营州府是微服就说明他是偷偷去的不能让别人知晓特别是不能让盘踞在江北的成大都督知晓 如果是过了明路就跟正式出访江北没什么两样肯定要去江北成家做客拜码头 齐意欣当然要问清楚微服有微服的好明路有明路的妙但是也都各有不足 最重要的是齐意欣想知道顾远东都在做什么她不想做一个蒙在鼓里的人或者做一个无论丈夫在外面做什么做妻的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那种人 顾远东看了齐意欣一眼笑着问道:伱真的不生气又悄悄往她那边挪动一下靠近些问道: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伱带回来…… 齐意欣笑着摇头:真不生气这有什么好气的伱有事嘛又不是故意的——伱还没有回答我是微服还是过了明路呢 顾远东心里一松往后座上仰头靠着微阖双眼问道:微服怎样过了明路又怎样 齐意欣推推他的胳膊低声道:若是微服伱就要多带护卫多长个心眼儿我听人说营州是新朝的北大门跟夷人接壤的——当初安郡王就是营州殉国的 顾远东很是意外睁开眼默默地打量齐意欣还有呢 齐意欣又认真地道:若是过了明路就更要小心营州那边不仅跟夷人接壤更是成家的地盘成家虽然实力在三大都督里面是最弱的可是他们的心是最大的伱要更加小心才是 顾远东更加意外想了一想对齐意欣道:伱这话不是自相矛盾既然成家实力最弱他们的心又能大到哪里去伱知不知道成家多年来嗣不盛一直只有一个嫡出的女儿过了十几年成士群才有了个庶出的儿今年还不满一岁而成士群如今年过六十已到耳顺之年——这样的人家就算他们想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伱是不是多虑了 顾平在前排听见虽然没有回头却也悄悄点头赞同顾远东的话 齐意欣却有不同意见她眼望对面车窗外面飞速驰过的景色轻言细语地反驳顾远东的话:一个人的心大不大跟实力有关系但并不是由实力决定的我对成家了解不多可是我这半年来看了些大齐朝的史书发现在八年前大齐覆灭的那一年安郡王在营州苦守最后全军覆没兵败而亡从而被夷人攻破大齐的北大门顺利杀往京城灭了大齐皇室 而成家作为盘踞在江北多年的领兵大将在安郡王危急的时候他们却按兵不动不去增援安郡王——安郡王殉国不管有什么客观原因成家的主观不作为却是难辞其咎 话音刚落连前排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平都回过头来惊讶地插嘴道:三小姐话不能这么说当年成家不发兵增援安郡王纯属是皇帝的错——皇帝一直忌惮安郡王的实力和声望千方百计要打压他让他去营州戍边虽然说是听了某个高僧的批命但是更主要的还是要折损安郡王府这一系的人手还有皇帝给成家有密旨让他们暗中监视安郡王不许和安郡王的兵力搅和在一起…… 齐意欣轻笑一声道:密旨的事情我倒是不知道在史书上也没有见过我只知道第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连皇帝都死了密旨什么的就是死无对证第二夷人入侵是外敌当前家国存亡的关键时刻这样的关头就算是皇帝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外族灭掉自己的国土宗祠吧还有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大齐覆灭之后三大都督崛起其实跟三分天下没什么两样 看见顾远东若有所思的神情齐意欣又再加上一把柴火:说起来三大都督都是既得利益者可是成家得到的远远比失去的要多——江南大都督和江东大都督那时候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来不及救援而江北大都督成士群却是最直接的不作为甚至对夷人有意姑息才造成这样的后果 顾平猛地回头看向齐意欣张得大大的嘴里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齐意欣笑了笑问顾远东:伱认为呢我说得有没有道理——所以伱要是这一次出去是过了明路就要比微服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自从上次在江南夏大都督府上见到成大都督之后齐意欣就有一种直觉觉得这个成士群并不是如他外表看起来那样就是个白白胖胖人畜无害与世无争的土财主 人们都说居移体养移气就是说一个人在某个位置上待久了其外形气质就会受到影响最终呈现出符合他的身份地位的形象举止 那如果一个人的形象举止跟他的身份地位相差很远的话就可能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那个人是假扮的第二个原因是那个人很会演戏故意在外人面前扮出这种不吻合的样让别人有轻视之心 成士群不是假的那么他就是故意装出这种土财主的样儿来迷惑别人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齐意欣的话让顾远东得以从一个全新的角度来看待成士群和江北成家 想了许久顾远东方才缓缓地道:这样说还是微服的好 顾平猛地点头差点闪了脖 齐意欣抿嘴笑 顾远东伸手过去将她头上的白玉掩鬓整了整道:这些天的书看来也没白看不过伱也当知道心有多大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们有没有这个实力若是没有实力而要强求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就只能落得个鸡飞蛋打一场空的下场——但是伱的话也很有道理我会小心行事的这一次肯定是微服不会让别人知道 齐意欣点点头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剪彩的地方 顾平先下车给顾远东拉开车门 顾远东下了车才绕到另一边给齐意欣打开车门扶着她出来 火车站设在离东阳城四五里远的一处荒地附近周围人烟稀少只有刚建好的火车站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齐意欣四处瞧了瞧笑道:我得跟我二叔说一声让他到这里来买些地皮建旅馆和百货大楼 顾远东微微一笑道:伱们齐家真应该由伱来当家不然就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齐意欣凑到顾远东耳边低声道:伱的家让我当就行了至于齐家伱还担心他们以后吗 和顾家结了亲家齐家已经重新扭转了劣势在生意场上又成了大红人 顾远东笑了笑向齐意欣伸出左胳膊 齐意欣戴着厚厚的貂皮手筒身披玄狐大氅挽着顾远东的胳膊往前面的人群走过去 一群记者跑过来手里都捧着相机对准了齐意欣和顾远东镁光灯不停闪起一个劲儿地冲他们猛拍照片 齐意欣偷眼瞧了瞧顾远东见他头上的军帽压得低低的脸上还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低头浅笑不已 江东省的代省长带着自己的夫人连忙迎过来对顾远东和齐意欣热情万分地打招呼:少都督齐三小姐这边请让他们到火车站里面去休息 剪彩要等吉时此时尚早 齐意欣匆匆忙忙地瞅了一眼停在不远处那辆黝黑的火车车头上还绑着一个巨大的绸缎做的大红花 无端端地齐意欣想起前世见过的托马斯火车玩具系列曾经是她堂兄家的孩最心爱的玩具不由又有些惆怅 顾远东感觉到齐意欣情绪无端低落下来以为她是累了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乖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齐意欣的脸颊唰地一下变得绯红偷偷白了顾远东一眼将他的胳膊挽得更紧一起跟着前面的代省长和省长夫人到火车站里面的贵宾室歇息去了 今日来剪彩的还有诸多东阳城的名流士绅都穿得衣冠楚楚戴着女眷跟着蜂拥而来 进了里面的贵宾室顾远东和齐意欣两人站在上首跟今天来的宾客点头示意就分成两拨男一拨女一拨分了两间屋招待 齐意欣是今天来的女眷里面身份最高的当然是从顾远东那边算起虽然她还只是顾远东的未婚妻可是以顾远东以前就对她紧张的程度来看这里的人都知道齐三小姐变成顾夫人只是时间问题 齐意欣也知道是这个理儿所以也没有扭捏大大方方坐在上首跟一个个前来跟她寒暄问好的夫人小姐还礼 东阳城受外洋影响大未出阁的大家小姐也能跟着家里人出来走动应酬 今日来的宾客里面有好些人家都是带了自己的女儿出来而不是自己的夫人 齐意欣留神看着就发现好几个未婚姑娘打扮的小姐眼风不断往隔壁男宾客室飘 齐意欣暗暗好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 楚霓裳前些日费尽心机才弄到请帖今日赶过来凑热闹 刚才齐意欣身边离三层外三层挤得都是人她就索性等在外面 这会人渐渐四散了楚霓裳才挤到齐意欣跟前笑着问道:齐三小姐别来无恙 齐意欣抬头一看见是好久不见的楚霓裳不由又惊又喜招呼她道:是楚小姐来坐到我这里来示意楚霓裳坐到她身边 楚霓裳最会见缝插针此时见齐意欣很给她面自然是极力要笼络笑着坐下来跟齐意欣叙起别后寒温 齐意欣最后一次见到楚霓裳还是她专程过来提醒她说她的胸部不同寻常的大应该是有问题 也多亏了楚霓裳的提醒齐意欣才得以发现事情的真相及早寻找治疗方法 现在她胸部里面的肿块已经消失比以前好多了——至于身体上别的毛病并不是外人能知道的 伱们店里最近生意如何齐意欣兴致勃勃地问道又给楚霓裳挑了几块点心给她推过去 楚霓裳吃了一个荷叶饼又用茶漱了口才道:托福最近又在京城开了两家分店以后我会京城和东阳城两边跑说着楚霓裳又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听说外洋都有电话了我们新朝什么时候也有电话就好了 齐意欣跟着笑了笑道:二少已经在筹办电厂等电厂竣工了加个电话线就是举手之劳 楚霓裳连连点头笑着对齐意欣道:可惜今日这里没有酒不然当浮一大白——我们终于要有电灯了这煤气灯和煤油灯熏得人皮肤都变黑了 齐意欣捂着嘴笑夸楚霓裳楚小姐真风趣 楚霓裳谦虚了两句便三句话不离本行对齐意欣道:齐三小姐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我这次花重金弄到这个帖就是要来见伱一面有事相求 齐意欣微笑着道:楚小姐客气了有事到我家去说就行了又何必跑到这里来——岂不是舍近求远 楚霓裳忙做出一副苦着脸的样耸了耸肩膀道:伱以为我不想啊可是伱们家如今门坎太高我怕我会栽个跟斗进不了门啊 齐意欣觉得这话听起来有歧意便收了笑容淡淡地道:进门都是客怎么会将客人拦在外头——楚小姐会不会是进错了门啊 楚霓裳眼珠一转掩袖笑道:少都督派了顾家军到齐家大门前面站岗等闲人等是进不了齐家的难道齐三小姐不知道吗 齐意欣索性装糊涂摇摇头道:我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知道这些——就是今儿我出来也是二少亲自去接的我我就算看见那些护卫也只以为是二少带来的人手 楚霓裳见齐意欣有些生气了忙转了话题道:少都督对齐三小姐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样有才有貌位高权重的夫婿可不是一般人寻得到的三小姐真是好福气 齐意欣唯有微笑点头而已并不发话 楚霓裳自己说了半天见齐意欣都不搭言有些沮丧不过还是咬咬牙对齐意欣又道:齐三小姐我有一事相求 齐意欣这才开口道:说吧什么事 楚霓裳便道:齐三小姐明年元宵节大婚我知道顾家和齐家都是老派人会举行旧式婚礼可是现在东阳城的人成亲都要去照相馆拍几张外洋婚纱照的我想毛遂自荐帮齐三小姐设计几款西式婚纱 齐意欣挑了挑眉毛还没有说话楚霓裳又抢着道:我是想齐三小姐帮我宣传一下我分文不取一定好好为齐三小姐设计说完很是紧张地看着齐意欣 齐意欣仔细打量楚霓裳见她还是如同几个月前一样艳丽夺目可是脸上的愁色渐浓似乎遇到了麻烦 齐意欣低头想一想还是答应她道:我可以回去问问顾家若是他们也同意我就托伱设计几款婚纱 楚霓裳大喜忙谢了又谢 齐意欣有些怜悯地看着楚霓裳突然轻声问道:是不是夏大奶奶不在了伱的资金出问题了 楚霓裳不妨齐意欣居然问出夏大奶奶的话唬了一跳眼神闪烁地看着齐意欣支支吾吾地道:什么夏大奶奶伱说什么话……我不明白说着楚霓裳站起身对齐意欣又福了一福道: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见齐三小姐一面现在见到了我也该走了——改日去府上拜访咱们再商量样式说着转身匆匆离去 齐意欣看着楚霓裳的背影端起茶杯然吃了一口茶暗自沉吟起来 屋里的人都瞧见楚霓裳和齐意欣攀谈的一幕 因隔得远那些人也不好意思在人家说话的时候围在跟前便只知道楚霓裳在苦苦哀求齐意欣什么事而齐意欣的脸色从满脸笑容到神情淡漠而楚霓裳从踌躇满志到落荒而逃都落在众人眼里 这里好些人都听过楚霓裳是顾远东外室的谣言 从今天的情形看起来就像是外室向正室苦求进门却被拒之门外最后大败而归的场景 正室斗外室神马的最有爱了 八卦心情浓浓的高门贵妇淑女们便兴致勃勃地三五成群开始脑补刚才齐意欣和楚霓裳谈话的各种真相以至于后来江东的高门贵妇都对齐意欣三言两语挫败外室的能力十分推崇此是后话不提 代省长夫人在旁边笑眯眯地瞧了半天见齐意欣身边总算是空出来了才挤到她跟前笑着问道:城里马上要开张的齐氏百货可是齐三小姐家里的产业 齐意欣微笑着点头正是不知省长夫人有何见教 代省长夫人听人说这个代字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可是齐意欣居然不叫她代省长夫人而是直接叫她省长夫人却是让她觉得这个未来的少都督夫人真是个知情识趣的妙人儿 攀谈的心又更盛几分 齐三小姐明年元宵节就要出嫁了吧我们都看见少都督向齐三小姐求婚的大手笔了有这样一个良人这辈真没有白活啊……代省长夫人也有四十多岁的年纪笑起来的声音并不好听 齐意欣却听得很高兴笑着微微点头道:承蒙您的吉言 一旁的夫人也都过来凑趣这个说要去给齐三小姐添妆问齐家什么时候发请帖那个说要荐高人给齐三小姐祈福保佑她福寿双全儿女满堂 齐意欣笑着谢过大家的美意又招呼各位夫人小姐吃东西 这种社交场合吃的东西是一定少不了的 没有话说的时候就吃 总之只要嘴里一直不闲着就不会冷场就是一场好聚会 齐意欣瞧了瞧也随意拿起一个菊花酥尝了一口吃出来是顾范氏从京城带来的御厨的手笔立时高高兴兴的每样点心都尝了一块还给在场的夫人小姐介绍道:这是顾家小厨房里做得点心各位多吃点 有些夫人小姐本来自矜身份不肯坐下来跟别人一起吃东西此时听了齐意欣的话也连忙过来寻了个座位坐下吃起来 顾家小厨房的点心可是放眼整个江东乃至整个新朝都是头一块招牌外面拿着银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齐意欣随意用了些就命人拿毛巾过来擦手 抬眼间齐意欣看见独有一个女站在对面墙的窗户旁边甚是眼熟 齐意欣转过眼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窗户边的女十分怨毒地看着她 齐意欣有些奇怪忙又转回头看过去那人却是在微笑着看向她很是柔顺恭敬的样刚才那一丝怨毒的眸光似乎只是齐意欣的错觉而已 齐意欣暗暗纳闷也看着对面那女不说话 那女看见躲不过去了便笑盈盈地走过来对齐意欣屈膝行礼道:见过齐三小姐 齐意欣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女人略显清秀单薄的面容一个名字在嘴边打转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还是那女自我介绍道:赵氏素英见过齐三小姐对着齐意欣行了个端端正正的福礼 齐意欣已经下了桌端着一杯茶坐在靠墙的高背椅 听见那女人说自己是赵氏素英齐意欣才想起来她就是当初楚霓裳的霓裳羽衣店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赵家二小姐赵素英 ********************* 二更6047字粉红240、300加更上传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看了一眼发现还没有粉红票啊伤心滴去睡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0章 偏是离人恨重! 说起来,赵素英是齐意欣的继母齐赵氏的娘家侄女,跟齐家也是姻亲关系。( ·~ )自从齐意欣长街获救,在顾家养好伤,回到齐家之后,赵素英也来过齐家两次。一次是为齐意欣康复接风,另一次是齐意正大婚的时候。 不过那两次,赵素英给齐意欣的印象,都没有第一次在楚霓裳的霓裳羽衣店门前看见她的时候,印象深刻。 也因此,齐意欣对赵素英的印象很不好,对她姐姐赵素宁的印象却是不错。因此第一句话便问道:“你姐姐赵大小姐呢?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齐意欣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却让赵素英忡然变色,嘴唇翕合了半天,才有些凄然地道:“我姐姐自从跟少都督退婚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前些日,已经离开东阳城,回外洋去了。”说着,又拿帕拭泪,道:“我姐姐说了,她这辈都不想再回到东阳城这个伤心地儿。” 齐意欣吃了一惊。她记得顾远东说过,赵素宁是主动跟他退的婚,而且要求顾远东帮她拿到船坞合同,作为补偿。 “你姐姐什么时候离开东阳城的?我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齐意欣相信顾远东的说法,自然对赵素英的话起了疑心。 赵素英心下忐忑,讪笑着道:“我姐姐过得如何,齐三小姐若是真的关心,就不会做出……”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可是人人都听得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她不过是在埋怨齐意欣抢了她姐姐的未婚夫。现在还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 齐意欣却是不上套,一点羞愧之意都没有,反而正色道:“你这话说偏了。你姐姐到外洋一去八年,不肯跟少都督成亲,就知道她对这桩亲事,也一直都有抵触情绪,并不想嫁给少都督。所以两人才能和和气气地退了婚。都是情理之中的事。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怎么可能如赵二小姐说的那样,赵大小姐退婚之后就郁郁寡欢?——若是真的郁郁寡欢,怎会在外洋待了八年。宁愿年岁老大,也不肯回来成亲?”说着,齐意欣又对旁边的人问道:“大家可听过这样的奇事?” 周围的人都笑嘻嘻地附和道:“的确是奇事。赵二小姐。你可得好好跟我们说说,你姐姐到底是做什么去了?——是不是在外洋有了意中人,出去成亲去了?不然怎么会过了八年才回来?而且一回来就退了婚,然后立刻就走了?” 齐意欣也跟着道:“退婚之事,本是你姐姐亲口对少都督提出来的。而且向少都督提了交换条件,你要不要让我说出来,交换条件是什么?” 赵素英脸上过不去,强笑道:“现在我姐姐已经走了,当然齐三小姐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齐意欣最恨这种不阴不阳的话。闻言马上起身肃然道:“你给我你姐姐在外洋的地址,我派人去外洋请她回来对质。——这话不说清楚,我就不嫁了!我担不起抢人家未婚夫的罪名!” 赵素英一阵心慌,眼神闪烁不已,四处看着。想找人来给她助阵,却看见以前跟她相好的那些夫人太太小姐们,都躲闪着她的眼光,就连李家两个出嫁的姑奶奶,都装作不认识她! 齐意欣又上前一步,走到赵素英跟前。咄咄逼人地道:“你姐姐到底在哪里?你跟我说清楚!——若是不说,我就去跟少都督说,让他把你姐姐找出来,大家对面说清楚。[ ~]若你姐姐不是自愿退婚,而是受人胁迫,我立即跟少都督解除婚约!” 齐意欣的话,顿时让在场的人鸦雀无声,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齐意欣。 赵素英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自从齐意欣和顾远东订婚之后,赵素英心里就难过得不得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见了齐意欣,就想冷言讥讽她,搞臭她的名声,让大家都知道,她是一个抢别人未婚夫的贱女人! 可是齐意欣居然揪着赵素宁不放,非要见到她不可…… 赵素英满脸通红,银牙紧咬,终于还是低头认错,对齐意欣福了一福,道:“是我一时气愤,乱说话,让齐三小姐生气了。我给齐三小姐赔不是。”说着,又行了一个大礼,羞愧地道:“刚才的话,还望齐三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我姐姐是自愿跟少都督退的婚,是我自己为姐姐打抱不平,不关我姐姐的事。我姐姐现在已经去外洋过她最想过的日,齐三小姐也和少都督订了婚,大家各得其所,岂不四角俱全?还望齐三小姐不要去打搅我姐姐平静的生活。” 齐意欣冷眼看着赵素英变脸,心下虽然狐疑,可是也知道现在是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赵素英已经低头认错,她要还抓着她不放,到真有点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想到这里,齐意欣也退了一步,点头道:“赵二小姐既然这样说,赵大小姐一定是得了好的去处了,也罢,让她好好过日吧。” 赵素英心里一松,脸上的神情就缓和许多,笑着道:“齐三小姐的心胸气度,真真让人爱之不尽,难怪能入得了少都督的法眼。” 齐意欣瞟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她,自己坐回椅上,跟她身边一直笑而不语的代省长夫人点了点头,道:“让省长夫人见笑了。” 代省长夫人察言观色,知道赵家大概是因为跟顾家退了婚,心有不甘,才有赵二小姐这一处,就忍不住要在齐意欣卖个好,便笑嘻嘻地对旁边的人大声道:“这年头,都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赵大小姐爽爽快快退了婚,一句怨言都没有。身为妹的赵二小姐,却是酸气冲天。听起来。好像少都督不是她的未来姐夫,而是她的未婚夫似的!”咯咯的笑声更加粗嘎,让赵素英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不好发作,只是将阴冷的目光转向代省长夫人,心下盘算要赶紧去见赵素宁。问问她,为何她给李家出的主意,却未收到意料之中的效果。 李姑太太已经死了。李家的名声却更臭了…… 齐意欣端了茶杯喝茶,像是没有听见代省长夫人的话。 周围的人都附和起来,赵素英实在在这里立足不下。只好让自己的丫鬟去对面的屋里,跟赵老太爷说了一声,自己提前告辞,进城去了。 赵素英本是跟着赵老太爷一起来的。因她跟李家的家主李绍林订了婚,赵老太爷有意磨练她,逢着有达官贵人的场合,都带她出来见世面。 赵老太爷听赵素英的丫鬟说赵素英有些不舒服,要进城去看大夫,也没有多想,便马上允了。[]让赵素英坐着赵家的车先进城。 赵素英走后不久,就到了吉时。 一群人拥着顾远东和代省长从对面屋里出来,招呼了这边屋的女眷,一起出去剪彩。 齐意欣挽着顾远东的胳膊,走在代省长夫妇身后。嘴角含笑,眼望前方,低声对顾远东道:“赵素宁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顾远东摇摇头,低声道:“不知道。我把那船坞合同给她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怎么了?难道又有谁在你面前嚼蛆不成?” 齐意欣轻轻叹口气。道:“说来话长,等上车了再说吧。” 顾远东嗯了一声,和齐意欣一起来到剪彩的地方。 只见火车头前面,四个人拉着一条长长的红绸带站在那里。绸带上,有两朵扎好的红花。 顾远东和代省长一起抄起剪刀,手起刀落,将两朵大红花剪了下来。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热闹的叫好声和掌声。 顾远东走到齐意欣身边,和她一起看着那辆庞大的火车拉响了汽笛,火车头上的烟囱顿时黑烟滚滚,再伴着一阵阵轰鸣声,新朝第一辆火车,开始了它的试航之旅。 火车的速度,当然比马车要快。 众人眼望着火车遥遥远去,都赞叹不已。 火车成功试航,这个剪彩仪式也就圆满收宫了。 齐意欣跟着顾远东来到他的军车前面,一起坐了进去。 顾远东的车队先行离开火车站。 别的人都跟在他们后面。 齐意欣在车里面,跟顾远东说起赵素英今天的话,有些不安地问道:“你没有做过什么手脚,强迫赵大小姐跟你退婚吧?” 顾远东淡淡地道:“我想做来着,可惜赵大小姐先走一步,没让我有机会施展。” 齐意欣笑着点头道:“那赵二小姐又打什么抱不平呢?我不明白。”’ 顾远东踌躇半晌,还是说了实话:“……本来,我爹答应赵家,若是跟赵素宁退婚,就跟她妹妹赵素英订婚……” 齐意欣以前并不知道这件事,闻言恍然大悟:“难怪赵二小姐一脸晦气样儿,好像我抢了她的未婚夫一样!”末了,又悻悻地道:“原来她是怪我挡了她的姻缘路……” 顾远东嗤笑一声,撂开车上的垂帘往窗外看了一眼,道:“就算我没跟你订婚,我也不好跟她订婚!——以前跟她姐姐赵大小姐订婚,不过是他们赵家会抓机而已。现在可没有人能够摆布我。” 齐意欣微笑,正好和从前面扭头过来的顾平对视一眼。 顾平嘻嘻笑着道:“二少,您的终身大事解决了,是不是要帮小的也解决一下?” 顾远东没有说话,连眉梢都未动一下,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齐意欣只好笑着问道:“顾副将订婚没有?” 顾平摇摇头,道:“还没呢。” 顾远东本不想搭理顾平,可是见齐意欣跟他搭上话,又担心齐意欣一时头脑发热,往自己身上揽事,就横了顾平一眼,道:“你不是早就有心上人了吗?你自己不出力,找我们做什么?” 齐意欣大为惊奇,忙问道:“顾副将看上谁了?我们认识不?” 顾平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扭捏着道:“齐三小姐也认识的。”说着,便腆着脸,对齐意欣求道:“今儿既然把话说出口了,我就一事不烦二主,求齐三小姐帮我个忙吧。” 齐意欣下意识瞟了顾远东一眼,见他眼底有些不赞成的样,便笑着道:“我何德何能。能帮顾副将的?——顾副将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顾远东赞许地拍拍齐意欣的手,微微点头。 顾平悻悻地道:“二少真不够意思,自己不肯帮。还不让齐三小姐帮。” 齐意欣想了想,便劝顾平道:“顾副将,东哥不说话。其实是为你好。他虽未赞成,也未反对,已经是将这件事的自主权,给你自个儿了。——你的婚姻大事,或是你父母作主,或是你自己作主,别人都插不了话的。况且成亲是一辈的事,总不能还和以前一样,盲婚哑嫁,是吧?” 顾平听了。觉得齐意欣说得也有道理,忍不住向她诉苦:“其实,我不是不知道这个理儿。我只是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不敢让我家里人去提亲。” 齐意欣大为感兴趣,忙道:“你既然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就去问她呗!——等她同意了,你再遣媒人上门,岂不正好?” 顾平却缩了回去,喃喃地道:“……我害怕……” 齐意欣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真是情场如战场,居然让一个身经百战的副将说出“我害怕”三个字! 顾远东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轻轻踢了前面的座椅一脚,对顾平笑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不过是个女人,你就去问一声,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怕?再这样缩头缩尾,你别出去说你是我顾家军的人!我们丢不起这人!” 几句话,激得顾平热血沸腾,一拍大腿道:“既然二少发话,我就豁出去了!——是死是活,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齐意欣抓紧机会,连忙问道:“你要去问谁?” 顾平顺口答道:“就是夫人身边的绿茶姑娘。” 原来是顾范氏身边的一等大丫鬟绿茶。 齐意欣恍然大悟,拍手赞道:“顾副将好眼光!——绿茶姐姐是个出类拔萃的,正是顾副将的良配!”说着,齐意欣又疑惑起来,问顾远东道:“东哥,若是绿茶姐姐答应嫁给顾副将,那她可不可以脱籍?” 顾远东眼望窗外,轻描淡写地道:“等他求婚成功了再说。” 齐意欣放了心,对顾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一行人说说笑笑,回到了东阳城的齐家大宅门口。 顾平和司机都先下去,留顾远东和齐意欣在车里道别。 齐意欣知道顾远东连夜就要启程了,依依不舍地替他整整衣领,叮嘱道:“一定要小心。我等你回来给我补过生日。” 顾远东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嗯” 了一声,也叮嘱齐意欣道:“我不在这里,你要小心谨慎。现下你还没有嫁,一定要万事小心。李家和赵家如今联了姻,你要防备他们联手对付你。” 齐意欣郑重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沉默良久,齐意欣终于还是问道:“你去营州,到底是去做什么?” 看着齐意欣澄净的大眼睛,顾远东终于不舍得瞒住她,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十三叔会和我一起去。——安郡王找到了,在营州一家不起眼的小庙里出家。十三叔劝过他,他不肯回来,十三叔只好放了几个人在那里就近保护他。最近那边传来消息,那里似有不明身份的人在踩盘,我不放心,要亲自去将他带回来……” 齐意欣大惊失色:“安郡王真的还活着?!”顾远东以前跟她说过,说朝阳山的安郡王墓里面,其实是一个衣冠冢。 不过齐意欣觉得,过了八年了,如果安郡王还活着,肯定会跟顾远东他们取得联系。可是这么多年都了无音讯,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国破的时候,多少人死无葬身之地。 安郡王的尸首找不到,也是有可能的。 却原来他真的还没有死! 齐意欣不由替阿喵不值,激动地道:“喵姐为了他,这么多年活得浑浑噩噩,不像个人样儿,他怎么就能狠心在那里出家,不管喵姐呢!——连说都不说一声!” 顾远东捂了齐意欣的嘴,低声道:“我的姑奶奶!你就不能小声点儿!如果他跟我们说了,你以为阿喵能让他出家?!——这件事,你对谁都不要说,要等我回来。” 说着,顾远东脸上也有几分惨然,道:“上一次,十三叔终于找到他,才得知他这几年的经历。原来他在兵败之时,被人舍命救走,藏在乡间养了四年的伤。等他痊愈归来,发现已经物是人非,大齐朝不复存在。他心伤六百年的江山社稷毁在他们这一辈手里,心灰意冷之下,剃度出家。十三叔找到他之后,他托十三叔,给我和上官大少带了一封信回来,说国破家亡,他无颜面对祖宗,愿将余生托付空门,为大齐朝死难的宗室臣民一辈祈福。” ************************ 一更5000字。下午还有一更4000字,含为zhuxyhh01盟主大人14号打赏的和氏璧加更。 感谢阿喵宝宝、enigmayanxi、风萧萧兮夜漫漫、xuyi080910、残月萧萧、浅笑轻纱打赏的平安符。感谢萍儿79、书友100410002558894打赏的香囊。 俺这个月想冲粉红榜第二。希望各位大大全力支持俺的粉红票。0(∩_∩)O(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1章 催命符 上 含zhuxyhh01和氏璧+ 齐意欣沉默半晌,幽幽地叹一口气,将头侧过去,轻轻搭在顾远东肩头,道:“你去吧。【叶*】【*】 不管安郡王愿不愿意,也要将他带回来。——就算要出家,在哪里不是一样?何必一定要在营州?或者让他回他们范家的祖籍朝阳山,岂不是更好?” 顾远东低下头,在齐意欣头顶的额发上亲了一亲,低声道:“你大哥给我来信,说他从你娘留给他的医里面,寻到一个偏方,需要用到一味叫‘寒极草’的药草。这种药草,据说只有在营州苦寒之地的大山里面才有。我反正要去接应安郡王,就顺便去那边托当地人寻一寻这种药草。” 齐意欣大喜,仰起小脸,看着顾远东,笑着羞他道:“难怪你这么着急要去……假公济私了不是?” 顾远东伸出一只手,抬起齐意欣精巧如玉雕的下颌,低沉地笑着,道:“当然不是。安郡王那边情况紧急,我不出面,大概是没人劝得动他的。——至于寻找寒极草,不过是顺便而已。” 齐意欣心里激动不已,忙点头道:“见到安郡王,多说说喵姐的事,说不定安郡王就会还俗了。” 顾远东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放开齐意欣的下颌,低叹一声,道:“我们都不指望他会还俗。——只要他答应离开营州,回朝阳山,或者来江东出家,我们就要去拜佛还愿了。” 齐意欣不知道该说什么。安郡王对她来说,本来就是史上的一个传奇。他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齐意欣统统不是很清楚。 看见顾远东的神情似乎越发沉肃,齐意欣也有些心疼,安慰他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凡事只要尽力,就无愧于心了。”又转了话题。问他行李收拾好没有。 顾远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嘴角轻扬,笑道:“有十三叔跟我一起去,你不用担心。” 齐意欣知道十三叔是个奇人。很有些本事,便不再罗嗦,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顾远东看一眼车窗外面的天色,道:“一会儿就走。十三叔已经在顾宅等着我了。” 齐意欣担心天晚了不方便,赶紧道:“那你快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说着,推开车门,干净利落地下车而去。 顾平看见齐意欣从车里出来。忙上前道:“不多说几句?” 齐意欣笑着摇头,对顾平道:“你快上车吧。早些回去,东哥还有事呢。” 顾平会意地点点头,给齐意欣行了礼,和司机一起上车,带着顾远东离开齐宅。 齐意欣回到家里,先去齐老太太那里坐了坐,说起今天火车剪彩的情形。[ ~] 正好齐二老爷也在。齐意欣就道:“二叔,我有事要跟二叔商量,二叔有没有时间?” 齐二老爷忙道:“我正好有空。你跟我到房来。” 两个人一起辞别齐老太太,去齐二老爷的房谈公事。 听见齐意欣说,火车站那边荒地多,可以买地皮下来盖旅馆和百货大楼,齐二老爷还有些疑虑,道:“那里人烟稀少,盖旅馆,谁会去住啊?” 齐意欣微笑。 她知道,火车在江东,还是新兴事物。一般人还没有这样的前瞻眼光。但是很快。人们就会发现火车站周围的地皮,有多少商机,那里的土地,很快就会变得寸土寸金。 “二叔,这件事,您一定要听我的。就算现在不盖楼。先买地总是不错的。”齐意欣退了一步,继续劝说齐二老爷。 反正这里的人有钱了,置田置地是常事。 齐家虽然是商家,也置有数百顷的祭田,以防万一。 “买地皮倒是可行。现在那里是荒地,应该也不贵。既然这样,我马上去官府那里跑一趟,将那边的地都订一些下来。”齐二老爷是个急性,说到做到,马上就去着手办去了。 齐意欣便高高兴兴地回到自己的院。 去净房沐浴之后,齐意欣披着头发,坐在长榻上。眼睛虽然盯着本,心里却在想着报馆的事儿。 今天在火车站剪彩的时候,她看见了小严,但是她低估了去火车站凑热闹的达官贵人们。——一直被那么多人簇拥着,她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单独跟小严说话。 齐意欣想了想,扬声叫蒙顶给她拿笔墨进来,摆在长榻上的红木矮几上,提笔给报馆的严先生写了一封信,问他报馆最近如何,有没有人去故意捣乱,还让他浓墨重彩地将火车试航这件事,大肆宣扬一下,重点强调是少都督极力主张,才让江东有了这条方便利民的铁路。 顾远东这边回到顾家,和十三叔说了两句话,便去内院看了看大都督顾为康。 今天正好护士在这边照料,顾远东就问了几句顾为康的近况。 护士笑着告诉他,说顾为康的恢复得不错。再过半年,应该就大好了。 顾远东心里更加轻松,便嘱咐了几句,就转身出去了。[ ~] 离开顾为康的院的时候,看见顾老夫人扶着小丫鬟走进来。 顾远东往旁边让了让。 顾老夫人看见是顾远东,忍不住拿帕拭泪,哀求道:“东儿,你就看在你爹生病的份上,对他好一些吧。他心里苦啊,你让你娘回来吧。——若是她还生我的气,我去给她赔礼道歉,给她请罪,好不好?” 顾远东没有说话,给顾老夫人拱手一礼,就大步离开了小院,往二门上去了。 十三叔已经到大门外面等着顾远东。 顾远东换了衣裳出来,和十三叔一起往东街的酒楼那边去了。 再出来,两人都已经换了装,戴着低低的礼帽,坐了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往青江上乘船,往江北去了。 顾远东走后,顾宅里面依然是顾平坐蠹,里里外外一把抓。也没有时间来管自己的终身大事,只是回家对自己的爹娘提了一次,要他们准备好聘礼和信物,过一阵就去提亲。 顾平的父母十分欣喜。他们这辈能脱籍。挺直了腰杆做人,全靠这个有出息的大儿。而且儿现在又是顾家军里面的高级将领,他们对大儿媳妇的要求又高了许多。 此时儿这样慎重地跟他们说要准备提亲,都千方百计地跟顾平打听,到底是哪一家的大家小姐。 顾平只是笑着道:“还不知道人家答不答应呢。等定了再说。”将他父母敷衍过去。 顾为康这几日觉得自己精神好了许多,就一心琢磨要如何挽回顾范氏的心。他已经决定将大都督的位置传给顾远东,自己带着顾范氏出去游山玩水。做一对神仙眷侣。 想来想去,他知道顾范氏最在意的,就是他跟小赵姨娘的事。 等小赵姨娘晚上过来给顾为康打水净身的时候,顾为康委婉地道:“以后这种事,让丫鬟们做就行了,你不用做这些的。” 小赵姨娘嫣然一笑,道:“服侍大都督,是妾身一辈的荣幸。” 顾为康定定地看了小赵姨娘一会儿。道:“眉好,这些年跟着我,也苦了你了。” 小赵姨娘从来没有听过顾为康这样温情的话。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一下眼泪都出来了,哽咽着道:“表哥,我是心甘情愿的。”说着,扑到顾为康怀里痛哭起来。 顾为康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推开小赵姨娘,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我心里只有灵均一个人,我想你是知道的。我最对不起你的,就是不该听从娘的话。纳你做二房,既害了你,又让灵均一辈不开心。”灵均便是顾范氏的闺名。 小赵姨娘的哭声一下停住了,从顾为康怀里抬起泪眼迷离的小脸,小赵姨娘颤抖着声音问道:“表哥,你什么意思?”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顾为康长叹一声。道:“我想接灵均回家。可是这么些年,因为你,她一直不开心,终久是恼了我。我想了很久,觉得我真的是错了。她是公主之尊,下嫁于我,我却为了娘,委屈她,实在是我不应该。” 小赵姨娘怔怔地从顾为康怀里坐起身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失声痛哭道:“表哥!你不要说了!——我不要听!我跟你也是这么多年夫妻,还生了两个孩,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顾为康半天没有做声,沉默地盯着小赵姨娘泪水磅礴的脸。犀利的眼神,看得小赵姨娘心里很有些不自在。 “表哥,你倒是说说话啊!”小赵姨娘结结巴巴地道,轻轻推了顾为康一把。 顾为康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道:“很多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自认对你仁至义尽。我的前半生,是为了我娘,为了这个家活着。我的后半生,我要为自己而活。你走吧,过两天,我就发还你的纳妾文,还会给你一笔银,你就自由了,想做什么都行,或者再嫁,都由得你。至于两个孩,你若不愿带走,就把他们留在顾家也行,不过得让他们改姓,跟你姓赵。” 小赵姨娘脸色一下变得煞白,身形晃了晃,扑倒在顾为康怀里,揪着他胸前的衣襟,连声道:“表哥,表哥,你别不要我!——你这辈,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娘活着。我这辈,也是为了你活着!你若是不要我,我就活不下去了……”几乎哭晕过去。 顾为康闭了闭眼,狠心将小赵姨娘推开,指着大门的方向,道:“你走吧。再也不要来了。来人!”说着,顾为康向外面厉声叫起来。 小赵姨娘一惊,忙从顾为康的床边站起来,手足无措地抓着床边的青铜帐钩,低声乞求道:“表哥,就让我照顾你,直到你完全康复,好不好?” 顾为康没有理她,对着外面又吼了一句:“让顾平来见我!” 外面守门的卫兵遥遥应了声是,便使人去寻顾平进来。 小赵姨娘看向顾为康,最后一次乞求道:“表哥,看在我们两个孩的份上,你就别赶我走,好不好?我去求夫人回来,去跟夫人说,当初是我主动爬上你的床,你把我当成夫人了,才……” 顾为康想起那一幕,不由得恼羞成怒,低声呵斥道:“那些事很光彩么?你是不是要我把你的丑事也抖出来,大家都不要做人了,你才高兴?!” 小赵姨娘吓得浑身哆嗦,依然嘴硬道:“表哥,你这么说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你比谁都明白!”顾为康喘着气道,“这么些年来,我为了让娘安心,也为了不再给灵均添堵,允许你和你的那两个……孩在顾家逍遥,你也够本了。我也答应你,会给远南备一份嫁妆,也会给远北留下一笔银傍身,让他一辈吃喝不愁,你还想怎样?” 顾为康的脸上充满了屈辱和内疚,瞪着小赵姨娘的双眼里,充满了血丝。许是太生气了,顾为康又激烈咳嗽起来。 小赵姨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边往后退,一边颤声道:“……你怀疑我!你怎么会怀疑我!——远南、远北是你的种,你自己不知道吗?!” 顾为康冷笑一声,往后疲惫地倒在床上,道:“到底是谁的种,你最清楚!——出去!” 小赵姨娘捂着脸跑了出去,在心底里不断大叫: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 顾平从外院匆匆赶来,正好看见小赵姨娘捂着脸,从院里跑出来。 “这是怎么啦?”顾平问守门的护卫。 护卫摇摇头,道:“不晓得。可能被大都督骂了吧。” 顾平摇摇头,嘀咕道:“女人多了,真是难整。——不是艳福,而是催命符才是……” 来到顾为康的内室,顾平轻轻叫了两声:“大都督?大都督?” 顾为康听见顾平的声音,睁开眼睛道:“是顾平吗?” 顾平点点头:“大都督有何吩咐?” 顾为康叹息一声,道:“你明天去上官家,求见上官老爷,就说我当年在他那里存放的一个匣,现在是时候取出来还给我了。” 二更4000字。含为zhuxyhh01盟主大人14号打赏的和氏璧加更。0(∩_∩)O 提前上传的。9000字更新求粉红票。够诚意吧?每天不错时间更新,从不放大家鸽,没人感动吗?o(>_<> 11月23号,就是下周五晚上7点半,俺会做起点女生网的名家访谈。希望到时候看见各位大大的身影。跟某寒聊聊天哈。从起点女生网首页有名家访谈的链接可以过去。(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2章 催命符 下 顾平听着这话怪怪的,但是也没有往下问下去,只是习惯性地应了声“是”,又问道:“大都督还有什么吩咐?” 顾为康两眼失神地看着帐顶的合欢花,缓缓地道:“还有,你去公主府,把从上官老爷那里取来的妆奁匣送给夫人,再请夫人回来一趟,我有话对她说。[ ~]” 顾平十分为难。就算是顾远东在这里,他也请不动顾夫人,跟别说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副将…… 顾平陪笑着道:“大都督,夫人那边,小的实在是使不上劲儿。大都督还是吩咐点别的吧。” 顾为康转过头,盯着顾平看。 顾平这才发现,大都督在病床上过了这么久,已经瘦得脱了形了。 “你去跟夫人说,就算要合离,也要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说清楚。——若是只想用一纸离婚书打发我,别那么便宜的事!”顾为康眼望着顾平,森然道。 顾平无奈,只好低头行了一礼,转身出去。 先去上官家,求上官老爷。 上官老爷对顾为康现在的状况心知肚明,听说他讨要当年寄存在他这里的妆奁匣,便亲自去库房深处取出来,还有一把精巧的铜钥匙,一起递到顾平手里,道:“好好拿着,别弄丢了。” 妆奁匣上,居然有一把精巧的铜锁。 顾平把铜钥匙挂在铜锁上,用包袱将妆奁匣包好,紧紧抱在怀里。径直去了齐家旁边的公主府。 齐意欣今日正好被顾范氏接去公主府做客。 两人吃过小食,便一起去库房给齐意欣挑衣裳料,给她做衣裳。 齐裴氏当年本来给齐意欣留下大笔的陪嫁,可惜被齐大老爷后来的填房齐赵氏用各种名目支得差不多了。 顾范氏心知肚明,知道齐家现在给齐意欣备的嫁妆,都是从齐赵氏那里要回来的。房契、地契和首饰、古董可以追回来,可是衣料布料能用的已经不多了。 “你看看这个料怎么样?正红色遍地金的缂丝。可以做大婚的礼服。不过盖头得你自己绣。”顾范氏兴致勃勃地在库房的箱笼里面翻检,和齐意欣一样样细看。 初春的阳光顺着库房的大口照进来,能看见一缕缕细尘在阳光中跳舞。 齐意欣觉得从所未有的满足和安定。 数百年的时光。似乎都凝固在这绸缎细纱之中,分经布纬,有条不紊。未来的路在她面前绵延展开。她只要走上去,就能走到未来的花团锦簇中去。 齐意欣看中一款粉蓝织荷蕊的湖绸缎,想去找楚霓裳,做一款旗袍,一定美轮美奂。 “伯母,您要不要也去做一套旗袍穿穿?”齐意欣笑着又寻了一块水晶紫的软绸料,往顾范氏身上比划。 顾范氏点头赞好,和齐意欣一起埋头说起配套的首饰。 顾范氏的大丫鬟绿茶在上房候值,没有跟去库房。 若是有什么事,她也可以帮着拿个主意。 顾平进来的时候。看见只有绿茶在这里,脸上颇有些不自在。 绿茶却是落落大方地屈膝行礼,问道:“顾副将可是有事?” 有礼中透着生疏。 顾平心里不是滋味儿,不过正事要紧,就先把自己的事儿放在一旁。问道:“大都督有事,差我过来见夫人一面。” 绿茶便叫了一个小丫鬟过来,吩咐道:“去库房跟夫人说一声,就说顾副将来了是给大都督传话的。——有要事。” 小丫鬟应了,忙忙地去库房传话。 顾范氏眉头蹙了蹙,将那些布料轻轻放回箱笼。[ ~]携着齐意欣的手走出来,往上房去了。 来到上房坐下,绿茶忙给顾范氏捧了净手的小铜盆过来,服侍顾范氏洗手。 另一个小丫鬟跟着端了铜盆到齐意欣面前,让她洗手。 两个人都收拾好了,顾范氏才对顾平点一点头,道:“顾副将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顾平站起来,将刚才从上官老爷那里领回来的妆奁匣恭恭敬敬地呈到顾范氏面前,道:“夫人,大都督命小的将这个送过来。” 顾范氏不过瞟了一眼,并不接受,道:“我不缺妆奁匣,让你们大都督费心了。让他留着,以后送给新人吧。”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旧人”。 顾平捧着妆奁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地道:“夫人,这个匣,是大都督命小的去上官老爷那里刚刚取回来的,说是放在上官老爷那里很久了。” 顾范氏轻哼一声,在上首侧坐,接过绿茶捧来的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道:“随他去。他的东西,想放到哪里,就放到哪里,跟我无关。”还是不接受。 顾平更是着急,不断给绿茶使眼色。 绿茶却像没看见一样,两眼只是盯着顾范氏那边。 齐意欣也不好意思,在旁边犹豫一会儿,便起身道:“伯母,意欣想出去院里走走。” 顾范氏看了齐意欣一眼,有心想留她坐下,可是再一想她以后是要嫁进顾家的,顾为康就是她公公,也要给彼此留个脸面,便笑着点头道:“也好,你去那边给我折些早春的花儿回来插瓶。” 齐意欣笑着应了,带了小丫鬟出了上房,来到院墙角的花圃那边挑花。 绿茶端着茶盘出去,命小丫鬟在上房门口伺候,将上房留给顾范氏和顾平两个人。 顾平见人都走了,才把顾为康的话原原本本转述出来,道:“夫人,大都督说了,就算要合离,也要过去跟大都督面对面把话说清楚。大都督说。不能用一纸离婚书打发他……”说完这话,顾平满脸通红,抱着妆奁匣走到顾范氏身前,将妆奁匣放在她旁边的八仙桌上。 顾范氏低头想了想,问道:“顾家那边,没有什么变故吧?——东儿出去了,你还能指使动那些人吗?”顾范氏不想现在去顾家。就是担心顾为康在偷偷聚集力量,反将顾远东一军。 毕竟顾远东将顾为康软禁起来,并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 顾平心里一松。笑着道:“夫人放心,大都督如今没有机会跟外面的人搭上话的。”说着,面色又凝重起来。道:“夫人,小的说句不该的话,大都督如今真的病得不成人样儿了。夫人还是去见一见大都督,有什么话,说明白了就没事了。大都督心里还是念着夫人,断不会让夫人难做的。” 顾范氏站起来,将桌上的妆奁匣拿起来,递给顾平道:“这个匣,我不要,你拿回去。——下午我有空。会去顾宅一趟。你回去跟你们大都督说,这是最后一次,我踏足顾宅。让他有什么要说的,一次说清楚。以后再要这样,就只有对薄公堂了!” 顾平背着双手连连后退。道:“夫人,这是大都督特意吩咐要给夫人的,小的不能带回去。”说着,转身大步离开上房,往院门口去了。 顾范氏气极,将那妆奁匣奋力往顾平身后扔过去。 顾平走得快。顾范氏又力气不大。 那个黄花梨的妆奁匣,在空中划了一段不长的抛物线,便哗地一声,落到顾范氏院中央的地上。 齐意欣听见声响,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好看见顾平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而院中央的地上,孤零零躺着一个精致的妆奁匣。 齐意欣最爱各种精致的木雕工业品。( ·~ ) 这个妆奁匣,不比顾远东给她做的那个差,就大步走过去,从地上拾起匣,走回顾范氏身边,低声问道:“伯母这是怎么了?——这个匣好好的,怎么扔了?” 顾范氏看见齐意欣拿着妆奁匣爱不释手的样,定了定神,微笑道:“你既然喜欢,就送给你吧。”说着,转身到内室去了,又命人将绿茶叫来给她梳洗换装,要去顾家一趟。 齐意欣捧着妆奁匣,跟在顾范氏身后进了内室。 顾范氏坐在梳妆台前。 绿茶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 齐意欣便坐到南窗下面的贵妃榻上,从一旁的高几上拿抹步过来,将那妆奁匣细细擦干净。 顾范氏有些心神不宁。她和顾为康数十年夫妻,以前也是有过感情的。如今顾为康落得这般下场,她想想也觉得恻然。 不过她既然选择离开,就不会再因为同情,而重新走入她好不容易挣脱的樊笼之中。 从镜里面,顾范氏看见齐意欣对那妆奁匣翻来覆去的看,笑道:“怎么啦?难道这匣上有花不成?” 齐意欣兴致勃勃地道:“这雕工实在是巧夺天工,笔法圆润,转和自然,匣上的花纹和木料的天然色泽吻合得天衣无缝,实在是太难得了。——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妆奁匣了,这根本就是一件古董。” 顾范氏回头瞧了瞧,抿嘴笑道:“你既然这样喜欢它,送给你正是各得其所了。” 齐意欣嘴里说着“这怎么好意思?”,手上却紧紧抱着妆奁匣不放手,看得绿茶都偷偷地笑。 顾范氏点头道:“你就别客气了。横竖这是顾家的东西,交给你,你将来带回顾家,岂不是物归原主?” 齐意欣“呀”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伯母,刚才为什么把这个妆奁匣扔了?敢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顾范氏的笑容淡了下来,道:“谁知道?要不你打开看看?” 齐意欣巴不得一声,拧开插在铜锁上的钥匙,吧嗒一声,铜锁应声而开。 打开妆奁匣的盖,一股璀璨的虹光从匣里腾空而出,氤氲在匣上方。 齐意欣低低地叫了一声。 只见匣里面,只有一颗婴儿拳头大的明珠。发出璀璨的光芒,将挂着粉绿色轻纱窗帘的内室映上一层莹莹的珠光。 这么大的宝珠,齐意欣无论是今生还是后世,她都没有见过。 顾范氏从镜里看见这幅景象,轻轻“咦”了一声,转身对齐意欣道:“拿过来给我瞧瞧。” 齐意欣连忙捧着妆奁匣过去,给顾范氏细瞧。 顾范氏伸手从匣里取出宝珠。握在手里摩索两下,便放了回去,叹息道:“他居然弄到了‘鲛人泪’。——这样的宝物。已经有两三百年没有见到了。” 看见齐意欣疑惑的目光,顾范氏微笑着道:“这种宝珠,据说是深海里面的鲛人眼泪化成。十分罕见,数百年,甚至上千年才会有人得到一颗。每得一颗,都是稀世珍宝。” 齐意欣霎时觉得自己手上的匣就是烫手山芋,忙不迭地放到顾范氏面前的梳妆台,道:“伯母,这样贵重的礼物,是大都督对伯母的一片心,我可不能要!”又连忙后退几步,离那个绽放珠光的妆奁匣远一些。 顾范氏却是毫不在意地将匣退到一边。淡淡地道:“鲛人泪再稀有,也不过是死物,没有活生生的人重要。——我不会为了这些死物,就葬送自己的下半生。你拿去吧,以后给你的孩做传家宝。或是给我孙女做嫁妆。” 齐意欣听得满脸通红,娇嗔地叫了声“伯母!”往回退得更远。 顾范氏笑着招呼齐意欣到跟前,拉着她的手道:“我说这些话,不是客套。你明白我的为人,这些东西,我从来不放在心上的。”说着。顾范氏又叹口气,道:“‘鲛人泪’虽然罕见,可是我小时候在宫里,父皇母后给我打弹玩的弹,都是‘鲛人泪’的明珠,不过是比这个小一些而已。” 齐意欣这才想起来,顾范氏本是前朝嫡公主。范氏皇朝绵延六百年,这样的奇珍异宝,在一般公侯之家可能不多见,可是在范氏皇朝,说句堆山填海都不为过。 顾为康想着用这些外物来取悦顾范氏,可真是打错了主意。 这些身外之物,能让小赵姨娘,或者齐赵氏这样的人死心塌地,可是对顾范氏来说,完全不起作用。 齐意欣一边感慨,一边妆奁匣阖上。 满屋的珠光一下黯淡下去,就连屋里的光线,似乎都黯淡许多。 “伯母,我就要这个妆奁匣,里面的宝珠,您还是收起来吧。”齐意欣还是更喜欢装着宝珠的那个匣。 顾范氏笑着道:“没想到你也有这个‘买椟还珠’的脾气,可是对了东儿的胃口了。” 齐意欣低头浅笑,从顾范氏的梳妆台上寻来一个宝蓝色铜胎嵌珐琅的小盒,将“鲛人泪”放了进去。 顾范氏皱着眉头道:“意欣,你再推脱,我可就恼了。”说着,伸出手,将那颗“鲛人泪”取出来,放回齐意欣手边的妆奁匣里,道:“好好收着。你在这里歇一歇,我要去趟顾家,很快就回来。” 顾范氏收拾好了,披上大氅,扶着绿茶的手,出了上房,往二门上去了。 齐意欣一路将顾范氏送到二门上,才折返回来,到暖阁里面睡午觉去了。 蒙顶一个人守在暖阁里面做针线,陪着齐意欣。 顾范氏坐着大车来到顾家,径直就来到顾为康住的院里。 院门口站岗的护卫连忙给顾范氏行礼。 顾范氏轻轻“嗯”了一声,目不斜视地进了院门,往台阶上行去。 顾平跟在后头,守在了外面的回廊上。 顾为康躺在里面的内室里,正由丫鬟伺候着,在吃午饭。 听说顾范氏来了,顾为康喜不自胜,忙推开丫鬟,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夫人说。” 丫鬟低头应了,拎着食盒出到月洞门前,屈膝给门口的顾范氏行礼。 顾范氏没有说话,掀开帘,走到里间去了。 丫鬟捧着食盒回到小厨房,一直等在那里的小赵姨娘连忙迎上去,问道:“大都督怎样了?有没有说要见我?” 丫鬟摇摇头,轻声道:“夫人刚来了。在跟大都督说话呢。” 小赵姨娘脸上剧变,喃喃地道:“她不是说,她再也不踏进这个家门了吗……” 那丫鬟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蹲到灶台跟前,捅开火,开始给顾为康煎药。 护士从厢房走出来。亲自在旁边照看着。 小赵姨娘白着一张脸,紧咬下唇,匆匆回自己屋里去了。 顾为康的内室里。顾范氏坐在床对面的长榻上,冷冷地对顾为康道:“我把离婚书带来了。你说完话,就签字吧。” 顾为康双眸的光芒又黯淡下来。看着顾范氏,低声问道:“一定要合离吗?” 顾范氏点点头,“这么多年夫妻,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我从来不做欲擒故纵的事。” 顾为康两手颤抖起来,看着顾范氏,两眼里充满哀求:“灵均,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纳二房。——自从小赵姨娘进了门,你就一直恨我,是不是?” 顾范氏轻笑一声,摇头道:“恨你?不。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 顾为康觉得自己痛彻心肺,一只手捂在胸口上,另一只手对着顾范氏道:“灵均,你坐过来。好不好?我们好好说话。——我跟你说,我没有对不起你。” 顾范氏不为所动,还是端坐在长榻上,沉声道:“没用的。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去意已绝。”顿了顿,顾范氏又道:“你有没有对不起我,你自己心里明白。” 顾为康声音急促起来。拼命给顾范氏招手道:“灵均,你过来,我真的有话要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顾范氏低下头,沉吟半晌,还是站起来,慢慢走到顾为康床前,道:“你说完话,是不是就会签字了?” 顾为康脸上的神情十分激动,大手伸出,紧紧攥住顾范氏的手,气喘吁吁地道:“你听完我的话,就不会再让我签字了。” 以前温暖厚实的大手,如今却变得瘦骨嶙峋。 顾范氏有一瞬间的心软,迟疑着没有将顾为康的手推开。 “……我跟你说,只跟你一个人说,远南和远北,不是我的孩。”顾为康终于将这个天大的秘密倾吐出来,心里一阵轻松,满怀希望地仰头看着顾范氏,希望在她脸上看见欣喜和安慰,还有往日的柔情蜜意。 可是顾范氏还是脸色如常,甚至有一丝的不耐烦。 “你说什么?——远南和远北不是你的孩?顾为康,你是个男人,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顾范氏刚才的心软霎时间褪得干干净净。 顾为康瞠目结舌地看着顾范氏。——怎么回事,完全跟他想的不一样。 他一直以为,只要他跟她说明,他没有对不起她,没有跟小赵姨娘生孩,她就会高高兴兴地回到他身边…… “灵均!我是说真的!——那两个孩,绝对不是我的种!”顾为康的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被别人听见,语调却是不容置疑地坚定。 顾范氏听了这句话,却一定都不觉得欣喜,她只觉得荒谬,只想哈哈大笑,多年的教养却让她将这种不屑压在心底,只是镇定地看着顾为康,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说,你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碰过小赵姨娘,所以那两个孩不是你的种?是不是?” 顾为康有些尴尬起来,握着顾范氏的手缓缓松开。 顾范氏从袖袋里拿出帕,使劲擦了擦自己的手,冷笑道:“怎么不说话了?——顾为康,我跟你说,这两个孩是不是你的种,是谁的种,我一点都不关心。从你那一次,半推半就地跟小赵姨娘生米煮成熟饭,我就对你死心了。你当年在我父皇、母后跟前是怎么说的?你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顾为康垂下头,两手紧紧握成拳头,翻来覆去地道:“那两个孩不是我的种,我没有对不起你……” 顾范氏气极反笑,低斥道:“你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状况。——你既然都睡过你的二房,你怎么还有脸说他们不是你的孩?是不是要滴血认亲?” 顾为康抿紧了唇。那个理由,他说不出口,只是一味地坚持:“我很少去她房里,就算睡过又怎样?——她是不可能生出我的孩的。” 一更送到。下午还有一更,为enigmayanxi盟主大大15号凌晨打赏的和氏璧加更。0(∩_∩)O 感谢浅笑轻纱、helenigmayanxi、阿喵宝宝、zhuxyhh01、书友091209160118146、残月萧萧昨天打赏的平安符。0(∩_∩)O 各位大大如果看过俺的前两本书,现在又在追第三本,可以去领一个俺的大神之光了。希望在23号名家访谈之前,让俺的大神之光数据好看些。 求粉红票。大家最近的粉红票好少啊。o(╯□╰)o(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3章 效果显着 enigmayanxi和氏璧+ 顾范氏听见顾为康的话,最后一丝不舍也烟消云散。( ·~ ) “小赵姨娘既然是你板上钉钉的二房,你也睡过她,跟她有男女之实,就不要再说‘那两个孩不是你的’这种话了。——不过是徒惹笑柄。”顾范氏淡然道,后退几步,从东面靠墙的楠木长案上,取过来一只羽毛笔,递到顾为康手里,“你要说的都说完了,签字吧。” 顾为康无意识地接过笔,低头看见顾范氏塞在他手上的离婚,突然把羽毛笔扔出去老远,手里抓着离婚,对顾范氏低声乞求:“……我已经决定要将纳妾文还给眉好,以后,她不再是我的妾。我只有你一个人了,灵均,你回来好不好?” 顾范氏挑了挑眉,静静地道:“这算什么?——你要了她的身,她做了你这么多年的二房,你说不要就不要她了?” 顾为康叹口气,看向顾范氏的俏脸,似乎回到他们新婚的美好时光,喃喃地道:“不跟她在一起,她会伤心。可是继续跟她在一起,你会伤心。——你和她之间,我一直选择的是你,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听了顾为康的话,顾范氏真是啼笑皆非,摇摇头,道:“你说你一直选择的是我,却咯应我几十年。顾为康,我真的不明白,你是不是病糊涂了,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自己都不明白吗?——你一直是在用诺言心疼我,却是在用行动心疼别人!” 顾为康大叫着反对:“不!不是!我一年到头。也只在小赵姨娘那里歇几天而已。她跟了我,我不能让她守活寡。——可是绝大部分日都在你这里,你怎么能说我是在用行动心疼别人?” 顾范氏揽紧自己身上的披肩,有些疲惫地道:“不用在说了。你根本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顾为康脸上的神情渐渐灰败下来,捏紧了拳头,恨声道:“不管你怎么说,这份离婚。我是不会签字的!——你要对薄公堂,我奉陪!”说着,又捂了胸。大声咳嗽起来。 护士在厨房将煎好的药倒在药碗里,放在一个托盘上,出了厨房。[]走上回廊,往顾为康的内室那边走过去。 小赵姨娘从自己的厢房里面出来,两眼红红的,有些肿,似乎是刚哭过。 护士明明看见,却装看不见,笑着打了声招呼,继续往前走。 小赵姨娘叫住护士,道:“夫人在里面跟大都督说话呢,你等会儿再进去吧。” 护士笑着摇摇头。轻言细语地道:“吃药是要按时吃的,不能早一顿,晚一顿,对病情没有好处。” 小赵姨娘慢慢走过来,就着护士的手。往托盘上的碗里瞧了瞧,问道:“是刚熬好的吗?” 护士点头:“我一直看着的,没有离过我的眼睛。 ” 这是顾远东专门要求过的。给顾为康熬药的时候,药炉边不能离了人。 小赵姨娘含笑点头,伸出手去,在药碗边上试试寒温。眉峰微蹙,道:“好像太烫了。”说话间,右手小指轻轻在药碗边上磕了两下。 护士忙着跟小赵姨娘说话,就没有看见从小赵姨娘小指的长指甲里面,飘出几许粉末,悄无声息地落到顾为康的药碗里面,很快便溶得干干净净,了无痕迹。 “冬天天冷。我这一路端过去,到内室的时候,就凉一些了,正好让大都督喝。”护士笑着对小赵姨娘点点头,在回廊上拐个弯,便能看见顾平面对着院,负手站在顾为康的屋前面。 护士托着药碗走过去,对顾平点头笑道:“顾副将,大都督该吃药了。” 顾平看了看托盘上的药,又侧身倾听屋里的动静,问道:“能不能等会儿?夫人正在里面跟大都督说话。” 护士叹口气,道:“大都督是病人,病人就要按时吃药,这是常识。”说着,又对顾平无奈地道:“要不你问问夫人吧。若是夫人执意要说完话,我就等一等。”不想让他为难。 顾平转身走进去,脚步声很重。【叶*】【*】 里面说话的两个人听见了,都闭了嘴。 顾平大声问道:“大都督该吃药了,要不要把药端进来?” 顾范氏没有言语。 顾为康便道:“端进来吧。” 顾平回头对护士做了个手势。 护士谢过顾平,端着托盘进到内室。 顾范氏已经退回到长榻边站着。 顾为康半坐在床上,脸上的神色很差。 护士仔细瞧了一眼,暗暗心惊,劝道:“大都督这病需要静养,不能动怒的。” 顾范氏低下头,将手里的离婚死死捏住不放。 顾为康长长地出一口气,张开嘴,让护士给他喂药。 一碗药吃完,护士将空空的药碗放回托盘上,捧着托盘对顾范氏和顾为康屈膝行礼,自出去了。 顾为康的内室里,一片寂静。 顾范氏看见顾为康灰败的脸色,到底不忍心逼他太过,将离婚放到东面墙下的楠木长案上,道:“你好好养病吧。——这份离婚,等你病好了再签,也不迟。” 顾为康怒道:“我宁愿一辈病在床上,也不签这个离婚。”说着,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 顾范氏迟疑了一下,还是对外面叫道:“来人!进来服侍大都督!” 自从护士出去之后,小赵姨娘就在门口逡巡来去。 顾平跟门神一样守着门,她不敢进去,只好在外面做焦虑状。 听见顾范氏在里面叫人进去服侍,小赵姨娘再也顾不得顾平的眼神,飞一样冲进去。 来到内室。小赵姨娘目不斜视地从顾范氏身边擦身而过,来到顾为康床前,小心翼翼地扶他下床。 顾为康觉得身越来越虚弱,心里的绞痛一阵阵袭来,让他眼前时黑时白,视线模糊。 感觉到一只手扶过来,顾为康下意识紧紧抓住那只手。扶着那人站了起来。 顾范氏回头,看见的就是小赵姨娘偎在顾为康身边,而顾为康紧紧地抓着小赵姨娘的手。 “大都督。您这是怎么啦?”小赵姨娘大声叫起来。 顾为康皱了眉头,两眼眯起来,往身前看过去。这才看清是小赵姨娘,不是丫鬟。就要把她推开,道:“怎么是你?我对你已经说过了,不用你再做这些活儿……” 小赵姨娘打断顾为康的话,楚楚可怜地道:“表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不让我做这些杂事,可是我服侍表哥,是心甘情愿的。” 顾为康愕然,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一边说。一边用足了力气,要将小赵姨娘推开。 可是这一使力,顾为康觉得自己的心脏急遽收缩一下,便又突突地跳得飞快,快得他都来不及呼吸。来不及喘气。 顾为康的脸色变得青紫,喉咙里面荷荷有声,整个人突然失去平衡,压在小赵姨娘肩膀上。 小赵姨娘勉力托起顾为康的身,大叫道:“大都督!大都督!——您这是怎么啦?” 顾范氏正要掀开内室的帘出去,听见小赵姨娘的叫声。回头一看,发现顾为康的脸色十分可怖,心下骇然,连忙对外面的人叫道:“顾平!来人!——快去请宋大夫过来!还有护士,都到哪里去了?” 顾平在外面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此时一听顾范氏叫喊,心里一沉,忙叫了自己的手下过来,吩咐道:“赶紧去大小姐院里,让大小姐去请宋大夫过来。就说大都督病情有变。”一边又大叫着“护士!护士小姐!——大都督有些不舒服……” 顾平的手下奔跑着去着找顾家的大小姐阿喵。 阿喵听说自己的爹爹顾为康病情有变,急得大衣都没有穿,一阵风似地往二门上奔去。 出了顾宅大门,阿喵坐上顾家的雪佛莱小轿车,急命司机去宋大夫那里,要将宋大夫请过来。 这边护士在小厨房听到顾平的呼喊声,连忙冲出来,正好和顾平一起赶到内室,就看见顾为康已经人事不醒地靠在小赵姨娘肩膀上。 顾范氏却脸色苍白地站在内室门口,怔怔地看着小赵姨娘和顾为康那边出神。 小赵姨娘看见人都进来了,便泪流满面地对顾范氏道:“夫人,求求你,别再气大都督了。大都督这个病,不能受气的。”说着,用力要将顾为康的身扶着放到床上去。 顾平愣了愣,才赶紧大步上前,帮着小赵姨娘将顾为康僵硬的身放到床上去。 护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边,仔细检查顾为康的情形,又拿听诊器给顾为康听诊。 “顾副将,劳烦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厢房将我的药箱拿过来。”护士匆匆忙忙嘱咐一声,小跑着离开屋,去自己的厢房将药箱拎了过来。 护士的药箱里面,有宋大夫做的一些应急药丸。 顾为康的情形,应该是气急攻心引起的呼吸不畅。以他的年岁和精神状况,很可能会发展为中风,甚至更严重的,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小赵姨娘趴在顾为康床边,哭得死去活来。 顾为康的一只手,因为痉挛,还死死抓住小赵姨娘的手不放。 顾范氏静静地坐在南窗下面的长榻上,等着宋大夫过来。 为enigmayanxi盟主大大15号打赏的和氏璧加更送到。今天9000字更新。困死了。要去睡觉了。明天周末,试试一万二更新。非常有诚意的求大家的粉红票。俺是粉红控,看见粉红票,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码字飞快……0(∩_∩)O(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4章 齐大非偶? 上 齐意欣在公主府睡了中午觉醒来,睁开眼,看见装饰得雅致奢华的暖阁里面,已经暮光沉沉,有些昏暗。[ ~] 外面的天色不若她刚午睡那时候的春光明媚。 齐意欣十分惊讶,揉着眼睛问蒙顶:“什么时辰了?伯母回来了没有?” 想起顾范氏午时刚过就去了顾家,跟大都督顾为康说话,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齐意欣心里涌起一阵不安。 “已经快到申时中了。”蒙顶扭头瞧了瞧墙角一人高的落地钟。 齐意欣到这里也有半年多,已经知道申时中,大概就是下午快四点,轻声笑道:“我然睡了一个半时辰。蒙顶,你怎么不叫醒我?” 蒙顶放下针线,起身到暖阁门口撂开帘,唤人给齐意欣送茶水过来漱口,笑着道:“这些天,三小姐晚上睡得不好,经常翻来覆去到天亮。今儿好不容易能睡一觉,奴婢怎么会打扰呢?再说也没什么事,三小姐身还虚,睡睡可以养精神。” 齐意欣笑了笑,从榻上起身,穿上小碎花缎面、镶大毛里的粉紫绣花拖鞋,坐在长榻边上晃着脚,拖鞋鞋尖上的小珍珠颤颤微微,在有些昏暗的暖阁里划出一道道珠华。 蒙顶吩咐完外面的小丫鬟,回身过来,去里面的净房给齐意欣打水过来洗脸梳头。 齐意欣洗完脸,又问了一声:“伯母回来了没有?也去了一个半时辰了,有什么话,这么久都说不完?大都督不是还病着吗?说这么久的话,也不怕伤神?” 蒙顶也有些疑虑,顺口道:“三小姐说的是,奴婢也纳闷呢。” 外面的小丫鬟奉茶上来,捧与齐意欣。 蒙顶将一张黄花梨的四足夔纹矮几搬过来,放到齐意欣坐着的长榻边上,又摆上两碟点心。当小食,让齐意欣先垫一垫。 齐意欣吃了两口茶,见外面的天色越发昏暗,心里的不安也更加浓郁。 暖阁里面一片沉沉的暮霭紫。罩在墙边竖立的多宝格上。里面放着的前朝古物静谧如山,鸦雀不闻。 齐意欣吃完茶,放下茶碗。 蒙顶将茶碗和吃剩下的点心碟放到托盘上,一起捧着,收拾出去。 刚出了大门口,蒙顶却看见眉尖急匆匆地从院门外面走进来,便站住脚。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敢是齐家着急,要接三小姐回去?” 齐意欣今天来公主府做,只带了蒙顶。眉尖和碧螺都在齐家,并没有跟过来。 说话间,眉尖已经走上台阶,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跟蒙顶点点头,问道:“三小姐可在里面?” 蒙顶嗯了一声。她和眉尖姐妹多年。彼此都很熟悉。此时见眉尖脸上虽然在笑,那笑却浮在面上,并没有直达眼底。像是心事重重。 “在呢。午睡刚醒,可是有事?”蒙顶招招手,叫过来一个在旁边伺候的小丫鬟,让她帮着把托盘上的茶碗和点心碟送到旁边的茶水间去,自己带着眉尖转身进了屋,去暖阁见齐意欣。 齐意欣已经从长榻上起身,双手抱胸,站在长榻前面,看着对面的窗户出神。 “三小姐,眉尖来了。”蒙顶一边说。一边撂开帘,和眉尖一起进去。 眉尖和蒙顶一起向齐意欣屈膝行礼。 齐意欣回头打量她们一眼,冷静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眉尖匆匆忙忙从齐家赶过来,肯定是有事。 眉尖苦笑着,将一个淡青色闪金丝绸面的拜贴拿出来,双手捧着奉与齐意欣。道:“江北成大都督嫡长女成大小姐的拜贴,刚刚送到齐家。【叶*】【*】” 齐意欣皱了皱眉头,从眉尖手里接过拜贴,一股清雅的兰香若有若无地钻入鼻尖。——跟她前世用过的一种叫“午夜飞行”的名贵香水味道很相似。 打开拜贴,齐意欣匆匆扫一眼拜贴上一手端雅妩媚的簪花,越来越不解,“成大小姐明日就要来拜访我?——她来见我做什么?我又不识得她。”低头沉吟不已。 蒙顶担心地问道:“三小姐,齐家可跟成家有没有生意上的来往?” 齐意欣摇摇头,道:“据我所知,没有。我们齐家一直做的是正经生意,没有官商合营过。” “那成大小姐为什么要专程来拜访三小姐呢?还送来许多礼物,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二太太,还有四小姐、五少爷,以及二太太的一对双胞胎六少爷和七少爷,都有份的。”眉尖惴惴不安地道。 齐意欣心里一动,问道:“大太太有没有礼物?”齐赵氏被送到家庙出家,外人知道的不多。 眉尖跟着摇头,道:“没有。没有大太太的份儿。” 齐意欣笑了笑,道:“这个成大小姐,把我家的情况倒是摸得挺清楚的。” 三个人在暖阁里琢磨半天,也不知道这个成大小姐是什么用意。 眼看外面就要天黑了,齐意欣便对眉尖吩咐道:“你先回去,帮我带封信去报馆。让他们帮我查查成大小姐的底。成家所有的情况,我都要知道,能查多少,是多少。” 齐意欣不喜欢打无准备的仗。不管成大小姐是好心还是恶意,她都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更何况,以成家的家世,若是真的要对付他们齐家,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就算她以后嫁给顾远东,也不能让顾远东为了齐家,就跟和成家火拼起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她还是知道。 况且现在她还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成大小姐到底是冲着齐家去的,还是冲着她齐意欣去的。 不过只是一瞬间,齐意欣已经将京城里面的沈大总统都考虑进去,并不敢掉以轻心。 眉尖应了,在旁边候着,等齐意欣写完信,就拿着离开公主府,去东街上的报馆送信去了。 齐意欣又吩咐蒙顶:“让外院派个人去顾宅看看,伯母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也好摆晚饭。” 两个人正商量要不要亲自去顾家接顾范氏回来,一个婆匆匆忙忙奔进来,回道:“三小姐,夫人派车过来接三小姐去顾家。说是有急事!” 齐意欣和蒙顶对视一眼。沉声道:“赶紧给我换衣裳,把我衣包里面的手枪也取过来。” 不知道顾家发生了什么事,顾范氏然要接她过去。 来到公主府外,齐意欣看见是顾平站在顾家的军车边上,松了一口气,问道:“伯母怎么啦?” 顾平没有回答,只是点头道:“上车再说。” 齐意欣便带着蒙顶上了车。 顾家的军车带着齐意欣一路往顾宅那边疾驰过去。 顾平就在车里将今天下午顾家的情形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夫人吩咐,说三小姐不是外人,要学着处理这些大事。以后顾家的担,都在三小姐身上。现在二少不在,三小姐就要代理二少的位置……” 齐意欣听了,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着急。还有一丝担心自己没有能力支撑大局的隐忧。 蒙顶握住齐意欣的手,鼓励道:“三小姐,您别畏手畏脚。您是我们二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这件大事,正是三小姐立威的好时候。” 齐意欣却是苦笑。[ ~]蒙顶没有明白顾范氏的用意。 现在这个时候,顾远东不在东阳城,甚至不在江东。上官辉和叶碧缕的大婚,在十天之后。顾远东最迟,应该十天内会回来。 如果顾为康在这十天内有个三长两短,消息传出,江东大都督去世,外有沈大总统对江东不满,正想法要削江东大都督之权。内有李家虎视耽耽,一直图谋不轨,想取顾家而代之,只是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特别是现在李家被打压的几无喘息之力,在舆论上很不利,就更要防他们狗急跳墙。破釜沉舟,跟顾家血拼一把。 齐意欣知道,一个军队的战斗力再强,若是没有主帅,就是一盘散沙,很容易便会被人击溃。 顾范氏在现在这个时机叫她过去,除了磨练她,也是要考验她。毕竟江东大都督夫人这个职位,不是只会风花雪月的小白花就能胜任的。顾范氏虽然疼她,但是顾范氏自己就是前朝嫡公主,一切以政治利益为重的考较,已经深入她的骨髓。 对于身高位的人来说,就连自己的个人喜好,都是跟他们的位置息息相关的。 豪门联姻,讲究门当户对,并不是狗眼看人低。而是身在那个位置,才有机会接触到很多实际的生存技能。而这些由阅历和经验带来的能力,对于高门大户来说,经常是决定一个家族生死存亡的关键。 齐家相对于顾家来说,是不折不扣的高嫁。 若是她表现不力,她和顾远东的未来,就要前途坎坷了。 想通了这一点,齐意欣却一点都不怪顾范氏。因为她知道,婚姻之事,从来就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而是两个家族,乃至两个人的身份地位以及未来前程相匹配的一件事。 若是经过这件事,她发现自己不能胜任江东大都督夫人这个职位,根本就不用顾范氏做恶人,她会主动要求跟顾远东解除婚约。 齐大非偶,是一句多少血泪总结下来的至理名言。 若她不能胜任这个角色,而是硬要嫁进去,那么在以后的日里,她和顾远东如今的柔情蜜意,都会被生活一点一滴侵蚀,两个人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与其到那个时候,两人现在的柔情蜜意,变成婚姻里面的不堪承受之重,还不若现在就长痛不如短痛,解除不匹配的婚约算了,让现在的深情永远定格在回忆里更好。——她有这个自知之明。 所以,这一次的机会,是顾范氏想给她的考验,也是齐意欣想给自己的考验。 她若是想和顾远东白头偕老,就不能一直做那个躲在后方,只让顾远东疼惜爱护的妹。她要做跟他并肩携手,一起对付未来的艰难险阻的知心爱人。 齐意欣一路沉默,脑里将顾为康过世可能会出现的种种后果都罗列出来,却发现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做法。可以暂时力挽狂澜。 此时顾宅后院,顾为康的小院里,被阿喵生拉活拽请过来的宋大夫,正一脸严肃地给顾为康诊治。 护士先前拿过来给顾为康吃的药丸还是起了作用。吊住了顾为康的一口气。 宋大夫取出针灸,往顾为康头上、脖上和心脏周围的各个穴道都扎了上去,将顾为康扎得如同刺猬一样。 小赵姨娘跪在顾为康床边,嘤嘤哭泣。 顾范氏坐在床对面南窗底下的贵妃榻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大夫施针。身旁站着大丫鬟绿茶。 阿喵带着顾家的几个丫鬟婆侍立在顾为康床边。 屋虽然不小,可是也满满当当挤了一屋的人。 齐意欣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此时已经离宋大夫开始扎针的时候。过了一个多时辰。 “意欣来了?过来坐。”顾范氏招手让齐意欣过去。 齐意欣对着阿喵点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走到顾范氏身边行礼道:“伯母,您还好吧?饿不饿?我给您带了些点心过来。您今儿还没有吃午饭就过来了。” 顾范氏勉强笑了一下,拍着齐意欣的手道:“乖。我已经在这里吃过了。你吃过午饭没有?——把你一个人扔在公主府,是我这个做主人的错。” 齐意欣忙道不敢,又瞧了瞧屋里,微微皱眉。想开口说话,却见顾为康的床边候着的几个人都动了起来。 小赵姨娘惊喜地叫一声“大都督!”越发扑得近了。 连阿喵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介意小赵姨娘的举止。 宋大夫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从顾为康床边站起来,让到旁边。 齐意欣和顾范氏这才看见,原来是顾为康在众人殷盼的目光当中,睁开了双眼,昏沉沉地嗯了一声。 齐意欣的眉头越发皱得紧了,轻声对顾范氏道:“屋里人太多了,对病人不好。” 顾范氏回过神来,往屋里扫了一眼,吩咐道:“下人都出去。阿喵,你也出去看看。你爹已经没事了。” 阿喵应了一声,将屋里的丫鬟婆一起带出去。 顾平也走了出去,在外间来回踱步。 阿喵便对伺候的丫鬟婆道:“天晚了,去准备晚饭吧。大都督醒过来,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那些丫鬟婆脸上的神情顿时轻松起来,笑着行礼而去。各司其职。 蒙顶和绿茶站在一起,悄悄说话。 顾平看了绿茶那边一眼,没有再说话,走到门口,抬头看着越来越黑的天空,手里捏了一把汗。 齐意欣看见小赵姨娘依然跪在顾为康床边,满脸泪痕,觉得十分碍眼,咳嗽一声,道:“小赵姨娘让一让,夫人要过去跟大都督说说话。” 顾范氏斜睨了齐意欣一眼,倒是没有下她的面,还是站起来,往顾为康的床边走过去。 小赵姨娘飞快地瞥了顾为康那边一眼,又垂下眼眸,站起身来,往床边帐幔后面退了一步,将自己隐藏在黑暗当中。 齐意欣想起顾平跟她说的今天下午的事,对小赵姨娘越发生气。 顾范氏跟顾为康闹成这个样,这个小赵姨娘根本就是难辞其咎。却还要在人家夫妻最后谈判的时候过来掺一脚,真不知她心底打的什么算盘! 齐意欣又咳嗽一声,轻声道:“夫人吩咐让下人都出去,小赵姨娘怎么还在这里?” 小赵姨娘脸色煞白,躲躲闪闪地从帐幔后面走出来,轻声道:“我去跟娘说一声。” 顾范氏想起顾老夫人,一阵头疼,道:“你先留下吧。老夫人那里,一会儿再去说一声,现在不要吓着她老人家。” 小赵姨娘柔顺地应了,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立着,如一尊雕像。 齐意欣挑了挑眉。她是旁观者清。小赵姨娘一句话,就让顾范氏驳了齐意欣的话。——看来真是对顾范氏的心思了如指掌。 宋大夫见屋里的几个人都不是外人,就直言了当地对顾范氏道:“顾夫人,我已经尽力了。” 顾范氏的眉间拧起来,看着宋大夫道:“你什么意思?——你不是把大都督救回来了吗?” 顾为康的眼睛虽然又闭上了,可是刚才睁开过,还看了顾范氏这边一眼的。 宋大夫摇摇头。看看顾范氏,再看看缩在帐幔后面的小赵姨娘,和站在顾范氏身后的齐意欣,都不是外人。便诚实地道:“大都督的身,已经是积重难返。今日突发心肌梗塞,又中风,就算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顾范氏大吃一惊,走到顾为康床前,弯腰伸手出去,在顾为康鼻尖探了探。回头问道:“宋大夫莫不是诊错了?——大都督还有气呢。” 宋大夫苦笑着道:“我这是下了猛药,吊着大都督的一口气……” 顾范氏没有想过顾为康这样早就要去了,踉跄着后退两步,用手捂了嘴,眼里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小赵姨娘却已经哇地一声扑上来,跪在顾为康床前,拍打着床面,做出要放声嚎哭的姿态。 顾范氏被小赵姨娘扑过来的举动吓得浑身一震。脸上的神情渐渐肃穆起来。 齐意欣大急,也顾不上气,立即上前一步。拿起旁边桌案上的青铜小香炉,狠狠地往小赵姨娘后脑处砸去,将小赵姨娘的一声呜咽直接掐死在喉咙里面。 小赵姨娘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便软软地倒在顾为康床边的地上。 宋大夫吓了一跳,忙蹲下身检查小赵姨娘,看见她的后脑勺被打出一个大包,倒是没有出血,轻呼一口气,扭头看着齐意欣,直咋舌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跟二少,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蛮横夫妻。” 齐意欣放下青铜香炉,心有余悸地问道:“……她还好吧?”虽然不是没有杀过人,可是小赵姨娘到底是她未来公公的姨娘,也算是她以后的庶母,而且她并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齐意欣有些内疚。 “事急从权,对不住小赵姨娘了。等这事过了,我给她赔罪。”齐意欣眼望顾范氏,有些心虚地结结巴巴道。 顾范氏却欣慰地笑了笑,拉着齐意欣的手安慰她:“赔什么罪?要不是你眼疾手快,今儿这件事,就瞒不住了。” 齐意欣见顾范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里一松,抱着顾范氏的胳膊,轻声安慰她。 宋大夫在旁边听得莫名其妙,却没有多问,只是将小赵姨娘拖到贵妃榻那边去了。 齐意欣就在顾范氏耳边轻声道:“伯母,还是把小赵姨娘关起来吧。有她在,就是无事也要寻出事来……”更何况现在是有大事的时候。 顾范氏十分后悔。刚才就应该听齐意欣的话,将小赵姨娘先赶出去。结果让她得知了这个消息,自己倒是显得被动了。幸亏齐意欣见机快,砸晕了小赵姨娘。若是让小赵姨娘一嗓嚎出来,全东阳城都知道顾家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可真要不好收场了。 齐意欣见顾范氏没有反对,便试探着问道:“我去叫蒙顶进来?” 顾范氏微微点头。 齐意欣掀开帘出去,叫了蒙顶进来。 蒙顶一进来,齐意欣就指着贵妃榻前面地上躺着的小赵姨娘道:“堵了她的嘴,把她捆起来,然后拖出去,关到旁边的厢房里去。你亲自守着,等我们这边安排好了,就让人来换你。” 蒙顶二话不说,在屋里找了个抹布,塞到小赵姨娘嘴里,又出去寻了根绳进来,将小赵姨娘捆着送了出去,关到旁边的厢房里面。 阿喵在外面看见小赵姨娘被堵了嘴,捆着拖出来,不屑地道:“依我说,把她卖了算了。留在家里惹人嫌。” 顾范氏在里面听见,想了想,将阿喵和顾平都叫了进来,对他们说了顾为康病情的实情。 阿喵吃了一惊。她明明记得,她爹顾为康,没有去的这么早啊…… 6000字第一更。下午还有6000字第二更,是粉红360、420的加更。今天一万二更新,求粉红票。0(∩_∩)O(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5章 齐大非偶? 下 6K,粉红360、420+ “宋大夫,你是不是诊错了?”阿喵狐疑地问道,转头问顾范氏“娘,要不要请个外洋大夫给爹瞧瞧?” 宋大夫气得脸红脖子粗,低叫一声:“顾远西!——你就是找神仙过来,也改变不了我的诊断结果!”顾远西是阿喵的大名,平时很少有人叫。 齐意欣虽然心里很是沉重,可是看见宋大夫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莞尔。 阿喵在宋大夫面前说话,从来就没有顾忌过。此时见自己一不小心,似乎伤了宋大夫的职业自尊心,忙陪笑着道歉。 宋大夫哼了一声,脸上的神情却舒缓许多。 齐意欣就看了顾平一眼,见他脸上的神色也是严峻异常,知道他已经晓得事情的第265章 齐大非偶? 下 (6K,粉红360、420)严重性,在心底里暗暗点头,对顾平又高看几分。 宋大夫收拾好药箱,对顾范氏道:“顾夫人,你们先说话。我出去看看药煎好没有。” 护士已经出去煎药去了。 顾范氏点头,目送宋大夫出去。 屋里只剩下顾范氏、阿喵、顾平和齐意欣。还有一个人事不醒的顾为康。 顾范氏便招呼他们坐下,脸色沉静地道:“东儿不在家,若是大都督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得议一议,这件事要如何处置。” 阿喵怔怔地坐下来,心里只在不断琢磨。为什么这一世,跟她的上一世,有那么多的不同?既然已经有了那么多的不同,可是为何她的未婚夫,还是跟上一世一样,没有给她一个机会? 顾平见没人说话,先开口道:“我会跟少都督联系,催他快些回来。不过就算联系到他,他也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做与不做,没有什么差别。” 顾范氏点点头,问齐意欣:“你怎么看?” 这件事。齐意欣从坐到车里就开始考虑,此时已经想的差第265章 齐大非偶? 下 (6K,粉红360、420)不多了,就慢条斯理地道:“大都督一直都病着,所以大都督的状况。对顾家军的影响应该不大。” 顾范氏咳嗽一声“继续说。” 齐意欣又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远东不在这里。如果他在,就算大都督立时没了,也关系不大。远东立时接位做大都督就行了。他本来就是少都督,而顾家军早就抓到他手里,这一番权力交接。应该没有问题。——可是他不在,问题就大了。外有沈大总统居心叵测,内有李家虎视耽耽,还有随时会倒戈、有奶便是娘的赵家。让这几股势力纠缠在一起,他们的杀伤力,就会成倍增加。” 顾范氏脸上的神情越发满意,赞许地道:“意欣,看来你办报纸。还是跟严先生学了点东西。”以为齐意欣这些政治上的见识,都是跟善于写时事政论的严先生学的。 齐意欣便顺水推舟,将功劳都归功于严先生。省得再解释。 顾平也在旁边连连点头,道:“三小姐说的都在点子上,我会去密令顾家军军团,外松内紧,严阵以待。” 顾范氏沉吟道:“只要撑过这几天,等东儿回来就没事了。李家和赵家,未必知道……”说着,顾范氏想起了被关起来的小赵姨娘,脸色更加阴沉。 小赵姨娘是顾老夫人嫡亲大哥的女儿,跟顾老夫人亲近。而城外赵家庄上的赵家。当年是羡慕顾家的富贵,故而跟顾老夫人这一脉赵氏连了宗,认作是嫡系。 小赵姨娘跟城外赵家的关系,倒是没有顾老夫人跟他们走的亲密。 可现在的问题是,顾为康要死了,小赵姨娘也已经知道顾为康要死了。 在顾范氏看来。顾为康就是小赵姨娘唯一的靠山。现在靠山没了,难保小赵姨娘不会努力跟赵家取得联系,为她自己,还有她的两个孩子打算。 要不要处置小赵姨娘? 顾范氏有些拿不定主意。顾为康活着的时候,她都没有对小赵姨娘下过手,如今顾为康要死了,她却将小赵姨娘处死,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 齐意欣不知道顾范氏在想些什么,继续把今天齐家的事也说了出来“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也是至关重要的。” 顾范氏、顾平和阿喵的眼睛一起看向齐意欣。 齐意欣就将成大小姐送来的淡青色闪金丝绸面的拜贴取出来,递给顾范氏瞧,道:“这是今天齐家收到的拜贴。江北大都督成家的人,已经提前来到东阳城。说是为了参加上官大少和我表姐的婚礼,可是却四处钻营,到处送礼,还专门给我们齐家送了帖子,说明天要过府来拜访我。” 顾范氏看着拜贴,眉头蹙起,喃喃地道:“难道连江北成家也要掺一脚?”想起顾远东和十三叔他们正是去了江北营州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可不能让江北成家的人觉察到异样。 顾范氏一颗心被分成两半,一半挂念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顾远东,一半挂念着顾家的存亡,一时心乱如麻。 齐意欣冷静地给屋里的人分析:“上官大少大婚,不独成家,夏大都督据说也会来观礼,还有京城的沈大总统。——这一次,比我大哥大婚那一次还要热闹,来的人也更多,局势当然更复杂。成家就算有心想捣鬼,他们的兵力都在江北,也是鞭长莫及,可以暂时敷衍他们。夏家倒是要提防一下,谨防他们得知消息,迅速出兵,将去年被远东占了的四郡又夺回去。所以我认为,一动不如一静,暂时封锁消息,粉饰太平。就算在这期间,大都督的白事出来了,也要一直瞒着,直到远东回来主持大局为止。” 顾范氏听了齐意欣的话,欣慰地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都是要先瞒着众人。”说着,对顾平道:“你去盯着顾家军的动向,特别是第八军团。无论有什么事,先忍着,等东儿回来再算总帐。” 齐意欣眼珠转了一转,想起一事,对顾平道:“不如你回去给顾家军的军团司令发电报。让他们时刻准备着,就说,少都督正在下面各个军团之间突击巡防,让他们不要掉以轻心。以免被少都督的护卫队,抓个正着。” 这可是假传军令。顾平就往顾范氏那边看了一眼。 顾范氏却一口同意齐意欣的提议,对顾平吩咐道:“此计甚妙,你就照此办理。——就算被人截获了电报也不怕的。”正好迷惑敌人。 顾平恍然大悟。这样做,能够掩盖顾远东不在东阳城的事实,还让那些对顾家军虎视耽耽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属下多谢三小姐赠言!”顾平啪地一声双脚并立,给齐意欣行了个军礼。 齐意欣笑着还了半礼。“顾副将言重了。”其实她知道,这个法子,顾平未必想不到。可是以他的身份,若是主动做这种事,就有犯上僭越之嫌,以后过了这个坎,未必不在上位者心里留下阴影。只有齐意欣,她是顾远东的未婚妻。他们以后夫妇一体,提出这样的法子,就是名正言顺的。 顾平立时出去。到外院的电报室给各个军团司令发电报去了。 阿喵看见顾平已经有了差事,忙问道:“娘,那我们需要做什么?” 顾范氏看向齐意欣,问道:“意欣,你怎么看?” 齐意欣笑了笑,道:“伯母和喵姐的事,意欣不敢妄言。”她今天已经说得够多了。 顾范氏脸上的神色十分凝重,思索了半日,道:“既然成家的人这样早就到了东阳城,还有夏家。估计不久也就到了。——他们若是上门来拜访,要求探病,反而麻烦。不如这样”顾范氏打起精神,对阿喵道:“阿喵,你赶紧去收拾东西。咱们明天离开东阳城,去京城帮上官家迎亲去。”顾范氏跟上官简氏是多年知交好友,这个方便,上官简氏是一定会提供的。 阿喵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回自己的院子收拾东西。 齐意欣吃了一惊,忙道:“伯母,您和喵姐都走了,这顾家怎么办?” 顾范氏正色道:“顾家还有你。你现在是我们顾家未过门的媳妇儿,我和阿喵不在,你就是最有资格主事的人。事急从权,我请你过来帮顾家看几天家,也是情理之中的。——就算是街坊邻居,一家有麻烦的时候,都会过来搭把手,更何况你也不是外人。”说着,顾范氏又道:“那成大小姐,你不用理会她。今天你就住在这里,这里有你的院子,你日常用的东西,这里都有,蒙顶也在这里。我遣人去把眉尖和碧螺再接来服侍你就行了。” 齐意欣想了一想,她也暂时不想跟成大小姐打交道。在她还不知道成大小姐是什么人的情况下,她不想毫无防范地将自己暴露在对方面前。 “伯母既然托付给我,我一定尽全力帮顾家渡过这个难关。”齐意欣握紧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顾范氏叹口气,拍拍齐意欣的肩膀“你不是帮顾家,你是帮自己。——这个家,就托付给你了。” 说着,顾范氏又走到顾为康的床前,久久地看着他人事不省,插着针管的样子。 宋大夫在门外叫了一声:“药煎好了。” 顾范氏回头应道:“端进来吧。” 齐意欣走过去掀开帘子,让宋大夫进来。 宋大夫坐到顾为康床头,拿起调羹,给顾为康喂药。 汤药到了顾为康嘴里,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又顺着脖子,一直流到床上。 看来顾为康已经不能吞咽了。 宋大夫眉头紧皱,拿帕子来给顾为康擦拭流出来的药。 齐意欣在旁边劝顾范氏:“伯母,伯父的病,从那一次从京城回来开始,就没有好过。后来又经了这么多的事,身子时好时坏的,也不算很突兀。——伯母别太伤心了。” 顾范氏知道齐意欣说得是什么意思。 顾为康的健康,其实在他被顾远东软禁之后,已经就垮了。顾范氏离他而去,对他的精神也是沉重打击。 双重打击之下,他能撑这么久,已经很难得了。 宋大夫却缓缓摇头,道:“其实也很突兀。至少出乎我的意料。” 齐意欣一愣,下意识反问道:“宋大夫什么意思?” 宋大夫抬起头,看了看齐意欣。又看了看顾范氏,道:“大都督的病,本来是半年多前从京城回来的时候染了疫病,导致身体的抵抗能力下降。后来转成肺痨。前两个月,我给大都督用了外洋来的新药,大都督的病情好转很多。在外洋,肺痨也不是一定治不好的。结果半个月前,大都督的身子突然急转直下,好像还有加重的趋势。” 顾范氏神情凝重,双唇抿得紧紧的。 齐意欣看了看顾范氏。似乎想说话,又不敢。 顾范氏便对齐意欣点点头:“有话就说。” 齐意欣就吞吞吐吐地道:“那宋大夫有没有查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大都督的病情急转直下的?——是用药出了问题,还是看护的人出了问题?” 宋大夫斩钉截铁地道:“绝对不是药的问题。那药是吊瓶,都是我让护士过来一直看着的。还有煎药,也是让护士一直盯着,不能离人的。” 齐意欣因为齐赵氏的关系,对赵家的人印象一直不好。对顾家的老夫人和小赵姨娘,当然更有成见。 可也只是偏见而已,她拿不出什么具体的证据来证明她的想法。就像一种野兽的直觉,天生就能感知别人的真情恶意。——也许是穿越带来的福利?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贴近那种灵魂感知的状态? 齐意欣胡思乱想着。 顾范氏看着躺在床上的顾为康,摇摇头,道:“看护的人,是府里的丫鬟,宋大夫的护士,还有他的妾室、亲娘。这些人,我暂时想不出有害他的理由。——可以慢慢去查,但是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府里的丫鬟有卖身契,可以查家底根基。 至于宋大夫的护士。宋家也不是一般人家,能给他贴身做护士,还做了这么多年,宋家对她应该也是知根知底的。 小赵姨娘和顾老夫人,更是依附顾为康为生。 这些人,确实如顾范氏所说。明面上看,并没有害顾为康的理由。而且除了宋大夫的护士以外,其余那些人都被软禁在这个小院子里,有快半年时间了。她们就算想下手,也要拿到药才行。 指控一个人杀人,一定要有确切的动机,还有人证、物证确凿,才能定罪。 怀疑和直觉虽然有时候是对的,但是不能拿来做呈堂证供。更何况很多时候,怀疑和直觉根本就是错的。 这些人当中,齐意欣第一个怀疑小赵姨娘。 但是齐意欣也想不出合理的理由,所以她没有将对小赵姨娘的怀疑说出口。 而且现在,顾为康人事不醒,小赵姨娘就立刻被他们捆起来,软禁到她自己屋子去了。阿喵也说,要将她卖了去。 这样的后果,小赵姨娘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 如果真的是跟小赵姨娘有关,齐意欣觉得那她一定是失心疯了,才做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齐意欣情不自禁地道,似乎在自言自语“如果药没有问题,看护的人也没有问题, 难道是大都督自己的问题?他自己不想活了……” 顾范氏脸上白得更加厉害。 宋大夫不敢看顾范氏的脸色,只是对齐意欣道:“别胡思乱想了。也许是那药太猛了,大都督身子抗不住也是有的。若说是有人专门下毒,又不太像。下毒就是要人命的。像大都督这样,居然还能吊一口气,真不像是有人故意下毒。” 齐意欣嘟哝道:“宋大夫,您是医生,应该知道凡事都有度。其实下毒,也未必就要见血封喉,一帖见效。譬如〖砒〗霜,少量是药,多了就是剧毒。而治病的良药,若是剂量不够,病人吃了,当然会出现病重不治的情形。——不是没有药,而是病人没有吃到该有的药。” 她还是坚持顾为康身边有人,因为某种原因,给顾为康的药里做了手脚,才导致顾为康的病情急转直下,又在今天跟顾范氏谈判离婚的时候,心情激动,直接引发了危机。 顾范氏听了齐意欣的话,心里一动。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却因为她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一时抓不住到底是什么。 宋大夫默然了半晌,点头道:“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真正的真相,估计只有少都督回来,才能有办法去彻查。” 目前他们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动,装作一切正常。 齐意欣灵机一动,轻声道:“我倒有个法子。等明日伯母和喵姐都走了,我来撒网。那个动了手脚的人。看来是想要伯父的命。一次未成,肯定会有第二次。——到时候,我们人赃俱获,就能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了。” 顾范氏拉着齐意欣的手,叮嘱道:“千万要小心。对方在暗,你在明。这件事又要掩盖起来,暂时不能声张,你别轻举妄动。” 齐意欣郑重地道:“伯母放心。我理会得。” 宋大夫匆匆收拾药箱,道:“我回去取吊瓶过来。大都督现在不能进食,就只有靠吊瓶维生了。——希望能多拖几天。等少都督回来。” 齐意欣也心急如焚,第一次恨这个地方,怎么没有手机那种方便联系的东西,不然一个电话打过去,无论天涯海角,都能找到对方。——就算对方不开机,还可以留言。 宋大夫临走的时候,悄悄扯了齐意欣的衣襟一把。 齐意欣回头,看见宋大夫对她使眼色,忙跟他出去。来到外屋问道:“什么事?” 宋大夫轻声道:“明天夫人就要离开东阳城了,你不让夫人跟大都督多相处一会儿?” 原来是让齐意欣不要在内室做电灯泡。 齐意欣有些不好意思。自从顾范氏跟顾为康分居,齐意欣就当顾范氏已经离婚了,浑然没有想到,他们多年夫妻,就算没有了爱意。可是这么多年一起过来的日子,并不是huā落水无痕的。 “你走吧。我在这里看着。”齐意欣送了宋大夫出去。 外屋候着的丫鬟婆子也被齐意欣大声支使出去。 顾范氏在内室似乎听见了齐意欣在外面的安排。 过了没多久,一阵阵压抑的抽噎声从内室传出来。 齐意欣站在外屋门口,警觉地看着小院四周,不让人靠近正房。 过了许久,顾范氏才从内室出来。 齐意欣看见顾范氏两眼红肿,似乎哭得很厉害。 “伯母,您要保重。若是不舒服,就不要去京城了,就在公主府将养。反正大家也都知道,伯母已经离开顾家了。”齐意欣试着安慰顾范氏。 顾范氏又拿帕子拭了泪,对齐意欣道:“这里就靠你了。我回去就派人去齐家,将眉尖和碧螺接过来。我会跟齐老太太说,因我和阿喵要去京城,请你去帮我们看几天屋子。” 齐意欣点点头,道:“伯母不用挂心。这个院子和以前一样,都是半封锁的。丫鬟婆子只能进,不能出。——这个动了手脚的内鬼,绝对不会有机会跑出去的。” 顾范氏叹息着,回头看了看内室的帘子,披上大氅,将风帽戴起来,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齐意欣站在门口眼望顾范氏远去的背影,心里也有几分忐忑。既担心自己不能完成这幅重担,又担心顾范氏的今日,就是自己的明天…… 顾范氏和顾为康,虽然是政治婚姻,可是看顾为康对顾范氏爱惜的程度,以前也是相亲相爱过的吧?然而最后走到今天这一步,谁能说只是他们之间某一方的原因呢? 婚姻成功与否,在于双方的共同努力。 如果失败,一定是两方面的原因共同造就,单单指责哪一方的过错,都是片面的。 可是齐意欣的心,依然是偏在顾范氏这边。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她也是女人,她理解顾范氏的自尊和骄傲,而且顾范氏疼她如亲生女儿。 齐意欣只是一个普通人,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一个高尚的〖道〗德批判者,不分远近亲疏的去评判身边人的对与错。!!! 第266章 磨刀石 上 顾范氏离开顾宅,径直就去了上官家的府邸,要见上官简氏一面。[] 上官家的门见是顾夫人亲自来访,通传都不用,直接开正门迎顾范氏一行人往二门上去。 因上官家大少爷上官辉的婚事马上就到正日了,上官家从上到下,忙得脚底起风,各人走路都是带着小跑。 上官简氏这几天更是起早贪黑,四处查看大婚需要的各种准备。今儿一整天都在查验给上官辉大婚用的院。本来是上官辉当年在家时候住的院,后来上官辉去外洋留学,回国后就入京城做官,再以后回家来过年过节的时候,就住在外院。内院的这所三进小院,已经有一段日没有住人了。 上官简氏命人重新整了场地,修缮屋宇,整饬门户,换挂帘、帐幔,里外清扫,更换所有的家居陈设,还将后罩房隔了两间出来,改建为库房,准备存放叶碧缕的嫁妆。 上官家嫡长娶亲,下聘的时候,足足备了一百八十抬聘礼,从齐家专门包了一条大船,运到京城叶家。 因隔得远,大婚的正日是三月初三,叶碧缕三月初一就要上船离家,往东阳城这边过来。 她的嫁妆,要提前一天运过来。 好在上官辉为了让叶家不要太操劳,已经在京城置下一所大宅,将叶碧缕的嫁妆运了一半存放到京城小两口的宅里,另外一半不常用的,运到东阳城上官家。 上官简氏在喜院里前前后后走了一通,对新房里面的帐幔不满意,命下人统统取了下来,去她的库房里领一些银红蝉翼纱过来,重新做成帘挂上去。 新房的铺盖是由女方家里布置的。再过两天,京城叶家就要来人,给新房铺床了。 上官简氏坐在喜院堂屋里。端起茶吃了一口,吩咐道:“还有十天就是大婚了。大家伙儿都要打起精神。要是怠慢一点儿,我听见可不依的。——就是三四辈的老脸都顾不得了。”说得众人又警醒几分。 外面的下人急匆匆进来回报,说顾夫人来了。正在上房候着夫人。 上官简氏微微一惊,忙放下茶杯,扶着小丫鬟的手,往自己的上房去了。 看见上官简氏急匆匆的进来,额头上都冒出亮晶晶的汗珠,顾范氏站起身,柔声道:“匆忙来访。让悦纯着急了。”悦纯是简氏的闺名,也只有上官老爷和顾范氏这两个人能称呼她的名讳。 上官简氏忙快步走过来,携着顾范氏的手坐在上首,打量顾范氏红肿的双眼,问道:“出什么事了?” 顾范氏和上官简氏多年姐妹,两人的脾性都是深知的。 顾范氏也不隐瞒,低声道:“借一步说话。” 上官简氏心里一惊,忙带着她走进里面的暖阁。让自己的心腹手下守在门口,才问顾范氏:“到底是怎么啦?是朝阳山,还是顾家?”看顾范氏的样。不是为了娘家,就是为了婆家。若是她自己的事,她是断不会上门求援的。 顾范氏往上官简氏那边坐近些,附在上官简氏耳旁,轻声道:“大都督快不行了,东儿不在这里,一时半会回不来。” 上官简氏脸上神色剧变,马上沉声问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顾范氏握了握上官简氏的手,心里安定许多,道:“顾家那边已经布置好了。这个消息暂时不会公开。我想让你帮一个忙,请我和阿喵去京城,帮你迎亲去。” 上官简氏愕然半晌,方才明白过来 ,不断摇头道:“这……这……怎么行?你这一去,若是……若是大都督就这样去了。( ·~ )你岂不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他?再说,你们都走了,顾家那边怎么办?——不,不行,咱们再想别的法。” 顾范氏低下头,拿帕又拭了拭泪,方道:“家里我让意欣主持大局。我看她见事明白,又能决断,就让她试一试。再不成,还有你呢。你也帮我看着她一些。” 听见齐意欣的名字,上官简氏不断叹气,道:“这孩,跟铭儿怎么就是合不来呢?若是铭儿能争气一些,她的日会好过的多。”又对顾范氏道:“灵均,不是我说远东不好,可是他是顾家的嫡长,江东二十郡百万军队,都是他的责任和担。做他的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也不是要跟你抢意欣做儿媳妇,我是真心疼她,知道你也不是多心的人,才对你说实话的。” 顾范氏含泪点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把这件事,交给意欣去打理。若是她能干,我们就都放心了,自然成全他们。若是……若是她真的无法胜任,我看,不用我们开口,意欣自己也会好好想一想的。——再说,意欣还小,若是可造之才,我们就多教她一些,也是可以的。若是心不在这方面,怎么教也是教不会的。到时候,就连东儿,就算再心爱她,也是不忍拖她下水的。” 上官简氏看见顾范氏眼里的泪水不断往下掉,心疼地拿帕帮她拭泪,道:“真是委屈你了。这么些年,你为你的父皇、母后操心,现在又为这些孩操心,你这一辈,就没有为自己活过。” 顾范氏摇了摇头,道:“我是心甘情愿的,也不怪别人。我现在要离开东阳城,一是要让沈大总统宽心。二来,也是要躲过江南、江北大都督两家人。江北大都督成士群已经带着他女儿成丽华来到东阳城,今儿就迫不及待地给齐家递帖要见意欣……” 上官简氏沉吟半晌,拍着顾范氏的手,道:“成家看来也不甘心。现在就看意欣是不是能担起这份担。若是她能干,我会帮她到底。” 顾范氏想起今日齐意欣的表现,还是忍不住跟上官简氏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上官简氏听了,又惊又喜,忙道:“你说的是真的?意欣真的能见识到这一步?” 顾范氏眼底有一丝笑意,“千真万确。所以我还是对她寄以厚望的。”说着,顾范氏又有一丝担忧,“我只不知道成大小姐是个什么性。她要见意欣。希望不是打着别的主意。” 上官简氏倒是没有放在心上,道:“她打什么主意都不要紧,我倒是想让她做意欣的磨刀石,让意欣见识见识这些才名在外的高门贵女。有些什么阴私手段。——她能对付得了成丽华,这辈就不用愁了。” 顾范氏心底的阴霾被上官简氏的话冲淡了一些,颔首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这样说定了,你今晚就把迎亲的人都挑好,明天跟我们一起上船吧。” 上官简氏爽朗地道:“没问题!这些人选早就挑好了,只是找不到两个坐蠹的人,我一直着急呢。本来就想请你。又担心你心里不爽快,不想出门。这会你自己提出来,我当然是却之不恭。——我们定的齐家的大船,我赶晚就给齐二老爷送封信过去,让他备好船,明天一早启程去京城。” 顾范氏就又跟上官简氏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去,回公主府收拾东西。又使人去齐家报信,顺便接了眉尖和碧螺,送去顾宅。给齐意欣做帮手。 上官简氏等顾范氏走了之后,也连忙给齐二老爷送信,再点了前些日就挑好的迎亲的人手,将带去京城的迎亲礼盒重新查验一遍。 齐家同时得到顾范氏和上官简氏两家的消息,也都忙活开来。 齐二老爷来到后院,对齐老太太笑道:“我们三小姐这一次,可要大显身手了。还没嫁呢,婆母就让她管家,这样好的婆母,到哪里寻去?” 齐老太太也很是震惊。耷拉着眉眼吃了几口水烟,才对齐二老爷叹息道:“意欣要是不能撑起来这头家,怎么办?她从小是跟上官七少订的亲,我就没有指望她能够去当家理事。她娘去的早,也就去年跟她裴舅母学了几天大家规矩,真不知道她这一去。【叶*】【*】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齐二老爷想起齐意欣这半年多的变化,笑着安慰齐老太太:“娘,我看意欣长进不少。无论是家里的事情,还是外面的事情,她都心里有数着呢。——娘放心,她的年纪也小,只要上官夫人和顾夫人都愿意给她机会,教导她,她这样的聪明人,一定能做个合格的都督夫人。” 齐老太太对齐意欣的了解,没有齐二老爷那么多,只在心里盘算半天,招手让齐二老爷到跟前来,轻声问道:“你说,要不要给意欣找几个能干一些的陪嫁丫鬟一起嫁过去?——到时候,意欣不懂的,她们可以帮着出出主意?” 齐二老爷慌忙摆手道:“娘,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让意欣知道,对娘生出怨言,就不好了。” 齐老太太叹口气,将水烟袋放回旁边的八仙桌上,有些伤感地道:“我哪里会不知道这些?可我是为了我们齐家着想啊。原以为只要能嫁到顾家,我们齐家几辈就不用愁了。可再往深里想,她若是没有金刚钻,怎么揽得了瓷器活儿!——还不如就跟上官七少在一起,至少不用考虑这些糟心事儿。” 齐二老爷听了齐老太太的话,也唏嘘不已,轻声道:“娘是真心疼我们三小姐。这日都是人过出来的,娘也别太悲观了。自从意欣大难不死,我看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改头换面了,也聪明机灵了许多。”说着,又凑到齐老太太耳边,用更低的声音道:“不说别的,就看她收拾她继母的手段,娘就可以放心了。” 说起齐赵氏,齐老太太又想起赵家和齐意娟、齐意诚,眉头皱得更紧。 齐二太太听说顾夫人将齐意欣请去顾家看几天家,要到上官大少和他们家表小姐叶碧缕成亲之后才能回齐家,便忙忙地过来寻齐老太太回事儿。 齐二老爷看见她过来了,奇道:“你不是请过安了吗?还来做什么?” 齐二太太没提防齐二老爷也在这里,忙见礼,才对齐老太太道:“娘,今日成家大小姐送了拜贴过来,要明天过来拜访我们家三小姐。媳妇就将拜贴直接给三小姐送过去了。可是这会媳妇听说,三小姐这几天要住在顾家帮着看家,不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齐家如今是齐二太太管家。女客送来的拜贴。都由齐二太太处置。齐老太太基本上不管事了,所以也没有跟齐老太太说起过。 齐老太太端起茶杯漱口,咕噜两下,吐进漱口杯里。才轻描淡写地问道:“哪个成家大小姐?没听见意欣提过啊?” 齐二太太尴尬地道:“是江北大都督成家的成大小姐。” 齐老太太一哆嗦,手里端着的茶杯就洒了些茶水出来,滴到她簇新的福字团花缂丝狐狸皮里夹袍上。 “你怎么早不来回我?”齐老太太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搁,瞪着眼睛问道。 当着屋里一群丫鬟婆的面,被齐老太太这样呵斥,齐二太太脸上羞得通红,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齐二老爷轻轻咳嗽一声。 屋里的丫鬟婆忙机灵地一个个躬身离开。到外面的回廊上站着去了。 齐老太太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窒了窒,又放软了声音问道:“你跟意欣说了没有?” 齐二太太忙道:“媳妇一拿到拜贴,就给我们三小姐送过去了。可是刚才听说顾夫人请我们三小姐去看家,要过个十几天才会回来,媳妇才着了忙,赶紧来寻老太太拿个主意。” “意欣有派人回来说话吗?”齐二老爷在旁边插了一句嘴。 齐二太太摇摇头,“没有。” 齐老太太皱着眉头考虑半天。道:“那没法了,去给成大小姐回张帖,就说。我们三小姐出去做客去了,不在家。等她回来,我们再请成大小姐上门做客。” 这话跟齐二太太一个意思。齐二太太忙应了,下去让人写回帖,连夜按照成家人上门来的时候留得地址送过去。 成丽华晚上快要入睡的时候,才看见齐家人送来的回帖,一时愣住了。 “我们大小姐的帖,在江北谁不是抢着要?——就算在京城,也没人敢这样怠慢我们大小姐。大小姐,依奴婢看。这个齐三小姐,真是太自大了。这样无礼的一个人,顾家也不知道是怎么看上她的!”成丽华的大丫鬟玉珠很为自己的大小姐打抱不平。 成丽华笑了笑,将帖扔到一边,钻进被窝里面,轻声笑道:“果不出我所料。这齐意欣。就是个绣花枕头。——连见我一面都不敢,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说着,将身上的被掖了掖,对陪睡在她床边脚踏上的玉珠嘀咕道:“江东都没有炕,也没有地龙和火墙,实在是太冷了……” 夜已深沉,顾家的上上下下都收了工,除了值夜的,看门的,别的人都沉入梦乡。 齐意欣还没有睡,坐在床边,一双脚浸在一盆香汤里面泡着,听面前的三个丫鬟回话。 眉尖和碧螺刚一天黑的时候就被送过来了,正好和蒙顶一起,将晚饭打发了。 现在顾家外院,一向有顾平打理,不用齐意欣操心。 顾家的内院,阿喵已经去公主府住着,明天就要和顾范氏一起,帮上官家去京城迎亲。 小赵姨娘被软禁。 小赵姨娘生的两个孩顾远南和顾远北,都被送去外洋念寄宿学校。 顾为康已经奄奄一息,用猛药吊着一口气,等顾远东归来正式接受大都督职位。 唯一正儿八经的主,就只有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本来惯例晚饭之后,要来顾为康的屋里说说话,等顾为康安寝了,她才回自己的院睡觉。 可是今天,她却不能再进去看望顾为康。 顾老夫人大怒,自然是不依的。 顾为康的小院外面,本来就是顾远东的心腹护卫在那里站岗。 以前顾老夫人能进去,是顾远东愿意放她进去。 现在情况有变,齐意欣已经吩咐过护卫,不许让顾老夫人进去。 顾老夫人气得冲进齐意欣的院,劈手就要抽她一耳光。齐意欣当然不会吃这平白无故的巴掌,闪身躲过,让蒙顶她们顶上。 蒙顶一个人就将顾老夫人抓得牢牢的,动弹不得。 顾老夫人瞪着齐意欣,怒气冲冲地道:“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你跟东儿订了婚。你就是夫人了。你还没嫁呢,我们顾家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齐意欣看见顾老夫人,就想起顾范氏数十年的委屈,也懒得跟这种脑有病的人敷衍。只是淡淡地道:“今日得罪了。伯母让我帮着管家,不是来跟老夫人拌嘴的。”说着,吩咐跟着顾老夫人一起过来的婆丫鬟道:“老夫人痰迷心窍,你们也跟着犯糊涂?——老夫人这是心火太旺,要败败火了。” 顾范氏以前跟齐意欣说过,在宫里头的时候,如果皇公主小的时候不听话。那些内监侍人便会向皇帝、皇后禀报,说是“心火旺了”,需要败火。得到皇帝、皇后的同意之后,就会将不听话的皇公主关到小黑屋里,不给吃的,只给喝的,美其名曰“败火”。 顾范氏掌顾家之后,对犯了事的仆役下人一般也不会体罚。只会“败火”。 前一阵,顾老夫人闹的时候,阿喵已经让她败过几天火。顾老夫人才老实些。 顾家的下人当然都知道“败火”是要做什么,赶紧上前对顾老夫人劝道:“老夫人,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要见大都督,也要等少都督和大小姐回来再说。也就几天的功夫,老夫人略等一等就是了。” 顾老夫人想起被阿喵关在屋里的那几天,也有些胆怯。可是这齐意欣,看来看去就是一个外人! 不敢是孙媳妇而已,就敢对自己这个太婆婆顶嘴! 顾老夫人两眼眯着,看向齐意欣,阴森森地道:“好!好!好!我顾家的媳妇。真是一代比一代厉害!——等我儿好了,我可要好好跟他说说,让他张大眼睛,再给我孙挑一房好妻室。——一个商家之女,不配做我顾家的宗妇!” 齐意欣一点都不愿意如顾范氏一样委曲求全,闻言马上反驳道:“老夫人。您自己是什么出身,是不是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若是商家之女不配做顾家的宗妇,老夫人自己就该首先自请下堂!” 顾家是在顾为康,也就是顾老夫人儿这一辈才发家的。顾为康的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人,还没能中进士,就一命呜呼了的。 齐意欣知道,顾老夫人姓赵,是城外赵家庄的嫡系。赵家是什么人?——是连齐家都不如的商家! 顾老夫人没想到齐意欣还能还嘴,气得在仆妇手里挣扎起来,道:“我赵家女儿,比你强百倍!——你等着,等我儿好了,你永远也别想踏进我顾家大门一步!” 齐意欣端起茶,冷冷地扫了顾老夫人的仆妇一眼,道:“好走不送。” 顾老夫人的下人知道齐意欣才是顾家未来的当家夫人,哪里敢违抗她?只好拼了命将顾老夫人拖回去她自己的院里去。 等顾老夫人走了,蒙顶和眉尖都上来道恼。 齐意欣却笑着说没事,让她们打水过来让她泡脚。 蒙顶蹲下来帮齐意欣按摩脚上的穴道,轻声安慰她,让她别把顾老夫人的话放在心上。 整个顾家,搞不清状况的,只有顾老夫人一个人而已。 齐意欣微抿着唇,笑着摇头。她从来就没有把顾老夫人放在心上。她脑里只有一个问题:到底谁会对顾为康下手? 在齐意欣看来,大都督顾为康的状况,说得不好听,就跟以前被软禁了的皇帝一样。夺权的是太和皇后。围在他身边的,只有“太后”顾老夫人和他的“宠妃”小赵姨娘。 不同于真正的后宫的是,他的宠妃和太后,都是毫无根基之人。她们只能依附顾为康为生,没有外面的势力可以呼应她们。而且宠妃所出的两个孩,都被太捏在手里。 这样想来,弄死顾为康,得利的其实是“皇后”顾范氏和“太”顾远东才对…… ********************************** 一更6100字。下午还有一更,为昨天enigmayanxi盟主大人打赏的和氏璧加更。 感谢阿喵宝宝、浅笑轻纱、enigmayanxi、helenc昨天打赏的平安符。感谢俺滴盟主大人enigmayanxi打赏的和氏璧。0(∩_∩)O 感谢大家昨天的粉红票和推荐票。 继续求粉红票和推荐票。0(∩_∩)O 第267章 磨刀石 下 enigmayanxi和氏璧+ 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 记住哦! 按照“谁得利最大,谁最有动机做案”的原理来看,“凶手”然着落在顾范氏和顾远东身上! 齐意欣连连摇头,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 不说别的,如果顾远东和顾范氏真的想顾为康死,兵变那一夜就能让他“自然死亡”了,不会拖了快半年,还花高价给他治病,然后等到现在来下毒,从而将自己这一方陷入这个无比被动的局面。 肯定不是顾范氏和顾远东。 一定另有其人。 齐意欣想来想去,还是将目标锁定在小赵姨娘身上。 她不了解小赵姨娘,也知道小赵姨娘依附顾为康为生。顾为康一死,小赵姨娘一定下场凄惨。 如果真的是小赵姨娘,有什么东西,能让她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一定要弄死顾为康呢? 齐意欣隐隐觉得,她离真相只有一步,却怎么也迈不过去。 蒙顶见水已经凉了,便舀白巾给齐意欣擦干净水,让她捂到床上去。 齐意欣在顾家的这个院,和江东一般人家不一样,有地龙和火墙,冬日里温暖如春。 碧螺将齐意欣明日要穿戴的衣裳首饰收拾出来,挂在熏笼旁边的屏风上面。 眉尖给齐意欣将帐幔放下来,笑着道:“三小姐别再犯愁了,看眉头都拧起来了。” 齐意欣笑了笑,想着这件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弄清楚的。只要将小赵姨娘好好看管起来,不让她跟外界接触。等顾远东回来顺利接位,就万事大吉了。 想到这里,齐意欣安然入眠。 第二天,齐意欣醒的很早。 先吃了早饭,就去顾为康的院里查验了一遍,确认昨天没有人出去过。 顾为康的院四周都有顾远东的亲兵守候,院墙也反复检查过,所有的狗洞都堵起来了。没人能钻得出去。 宋大夫没有过来,却把他的护士留下了。 现在一直是护士小姐和顾为康的一个大丫鬟一直在贴身照顾。 齐意欣瞧了瞧,见顾为康还是和昨天一样,吊着一口气。脸色已经逐渐灰败下去。 “劳烦两位了。你们好好伺候,等少都督回来,重重有赏。”齐意欣和颜悦色地对护士小姐和顾为康的大丫鬟说道。 两个人赶紧站起来,连声道谢,目送着齐意欣离开屋。( ·~ ) 从顾为康的屋出来,齐意欣径直去了关着小赵姨娘的东厢房。 小赵姨娘还是被堵着嘴,全身捆得跟粽一样。缩在床上。 齐意欣走进来,问一旁看守的婆道:“给小赵姨娘吃了的吗?” 那婆嗫嚅着双唇,低声道:“没有……” 齐意欣微笑着坐到南窗下面的扶手官椅上,吩咐道:“给小赵姨娘解开绳,吩咐厨房将小赵姨娘的份例菜送过来。” 那婆犹豫一下,不敢上前。 齐意欣挑了挑眉,将声音提高一些:“怎么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蒙顶站在齐意欣身边,也跟着道:“现在这个家里。是三小姐做主,你可别打错了算盘。” 那婆再不敢犹豫,连忙上前将小赵姨娘解开绳。又取出来堵在她嘴里的抹布。 小赵姨娘被捆了一天一夜,又没吃没喝,只觉得气短神虚,趴在床上干呕起来。 齐意欣惊讶起来,问道:“小赵姨娘这是怎么啦?难道昨儿吃坏了肚?” 那婆在旁边凑趣道:“根本就没有吃过东西,怎么可能是吃坏了肚?——三小姐真会说笑!” 齐意欣笑着瞥了小赵姨娘一眼,“既然不是吃坏了肚,怎么会干呕呢?真是奇怪。” 蒙顶在旁边偷偷地笑,道:“奴婢可是知道,妇人怀了身孕。也是会干呕的。——三小姐难道忘了您的大嫂?” 齐意欣想起来,她的大嫂裴青云去年回来过年的时候,就是有了身孕,孕吐的厉害…… “胡说!你胡说!——我怎么会有身孕?你们要诬陷我,也要挑个好的名目!”小赵姨娘突然大声叫起来,打断蒙顶的话。满脸赤红,目呲欲裂地看着蒙顶,似乎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齐意欣收了笑容,正色道:“你才胡说!我们什么时候说你有身孕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身正不怕影斜,你又没有偷人养汉,何必这样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的到处乱咬人?” 小赵姨娘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大力喘了几口气,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变得雪白。 齐意欣端坐在扶手官椅上,微笑着道:“小赵姨娘,昨儿得罪了。不过小赵姨娘昨儿也有错。大都督又没有事,小赵姨娘苦天抢地的,实在是兆头不好,所以情急之下,我们只好将小赵姨娘看管起来,免得吵得大都督心烦。[ ~]” 小赵姨娘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缩着腿坐到床脚,两手抱头,窝在两腿之间,轻声道:“大都督的灵堂什么时候摆出来?——不管你们怎么处置我,只要我去大都督的灵前上一柱香,我就心满意足了。”说着,又哽咽着哭起来。 看管小赵姨娘的婆连连呸了她几声,道:“你别好端端的嚎丧了。我们大都督福大命大,一点事都没有,我看你真是失心疯了,还要去灵堂上香?!” 这个院的下人,都还不知道顾为康的真实状况。 而小赵姨娘却是听宋大夫说过顾为康的病情,闻言只是不断摇头,呜呜咽咽地说不出口。 齐意欣怎么瞧,怎么觉得自己就像是个逼良为娼的恶霸地主老财,小赵姨娘就是那一尘不染的素白莲花。 可是,齐意欣忍不住恶狠狠地想:小赵姨娘,您都一把年纪了,装小白花给谁看呢? 自己才十六岁,小赵姨娘至少也有四十多了吧? 可是看她经常摆出来的娇娇怯怯的样,是不是她以为她才十六岁啊? 齐意欣便对蒙顶使了个眼色。 蒙顶会意,带着看守小赵姨娘的婆一起出去,到东厢房外面的回廊上候着。还顺手给齐意欣带上门。 齐意欣听见大门吱呀一声阖上,便沉下脸,对小赵姨娘道:“姨娘,您今年贵庚了?我看您都是能抱孙的人。就不要在我这个小辈面前做这种礀态了。” 但凡是女人,特别是美女,是最忌讳别人问她年纪的。 小赵姨娘果然被气得不轻,可是抬起头来,看见齐意欣十六岁的小脸光滑如玉,眉眼照人,坐在那里不怒自威。许是跟顾范氏在一起的日久了。然有些顾范氏的样。 小赵姨娘又觉得灰心丧气,没精打采地道:“你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只要去大都督灵前上一柱香就行了。” 齐意欣盯着小赵姨娘看了半天,突然单刀直入,问道:“你为什么要给大都督下毒?” 小赵姨娘浑身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抬头反驳道:“我没有下毒!你有什么证据?!” 齐意欣索性诈她道:“有人看见你给大都督下毒。我劝你还是从实招来,到底是谁指使你干的?——是不是跟你的两个孩有关?” 在齐意欣想来,如果真的是小赵姨娘做的,也许是外面有人指使她这么做。比如说。有人舀住了她的孩?——因为一个母亲为了孩,是会做出任何事的。 可是转念一想,齐意欣又觉得这个原因十分荒谬。因为若是真的有人绑架了小赵姨娘的两个孩。小赵姨娘还不如直接求顾为康,效果会更好。毕竟那两个孩,都是姓顾的,是顾家的种。而且那两个孩只是庶出,如果要威胁顾为康,绑架阿喵不是更有用?可是阿喵在外洋这么多年,一直活得好好的,并没有人打她的主意。 再说那两个孩在外洋念寄宿学校,若是真的出了事,阿喵会第一个知道。不可能阿喵什么都不知道。小赵姨娘这个不能出去的人反而知道了。 齐意欣很确定,顾家的门禁还是很森严的。 但是小赵姨娘曾经是个例外。因她是顾老夫人嫡亲的内侄女,嫁给顾为康做二房之后,又长年独守空房,郁郁寡欢。顾老夫人便特许她每个月能回娘家一趟,跟她的爹娘聚一聚。小赵姨娘的爹。也就是顾老夫人嫡亲大哥,便是顾为康以前的幕僚赵师爷,已经在半年前被顾为康处死了。 自那之后,小赵姨娘才没有再每个月回她娘家一次。 齐意欣听顾远东提过,小赵姨娘他们家,只有她一个嫡亲女儿,并没有别的孩。 现在赵师爷死了,小赵姨娘的娘家,就只有她娘亲一个人,也是很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齐意欣想到这里,觉得刚刚有些眉 目的脑里,又是一团乱麻。 小赵姨娘的脸色更加苍白,尖声惊叫起来:“没有!跟我无关!跟我的孩更没有关系!你不要瞎说!——你要是敢把我的孩扯进来,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齐意欣长眉轻挑,静静地看着小赵姨娘不说话。 小赵姨娘目光闪烁,不敢看齐意欣的眼睛。 蒙顶在外面敲了敲门,打破了屋里诡异的宁静,问道:“三小姐,小赵姨娘的份例送来了。” 齐意欣扬声道:“送进来吧。” 蒙顶推开门,拎着一个食盒进来,放到厢房里面的八仙桌上。 小赵姨娘从床上扑下来,来不及洗手,就趴在桌前,取了筷狼吞虎咽起来。 齐意欣在旁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起身出去,对门口的那婆吩咐道:“等小赵姨娘吃完了,再捆起来,嘴里也堵上。” 那婆忙点头称是,目送齐意欣离去。 从顾为康的院里出来,齐意欣吩咐蒙顶出去一趟,去报馆找严先生打探关于江北成家的消息,顺便告诉严先生,她现在在顾家,让严先生有信就送到顾家。 蒙顶忙应了,出去叫了车,往东街的报馆去了。 齐意欣就径直去了外院,找顾平说话,问他有没有收到顾远东的消息。 顾平摇摇头,道:“目前还没有消息。三小姐不要心急,二少有分寸的,最迟三月初三之前也回来了。” 齐意欣苦笑道:“我这不是担心夜长梦多嘛。”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外面有婆满头大汗地找过来,道:“眉尖使人过来寻齐三小姐,说成家的大小姐送了帖过来,希望明日登门拜访,要见大小姐和夫人。” 齐意欣起身道:“我回去看看。” 顾平点点头,道:“幸亏成大都督没有过来。” 齐意欣便笑着提醒他:“别想的太美。说不定明天成大都督就送帖过来了。” 顾平嘿嘿笑了一声,道:“我就都推到三小姐那边去。” 齐意欣不以为意,道:“我谁也不见。推到我那边也没有用。”说着,离开了顾远东在外院的军机院,回内院去了。 回到自己的院,眉尖连忙上前道:“那成大小姐又送帖来了,要求见大小姐和夫人。” 齐意欣早就想好应对之策,挥挥手跟赶苍蝇一样,“大小姐和夫人都不在家,让她等大小姐和夫人回来之后再来吧。” 阿喵和顾范氏去京城帮上官家迎亲,是过了明路的。只是昨天她们走的太急,《新闻报》上这条消息,要明日才会见报,成丽华估计还不知道。 齐意欣就命外院的管事写了回帖,说大小姐和夫人都去京城帮上官家迎亲去了,不在家里,让成大小姐等夫人和大小姐回来之后再探访也不迟。 成丽华接到顾家的回帖,没想到自己又吃了一个闭门羹,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在屋里很是气闷。 成丽华的大丫鬟玉珠偷偷去跟江北大都督成士群回报,说大小姐心情很不好。 成士群听说,忙过来问她:“女儿,谁惹你生气了?” 成丽华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笑着道:“又是玉珠那个多嘴的丫鬟在爹面前乱说了吧?——我没事的,爹别担心。” 成士群笑眯眯地看着成丽华,道:“这就对了。我的女儿,怎么能跟那些眼皮浅的人一样,动辄就七情上面呢?——就算咱不高兴,也不能让人知道。可是,在爹面前,你可以说实话,不用装硬气的。” 二更4000字。为昨天enigmayanxi盟主大人打赏的和氏璧加更。 求一求粉红票和推荐票。0(∩_∩)o(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 记住哦! 第268章 知己知彼 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 记住哦! 成丽华偎到成士群身边,抱着成士群的胳膊低声道:“我真的没事,爹。【叶*】【*】就是昨天和今天,我两次想出去访,然都被人拒之门外,我有些惊讶而已。” 成士群一听,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忙问道:“谁啊?这样无礼!——说出来让你老爹帮你去收拾他们!” 成丽华抿着嘴笑,抬头看着成士群,道:“是齐家和顾家。——爹有法收拾他们?” 成士群享受着女儿成丽华难得的撒娇,一边舀手扶着下颌上短短的髭须,眯着眼问道:“顾家不用说了。——齐家又什么哪一家?” 成丽华轻蔑地道:“就是跟顾二少订婚的齐三小姐家。据说是以前新朝最大的商家,如今日落西山,靠卖女儿维持家计的齐家。” “原来是他们家?”成士群有些愕然,“齐家二老爷不会这么不识相吧?然敢拒绝你的帖?” “齐二老爷?”成丽华也吃了一惊,瞪着圆圆的杏眼看着成士群道:“爹?您如何会知道齐家是谁当家?——难道爹……?” 成士群在女儿面前露出很是得意的神情,笑呵呵地道:“我女儿关心的事情,我这个做爹的怎么能不闻不问呢?——齐家的家底还是不薄的,毕竟也红火了上百年,比那个李家、赵家,家底儿还是要厚实许多。难怪他们家当初能娶到裴家的嫡幼女做宗妇,如今又能跟上官家和顾家扯上瓜葛。” 成丽华脸上笑容不减,低声道:“……是吗?我倒要看看,在家族存亡,和如意夫婿之间,齐三小姐选择哪一边?” 成士群摇摇头,叹口气,道:“你想的太轻松了。齐家和顾家,明年正月十五就要大办婚事。你就算现在动手,用尽我们成家所有的资源,耗到后年也动摇不了齐家的根基。” 成丽华又吃了一惊,松开成士群的胳膊。圆圆的杏眼眯缝起来,和成士群眯着眼的样神似,“怎么可能?齐家怎会有这样深的实力?不过是商家而已……” “女儿,你今年才十八岁,人虽聪明,阅历还是不够啊。你可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知不知道。根深叶茂是什么意思?——齐家,以前就是我大齐上百年最大的商家。这样的大树,扎得根太深了。就算在外人看来不若以前,可是底在那里。谁想动他们,都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不说别的,他们如今的姻亲赵家,费了老大的功夫,将嫡女嫁去做填房。拼了老命挖齐家的墙脚,才将自己家族扶植起来,成为新朝新贵之一。你好好想想。从齐家门缝里扫出来的东西,都够捧起一个‘新贵’,更别说齐家自己真正的实力了。”成士群走到一旁的醉翁椅上坐下,从醉翁椅旁边的小茶几上端起紫砂小茶杯,轻抿一口功夫茶,遍体通泰。 成丽华听了成士群的话,眼神闪烁不已,“那就是说,顾二少跟齐三小姐订婚,也不完全是心爱她了?”也许齐家的财力才是顾家真正觊觎的东西? 成士群哈哈一笑。道:“顾家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倒也难猜。不过我跟你说,作为一个胸怀大志的男人,美人要,钱财也是要的,最好两者兼得。至于什么情啊爱啊。都是用来哄女人的。——女儿,你可千万别上当。” 成丽华又有几分气馁,自嘲道:“我还以为,顾二少会是不同的。” 成士群放下茶杯,一脸严肃地道:“若他真的不同,你也没有必要费尽心机了,还不让找个有大志的男人好舀捏。” 成丽华到底是十八岁的大姑娘,对男女之间的情爱虽说没有经历过,可那份向往是实实在在的。 每个姑娘在年轻的时候,都会相信爱情,直到遇到渣男,碰得头破血流,才被爱情打败,改而相信银和权势才是永恒不变的。[ ~] 所谓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 没有人是天生的坏人。 成士群见成丽华沉默不语,但是脸上的郁色不再,知道她已经想开一些,便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明天爹给顾家递帖,到时候带你一起去。” 成丽华见成士群主动递帖,知道顾家是一定不会再推脱了,又高兴起来,笑嘻嘻地送成士群出去。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成丽华看见当天的《新闻报》,就急急忙忙地舀着报纸来到成士群房里问道:“爹,您的帖可递出去了?” 成士群在里间洗漱,闻言大声道:“还没有呢。出什么事了?” 成丽华板着脸道:“顾夫人和顾大小姐原来去京城帮上官家迎亲去了,确实不在东阳城。”报纸上都登出来了,还说明天有从京城发回来的后续报道。到时候照片一登,就算是做假都难。 成士群从里间盥洗房里走出来,瞧了瞧报纸,沉吟道:“顾夫人和顾大小姐走了,顾大都督不是在生病吗?——顾二少难道留在家里面?这样,我给顾少都督递个帖,看看他们怎么说。” 齐意欣在内院听说成家大都督成士群然给顾远东递了帖,要求登门拜访,笑着连连摇头,“这成家真是执着,不达目的不罢休啊?”又问蒙顶,她让报馆的人查成家和成大小姐的底细,查的怎么样了? 蒙顶俯身下去,在齐意欣耳边道:“严先生说,这事儿拖了康有才和方全去办。他们俩手段多,路广,还在报馆兼差呢。” 齐意欣眉开眼笑,知道有这两人出面,应该能挖出很多东西。 “可是这回帖怎么写?”顾平站在齐意欣面前,舀着成士群的帖犯愁。 齐意欣想了想,道:“既然他们父女俩咄咄逼人,我也不软不硬地还击一下吧。——我来写回帖。” 说着,齐意欣给成士群写了回帖,言道少都督在外面巡防,不在东阳城。顾夫人和顾大小姐也不在,她受顾夫人委托,在顾家帮着看家。还望成大都督见谅。等顾家人回来之后,一定给他们请帖,请他们过来坐坐云云。 帖末尾,属了齐意欣的名字。 成丽华看见回帖。就算再镇定也坐不住了,飞奔去找她爹成士群说话。 “爹,这齐三小姐到底有多得顾夫人欢喜啊?——然还没有过门,就让她管家!”成丽华一向相与的都是世家高门,对婆媳之间的明争暗斗十分熟谙,知道都是为了一个“权”字。 老一辈的婆母舍不得放权,新一辈的少奶奶一定要争权。才能让自己和自己的孩立足后院,继而成长起来,取得家族的整体继承权。 在高门后院里,对那些嫡系的夫人太太来说,管家权和生儿一样重要,两样都要抓,一个都不能少。 成丽华虽然自己已经对这种状况有充分的认识,而且自信就算顾范氏是前公主殿下。也挑不出她的一丝错来,可还是被顾范氏对齐意欣的娇宠惊骇到了。 “爹,难道传言说。顾夫人把齐三小姐当亲女儿一样待,是真的?”成丽华忍不住对着成士群抱怨起来。 成士群仰头看着屋顶的藻井,半天没有言语。 每当成士群遇到难题的时候,就会露出这幅表情。 成丽华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候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过了良久,成士群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旁的女儿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 )看来,我们是非见一见这位齐三小姐不可了。” 成丽华松了一口气,知道父亲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笑着道:“爹爹打算如何去见齐三小姐?“ 成士群叫了自己的手下过来,吩咐道:“舀我的帖,再附上一封信,送到顾家,给齐三小姐,就说。江北成士群,拜上齐三小姐。” 成丽华忙阻止成士群道:“爹,您是大都督,她不过是顾少都督的未婚妻,您用这样的敬语,是不是有些过了?” 成士群挥挥手,让手下自去准备信件送帖,自己悄悄对成丽华笑眯眯地道:“女儿,这你就不懂了,礼多人不怪。——只有将她捧得越高,她才摔得越惨。” 成丽华恍然大悟,摇头轻声笑起来,晃着成士群的胳膊道:“爹,您可真促狭。——这封帖送过去,她可是再也躲不过去了。不见也得见!” 成士群一只手捻着髭须,两眼眯成一条缝,“就看她还有没有脸将我们拒之门外!” …… 这天下午,齐意欣又接到成家的拜贴。这一次,指名道姓是给她的,还附上江北大都督成士群署名的信函。 齐意欣舀着拜贴和信函,在自己屋里走来走去,举着欣赏了半天,才对在一旁惶恐不安的蒙顶和眉尖道:“你们怕什么?不过是江北大都督而已,过气的豪门世家,总喜欢用这种法,在新兴的世家面前摆谱。——也罢,本小姐就陪他们玩上一玩。” 说着,齐意欣就对蒙顶道:“你去东街的报馆再问一问,看看康有才那边有没有消息?” 蒙顶急匆匆地离开顾家,往报馆去了。 报馆的严先生告诉蒙顶,说康有才他们要三天之后才会回来。 蒙顶回去给齐意欣禀报之后,齐意欣就提笔给成士群写了回帖,先表示对成大都督拜贴的不胜惶恐之心,然后表示顾家如今没有正主儿在,她只是帮顾家看家的,万事做不了主。最后话锋一转,表示如果成大都督实在想在顾家见她,她拼着被顾夫人责罚,也会到履相迎,绝不失礼于人。 鉴于成大都督位高权重,不是一般凡俗人等,所以齐意欣表示,要在顾家好好准备,五天之后,邀请成大都督父女俩,驾临顾宅做。 成士群接到回信,沉吟半晌,又和成丽华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让成丽华一个人去就行了。——齐意欣推迟五天才让他们上门,明显是在做各种准备。成丽华是小辈,就算有个什么不妥,也不相干。成士群却丢不起这人,而且成士群不去,若是成丽华着了人家的道儿,他也可以有转圜的余地。 因此成士群就命成丽华给齐意欣回帖。表示感谢齐三小姐的盛情,但是成士群来到江东,行程都排满了。既然明天不能去顾家,五天之后也去不了。因为要去别的人家做,无法临时取消行程。所以成士群就不去了,到时候,由成丽华代蘀他去顾家做,又说她们都是同龄女,正好做好姐妹云云…… 齐意欣接到回帖,未免啼笑皆非。但是也暂时放下心,安心等着康有才他们回来,好抄一抄成丽华的老底。 成家人来到东阳城,也惊动了东阳城不少世家大族,连日来请他们父女俩上门做的人家也不少。 李绍林上次向成家求亲未遂,本来对成家颇有成见。可是见成大都督带着成丽华来到东阳城,给李家还单独送了礼物,不回请也不像个样。便使了管事去下帖请成大都督一行人来李家做。 赵家也给成大都督下了帖。 成士群权衡之后,只给赵家回了一个帖,感谢他们盛情。但是做就不必了。只接受了李家的帖。 成士群带着成丽华去李家做,盘桓了一个下午。 成丽华早就见过李绍林的照片,对他的模样甚是熟悉,惊艳倒是惊艳,但是她心里有人,对李绍林就不那么感兴趣。 李绍林风度翩翩,将成丽华的几个丫鬟迷得神魂颠倒,倒是成丽华一直淡淡的,似乎还是对他拒之门外。 送走成大都督一行人之后,李绍林对成家彻底死心。打算继续按计划筹划跟赵二小姐赵素英的婚礼。 因此上,东阳城外赵家庄上,近日来也甚是繁忙。 李绍林的姑祖母是正月十五去世的,按礼,他要守一年的孝。如果严苛一些,他要守三年。不过李绍林急着要将赵家拉上船。又需要赵素英给他出谋划策,早就将赵素英降服,答应在李绍林姑祖母去世百日之内嫁给他。 所以李绍林的婚事,和叶碧缕的婚事定在同一天,都是三月初三,已经不到十天的功夫。 赵素英备嫁备得匆忙,有好几日没有来东街的青城里见她姐姐赵素宁。 赵素宁倒是闲了几天,便向看管她的王妈妈打听赵素英的消息。 王妈妈告诉她,说赵素英马上要嫁给李家的大少爷李绍林,就在三月初三。 赵素宁笑了笑,知道自己快要熬出头了,越发睡卧警醒,生怕再次着了人家的道儿。 齐意欣焦急地等了三天,终于等到康有才给她带来成家的消息。 成家的老巢在江北。 江北也曾经是安郡王驻守的地方,安郡王的缇骑在江北的人手是最多的。只不过安郡王殉国的时候,很多缇骑也护主心切,都跟着殉国了。还有少数人留在江北,和康有才、方全他们一样,湮没在人群中,浑浑噩噩,随波逐流。 康有才偷偷潜去江北,联络旧时的同僚,寻到不少当初潜伏下来的缇骑。 有这些人提供情报,江北成家的上至三代祖宗、下至三代孙,各种连成家人自己都未必清楚的隐秘,都被康有才挖得清清楚楚。 舀着康有才给她带回来的“成家秘闻”,齐意欣闲地斜躺在西次间的贵妃榻上,读得眉开眼笑。 蒙顶见天都黑下来了,忙过来给西次间掌灯,又嗔怪齐意欣:“三小姐真是,天黑了都不知道掌灯。这么黑,看把一双眼睛看佝偻了。——等二少回来,又有饥荒好打。” 齐意欣将那本册放到一旁的榻上,揉了揉眼睛,轻打一个呵欠,笑着道:“看得太入迷了,就忘了点灯了。”说着,齐意欣又吩咐道:“把火盆给我拖过来。” 蒙顶将墙脚的小铜火盆拉过来,放到齐意欣脚边,问道:“三小姐冷吗?这里窗户大,想是进风了?” 齐意欣在顾家的这个小院,主屋五间正房,都是有地龙的。不过火墙就只有内室和暖阁里面有。这个西次间,只有地龙。 齐意欣摇摇头,道:“不冷,我要烧点东西。”说着,将手里康有才带回来的“秘闻”扔到铜火盆里,烧的干干净净。 蒙顶骇笑道:“三小姐这是做什么?康先生费了大力气弄回来的东西,就这样烧掉了?” 齐意欣往后躺回贵妃榻上。微笑着道:“这有什么关系?他是弄回来给我看的,我都看过了,也都记住了,还留着做呈堂证供不成?” 蒙顶明白过来。对着齐意欣伸出一个大拇指:“三小姐这份过目不忘的本事,就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齐意欣连连点头,毫不气地道:“我对豪门秘辛,本来就比别人更感兴趣。”笑得神神秘秘,让蒙顶啐了她一口,掀了帘出去让人摆晚饭去了。 吃完晚饭,齐意欣去净房沐浴完毕。出来坐在内室的梳妆台前,一边让蒙顶给她擦头发,一边低声对她说起成家的事儿:“那位成大小姐,倒是真不简单。你说她从小跟着她爹成大都督在外面争战,学的是男儿家学的兵法韬略,应该是个胸怀坦荡的人吧,可是她又能在后宅之中,为了帮她自己和她娘亲扫清障碍。什么阴私手段都用上……” 蒙顶好奇地问道:“都有哪些阴私手段?” 齐意欣对着镜,给自己脸上擦香膏,低声笑道:“比如说。去母留,除掉唯一一个生了儿的年轻姨娘,然后嫁祸给另外一个最年轻、最得宠、却无的姨娘,一下就将她家的四个姨娘,除掉两个。还是两个对她娘亲来说,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蒙顶默然半晌,低声道:“若是我们夫人,当初能用一丝这些心思,小赵姨娘的骨头如今都打鼓了,怎么会容得她还生下两个孩儿。给夫人添堵这么些年?” 齐意欣知道蒙顶口里的夫人,便是顾范氏。 不过对于这件事,齐意欣却有不同意见。 眼望着镜里蒙顶皱起来的眉头,齐意欣正色道:“伯母是个大气之人,从来不肯行诡道。这些手段,她不是不懂。她只是不屑。” 蒙顶撇了撇嘴,嘟哝道:“……死要面活受罪。” 齐意欣叹口气,伸手从蒙顶手里取过毛巾,自己擦着头发,一边转过身来,对蒙顶道:“君有所为,有所不为。妾室姨娘这种事,根在男人身上。你说,男人要是不上妾室姨娘的床,她们能靠自己生得出孩?——既然管不住自家的男人,还不如大方一些。将气撒在妾室姨娘身上算什么君所为?” 蒙顶忍不住反驳道:“三小姐,话不能这么说。那些妾室姨娘一旦得宠,有谁不想再进一步?——先是要男人的宠爱,然后是生下嗣,再就是要分家产,更有厉害的,直接是要正室的位置。您说,这些妾室姨娘,就真的是那么无辜?全是被男人逼的?” 齐意欣笑着偏了脸搓头发,安慰蒙顶道:“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这是两码事。男人变了心,在外面偷腥,又或是纳妾娶二房,当然都是男人的错,是这些错的根。而妾室进门不安分,妄想不属于她们的东西,当然是妾室的错。不能混为一谈。你看伯母这么些年,虽然对小赵姨娘貌似忍让,但是你见过小赵姨娘有没有占到一丝便宜?不说管家权和家财继承权,就算是在男人方面,她也只能拣些残羹冷炙而已。” 蒙顶想了想,没有再说话,默默地从齐意欣手里接过毛巾,放到一旁,舀了玉梳给齐意欣梳头。 齐意欣转过身,对着镜,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道:“小赵姨娘真是厉害,大都督一年去她那里没有几天的功夫,她还能生出两个孩。” 蒙顶跟着顺口道:“正是呢。我们夫人自从生了二少之后,就再无所出。就算大都督一年到头都歇在夫人房里,夫人也再没有过身孕。” 齐意欣蹙起眉头,想了又想,悄悄问蒙顶:“你跟夫人这么多年,知不知道夫人的身如何?” 一更6000字送到。下午有粉红480的加更。求粉红票和推荐票。0(∩_∩)o 感谢zhuxyhh01、阿喵宝宝、enigmayanxi、寒汐昨天打赏的平安符。0(∩_∩)o(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 记住哦! 第269章 临终遗言 粉红480+ 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 记住哦! 蒙顶以前也是顾范氏的贴身丫鬟之一。【叶*】【*】 听见齐意欣的问话,蒙顶皱着眉头琢磨半天,悄悄道:“夫人的身,倒是极好的,没见过有什么毛病。”说着,又离齐意欣靠近一些,用更低的声音道:“三小姐,我听说,我们夫人当年生二少的时候,是难产,大出血差点没命,所以后来很注重养生,身调养得很好。我以前听给夫人诊脉的大夫说过,说夫人的身,就算是再要孩也行的。” 齐意欣心里一动,问蒙顶道:“夫人还想要孩?” 蒙顶悄悄点头:“就是在小赵姨娘怀上远南小姐不久的时候。那时候我也不大,刚刚被挑到夫人身边做小丫鬟。夫人看见小赵姨娘怀孕了,面上虽然淡淡的,没有说什么,其实私底下还是很难过的,悄悄找过大夫诊脉。大夫都说无妨,可以有孕。” “那为什么又没有怀上呢?”齐意欣大睁着眼睛,很是奇怪。 蒙顶摇摇头,一脸迷惑的样,“这奴婢就不知道了。想是大都督不愿意?不想让夫人再受一次生育之苦?” 齐意欣鄙夷地嗤笑一声,“舍不得让自己老婆生孩,却让姨娘怀了一个又一个,真是古往今来第一大情圣兼大孝……” 蒙顶笑着没有接话,服侍齐意欣睡下。 没想到齐意欣刚睡下不久,护士小姐就从顾为康的院里飞跑过来报信,让齐意欣过去瞧瞧。 蒙顶和眉尖知道顾为康那边事情紧急。忙打断护士小姐的话,带着她来到齐意欣的内室门前,急声唤道:“三小姐?三小姐?” 齐意欣睡得也不实沉,刚刚沉入梦乡,就听见蒙顶的声音。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在做梦。 蒙顶唤了几声,见内室没有动静。以为齐意欣还没有醒,一时着急,推开内室的门。又撂开门帘,走了进去。 齐意欣从里面床上坐起来,掀开床幔问道:“什么事?” 蒙顶走到齐意欣床前。从旁边的屏风上面取下来齐意欣今天换下来的衣裳,道:“三小姐,护士小姐刚刚来送信,说大都督醒了,要跟三小姐说话。” 齐意欣一惊,掀开被就从床上下来,从蒙顶手里接过衣裳,迅速套在身上,拿根头绳将头发束成一束,披在脑后。跟在蒙顶身后出了屋。 护士和眉尖在门外一脸焦急,等着齐意欣出来。[ ~] 齐意欣深吸一口气,对护士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都督怎么这么晚了还要找我说话?“护士走到齐意欣跟前,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大都督本来是要跟夫人说话,我说夫人和大小姐都不在府里。去京城了。大都督就要跟二少说话,我说二少出去巡查去了,现在只有齐三小姐、小赵姨娘和顾老夫人在府里头,问他想跟谁说话。大都督就说,让三小姐过去,他有话要说。迟了恐怕来不及了。” 齐意欣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急匆匆披上大氅,对蒙顶吩咐道:“在前面掌灯。”又吩咐眉尖道:“你去外院,跟顾平说一声,让他马上去请宋大夫过来。记着,一定要小心,别让别人注意道。”又吩咐碧螺:“你在这儿守着,这屋里的下人一个都不许动,都要原地待命。”说完便跟着蒙顶和护士一起出了自己的院,往顾为康养病的院里去了。 顾为康的内室里,一盏昏黄的夜灯透过轻纱窗帘,投射在屋前的回廊上,一个个廊柱似人影一样,立在黑暗里,影影绰绰。 齐意欣急步走上台阶,命蒙顶和护士守在外头大门前面,自己一个人来到顾为康的内室。 以前每次齐意欣来的时候,顾为康都是人事不醒地躺在床上,手腕上插着针管,由吊瓶输送营养液。 这一次,顾为康却是半坐在床头,脸色蜡黄,目光平和地看着门口。 看见是齐意欣进来,顾为康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眼底却有一丝失望。 齐意欣暗暗叹气,走到顾为康床边,低声问道:“伯父,您觉得好些了吗?我让顾平去请宋大夫去了,伯父别着急,宋大夫马上就到的。” 顾为康轻点头,道:“没关系,不在就不在吧。”又轻轻叹一口气,对齐意欣招手道:“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帮我带给灵均,好不好?”灵均便是顾范氏的闺名。 齐意欣听着顾为康的口气,就跟交待遗言一样,脑里霎时跳出“回光返照”四个字,脸上的神色都变了,怔怔地看着顾为康,心里更是着急。 顾为康看见齐意欣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便坐直了些,声音也大了些:“意欣,你在那里,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齐意欣回过神来,快步走到顾为康床前,小心翼翼地坐在床前的锦杌上,低声问道:“伯父,您要不要拿笔把您要说的话写下来?我可以转交给伯母的。【叶*】【*】”这样可以少一个人知道上一辈人的秘密。 顾为康微微摇头,道:“你看我的样,哪里还能拿得动笔?——我要对灵均说的话,其实都在那个妆奁匣里面。” 听见顾为康说妆奁匣,齐意欣立刻想起顾平给顾范氏送过去的那个妆奁匣,被顾范氏扔到公主府的院里,后来就被顾范氏送给齐意欣了。 齐意欣很有些尴尬,忙不迭地点头道:“是不是里面有‘鲛人泪’的那个匣?” 顾为康有些愣神,看了齐意欣一眼,“你怎么知道?”说着,顾为康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被,道:“除了那颗‘鲛人泪’,还有别的东西。你跟灵均说。那里面的东西,就是我给她的交待。” 齐意欣莫名其妙,有心想问清楚,可是又担心自己东拉西扯,浪费顾为康的时间,只好强忍住好奇心,答应道:“行。我会跟伯母说清楚的。伯父还有什么话要交待伯母的?” 顾为康偏着头想了一会儿,看向齐意欣道:“你是小辈,这些话。本不该在你面前说,可是我的时间不多了,已经等不到灵均回来。我就跟你说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齐意欣郑重点头,道:“伯父放心,有话尽管说。我就当自己是一沓信纸,帮助伯父传个话而已。” 顾为康微微笑道:“灵均一直很疼你,东儿也一样。你迟早是我们顾家的人,这些事让你知道,想也是无妨的。” 齐意欣微笑着看着顾为康,脸上的神情让顾为康情不自禁地想起顾范氏。 顾为康连忙移开眼睛,看向屋顶的宫灯。低声道:“我知道她这一辈,最介意的是小赵姨娘。” 齐意欣忍不住呛了顾为康一次:“伯父,说句不该的话,您既然知道伯母最介意小赵姨娘,为何又要将小赵姨娘摆在她面前给她添堵?” 顾为康不自在地笑了笑。对齐意欣道:“你还小,不明白这些事。其实灵均何必要在意眉好?——我从来没有把她当做我的女人。她好也罢,歹也罢,都跟我无关,跟灵均也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算睡了她,也不过是男人的逢场作戏。就跟去窑里睡婊一样,偶尔换个口味,图个新鲜。她偷偷回娘家,跟野男人生了两个孩,他也不怎么生气。因为他当这两个孩是他的外甥而已。——顾家家大业大,养两个打秋风的穷亲戚还是养得起的。 顾家所有的家产,都早已写在顾范氏、顾远东和顾远西名下。顾家的军队,一早就决定由顾远东继承。小赵姨娘和她的两个孩,只能得到一笔遣散费。——就当是为自己前半生的杀戮行善积德了。 既然没有把小赵姨娘当做是自己的女人,当然没有戴绿帽的羞辱感。就跟一样,你会认为跟你相好的窑姐儿接别的人,是给你戴绿帽吗? 念着齐意欣是他儿媳妇,顾为康没有将最后这些话说出口。不过他相信,顾范氏听见他说的这些话,一定能明白他的潜台词。 齐意欣却只觉得荒谬,强忍着才没有再次去反驳顾为康,只是脸上的神情明明白白显出她的不屑。 顾为康看着齐意欣的神色,知道她在想什么,叹口气道:“她是我的表妹,又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就是尽一尽做表兄的责任罢了。有她在,我娘不会再逼我纳妾,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的。” 齐意欣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低声道:“伯父,您到底把小赵姨娘当做什么?如您所说,没有把她当做您的女人,可是您跟她生了两个孩。——表兄都要这样照顾表妹的吗?”不仅要上床,还要包生儿? 顾为康摇头低笑,“跟女人真是说不清道理。所以这么些年,我从来不跟灵均说这件事。我以为,我能比我娘活得长,到时候,我自然将一切事情公开,灵均不用再委屈,眉好也可以寻个人家再嫁出去。可惜啊……” 齐意欣知道顾为康现在是回光返照,知道他在交待临终遗言,也知道她不应该这样刻薄,可是她还是说了出来:“伯父,您可知道,您这一次犯病,乃是有人下毒所为。” 顾为康一愣,立时反驳道:“不可能!” 齐意欣也知道自己并没有证据,可是她就想要戳破顾为康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作为男人的优越感,脱口而出道:“当然可能!是宋大夫说的,您这次病重,是有人故意为之。——十有,就是小赵姨娘下的毒!” 顾为康听了齐意欣的话,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咳得在床上弯下腰去,两手抓着胸口,蜡黄的脸上泛起一阵黑红,两眼目呲欲裂,“那个贱人真的敢这样做?!” 齐意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对外面的蒙顶叫道:“给我把小赵姨娘带过来!” 蒙顶应了一声,冲去关着小赵姨娘的东厢房,将小赵姨娘拽着头发从床上拖起来,往顾为康这边赶去。 小赵姨娘想要尖叫,却被蒙顶塞了一嘴的泥土,顿时恶心欲吐。 蒙顶低声吓唬她道:“你再叫,我去茅厕找些东西来塞你的嘴!” 小赵姨娘打个寒战,只是连连吐着嘴里的泥土,不敢再故意大叫。 蒙顶将小赵姨娘反绑着双手,推入顾为康的内室,对齐意欣道:“三小姐,人带到了。” 齐意欣走过去,看见小赵姨娘鬓发散乱,满脸泥土的样,便走到她身后,毫不气地往她腿弯里踹了一脚,厉声呵斥道:“跪下!” 小赵姨娘双腿一软,跪在顾为康床前。一抬头,看见顾为康恶狠狠地瞪着她,小赵姨娘不由得又心慌,又害怕,低声啜泣道:“大都督,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被他们害得好惨啊!” 顾为康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贱人!——你以为害死我,就没人知道你那两个孩是野种了?!” 齐意欣大吃一惊:原来顾远南和顾远北不是顾为康的种! 紧接着,齐意欣又恍然大悟,终于想明白小赵姨娘为何要孤注一掷,弄死顾为康:因为她的底牌,被顾为康知道了。为了她的两个孩不被赶出顾家,甚至为了他们将来能够有机会争夺顾家家产,她才铤而走险……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她为什么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对顾为康下手了。 小赵姨娘看见顾为康还活着,本来已经万念俱灰,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全身顿时脱力,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齐意欣追着问道:“你为什么要给伯父下毒?” 她不问“是不是你给伯父下的毒?”,而是直接问“为什么给伯父下毒”,就是从心理上,给对方造成先入为主的印象,让罪犯能够不由自主地吐露实情。 小赵姨娘尖声笑起来,“我为什么要给他下毒?——你问他啊!我对他那么好,我这一辈,心里只有他,可是他呢?把我当婊!高兴时就来找我,不高兴时理都不理我!你问他,他可有真的把我当他的女人?!” 二更4000字,粉红480加更送到。1万字更新大力求粉红票。粉红票多呢,下章咱们就把小赵姨娘虐得找不着北。0(∩_∩)O 知道大家对顾为康的形象有些疑惑,这一章,算是最后解惑了。再不解,估计大家都要在评区造反了…… 另外,顾为康的人物设定,参考了某历史名人的形象,准确地说,是看了某个历史名人的回忆录后产生的灵感。0(∩_∩)O(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 记住哦! 第270章 准夫妻同心 顾为康咳嗽得满脸紫涨,再抬起头来看向小赵姨娘,两眼已经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你这个贱人,吃我的,穿我的,连你那两个野种我都当正经大家小姐公子一样养着,你还要怎样?还有什么不足?——贱人!你害我性命,我焉能饶你!”顾为康怒吼一声,伸手将他床边的吊瓶扯脱,将玻璃瓶抓在手里,往床沿一磕,玻璃吊瓶顿时哗啦一声破碎。 拿着半个尖尖的玻璃瓶身,顾为康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床上猛扑下来,往小赵姨娘脖子上划去。 小赵姨娘尖叫着侧身想要躲开,却被蒙顶顶着往顾为康那边踹了一脚。 顾为康手里拿着的玻璃碎瓶一下子就划到小赵姨娘右边侧脸上。 小赵姨娘的右边侧脸上顿时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深可见骨。 齐意欣看见小赵姨娘脸上顿时血流如注,将她半边身子都染红了,禁不住侧过头,躲到墙角,不敢细看那一副惨状。 顾为康此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手里一划之下,看见鲜血流出,心里顿觉大仇已报,喃喃地叫了一声“……灵均”,就此倒地不起,双目依然睁得大大的。 蒙顶退回到齐意欣身前,伸手挡住她,以防小赵姨娘还要暴起伤人。 宋大夫跟着顾平匆匆来到顾为康的内室,看见顾为康倒在地上,小赵姨娘浴在血里,两人都人事不省的样子。 顾平一惊,立时四处瞧了瞧,看见蒙顶护着齐意欣站在墙角,大大松了一口气,低声道:“三小姐、蒙顶,你们要不要出去待一会儿?” 齐意欣定了定神,从蒙顶身后走出来,低声道:“不用。”又对宋大夫道:“宋大夫。快瞧瞧大都督怎样了?” 宋大夫半蹲下身,在顾为康鼻子边探了探手,发现没有呼吸,就伸手过去。掀开顾为康的眼帘瞧了瞧。 齐意欣和顾平十分紧张地看着宋大夫,大气都不敢出。 宋大夫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齐意欣道:“大都督……已经过世了。”说着,去自己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册子,拿出笔,在上面记上顾为康的名字,又从怀里掏出怀表。将顾为康过世的时辰记录上去。 顾平将自己的军帽取下来,双脚并立,啪地一声,给顾为康行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军礼。 齐意欣和蒙顶都跪了下来,对着顾为康的遗体磕了三个头。 宋大夫也随后跪下气,给顾为康磕了三个头。 “宋大夫,大都督过世的事,暂时不能声张。”齐意欣从地上站起来。立即对宋大夫道,顺便将屋子里的人都看了一眼。 顾平和蒙顶一齐点头,道:“一切听三小姐吩咐。” 宋大夫跟着点头。又指着倒在地上的小赵姨娘问道:“她怎么办?” 齐意欣冷冷地道:“先给她止血,包扎伤口,然后照样关到东厢房里看守起来。——和以前一样。” 宋大夫从药箱里取了药水和绷带,给小赵姨娘处理了脸上的伤口,将她的脸用绷带缠起来。 小赵姨娘的身上都是血迹,有些流到内室的地衣上。 齐意欣皱起眉头,对蒙顶道:“先把她拖出去,让看守她的婆子过来,把她关回东厢房。——你另外找个小丫鬟过来,到内室清洗地衣。”说着。又对顾平道:“劳烦顾副将,先把大都督放到床上去。” 顾平应了,弯下腰,将顾为康的遗体抱起来,放到床上。 宋大夫看见地上的碎玻璃片,还有地上半个染血的碎玻璃瓶。不用齐意欣多说,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多问,只是从墙角取了扫帚过来,将地上的碎片清扫干净。接着,从药箱里面又拿出一个玻璃吊瓶,挂在旁边的架子上。 齐意欣留心细瞧,只见宋大夫依然将针管贴在顾为康的手背上,拿细条白绷带紧紧地绑上,看上去就像是插进手背里面去了。 “宋大夫,三天之内,大都督的遗体就这样放着,不会有事吧?”齐意欣算着时间,最多三天,顾远东怎么也应该回来了。只要他一回来,他们就不用装神弄鬼地掩盖江东大都督顾为康去世的真相了。 若是时间再长,就不能这样放在床上,必得处理一下才好。 宋大夫点头道:“三天没有问题。将这屋里的地龙和火墙都停了,能够保存得更久。” 齐意欣想了想,吩咐蒙顶道:“你去跟那边烧炭屋里的人说一声,就说,大都督的病,不能热着,让她们不要再给这屋里烧炭了。” 蒙顶屈膝行礼,去了旁边的烧炭屋传话。 宋大夫便道:“既然大都督已经去了,你们就不要让旁的丫鬟婆子再到这个屋里来,以免走漏风声。我的护士可以继续留在这里,直到你们可以宣布大都督的死讯为止。” 齐意欣谢过宋大夫,又给顾平使眼色,让他去将宋大夫送出去。 宋大夫看见齐意欣的眼色,抬手制止她道:“你们现在有许多事要准备,就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我自己出去就行。——顾副将和三小姐好好商议商议。还有三天,你们一定要撑过去。” 齐意欣方才想起来,明天成大小姐还会登门拜访,叹息着以手抚额道:“多谢宋大夫体谅。等喵姐回来了,她一定会专程上门致谢的。” 宋大夫听见阿喵的名字,嘴角的微笑一闪而逝,转念想起阿喵要经受丧父之痛,忍不住为她心疼,脸上又有不忍之色,忙道:“不用了。我们两家是世交,不用这样见外。”一边说,一边收拾好药箱,出去跟护士交待几句,便大步走出屋子,一头扎进夜幕里面。 齐意欣和顾平跟着走出门外,站在屋外的回廊里,看着漆黑的院子和夜空,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良久。齐意欣侧头看着顾平,低声道:“顾副将,这里看守院子的护卫,可靠得住?” 顾平背着手。让齐意欣放心:“都是二少的心腹,跟着二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让二少失望过。” 齐意欣放了心,便对顾平低声嘱咐道:“明天成大小姐要来做客,你在外院派人多盯着些成大小姐带来的下人,千万不要让人看着端倪。” 顾平应了,也低声嘱咐齐意欣:“不要惊惶失措。那成大小姐。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虽说跟着成大都督在军中多年,年纪在那里摆着,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齐意欣知道顾平在安慰她,嘴角扯出一个微笑,算是领情。 “天色不早了,三小姐也早些休息吧。”顾平将军帽戴在头上,对齐意欣点一点头。也走下台阶,往院门处走过去。 齐意欣抱着胳膊,在回廊下又静静地立了一会儿。才叫了蒙顶过来,低声嘱咐她道:“你就在这里守着。直到二少回来再说。” 蒙顶知道轻重,忙点头应了,转身对眉尖道:“三小姐就托付给眉尖姐姐了。” 眉尖是跟着顾平和宋大夫一起进来的。此时脸上雪白,毫无血色,担忧地瞧了瞧齐意欣,又瞧了瞧蒙顶,轻声道:“你要小心……” 蒙顶握了握眉尖的手,眼望她和齐意欣一起离开顾为康的小院。 留下来的只有护士和蒙顶两个人。她们两人都是跟死人打过交道的,并不害怕。两人一碰头。轻声商量几句,就安排好两人的日程,轮流在这里守着,不许别人进去。 好在这个小院早就被封锁了,就连顾老夫人都进不了。小赵姨娘受了伤,继续被软禁。暂时没人敢不顾禁令。私闯这间屋子。——她们要做的,就是等候。 齐意欣和眉尖回到自己的院子,只觉得满身粘乎乎的,很是难受,临时叫醒院子小厨房的下人,给她烧了一桶热水,擦拭之后,齐意欣才上床睡下。 许是刚才过于紧张,齐意欣此时疲累不堪,倒床就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眉尖过来叫醒齐意欣的时候,齐意欣觉得自己好像才刚刚闭上眼睛,就又被叫醒了。可是看看窗外,已经阳光明媚,天气晴好,已是到了新的一天。 这一天,就是成丽华要上门拜访的日子。 齐意欣一大早起来,先让眉尖去顾为康的院子,看看蒙顶和护士小姐情形如何,给她们送早饭。然后命碧螺去厨房看看宴席准备的怎样了,才忙着梳洗换衣,又挑首饰,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因顾为康已经过世,虽然外人不知道这个消息,齐意欣还是很自觉地只挑素色衣衫来穿,但是又不能太素,以免引起成丽华生疑。 所以齐意欣特意挑了顾远东送她的湖水绿织锦缎暗金丝梅花纹镶白狐狸毛边的氅衣,搭配绿翡色小碎花洋绉面狐狸皮里子的百褶裙,耳上戴着顾范氏送她的两个累丝镂空赤金葫芦的耳坠,头上绾了朝云髻,斜插一支素银碧玺石榴花簪,发髻正中套一支白玉双凤牡丹分心。 脸上淡淡扫了一层玫瑰粉,唇上淡点口脂,眼角也破天荒扫了一点墨色眼影,显得点漆双眸更加有神。 碧螺和眉尖过来,对齐意欣屈膝行礼道:“三小姐,花厅都布置好了。” 齐意欣点点头,轻言细语地吩咐道:“等成大小姐上门,就领她过去吧。” 眉尖忙应道:“外院都吩咐好了。等成大小姐来了,就领到那边的花厅里去。” 齐意欣见都安排好了,也镇定下来,亲自去顾为康的院子里瞧了瞧,见一切正常。又顺路去小赵姨娘的东厢房张了一眼。 看守小赵姨娘的婆子对齐意欣道:“小赵姨娘早上醒过来一次,拿镜子照了照之后,就将屋里所有的镜子都摔碎了,闹了一场,正哭呢。” 齐意欣透过东厢房的玻璃窗,看见小赵姨娘抱着被子,趴在床上抽泣,便对那婆子吩咐道:“屋里的碎镜子片可都扫干净了?——别让小赵姨娘自寻短见。她若是寻了短见,你也逃不了干系。” 那婆子吓了一跳,忙给齐意欣跪下,连声道:“奴婢不敢!” 齐意欣又嘱咐几句,才带着眉尖回到自己的院子。 坐下没多久。外面就有婆子来报,说成大小姐到了,已经领到花厅去了。 齐意欣对着镜子补妆,又披了件大氅。便扶着眉尖的手,往花厅那边见客去了。 成丽华一个人负着手,站在顾家内院上房花厅的中央,背对着大门,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副狂草出神。 齐意欣扶着眉尖的手走进来,看见成丽华依然被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只好轻声咳嗽一声。 成丽华还是不为所动。 齐意欣觉得头又疼起来了。 这幅样子,就跟成丽华是这个屋子的主人,而齐意欣才是客人一样。 齐意欣压抑住心头的不满,轻声道:“这位可是成大小姐?” 成丽华早就听见齐意欣进来的声音,也听见她的咳嗽,却故意不转过身。——她要的,就是这种喧宾夺主的气氛,给齐意欣一个下马威。 此时听见齐意欣终于开口。声音如丝缎一样顺滑糯软,成丽华才缓缓转身,看向门口。只见一个浑身素雅的姑娘站在门口。眉眼精致,清丽无双,偏胸前如成熟妇人一样鼓胀,腰肢却如杨柳一样纤细。成丽华眼里不由自主闪过一丝妒色。 齐意欣见成丽华转过身来,也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这位成大小姐脸如满月,眼如水杏,肤色白腻,身子更是丰腴。 成丽华知道齐意欣也在打量,嘴角一翘,拱手如男人一样行礼道:“可是齐三小姐?——幸会幸会!” 齐意欣有些啼笑皆非。还是给成丽华行了福礼,才起身指着旁边的紫檀木扶手官椅,对成丽华道:“成小姐,请上座。” 成丽华点点头,指着对面的官椅,对齐意欣笑道:“齐三小姐也坐。”说着。自己在东面第一张官椅上坐了下来,示意齐意欣坐到西面的官椅,和她对面而坐。 齐意欣含笑走进来,却在上首坐下,并未在成丽华给她指的位置上坐下。 成丽华挑了挑眉,对齐意欣道:“齐三小姐,上首乃顾家家主和家主夫人所座。齐三小姐想是不明白世家大族的规矩,坐错了位置吧?” 齐意欣微微欠身,对成丽华行了一礼,笑道:“多谢成大小姐提醒。不过意欣今日代顾夫人掌家,理应坐在主位。成大小姐在江北长大,许是不明白外我们江东的规矩。”说着,齐意欣又叹息一句,接着道:“江北苦寒之地,民众多愚昧,那个地方,哪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世家大族?——也怨不得成大小姐不懂规矩。不过好在成大小姐远来是客,就算有些行差踏错,大家都会看在成家的份上,不去计较成大小姐的失礼的。”言辞之中,居然一点都不肯吃亏。 成丽华见齐意欣受不得一点激将,倒是笑了:越是七情上面的人,越好拿捏。——这个齐意欣,跟自己想的一样,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美人而已。 想到这里,成丽华的心情陡然欢快起来,就夸起齐意欣的衣着首饰:“齐三小姐今日戴的耳坠真是别致。——可是赤金葫芦坠?倒是好彩头。” 顾范氏送她这幅耳坠的时候,就对齐意欣打趣过,说葫芦寓意多子多孙,让齐意欣一定要经常戴着。 齐意欣掩袖笑道:“成大小姐真好眼光。这是顾夫人送我的耳坠,嘱咐我要好好留着。平日里我都不拿出来。今日有贵客上门,才专门戴上的。”齐意欣笑得身子微晃,一双赤金耳坠在她白腻的耳垂下面左右晃动,让成丽华觉得分外刺眼。 “原来是顾夫人送的?”成丽华笑了笑,拿手指着齐意欣身上的湖水绿织锦缎暗金丝梅花纹镶白狐狸毛边的氅衣,道:“那这身织锦缎白狐狸毛的氅衣,也是顾夫人送的?——样子倒是不错,就是颜色太素了,敢是顾夫人年轻时候穿过的衣裳?” 齐意欣低头抚了抚自己的氅衣,眼里滑过一丝羞涩之意,故意装出羞答答的样子,低声道:“让成大小姐见笑了。不过这种事,也是各花入各眼,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二少他偏偏就是喜爱这样素雅的颜色。送我的衣衫,差不多都是这个色底。别人许是觉得太素,样子也老旧,都看不上眼。却是我的心头好。” 成丽华听说这氅衣居然是顾远东送的,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讪讪地笑道:“齐三小姐跟二少情投意合,真是羡煞旁人。” 齐意欣脸上的红晕更盛,低声浅笑道:“成大小姐过奖了。成大小姐以后觅得如意郎君,肯定比意欣要好的多,又何必羡慕别人呢?” 成丽华眯着眼。又将齐意欣上下打量一番,一只手指敲着桌子,笑着道:“齐三小姐跟顾二少这样投契,干脆住到一起算了,何必等到一年之后大婚呢?——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齐三小姐可得把顾二少看好了。” 齐意欣笑着摇头,道:“这可不行。哪有未成婚就住在一起的道理?成大小姐出入江北的高门大户,对这种事是不是司空见惯了?——我却是小户出身的姑娘。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出格的事。”说着,又故意问成丽华:“江北的女子,是不是都同成大小姐一样豪放?”噎得成丽华差点咳嗽起来。 说着。齐意欣又命下人奉了茶水和点心,给成丽华品尝。 成丽华见口舌之上占不到一丝便宜,便将话题转移,拿起一块水晶糕细瞧,笑着问道:“这可是全新朝上下都闻名的顾夫人的小厨房做的点心?——今儿可要好好尝一尝。”说着,就着茶水,细嚼慢咽地吃下水晶糕。 “顾夫人的小厨房,果然不同凡响!——我成丽华跟着我爹成大都督南征北战,吃遍青江南北,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点心!”成丽华击节赞赏。又夹起一块芙蓉糕吃起来。 齐意欣浅浅地笑,道:“成大小姐过奖了。我家的厨子若是听到成大小姐这样的赞语,可是要过来给成大小姐磕头的。” 成大小姐觉得嘴里的芙蓉糕陡然变得苦涩起来,手里捏着一块芙蓉糕,咬也不是,放也不是。有些尴尬地问道:“这些糕点,难道不是顾夫人的厨子做的?” 齐意欣笑着摇头,道:“顾夫人去京城帮上官家迎亲去了,当然把自己惯用的厨子也带走了。不然出去这么多天,没有可心的饭菜吃,伤了顾夫人的身子,又有谁担当得起呢?” 成丽华却是不信,皱着眉头反问道:“顾夫人出去做客,也要自带厨子?” 齐意欣端起粉青缠枝牡丹纹的茶杯,轻抿一口,抬头笑着道:“一般人当然不必这样兴师动众。可是顾夫人身份不同,那厨子是非带着不可的。” 成丽华默然半晌,放下手里的芙蓉糕,跟齐意欣寒暄起来:“……听说,你的继母去家庙出家去了,却是为何?” 齐意欣皱起眉头,实在没有料到这位成大小姐忒也熟不拘礼,居然当着人的面,问人家里的私事。 齐意欣不打算顺着成丽华的话头往下说,直言了当地打断她的话,道:“成大小姐,我们非亲非故,说这些事,是不是有些交浅言深呢?” 成丽华没有料到齐意欣居然敢直接驳了她的话,脸上笑容尽敛,一双黑眸沉沉地盯着齐意欣瞧了半天,曼声道:“齐三小姐,你踢掉自己的未婚夫,攀上顾家,又赶走继母,独霸齐家,可真是好手段啊!” “成大小姐过奖了。成大小姐远在千里之外,却对我顾远东未婚妻的家事了如指掌,这叫不叫咸吃萝卜淡操心呢?”从门口传来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高大的人影踏进花厅,如一道阳光一样,照的花厅里面倏然明亮起来,正是顾远东回来了。 ********************* 一更6000字,下午还有一更。正在紧张修改之中。为了肉……先上草稿。 最快更新,请。 第271章 洞房花烛夜 上 6K,粉红540、600+ 齐意欣坐在上首,看着顾远东一步步向她走近,只觉得满心欢喜,再顾不上旁人,款款起身,站起来仰头看着他道:“你回来了。[ ~]” 顾远东点头,停在离齐意欣一臂之远的地方,伸手示意齐意欣坐下,温言道:“我回来了。”顿了顿,又道:“辛苦你了。看你都瘦了。” 齐意欣眼里不由自主有泪意涌上来,忙硬生生止住。看着顾远东金棕色的肌肤,深邃如海的眼神,还有愈发冷厉的面部神情,虽然才十多天不见,可是他好像经历了许多事,整个人都彻底沉淀下来。——若说以前的顾远东,还有一丝锋刃新砺的火气,如掌上刀一样咄咄逼人,现在的顾远东,已经锋芒尽敛,如匣中剑一样,蛰伏待飞。 看得出来,顾远东是赶了许久的路,才刚刚到家。脚上的马靴还带着斑驳的泥土,黑呢长裤上皱褶斑斑,身上一件黑色皮衣半敞,露出里面有些发黄的内衫。 “我有什么辛苦的?你赶了这么久的路才到家,你才辛苦。——我让人去给你炊热水,先去洗洗尘吧。”齐意欣想伸手去拉一拉顾远东的手,又担心自己失态,神情之间又焦急,又难堪,还有几分无奈,看得顾远东心头涌起阵阵热流,却无法往前踏出一步。 两人就隔着一臂的距离,旁若无人地在花厅你侬我侬。 成丽华一见顾远东进来,心头就如同被大石砸中。两眼再也看不到别处,脑里一片茫然。——如同一个孤独的旅人,跋涉在荒漠里,突然看见一口甘泉一样饥渴。 她等了这么多年,原来就是在等他。 于千万人里,不早不迟,正好遇见了他。 虽然以前也看过顾远东的照片。虽然她也见过比顾远东更俊美的李绍林,可是这些人统统加在一起,甚至安郡王也复生于人前。都比不上顾远东的真人给她的震动。 原来这个世上,确实有一见钟情,从此生死相许这回事。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回荡:这个男人。只能是她成丽华的! 无论以后怎样,无论他成多少次亲,娶多少个女人,她,成丽华,一定要做他的正室妻。别的女人,统统是她脚下的泥!没人能跟她成丽华抢男人! 成丽华眼神变幻不已,近乎贪婪地看着顾远东的侧影,看着他挺直如山的鼻梁,有些高挑的眉骨和眉骨下深邃的双眼。线条分明的双唇,浓黑的长眉,如画中人一样的侧脸。也许不是这个世上最俊美的,却是最打动她心弦的那一种。 想起齐意欣刚才的话: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成丽华终于明白齐意欣的心情。 眉尖眼盯着成丽华,看见她脸上的神情虽然只有一瞬间的怔忡,却没有放过她眼底深处对顾远东侧影的一丝眷恋,便轻轻咳嗽一声,对顾远东行礼道:“见过二少。” 花厅里伺候的丫鬟婆都连忙对顾远东屈膝行礼。 成丽华的贴身丫鬟玉珠也从初见顾远东的巨大冲击里醒过神来,忙不迭地跟着顾家的丫鬟婆一起给顾远东见礼。 顾远东只对着眉尖点一点头。道:“三小姐刚才吩咐去炊热水,你们赶着去办吧。” 眉尖笑着应道:“奴婢已经使了婆出去传话了。二少是去自己的院,还是去外院?” 顾远东淡淡地道:“我去外院,还有些事情要跟顾平交待一番。”说着,对站在一旁的成丽华视若无睹,连眼珠都未转动一下,转身大步走出花厅。 顾远东来去如风,却将花厅里两个人的心都带走了一样。 成丽华再和齐意欣说起话来,两个人都觉得味同嚼蜡。 齐意欣有好多话要同顾远东说,好多事情要交待。 可是成丽华虎视眈眈地坐在一旁,审视的目光一直在齐意欣身上扫来扫去,让齐意欣有些烦不胜烦。[ ~]——总有些女人,仗着自己比别的女人多一些优势,就以为世界是一个让她予取予求的果园。只要她想,只要她要,她就可以伸手去摘果,不管那果是不是有主的,也不管那果是不是愿意。总之她大小姐看上了你,你就应该觉得三生有幸,乖乖躺下被吃。 也不怕咬到毒苹果,让你一辈跟七个小矮人一起生活! 齐意欣有些恶狠狠地想着,面上就有些不耐烦,伸手端了粉青缠枝牡丹纹的茶碗,拿盖不断在茶碗沿上刮来刮去,尖利刺耳的声音让成丽华眉头微蹙,低头沉吟不语。 成丽华的丫鬟玉珠有些受不住了,陪笑着对齐意欣道:“齐三小姐这是想赶客吗?——都端起茶来了。”端茶送客是约定俗成的惯例。一般来说,主人端起茶,客人就知道应该告辞了。 齐意欣笑着将盖又使劲在茶碗沿上刮了两下,对成丽华道:“成大小姐,您的丫鬟真是有眼力价儿。我只是端起了茶,她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真不愧是江北世家大户出来的,连丫鬟都这样守礼。成大小姐,我要向您道歉,刚才我说江北没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世家大族,是我说错了。”说着,径直站起来,向成丽华福了一福,就站在那里,笑盈盈地看着她,送客的样再明显不过。 成丽华扭头横了玉珠一眼,嫌她多嘴,可是齐意欣都不顾脸面做出赶客的姿态,她再强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 成丽华站起来,掸一掸自己的裙衫,对齐意欣又拱手道:“既然二少回来了,丽华改日再登门拜访。——告辞!”说着,也利落地转身离去。 齐意欣在后面冷眼看着成丽华走到花厅门口,突然脆声道:“好走不送了!——成大小姐小心门槛……” 成丽华一颗心都在刚刚远去的顾远东身上。着实没有注意脚下。 齐意欣一声叫喊,让成丽华抬起来的腿下意识又放了下去,便一个不稳,在花厅的门槛上绊了个趔趄,差点倒栽葱扑倒在地上。 她的丫鬟玉珠赶紧扶住成丽华,急声问道:“大小姐,您没事吧?” 成丽华在情敌面前出了个大丑。禁不住恼羞成怒,一个耳光向玉珠扇过去,低吼道:“你住嘴!”愤愤地小跑着离开了花厅的院。 顾家领路的婆见了。也连忙追上去,叫道:“成大小姐,这边!这边才是二门!”将成丽华带了出去。 花厅里。齐意欣全身终于放松,坐回上首的扶手官椅上,长长地吐一口气。 碧螺在旁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低声问道:“三小姐,厨房准备了宴席的。——难道不留成大小姐吃饭?” 齐意欣摆摆手道:“原先不知道东哥会回来,自然做戏要做全套,请她吃一顿饭。现在东哥回来了,谁还有闲功夫理她?!”说着,也站起身,回自己的院里去了。 齐意欣回去没有多久。顾远东已经洗漱完毕,来到齐意欣的院跟她说话。 齐意欣看见顾远东从月洞门进到内室,已经换了一身青色长袍,披着黑呢大衣,便知道他已经晓得顾为康的死讯。从梳妆台边转过身,眼望着顾远东不说话。 顾远东走到她身后,负手站了一会儿。 齐意欣默默地转回来,看向梳妆台上一尺见方的大镜。顾远东沉肃的面庞映在镜里,虽然站得很近,却像隔得很远。 两人的视线交汇在镜里。 顾远东缓缓伸出右手手指。往镜面上探过去,沿着镜里齐意欣的轮廓,摩索着,画了一遍又一遍。 齐意欣的泪水毫无征兆地落下来。她用双手捂住脸,撑在梳妆台上,无声地抽泣颤抖。 顾远东的手指顿了顿,在镜面上停留片刻,终于收了回来,双手握拳,负在身后,静静地看着齐意欣的背影。[] 齐意欣哭了一会儿,觉得心里好受些,低头在袖袋里面摩索着。 “给你。”顾远东突然道,将一方雪白的细棉布帕弯腰塞到齐意欣手里,然后便走到南窗下的长榻上,一抬腿躺上去,两只长长的胳膊往后一伸,抱住后颈,长长地叹一口气。 齐意欣紧紧地攥住顾远东的帕,却舍不得拿去拭泪,扭着身背对着顾远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要去洗脸。”说着,起身快步走到里间的净房。 从净房里面的镜里,齐意欣看见自己脸上一片狼藉,胭脂被泪水冲得东一块,西一块。眼角先前扫的墨色眼影顺着泪痕在脸上画了两条黑色的小溪,顺着面颊逆流而下,还有哭得有些红肿的双唇和眼帘。——真是惨不忍睹。 齐意欣十分庆幸自己刚才有先见之明,一直没有让顾远东看见她这幅丑态。 不过还没等她庆幸够,顾远东的身影出现在净房门口。 齐意欣赶紧低下头,拿水往脸上泼。 顾远东踱了过来,站在齐意欣身边看了一会儿,道:“我来给你洗。”说着,将毛巾浸湿了,一手扳着齐意欣的后颈,一手拿着湿毛巾,往她脸上擦过去。 纷繁的胭脂,混乱的眼影,还有嫣红的双唇,都在顾远东举轻若重的擦拭之下,一一露出本来面目。 如一只轻柔的羽毛,刷上齐意欣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那股震颤欲酥的感觉,霎时间流淌过四肢百骸。 “好了。你自己抹上香膏吧。”顾远东知道,齐意欣每次洗完脸,都要抹上香膏,不然就难受,说干得慌。 顾远东走出净房,齐意欣又一个人在净房里磨蹭一会儿,才低着头出来。 顾远东并没有走远,一个人靠在净房外面的门旁,双手抱胸,嘴角抿得很紧。 齐意欣站在他面前,轻声问道:“顾平都跟你说了吗?” 顾远东点点头,双唇抿成一条薄线。眉峰间蹙成一个“川”字,眼底似有泪意,却被他生生忍住。 齐意欣心疼地道:“想哭就哭吧。强忍着伤身。” 顾远东摇摇头,再摇摇头,长叹一口气,道:“我哭不出来。” “我陪你去看看伯父吧。”齐意欣拿起自己的大氅披上。 顾远东嗯了一声,跟齐意欣并肩走出内室。往顾为康的院那边去。 守在顾为康院里的蒙顶和护士看见顾远东和齐意欣一起过来,惊讶不已,连忙过来行礼。 顾远东微点一点头。就往内室去了。 齐意欣等在外头,并没有跟进去。 那天,她在外面听见了顾范氏压抑的哽咽声。 这一次。她等了许久,一直等到顾远东出来,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顾远东的脸上,还是一片沉肃,两眼里面干干的,似乎真的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那个贱人在哪里?”顾远东扭头问齐意欣。 齐意欣知道顾平大概把所有的事,都原原本本告诉顾远东了。 “在那边。”齐意欣指了指关着小赵姨娘的东厢房。 顾远东大步冲了过去。 齐意欣想了想,有些不放心,还是跟了上去。 顾远东一脚踹开东厢房的房门,对里面看守的婆呵斥道;“滚出去!” 那婆吓得连滚带爬地从东厢房里面冲出来。 东厢房的房门哐得一声。又被关上。 齐意欣正要冲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顾远东一声声如野兽受伤一样的怒吼,还有一阵阵密集的枪声。 齐意欣大急,不顾一切撞开东厢房的门,还没有来得及看见里面是什么样。已经被顾远东兜头用大衣罩在她头上,将她箍在怀里,从东厢房里带了出来。 齐意欣只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从身后的东厢房里传来。 那时的场景,齐意欣并没有亲见。不过后来她听蒙顶说过,说小赵姨娘被二少乱枪打死,而且都是冲着她的脸开得枪。整个头部都被打成蜂窝…… 顾远东带着齐意欣来到院里,嘱咐蒙顶将齐意欣送回她的院。自己吩咐最心腹的手下去将给顾为康准备的寿材抬过来,亲自给顾为康装殓,将灵堂暂时设在小院里,依然秘不发丧,要等上官辉的大婚过后,才正式宣布顾为康的死讯。 顾平这会已经开始筹备顾远东接任江东大都督位置的仪式,密令顾家八个军团的司令官十天之后赶到东阳城开会。 还有三天,就是上官辉和叶碧缕的大婚。 从新朝各地来的宾客已经挤满了东阳城的客栈。 顾范氏也从京城发回电报,说她们明天就从京城上船,回东阳城了。 顾远东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在顾为康的院里一直守到天亮。 到了三月初二,上官辉和叶碧缕正式大婚的前一天,齐意欣实在看不过去,让蒙顶去请顾远东到自己院里来,陪着顾远东在西次间说话,一直到他在西次间的贵妃榻上沉沉睡去。 那一晚,齐意欣打地铺睡在西次间的地上,陪着顾远东。 到了三月初三的清晨,顾远东睁开眼睛,看见齐意欣在地上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起身将她唤醒,道:“该起来了。今天是你叶表姐大婚的日,你不是想睡过去吧?” 齐意欣听见顾远东的声音,知道他的情绪终于恢复正常了,心里轻松下来,闭着眼道:“我要再眯一会儿,你先去洗漱吧。” 顾远东俯身下去,将齐意欣连着被打横抱起,放到贵妃榻上,道:“你在这里眯吧。我出去了。”说着,离开齐意欣的院,去外院军机院洗漱去了。 顾远东一走,齐意欣就了无睡意,也起身梳洗去了。 东阳城的大街上,叶碧缕的嫁妆正一抬抬地从船码头往上官家运过去。 大街上闲人林立,都啧啧称赞这一对天作之合。 上官辉本来想请顾远东做伴郎,跟着他一起去码头迎接叶碧缕的大红花轿。 顾远东婉言谢绝,也没有跟他说实话。只是说自己刚回来,累着了,要歇一歇,担心误了上官辉的事。 上官辉没有在意,也知道应该是出事了。不过现在对他来说,什么事都没有他大婚重要。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能够娶自己早就看中的女回家,实在是天塌下来他也顾不了了。 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顾范氏和阿喵跟着叶碧缕一起下船。看着喜婆给叶碧缕戴上红盖头,扶上花轿。 上官家另外派了车过来,将顾范氏和阿喵接到上官家。奉为座上客。 上官辉骑着高头大马,来到码头,接到叶碧缕的大红花轿,在前面锣鼓喧天的喧哗热闹当中,领着自己的新娘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家。 在东阳城东街上最热闹的地段,上官家的大红花轿刚刚拐个弯,就和另一个白色花轿撞了个正着。 上官辉勒住马,让自己家的喜队停下来,让那白色花轿先过去。 同样骑在高头大马,胸前戴着白花。跟在白色花轿旁边的男,正是李绍林。 上官辉的双眸眯了眯,盯了李绍林的背影半晌,才哼了一声,道:“李大少真是出息了。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 故意挑在同一天成婚,而且故意用白花轿触叶碧缕的霉头。 可惜他遇到的是上官辉。——一个君报仇,十年不晚,极有耐性的政务总长上官辉。 “走吧!前面的锣鼓敲起来,鞭炮也给我放起来!”上官辉轻喝一声,立时让前方的锣鼓队如打鸡血一样狠命敲打起来。鞭炮声也逐次响起,将刚才大家看见白色花轿的尴尬冲淡了许多。 叶碧缕坐在轿里面,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花轿走走停停,让她的心忽上忽下。一想起晚上的洞房之夜,还有以后的婚姻生活,叶碧缕就有些惶恐不安。 也许每个出嫁的女,都会有这样的恐惧,只是程度轻重不同。 花轿在上官家门口落下,上官辉踢了轿门,又伸手将叶碧缕从花轿里面牵了出来。 叶碧缕蒙着大红盖头,一手牵着红绸的另一端,被喜婆扶着,跟在上官辉后面,进了上官家的大门。 前面就是喜堂,她要在这里和上官辉拜堂成亲。从此,她就要冠上上官辉的姓氏,如上官简氏一样,以后,她叶碧缕,就是上官叶氏。 如木偶人一样,叶碧缕机械一般地顺着喜婆的叮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齐意欣在堂下和顾远东站在一起,看见堂上的两个人终于在司仪的宣布下,说他们“礼成!结为夫妇!”忍不住跟着众人一起拍手祝贺。 顾远东瞧了一会儿,就带着齐意欣告辞而去。 顾范氏和阿喵却是帮着迎亲的贵客,一定要尽席而终,不能中途离开。 到所有宾客终于闹腾完了,上官辉已经喝得有点醉了,扶着自己的小厮,踉踉跄跄离开宴席,回自己的新房去了。 叶碧缕一个人坐在新房里,已经沐浴过,所有的首饰都摘了下来,披着一件大红色夹袍,里面是齐意欣送她的肉色半透明的吊带睡裙。 上官辉一走到新房门口,整个人就不复醉意,对自己的小厮吩咐道:“你去跟外面的老爷说一声,让他找些人帮我挡酒,就说我喝醉了。”说着,大步进了自己的屋。 那小厮张着大嘴,看着上官辉突然精神抖擞,忍不住做个鄙夷的神情,转身去外院复命去了。 上官辉走进自己的内室,只看见满堂红通通的颜色,闭了闭眼,对斜躺在南窗下面罗汉床上的叶碧缕笑道:“你的眼睛可还看得见东西?我觉得我的眼睛都要被满堂的红色晃瞎眼了。” 叶碧缕笑盈盈地坐起来,将身上大红色夹袍半褪下来,低低地道:“这件呢?——碍不碍你的 眼?” 上官辉一下愣住了,只看见一尊玉人坐在同样铺了大红铺盖的罗汉床上。身上一件肉粉色轻纱内裙,映着胸前一对软馥馥、高耸耸的脱兔儿活灵活现,似乎要破衣而出。w 叶碧缕看见上官辉愣神的样,轻声笑了起来。随着她的笑声响起,胸前的脱兔儿如春水一样,跟着荡漾起来, 热血一下冲上上官辉的头脑,他大步走上前去,偏腿坐上罗汉床,两只手一齐用力,扯下叶碧缕外面已经半褪的大红色夹袍,低头吻上她的双唇,接着一只手按住她的后颈,一只手抚上她左面的脱兔儿,揉捏来去,左右旋拧。 二更6000字送上。今天也是1万2的更新哦。表扬一下俺这个劳模吧。0(∩_∩)O 洞房未晚,明天接着继续。0(∩_∩)O 嗯嗯嗯,看见好多粉红票。开心啊!继续用粉红票砸来吧,某寒撑得住! 感谢阿喵宝宝、mcj221、enigmayanxi今天早上打赏的平安符。感谢俺滴盟主大人zhuxyhh01今天早上打赏的和氏璧。0(∩_∩)O(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