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小民奋斗》 楔子 顾孝民喜欢戴双琳，这是全浦阳镇人都知道的事。 ｗ一ｗ网ｗ网．八８说１八ｚｗ．ｃｏｍ 一个小地主家的少爷，一个小富之家的闺女。 说般配也般配，毕竟都是殷实人家，可若说不般配，那也是极不般配的，人家顾小少爷那是什么人？ 四岁开蒙入学，六岁出口成章，八岁便能作诗，十岁时先生就预言此子必成大器，更难得的是小子长得委实俊俏，这浦阳镇哪家办喜事，不想着请顾小少爷去压炕的？ 再说那戴家二丫头，不过是因家里有个读书的二叔，又因家里条件不错，人被养得白嫩圆润讨喜些罢了。 重点来了，说戴家二丫头圆润，那是给戴家面子，不给面子，叫声肥妞都不为过。 果然，随着戴家二叔读书多年，连个县试都没考过，原本还看好这门亲事的顾家男人，热情态度日渐冷淡，可恨他管不住小儿往戴家跑的腿，家里又有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娘子。 事情若是一直维持不变，说不定两家还真有可能联姻，毕竟戴家大嫂孙氏和顾家媳妇陈氏要好，都说女人不当家，但女人总能拐着弯让男人听自己话，也是不争的事实。网 ｗ一ｗ八ｗ网． ８网１ ｚ ｗ小． ｃｏｍ 事情展到没戏看的地步，是因为戴家那个会读书的二叔。 戴双琳她爹戴显根这一辈，兄弟姐妹五人，三姐妹都已出嫁就不说了。 只说这戴老二戴显业，他们爹娘死时他才十四岁，因为自小念书的缘故，平日为人就有些清高，在婚事上更是眼高于顶，扬言非才艺双全的女子不娶，可他们这种穷乡僻壤、犄角旮旯的小地方，读书人加起来也没过一只手掌，去哪儿找那才艺双全的女子？ 戴家大嫂孙氏看不得小叔子把两眼放头顶上看人，更看不得自家相公为难，强势出面为戴显业做主，娶了闵家庄的姑娘闵氏。 闵氏样貌出挑，十里八村都数得上，因此成亲后，戴显业还是好生喜爱过一番的，除了偶尔叹息闵氏不解风情外，日子因有大哥戴显根资助，过的是有滋有味，直到为县试奋斗的戴显业，在亭长家遇到了自己的女神李氏。 那李氏是什么人？ 李寡妇的独女。 李寡妇是什么人？ 李寡妇是开暗门子的，也就是所谓的暗娼，而那李氏之所以认字，也是拜她娘李寡妇的恩客，她干爹亭长大人所赐。网 亭长，不入公门却辖十里八村之事，比里长的权利大。 那亭长姓李，鳏夫一名，与李氏她爹是出五服的兄弟，李氏她爹去后，李亭长便以照顾弟妹为名，霸占了李氏她娘，李氏她娘也穷怕了，兼之又到了离不得男人的年纪，便索性跟了李亭长，后来李亭长另娶娇妻，李氏母女生活无着，李氏她娘便开起了暗门子，被左邻右舍告到李亭长那，李亭长又趁机霸占了年幼的李氏。 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迫于亭长淫威，无人敢说罢了。 就为这样一个全镇公认是破鞋的女人，十八岁还无人上门提亲的女人，色迷心窍的戴显业找到大哥大嫂，放言要休掉闵氏娶李氏进门。 此事一经传出，族老上门骂戴家老大戴显根教弟无方，一心埋头赚钱养家供弟弟念书的戴显根傻了，他没想到心高气傲的二弟，会如此糊涂，放着安生日子不过，为只破鞋生出休妻另娶的念头。 戴显根不同意，戴家出嫁的三位姑奶奶自然也不愿意，笑话，要是戴家让李氏进门了，岂不是要让人戳断脊梁骨？戴二不想好好过日子，她们姊妹还要在婆家做人呢。 眼看休妻另娶无望，戴家老二索性直接给闵氏休书，令其归家，闵氏抱着儿子哭的死去活来，跪求到了戴大家。 一力促成两人婚事的戴家大嫂，眼看好好的姑娘家被戴老二这般糟蹋，还有那小小年纪一脸稚嫩的侄儿，一气之下，拎着扫帚疙瘩冲到了老二家，非要打死被狐狸精勾了魂魄的戴显业。 长嫂如母，又有戴显根与一众族老在边上看着，面子尽失的戴显业恨毒了自家大哥大嫂，索性破门而出，没过多久，即传出了戴显业入赘李家的消息。 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就在戴显根因为二弟入赘的消息吐血倒下后，戴显业接下来做的事，让戴显根家自此一蹶不振。 戴家出了天大丑事，戴家一日穷过一日，指甲盖般大小的浦阳镇，人人尽知，十里八村说什么的都有，当然，说的最多的就是戴显业的绿帽子问题，再就是顾孝民与戴双琳这对小儿了。 自家落难之后，先是顾家男人直言与自家绝交，又有闺蜜好友陈氏嫌丢人，不肯再与自家交往，眼看几十年情谊付之东流，孙氏也就明白两人当初的戏言算是完了。 要强如孙氏，怎肯去求陈氏？她狠管住自家小闺女，一人带着仨孩子，努力撑起他们这个在风雨中飘摇的家。 顺风顺水长大的戴双琳，因不是土生土长之人，原本还想玩养成游戏，给自己培养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君，如今两家条件拉开，顾孝民中了童生，只要府试过了，就是他们浦阳镇数十年不出的秀才了。 戴家败落，顾家达，顾孝民想娶什么女人没有？加上她娘以死相逼，她也只能摊手表示养不成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戴双琳养的太过成功了，这厢戴双琳死了养成之心，一心帮衬着她娘孙氏过起日子来。 那厢的顾孝民却在戴双琳几次避而不见后，暗自冷哼，当初四爪朝天摊开任你养，如今想半途而废吗？没门……他辛苦养成的肉乎乎会识字的小娘子，可不是为了让别人捡便宜的。 伺候她爹吃完午饭，准备出门给她爹抓药的戴双琳，无故打了个冷颤，心里纳闷，这都五月底要收麦子的天了，她怎么会感觉浑身冷啊？ 伸手触额，好的！ 该不会又是顾孝民那个坏蛋在算计自己吧？ 从小只要他不高兴想算计她的时候，她就会有这种浑身打颤的感觉。 第一章 有文化的小流氓 天光闪过，一声巨雷落地，拎着药包走的戴双琳吓得一哆嗦，她抬头望天，远处乌云翻滚着向小镇压来。网 因着手里有药，戴双琳不由加紧步子，走出孙大夫家的巷子，转到东西大街上，戴双琳想想离家有点距离，索性小跑起来，可饶是戴双琳急赶慢赶，还是来不及了。 豆大雨滴砸在脸上身上，瞬间将护着药包奔跑不息的戴双琳，浇了个透心凉。 身上凉，可是戴双琳心里更凉。 她下意识将药包搂进怀里，这药可是娘和大姐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两个人绣上大半个月才能换来这几副药，若是淋坏了，她娘不说，她自个儿就得内疚死。 她爹要是再因此有个三长两短，还不知道那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二叔，能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来呢？ 亏他爹累死累活供其念书，结果就供出个白眼狼来。 真是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她爹戴显根是他们浦阳镇有名的大孝子，时刻铭记着爹娘临去时的嘱托，他是长子，要顾念手足照顾好出嫁的姐妹，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还未成年的二弟断了前程。 结果银子花出去了，二叔戴显业的书却读到了狗肚子里，考了多少年，连童生也没考上不说，风花雪月的本事倒是见风长，最终不顾他爹和三位姑姑的反对，为李氏女休妻入赘暗娼之家，还不要脸的说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 呸，明明都二十大几了，儿子都有的人，还敢自称少年，戴双琳再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了。 为这事他爹气病了，更让戴显根病上加病的是，戴显业竟然与李亭长勾结，偷走霸占了自家赖以为生的石穹和田地，若非她们家房契地契是分开放的，怕是连房子也保不住了。 戴显根是石匠，石匠没了出产石头的石穹，就等于农民没了土地。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戴显业也不想想，他读书娶妻的银子，都是戴显根从那方石穹里，一块一块挖出来的。 想来戴显业若记得大哥戴显根的恩情，也不会做出那般人神共愤的事情来了。 吃了自家亲弟弟的亏，戴显根病上加病，自此再也没有爬起来，原本的小康之家，没了生计没了田地，便在那一碗碗的苦药中逐渐衰落下来。 日子过的苦哈哈，全靠孙氏带着大闺女戴双红针凿不断，得些铜板给戴显根抓药。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孙氏和戴双红忙于女红养家之时，之前好吃好喝、悠然自在长大的戴双琳，接手了全部家务，如今俨然已是家里家外一把手了。八一小说网 可今天她这戴家一把手，眼看就要把买药大事办砸了，心里咬牙的戴双琳，在茫茫大雨中佝着身子拼命向前跑。 “嘭” 就在戴双琳跑到断气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堵雨过天晴色的墙体。 熟悉的水墨香气袭来，戴双琳倔强的不肯抬头，只在心里默默吐糟，她这刚想起那个从小就会读书的老流氓，眼前就出现了个更会读书的小流氓，怪不得出门前她会打冷颤呢。 少女埋头护着怀中之物不肯言语，乌泱泱黑上的雨水，汇聚到她白嫩细腻的耳垂下，一滴两滴，没有一滴不落进雨过天晴色少年的眼里心上。 两年来她吃了很多苦，不复先前圆润，有邻家小子玩笑说她变好看了，可他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恨自己年幼无力帮她，更恨她不识好人心，一心只会躲着他，让他连说句心里话的机会都没有。 不可察的将手中雨伞往少女那边轻送，自己则半边身子露在伞外，被偌大暴雨顷刻打湿也不在乎，一双入鬓长眉紧紧蹙着，如星夜般深邃的黑眸打量着浑身狼狈的少女，心疼之色浮满双眸。 “让开……”戴双琳缓过一口气，便使劲甩开那只让她没有摔倒的手，温暖的触感，使浑身冷的戴双琳生出片刻留恋，可她不能心软，她娘说了，若是她再敢跟顾孝民见面，就去跳塘死给她看。 她娘要强，说出的话就绝对能做到，所以戴双琳不敢赌。 戴双琳倔强，显然倔不过眼前少年，已经十五岁的顾孝民抿唇看着被甩开的手，眸色暮然又暗了几分。 曾经她嬉笑着将麦芽糖塞进他的嘴中，娇娇问他“甜不甜？”。 曾经她眨着大眼睛，问她什么是秀才？ 曾经她惊喜的伸出包子手，从他手中接过他亲手雕刻的簪子。 曾经她每学会一个新字，都要说声“戴双琳真聪明！”。 曾经他在她家院子里写下“只羡鸳鸯不羡仙”，那是他对两人未来的遐想，也是他对她的一颗心，她偷偷跟着他读书识字，不比一般无知孩子，自然明白其中含义。 她红着脸跑了，他心里由此而盛开的花朵，自此就未落过。 “这些你拿着，不准说话，这是我自己赚来给戴叔治病用的……”少年语气生硬不容反驳，戴双琳没见过这样的顾孝民，心里有些没底，何况他说这是给她爹治病用的，戴双琳拒绝的话就没法说出口。 只是她有些好奇，他是从哪儿赚来的钱，这年头赚钱不易，要不光靠她前世的记忆，就不会对她爹的药费素手无策。 “当年山盟从未敢忘，当年海誓更不敢忘，唯愿你别因为年纪小就忘了曾经的一切。”身量修长的顾孝民，垂眸看着没有拒绝他的戴双琳，心里略微好受了一些，两人年龄差了三岁多，他真怕日子长了，他还记得她却忘记了。 “等戴叔身体好些了，我就想法让我爹娘去你家提亲……无论是一年还是两年，总会去的……你不要着急”戴家大姐已经开始说亲，接下来就是他的双琳了，有些话他再不说就来不及了，等他去了府城，有些事就更是他鞭长莫及的了。 戴双琳起初听的伤感，却因顾孝民最后的话恼了，这是拿她当三岁小儿看啊？婚姻之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顾家伯父伯母那个态度，会到戴家提亲？ 果然是有文化的小流氓！ 忽悠人都不带眨眼的。 还有她急吗？她一点也不急，她巴不得晚点成亲呢。 顾孝民有口难言，借机与戴家闹掰后，父母想要给他找门高亲，期望将来的岳家能助他一臂之力，可他却只想要他的双琳，若他顾孝民此生不能与戴双琳共结连理，那他便是枉为男子大丈夫。 眼见戴双琳不信，顾孝民只能加重语气威胁道：“这辈子你就死了嫁给别人的心吧。嗯？你说过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所以不管怎样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若敢抛夫另嫁，看我怎么收拾你……” 靠之，她四岁时候说的话，他要不要记得这么清楚啊？ 第二章 小荷已露尖尖角 戴双琳听的神经乱跳，偏偏又看到失神。八 一中文 滂沱大雨愈下愈大，一方油纸伞撑起小小天地，半立雨帘中的少年，沾染了湿气的黑眸执拗且执着，有着同龄少年所没有的坚持与笃定。 顾孝民的娘陈氏曾经跟孙氏玩笑说：你说，我们家民哥儿咋就那么稀罕你家琳姐呢？在家就是魔头小子，见你家琳姐眨眼就变绵羊了。不行，你得把琳姐给我做儿媳妇，将来好帮我降着这个小魔头才成。 其实不止陈氏这样想，戴双琳她娘孙氏也对此甚为不解。 照孙氏的想法，还是自家大闺女可人疼些，人俊话少手巧，与顾孝民生于同年，两人站在一起那是说不出的般配。 两厢一比，矮胖的小闺女，光剩一张巧嘴了，成日里就看她将顾家小儿哄得团团转。 戴双琳回神，想起她娘狠绝的模样，心里的天平再次倾斜，收回放在少年脸上的目光，垂目的同时道：“即使你家里来提亲，我娘也不会同意的，再说，你不怕我娘拿笤帚疙瘩打你啊？” 入目，地上积水已蜿蜒流淌，那些雨滴扑下溅起的水花泡，打着旋往人脚边挤，湿透了两人的鞋子。 ｗ ｗ说ｗ ．说８ １ｚｗ．ｃｏｍ 一个天青少年，一个粉衣少女，盈盈立于瓢泼大雨中，给这古旧破落的小镇，无端增添了一摸舒心亮色。 少年闻言提唇轻笑“戴婶是刀子嘴豆腐心，我知道她心里可稀罕我，只是被我娘气过头了而已。而且只要有你在，即使我的腿被戴婶打瘸了，也定是要去的！很多事情，兴许你年纪小早忘了，可我却一直放在心里，此生此世再难相忘……”，顾孝民非但没有被戴双琳的话吓到，反而因她那些吓唬人的话，想起了两年前的往事。 两年前，戴家陷入是非无法自拔，顾家夫妇薄情翻脸。 待顾孝民自县里回到镇上，听说戴家之事，又闻自家父母所作所为，心急之下，急跑到戴家寻戴双琳，也不是想要做什么，他就是怕她以为他变心了。 一边托人想寻回自家地契，一边又要照顾呕血不断的戴显根，彼时的孙氏，可以说为自家事情头疼还不及，偏逢闺蜜反目，一股邪火烧心，不由迁怒到顾孝民身上，不问缘由，拎着扫帚疙瘩就将顾孝民拦在门口。 “回去告诉你爹你娘，以后见了，不用上天入地的装看不到，我们戴家就是穷的去讨饭，也不会讨到你们顾家门前的……”看把他们能的，还当他们琳姐非嫁他们顾孝民不可了？ 哼，这世上三条腿的男人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遍地都是。 孙氏与陈氏自小一起长大，几十年的感情，不是亲姊妹胜似亲姊妹，故而孙氏才会对陈氏的作为如此伤心。 熟知母亲与孙氏关系的顾孝民，被孙氏说到无地自容，想拔腿就走，可他的娇娇儿在这里，他们俩还没说上话呢。 想起陈氏就咬牙的孙氏，眼见顾孝民红着脸，眼睛还敢拐着弯的找他们家双琳，不由气得要拿笤帚疙瘩打人。 被孙氏一把推到门后的戴双琳，看孙氏要动手打人，没有多想，就冲出来护在顾孝民身前，跟她娘面对面对峙，气得孙氏在戴双琳身上狠撸了几把，也不解心头之恨。 也就是那个时候，孙氏撂下狠话，要是戴双琳再敢见顾孝民，她就去跳坡下的平塘，省得让别人说她教女无方。 想起过往，顾孝民脸上笑容未去，心里却增添了一丝失落，幸好这失落须臾便消弭于无形，少年心中坚持无人能懂，读书考功名吗？那不是他顾孝民最想要的，他比谁都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从当年树枝过沙教她第一个字开始，养了那么多年，她的乖巧她的小脾气，她的一颦一笑，无不成了他心中的桎梏，喜爱成了心魔，那这世间谁能挡住他娶戴双琳，哪怕是自家爹娘也不能。 心里一刻不敢忘记孙氏话的戴双琳，闻言抬头看轻笑中的顾孝民，一双清澈杏目在氤氲雨雾中迅变湿润，她心中生疼，十多年的纯真相伴，她是他带大的，他是她调教好的，她不是他口中的年纪小怕相忘，所以她清楚记得那些点滴过往。 初长成的少女目中含泪，顾孝民强笑，抬起修长手指为她挑掉眼角的泪水，双唇轻颤地说道：“民哥儿永远是琳姐儿的，琳姐儿也永远是民哥儿的，琳姐不会忘记了吧？”。 “呜……” 不是她忘记了，而是她想忘不能忘。 压抑埋葬了两年的情感，在少年的娓娓叙说中顷刻崩溃，戴双琳呜咽出声，此生若没了顾孝民，她也只不过是听从父母之命的傀儡而已。 从牙牙学语开始到两年前，无数次有心调教，他长成了如今的模样，在这落后封闭的小镇上，这样的他，符合了她对未来的一切展望，可母亲却逼着她亲手斩断这缕情丝。 “二姐……” 就在戴双琳心如刀绞之际，远处传来童子若隐若现的喊声，辨出声音乃是自家小弟的，戴双琳心生慌意，擦一把脸上那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收拾心情，仰头对同样红了眼眶的顾孝民笑道：“回去吧，此去府城好好考！若你能考上，不管以后如何，我戴双琳都心满意足了。” 这话令顾孝民强撑半晌的笑意尽失，手中油纸伞落地无觉，骨碌碌在泥水里滚了好几圈，终在一处洼地停了下来。 大雨中，随着童声越来越近，戴双琳头也不回的跑了，少年的心也随之被带走了。 须臾，狼狈的戴双琳又急急跑回来，嗓音带着哭过后的浓浓鼻音，对独立雨中的少年急道：“我爹的病等不起，这银子算我借你的，不管多少年我都会还的……” 心中喜悦刚升，来不及一笑的顾孝民，只觉心中巨疼袭扰，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对从头湿到尾，俨然是小荷已露尖尖角的戴双琳怒道：“戴双琳……你敢还我银子试试？”。 “二姐……”童声再响，被顾孝民怒气逗笑的戴双琳，丢下一句“哼，偏要还”，转身消失在遮人眼睑的雨幕之中。 “二姐，咱娘看下雨了，让我出来接你的……没想你都到这里了，我还怕跟你错过，一路喊过来呢。”撑伞踏水而来的童子说道，正是戴双琳的弟弟戴双贤。 第三章 没有最穷只有更穷 “我们贤哥真机灵……”你要是不喊，二姐肯定不知道你来了，戴双琳不禁由衷夸道，可到底是做贼心虚，挺身挡住贤哥的视线，一边走一边试探道：“咱娘怎么说的？”。八一小说网 ｗ ｗ八ｗ ．小８１ｚｗ．ｃｏｍ 戴双贤今年十岁，对于家里的事，知道的不比戴双琳少，闻言学着孙氏的语气道：“贤哥，赶紧拿伞接你二姐去……哎，早知道就不让你二姐出门了，忘记那顾家小崽子回来了……” “……” 戴双琳表情一僵，下意识回眸去看那所谓的顾家小崽子，那雨过天晴色的身影，在阴霾雨中更为亮眼，一如他留在她心上的影子，暖阳之色从未暗淡过。 摆手示意顾孝民赶紧走人，怕被戴双贤现回去告状，戴双琳顺手给贤哥脑门一下子，轻笑道：“回去后，二姐就跟咱娘夸夸你，真没想到你学起咱娘来，学的这般像。” “好二姐你千万别这样……咱娘知道的话定饶不过我，你这不是害我吗？”戴双贤轻易被自家二姐的话震住，登时苦着脸央求，再没那东张西望的心思了。 “行，看在你辛苦来接二姐的份上，二姐就不说了。”两人说话拐进胡同里，戴双琳嘘口气放下心，只要不被当场抓住，她娘就拿她没办法，对付她精明有加的娘，她也只能用赖皮这招了。 姐弟二人的对话，顾孝民虽没有听全，可也大概能猜全，他心里为戴双琳临去时的调皮莞尔，又为孙氏的决绝困扰，原本他与双琳被所有人看好的婚事，弄到如今就剩他与双琳还在坚持，怪谁呢？ 面无表情的顾孝民身形不动，任冰冷的雨水在身上冲刷，李亭长，戴二…… “咦，那不是顾二哥吗？”戴双贤双眼一亮，指着前方惊呼道。八一小说网 傻贤哥，吓唬的晚了！顾二哥在后面呢。 戴双琳自然不上当，抬手又给了戴双贤一下，哼笑道：“臭小子想骗你二姐，再过几年吧，赶紧回家，你这还光着脚呢！” 十里八村包括这浦阳镇上的男人，碰到下雨天，能光脚出门的，都不愿穿鞋出门，究其原因还是太穷。 其实不光是他们浦阳镇穷，整个齐国都穷的恨不得光脚了。 时值天下三分，平分南方的蜀国与乌赤国，再就是占有大半个北方的齐国。 三个国家实力相当，今天你偷袭我，明天我偷袭你，大大小小战事就没断过，故而三个国家一个赛一个的穷。 正所谓没有最穷只有更穷，他们齐国穷，两个邻国更穷，听县衙下乡收税的人说，邻国已经穷到吃草根了，人吃人的事情更是多到数不胜数。 戴双琳初听此事时，曾吓得几夜不敢入眠，人都跟着瘦了半圈，实在是人吃人太可怕了！ 还是顾孝民知道后，跑来跟戴双琳偷偷分说，那些闲话，定是朝廷让衙役们故意散布的，怕的就是有齐国人往南偷渡。 经顾孝民一说，戴双琳立时恍然大悟，她也是傻了，怎就信了那些人的瞎话呢？冷兵器时代，战时以“人”为要，逃走一个都是国家的损失，若是逃的多了，又让谁去行军打仗？ 果然，后来有从广陵、樊城逃过来的人说，南方山多水多野物无数，想吃肉就上山抓，想吃饭就有白花花的稻米，那香味，蒸一碗能香飘百里。 戴双琳会被“人吃人”的话吓到，可不会被一碗香飘百里的米饭骗到，当她没吃过米饭似的，前世她可是吃半碗扔半碗的人。 还没等戴双琳唏嘘多久，那传播“香飘百里米饭”的人就被抓走了，至此，戴双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是糊弄小民的把戏而已。 也是从这件事情上，戴双琳对顾孝民有了别样的看法，她心里的顾小狼方才正式升级为顾郎。 可惜，这么优秀的潜力股，都到嘴边了，却因为戴二那个老流氓，使她只能看不能吃。 想起这个，戴双琳就如丧考批。 呸，想什么呢？ 老天保佑她爹她娘长命百岁千秋万代！ 虽说撑着伞，可姐弟俩回到家时，还是浑身上下没有多少地方是干的，尤其是戴双琳，心里记挂顾孝民，走路便有些心不在焉的，进了水的鞋子一走一咕叽的响，直让光脚走的戴双贤笑话好久。 雨还在下，戴家满院菜蔬被冲刷的油光黑亮，屋里孙氏和大闺女戴双红两人闲下来，正借着门口光亮挑拣豆种。 收完麦子就要下豆种，家里的地，只剩戴显根原先在坡下开的三分荒地，这三分地，是戴家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以豆种自然要拣最好的，多收一颗是一颗吧。 戴双琳不跟弟弟计较，将淌水的油纸伞放在过道里，探头对正屋的孙氏与大姐戴双红笑喊道：“娘，姐姐，你们别做这些了，等会我和贤哥来挑就成了……” 孙氏和大姐因为要做绣活养家，那手不能做太多粗活，万一做粗了会刮布料丝线，所以从两年前，家里的粗活，多是戴双琳和戴双贤姐弟俩做的。 忙着拣豆种的孙氏没搭理戴双琳，倒是她大姐戴双红抬头应一声，对戴双琳暗使眼色，柔声道：“一会儿就好了，赶紧回屋吧……” “哦”戴双琳心中咯噔一声，暗道完了，她究竟是做了贼的人，对着精明的孙氏难免忐忑，便虚应大姐一声，顺着屋檐溜进正间，正准备佯装没事人的跑回西间，东间响起她爹戴显根的声音“琳姐儿……没被雨淋着吧？”。 他爹戴显根人好心善。 在大家他是长兄，要对兄弟姐妹好，在小家他是丈夫是父亲，对孙氏与几个孩子也好的没话说。 戴双琳喜欢这样的父亲，也为有这样的父亲而烦恼，但不否认，她对父亲是满心的敬爱，因为戴显根在病中不能受刺激，故而戴双琳忙清清嗓子打起精神，隔着门帘回道：“没淋着，就是鞋子进了水。爹，不说了昂，我得赶紧去换鞋。” “那就好，赶紧去吧……咳……”戴显根似是放下心来，咳嗽一声后便没了动静。 没惊扰到她爹，戴双琳粉嫩舌尖微露，对紧张的戴双红做个鬼脸，就掀开西间门帘进了她和大姐的屋子。 庆幸没让她爹担心的戴双琳，没有现，孙氏在听完她的话后，拣豆种的手一顿，眼角瞄到浑身滴水的戴双琳，脸上神情柔和了许多。 成功抵达房间的戴双琳，进门第一件事就想关门，手都碰到门了，却没敢真关。 大白天关门？这不是明晃晃告诉娘，她心里有鬼吗？ 第四章 青菜疙瘩汤 将顾孝民送的荷包藏到衣柜里，担心被同屋住的大姐现，戴双琳索性将荷包藏到冬天穿的厚棉衣里，不是她要藏私，在这一文钱两斤菜的地方，顾孝民给的几颗花生大的银子绝壁是巨款。网 好钢用在刀刃上，这钱她想去问问大夫，看能不能给他爹加好药，只有她爹的身体好了，这个家才会摆脱现在的窘迫状况。 戴家姐妹的房间，是建这房子时，孙氏费心侍弄过的，虽然用的不是什么好木料，可衣柜什么的，都是孙氏托了孙大舅从县里带回来的，因此姐妹俩的屋子，看起来倒是干净舒心，称一声闺房也过的去。 放眼过去，两只蹭明赭色衣柜，左边是大姐戴双红的，右边是戴双琳的，身后靠墙是两把同色交椅配四足香几，另有赭色梳妆台摆在门后。 台上的红漆雕梅饰盒微开，露出一段红色头绳，与旁边雕莲石瓶中的橘色石榴花遥相呼应。 藏好荷包，戴双琳换好了衣裳鞋子，头湿透，擦到半干梳开后也不扎起来，单在身后披块旧布巾，就那样任及腰长披散着。 “你那是什么打扮？赶紧去烧热水把头洗洗，小时候那股子干净劲哪去了？越大越不像样了。”还未等戴双琳把湿衣裳收拾起来，孙氏掀帘进来，看到戴双琳乱七八糟的打扮，不由眼睛一瞪说道。 “嘿嘿……我想着等饭后再洗，那样省柴火……”戴双琳嘿嘿一笑，家里没了地，做饭烧水的柴火，全靠她和戴双贤到外边去捡。网 这浦阳镇不靠山不靠水，光靠耙子搂点杂茅草，现用还好说，要想攒够冬天用的柴火就必须精打细算省着用。 听完小闺女的话，进屋前那些质问质疑的话，孙氏是说不口了，这家之所以走到今天这步，全怪她和夫君识人不明，千防万防没防住戴二那个家贼。 “那就等晚上一道洗吧”孙氏不可察的叹息一声，转身出门之际，回身对戴双琳道：“你小姨早先说过，麦子收了就给我们送麦秆来，再有我和你姐这段时间多绣些物件，过些日子，让你大舅拿到府城去卖，得了银子就向邻里多买些麦秆。” “不用，费那个钱做什么，我和贤哥能成，省下银钱给爹抓好药，多买点粮……”戴双琳知道孙氏是心疼她和贤哥，她还好，从肥胖到窈窕算是因祸得福，贤哥就不一样了，本来不胖不瘦的孩子，现在要变麻杆了。 孙氏闻言也不再多说，她只是一时心疼孩子，真要她拿出给丈夫抓药的银钱买柴火，那就两说了，全家吃点苦跟保住戴显根的命比，自然是保夫君的命要紧。 因平日里油嘴滑舌的小闺女突然变懂事，孙氏先前因猜测带出的火气莫名消散，她点点头道：“你看着办吧，把你爹的药摊开晾着，天气热沾了雨水要霉的”。 “好，这就晾……”以为躲过一劫的戴双琳高兴回道，将换下的衣裳收拾好放进木盆里，回来就找了干净帕子，将药包打开，仔细摊开。 哪知孙氏站了一会子，还是不轻不重扔下一句“民哥儿回来了，这几天你就不要出门了……” “哎”戴双琳小心肝噗通乱跳，刚哎一声答应下来，想想这实在不符合她一贯作风，赶紧又跟孙氏道：“他回来跟我有什么相干？凭什么不让我出门？” “哼，当我不知道似的！你那些招数对付贤哥还行，想对付老娘？再多吃几年盐吧……我跟你再说一遍，你要是敢去见他，就擎等着你娘我去跳平塘……”孙氏说完甩帘子走人，留下一脸愣怔的戴双琳，感情她忙活这大半天，都白忙活了？ 算了，不出门就不出门，反正不该见也见过了。 被孙氏再次严重警告的戴双琳，心里低落异常，双眸望着窗外的明亮，不能自控的又想起，那个立在雨中久久不去的天青色身影。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待雨一停，日头出来一照，清新湿润的空气夹杂着泥土芬芳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天光重新放亮，孙氏和戴双红一刻不敢耽搁，洗把手便又埋头做起绣活来，戴双琳则边洗衣裳边琢磨着晚饭的事，家里粮食大部分都是买或换的，要节省！ 于是晚饭，戴双琳就一碗黑面、一大把青菜、一勺猪油，做了一锅青菜疙瘩汤，这黑面卖相不好，可吃起来滋味却不差。 麦子拿到磨坊里，会磨出三种面粉加麸子，分别是头道面、二道面、三道面，三种面粉依次从白到黑来区别。 面粉以头道面最佳，又白又滑，用它做出的包子馒头，又香又软回味甘甜，可惜放眼整个浦阳镇，没有多少人家舍得吃，都是攒起来拿到县里去换银钱的。 戴家出事之前，吃的多是二道面，偶尔也会吃顿头道面包的饺子，而不是这种黑乎乎的三道面，这三道面做出来的馒头，差不多已经是咖啡色的了。 不过时隔两年，一家人也习惯了这种生活。 这不，一人一碗疙瘩汤，呼噜噜吃完，浑身冒汗，好不舒爽。 平日胃口不怎么好的戴显根，也吃了一碗，擦完汗受用的对孙氏说：“咱们琳姐这做饭的手艺，比你强。” “呵呵……”孙氏也笑，不过转眼一看，收拾碗筷的戴双琳有想翘尾巴的痕迹，赶紧话风一转道：“她呀，也就这点出息了。” “娘，您这就不懂了吧？老话说民以食为天，你小闺女能做出比别人好吃的饭菜，这叫能干，怎能叫就这点出息呢？”戴双琳才不管她娘的打压，把碗一放就巴巴说道。 孙氏气的干瞪眼，恨不得上去拧戴双琳两把，翻天了，敢说她不懂。 戴显根则听的笑眯眯，这小闺女就是家里的开心果，最开头半年，家里乱成一团，若没有这小闺女东一手西一脚的帮忙，这家还不定变成什么样呢。 再看看闷头剪鞋样的大闺女，以及帮着小闺女收拾碗筷的小儿子，戴显根不免暗自庆幸，他戴显根有个白眼狼弟弟，可他能有妻如孙氏，还有三个懂事能干的孩子，也算是上天怜他为人向善了。 夏日天黑的晚，饭后没多久，孙氏趁亮给喝完药的戴显根擦身，再吆喝戴双贤洗澡，然后才是她自己。 等大家都洗漱过后，戴家两姐妹就着锅里剩下的热水洗，戴双琳比其他人多洗了头，本来她想等头干了再睡的，可是白天太累了，结果趴在炕上没说几句话，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摸黑躺下的戴双红，听耳边叽叽喳喳声忽然没了，哀叹一声，认命爬起身来，从炕柜里取出一块布巾，在黑暗中摸索着给戴双琳擦头，直到一手握不住的长摸上去没了湿气，戴双红才把布巾折好放到一边。 若她没记错的话，琳姐说过，如果头湿着睡觉，老了以后会头疼的，只会说不会做的臭丫头，每次都要她帮忙。 将妹妹头收拾好，同样累了一天的戴双红，揉揉有些干涩的眼睛，躺下后，不一会儿就出了绵长轻柔的呼吸声。 黑暗中，戴双琳舒服的以脸蹭枕，抿唇一笑，陷入沉睡。 明天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她要好好睡上一觉才能应付得过来。 “老天爷呀……你行行好，给俺一条活路吧！”就在戴家人全都进入睡眠后，一道尖锐刺耳的哭声，在寂静夜里骤然响起。 第五章 姜还是老的辣 “爹” 戴双琳惊得一个翻身坐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惊慌失措，误以为是戴显根出了事，孙氏在哭，即使被同样惊醒的戴双红紧紧箍住，戴双琳还不停挣扎着想下地。八 一中文 ｗ ｗ一ｗ．８１ｚｗ．ｃｏｍ “琳姐儿别怕，不是咱爹，别怕……”戴双红柔声安抚着惊醒的妹妹，其实她刚开始心里也怕。 知道不是戴显根出事，戴双琳总算冷静下来，也听清了哭声是从院门方向传来的，于是对她姐道没事了，只是“姐，我怎么听着像是二婶啊？” “就是二婶，不知道这又怎么了，哭的比上次二叔写休书时还厉害……”戴双红早就听出是他们的二婶闵氏在哭。 “能让二婶哭的这么惨，不是杰哥，就是那只土鳖了”戴双琳撇嘴笃定道，结果却被戴双红在背上啪得狠拍一下，斥责道：“怎么说话的？” “就要这么说，他做的那事还配当人二叔吗？还有，戴双红，你是我亲姐吗？”知道是戴双红怪她叫戴二土鳖，恨透戴二的戴双琳赌气道。 东间里，戴显根与孙氏第一时间便醒了，戴显根心急之下咳嗽不止，孙氏分身无暇，正好听到西间俩闺女隐约在争吵什么，便对着西间喊道：“红姐儿给你爹倒水压嗓子，琳姐儿过来看看贤哥醒了没，我出去瞧瞧……” “哎”戴双红脆声回孙氏，起身套衣，不再理戴双琳。八 一中文 戴双琳眼珠一转，跟着戴双红一起麻利起身穿衣，道：“姐，你去给爹倒完水再去帮我看贤哥，我跟娘去看看……” “别叫我，叫你亲姐去……” 戴双红赌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戴双琳给扑到了背上，戴双琳在姐姐脸颊两侧，一边狠亲了一下，娇声道：“我亲姐就在这里，别的地方找不到了。”前世她是独女，今生才有兄弟姐妹，所以她再也找不到别的亲姐了。 “赖皮鬼，要去就快点，娘都开屋门了”戴双红对自家妹妹的赖皮劲没法子，只能苦笑着摇头催道。 戴双琳再不犹豫，穿鞋追上孙氏后，顺手从身边摸了根手腕粗的棍子，高高举起，以备有危险时随时敲下去。 孙氏看到小闺女的举动，险些笑出声来，自听到哭声后就开始烦躁的心，瞬间平顺了许多，悄悄跟戴双琳道：“你道娘为什么要端着油灯？”。 戴双琳瞬间悟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细想这油灯还真是防身利器，可烧可泼，可近攻又可远攻，还弄不死人，哈哈。 专心大哭的闵氏不防这么快有人开门，门一开便随之跌倒在地，孙氏防着也险些被她扑倒，堪堪站住身子，手里油灯跟着晃了好几晃。八一小说网 “大哥大嫂……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闵氏头还没抬起来，就抱着孙氏的腿哭上了，声调有高无低。 随时准备下棍子的戴双琳，看闵氏身后再没别人，便放下棍子去关大门，心里暗叹，她二婶能把一手哭叫闹腾的功夫，用去对付她那流氓二叔，想来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模样，可惜闵氏见了戴二，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样的。 哼，要是真有一天顾孝民自投罗网落，跑到她碗里来，她可不能这么惯着他。 烛花一爆，灯芯拉起黑烟，正在看书的顾孝民眼皮一跳，放下手中书本，修长手指捏住剪刀将多余灯芯剪去，黑烟散去，顾孝民却在摇曳灯花中看到了他的双琳，她在大雨中对他说“只要你能考上，不管以后如何，我戴双琳都心满意足了。” 只要他考上她就心满意足了吗？ 可是，他不满足怎么办？ 他想与她一起分享喜悦，有她在，他才能真正的快乐起来。 “二弟呀，可不能这般看下去了，费灯油不说，还把眼睛看瞎了。”年轻女声近在窗外响起，顾孝民神情不变，只挑眉冷声回道“多谢表姐关心，夜深请回”便垂眸继续看起书来。 站在窗外说话的小陈氏一噎，暗道小叔子奸诈，她是心疼那一夜连一夜烧到天亮的灯油，哪里是关心他了？可恨这小叔子兼表弟，明显是在给她上眼药。 “咳”主屋传来公公的提醒声，小陈氏吓得不敢再言语，提脚准备溜回屋，却还是迎来她姑母陈氏的责怪“民哥儿这马上就要去府城了，你若是扰了他的学业，看你爹和我怎么收拾你。” “我，我这不是怕‘表弟’看书多了坏眼睛吗？”小陈氏含血忍泪说出一声表弟，无形中求姑母原谅，她是顾孝生的媳妇，也是顾孝生与顾孝民的舅表姐，因比夫君顾孝生大了两岁，平日里最恨别人提起这事，更恨别人叫她表姐，偏这小叔子只要不高兴了，就爱拿这事捅她刀子。 “这些不需你管，你就管好你男人和霞姐儿就行了”陈氏一听小陈氏叫表弟，想想毕竟是大哥的女儿，当即说话声就去了几分严厉。 小陈氏在陈氏掩护下，灰溜溜逃回房，看一眼赤膊躺在炕上，鼾声不断的顾孝生，再想想西厢房里那挑灯读书的小叔子，心里一阵不舒服，怎么会读书的不是自家这个呢？ 公婆说要给小叔子找门好亲，怎么也得是地主家的小姐，这要是真给找到了，还不得另外给盖栋大房子？到时候家银钱都被二房挖走了，他们大房不得亏死？ 哎，照她说，戴家那丫头挺好的，家境比陈家好，但跟顾家却差不多，配小叔子谁也别嫌弃谁，如此大房子省了，分家时候老大能多拿点，他们小夫妻日子不要太好过哦。 小陈氏为小叔子有前途烦恼，更为公婆的决定烦恼着，她一夜未睡，终于被她想出个主意，哈哈，只要小叔子考不上，并不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这边顾孝民面对安静下来的顾家小院，心无旁骛的继续挑灯熬读，那边孙氏正在为闵氏光哭不说话着急。 “别哭了，告诉嫂子这又是怎么了？难不成又是老二来闹你们了？”镇上到底不同于十里八村住的分散，闵氏这般哭嚎，怕是左邻右舍都在竖着耳朵听壁角呢。他们家经不起折腾了，夫君养病要清净，红姐找人家要好名声，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 闵氏不闻孙氏劝阻，一味哭嚎，孙氏便给戴双琳使眼色。 戴双琳心领神会，狗腿般跑上前，关心道：“二婶，赶紧起来呀，白日里下了大雨，这地上多潮多脏啊”。 “哎，琳姐还没睡啊！”闵氏毕竟还年轻，厚脸皮没练到家，她可以在孙氏面前痛哭，可当着戴双琳这个小辈，却哭不出来，须臾便抽噎着忍下哭声。 孙氏和戴双琳同松口气，闵氏看上去实在可怜，戴双琳只能哎一声，费力将歪在地上的闵氏搀扶起来。 闵氏见侄女并没笑话她的意思，略微收拾一番自己，才委屈的对大嫂孙氏道：“大嫂，方才杰哥他爹带着那女人来老屋了，说是让我现在就滚回娘家去，他要把老屋卖了，他们还把杰哥抢走了……” 第六章 人争一口气 “个土鳖，真当咱们好欺负？没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孙氏先前心里多少就有猜测，如今一听倒没多大惊讶，这人一旦不要脸不要皮了，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若问孙氏这辈子最恨的人是谁，那就非戴二不可了，因此从两年前，戴显业在孙氏口中，除了“土鳖”这一称谓便再无其他，拐带着戴双琳叫土鳖都叫的十分顺溜。八 一中文 ｗ网ｗ说ｗ ．小８ １ｚｗ．ｃｏｍ 闵氏历来拿孙氏当主心骨，她心中绝望，听孙氏一通话，眼泪再度决堤，声音不知不觉又高起来，哭道：“大嫂……我不要房子了，我只想要我的杰哥，呜……” “这是什么话？他个土鳖都不算戴家的人了，还想卖咱们戴家的房子，他算个什么东西？呸……你轻轻一句不要屋子了，杰哥日后要住哪儿去？去你娘家吗？你那几个嫂子还不把他撕扒吃咯？以后不要再说这种混账话了，杰哥还小，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你身为做娘的，就得给他把东西都护住咯……”孙氏气闵氏不争，都说女子为母则强，怎么到了闵氏这里就行不通了呢？ 好在孙氏吃过戴二的亏，早就防着戴二使坏。 当年戴二将家里地契偷走转卖给李亭长，孙氏上下找人，状子都递到县衙去了，却被李亭长花钱找人压下来。网 世道艰难，不幸碰上贪官，他们这些小民不敢拿鸡蛋去碰石头。 拿李亭长没法子，孙氏强咽一口气，爬起来就去找戴氏族长，将戴显业从族里除了名，先除了家贼小叔子这个后患，再让侄子戴双杰挑起二房，再然后就是将两房房契死死攥在手里，连戴显根这个家主，都不知道孙氏将房契藏哪里去了，更遑论是戴显业，所以戴显业这般闹腾闵氏，多是为了让闵氏来跟孙氏索要房契。 “大嫂，要不和大哥商量一下，看大哥是个啥意思？”闵氏不死心，戴显业放话房契和杰哥，她只能要一个，她只想要她的命根子，没了杰哥，她也不想活了。 闵氏为人单纯不察，孙氏可不好糊弄，更何况侄子毕竟不是儿子，故而孙氏安抚闵氏道：“你还不知道你大哥身体是个什么样？这事他知道了也没用，还白生一场气，明个儿我带着你去找族长，看看那边是怎么说的，这事得让族里人出面。” “这能管用吗？嫂子，我怕那女人欺负咱们杰哥……”闵氏丝毫不觉欢喜，反而更加愁苦道。网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那狐狸精在老二面前会装，只要她肯装，咱们杰哥就吃不了苦头……等哪天她不装了，老二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到时候他如果想回头，还不任你们母子搓圆揉扁？”孙氏无不嘲讽一笑，她等着看戴狐狸精露出尾巴的那天，更等着看戴二落魄无着的下场。 “咕噜”说话间闵氏肚子叫起来，她窘迫的看看孙氏与戴双琳，双颊不争气红起来。 这两年，戴家大房日子不好过，二房日子更难熬，闵氏一个人带孩子，有房没地没手艺，吃的比戴家大房更不如，若没有孙氏时常接济，怕早就饿死了。 “琳姐，去给你二婶弄点吃的，杰哥不在家，今晚就让你二婶在家里住一夜……”孙氏将闵氏安顿到戴家姐妹房中，她自己则回房去和戴显根商量怎么处置这事。 戴双琳跑去灶房，重新起火做了两张菜饼给闵氏，看闵氏狼吞虎咽吃完，戴双琳赶紧奉上一碗温水。 “琳姐这手艺又长进了，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了？要是咱们杰哥在这里就好了……”闵氏说着说着想起了杰哥，眼泪水又开始哗哗，戴家姐妹相对无言，堂弟今年才四岁，自小没离开过闵氏，也不知道去了李家是个什么情形。 戴显根久病不起，听孙氏小心的说清楚自家弟弟的德行，原本这些日子养好一点的精气神，顿时一泻千里，颓然倒下，接二连三的打击，不但击垮了戴显根本来健硕的身体，更让他的脸庞之上皱纹横生，花白的头，看上去哪里像是三十五岁的人，说是五十岁都有人信。 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家弟弟，如何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戴显根，心里的痛苦，以及对爹娘的愧疚，让他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孩子爹，这事你别多想，先放宽心养病啊，只有你身子养好了，咱们这个家才能好起来，老二那个土鳖他才不敢像现在这么蹦跶！孙氏险些被吓得叫出声来，她已经尽量好生说话了，可原先夫君对小叔子有多大期望，如今就有多失望，那土鳖越不像样，夫君受到的打击就越大。 “明个我跟弟妹去族长家走一趟，请族长去找李家族长，老二都是他们李家的人了，李家人不管好自家人，那就别怪咱们戴家人去他们门上闹……”孙氏想了想，不把土鳖收拾个狠的，他是不会消停的，他以为他有李亭长那个便宜岳丈撑腰，她孙氏就只能眼看着他这样作践人？ 都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 孙氏提心吊胆劝慰了戴显根半夜，后半夜稍微迷糊了一阵，便起身穿衣，把自己剩下的陪嫁全都翻出来，这些她是准备给红姐和琳姐做陪嫁的，如今不得不为了对付土鳖，从中取出些许来。 这边闵氏自哀自怜半夜，翻来覆去想着儿子杰哥，夫君变了心，娘家回不去，儿子成了她唯一的指望，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杰哥让给那个女人的。 再看一眼身边睡得香甜的戴家姐妹，闵氏不由羡慕起大嫂孙氏来，几个孩子都大了也懂事，大哥虽说如今身子不好，可对大嫂自来是一心一意，不像自家夫君，好的时候将她放在手心里，日夜求欢，不好的时候，多看一眼都嫌烦，连带看杰哥的眼神都让她惊心。 这一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想来除了戴家三个孩子因年纪小睡着了，其他人都没怎么合眼。 吃过早饭，伺候戴显根喝下药，孙氏这才拿着收拾出来的包袱，带着憔悴的闵氏出门往戴氏族长家去了。 留在家里的戴双琳，有些好奇孙氏要怎么做？ 第七章 赚钱娶媳妇 孙氏与闵氏这一去，就是一头午。网 ｗ ｗ ｗ八．说８小１八ｚｗ．ｃｏｍ 留在家的戴双琳喂完鸡，又收拾过菜园，见她爹戴显根精气神不好，便把以前收集的各种石头搬出来，戳着贤哥去跟戴显根学石雕。 戴家以前不光是靠石穹卖石头赚钱，戴显根还把石头雕刻成大大小小的物件，拿到县城去卖，虽因时局动荡民生艰难，生意算不上十分的好，可到底能让戴家两房日子过的足够宽裕。 以前戴双琳能给她爹出主意，后来戴显根没力气动凿子，戴双琳空有想法也没用，只能盼着她爹早日好起来，就是没了产石头的石穹，凭戴显根的手艺，戴家也不至于过的如此窘迫。 “瞧着没？你二姐为什么会把这石头捡回家？因为这石头上天生带着叶纹，要是按你说的凿成蒜臼子，那就是糟蹋……不如雕个手捧大的花瓶或是笔筒，咳咳……兴许有城里人会愿意花几个钱买走……” 拿不动凿子，无碍戴显根对石头的钟爱，有贤哥在一边打岔，戴显根没了胡思乱想的功夫，他聚精会神，细而又细地跟贤哥说着该从哪里下刀，如何凿出雏形，又该如何在后期打磨，才能保住那片似是而非的秋叶子。 贤哥蹙眉低头打量着手中顽石，一时有些不能领会父亲话里的意思，可他想撑起这个家，就必须好好学、好好想。八 一中文 贤哥学得认真，让那些靠石头吃饭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戴显根眼前，他的眼里不知不觉中有了不一样的光。 “二姑娘，这是洗衣裳呢？东家在吗？”体型彪悍的葛东勇走进院门，手里拎着五条巴掌大的小鱼，熟练的向戴双琳打完招呼，就把鱼放在井台边。 “葛大哥好，这是您抓的鱼？”戴双琳甩手拎起鱼来，高兴地对应声道是的葛东勇说道：“我爹在屋里呢，您进去吧……爹，葛大哥来了……”，身后传来砰一下闭窗声，想来是在西间绣花的戴双红不想见人，才把窗户关上了。 “哎呦东勇啊？快进来，有些日子不见了，这是去哪了？”戴显根见到葛东勇不是一般的高兴。 当初跟着他打石头的一班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浦阳镇人，唯有葛东勇是外地人。按理说好不容易有个差事，戴显根不需要用个外地人，光本家人还用不过来呢，可戴显根喜欢葛东勇实诚，便多雇了葛东勇帮忙打石头。 葛东勇感恩，就算戴家没了石穹，就算他也不再吃戴家的饭了，他还会时不时的来戴家看看，跟戴显根说说话，见面一口一个东家，甭提多甜。 葛东勇看戴双琳欢喜的把鱼放到水盆里，原本因身后突如其来的关窗声而僵硬的表情，略微有了缓和，他笑着走进屋去，跟戴显根笑道：“呵呵，蒙东家想着，这些日子去县城找活干了，正巧碰上杜家人从京城回来了，便在他家打了几日短工，挣了几个铜板……” 向戴显根解释完，眼见炕上堆着不少石头，东家哥儿又拿着石头来回描画，葛东勇便知道这是东家正在教导哥儿手艺。八一小说网 时下风气，手艺传男不传女，要不按照资质，二姑娘那才是响当当的接班人，东家几次赚大钱的活儿，可都是二姑娘想出来的。 “哦，挣到就好，这年月挣钱不易……赶紧坐。”戴显根不知葛东勇所想，只为葛东勇能挣到钱感到庆幸。 “谁说不是？等什么时候不打仗了，咱老百姓的日子才能好过起来。您这些日子身子还好吧？”葛东勇想自己身上衣裳还算干净，便应了戴显根的请，在炕沿边坐下。 “挺好，感觉强了不老少”戴显根不想说自家的破事，便一语带过，只跟葛东勇聊起县城的事。 戴双琳起先在院子里洗衣裳没仔细听，但葛东勇接下来的话，则让戴双琳竖起了耳朵。 “听说杜家这次全部搬回来了，主子下人一大堆，光主子少爷就有六个，小姐八个，听说这还是没找婆家的呢，那些太太姨娘就更数不清了，杜家祖屋住不下这么多人，只能赶工加盖院子，让那些姨娘下人的好有个住处……听说稍后他们想要买石桌石凳，东家你能接下这活不？”葛东勇也只是问问，毕竟戴显根的身体摆在这里，弄石头的人，没把子力气，那肯定是不行的。 杜家，戴双琳听顾孝民说过，杜家长子当年以举人之身出仕，一走多年，如今倒不知是为何回来了？ 关键不是杜家为什么回来，是杜家要买石桌石凳啊，如果他爹身体还好，这笔买卖肯定成了，可惜…… 看来给她爹加药的事情要抓紧了，早好一日是一日。 “唉”同样觉得可惜的戴显根，拍拍自己身子，含恨叹道：“我这要想再拾老本行，怕是不成了……” “东家别说这些丧气话，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葛东勇就信好人有好报，不信那些作恶的能好到最后，就说那李亭长拿了石穹却没手艺，不也只能干卖石头……最近好像连石头都卖不出去了，那几个帮工也都回家歇着去了……”葛东勇急了，腾一下站起身来激动说道，这话他憋在心里许久了，那李亭长以为是石穹来财，殊不知是人东家的手艺好。 “好，凭东勇这话，叔我就得养好身子，不说好人好报吧，总得看着恶人受报应才是”戴显根感葛东勇年纪轻轻一番话意，难得一笑道。 “嘿嘿……这就对了，照我爹说的，咱们男人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我葛东勇舍得一身剐，带着一家子逃出樊城，跑到这里，穷的连口饭都吃不上了，得东家看重，我这还等着跟东家您赚钱娶媳妇呢，您可一定要好起来啊”葛东勇见他说的话管用，便再接再厉说道。 戴双琳听乐了，还娶媳妇呢？ 不过这话也就葛东勇说了，葛家从南方樊城逃过来的路上，爹死了，兄弟也死了，只剩下一个老娘，走到浦阳镇的时候，两人跟叫花子没什么两样，比之戴家的遭遇不知惨烈多少倍。 眼看要吃晌午饭了，心里感念的戴双琳探头对葛东勇道：“葛大哥留下吃晌午饭吧，我给您做好吃的。” “不用不用……我就是来看看东家，没什么事，这就走了”戴双琳不说还好，一说葛东勇立时提脚走人，戴家日子不比以前，来时，他娘还嘱咐他一定要回家吃饭。 戴双琳急了，她正准备做鱼汤待客呢，怎么好像变成她在赶人了？ 戴显根也极力挽留葛东勇在家里吃饭，葛东勇不干，抬脚往外走。 因为葛东勇走的太急，跟在他身后的戴双琳，眼睁睁看着闵氏与葛东勇撞到了一起。 “哎呦”闵氏只觉撞在一堵硬邦邦的墙上，娇呼一声，拉着戴双杰一起歪倒在地。 葛东勇搀扶不及，只能目瞪口呆立在原地，看着地上滚成一团的闵氏母子。 第八章 一对小坏蛋 反应过来的葛东勇，急忙上前一把拎起小儿戴双杰，又去搀扶闵氏，却在碰到闵氏的胳膊前，堪堪将手缩回，望着孙氏的眼神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半晌才瓮声瓮气道：“东家婶子，这这……” 出师大捷的孙氏心情舒畅，并不计较这些，只说一句“凑巧罢了……” 亲自上前将闵氏拉起来，孙氏不免跟闵氏打趣道：“这孩子以往看着挺爽利，如今倒扭捏起来了？东勇啊，还不赶紧跟你二婶子道歉。八 一中文 ” “哎，二婶子对不起啊，是我走道太急，下次不会了。”葛东勇一听孙氏这话，脸色顿时好看起来，大方向闵氏道了歉。 闵氏也不说话，只垂头看着眼前隐隐疼的鼓囊，脸色慢慢涨红。 “娘、二婶、双杰……你们回来了？方才是葛大哥拿了几条鱼来家里，我留葛大哥吃晌午饭，他不肯，才走的这般急……二婶你没事吧？”孙氏个子比闵氏高，看不到闵氏的脸色，戴双琳却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明白是闵氏误会了，便上前替葛东勇解释。 经戴双琳一说，孙氏就更不怪罪了，闵氏脸色也不再酡红，摇头之后轻声道：“无事，也怪我光顾着杰哥不看道，不怪大……大侄子” 其实，葛东勇只比闵氏小一岁，今年正好二十，只因为葛东勇喊戴显根夫妇是叔和婶子，故而闵氏就比葛东勇高了一辈。网 ｗ说ｗ八ｗ说．说８八１一ｚ小ｗ小．说ｃ一ｏ八ｍ说 “怪我、怪我”葛东勇见闵氏出声，连忙客气道。 “行了，这点小事没什么可说道的，东勇啊，听婶子一句留下吃晌午饭，莫不是你嫌弃你叔家饭菜不好？”孙氏听说葛东勇拿了鱼来，知道是这孩子有心，专门去抓来给戴显根补身子的，又如何能不留葛东勇吃顿饭？ 乡里乡亲，人家若有心，自家就不能怠慢了。 孙氏这么一说，葛东勇再走就不好了，于是一行人就进到戴显根房里坐下说起话来。 戴家祖屋当初留给了成亲后的戴二与闵氏，戴双琳家则是新盖的，总共有八间屋子，四间正屋，三间做了卧室一间做了厅房兼厨房，另外就是四间南房，一间用来放杂物，一间用来放粮食，一间是夏天用的厨房，靠西南那间就做了过道，放点临时用的杂物。 当初盖房子，戴显根跟孙氏是下了大力气的，房子起的要比别人家高大些，故而一群人涌进东间，并不显拥挤。 东间，孙氏与戴显根说起去族长家的事。八 一中文 正间地里，戴双琳则切菜准备起火做饭，一直躲在西间绣花的戴双红，也重新梳了头出来帮忙，戴双琳抬头间奇怪道：“姐，好好的你换衣裳做什么？你来那个了？”说到最后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啪。 戴双红狠拍戴双琳一下，同时剜了戴双琳一眼，嘟嘴道：“要你多嘴……” “哎呀，戴双红，你绝对不是我亲姐……你是爹娘抱来的吧？”戴双红这一下拍的不轻，戴双琳拿着菜刀跳开，一边摸着又疼又痒的胳膊，一边愤愤不平道。 “不知道吧？你才是爹娘抱来的呢，……当时抱你的时候，我都在边上瞧见了！”戴双红才不理会戴双琳瞎说八道，听见戴双琳敢说她不是爹娘亲生的，便一脸认真的跟戴双琳说，好像她真看见了一样。 “哼哼，骗小孩去吧”如果戴双琳是土著妞，说不定还真信了，可惜她不是，她是自己从孙氏肚子里爬出来的，是不是抱来的，她比戴双红更知道。 “就你精怪，少说话多干活……”见妹妹不上当，戴双红自觉没意思，不由端起长姐的身份呵斥戴双琳。心里想着，她像戴双琳这么大的时候，被戴双琳和顾孝民用这个骗哭过好几次，想来是一对小坏蛋用惯的招数，所以才不灵了。 “哈哈……土鳖和那狐狸精被李家族长叫去后，我就带着弟妹直接上了李寡妇家，李寡妇起先还想挡，她也不瞧瞧自己那小身板，被我一扒拉就倒在地上直哎哟，咱们双杰也机灵，冲出屋来就抱着我不撒手。我们走时，李寡妇躺在地上一个劲的嚎。”孙氏哈哈大笑说着他们去李家的事情，显然此行让孙氏郁气尽除。 戴显根听的担心，不由问道：“那李寡妇不会装病诬赖人吧？” 孙氏一听这话更笑个不止，连闵氏也抿嘴笑了，只听孙氏笑道：“我也怕她事后耍无赖啊，所以我就站在大门外跟她说，别哭了，要不杰哥先放你这里住两天，过几天我们再来领回去，你猜那李寡妇怎样？” “怎样？”戴显根佯装不明，看着这样的孙氏，不免让他忘记了自家弟弟带来的各种不快，反而有了种痛快的感觉。 “没想到那李寡妇是真蠢，爬起来就来抢杰哥，我哪里能让她得手？于是她就追着我们跑了一条街，哈哈……跑到最后，那李寡妇的脸都成大花脸了，红的白的糊了一脸，西街上的傻子一看，哇哇直叫有鬼有鬼……哈哈……”孙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戴双琳姐妹听了也莞尔一笑，只听闵氏插话道：“当时我还真当嫂子要把杰哥给她，好险没哭出声来。” “你这就是想不开了，杰哥是咱家孩子，嫂子再糊涂，也不会把杰哥留在他们家，万一在那里学差了，事后咱们去哪里找补？”孙氏说完摸一把杰哥的小脸，对杰哥道：“杰哥听大娘一句话，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孝敬你娘啊，你娘为了你留在咱们戴家，这一辈子就全指望着你了，你可不能学你爹那样不仁不义……” “嗯，孝敬娘，也孝敬大伯和大娘”四岁大的孩子，瞪着大眼睛看着孙氏，重重点头道。 晌午饭，戴氏姐妹做了黍米干饭，用猪油炒了几样菜蔬，唯一的荤菜是葛东勇拿来的小鱼汤，只是最终也没人喝这碗鱼汤，除了四岁的戴双杰喝了一小碗，剩下的全都留给了戴显根。 饭后葛东勇走的时候，一个劲跟孙氏道“东家婶子，以后再有这种事，您就让贤兄弟去喊我，有我陪着，见谁咱也不怕。” “行，好小子，婶子承你的情，回吧，你娘不定在家惦记着你没吃饭呢！”孙氏只当是客气话，这不沾亲不带故，她哪能无缘无故去麻烦人家。 “那婶子我走了……下次一定别忘记叫我啊……”葛东勇一步三回头走了，孙氏摆手让去吧，心道这孩子真是不错，一饭之恩，就记了这么多年，这世道这样的人少了啊。 闵氏被戴显业吓怕了，暂时不敢带着杰哥回祖屋去住，孙氏就让他们母子在大房住几天，看族长那边动静如何。 傍黑天，族长的儿子来了戴家，顺便把戴显业写的切结书交给戴显根，并与孙氏说起了戴显业。 第九章 朝霞晨露 说起戴显业，被赶到西间的几个戴家孩子，也纷纷竖起耳朵偷听着。网 原来戴青山陪着他爹找到李家族长后，向其说明戴家已经将戴显业从族谱上除名了，又将戴显业与李氏的作为说了一遍，直言若李家人管不好自家人，莫怪他们戴家人关门打狗了。 那李族长早为李氏一家的声名狼藉而头疼，碍于李亭长庇护睁一眼闭一眼，如今戴家气势汹汹找上门来，他临机一动想到这事若办成的后果，不由让人去将戴显业与李氏叫到家中，与两人说了戴显业被戴家除名之事。 戴显业怎么都没想到，他早就不属于戴家人了，不用想他大哥做不出这种事来，必是大嫂在后面捣鼓的。 李氏更是美梦破灭，她还日思夜想怎么将闵氏赶走，自己好堂堂正正做戴家媳妇，跳开李家这滩浑水，躲开李亭长的魔爪呢。 如今被自家族长无情戳破美梦，李氏嗷呜一声晕死过去，气急败坏的戴显业指着戴青山他爹喊道：“不可能的，我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大爷爷你跟我说，是不是我大嫂搞的鬼？” 戴氏族六十多岁的人了，一把年纪被人指鼻子还是头一遭，不由冷哼一声道：“哼，别叫我大爷爷，而且……你还知道那是你大哥大嫂？就你做的那些破事，你对得起谁啊？现在好了，自此谁也不用对得起谁了。” “不，大爷爷，您听我说，我是实在跟那闵氏过不下去了，大哥大嫂却不肯让我休了她，所以我才……”戴显业是读书人，知道被家族除名的严重后果，他科举之心还没死绝呢。八 一中文 “别跟我们说这些，若是你还想好好过日子，就把与我们戴家再无关系的切结书写了，踏踏实实入李家的门吧”戴青山见他爹眼睛一闭不搭理戴显业，便将戴显业的手从他爹眼前扒拉开，冷冷说道。 “我……”戴显业一脸纠结之相，他以为他哥会来求他，他以为大嫂会服软。 面对强势的戴氏族长父子，戴显业还是有些怕的，加上身旁李族长一直笑眯眯的劝说着，戴显业一时高傲劲上来，挥笔潇洒写下了与戴家的切结书。 可戴显业不知道的是，李家族长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等着戴显业为了考功名，来求他的那一天呢。 呵呵，戴家的地和石穹可值不少银子，让他想想，他得要多少才好？ 孙氏拿到切结书，虽然不知道上面写着啥，却也倍感轻松，等戴青山帮着念过一遍，孙氏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看到戴显业咬牙的模样。 “既然事情做到这步，显业这人也算跟咱家再无瓜葛了，你们两家自此就安心过日子，尤其是闵氏，孰对孰错，你们大爷爷心里门清，好好照顾杰哥，等杰哥长大了，你们这房就算重新又立起来了。八 一中文 ｗ网ｗ一ｗ八．８１ｚｗ．ｃｏｍ”戴青山把事情说完，转而对闵氏道。 戴家辈分是按思、青、显、双……往下排的，因此闵氏不无感激的道：“谢谢大伯，还有大爷爷。” “不用谢我们，你得谢你家大伯哥跟大嫂，若没有他们给你跟杰哥撑腰，我们是不方便管这事的。”戴青山呵呵一笑，对闵氏挥手说道。 戴显业闹得实在不像话，敢将戴家家财私自外卖，还搭上贱妇，平白让戴家名声受损，恰逢孙氏找上门想将戴显业从族谱里划去，正中戴氏族长下怀，如今戴显业贼心不死，打起戴显根他们这房祖屋的主意，实在是作死。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是孙氏太会做人了，送的礼不重但能挠到人心里啊。 想到这里，戴青山不仅又对歪在被垛上的戴显根慈爱笑道：“你也是，哪家没出过熊孩子？他不拿你当大哥看，你又何必心心念念放不下？听大伯的，养好身子比什么都强，你瞧瞧你媳妇，咱浦阳镇上的大老爷们，哪个不羡慕你有个好媳妇？” “唉，孩子娘是好的，只是我总是觉得对不起我爹我娘，当初他们走时，最挂念的就是显业了，如今……”戴显根说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可想想青山大伯说的也对，孙氏的能干在浦阳镇家喻户晓，自他出事后，孙氏便整日针线不离手，年纪轻轻眼睛就有些花了。 “行了，你就是他的大哥而已，不是爹，就他做的那些混账事，你爹活着也饶不了他。”戴青山不爱听戴显根说这些，那戴显业若是他亲弟弟，他能把他腿打折咯，只是毕竟人与人之间有区别，若是戴显根跟他一个性子，也不会供戴显业读那么多年书了，又不是儿子，还能管一辈子？ “显根啊，听伯一句，你要是解不开你心里这个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你青山伯敢说，你戴显根的家门必被媒婆踏破门槛……信不信？你媳妇要貌有貌，要多能干就多能干，何必为你这个死心眼守着？到时候你三个孩子怎么办？丑话说前头，你别指望族里给你养孩子，咱们族里什么情况，你能不知道？”戴青山是戴氏的下一任族长，威望摆在那里，他说的话戴显根是句句听进心里的，听到孙氏有改嫁的可能，不由浑身一震，转头望向身边的孙氏。 被戴青山一席话说到心坎里，孙氏轻吸微红鼻端忍住眼中泪水，对看着她的戴显根恨道：“看我干吗？你都不顾我们娘几个死活了，我又何必管？” “孩子娘，我不是……”孙氏往外撂狠话，戴显根就更急了。 “不是什么？你不是为那土鳖病的？当着青山伯的面我孙氏也不怕丢人，这两年我又当爹又当娘，累的看不清动不了也不敢让你知道，就怕你心里过意不去，孩子们一日大过一日，眼瞅着红姐说好人家就得出门，下面两个小的一个连一个，等两个小的事情办利落了，还有杰哥在那等着，我都愁死了，你还天天在这里为你那土鳖兄弟烦难……难道就他一个人是你的心头肉，我们这些人就该死？”孙氏越说越委屈，泪水哗啦啦往下掉，这两年她承受的太多太多了。 “嗨……我错了，孩子娘你别哭，我都听你的，也听青山伯的还不成吗？”戴显根看向来要强的孙氏哭到不能自抑，心里就跟那锤子砸过的石头一般，碎成了粉末都不为过。 孙氏正哭到伤心处，猛听戴显根这么一说，倒是破涕为笑哭不成了。 “这是你自己说的，青山伯可在这里听着！” “哎，是我说的”只要孙氏不哭，叫他戴显根做什么他都乐意。 “哈哈……这不挺好！赶紧养好身子，再想办法把石穹弄回来，好日子在后头等着呢，你要记住，你们这两房可都指着你一个人呢。”戴青山虽然觉得戴显根这么说有失男人面子，可谁叫人家孙氏比戴显根精明，若戴显根真听孙氏的话好起来，把日子经营好了，族里仰仗戴显根这房的时候就多了。 戴青山与孙氏合力重锤出击，让沉浸在内疚中的戴显根恍然醒悟，拿着戴显业写的切结书，戴显根最后一叹，暗道再也不想了。 一夜过去，迎来了朝霞晨露。 沐浴在万丈霞光中的戴家小院里，吃过早饭喝完药的戴显根，让孙氏将他搀到院子里晒日头，眼前是小闺女种的满院菜蔬，戴显根深吸一口晨间的清新空气，心情豁然开朗。 戴家是好了，可位于西街上的李家，却是闹腾了一夜。 第十章 混战 李氏在李族长家醒来后，得知事情再无更改可能，那叫一个伤心欲绝，路上就没给戴显业个好脸色看。网 傲气散去的戴显业，在李氏阴阳怪气中浑浑噩噩回到了李家。 被孙氏好一通戏弄的李寡妇，见闺女女婿回来，忙张罗饭菜酒水，结果两人双双没个好脸色，就回了他们自己的屋子。 李寡妇气闷，她这受了气还没甩脸子呢，两个小不死的倒给她脸色看了。 吃着油炸花生米加小菜，李寡妇自斟自饮将一壶小酒喝光，砸吧砸吧嘴，扔下满桌狼藉，没事人一般回自己房间挺尸去了，睡到半夜间，陡听一声高呼，李寡妇“哎呀”一声，口里喊着“我的亲娘，这是怎么了？” 李氏光脚跑到正间地，才现闺女大长腿白花花，连条裤子都没穿，身上一件肚兜遮不住俩包子，女婿身上的裤子连腰带都没绑，两人就那么半裸着身子打成一团，。 戴显业是书生，平日里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初始不备，让李氏占了上风。 李寡妇瞧着是自家闺女骑着女婿打，也就不急了，只在一边无关痛痒的劝说着。 等戴显业被李氏挠急了，一巴掌将骑在他身上的李氏胡倒在地时，李寡妇才急了，嗷呜一声扑上去帮忙，可惜她人长得小巧顶不得用，被戴显业一胳膊肘子拐到肚子上，就歪在地上爬不起来了。网 眼见女婿揪住闺女头又是两巴掌，还顺便在闺女身上踹了两脚，李寡妇没气力救人，便拿出看家本领，杀猪般的叫道：“街坊邻里们快来看啊，上门女婿打人了……” 李寡妇不喊倒好，一喊上门女婿打人了，戴显业眼睛都红了，看李寡妇的眼神都带着刀子。 救不了人，李寡妇就喊着让李氏跑，李氏被打怕了，听见她娘喊，便颤巍巍起身往外跑，将跑到屋门口，就被戴显业一把揪住头扯了回来。 “哎哟娘哎，戴显业你还是人？亏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读书人，读书人哪能打人，再说那是你媳妇啊，你怎么就下得了手？”李寡妇喊了半晌也没见来人帮忙，晓得是自家人缘不好，只能忍痛爬到戴显业身边，抱住戴显业的大腿，好让李氏趁机逃开。 随着李氏跑开，三人混战便移到了院子里。 李寡妇家的院子不比戴家院子，有一人半高的围墙，李家是堪堪一圈人高的土胚墙，这外面的人想要看里面，只需踮个脚就成。 此时墙外踮脚看热闹的人，看清楚李氏凹凸有致的身材，以及放着莹玉光芒的肌肤，还有戴显业那挂不住的裤子时，便出桀桀怪笑。 李寡妇不防外面有人，听声好像是街上的几个混混，见女儿连早先的肚兜都被戴显业拉扯掉了，不由臊了个半死，岔了声的喊道：“闺女啊赶紧回屋去，快回屋……”。八一小说网 随着李寡妇的提醒，李氏才惊觉自己身无寸布，本能一声尖叫，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戴显业，撒腿跑回了屋子里。 戴显业此时也醒过神来，知道不光被人看了笑话，连自己女人的身子都被人看光了，怒极攻心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摸起一块石头就朝墙头扔去，噗通一声，墙头挂着的三个头便少了一个，另外两个大惊之下缩回脑袋，一看同伴满脸鲜血人事不知，立时叫着“救命啊，戴显业杀人了……” 这话，第二天头午没过，整个浦阳镇的人都差不多已经知道了。 戴家人自然也知道了这事，戴青山他爹正在家拿着小梳子理长须，闻言下巴一疼，张口结舌道：“显业真杀人了？” “没，就是那人破了头昏过去许久，与他一道的两人看糊了满脸血害怕，才大呼小叫着说杀人了……”戴青山早晨出门听说这事后，特意去西街打听过，知道人没死成，只是赖在李家不走了而已。 “那就好……若是真死了人，怕是咱们戴家也得惹一身骚，戴显业这个混账玩意，怎么就不能消停消停呢？”老爷子主管族务二十多年，族中老老少少几百人，就没见过戴显根这样的，可见那书读多了没益处，生生把人给学瞎了。 戴双琳去孙大夫家问给戴显根加药的事，得知孙大夫一早被李家请去了，说是李氏哪里不舒服。 等孙老大夫回来时，戴双琳已经等了许久，只见孙大夫气鼓鼓进了院子，身后跟着被李氏挠到满脸开花的戴显业。 叔侄两人猛一见面都是一愣，戴双琳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戴显业，心里腻歪，偏又为戴显业脸上的伤痕偷乐，她佯装没有看到戴显业似得，向孙大夫热情问好。 孙老大夫知道两家恩怨，点头客气道：“好孩子，来给你爹抓药啊？你爹的药应该还有吧……” “不是抓药，是我想问下您原先说过的药方，我爹现在吃了可还管用？”戴双琳顶着戴显业淬毒的眼神道明来意。 “哦？你娘凑够银子了？不容易啊……你娘就是咱浦阳镇女人的这个……”孙大夫竖起大拇指跟戴双琳夸道。孙大夫为何如此说？概因这年月女人能一个人支起家门，多是如李寡妇那般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哪用像孙氏拼着自己眼睛熬瞎也要撑起戴家大房的。 戴双琳知道孙大夫这是误会了，不过她也不解释，只问孙大夫什么时候能给她爹换药？ “这个事情急不来的，先让你爹把手里的汤药吃完，过两天我去给你爹把把脉，然后再说吧……”孙大夫说的不急不慢，身后戴显业听到不耐烦，没有一丝为自家大哥病情担心的模样，只催促着孙大夫道：“孙叔，还请您赶紧把药给抓了，家里还急等着用呢。” “催什么催？你自己的孩子你不管死活，反而催到我这里来了？又不是头一次当爹，怎么会两个月了还不知道……”孙大夫皱眉说完，心里有数李氏并无大碍，故而使劲晾着戴显业，只跟戴双琳笑道：“好孩子回去吧，只要换了药，你爹的身子离好就不远了。” “哎，谢谢孙爷爷，真是麻烦您了”戴双琳眉眼带笑、脆声回道，神气活现的模样，直噎得戴显业胸口闷。 脸色青的戴显业，在戴双琳走出孙家门的一刻，忽然想起什么，提声问道：“琳姐，看到杰哥没？”，好像他从昨日午后就没见过杰哥了。 “没看到”戴双琳头也不回的说一句就走了，心里暗自鄙视，竟然问她看到杰哥没，可见这一天一夜，戴显业就没注意过杰哥，要是注意了，岂会不知道杰哥被她娘抱回家了？ 戴双琳回到家，没跟她娘孙氏说起换药的事，只结合了孙大夫透露的信息，加上一路听来的风言风语，跟孙氏大概说了说李家生的事。 孙氏手中针线不停，头也没抬道：“那李氏要不是勾着你二叔做尽坏事，也算是个可怜人，可惜她自己做虐，活该有今天，也不知道是哪个可怜鬼，投胎做她家孩子。唉……琳姐啊，听娘一句话，那读书人就没几个好东西，说一套做一套，背地插刀子六亲不认……” “……” 知道孙氏是被戴显业伤透了心，可顾孝民这算是躺着中枪吗？ 第十一章 无香却芳 戴双琳脚尖划地，低头保持沉默，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可她到底期翼顾孝民会是那只白乌鸦。八一小说网 ｗ小ｗ网ｗ说．一８１ｚｗ．ｃｏｍ 孙氏感慨完之后，一想小闺女话里有漏洞，不免停下针线抬头看着戴双琳问道：“你怎么会去孙大夫家？我不是不让你出门吗？”。 “我就是去找燕子家玩会而已，回来经过孙大夫家，进去问问。”被孙氏看着，从小和孙氏斗智斗勇的戴双琳，除了牵扯到顾孝民时会心虚，其余时候还是足够淡定的。 孙氏想燕子家离孙大夫家不远，便点头道“下次再不听话可得挨打，你爹晒完日头睡着了，你小点声跟娘说，孙大夫是怎么说的？” “孙大夫说过两天来给爹把脉，换个方子！”见孙氏信了，戴双琳心里一松，把孙大夫的话换了个说法。 “这样啊？”孙氏垂继续扎针，心里盘算着药钱的事，一针给扎到了手指上，十指连心，孙氏却一声没吭，戴双琳看在眼里都替孙氏的手疼，再看看孙氏身边飞针走线的戴双红，戴双琳暗嘶一声，她还是继续做戴家的粗使丫头吧。 离吃饭时间尚早，戴双琳先把中午准备做的青菜洗干净放着控水，喊来贤哥帮她打水洗衣裳。 “哟，都忙着呢！”戴家人各司其职，门外走进一中年妇人，衣裳虽旧却很干净，头亦是梳得整齐。八 一中文 “瞎忙活呗，嫂子今个怎么有空来了？”孙氏一瞧来人是史家庄的胖婶，忙放下手中活计笑道，顺手拿个小板凳递给胖婶，胖婶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就开始打量起戴家的院子。 “我啊，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啧啧啧，瞧瞧你家院子收拾的，好看又好用，呵呵……”胖婶这不打量还好，一打量竟是看呆了，这戴家也太会过日子了，竟是把天井里里外外都种上了菜。 以前胖婶也来过戴家，那时候戴家的院子除了孙氏种的花，其余也跟别家一样用磙子压平了，以便夏秋两季晒粮食，如今想来是没地了，竟是除了连接正屋、南房、过道及茅房之间的甬道外，都给种上了菜蔬，粗略一数约莫有五六种之多，更妙的是沿甬道两边种的大葱，膝盖高的葱叶子嫩绿透鲜，猛一看还当是人为架的小篱笆墙呢。 “不怕嫂子笑话，是我家琳姐跟贤哥收拾的，图个方便。”孙氏听胖婶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心思一转就转到了大闺女戴双红身上，可她却不动声色的跟胖婶说道。 胖婶还没从艳羡中回过神来，闻言说道：“这是你家琳姐和贤哥能干，我家承哥儿跟你家琳姐一般大，你家琳姐都这般能干了，我家承哥还在天天爬墙和泥，任事不管呢。 ｗ八ｗ ｗ小．八８小１八ｚ ｗ ．网ｃ ｏｍ” “那是你家承哥有福气”孙氏这话说完不由自嘲，若是放两年前，他家琳姐和贤哥不也是任事不管，那时候琳姐成日里跟顾孝民凑在一起，贤哥则整日跑的看不到身影，就连懂事的红姐也是有兴趣绣两针，没兴趣就窝灶房里做吃食。 提到人家伤心事，胖婶讪讪，忙呵呵一笑道：“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就是个种地的，过几天割麦子也是个劳力，他爹说了，这时候不下大力气，过几年找不到好媳妇。” “呵呵……瞧您这话说的，照我看你家承哥挺好的”孙氏客气道。 这世上有哪个妇人不爱听别人自夸家孩子？胖婶一听乐了，母鸡一般咯咯笑着试探道：“就愿意听你说话，好妹子，若是孩子们有缘，过两年我请人来走上一趟？” 戴双琳不是没想过嫁给别人，打从孙氏拿跳平塘威胁她的那天起，她就已经做好了不嫁顾孝民的准备，可如今冷不丁听别人说起她的将来，心里终还是忍不住抽疼意难平。 孙氏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暗道难不成是自个猜错了，胖婶不是来给红姐说人家的？只是话说到琳姐身上，孙氏不愿拿小闺女说嘴，只客气道：“嫂子说笑，俩孩子还小呢，你方才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是？” “你说我这什么脑子，这么重要的事都差点给忘了……要不咱们进屋说？”经过孙氏提醒，胖婶一拍大腿，这才想起身上有别人的托付，看看戴家忙活的三个孩子，胖婶便小声跟孙氏说。 其实胖婶心里还是有失落的，方才她并不是说笑，她早就看过了，琳姐人长的福相，性子随戴显根和善爱笑，又随孙氏精明能干，这样的媳妇在乡下地方打灯笼都难找，若顾家真眼瞎不要琳姐，那她可得给她家承哥做打算了，以前戴家条件好，她家攀不上，如今戴家不行了，他们这样的人家说不定就能把琳姐给娶回家了。 戴显业在睡觉，孙氏就领着胖婶进了戴家姐妹的西间，两姐妹的房间被收拾的清新舒爽，一捧石榴花无香却芳，让人眼里心里一片舒坦，胖婶看两姐妹房里清一色赭色家具，更是心动不止，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光这房子这家具，就是浦阳镇数得着的。 虽然胖婶没有明说，可戴家三个孩子也都猜到了胖婶来意，戴双琳轻手轻脚弯腰想去窗外偷听一二，却被戴双红一眼给瞪得止住了脚步，此时的戴双红，竟隐约有几分孙氏生气时的凌厉之气。 “姐，你难道不想知道胖婶给你说的是哪家？”戴双琳很无辜，她这又是为了谁？ 戴双红瞪大的眼睛暮然一红，扭头低声道：“任是谁家，只要给的聘礼能够咱爹治病的银子就成。” “就你瞎想，咱娘不会那样做的，咱爹更不会同意……”戴双琳黑眼珠提溜转，她不信孙氏会目光短浅到拿戴双红的婚事换银子，最重要的是戴显根站在那里。 “你说不会就不会？”戴双红不信，提亲的人家都被孙氏找理由回了，孙氏也明着跟媒人说，想给她找户宽裕的人家。 戴双琳坚定点头道：“如果你这样想咱爹咱娘，就太伤他们的心了，咱们三姐弟，贤哥是爹娘的心尖子就不说了，咱俩算不上心尖子，心头肉总是吧？” “噗”戴双红被戴双琳说笑，只是转而笑意散去，眼神再次暗淡下来，却不再阻止戴双琳上前偷听。 屋里胖婶才刚夸完她家承哥，戴双琳擦掉脸上汗水，听胖婶话头一转就说道：“张家庄的张继业你知道吧？” 孙氏不自然点头，当年张家托人上孙家替张继业向她提亲，他爹嫌张家不是镇上的人家，就没同意，后来听说他娶妻后有了两个儿子。 “他们家条件不错，有地有房，大儿子成亲了，如今小儿子到了说亲年纪，他们两口子就让我来问问，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心思……”胖婶说完看孙氏波澜不惊，便继续道：“张继业和她媳妇说了，因为是小儿子不用跟父母一道住，成亲就能分家，新房子来年开春就能盖好。” 第十二章 看了又 张家听起来虽好，可孙氏也不可能一口答应下来，总得和戴显根商议商议，再托人去张家庄打听一二。八 一中文 胖婶知道这事不是一两日就能成的，这嫁闺女跟娶媳妇可不同，哪家不是看了又看，选了又选，只要戴家没有一口回绝，就算是好消息了，她得赶紧回去跟张家人报喜去。 送走一脸喜色的胖婶，孙氏回身就把正跟戴双红嘀咕的戴双琳拎到眼前，斥道：“你哪里还有个女儿家的样子？下次再让我现你偷听，仔细你身上的皮。还有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大大方方来问爹娘不行？还使唤你妹妹偷听，这要是传出去，你还想不想找个好人家了？” 戴双琳皮厚，只在心里晒把冷汗就算过了。 戴双红却忍不住红了眼眶，看看自家二叔二婶从新婚夫妻到反目成仇，不免使她对未来的婚姻生活充满了不确定与惧怕，这些日子积攒起来的压力，在听到孙氏拿她说嘴的时候一下垮了。她将针线框子往地上一摔道：“不找就不找，大不了做姑子去，我又不是不能养活自己。” 孙氏只是例行教导两个闺女做人做事，却不想平日最爱耍嘴皮子的小闺女没说什么，倒是大闺女毫无前兆就闹起来，被气个仰倒的孙氏，暗道这话可是未婚女子能说的？什么自己能养活自己，这是翅膀硬了，不用她管了？ “你跟娘说清楚，你是不是心里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才这般胡搅蛮缠的？”往日的戴双红有多听话，孙氏最知道，打小就没顶过嘴，如今这冷不丁说出一番狠话来，孙氏着实头疼加心疼，她迅冷静下来，追上往屋里走的戴双红问道。八一小说网 ｗ ｗ八ｗ ．小８１ｚｗ．ｃｏｍ “娘，您说什么呢？您就是这样看我的，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见孙氏当着弟弟妹妹的面这般说她，戴双红羞恼的直跺脚。 孙氏也意识到这般说话不妥当，当即咳嗽一声道：“是娘的不是，只是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条件好，若是不仔细斟酌着挑户好人家，将来万一……那不得后悔死吗？” “我知道娘是为了我好，可当初二叔的条件不好吗？二婶还不是落得如今的下场……”戴双红越想越怕，当即蹲身哭了起来。 心里大骂戴二土鳖祸害人的孙氏，长叹一声道：“你二……叔是念书把肠子念花了，满脑子都是不该有的东西，咱们不找那念书识字的人，咱就找个踏踏实实的人家过日子，你手里有活，人长得又俊，哪家娶了你都不会亏待你的。” “娘，可我还是怕……”戴双红扑进孙氏怀里，心里有话说不出口，只能委屈的哭起来。 戴双琳跟贤哥两人互相看看，贤哥是真不知道怎么劝，戴双琳则猜测这大概是婚前恐惧症了，只是这恐惧症来的早了些，可怜顾孝民又无辜躺枪。 正在说亲的大闺女如此这般，孙氏再顾不上别的，将戴双红单独叫到房里，好一番劝说加试探，孙氏听戴双红一点口风不露，说出的话里也并没有不妥当的，这才把提起的心肠放下。 这场变故，因几人都顾忌着戴显根，所以并没有弄出多少动静，就是戴显根睡醒了，孙氏也没让他知道这事，反而想着从昨夜到现在，戴显根的睡眠明显好了不少，是个好兆头。八 一中文 吃完晌午饭，已经回祖屋去的闵氏，领着戴双杰来到大房，拉着孙氏说起戴显业杀人的事，孙氏早从戴双琳口里知道了个大概，如今再听闵氏往细里一说，也就全部明白过来。 想来是李氏跟戴显业回到李家都不怎么痛快，后半夜戴显业为哄李氏，便拉着李氏做那事，李氏不知自己有孕，只觉得不如往日舒坦，便说身上不利落，戴显业却误以为是李氏嫌弃他了，两人这才借机争吵打骂起来。 闵氏是后怕，孙氏则是觉得，这浦阳镇上好事的人真不少，竟有人拿这种事去跟闵氏说嘴，也不知道琳姐有没有听了这些混账话去，孙氏边想边道：“那妖精被她使命抢到的男人险些要了命，也算是报应了，你想想，若不是有了前面的变故，这李氏的下场可就都落在你身上了。” 其实提起这事，闵氏就隐约有种痛快感。 当初闵氏初有身孕之时，戴显业不耐忍耐，总强着闵氏做那事，闵氏不敢违拗戴显业，几次下来就疼得下不了炕，是孙氏知道后好一顿敲打，戴显业这才忍过了头三个月，后面几个月却着实把闵氏好一番折腾，闵氏身上小手口里……但凡能使的地方都让戴显业使了。可闵氏就是这般委屈求全，也没让戴显业感到满足，总在外人面前说闵氏是榆木疙瘩没趣味，闵氏则觉得她都那般委屈了好不好。 如今戴显业找到了他的心上人，可也没见好到哪儿去，故而闵氏觉得李氏越惨她越痛快，不是她不好，是戴显业太混账了。 从窗户向外望去，院子里，侄子侄女正带着杰哥在菜园子里抓虫，杰哥脸上写满了欢快，多少日了，闵氏难得真心露出了一丝笑模样。 此时种地种菜没有农药可用，好赖全凭天意吃饭，戴家的菜园子之所以能让胖婶眼馋，概因戴双琳跟贤哥两人没事就捉虫，不然再好的菜，让虫吃的也不惹人爱了。 “大哥，我跟娘来时，看到好多人往南跑，我也想去，可娘不许，你带我去好不好……”四岁的戴双杰是贤哥的小跟班，有什么秘密都喜欢跟贤哥分享。 贤哥年龄摆在那里，又是男孩子，戴双琳看他那跃跃欲试的模样，便抢先问贤哥“你娘为什么不让你去？” “我娘说顾家的事，咱家不能掺和”戴双杰说者无心，戴双琳却是听者有心，趁机追问道：“顾家有什么事？” “听说顾家来了大马车，是拉顾家老二去考秀才的，大哥，我们去看大马车好不好？我还没见过呢”戴双杰一心惦记着大马车，贤哥一听是顾家的事，当即就没了兴趣，低头扒拉着菜叶子道：“不去，大马车有什么好看的？”其实贤哥自己心里也好奇的要死。 原来顾孝民说的过几天，就是今天，戴双琳因头午被孙氏警告过，不敢再往外跑，心有牵挂，却只能在心里为顾孝民送上祝福。 夏日艳阳正在力，大日头下，稀稀拉拉的麦子地已经从青绿变成米黄，眼看就要麦收了。 顾家此时好不热闹，为了让顾孝民脸上好看，也是为了向人炫耀，顾父特意去县城车行雇来一辆马车，算不上豪华的马车一入镇，便引的许多人赶来围观。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顾父说出他要亲陪小儿子去府城考试。 众人听了不免叫好，让顾父到府城后别忘记多看点光景，回来好好跟大家伙说说。 此话正中顾父下怀，不由开怀大笑。 看热闹的人纷纷拍顾父马屁，他们都明白，顾孝民此去府城若能考中秀才，顾家可就是他们浦阳镇头一份了，到时候就算不能再往上走一步，李亭长的位子，民哥还是有希望坐上去的。 人群中，顾父身边，一身亮白蓝边学子服，长身玉立，眼角微翘唇含笑，春风般的目光，在人群中慢慢滑过的顾孝民，令在场之人无不眼馋，生子若此，顾家算是值了。 与顾家几位女亲一道躲在门后的顾家大嫂小陈氏，眼见小叔子往那里轻轻一站，特意穿上新衣裳的自家男人，顿时就沦落成了路人甲，不免心下开始羡慕嫉妒恨，暗道这还没考上秀才呢，若真考上了，怕是顾家就没他们大房的立足之地了。 昨晚她可偷听到公爹有意与县城杜家联姻，还让姑母这些日子在家准备好礼品，说是已经说好了，等他们从府城回来，就去县城向杜家提亲，另外还嘱咐姑母，若麦收后他与小叔子还没回来，就先请人盖房子，按事先说好的盖三进，若是钱不够，到时候卖几亩地也值得。 姑母怕是高兴过了头，早将他们大房忘在了脑后，高兴地合不拢嘴，一个劲的点头说好，丝毫不为他们大房考虑，哼，他们也不想想，到时候有钱有地位的二房住进新房大院子，他们大房却缩居在这旧房破院里，叫他们夫妻二人如何出去见人？ 哼，为了娶媳妇卖地，这是哪家的规矩。 第十三章 杜家五小姐 县城来的马夫灌完一肚子水后，便催着顾家人上路，此去府城几日功夫，为防错过宿头，不止要带行李，还要带上清水跟干粮。八一小说网 顾父忙着把行李拿上车，顾孝民的目光则一次又一次越过人群，看向他闭着眼睛都能走过的街道，那里有他与她留下的无数身影，就算她不出现，他也能想到她垫着脚尖笑看他的模样。 山不来就我，我就山。 心思无人察觉的顾孝民，豁然转身帮父亲把行李抱上车后，一气呵成撩袍登上马车。 马车顺着坑洼乡道遥遥远去，看热闹的人也慢慢散去，古朴小镇的热闹如同昙花一现，再归平静。 炽阳下，三三两两结伴归家的人，窃窃私语里多有说起戴家二丫头的，真是可惜了，那丫头看着真是一脸福相。 有与戴家交好的，便多嘴说上一句“又不是非要嫁民哥才叫有福气” “虽然不是非嫁给民哥才有福气，可嫁给民哥的人肯定有福气”那人有些不服气，浦阳镇可就一个顾孝民，以前戴显业勉强算一个，如今快拉倒吧，早就成了一坨翔而不自知。网 院子里，送走家里女亲，陈氏就吆喝着大儿子夫妇开始收拾院子，她自己则准备回屋将瓜子等物收拾起来，免得被霞姐给糟蹋了。 顾家虽说是小地主，可也只有百十亩地，一多半是祖上传下来的，一小半是这些年他们夫妇添置的，为了添置这些地，顾家的屋子并没有盖很大，比戴家多出一个后院，剩下的便跟戴家一样的格局，也没有添置丫鬟仆人什么的，生怕被人笑话。 甫一进屋，陈氏就是一声惊呼，只见一岁多点的霞姐正抓着笸箩里的花生瓜子到处扬，一边扬一边傻笑着，陈氏恨不得上去给孙女两巴掌，可想想大儿媳那个见风是雨的脾气，陈氏只能忍下了。 这厢陈氏忍下了，那厢小陈氏却是气鼓鼓的，将桌椅弄得砰砰响，顾孝生看在眼里吼一声“轻着点，坏了不得花钱修呐。 ” “你整天就盯着眼前这点芝麻，家里银子都要被二弟弄走了，你倒没事人一般。”小陈氏一顿好说，顾孝生心烦不想听，自两人成亲后小陈氏就没少嘀咕这事，顾孝生就是脾气再好也烦了，况且顾孝生也是自小娇惯着长大的，哪里肯让小陈氏这般说道，他当即呵道：“有完没完？爹都说了，我是长子，分家时候我拿大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拿大头？做你的大头梦去吧。你知不知道咱爹娘给二弟寻了门好亲，要把家里银子全拿出来盖房子，咱爹可说了，若是不够的话就卖地，这一算下来，你就是拿大头又顶个屁用。”小陈氏一肚子气，也不再像往日那样巴结顾孝生，将手里凳子一摔说道。 顾孝生一愣，不可思议道，你这从哪儿听来的？ “我……”小陈氏不好说她偷听公婆壁角了，只能白眼一翻道：“别管我从哪儿听来的，是不是真的，你去问娘。” 两人争吵，陈氏在屋里听的分明，知道是民哥婚事漏了风声，只是不知道是从哪儿露的，当即心里有些懊恼，这事真不是他们故意瞒着老大的，还不是怕传出去，让民哥知道别再耽搁了学业。 要不碰见这天大的好事，谁能忍住不往外说？那可是县城杜家啊，虽然是个庶女，可也比琳姐强太多了，听中间人说，那杜家五小姐颇受杜家大老爷喜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在琴之一道上，是杜家大老爷亲自教导的。 不是她说，他们家民哥就是有福，那杜家夫人刚从京城回到县城，就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他们民哥，听说还到县里私塾去亲自看过，哈哈，那戴显业口口声声要找才貌双全的女子，结果找来找去就找了只破鞋，他们民哥安心向学，倒是引来金凤凰。 “娘，霞姐她娘说的是不是真的？咱家真为了二弟的婚事要卖地？”陈氏想到妙处心生欢快，不经意大儿子一下撞进来，险些吓掉她半条命，抚了好半晌心口窝，才笑眯眯道：“你知道那家什么来头，就在这里嚷嚷……听娘跟你说……” “不听，管他什么来头，卖地就不行”顾孝生没读过书，家里的地一直都是他跟顾父管着，对土地的感情和依赖不是一般的强。 大儿子顾孝生是陈氏的心头宝，大儿子不爱听，她不舍得强迫，便哄着顾孝生道：“娘的生哥听话，那可是县城杜家啊，你二弟有这个造化娶杜家的小姐，你当哥哥的不替他高兴，竟还跟着霞姐她娘起哄，你也不想想，那杜家小姐进了门，光那嫁妆银子得多少？” “娘这话就不对了，那嫁妆银子又不是咱们的，到时候一分家，嫁妆和房子都成了他们二房的，我们大房难不成就喝西北风啊……姑母，您怎么都不为我们想想啊。”小陈氏也眼馋杜家女的嫁妆，可杜家是什么人家，就是她想贪也不敢啊。 陈氏一想还真是，看着心爱的大儿子和侄女，不由踌躇起来。 看事情有门，小陈氏赶紧劝陈氏把房子盖得小点小点再小点，这样就不用卖地也能盖得起。陈氏哪敢擅自做主，但实在拗不过大儿子与大儿媳的缠磨，说是等顾父与顾孝民回来后再说，并且一再嘱咐两人不得将事情说出去。 虽然目的没达到，可拿到了陈氏给的银珠子，小陈氏到底消停几日，不消停也不行，因为麦收的日子到了。 第十四章 上赶的劳力不算劳力 六月初十，露水正浓之时，麦子地里便已人声鼎沸。网 ｗ说ｗ网ｗ网． ８说１说ｚ说ｗ网．八ｃ小ｏ八ｍ 细绒毯子般惹人喜爱的麦田，在一把把镰刀下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倒下，其瑰丽壮观的场景令人叹为观止。 戴双琳看这风光已经看了足足有十来年，前世的高楼大夏一去不回，取而代之的是这乡间野趣，之前她可以安然看风景，心如嬉戏，如今为了家计，只能亲自拿起镰刀动手了。 头上星河高挂，孙氏便带着戴双红姐弟三个开镰割麦，如今戴家只剩下这可怜的三分地，再看不远处原本属于戴家的那片广袤麦田，戴家人的心塞不是一般两般。 因为不是第一次割麦子，所以四个不习惯干农活的人，度并没有多慢。 “东家婶子，你们咋来的这么早？我去家里的时候，东家说你们早走了……”唰唰声中，葛东勇的声音从地头传来，跟戴双琳并肩割麦的戴双红闻言“啊”得一声，就捂着手白了脸色。 戴双琳看到从戴双红手缝里滴滴答答掉落的暗红液体，忙丢下镰刀去看，原来是戴双红不小心被镰刀割到了左手食指关节上，十五岁的姑娘忍痛红了眼眶，孙氏顾不上葛东勇赶过来查看，帮戴双红活动了下手指，现没伤到筋骨后才放下心，红姐的手是用来刺绣的，若是有个万一，往后可怎么办。八一小说网 “大大……大姑娘……您没事吧……”孙氏正扯了帕子低头给戴双红包指头，大步跑来的葛东勇，见戴双红一脸忍痛的模样，急得声音都抖起来了。 戴双红如蚊子哼哼般道一句“没事”，便别过头去不敢再看高大健硕的葛东勇，一张粉嫩小脸是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对上晶目灿灿望着自己的戴双琳，一时心虚难耐的戴双红软塌塌回瞪一眼。 戴双琳不由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姐的婚前恐惧症来的这么早，原来是…… “行了，你先到那边歇着去，过会天亮了，你就回去做饭……”孙氏急着要在太阳出来前把活干完，也没多注意这些，还回身跟葛东勇十分客气的道：“什么东家婶子的，叫婶子就行了，你咋又来了？这里活又不多……” “呵呵，婶子……是我娘让我来的，说顾家辰时才能开镰不耽误事……”葛东勇眼神随着那抹往地头走的身影飘，听到孙氏说话后忙回头说道。 孙氏不想听顾家的事，便把戴双琳给她做的麻布手套戴上，跟葛东勇笑道：“你娘太客气了，回去跟你娘帮婶子带声好，说等忙完了这阵子我就看看她去。八一小说网 ｗ说ｗ小ｗ小．网８１ｚｗ．ｃｏｍ真的不耽搁你挣钱？” “不耽搁不耽搁，我娘她可想您了，天天在家盼着您呢。”葛东勇惊喜的连连点头。 “呵呵，傻孩子说什么呢？干活吧！你们俩也赶紧的，都小心着点……”孙氏高兴有葛东勇这个青年壮劳力帮忙，见葛东勇长的五大三粗偏又憨态可掬，不免一笑，同时不忘催促并嘱咐着戴双琳跟贤哥。 戴双琳看着这样的葛东勇，对比一下往日顾孝民见到孙氏时那讨巧卖乖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想想戴双红的反应，想来这并不是葛东勇单方面的念头。 葛家是逃难来的外来户，在戴家帮衬下，孤儿寡母好不容易置办了住处，家里是一分地也没有的，全靠葛东勇去县城打零工，还有夏秋两季帮别人打短工挣点吃用，也正是因为葛家太穷，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葛东勇才到了二十岁还未成亲。 这样的条件，怕是葛东勇也知道过不了孙氏这关，故而才不敢托人上门求亲的吧？ “东家婶子，这镰刀没磨好，我先用大姑娘这把……”看来葛东勇还是有些小心思的，将自己带来的镰刀放到一边，拿起戴双红用过的那把镰刀掂量了一二，就仿佛戴双红在他手心里似得。 孙氏自然说好，只远处的戴双红听见了葛东勇的话，情不自禁将烧的脸埋进膝盖里。 有了葛东勇的加入，三分地的麦子很快割完，剩下的就是用麦秆把麦子捆起来，再用推车推回家就行了。 看看天色还暗，孙氏便让戴双红跟着推麦车的葛东勇一道回去，把早饭做好，顺便给戴显根把药熬好，戴双琳看她娘喋喋不休，暗叹她娘一世英名尽毁，连如此明晃晃的奸情都没现。 看不过葛东勇两眼放光，还有她姐那羞答答的小样，戴双琳硬是把麦子往手推车上堆了又堆，孙氏看不过眼，拍开戴双琳的手嗔道：“哪有你这样的，事情还能一次做完啊？”，这是上赶的劳力不算劳力？牛都没这么使唤的。 “……” 戴双琳摸摸鼻子，趁孙氏不注意，又硬往车上堆了两捆麦子。 跟打过鸡血似的葛东勇，这会心思全放在身边的戴双红身上，哪会现戴双琳这点小心思，嗬一声，推起麦车就走，戴双红垂头搭手紧随其后，一高一矮，一壮一窈窕的身影，在暮光晨霭中竟然出其不意的和谐。 “看什么？有那功夫活都干完了……”手下不停捆着麦子的孙氏，现戴双琳站那里呆，以为戴双琳是在偷懒。 “哦”戴双琳一边答应着一边蹲下开始捆麦子，以往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才有欣赏风景的闲心，如今麦芒扎进麻布衣衫里，胳膊阵阵痒，一挠一片红疹子。 “娘，你看我胳膊……” 戴双红挽起袖子给孙氏看。 “回去洗洗就好了，也没多少了，要不你也回去吧，我跟贤哥在这里就行了。”孙氏心疼大闺女也心疼小闺女，戴双琳随她皮肤生的白，挽起袖子露出的小胳膊，跟那蛋白似的瓷白光滑，让那片疹子看起来格外渗人。 三分地能有多少活？ 算着确实没有多少活了，戴双琳便拎着镰刀往家走，路过的麦田还带着些许绿色，看来这家还得过两天才能开镰，戴双琳一路把别人掉的麦穗一颗颗捡起来，这时候的人仔细，所以等她看到戴双红跟葛东勇两人的时候，手里也只有一小把麦穗而已。 可是…… 第十五章 郎有情妾有意 麦子堆成小山似的木推车挡住了视线，只能透过车轮的滚轴，看到两双相对贴立的脚尖。网 男子大脚稳立不动，女子小脚费力踮着脚尖，到脚腕的裙摆微晃，显然踮得十分吃力。 戴双琳被自己脑补想象出来的场景，惊得暗呼一声：娘啊，您的英明就是让您亲手把小羊羔放到狼嘴里吗？ 好个葛东勇，平日看着老实，竟敢如此放肆，这里随时都会有人经过，万一要是被看到，她姐就不用做人了。 “谢谢……大姑娘……” 悄声上前的戴双琳止住脚步，探头察看，葛东勇宽阔雄壮的身体将戴双红遮的彻底，虽然看不到戴双红在做什么，可葛东勇揉眼睛的动作还是十分明显的。 “好了吗？没好的话我再帮你吹吹？”戴双红有些关切的声音响起。 “好……好……疼，那就再……麻烦您一次？”葛东勇结巴半晌，终是没舍得说他好了，少女身上清香丝丝透入鼻端，让他心神迷醉，这可是他喜欢了几年的姑娘啊。 车后的戴双琳，就看她姐脚尖又踮了起来，而后葛东勇的脑袋也随之低了下去。八一小说网 ｗ ｗ一ｗ八．网８１ｚｗ．ｃｏｍ 这场景即使不是戴双琳先前脑补的那样，可是在这个时代里，以葛东勇与戴双红的年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戴双琳怕被人撞到，暗自替她姐急，前后左右看看，好在这条道两边地势偏低，麦子熟得要晚一些，麦子地里暂时无人。 闪身退到十米开外，戴双琳正身轻咳，然后装作一本正经的惊讶道：“咦，这车怎么看着像我们家的？姐……你在哪？” 诚如戴双琳预料的一般，车后迅闪出两个人来，她姐戴双红俏脸带绯，葛东勇亦红了双颊，也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惊得，连眼睛都忘记揉了。 天空一片浮白，麦地随风起波澜。 表现无可挑剔，丝毫看不出异样的戴双琳，哈哈一笑道：“原来你们在啊，怎么车子坏了吗？” “没……”葛东勇是真紧张，若被现了，恐怕以后他再想看大姑娘一眼，都会成为奢望。 “是啊……”戴双红倒是深吸一口气，十分淡定的对戴双琳道。 戴双琳听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不同的答案，心里好笑，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蹙眉问道：“到底坏还是没坏？” 更加紧张的葛东勇想都没想就说：“坏了……” 戴双红的淡定也在瞬间瓦解，下意识道：“没……” “……” 这是明晃晃的狼狈为奸啊，戴双琳来回在两人身上扫视，戴双红见葛东勇脸色赤红，脖子都快缩没了，不由打起精神瞪一眼戴双琳，没好气的说一句“好不好的现在也好了，走吧。 ” “我没说别的吧？”如被大赦的葛东勇推起车就走，落在后头的戴双琳拉着她姐悄声道。 戴双红现在只恨不得堵住妹妹的嘴，心里哀叹，怎么来的就不是贤哥呢？ 回到戴家，看到一干二净的大门口，知道是闵氏来打扫过了，便把麦子从车上全部卸下来，葛东勇水都没喝一口就推着车跑了。 姐妹俩洗漱一遍，就一起到南屋灶房里做饭，戴双琳负责摘菜洗菜，戴双红则给戴显根熬药，两人一时无话。 “你别跟娘说这事”戴双红本来还硬撑着，若不是知道戴双琳的机灵劲，她还真以为妹妹什么都不会现，可到底做了十几年姐妹，戴双红犹疑之后还是开门见山道。 “……”正在洗菜的戴双琳腹诽，她是那种跟孙氏打小报告的人吗？ “我……我没想别的，就是觉得葛大哥是个好人，踏实能干又有本事……”戴双红看药罐子开了，将柴火抽出一些，把火压小，盯着药罐的眼神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茫然与无助，令人观之心伤。 “踏实能干倒是真的，可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能带着他娘千里迢迢逃到这里的，怎么可能是善辈？好人估计都死路上了……”戴双琳听完不以为然，不得不跟戴双红说出她心里的想法。 “我不想听……我就觉得他好……”少女们通常最恨的就是别人在自己面前说心上人的坏话，戴双红十五及笄之年，也恰是如此。 戴双琳转身，认真地看着戴双红问道：“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就因为他人好？” “那你又喜欢顾孝民什么？就因为他会读书？”两人一来一往，戴双红听戴双琳竟然用了喜欢一词，当下羞恼的无以复加，说话便没了往日避讳。 “……”她喜欢顾孝民什么？是喜欢他听话吗？好像又不是，哎，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你且答不上来，我又如何知道？”戴双红只当戴双琳答不上来，有些自暴自弃，以前她对葛东勇并没想法，也就是从这两年，随着家里一日不如一日，贫穷中见多了人情冷暖，便愈觉得葛家还有葛东勇，都是那么的难能可贵。 这一刻，戴双琳似乎有些明白了戴双红，喜欢一个人是真的没道理可讲。 “答应姐，别跟娘说这事，娘若知道了……”戴双红有些后怕，戴双琳颇为理解兼同情道：“知道了，那你怎么办？” “再说吧，我瞧着换药以后，咱爹似乎是真好起来了……”火光有点弱了下去，戴双红拿着扇子轻摇，火苗在炉中闪烁跳跃，散出的热力烘得她鼻尖冒出薄汗，心里却想着只有她爹好起来，她的婚事才有一丝可能。 听到这个，戴双琳顿时来了精神，前几天孙大夫来给戴显根把脉换了药，戴双琳把手里银子提前偷偷给了孙大夫，剩下的只能靠孙氏想办法去凑，也不知道孙氏是去哪家借得，总归是换药后，戴显根的病情明显有了起色，这对戴家可谓是两年来最大的好消息了。 说话间贤哥回来了，说孙氏怕耽搁葛东勇去顾家上工，让他回来拿饭，戴双红把饭菜盛好，想了想又塞了两个黑面馒头进去，戴双琳看了不由打趣道：“愁人……吃这么多，可怎么养得起啊？”气得戴双红追着戴双琳打。 第十六章 这药换的不亏 等孙氏带着贤哥把最后一车麦子推回家，一家人用过早饭，便又开始忙活起来，就连闵氏也带着杰哥来帮忙了。八 一中文 ｗ说ｗ小ｗ一．小８１ｚｗ．ｃｏｍ 葛东勇则在地里吃过后，直接到顾家去了，他长得人高马大，干活不惜力气，不管哪家找人都喜欢找他这样的。 顾家一百亩地，每年都会请短工帮忙割麦子，今年顾父与顾孝民去了府城，短工自然就更不能少了，浦阳镇没地或地少人家的劳力，多是趁这个时节出来打短工，能挣几个是几个，再苦再累也会坚持下去，若是错过夏秋这两季，平时你就是不要工钱，人家也会嫌弃还要管饭。 以前戴家也请短工，孙氏闵氏就负责做饭即可，如今物是人非，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动手。 戴双琳跟闵氏两人用闸刀把麦捆一斩两半，带麦穗的一半就散开曝晒，剩下的麦杆子则放在一边。孙氏就领着戴双红坐在阴凉地里，从麦杆堆里拣漏网的麦穗。贤哥则拿着叉子把麦子挑开摊平，这样晒上两天就可以打场了。孙氏还从麦捆里挑出一些长势好的，单独晾晒，等干了以后好扒皮编成席子，以及日常蒸馒头时候垫锅底用。 “爹，您怎么出来了？”拿着麦捆重复往闸刀下送的戴双琳眼尖，眼角瞄到戴显根颤巍巍扶着墙走出来，忙扔下手中麦捆，跑过去扶住她爹。 孙氏回头一瞧，慌忙扔下手中麦穗，跑上去和戴双琳一道，把戴显根扶到自己先前坐的地方，到戴显根坐下后呼吸平顺了，孙氏才不敢置信的激动道：“孩子爹，你都能自个下地了！” “嗯，我听你们在外面忙活，觉得身上好像有点劲了，就出来看看”戴显根因为生病，原本健壮的身子早已变得枯槁瘦弱，此时靠在麦垛上，下意识握了握拳头，方才觉得这一切不是他在做梦。八 一中文 “哎呀，菩萨保佑……这药换的不亏，才吃了几天？你就能自个下地了”，孙氏高兴坏了，前几天孙大夫来说要换药的事，她还犹豫过，头一年在县城里，大夫天天给换药，戴显根是一点起色也没有，反而越病越重，后来家里钱不够就找了孙大夫，孙大夫在戴显根身上不是没换过药方，可这一次还真让他说着了。 戴家几个孩子意识到生了什么，高兴的直喊爹，戴显根身体还虚，走了几十米的道，差不多已耗尽了力气，可他不忍心让孩子们失望，不能说话就笑着点头。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闵氏喜极而泣，跟着孙氏不停念佛，戴显根好了，他们戴家这两房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杰哥还小，看大家围着大伯高兴，蹦蹦跳跳就要往戴显根身上扑，吓得闵氏一把将人给拉回来，顺手在杰哥屁股上狠拍几下，凶道：“你大伯刚有起色，你可不能这样扑上去……”。 杰哥被拍疼了，哇得一声哭起来。 ｗ小ｗ八ｗ网．说８小１ ｚ八ｗ八．ｃｏｍ 孙氏平时从不干涉闵氏管杰哥，可今天却破例挥手道：“杰哥还小，知道个什么？今天是好日子，咱们要笑，可不能哭……” “对对对，要笑不能哭”闵氏忙用袖子擦干眼泪，抱起杰哥哄他别哭，杰哥委屈的不依，直到孙氏说中午给他煮鸡蛋吃，杰哥方才咧嘴笑起来。 边上从戴家门口经过的人，看到戴显根坐在外面，都惊讶的上前询问，得知是孙大夫换了药方的缘故，都夸孙大夫医术好，大有如果没有孙大夫，这十里八乡的人就没法继续活了，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这年代，大夫是稀缺珍贵的职业，稍微有点本事的大夫都去了府城、县城，像孙大夫这样甘于乡下贫苦生活的，就显得格外弥足珍贵。 虽说戴显根自己走出了屋门，可也没到能做事的程度，所以大家高兴完了，该干什么还得继续干。 至晚间，忙碌了一天的人摸黑回到家，听说戴显根的病情有好转，不约而同都拿着东西来戴家坐上一会儿，关系好的拿几个鸡蛋，关系一般的拿点黍米、豆子之类的。 累了一天的孙氏，尽心招呼着来人，说说笑笑，闹得戴家跟过年了一样。 戴双琳端出家里凉得白开水，来人就给倒上一碗，有那不知道的，一碗灌下去，砸吧砸吧嘴回味道：“咦，你家这井水咋喝起来没土腥味？” “是吗？可能是烧开放凉的缘故吧”孙氏喝习惯了不觉得，想想这水和别人家的不同之处，也就是戴双琳非得烧开了才肯喝了。 “确实好喝，就是太麻烦了，这大热天就不说了，就是大冬天，咱们不都是直接从水缸里舀一瓢灌下去？谁有闲心烧开了再喝”说话的是戴家同族的戴显贵，这人平日最爱说笑话，有他在的地方就有笑声。 戴显贵这说法得到大家的认同，热水喝起来不解渴，凉水才解渴。 心里认同，可大家还是端起碗来喝上一口，感觉确实要好喝一点，可也没戴显贵说的那么夸张，不由都拿戴显贵当笑话说，戴显贵也不在乎，只把空碗递给戴双琳道：“琳姐，再给你叔来上一碗。” “哎，叔您尽管喝，管饱”戴双琳挺喜欢戴显贵这个堂叔的，满肚花花肠子都用在说笑上了。 “哈哈，琳姐光管你贵叔喝饱，不管我们喝饱啊？” “就是啊，我们可都是你叔伯，呐，这里还有你青山爷爷呢……” 戴双琳话刚落就惹来一片声讨声，戴双琳也不怵，大方一笑道：“管啊，怎么不管？谁还要喝？我去倒……大爷爷我这就给您再倒一碗去。” “哈哈……行了，好丫头，不用管大爷爷，赶紧给你贵叔去倒水，我要看他喝个肚圆”哄堂大笑中，戴青山也跟着哈哈大笑，戴显根好了，这边两房就不用他爹担心了。 “别啊，大伯，我可是您亲侄儿，您咋就能忍心啊？”戴显贵哀嚎，他开玩笑的好不好？ “臭小子，说……在场的哪个不是我亲侄儿？”戴青山可不放过戏弄戴显贵的机会，这小子平日里油腔滑调，没几个人能让他吃瘪的，难得今天被琳姐将了一军，哪能轻易放过？ “对，我们都是您的亲侄儿，咱们姓戴的到哪里都亲，我既然说错话了，就以水代酒……嘶，好酒！”戴显贵在大家伙起哄下，最终以水代酒，真喝了个肚圆。 第二日，戴双琳准备到大门口翻晒麦子时，戴显贵媳妇远远走来，点一下戴双琳额头，嗔道：“死丫头，害你贵叔一晚上跑了好几次茅房，早间去地里的时候，还嚷着要找你算账。” 戴显贵媳妇也就是说说而已，这种忙到脚不沾地的时候，谁还有闲心计较这种事情。 用叉子把麦子来回翻了一遍，戴双琳有些纳闷，这麦子怎么好像变多了？ “青天大老爷啊，快来抓贼啊，我家麦子让贼给割走了一大半啊”就在戴双琳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李寡妇一路哭哭啼啼从北走来，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群看热闹的孩子。 第十七章 第三次 戴双琳听李寡妇哭得歇斯底里，心下暗爽，再仔细一听李寡妇嚎什么后，心下更爽。八 一中文 活该被偷，什么她家的麦子地？ 说白了，都是戴家的，没有戴显业做家贼，估计李寡妇还得继续前头迎爹后头送儿子呢。 没几步路，因脸上抹过粉描了眉，并不敢真哭天抹泪的李寡妇，雷声大雨点小的嚎到了戴家门口，那天被孙氏逗弄的记忆犹在，到现在南街傻子见到她还追着喊鬼。 来到戴家门口，李寡妇见只有戴家二丫头一个人在，再看戴家门前那满满当当的麦子，一时眼珠子就咕嘟着往外突，心里鄙夷，就戴家剩那三分地能得这么多麦子？肯定是戴家怀恨在心偷她家麦子了，这一笃定，李寡妇就挺直了腰杆，颐指气使的对戴双琳道：“这不都是你家的麦子吧？就你家那三分地，能出这么多麦子？肯定是偷来的。” “……” 戴双琳手中叉子翻个不停，全然不理会李寡妇，孙氏说过，李寡妇这种人是牛皮膏药，你若理会她，她下一刻就能贴你身上撕不下来。八一小说网 ｗ ｗ网ｗ一．说８一１网ｚ八ｗ说． ｃｏｍ “看吧，定是做了贼心虚才不敢吭声的，我告诉你，我们家麦子被人偷了，肯定是你们家干的，你们姓戴的就是一窝贼种，叫你家大……哎哟……”李寡妇见戴双琳埋头干活不吭声，越笃定起来，她只当戴双琳年纪小脸皮薄，觉得这种年纪的小姑娘最是好对付。哪成想小姑娘却是个狠的，她这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小姑娘一叉杆子敲在小腿上，那叉杆子是腕粗的木棍子，这一敲，李寡妇疼得差点就给跪在地上。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有本事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一叉子狠敲下去，戴双琳被堵了两年的心突然顺畅起来，她把手中叉子举起来，大有你再说我还打的架势。 若不是李寡妇说话颠倒黑白太难听，戴双琳是不打算跟李寡妇计较的，她爹身体刚好点，万一闹大再给气出个好歹来，岂不是得不偿失？可李寡妇的话实在可气，到底谁是贼，浦阳镇人哪个不知道，还有脸跑他们戴家来反咬一口说他们是贼。 “怎么就不敢说了？你们家敢做我就敢说，臭不要脸的……偷粮贼……”李寡妇刚才是被突然偷袭了，要不她哪里会把个十二三岁的黄毛丫头放在眼里，话说到一半，见戴双琳的叉杆子又扫过来，李寡妇当即往边上闪躲开来，继续叉腰骂道。八一小说网 戴双琳见一叉子没扫到李寡妇，便又是一叉子补过去，李寡妇正骂得欢，当即又被扫了一下狠得，疼得她哇哇叫起来，旁边看热闹的孩子跟着起哄，挤来挤去，总有一个会挡住李寡妇的路，气得李寡妇大骂小娘养得兔崽子。 “琳姐，让她说……今天她要是说不出个道道来，再打也不迟”门前这番动静惊动了屋里的孙氏出来查看，见李寡妇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在骂，不由喝止住戴双琳，冷冷看着李寡妇道。 李寡妇先前小心翼翼不敢让脸上的妆花了，结果却被琳姐追着一通跑下来，苦心算是白费了，汗水哗哗几下就把抹成雪白的脸给冲成了山川河流，好不狼狈吓人。 看着这样的李寡妇，孙氏心里更觉悲哀，戴老二的书是真读到狗肚子去了，能被这么个不要脸愚蠢的东西，糊弄到六亲不认，向对他最好的大哥下刀子。 “小熊嫚，还不快住手，没听你娘说什么……”孙氏的话如天籁之音传进李寡妇耳中，好家伙，平时大家都说这琳姐如何如何的好，可今日一瞧，这哪里好了？整个就是个小母夜叉啊。 戴双琳虽然听孙氏的话住手不打了，可手中叉子却不肯放下，她娘可说了，若是李寡妇说不好，还要继续打的。 “说吧，怎么回事？说来我听听……你要是敢在我面前说半个脏字，小心你那张嘴”孙氏一步走到戴双琳身前，用身子把小闺女挡住，望着李寡妇认真道。 正在整理衣衫的李寡妇听了心里嗤笑，暗道装什么大头蒜啊？还当自己是当年那个戴东家娘子啊？ “要说就说，不说就滚……”孙氏蹙眉瞪眼，语气不耐，这大热天都忙的脚不沾地，谁有闲功夫陪个不要脸的浪费时辰。 李寡妇到底还是怵孙氏的，没敢回嘴，只清清嗓子，指着戴家的麦子道:“就你家那三分破地能得这么多麦子？说出去谁信啊？正好我家麦子被偷了……” “你家麦子被偷了就来我家闹，是不是觉得我们家挺好欺负的？这有上门女婿撑腰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孙氏一听是这个，心里的火蹭就上来了，且不说那地是戴显业偷走的，只说他们李家的麦子被偷了，凭什么来找戴家？ “呸，我说孙大香啊，这到底谁欺负谁啊？你们家不要脸的偷我们家麦子……”李寡妇一听孙氏提起戴显业，就以为孙氏是在笑话她，前段时间戴显业跟闺女两人闹的那处戏，浦阳镇几乎是没有人不知道的，不过她李寡妇是谁？这么多年被人戳着脊梁骨都走过来，她会在乎孙大香说上这么一句两句的？哼，真是小看她李寡妇了。 “第一次……”孙氏突然出声，李寡妇以为事情有转机，还没高兴就听孙氏又道：“俗话说事不过三，我让你嘴巴放干净点，你要是再管不住你的嘴，我就给你撕咯” “呸呸呸，你当你是谁啊？臭不要脸的，你们要是再不承认，我可就去请亭长来做主……”李寡妇一听孙氏还敢凶她，不免搬出李亭长来吓唬孙氏。 “第二次……”孙氏不动声色沉着脸，犀利的眼神直接望进李寡妇的眼里，在里面看到遍地的心虚。 李寡妇见孙氏仿佛是认真的，犹豫了半晌却终是心里不服，“呸”声向地下唾了口唾沫，挑衅的望着孙氏，不知不觉中拿出了待客时的那股子浪荡劲。 “第三次……” 在场的人都以为孙氏是吓唬人而已，就连戴双琳也以为她娘是在诈李寡妇，完全没有想到，李寡妇那口唾沫刚落地，就被孙氏一把给推倒在地，接着就听李氏杀猪一般叫了起来。 第十八章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求推荐票） 夏日骄阳烤得人汗如雨下，戴家麦子经过昨今两日暴晒已然都被晒酥了，李寡妇一个趔趄倒上去，麦子哗啦一阵响，接着就看孙氏扑过来，再接着，李寡妇就感觉自己的嘴被孙氏向两边拉去。网 哎呀娘……李寡妇又疼又怕，想喊救命喊不得，只能从嗓子里出杀猪般的嘶鸣。 “得了天大好处不在家捂着，还敢到老娘门前抖擞……”孙氏低头看口脂蜜粉糊了一脸的李寡妇，再一次加大了向两边拉扯的力度，往日李寡妇见到她都是绕道走，今天不知死活送上门来，她要是不动手收拾一顿，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呜呜……”不敢了，饶命啊，救命啊，戴家的母老虎要杀人了。 嘴巴被孙氏拉成了青蛙嘴的李寡妇，心里苦逼指数暴涨，她盼星星盼月亮能来个人救她脱离苦海，可整条北大街，这一时半会儿竟没个人路过，真是流年不利，以前李寡妇是不敢惹孙氏的，今天实在心疼自家的麦子，又见只戴双琳一个半大丫头在门前，就起了泻火的心思。 结果火一点没泻，还先后被戴家俩母老虎打了两顿，先是小母老虎用叉子敲了她一气，现在又被大母老虎摁在地上欺负，早知如此，就是地里麦子全被偷了，她也不敢来找戴家的麻烦了。八一小说网 李寡妇有嘴难言，耳朵眼子嗡嗡响中听到边上一群小兔崽子拍手叫好，李寡妇几欲翻个白眼昏死过去，却是怎么昏也昏不过去，甚至还能一清二楚的听孙氏继续道：“告诉你，我孙大香活了三十多年，一件亏心事都没做过，凭什么让你个下作东西指着鼻子骂？就你做的那些事，你还好意思哭大街，还好意思提李亭长，好，你不是要叫李亭长来吗？叫吧……今个若是在我家麦子里找不出你家的，别怪我去一指沟把剩下的麦子全部割回来。” 当初戴家的地和石穹，戴显业转手都卖给了李亭长，直到孙氏的状子被县衙打回来，戴显业才从李亭长手里拿回位于一指沟的几亩地，想来李寡妇说的就是一指沟那几亩地。 李寡妇被偷了麦子就受不了了，那他们家呢？那可是几十亩地加整个石穹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戴双琳已经完全被她娘孙氏震撼住了，乡下地方，打架斗嘴多如牛毛，可孙氏别说打架，就是跟别人拌嘴的光景都少，如今竟然骑着李寡妇撕嘴，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娘，这是怎么了？哎呀，这不是西街的那谁吗？赶紧起来啊……”只要孙氏不吃亏，戴双琳是不准备插手的，不过刚跑出来的戴双红见了，却是急忙上前拉架。 阻拦不急的戴双琳，不得不一道跟着上前，她瞄一眼李寡妇，现李寡妇的嘴角赫然已被孙氏撕出了血。 “娘，您别这样，有话好好说”也不知道戴双红是有心还是无意，去拉孙氏的同时，一脚踩在了李寡妇的大腿上。 李寡妇又是一顿狼嚎，心里刚升起的希望彻底幻灭，哎呀，戴家这三个女人，真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怪不得就是戴显根快要病死的时候，也没人敢到戴家做那爬墙摸狗的事，不像她家当初，她男人还没咽气呢，就有混混流氓老不正经的敢半夜爬她家墙。 孙氏威只是为了出口气，总不敢真把李寡妇给弄死，直到把李寡妇磋磨够了，才在俩闺女的搀扶下立起身来，指着躺在地上叫唤的李寡妇道：“今个就饶了你，若是下次你再敢嘴巴不干不净……”老实人不威，还真当是病猫了。 “呜，无敢了，唠命啊，够命啊……”李寡妇这话在心里也不知呐喊了几百几千遍，现在终于喊出来了，也算了了一大心愿，不过在场之人能不能听懂就另说了。 “还不快走，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孙氏见李寡妇躺地上打滚，知道李寡妇这是准备耍赖，不免觉得方才下手轻了，她这是第一次跟人打架，好像除了撕嘴，并没给李寡妇其他暗亏吃。 “不走正好，留下给咱们家当磙子压麦子算了！”戴双琳接着孙氏的话说道。 哈哈哈哈，戴双琳不说还好，一说众人真觉得李寡妇活像那压麦子的磙子，身下四周的麦子都给压扁压平了。 还真被孙氏猜中了，一顿滚的李寡妇，在哄笑中一边滚着身子，一边盘算着要怎么赖上戴家，只是戴家小老虎话刚完，孙氏补一句“省磙子了”便又朝她走过来，这还得了？李寡妇顿时觉得魂飞魄散，孙氏说撕嘴就撕嘴，一点犹豫都没有，这说拿她当磙子使，说不定就是真的。 李寡妇手脚并用爬起来就跑，再不敢回头看孙氏一眼。 这一场闹腾，戴家虽然没得着便宜，可憋屈了两年，今天总算是出了口恶气，孙氏笑眯眯进屋把事情跟戴显根说了，戴显根只恨自己身体不好，才让一只破鞋跑上家门来寻晦气。 过了午后那段最热的时辰，戴家人也没见李寡妇带人回来报仇，准备收拾戴显业一顿的戴双琳颇有一些失望，在孙氏的催促下，不得不跟着贤哥一起去捡麦子，捡麦子这种事情年复一年，大家习以为常，只要哪处的麦子从地里拉走了，哪处就可以随便去捡，若是运气好，一天捡个两斤麦子不成问题。 而戴双琳跟别人还不一样，别人都是光捡麦穗，戴双琳则是把麦穗麦秆一道捡了打成捆，集中放在地头，等傍晚再也看不清地里的麦子时，戴双琳就让贤哥回家推木车来，把麦捆全部装上车推回家做柴火用。 戴双琳这几天都要跟贤哥到外面捡麦子，戴双红又伤了手，晚饭便由孙氏做了。 一家人吃完饭，用晒了一天的温水梳洗过后，就关门睡觉，孙氏怕有人偷麦子，特意抱着被子，给戴双琳在过道里打了个地铺，随时好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也不是戴家一家所为，每年收麦子的时候，每家每户，不管家里的麦子多与少，总会派个人日夜守着麦子，戴双琳小时候最爱守麦子，因为只要轮到她守麦子的时候，顾孝民就会陪着她。 也不知道顾孝民考的怎么样了？ 第十九章 十月选秀 寂静夜里，月光从门缝中透进过道，似灯如烛，诱得成群蚊子在狭长光线里疯狂飞舞，躺在蚊帐里的戴双琳，就这样情不自禁想起了远在府城的顾孝民，以及他们那些不曾远去的往事，他走的时候她没有去送，不知会不会被他记恨在心里。八一小说网 说 那一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节，幼年的戴双琳，已经围着一方大石转圈半天，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顾孝民看到兴起，眼角一挑，抿唇轻笑“琳姐我们一起去玩！” 望着石方出神的戴双琳摇头表示不行，彼时的戴双琳要经常帮戴显根找不一样的石头，然后再想出需要雕成什么样的物件，“再过几天吧，这石头上有藤纹，雕坏就不值钱了”，戴双琳完全沉浸在石头的世界里，丝毫没有觉顾孝民眸中的异样。 浅眉深目凝神仰望，这样的戴双琳让顾孝民打心里喜欢，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我帮你想……” “好……”戴双琳点头，顾孝民脑子活，有他帮忙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这样予取予求迷糊的戴双琳太难得了，顾孝民忍笑“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好……”戴双琳想只要能根据这块石头的纹理雕出好东西，卖出好价钱，别说答应一件，几件都可以。 ｗ小ｗ八ｗ网．说８１ｚｗ．ｃｏｍ 后来顾孝民做了什么？ 柔软唇瓣相碰，半晌戴双琳才意识到，坏东西竟敢一步步给她下套子，瞬间怒了。 可偷袭成功的顾孝民，却不跑不躲任恼羞成怒的戴双琳拳打脚踢，直到戴双琳累极之后，顾孝民才心满意足喟叹道“这下我才真正是你的人了。” 每当想起这个，戴双琳就下意识用手擦唇，两世的初吻就换来他是她的人，她这算是亏了还是赚了？ 其实夜间看粮只是例行公事而已，起个警示的作用，濮阳镇上除了李寡妇家，还真没听过有谁家被偷过粮，因此戴双琳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夜晚被她给撞上偷粮贼。 由远及近响起的迈步声，戴双琳起初还以为是有人路过，直到现那脚步声竟在自家门外停下，稍后更是趴在门缝上往里偷看，高大身影遮挡住了门外的月光，使整个过道瞬间漆黑起来。 秫而起身的戴双琳，握住放在枕边的棒子，避开月光蹑手蹑脚爬出蚊帐，闪到门后，准备按照孙氏的嘱咐，等那人动手偷粮她就开始高声喊人。八 一中文 门外之人不知门里有人，趴门缝上窥视许久，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小心翼翼自门缝中塞了进来。 戴双琳知道误会了对方，想出声询问，又觉此人委实诡异，只能继续闷声被蚊子啃，直到那人转身离开，戴双琳才火打开信封，就着月光看上面内容。 “府城有变，十月选秀”。 隐带香气的淡米色宣纸上简简单单八个娟秀小楷字，字迹不是顾孝民的，顾孝民也不会用这么贵的纸，这个认知顿使令戴双琳膛目结舌，可戴家能与府城拉上关系的，也就是顾孝民了，那么是谁写了这封信，信纸上的这句话又是代表了什么？ 府城有变，是顾孝民没考上秀才吗？ 十月选秀，可是据戴双琳所知，选秀在这年头又不惊奇，有闺女的人家都巴不得年年选秀，就是进去做个宫女，每个月也有月钱银子可以拿，到了年纪出来，找个有钱的二手男嫁了，比嫁给那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还强不少。 不知道写这封信的人是怎么想的，对了，现在是景初二年，去年新帝没有选拔新人充实后宫，想来今年是一定要选人入宫了，而且数量肯定不会少。 突然升起的疑惑，令戴双琳拉开大门看向走远的人影，那人是朝南街方向而去的，顾家住在南街，难道那人是顾大郎？ 戴双琳想跟上去看那人是不是去的顾家，却见那人须臾便力奔跑起来，不久自拐角处传来了哒哒哒的马蹄声。 既然有马蹄声，那就不可能是顾大郎了，戴双琳自此笃定，然心里的疑惑则更盛了。 “琳姐咱们回家睡觉昂”站在街口张望的戴双琳还在猜测那人的来历，就被孙氏好声好气拉着手扯回了家，原来是孙氏白天打了李寡妇，晚上一直没睡安稳，刚迷糊一会儿，就听见自家大门打开的声音，吓得她急急忙忙赶出来查看，就见琳姐一个人站在街口愣，吓得孙氏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此事见戴双琳无事，便试探道“三更半夜的，你出来干什么？” “我刚才听见有动静，所以出来看看”戴双琳不动声色把信收起来，跟孙氏解释她出来的原因，孙氏压着声音又问戴双琳“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有事就喊人，不能开门……你说你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呢？” 戴双琳知道自己触犯了孙氏的忌讳，忙挽起孙氏胳膊，赖在孙氏身上讨好道：“我这不是一急就给忘了吗？” “行了，今晚上我在这里看着，你回屋跟你姐睡去吧”大晚上孙氏不敢过分责备戴双琳，把戴双琳赶回屋子后，进屋和戴显根说了一声，就亲自到过道里去守粮了。 戴双琳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过去了，不由暗自庆幸，和衣躺下就往她姐戴双红身上靠，却被戴双红嫌弃的使劲推开，戴双琳无奈只能搂个枕头，在黑暗中望着窗外月光，一夜到天亮。 却说孙氏如何轻易放过戴双琳的？ 原是孙氏没看到那人，更没看到戴双琳手里的信，便误以为戴双琳是招了什么脏东西，哪里还敢按往常的脾气责怪戴双琳，只煞着性子熬了一晚上，第二日等戴双琳跟贤哥出门捡麦穗后，孙氏赶紧拿了一沓黄纸三炷香，家里家外拜了又拜，还偷偷在戴双琳枕头下压了把菜刀。 戴双琳中午躺下午休时，不小心摸到枕头下的菜刀，好险没被吓个半死，拿着菜刀去问孙氏，被孙氏好说一通，戴双琳这才知道自己被中邪了。 至此，戴双琳便把那封信里的事说了，没说府城有变，只说了十月选秀的事。 “你这是听谁说的？” 孙氏听完有一瞬间的高兴，心道若是俩闺女有哪个进宫了，自家就有了固定的进项，红姐正在说人家就算了，要不就让琳姐去试试？ 第二十章 中秀才了（新书冲榜，求推荐票） 戴双琳不知孙氏打算，当即告诉孙氏是从别人闲话里听到的。网 既然知道了，想着既然别人再说道，孙氏便撂下手中活计，特意出门去转了一圈，结果拐弯抹角问了问，却是无一人知道这事，心道是戴双琳跟她撒谎，回家把戴双琳好一顿说，晚上又偷偷烧了一次纸。 眼见孙氏对选秀不是一般的热情，戴双琳心思翻转，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戴双红正在说亲，张家庄那边请胖婶走了两次了，爹娘虽然还没答应，不过看那意思是**不离十了，那剩下的不就是她了？ 别人不知道，戴双琳自己是知道的，自己放在乡下地方还算有几分看头，若是放到传说中的皇宫里去，那是分分钟被炮灰的命。 鉴于孙氏的热情，戴双琳生平第一次心甘情愿背下了黑锅，低头表示一切都是她的错，撒谎就撒谎，只要不让她参加选秀就行，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伺候那些拿人命不当人命的贵人，饶了她吧。 戴家麦子割的早，晒了几天，就开始用磙子打场。 那磙子是大石头雕成的，戴双琳和贤哥两人合力拉都有些费劲，孙氏和闵氏轮流上，几圈转下来，两人肩膀上都被磨破一层油皮，可能有什么办法？如果想把饭吃到嘴里，这是万千工序中的一道而已。 ｗ一ｗ八ｗ网．说８说１小ｚ ｗ八．一ｃ小ｏ一ｍ 看孙氏和闵氏两人咬牙忍痛，汗湿鬓后顺着下巴往麦子堆里滴，戴双琳擦把额头的汗水再次感慨，田园生活什么的，真的只能远观不能近玩也。 拉了一头午磙子，歇午觉时孙氏便鼾声震天，可见有多累了。这两日稍微有些好转的戴显根看在眼里，手中的蒲扇就没停下过。 在知了死命的吼叫声中，戴双琳把锅碗瓢盆等洗刷放好，回屋却没见到她姐戴双红，里外找过都没看到，想想上午孙氏和闵氏的狼狈样，戴双琳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当不知道了。 果然午觉睡到一半，就听门外葛东勇的大嗓门响起来，一口一个东家婶子，叫的那是一个亲热，再瞅瞅炕上粉脸微红，装模作样合眸带笑的戴双红，戴双琳表示她姐姐掩耳盗铃了。 “你去葛家了？”戴双琳忍不住在她姐耳边悄声问道。 佯睡的戴双红缩头避开戴双琳说话间的热气，听戴双琳没有再吭声，赶紧睁开眼睛，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洗完东西出来找不到你，就猜到了”，有了割麦子那天的事，这些事情不都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吗？要是顾孝民也长成葛东勇那样，她保准也得去把人提溜来拍孙氏马屁。八一小说网 戴双红闻言顾不得再睡了，急忙起身说道：“你……你可千万别跟娘说……”哎，有个鬼机灵妹妹，真是她戴双红此生最大的不幸了，为此她长姐威严都摔在地上了。 “切，小心眼了吧？要说早说了，何必等到今天……姐，我和你说，你若真想嫁给葛大哥，就得先让葛大哥把那开口闭口东家的破习惯改了，他叫一天东家，咱爹咱娘就不可能考虑他做女婿的……”戴双琳暗翻白眼，她姐纯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虽然她也觉得葛家太穷了，可不能否认，葛东勇是个有勇有谋的好丈夫人选，乱世中，跟着这样的人会走的更远。 “你是说……”是了，只要葛东勇喊爹娘一天东家，爹娘就还会觉得葛东勇还是戴家的那个小伙计，而不是一个可以放心托付闺女终生的人，哎呀，有个鬼机灵妹妹，真是她此生最大的幸事了，戴双红开始忏悔。 戴双红听完跃跃欲试，戴双琳却不得不向她说明这只是其一，关键是得葛东勇得先请媒人上门啊，别卖了半天力气，便宜却让张家庄的张二拣去了。 两姐妹躲在房里嘀咕，艳阳天下，葛东勇则顶着烈阳干的热火朝天，半米多长磙子被他拉的虎虎有风，一边拉一边还得讨孙氏的喜欢，“东家婶子不用客气，这活我一会儿就能干完，下午你们把麦秆挑好，等明个晌午我来给扬场……” “真不好意思，这年年都麻烦你……”去年的活就是葛东勇主动帮忙干的，没想到今年葛东勇还是主动来帮忙，这个人情欠在这里，孙氏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她越看葛东勇越喜欢，不由扯了个话头继续道：“东勇今年都二十了，怎么都没听你娘给你寻摸亲事？” 葛东勇的脸一下红了，很想说“我就中意你家大闺女，只要她一天不嫁，我是不会娶的”，可是他没这个胆子啊，就是北逃路上背着他娘过土匪窝子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心虚过。 “要不婶子帮你寻摸个？红姐……她大姑那村好姑娘不少，只是你也知道那地方去年被水淹过，家家穷的叮当响，姑娘的嫁妆是不用指望了……老话说的好，这好汉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戴双红的大姑嫁在泥湾村，是块低洼地，去年连着下了几天暴雨，把整个泥湾村都淹了，房子不知塌了多少，就是那些没塌的，也得重新修整过，如此一来，泥湾村倒成了浦阳镇最穷的村子了。 孙氏说到兴起，恨不得现在就去泥湾村，帮大龄剩男葛东勇寻摸个好媳妇。葛东勇却听得满脑门冷汗，刚开始孙氏张口就是“红姐”，激动的葛东勇心脏险些跳到嘴里，只是紧随后面的“她大姑那村……”，则让葛东勇经历了冰火两重天，不由痛苦纠结，这东家婶子明明挺喜欢他，可咋就从来不把他跟红姐往一块想呢？ 想来想去，葛东勇只觉得是他活干的还不够多，想到这里，葛东勇几乎是脚下生风的拉磙子，硬是只花半个时辰就把戴家的麦子压好了。孙氏在一边看的更内疚了，这么好个孩子，怎么就没媳妇呢？ 压场非常辛苦，其实扬场也不轻松，好在有了葛东勇，这些就变得很简单起来，开窍的葛东勇在扬场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改口叫起了“叔和婶子”，精明的孙氏竟然没觉，这让戴氏姐妹偷笑不止。 “哎哟，红姐她娘……你还不知道吧，听说顾家的民哥中秀才了，还是那种可以向县衙领米粮的秀才呢”，正所谓没有不喜欢看热闹的人，顾孝民中了头名禀生的消息刚传回来，就有不少人跑来跟孙氏打小报告。 第二十一章 肥腻是种奢侈 许多人并不是单纯来报个信，她们总会在说话时有意无意偷瞄戴双琳，有那压不住口风的，则会直言真是可惜了，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八 一中文 孙氏脸上带笑，实则心里苦，想来想去，倒真盼着选秀之事是真的。与其让琳姐留在这糟心的地方，不如送去宫里搏一搏，琳姐嘴甜人机灵，说不定能混出个模样来，将来荣耀回乡，谁还能记得往年那些破事。 哎，这还得看琳姐自个的造化，想到当年陈氏主动与她提婚事约定，孙氏不由暗恨，可转而一想，总归是她当娘的做事不谨慎，才连累琳姐今日被人说道。 戴家士气低落，顾家步步登高。 庆祝顾孝民中秀才的鞭炮响彻镇头巷尾，远亲近邻无不去贺的，听说李亭长还亲自到场帮忙招呼客人。 只有戴显业站在看热闹的人堆里酸溜溜放话，早知今年考官这么不讲究，无论如何他也是要去考的，到时浦阳镇一下出两个秀才，百年幸事啊。 众人无不鄙夷，说的他戴显业好像只要去就能考上似得，也不想想，连县试都过不了的人，怎么考府试。 顶着六月飞火天，衙役开始下乡收税，此次粮税收得比以前又多了些，且公文里明示须全额纳粮，勿以布帛等物替。 看到镇头贴得公告后，戴双琳暗自捉急，这事展下去，对顾家、李家那种地多粮多的人家还好，基数够大，就是交得再多也不会影响到自家生存问题，苦的只有小民百姓而已。八一小说网 戴双琳更明白正因为事关生计大事，待大家醒过神来，抢买粮食是肯定的了，到时候粮食的价格便会蹭蹭上涨。 而现在戴家的粮食还不够塞牙缝的，孙氏和戴双红辛苦赚来的银子，除了给戴显根拿药就是买粮了，若是粮食涨价，一家人就静等饿肚子吧。 知道她若把事情直接跟孙氏说，估计孙氏晚上又得烧纸，因此戴双琳就跑到戴显根身边，问戴显根道：“爹，您说县衙只要粮食不要布帛，这是为什么啊？” “这……”戴显根一时被戴双琳问倒，随便应付道：“这谁能知道衙门怎么想的，往年可不这样。” 见戴显根压根没往其他地方想，戴双琳眼睛一转神秘兮兮道：“爹，您说是不是又要打仗？所以朝廷才光要粮不要布？” “不至于，去年刚打过仗，怎么也得隔两年让人喘口气吧，再说那打仗也得穿衣裳……”总不能光膀子往上冲吧？戴显根把这话吞进肚子，摇头表示不认同戴双琳说法，按照他以往的经验看，南边每回闹打仗都会隔上一两年，万没有连年打仗的时候，不是不想打，是打不起。 戴双琳看他爹不信就更急了，以前听顾孝民说过，今上做太子时就是主战派，登基几年却从未主动出击过，这实在与太子好战的传说不符，况且今年并不是丰年，朝廷这么毫无预兆增加收粮力度，若不是有贪官作祟，肯定就是朝廷有想法了。网 ｗ ｗ说ｗ一．小８小１ ｚ ｗ．ｃｏｍ 这个假设看起来有点捕风捉影，可戴双琳不敢想象，一旦齐国举国开战，他们这些齐国小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囤粮、囤粮再囤粮。 “琳姐儿，你真觉得要打仗了？”戴双琳不同以往的肃穆，让戴显根意识到事情似乎有点严重。 在这个家里，戴显根才是最了解戴双琳的那个人，从几岁就开始帮他寻摸石头，再让他雕刻打磨成各种物件，等有一天，他觉察到按琳姐主意做的东西比较容易卖掉时，他才恍然明白，琳姐的举动不是孙氏说的贪玩或者捣乱。 戴双琳点头“嗯”一声，表情冷凝且认真道：“就算不打仗，家里粮食也不够吃，早买晚买都得买，我知道到了秋后买黍会更便宜，可万一到时候涨价了，咱们家这种情况可怎么办？” “哎”戴显根长叹一声陷入沉思，要买粮就得有银子，这上哪儿去筹银子？ 若真跟琳姐说的秋后粮食涨价了，那戴家提前买粮就能占个先机，到时候不管是自己吃，还是拿去换更便宜的黍，都是一条活路。 “关键是没银子啊”不管戴显根先前有多不相信会打仗，可现在他信了。 戴双琳也犯愁，以前她不是没想过家致富奔小康，有段时间她可着劲折腾，直到一次次失败后，她终于死心塌地做她的原住民了。 一开始戴双琳想卖猪肠！ 呵呵，就算整个浦阳镇只一个杀猪的，平时也不敢天天下刀杀猪，生怕卖不掉坏了赔钱，只能等五天一次的大集那日杀，到时候就算卖不完也剩不下多少，偶有家里来重要客人的，也能零碎卖掉。 戴双琳从小看她爹拿猪大肠下酒，孙氏做的算不上美味，却也不差，就连戴双琳有时都会忍不住偷拿一块塞嘴里，嗯，不得不说：肥腻是种奢侈。 后来干脆卖布娃娃吧！什么迪士尼、喜羊羊还不是随便她用？ 鼓动戴双红跟着做了各种布偶，托孙家大舅拿到县城去卖，结果寄卖的针线铺子才卖出一个，隔天就看满大街孩子人手一个，不管人家用的布料有多粗糙，卖相有多难看，可这时候的孩子逮块泥巴都能玩半天，更不用说给块可以做衣裳的布了，那叫一个心满意足，毕竟布头也是布，沾鞋底、补衣裳，作用大了去了。 至于卖菜谱什么的，县城菜馆人家不讲究口味，只要有肉就是亲娘，大柳树肉包子卖的最火，为什么？ 因为有肥肉有白面啊，小民百姓吃一个能满足一年，菜馆老板说“肥肉往里一塞，爷爷犯得着费那事吗？”，一句话就给顶回来的戴双琳，灰溜溜拿着菜谱滚回家，心灰意懒之下准备当柴火烧了时，被顾孝民给一把抢去，说是他得留着，等将来两人有小家后，纸上写得那些她得每样都做一遍。 这伟大的愿望啊，每样吃一遍！！！ 瞧顾孝民望着菜谱啧啧有声的馋样，仿佛想跟她成亲就是为了那点吃的，气闷的戴双琳一柴火棍子扔过去，顾孝民身上的浅色衣衫登时就黑了一片。两人背着大人躲戴家南房里又搓又洗，也没能把那件衣裳给洗干净，当晚顾孝民回家，便被陈氏狠狠揍了一顿。 小地主家怎么了？小地主家的衣裳也不是拣来的呀！ 第二天一瘸一拐来戴家的顾孝民，边嘶声抽气边交待道“我跟娘说是我自己蹭到的，你可别傻乎乎跑去自投罗网。” 想起这些，戴双琳就气馁。 概括起来，这就是一个不重口欲只重果腹，不重娱乐只重活着的地方。 以前还能借顾孝民看外面世界，想想哪一日去了大地方，一切还是会有用武之地的，可顾戴两家闹僵后，戴双琳的世界就小到只有戴家院子了，赚钱似乎更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在戴双琳跟她爹烦恼要从哪弄钱的时候，孙氏失魂落魄、脸色苍白的走进门来，见屋里窃窃私语的父女俩，孙氏张半天嘴愣是没把话给说全，还是随后抱着笸箩走进来的戴双红，望着戴双琳哽咽道：“顾家马车回来的路上遇见劫道的，顾孝民的腿断了”。 第二十二章 香樟树 戴双琳愣住，额角后背唰一声冒出冷汗。网 她屏住内心急的颤抖，暗示自己肯定是孙氏威胁戴双红，两人合起来在她面前演双簧，她是不会上当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戴显根惊讶道，虽说这隔三差五就打仗，升斗小民日子格外艰难，可只要有口饭吃能活下去，谁去干那掉脑袋的事，好死不如赖活着。 戴双琳连连点头，爹说的对，不能乱说话的，这年头医术可不比后世，断腿属于非常严重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瘸子的，那顾孝民不就前途尽毁了吗？ 衣裳繁琐，过夏天真能热死人。戴家胡同南北走向，胡同口的香樟树枝繁叶茂，是纳凉的好地方，孙氏这几日心烦意乱，便索性带着戴双红到香樟树下做针线纳凉，顺便留心一下选秀的事情。 可大家关心说的都是税粮之事，没提丁点选秀的事，孙氏失望之际，却惊闻这么个消息。顾孝民是孙氏看着长大的，在陈氏主动说起小儿女婚事后，孙氏一度还把顾孝民当成自家二女婿，所以听完之后孙氏心思莫辩，想看顾家笑话吧，可心里咋就这么难过，多好的孩子，怨老天不心疼人儿。 见小闺女看起来似是没事，却转眼就变得跟水里捞出来一样，戴显根则是压根就不信，孙氏狠道“红姐没瞎说，县衙都派人来过了。八一小说网 ｗ一ｗ一ｗ八．网８网１说ｚ小ｗ小．一ｃｏｍ” 戴双红吸鼻子哭着说“是”，虽然顾孝民是戴双琳的跟屁虫，琳姐让他往东他就绝对不往西，两人还时常合起火来捉弄她，可戴双红还是替顾孝民伤心，也替戴双琳难过。 看完孙氏，再看戴双红，戴双琳自欺欺人的想法彻底幻灭，如果是孙氏逼的，戴双红不可能哭得那么伤心，看她的眼神都透着怜悯，戴双琳颤抖的心嘭一声炸开，眼前变得白茫无垠，若顾孝民受得是小伤，她姐是不会难过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红姐，赶紧给琳姐烧点热水去……快……”孙氏平时说的狠，可见了戴双琳此时的模样，心却比谁都急。 “哎”戴双红答应一声就跑了，不一会儿戴家南屋烟囱就开始冒起青烟。 袅袅炊烟中戴家人围着戴双琳转，生怕戴双琳给急出个好歹来。 顾家，陈氏瘫软在院子里，拍腿哭得震天响“我的民哥啊，你可咋办呀……死老头子，你怎么就不知道护着民哥啊……” “娘，这都是命，老天爷早就给定好了，您别哭了，哭坏了身子二弟也好不了了”前头衙门来人跟顾家把事一说，小陈氏内心一阵欢欣鼓舞，她爹就是能干，她只是回娘家稍微提了一点，这事就办成了？ 虽说晚了一步，小叔子已然是秀才了，可一个瘸了腿的秀才，再想攀杜家就是痴心妄想了。 哎哟，小陈氏那个美哦，让她想想那二进院子该怎么分配，不，应该是三进，公爹说要盖三进的，那就得盖三进的，二弟娶不了杜家女，那三进院子就得分给他们大房，长子嘛。 小陈氏不说还好，陈氏心无怨尤顾自哭着，小陈氏一说二弟好不了了，简直就是拿刀捅陈氏心窝，陈氏想都没想抬手就给小陈氏一记耳光，食指点着“啊”一声倒地不起的小陈氏，恨声道：“你那嘴没把门的吗？什么话张嘴就说，都是平日里我惯得你……若你二弟真好了也就罢了，否则看我饶不饶得了你，呜……老天呀你就行行好，让我家民哥平平安安吧，我给您磕头烧香上供……” 匍匐在地的小陈氏眼中厉色一闪而过，暗道姑母糊涂，她怎么就不想想，若顾孝民真好不了了，凭那瘸了的腿他能干啥？这家以后都得指望着她跟大郎了，竟然还敢打她，就不怕老到动不了的时候被她虐待吗？ “娘，霞姐她娘不会说话该打，可她有句话是对的，您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儿子心疼……”顾家大郎顾孝生看自个媳妇被他娘一巴掌胡倒，并不觉得她娘哪里做错了，大步越过小陈氏，上前扶着他娘陈氏好声说道。 “我的儿，还是你心疼为娘的，你说你二弟会没事的吧？”陈氏嗓子早就哭哑了，方才又作了小陈氏一番，如今靠在顾孝生怀里显得有气无力。 顾孝生点头“会好的，来人不是说我爹带着二弟返回府城去了吗？那里的大夫都厉害着呢。” “对对对，啊，就怕你爹带的银子不够”陈氏听顾孝生说完，就仿佛吃下一颗定心丸，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府城大夫身上，可想到孩子爹走时只带了十几两银子，心又揪起来。 “要不我上府城一趟？”顾孝生说得没底气，实在是他连县城都没去过几趟，不知道去府城会不会迷路了。 小陈氏本来被陈氏一巴掌打老实了，正爬在地上为丈夫的漠不关心而怄气，她这气儿还没消呢，就听顾家母子开始商量起要往府城送多少银子，这还得了？ 家里总共才几个银子？ 顾家每年收成大部分都供顾孝民念书了，省吃俭用攒起来的银子，也都补成一百亩地了，如今再拿出银子给顾孝民治腿……那她的三进大房子不就没了！！！ 想到这里小陈氏疯了，嗷一声叫道“这日子没法过了，让我去死……爹啊娘啊，恕女儿不孝了”，说完就捂着脸冲出了顾家大门。 陈氏想起自己那劲头十足的一巴掌就心虚，忙推顾孝生去追人，顾孝生也怕小陈氏出事，丢下他娘便匆匆去了。 直到听见顾孝生喊她，小陈氏才开始哭着往北街上跑，还未进北街就看到香樟树下坐着一堆人，她也豁出去了，就那么大咧咧穿过人堆接着往北跑。 呜呜呜，那可是三进大房子，不是一枚铜板。 “这是咋了？”孙氏出门倒水的功夫，就看小陈氏与顾孝生一前一后往北跑，心里咯噔，拉住顾孝生问道。 “顾婶，其实吧这事我也没闹明白，也就被我娘说了一两句，这脾气也太……”顾孝生不好意思跟孙氏说家里的事，想着出了北街就是浦阳镇平塘，怕小陈氏想不开真跳塘，就有些急。 “哦，那你赶紧去吧，你娘那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让你媳妇别上心昂”孙氏一听也不好再说什么，放手让顾孝生去了，直到看不到两人身影了，孙氏才转身准备回家，见贤哥从南街上走来，不由问道：“你这大半天去哪了？家里你二姐有点不舒服，过午你自个一个人去搂草吧。” “知道了！娘，您知道顾大嫂为什么不活了吗？”贤哥跟在孙氏后面，神秘道。 “咋了？我刚看她往北跑，你大生哥在后面追过去了”孙氏停下看贤哥，明白贤哥大半天定是跑顾家看热闹去了，有心责怪，却又架不住心里好奇。 贤哥哪能知道他娘想什么，出于卖弄心道：“活该，叫她说顾二哥的腿好不了了，顾婶子听她胡说八道就打了她一巴掌，她这才叫着说没脸活了……” 第二十三章 我养活他 这话倒像是小陈氏能说出口的，可孙氏却不信一巴掌就能让小陈氏要死不活了，那小陈氏的为人孙氏是知道的，管不住嘴巴的钱蝎子一个，除了银子就没能让她上心的。网 “是不是民哥儿的腿要治好得花许多银子？”孙氏想了想，顾家现当下能牵扯到银子的事，也就是顾孝民治腿看病了。 贤哥眼睛一亮，对孙氏笑道：“娘，您神了！” “去，说什么呢？”混小子，这话也是能乱说的，得罪神灵可不得了。 孙氏隔空拜了拜，过后才暗道小陈氏愈掉钱眼子去了，事关救命银子，她怎能这么闹？ “这些话就不要跟你二姐说了，让她缓缓……”孙氏特意对贤哥嘱咐道。 入夜之后，戴双琳几次梦到浑身是血的顾孝民，就是只剩一口气的时候，少年还强笑着对她说“别担心，还没把你娶回家呢”，戴双琳因不断重复出现的梦境疼到断肠，几次难过的从梦中醒来，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姐忙前忙后。 戴双红又是端水又是擦汗，就是戴双琳小时候，都没被戴双红这么照顾过。八 一中文 ｗ说ｗ说ｗ小．八８一１说ｚ一ｗ网．一ｃ八ｏ八ｍ八 “姐，你先睡吧，我想坐会儿再睡”戴双琳想戴双红第二日还得刺绣便说道。 “要不我陪着你？咱俩说说话？”戴双红不放心，小心翼翼问戴双琳。 戴双琳勉强提起唇角“不用，想来是不困的缘故，总是做一样的梦……” “那好吧，我先眯会儿，你有事叫我啊”心知肚明的戴双红是真累了，她本来眼睛就总干，一晚上几次下来眼睛早就涩到疼。 戴双红躺下，不放心的看一眼戴双琳，只见戴双琳小小身子沐浴在微弱月光下，微仰着头看窗外星光，模糊剪影一动不动，这样的戴双琳，令戴双红生出许多陌生感来，在戴双红的心里，妹妹就是生病也没有消停的时候。 这一觉，戴双红睡到天光放亮，一翻身看身边空空如也，慌忙胡乱套上衣衫，跑到院子里也没见到戴双琳，就见贤哥一个人在整理菜园子，孙氏则坐在阴凉地里糊鞋底，戴双红避到贤哥身边小声问“见到你二姐没？” “二姐做好饭就说要睡一会儿，后来趁娘不注意跑出去了……”贤哥偷看孙氏，见孙氏一直低头干活，忙跟戴双红说。八一小说网 “知道了，别吭声”戴双红说完就去洗脸，然后坐下开始干活，用猪毛刷子往布头上刷浆糊，一层浆糊一层布，干了两年，戴双红闭着眼睛都能做。 孙氏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反正跟戴双红把鞋底糊好后，就张罗着吃饭，吃完饭就一直坐过道里做针线，直到快要午时，戴双红才见到戴双琳探头，起身跟孙氏说她去做饭，孙氏没言语。 戴双红在灶房转了转，正准备去把孙氏忽悠进来，好让戴双琳趁机回房，哪知贤哥急步冲进来急道“大姐，二姐被咱娘抓住了，怎么办？” “这……”戴双红没有办法了，心里叹气，她们娘那个脾气，还不知道要怎么作琳姐呢。 姐弟二人刚进门，就听戴双琳“哎呦”声不断，不停求饶道：“娘啊，我错了，您轻点……” “知道疼了？啊……”孙氏声音陡然拔高，吓得戴双红跟贤哥一哆嗦，“我知道你心里惦着民哥儿，一直放不下他，可人顾家看不上咱戴家，你这又是何苦呢？” “娘……我就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我没有想别的……”被孙氏拎着耳朵的戴双琳，听孙氏说话如此直白，不由开口解释道。 “还敢嘴硬……告诉你，你给我死了那条心吧，以前民哥儿好好的我不会同意，现在他断了腿能不能养活自己还不一定，我跟你爹就更不可能同意了”孙氏气疯了，从早晨现戴双琳偷跑出去后，就一直压住的火气全部烧了出来。 “……”戴双琳沉默不说话，反正她现在说什么，孙氏也不会信的，孙氏就认定了她是厚脸皮。 “说话啊，怎么不说了，你平时不是最会说吗？哑巴了……好，你不说娘说，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再去找顾孝民或是跟他见面，娘立刻马上就死在你面前……”孙氏的吆喝声，引得戴显根也走出了东间，跟戴双红、贤哥一起站在西间门外，听着孙氏越说越不像样，戴显根皱眉。 就会拿死吓唬她，她戴双琳难道是被吓唬大的？ 听到孙氏再次提起这话，戴双琳眼睛红了，孙氏手劲加重，戴双琳耳根疼得麻木也不说，她咬牙忍泪道：“不管您信不信，我真的只是去看看，就算是陌生人，这个时候去看一下也没什么吧？” “好一个陌生人，若是那陌生人，娘还随便你去看呢，可那不是陌生人，你知不知道外头都怎么说你跟顾孝民的？他是小子无所谓，你是姑娘啊，你以后可怎么嫁人……”孙氏只觉胸口堵得厉害，悔恨排山倒海在心底涌动，该死的不听话的丫头，该死的言而无信的陈氏，然而最该死的却是她孙氏，是她交友不慎，才让琳姐陷入这团泥沼中拔不出来的。 孙氏有多悔恨，声音就有多大。 母亲的吼声在戴双琳耳边回荡，戴双琳倔劲抬头，她用比孙氏的还要大的声音喊道“我管别人怎么说……我又不是为他们活着，我就喜欢他怎么了，犯法了吗？我就是喜欢他……就算他腿瘸了不能养活我，我也愿意，大不了换我养活他好了……”戴双琳受够了，受够这屁大点事都要被人说闲话的地方，更受够了孙氏不近人情的要强。 戴双琳刚喊完就觉耳根一疼，一股热流便从耳根处往脖颈上蔓延，接着就听孙氏惊呼道“琳姐儿”，再接着就是戴显根等人冲了进来。 “琳姐……” “琳姐……” “二姐……” 戴双琳愣愣转头打量众人，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会惊慌失措，她顺着大家的目光抬手摸了摸，入目触目惊心的鲜红与黏腻，戴双琳这才明白过来是她的耳根被孙氏撕裂了。 呵呵，真是雪上加霜啊，她正想办法找钱买粮，如今却又要先付药钱了。 第二十四章 不翼而飞 “孩子娘，你到底怎么了？俩孩子从小要好，这猛一分开肯定受不了，你有话就不能好好说？”戴显根第一次对孙氏说话带上了抱怨和责备，成亲十几年来，戴显根几乎从来没和孙氏说过重话，如今却不得不替小闺女说句话了，这人心是肉长的，咋能说啥就是啥呢？ 其实不用戴显根说，孙氏此事心里已经比谁都后悔了，方才气狠了没控制住手劲，如今看戴双琳这副模样，真是恨不得以身替代戴双琳受这份罪。www.81zw.com 一家子分头行事，贤哥负责跑去请孙大夫，孙氏则亲自给戴双琳清理伤口，就算戴双琳歪着头不肯看孙氏一眼，孙氏也没再说什么，且坚持亲自动手。 “唉，娘知道错了，你别恨娘好不好？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这女人若不得婆家喜欢，苦日子在后头呢，还有若是那男人不能顶门立户，女人受得苦哪是平常人能想的？”孙氏掉着眼泪给戴双琳清理伤口，饱满丰润的耳垂下一道细碎血口，孙氏心如刀绞，颤抖着用干净布摁住伤口，一边还不死心的跟戴双琳说道。 戴双琳也知道方才她太冲动了，孙氏在戴家大房就相当于一国女王，平时连戴显根都要避其锋芒，更何况他们这些做小辈的，可她却一点也不后悔自己说过的话。 “琳姐……”孙氏还想继续劝说，戴双琳却抬眸望着孙氏，眼睛眨也不眨，语气亦没了往日的亲昵，有的只是就事论事“那您觉得爹是累赘吗？” “你这死丫头……那是你爹”孙氏被问的下意识斥责道，她对戴显根的心日月可昭。八 一中文 戴双琳不由苦笑陷入沉默，孙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讪讪道：“行了，等民哥儿回来了，我厚着脸皮带你去看看他，但你不许再提以后你养活民哥儿的话了，若是传出去，你得被人笑掉大牙，民哥儿以后也抬不起头来做人。” “嗯”戴双琳毫不犹豫点头，孙氏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心里还是想见面再说，若顾孝民真的没事，那她就听孙氏的跟顾孝民一刀两断，若是顾孝民真的瘸了腿，以后就让她养活他吧。 孙大夫被贤哥拖来戴家，看过戴双琳的伤口后就把孙氏好一顿说，戴家人不知道，孙大夫是知道的，戴显根一半药费是琳姐私下给他的，戴家这二丫头可不得了。 “这伤十有**得留疤了，好好一姑娘，你做娘的怎么就舍得下手，真是岂有此理……”孙大夫摇头可惜道，不过这乡下地方又有哪家不打孩子？就是打死打残的也不是没有，，相比之下孙氏这手算是轻的了。八 一中文 孙大夫在戴家人眼里地位崇高，就算话说再重，孙氏也不敢反驳，真可谓是一物降一物。 边上戴显根羞愧到无地自容，孙氏惊闻琳姐的耳垂会留疤，心里直比黄连还要苦，想想反正债多不愁，小闺女的前途最重要，便问孙大夫可有什么能祛疤的药？ 孙大夫又不是不知道戴家的情况，心道这孙氏是急糊涂了，还是把戴显根的病顾好吧，何况琳姐的伤很轻，方才他话里吓唬的成分占多一半，哪能真给戴家开祛疤药，故而只能叹道：“那东西可金贵，不是咱们这些人能用得起的，好在你们家琳姐耳垂大……”，孙大夫胡子一捋找了个理由。 戴家人齐刷刷看戴双琳耳垂，这意思是耳垂大能挡疤？还是疤痕会小到看不出？ 只收诊费没开药的孙大夫走了，孙氏顶着全家人的异样目光，连续几日殷勤做人，孙氏几乎是把戴双琳放手心里呵护着，戴双琳受宠若惊，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不善于表达感情，作为父母对孩子不打不骂已经算是楷模，何曾需要好言好语哄着，又不是不管你吃不管你住，要你小命都不算犯法。 如此过了几日，浦阳镇人开始私下暗传顾家喜事变坏事，都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这做人不仗义啊，连老天都看不过眼，若是当初按照原先的说法，给顾孝民跟戴家二丫头把婚事定下，兴许这些事就都没有了。 这话具体从哪传出来的已不可考，倒是陈氏刚开始在家听大儿媳妇说的有鼻子有眼，还疑心是孙氏在外坏顾家名声，可一想又不对，她跟孙氏相识相知几十年，孙氏精明要强，是断做不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来，再往细里一想，陈氏却是开始隐隐后悔，当初她家民哥儿跟琳姐在一起的时候，简直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两年虽说也算顺利，可民哥儿是高兴还是难过，她这做娘的还能不知道？ 对顾家的话是私传，对李寡妇家被偷走的麦子，大家则是明目张胆的说了。 话说李寡妇那天现自家一指沟的麦子被偷了，哭哭啼啼想无赖是戴显根家偷的，结果被孙氏跟戴双琳好一顿收拾，两边嘴角都被孙氏各撕出一道口子，仓惶回家跟女儿女婿把事一说，女儿想着肚子里的孩子不肯找孙氏理论，女婿也因为怕昔日大嫂，死活不愿跟孙氏正面打招呼，笑话，戴显业心想自己若被孙氏逮到，恐怕就不是破嘴角的小事了，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唯一的女儿女婿不肯出头，李寡妇气个半死，抖抖索索半晌赌气出门去找李亭长，希望李亭长出面帮他查她家麦子被谁偷了，顺便再帮她整治一下戴家跟孙氏。 殊不知与李亭长狼狈为奸的县令三年任期已满，新县令已然赶到，前后两任县令交接期间，李亭长哪敢把这事给拨弄出来，一旦新县令查下来，查到戴家的地跟石穹是他设计弄来的，若新县令是好的就遂了孙氏的心，若是不好的，恐怕戴家跟李家的地都得落到新县令手里。 李亭长说清楚其中利害，吓得李氏再不敢言语。 李寡妇家原本是没地的，她男人活着时佃地种，死后剩她跟闺女两人干不了重活，又有李亭长养着，自然不需要再受苦佃地，后来好不容易有了戴显业的几亩地，李寡妇是当命根子看的，若是因为自己一时好胜再给弄丢了，她自己就得拿根绳子把自己勒死先。 李寡妇家被人偷了麦子，结果李寡妇被孙氏一顿收拾后愣是不吭声了，大家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都想知道李寡妇怎么不去找她的野男人撑腰啊。 消息闭塞、认知有限，让谜团一直没能解开，所以等李寡妇带着戴显业和李氏来到一指沟，准备把剩下的麦子收回家时，才现五亩地一片齐地麦茬，那剩下的麦子竟然也不翼而飞了。 戴显业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揉揉眼睛呆立原地，身后李寡妇嗷的一声昏死过去，李氏也颤抖着慢慢歪坐到地上，这可是一年的口粮啊，没了…… 第二十五章 看谁饶得过谁 蓝天白云之下，一身干净衣衫的戴显业背手仰天立在田埂上，文人架势十足。八一小说网 来回徘徊少顷，戴显业才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好个欺人太甚的孙氏，我还当她是嫂子一般尊重着，没想到她自个竟是个这般不尊重的人……呜呼哀哉~娘子快随为夫去找那泼妇算账，事情可一不可二，怎可一而再的做贼，丢戴家祖宗的脸！” 这个说法似乎真的很有说服力，戴显业甩袖示意李氏跟上，他认定麦子是孙氏偷得了，说话间颇为理直气壮，看得李氏腰杆子都直了不少。 至于李寡妇，戴显业看都未看，他心里还记恨着上次跟李氏打架时，李寡妇无良拉偏架呢。 毕竟是亲娘俩，李氏虽然很想去，可又不能扔下李寡妇，抬对戴显业央求道：“相公~待娘醒来与咱们一道去可好？人家怕大嫂……” “说的也是，小卿卿不怕，相公来也……”戴显业不惧李氏撒泼，却易受李氏柔声软语拨动，一时骨头有些酥软的上前，将李氏拦进怀里狠狠香了两口，顺便一把捏住地上李寡妇的鼻子不放。 用帕子擦脸的李氏心里厌烦，戴显业这做派让她无端想起李亭长那色中恶鬼，可上次被戴显业好一顿收拾后，李氏再不敢造次，若身上这个孩子保不住，她以后怕是没机会做娘了。网 戴显业自是不知，原来李氏跟着李亭长时有过一个孩子，当时因李氏还伺候过其他人，所以就被李寡妇灌药给打掉了，后来李寡妇带李氏去县城药馆看过，大夫说李氏以后在生养上会比别人艰难一些。 为了孩子，李氏也只能眼睁睁看她娘被戴显业捏住鼻子，两边带豁角的嘴，张得比那癞蛤蟆嘴还大。 李寡妇被生生憋醒，求生本能让她手脚并用去扒拉捏住她鼻子的大手，可那大手就跟生根芽一样纹丝不动，不一会儿李寡妇就开始扑棱着腿翻起白眼。 李氏看的心都凉了，戴显业这是想要她娘的命啊！就因为她娘平日里偏着她一些？这人竟是比李亭长还要可怕。 母女连心，李氏到底鼓起勇气上前掰戴显业的手，怕戴显业狠劲上来连她一道不放过，便拿自身一对饱满挤压着戴显业的胳膊后背，嘴里还不停说好话，“好相公~亲亲相公，人家等不急了嘛……”决口不提让戴显业放手的事。 ｗ说ｗ小ｗ网．网８一１一ｚ一ｗ说．ｃｏｍ 戴显业这人也怪性，先是瞄一眼李氏，等李氏讪讪松手不敢再动弹，才松开李寡妇鼻子，起身掏出帕子把手仔细擦拭了好几遍，用脚尖点点地上的李寡妇，不屑道：“贱妇，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给老子下绊子，活腻味了。” 逃过一劫的李寡妇喘过气来，偷偷朝地上狠呸一口唾沫，暗道若不是看在你有银有地的份上，看谁绕得过谁。 个活王八绿乌龟竟想要了她的命，活该当初几杯黄酒一滴鸡血，就把她闺女当成了黄花大闺女了，只是她的命怎就那么苦？李寡妇心里苦哈哈，万没想到撕破脸后，戴显业的脾性竟是这样的。 待李寡妇在心里把戴显业从头到尾骂了不知几遍，得知戴显业要去找孙氏算账时，不得不爬起来小心劝说，戴显业哪会听李寡妇的话，在他眼里，李氏若是那出污泥而不染的，李寡妇就是那污泥潭了。 李寡妇没法，只得把李亭长的话重复说了一遍。 戴显业不防还有这事，心下也不敢拿这事去赌，生怕到头来人财两空。 忍气带李寡妇母女俩回家的戴显业，进门就把李氏给拖进了屋子，三两下剥出个白葱似的人，直吓得李氏捂住肚子抖。 李寡妇在外面急得抓耳挠腮，好在不多时就听见戴显业舒坦的直哼哼，以及李氏含糊不清的声音传出来，李寡妇放心了，于这事上，李寡妇是早就看开了，戴显业再厉害也不过就一个男人，还能比李亭长时不时带一群人来厉害不成？ 哼，只要这戴显业还迷恋她家闺女，就代表他们母女俩暂且无事，且等她把戴显业藏起来的地契、银子等物找出来，到时候看他戴显业还能横到哪里去。 因为有李亭长的嘱咐，到最后，戴显业和李寡妇母女俩都没弄明白自家麦子去哪儿了。 浦阳镇人不明其中原委，在说起这事时就多少带上了迷信色彩，传到最后，甚至有说是菩萨把李家地里麦子收走的，因为李家的地算是不义之财了。 孙氏知道后又是疑惑又是心情大好，非常虔诚的给菩萨磕了几个头，直到后来得知换了县令，才恍然大悟李寡妇为什么会忍下如此大事，顿时孙氏的心又活了起来。 这些先不提，日子在戴双琳养伤中过去，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孙氏不再时刻防备着她，也不再管她出门的事情了。 兴许是孙氏心气没以前那么大了，也兴许是孙氏听戴显根说了囤粮的事，反正孙氏是连香樟树都不去了，整日就在自家过道里做针线，一坐就是一天，晚上则在院子里点堆艾草，跟戴双红摸黑糊鞋底，整个就成了拼命三郎。 戴双琳看在眼里，除了跟贤哥出门捡柴火搂茅草，就是带着贤哥跟孙氏糊鞋底，一时戴家忙的脚不沾地。 没隔多久，胖婶又受张家所托来了戴家，此时的孙氏哪有心思理睬这些，满脑子都是从哪儿弄钱，一会儿想着能不能跟绣铺老板娘预支点工钱，一会儿又想着厚颜再去跟娘家借，一会儿又想干脆把家里的家具都卖了。 可等胖婶说了张家给准备的聘礼后，孙氏的心难免动了动，人张家二小子是个好孩子，又愿意出比别人家多的聘礼，配她家红姐真是一点都不委屈。 至晚间，孙氏趁一家子都埋头糊鞋底时，悄悄把戴双红拉进屋子问起这事，戴双红想了又想终是忍泪点头，既然葛家到现在都没来提亲，只能说两人有缘无分了。 哪知第二日胖婶还没上门，葛家请的媒人就上门了。 第二十六章 长女难做 葛家请的媒人不是别人，正是戴氏下一任族长戴青山。八一小说网 戴显根和孙氏讶异于戴青山会亲自出面，通常这种关于小辈婚事的事情，男性长辈少有出面的，戴青山也知道他这事办的唐突，哈哈一笑之后，坐下跟戴显根夫妇细说起来。 “东勇他娘求到我家，我跟你们大爷爷商量过后，怕你们大伯母说不清楚要害就自己来了”戴青山开门见山道明前因，“我是知道张家庄那边让人往你家走好几趟了，可我这做伯的得提醒你们，你们家现在跟别人情况不一样，显根到现在还干不得重活，贤哥跟杰哥还小，一时半会顶不住门户，若是红姐将来的夫婿肯帮衬一二，等显根缓过这口气来，你们家还愁啥？” 戴显根与孙氏对望一眼，两人心里不约而同表示赞同，经过戴青山这一提醒，事情差不多就成了一半。 张家对这门婚事再乐意，肯定也只是准备把红姐娶回家，不可能让张家二小子把心扑倒戴家这头。 相反，葛东勇就不同了。 葛家葛东勇在此地六亲无靠，只有一个寡母，只要红姐嫁过去后能把葛母伺候好，葛东勇巴不得跟岳父家处好关系，以便更好的在此地扎根。 而至于剩下的那一半，诚如戴双琳说的，葛东勇以前在他们家做过帮工，后来又一口一个东家不离口，这导致戴显根与孙氏两人从未想过把红姐嫁给一个小帮工。八一小说网 ｗ说ｗ网ｗ ．八８网１一ｚ八ｗ八．ｃｏｍ 殊不知小帮工今年整二十，早就不再是他们戴家的帮工了，这两年若没有葛东勇下力气帮忙，戴家恐怖会更艰难。 “知道青山伯您是为我们想，可这事事关红姐一辈子，我们实在不能一下就给定下……”这是实话，孙氏心里是喜欢葛东勇的，所以才会想帮葛东勇张罗个好媳妇，可真要孙氏把心头肉红姐给葛东勇，孙氏还真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 “行，这事不急，咱是女方就得端着，免得让人以为咱戴家闺女易求。不过你俩可要想好了，人葛东勇可跟我拍着胸脯说了，他若是能娶到你家红姐，日后他就是你们的亲儿子，琳姐和贤哥的亲哥哥……照我说，若不是东勇他娘还在，呵呵，兴许你们家能白捡个上门女婿……”戴青山想起葛东勇急赤白脸的模样就忍俊不禁，小子不错挺有心眼，能知道红姐家现在最缺啥，可见这小子对红姐是真上心了。 “哎哟，快别提上门女婿这话了……”孙氏哎呦拍手，土鳖戴显业就是孙氏心里的一道擎天大坝，只要牵扯到了，孙氏哪里还能欢喜起来。 戴青山是来说媒的，自然不会逆着孙氏说话，当即点头带笑跟孙氏道：“行，算大伯失言咯……你们好好想……” 要不说男人跟女人的想法就不一样呢，戴青山走后，孙氏和戴显根说起这事。八一小说网 说孙氏因葛家是外地人，又家贫无地的缘故很是犹豫不决，戴显根却早就乐意了，不停地跟孙氏说“葛东勇比张家二小子好”。 孙氏不明状况，戴显根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青山伯说的话有理，咱家是要找个跟咱亲的女婿才行，有了这条，再把俩小子放一块看，那张家二小子就不行了，他是凭爹娘本事吃饭，东勇则是除了刚来的时候无着无落，后来你可见过他让他娘受过委屈？这不是打仗就是闹灾的年头，女婿还是找东勇那样的好，就是哪天咱们这乱了，红姐也能有个人护着不是？” 孙氏再精明可到底是乡下妇人，不像戴显根多少出过门子，跟人打过交道，所以孙氏对打仗这话很是不信，嘶声道：“听说那打仗的地方离咱们这远着呢，能有什么事？红姐也就这两年受了点苦，之前可都是顺风顺水长大的，若是跟了葛东勇，还不知道将来要怎么受苦，熬到什么时候才算出头。” 戴显根说不过孙氏，就赶孙氏去问戴双红，看看戴双红自己是个什么主意。 孙氏没好气白了戴显根一眼，暗道红姐能有什么主意？张家的亲事是红姐亲自点头的，如今忽然换成葛家，红姐指不定得有多委屈呢。 唉，不过红姐是长女，就算不为了爹娘，光为了下面的弟妹，也只能委屈一二了，长女难做就难在这里了。 但是出乎孙氏预料的是，听她把事遮遮掩掩说完，原本一脸平淡的红姐竟然喜极而泣，直抱着她喊娘，举止间竟有几分戴双琳平时的娇俏模样，直把孙氏闹了个糊涂，问红姐到底愿不愿意，红姐那小脑袋点得跟捣蒜一样。 待孙氏回屋把事情跟戴显根说了，两人一琢磨，好家伙，显然葛东勇早就闷声不吭打她家红姐主意了。 “哈哈……我就说这小子能耐，红姐不是琳姐，你可别跟她呛着来……”戴显根怕孙氏赌气反悔，便好声说道。 孙氏自然知道俩闺女，戴双琳就是炮仗脾气点完就算，戴双红则是脾气看上去很好，却是个认死理的性子“行了，我比你知道红姐，这孩子可人疼，怕是知道家里缺钱才一口答应下张家的婚事，如今好歹咱们没做错事，将来她就是过差了，也埋怨不到咱们头上”。 靠，若是被戴双琳知道孙氏跟戴显根的话，肯定会郁闷到撞墙，她哪里就是炮仗脾气了？明明她也是认死理的性子好吧？ 心里有了计较，戴双红的婚事很快就明朗起来，孙氏先是好声好气回了替张家跑腿的胖婶，临了给胖婶两双孙氏亲手绣得大红鞋垫算是赔礼，再回头就开始跟戴青山商量关于葛家的事。 葛家有破房没寸地，孤儿寡母全靠葛东勇一个人打零工，戴双红嫁过去就得伺候婆母，针线也不能放下，里里外外都得操持着，在孙氏心里来求她家红姐的，莫过于都是看中她家红姐手艺了。 若戴家还是以前的光景，就算孙氏给红姐几亩地做陪嫁，戴显根也是能答应的，如今却是说什么都是白搭的。 说白了，这就是浦阳镇两家贫户做亲，实在没什么好说道的。 越想越愁的孙氏，把个红姐看了一遍又一遍，戴双琳在一边看的满心不是滋味，从小她姐就是宝，而她就是根草。 “你那是什么眼神？”孙氏早就注意到戴双琳了，这几日母女冷战，孙氏时刻都在找突破口，希望能跟戴双琳把关系恢复到以前。 “这叫嫉妒的眼神”戴双琳皱鼻子瞪眼，以前有顾孝民疼着她护着她不觉得，现在顾孝民远在府城，戴双琳就能明显感受到孙氏在态度上对两个闺女的差异。 “噗，就你能……来，让娘看看什么是嫉妒的眼神？”孙氏可算找到由头了，一把将戴双琳搂进怀里，好生疼爱了一番，若说红姐是孙氏的心头肉，那琳姐就是孙氏心底的小棉袄，两者虽然不同却都在她心里。 第二十七章 孙家大舅 既然回绝了张家的亲事，就不用再指望着人张家的聘礼了，戴家得自己想办法筹钱囤粮。八一小说网 中 眼看着税粮一村一村收过来，转眼就要收到浦阳镇，孙氏听在耳里急在心里。 这天，孙氏把跟戴双红做的绣活和鞋垫，打成鼓鼓囊囊俩大包袱，打算给她兄弟孙大舅送去。 孙家也住在浦阳镇，阖家住孙家胡同，跟孙大夫家离的不远。因孙家老老太爷还活着，所以就没分家，一大家子几十个人挤在两进的院子里，人多闹哄不说小动作还多，尤其几个孙媳妇喜欢暗自攀比。 以前戴家情况好时，孙氏每次回孙家都会受到热情招待，几个弟媳妇都爱拉孙氏到自己屋里说话，仿佛孙氏去了谁的屋子坐就会有金元宝捡一样，可自从戴家一落千丈后，孙氏再回娘家，就被几个弟媳当贼般防着，就连跟她娘说几句私房话，窗外都能挤两三个偷听的，生怕老太太私下给孙氏钱物。 孙氏早就看透了几个弟妹，连带对几个兄弟也冷了心肠，可能有什么办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几个弟媳妇才是真正的孙家人，她跟妹妹孙小香顶多也就是客人罢了。八一小说网 这两年她既当爹又当娘，抛不下一大家子往县城、府城跑，因此就是知道大弟妹会在每次卖绣活的银子里抽走一些，孙氏也只能暗自忍了，谁叫自家大的是俩闺女不能出远门。 孙氏有顾忌，戴双琳可没有。 以往有孙氏拦着，戴双琳就是想自个去县城卖绣活也不成，可如今形势不等人，戴双琳看着那两大包袱绣活，心里替她娘和姐姐不忍，便跟孙氏又说起自己去县城的事，“娘，爹现在稍微好点了，不用您日夜照看着了，要不咱俩去县城吧，顺便直接把粮食买回来，一来一回省多少粮食。” “瞧你说的，来回坐车不花钱？三十里地一人三个铜板，咱俩来回就得十二个，琳姐儿，你大舅这次是要去府城的，那里的绣活价好，算起来咱也亏不了多少……”孙氏早就不知算过多少遍了，顺口就跟戴双琳算起帐来。 戴双琳抿唇不认同，只能说道：“这是卖绣活的钱亏不了多少，那买粮食的钱呢？大舅总不能从府城给咱们把粮食背回来吧？” “……”孙氏沉默了，这是实话，每次去府城卖绣活就得再去县城买粮食，大弟媳不光在绣活里抽成，就是买的粮食也会挖走一些，好给她家两个儿子开小灶，这一来一回，实际上托孙大舅去府城卖跟自己去县城卖，得来的钱财倒是差不多了，这么一算，孙氏的心便活动起来。 “娘，要不咱走着去吧，早点出门……”戴双琳一狠心提出不坐车的想法，不就三十里路吗？前世多少女同胞踩高跟鞋逛街走一天都不怕，她个穿平底鞋的怕什么，这次她绝对要去县城看看，再不能继续做井底之蛙，任由别人对她家一层层的搜刮，她家还得感恩戴德谢谢人家。 孙氏彻底被戴双琳说动心了，原来戴显根身边离不得人，红姐是大姑娘了不好单独出门，琳姐和贤哥年纪不够大不敢让她出远门，所以家里跑腿的活只能委托给几个孩子的舅舅，如今正如琳姐说的，是时候到她们自己出门了，家里缺钱缺粮，就是多出一个铜板，说不定也能救命的。 打定主意，孙氏特意跑一趟娘家跟弟弟孙大文拐弯说了这事，也没说以后如何，只说这次正好她要上县城帮戴显根抓药，所以就不用麻烦孙大舅了。 孙大文还好说，就是略有不高兴也没表现出来，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感情摆在那里，强笑着跟孙氏客气道：“大姐也是，何必为这点小事跑一趟，让琳姐或贤哥来说一声就行了。” “我这不是顺道来看看爹娘嘛，有日子没见了……行了，你坐着我去看爹娘”孙氏松口气，起身跟孙大文道。 “行……”孙大文还没说完，在外偷听半晌的焦氏一摔帘子走进来，耷拉着脸瞄孙氏一眼，扭身嗤笑道：“大姐这是看大姐夫好了，以后使唤不到苗哥儿他爹了吧？可你也不想想若是大姐夫再有个反复……” 孙氏身子一僵脸色不好看起来，焦氏这话说的再明显不过，若是今天她不让弟弟帮着去卖绣活，以后就都别找了，就是找也不会帮的。 “苗哥儿娘说什么呢？我这不是顺道吗？”孙氏嘴上强着，心下却灰暗一片，亲戚间的关系一旦涉及到钱财就是这样，亲的也变生疏了。 “切，这话谁信？”焦氏白眼一番，想起那成串的铜板和面粉心里就滴血，连平常维持的假象也顾不得了。 焦氏是孙家的大孙媳妇，给孙家生了俩孙子，生老大苗哥的时候因为难产差点送命，当时孙氏特意托孙大夫去县城带回不少补品给焦氏，焦氏感动的直喊亲姐姐，说就是她亲娘对她都没这么上心过，这才过去几年功夫？ 哎，孙氏不想再跟焦氏说话，丢下一句“爱信不信”，她这一辈子遇见的白眼狼多了，若是个个计较，还不得把自己累死气死，最重要的是她跟焦氏中间夹着祖父和爹娘，闹翻了倒让老人难做。 “姐……”孙大文想说什么却被焦氏一把逮回去，只能眼睁睁看孙氏挺着身子出了屋门，身边焦氏被堵得闹心，仰脖子拍胸口顺气后，站那里大声对门外嚷嚷道：“这也就是亲姐弟了，换了别人你使唤看看？没见过这么过河拆桥的，去吧，看人绣铺老板娘认识你还是我们苗哥他爹……” “够了，瞎叨叨什么？”孙大文一把推开焦氏，狠瞪一眼焦氏便举步去追孙氏，孙大文追上时，正好看见孙氏在自家后院的梧桐树下擦眼泪，不由上前叹道：“姐，你别跟她计较，她就是那么个人，说说而已。” 比一人还粗的梧桐树，是孙氏祖父母成亲那年种下的，几十年过去了，祖母早已逝去，梧桐树却枝繁叶茂到遮天蔽日，这是孙氏对娘家最深刻的记忆了。 怕叫屋里的爹娘看到，故而孙氏才躲在这里缓一缓，她自小好强，不愿让人看自己掉眼泪，轻拭眼角后点点头对弟弟孙大文感慨道：“是啊，说说而已，回去吧，姐没事……” 第二十八章 孙老爷子 “姐，要是您嫌苗哥儿她娘抽的太多，要不明个一早您在南街口等我，我悄悄给您捎去卖了。网 放心，不让苗哥儿她娘知道……嘶，您跟姐夫也糊涂了，日子够难过的，怎么还给红姐找那么个人家？怕是聘礼都拿不出来吧？”孙大文不无埋怨，他听孙大夫说大姐夫花钱换了好药，还以为是红姐找了好人家，没成想却传来红姐被许给葛东勇的事，哼，一个外来的穷鬼，能给大姐家什么聘礼？ 孙大文暗自猜测是戴家要揭不开锅了，才忽然跟他们计较起这几文钱来，以前的孙氏可不带这样，出手老大方，对他们几兄弟能照顾的绝没二话。 孙氏听完却笑了，眼中泪光再不复见，昂头看着脸上也见风霜的孙大文，不瘟不火道：“不麻烦你了，以前是你姐夫身边离不开人，姐没法子，如今你姐夫好些了，我也出门去瞧瞧光景……至于红姐就不说了，这是她的命，没赶上家里的好时候……”说完，孙氏转身进了后院，后院住着孙氏的祖父以及孙氏爹娘。 孙老爷子在西间睡的震天响，孙氏她娘钟氏则在东间炕上补衣裳，见孙氏进来就高兴地把衣裳往孙氏手里一放道：“来的正好，帮你祖父把这衣裳补了，我补得眼睛都花了。” “哎”孙氏答应一声就埋头针线，祖父这件衣裳还是那年过整岁时她给置办的，是戴显根特意从县城布庄里买的好料子，老人一辈子不容易，早年丧妻成鳏，吃苦受累把孩子带大，大好年华一点福都没享到。八 一中文 ｗ ｗ网ｗ网．说８小１八ｚ ｗ小．一ｃ网ｏ小ｍ 门外响起的脚步声须臾消弭无声，知道定是哪个弟媳不放心赶过来偷听的，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可孙氏心里却隐隐苦。 钟氏也有数，这种事她年轻时也干过，所以倒没怎么跟外面的人计较，只咳嗽一声问孙氏“我看你跟大文在梧桐树底下说话，说什么了？” “就说明个我跟琳姐去县城，绣活就不用麻烦大文帮着带去府城了。”孙氏意兴阑珊埋头针线，哪知钟氏听完却有些不满，皱眉道：“你也是的，怎么不让大文给你捎带卖了？那县城的价能跟府城的比？再说你个妇道人家怎能去那么远的地方，还带着琳姐，这万一要是出点事可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早去早回就是了，琳姐不是红姐，本事着呢。”劝得人越多，孙氏越是打定主意要去县城，琳姐说的对，一来一去能省出不少粮食，这些粮食说不定就能让她的孩子不用挨饿。 ｗ一ｗ八ｗ网．说８说１小ｚ ｗ八．一ｃ小ｏ一ｍ 钟氏听孙氏说话口气不大好，知道定是姐弟俩闹小情绪，便不敢再使力劝，只拿琳姐说事“琳姐就是再本事也才一十有二，实在不行你带贤哥去吧，好歹是个小子。” “不行，贤哥得在家捡柴火……”孙氏这话说的不是没有原委，贤哥是小子随便天南地北的跑，琳姐是姑娘家在镇子里走走尚可，一个人到野地里就不行了，一不小心，毁得可就是一辈子。 孙氏把话说到这份上，钟氏再不好说什么，长女的性子也就老爷子能管了，“你说你们咋把日子过成这样了？你竟然还把红姐许给葛家，这不是让孩子去受罪吗？前头那张家多好啊……”钟氏心里记挂红姐，心痛那么好的闺女要去过穷日子，不由对戴显根和孙氏有些怨言。 这话说的孙氏鼻子泛酸，哪是她真想把红姐许给葛家的，还不是指望人家葛东勇多帮衬家里，所以才委屈红姐的，都是这该死的世道逼着她做出抉择，都是那缺八辈子德的土鳖戴显业造孽。 钟氏不明情况，一直抓着孙氏絮絮叨叨，待窗外一声“唉哟”痛呼，孙氏起身从窗缝往外看，就见她祖父孙老爷子正拿着拐棍敲地，吓得焦氏脸色都白了，孙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气咻咻道：“你们焦家就是这么教你的？偷听婆婆跟大姑子说话？” “哎呦祖父喂，您听孙媳妇说呀，这哪是在偷听，孙媳妇就是坐这晒晒日头罢了，您实在冤枉孙媳了！”焦氏知道孙老爷子心里偏爱长孙女，估计真承认她是来偷听的，说不定就得挨打，所以嘴硬辩解道。 老爷子一大把白胡子无风自动，气极而笑道：“好好好，晒日头是吧？那你就坐这里晒吧，今个我老头子就让你晒个够。” “祖父……苗哥儿她娘还得做晌午饭呢”赶来的孙大文心里暗骂焦氏蠢，也不想想这骄阳酷暑天的晒什么日头，不是明摆着找骂呢？ 孙大文上前替焦氏向老爷子求情，却被老爷子一拐杖敲屁.股上，孙大文只觉菊花一紧就疼得喊起娘来。 屋里钟氏一听心疼了，公公若是打儿媳妇她是绝对没话说，可打儿子这还得了？ 钟氏慌不迭想下炕，却被孙老爷子一声“滚回去”给吓得缩了回来。 兴许是老爷子也不舍得使劲打孙子，所以拐杖就在地上敲得噗噗响，一把年纪还中气十足的骂道：“告诉你叫娘也没用，你娘心眼实，看不透你们这些小王八崽子的心思。可你们也不想想，你们这么做就不怕寒了你们大姐的心，你们哪个小时候不是你们大姐带大的？又有哪个成亲的时候，你们大姐没出过力的？如今她遭难了，求你们帮点忙，你们还左刮一层又刮一层，当我老糊涂了不知道是吧？如今她又不是想做别的，只是想自己去县城卖趟绣活，看把你们给急的……这做人的良心哪去了？” 孙老爷子的话句句砸进孙氏心里，当着她娘的面，趴窗台上就无声掉起眼泪来。 钟氏这才闹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老大家的小灶是这么来的。想明白了，钟氏不由耷眉垂眼，暗道还是公公英明，她这做娘的险些冤枉了大闺女，活该晒日头，前些年若没大闺女帮衬，几个孩子哪能顺利娶妻生子？尤其是焦氏，要不是孙氏忙前忙后，怕是生完苗哥儿身子就跨了。 钟氏心思回转，再看身边自来要强的大闺女，心里一疼，暗搓搓就恨上了大儿媳妇焦氏，对长子却是一点芥蒂也没，在钟氏的心里，儿子犯错肯定是儿媳妇挑唆的。 回趟娘家闹成这样，孙氏也觉没意思，帮她娘做完针线也没见她爹回来，就拍拍衣裳准备回家，临走时进祖父房里跟老爷子说囤粮的事。 第二十九章 你姓戴？ 正在吧嗒抽旱烟的孙老爷子，闻言点头道：“祖父知道了，显根有心让你回来说一下，回头我就让你爹悄悄去买粮，你们也别声张免得惹出祸事。八 一中文 这个你拿着……”孙老爷子从枕头下摸出一串铜板递给孙氏。 孙氏知道家里钱财都在她爹手里，祖父这里最多也就几个铜板，所以孙氏哪能要，若是被几个弟妹知道了，怕是祖父再也压不住她们了。 “这些不是别人给的，都是昔日你和显根给祖父的孝敬钱，拿去多买点粮吧……祖父没本事，帮不了你什么……”孙老爷子吐出一口烟圈，烟圈在眼前忽悠散开，饱经沧桑的老人透过烟雾望着大孙女，唉，这孩子为家里付出的太多了，可谁叫她是长女呢。 孙氏袖子里揣着那串铜板，心里异常沉重，说实话孙家人口多，遇到荒年或是灾年，日子比戴家还要难熬。 兴许是钟氏心里过意不去，也非塞几个铜板给孙氏，孙氏没要，推开她娘就顾自走出孙家，临出孙家，焦氏从屋子里冲出来默默盯着孙氏的袖口看，孙氏的内疚瞬间没了。 回到自家后，孙氏丁点没提关于娘家的事，只是一整个下午都神思恍惚。 戴显根不知道孙氏回娘家生了什么，却能感受到孙氏的异常，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去县城该怎么走详细解说了一遍又一遍，孙氏强打精神记戴显根的话，戴双琳也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副行走路线，她没去过县城所以记得格外上心。 ｗ ｗ网ｗ一．八８说１ ｚ小ｗ小．ｃｏｍ 第二日丑时鸡还没叫，戴双琳就爬起来了。 等孙氏来叫她的时候，戴双琳已然头都梳好了，吃过戴双红热好的剩饭，两人就抱着包袱出，披星戴月赶三十里路，一个女人加个半大孩子得走大半天都不止，任务任重而道远。 从北街拐到南街就是去县城的路，孙氏曾陪戴显根去县城看过病，不过那时候有孙大文陪着，如今让她自己带着小闺女步行走上一趟，心里的忐忑可想而知。 经过顾家门前，孙氏瞧戴双琳朝顾家看了好几眼，不由伸手扯住戴双琳往前走，嘴里念叨道：“不用看了，娘问过，民哥儿暂时回不来，民哥儿的腿怕是不中用了，你婶子都在找人卖地了。” “知道”戴双琳黯然点头，顾家其实和以前的戴家条件差不多，要说饿肚子不至于，但平时也要节约暗算着过日子，若想花大把银子治病，就肯定是要伤筋动骨的。 正因为如此，这些日子顾家一片混乱，小陈氏天天哭闹，拐带着陈家舅爷也来闹，陈氏一面被娘家闹一面记挂着府城的小儿子，还得按照自家男人的意思卖地，一时心力憔悴，那日看到孙氏，陈氏就眼泪哗哗的掉，看来看去，真正关心她的也就是孙氏了，比亲兄弟姊妹都要对她好。 ｗ小ｗ网ｗ网．八８１ｚｗ．ｃｏｍ 娘俩一路无话加紧赶路，至黎明十分才走到马山口，前后路上渺无人烟，孙氏说坐下歇会儿。 山里狼嚎阵阵传来，吓得戴双琳往孙氏身边靠，孙氏也怕，隐隐有些后悔带琳姐出门。 喝口水歇过脚就继续赶路，等戴双琳跟孙氏抵达县城绣铺的时候，已经快至辰时了，孙氏把包袱打开，一个包袱里是折叠的整整齐齐各式绣活，另外一个包袱里则全是各色鞋垫子。 老板娘虽然认识孙氏，可也奇怪道：“怎么是你自个儿来了？你大兄弟呢？” “他今个有事来不了，偏家里急等钱使，我便自个来了，还请您验看一二……”孙氏极少巴结人，如今却不得不放下身段，生怕被焦氏说中，人家只认孙大文不认她。 绣铺老板娘不知孙氏担忧，细细检查过后，便按件数给孙氏算了钱，见孙氏拿到钱后惊讶的表情，便解释道：“你后来送的绣活好歹不一样，有好有坏，好的我按高价给，低的就按平常算，呐，这种是好的，价格就高点。” 孙氏哪是想这个？ 她是被到手的银子给惊到了，当初她拿着绣活来县城绣铺，老板娘看过她的活计后就给定了个价格，而后，她拿到手的就一直是那个价格，她哪里会想到，红姐绣活的价格会别她的高。 自家丑事不好对外人说，孙氏千恩万谢抱着布料出了绣铺，身后戴双琳磨磨蹭蹭，一步一回头，孙氏看了就道：“真被你说着了，能多买不少粮食，走，娘给你买个大肉包，辛苦我们琳姐了。” 唰，戴双琳口水泛滥，却忍住馋虫摇头道：“我不吃，用一个大肉包的钱再加点，咱们自己可以包一回包子了，肉的素的反正都是包子。” 孙氏心里阴霾一扫，脸上就带了笑模样，琳姐会打算，将来日子肯定不愁，就是红姐，有了这份手艺，将来也不怕饿肚子了。 不知道往日粮铺前是什么情景，可今日铺子里几乎是人满为患，戴双琳和孙氏挤不进去，只能等在外面干着急。眼看着别人一袋袋面粉背出来，孙氏急了，直念叨“这可怎么办？”，看来孩子爹说的事不假，以前粮铺可没这么好生意。 戴双琳也急，店里全是男人堆在里头，她和孙氏就是挤进去估计也没用，左右瞧了瞧，戴双琳看见粮铺门口有个小二在维持秩序，便拉着孙氏往小二的方向过去，趁人不注意向小二说了几句话，小二起初不乐意，孙氏补了一句，小二眼睛总算亮了，当即带着母女俩转进后巷，从后门进了粮铺。 “臭小子，不在前头看着，跑后头做什么？”看见三人进门，在后院指挥搬粮的人就皱眉道。 “二管家，这是我乡下婶子，前面都是男人家不方便，对了，是买不是换！”小二跟东家说话，孙氏和戴双琳提前受了嘱咐，就在一边默不吭声。 那人一听是买不是换，脸色稍缓，挥手让小二带孙氏母女去称粮，至于是真婶子还是假婶子，他才不管。 这年头来粮店多是用头道面、二道面换三道面的，少有直接拿钱买粮的，除非是春冬两季家里没粮了。 粮食买好，小二揣着孙氏给的两枚铜板心满意足走了，孙氏看粮食有点多，就让戴双琳看着，她去找牛车。 戴双琳正无所事事，就见巷子口走进一锦绣小公子，小公子身边跟着一名相貌清秀的小随从，两人摇扇经过戴双琳身边时，那小随从皱鼻子扇风很是厌恶，倒是那小公子坦然走过，却在入门前豁然转身，毫无预兆对戴双琳道：“你姓戴？戴家二姑娘？” 第三十章 前世因今世果 戴双琳一愣，端看眼前颜值爆棚的小公子，精致唯美的五官令人望之出神，如此俊秀小鲜肉，就是戴双琳前世也极少见，于是不无疑惑道：“你是？” “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小公子灿然一笑，见戴双琳眉头微蹙丝毫不为他容颜动色，便走到戴双琳面前，撩袍坐在戴双琳身边，歪头盯着戴双琳认真道：“戴二姑娘……谢谢你” 神经病啊！ 戴双琳摸摸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自觉起身，为这人无头无脑的话和不适宜的举动而懊恼，暗道好好一富家子，怎么竟像个脑子有病的，怪不得他身后小厮总是一副不耐烦神情。 “小……少爷，您这样不妥当！夫人知道了会责罚您的……”小厮及时出言，提醒少年的行为有失体面。 小厮的话让戴双琳一高兴，能有人震住这小子才好，否则富公子pk农家女，农家女不吃亏需要奇迹生。 “嗯？”小公子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化为犀利，直到盯得小厮脸都白了，才冷笑道：“你告诉本公子，母亲如何能知道这里生的事？你若是不想做了，回头就让你娘领你回去，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了。” “……”小厮顿时哑火，之前满脸的不耐烦被恐惧代替，若不是戴双琳在，怕是抱腿求饶是一定的了。 戴双琳看在眼里，明显是小厮想借夫人虎威反被砸脚，而通过这事，戴双琳猜眼前这位小公子若不是继子，就肯定是庶子了，要不这小厮万不会是那副狗眼看人低的德行。八一小说网 中 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她只需要明白遇见宅斗，小透明退散要及时，免受无辜连累。 “琳姐赶紧的，车来了……”在戴双琳不动声色后退时，及时雨孙氏从天而降，戴双琳激动的跑到孙氏身边叫娘。 孙氏不防巷子里还有其他人，再凝神一看对方穿着不俗，便立时谨慎起来，把戴双琳拉到自己身后，自己则犹豫片刻向锦衣秀容小公子道：“这位……公子是？” 那小公子亦不防这么快便有人过来，略显悠哉的拍拍衣衫起身，摇扇点头道：“小子姓杜，想来婶子是戴姑娘的母亲吧？” “是，这是我家闺女，她年纪还小不甚懂事，若是哪里有得罪公子之处，还请您多多见谅”孙氏以为是琳姐不小心惹祸，才会有如此富贵小公子蛮缠。 “没有没有，是小子唐突了”小公子眼睛一转，看向巷子口等候的牛车，再看看身边的几袋面粉，注意到标示乃为最便宜的三等黑面，不由温声道：“作为赔礼，小子有礼赠送。” “这……”孙氏不明就里，哪敢随意收人家的东西，便拿眼睛瞟戴双琳。 接收到孙氏眼神的戴双琳，只能主动上前道：“无功不受禄，礼就免了，公子还请回吧！”见这人态度不是一般随和，戴双琳心生好感，再想这人除了主动搭讪，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网 ｗ ｗ ｗ八．说８小１八ｚｗ．ｃｏｍ “呵呵……赔礼不收，谢礼总是要收的。”小公子说完意味深长看了戴双琳一眼，转身走进粮铺后院，那小厮自然也慌里慌张跟着跑进去。 孙氏和戴双琳同时松口气，赶紧合力将粮食往胡同口的牛车上搬，生怕耽搁下去，再撞到那小公子出门。 谁知两人才把费力把几袋面粉搬车上，那粮铺后院就呼啦啦涌出十人来，看面孔打扮都是先前在粮食铺子里抗包的，这几人一人肩上抗一大包粮，走到牛车前，二话不说就往车上堆，吓得孙氏和戴双琳几要跳起来。 “几位兄弟，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我们这牛车是要往浦阳镇走的……”孙氏赶紧上前说明。 “方才老儿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之处还请见谅！这些粮是我们东家少爷送你们的，如今车装好了，你们且走吧……我们少爷说了，来日方长，总有再见面的一日……”先前在院子里指挥的二管家站出来和孙氏说。 孙氏张嘴结舌，震惊到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了，实在是摸不透这算是好事还是祸事。 二管家说完便招呼一群人走了，留下愣在原地的母女二人，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琳姐儿，你告诉娘，你到底做了什么？”孙氏心里害怕极了，生怕是有钱人故意要埋汰人。 “我能做什么？我连话都没说一句。”戴双琳不由自主握紧右手，手里是方才二管家趁孙氏愣神之际塞给她的纸条，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想来是对方不愿让孙氏知道，才这般遮掩的，“要不您去看看，能不能把这些粮食还给人家？”。 “对，看我都吓傻了”孙氏拍拍胸口往粮铺后门走去。 戴双琳趁机打开手中纸条，只见上面以她熟悉的娟秀小楷写着：“前世因今世果，得尔夫妇善缘回一谢礼而已，年内粮食紧俏切勿转送，切记切记！若遇急事，可到粮铺留信于杜五，另翼州眉县有神医……” “这可怎么好？门都叫不开了，要不师傅你帮我们把车赶到前头去吧……”孙氏无功而返，想了想只能去前头街上了，心道总不能连铺子都关了吧？ 一把将纸条揉成团的戴双琳，闻言对孙氏道：“娘，这是他们是送的，又不是偷来抢来的，咱们走吧，若是回去晚了，爹不知得急成什么样子。” 孙氏想想也对，这年头地主家都没余粮，满满一车粮食可不是小数，有了它，戴家就不怕越冬过春饿肚子了，大不了等来年孩子爹身体好了，赚了银子再来好好谢谢人家就是了。 一路马不停蹄奔波到现在，戴双琳脚上早就磨起了血泡，孙氏也好不到哪儿去，接下这么一大车粮，孙氏心里委实忐忑难安，上牛车后就坐那里闷不吭声，直到牛车出了县城，孙氏才试探着跟车夫打听这家粮铺的事。 “呵呵……说起这粮铺，倒是件新鲜事。原本粮铺一直都是楚家的，可前不久楚家大少爷不知抽哪门子风，竟然把粮铺输给杜家五少爷了，所以现在这粮铺算是姓杜了，方才那位小公子，如果我猜得不错，定是杜家五少爷。啧……没想到近看杜家五少爷长的这么俊……”老车夫把自己知道的跟孙氏说了，临了忍不住感慨一声那位小公子的容貌。 “您确定那是杜家五少爷？”孙氏不可置信的问车夫，方才那位明明是个姑娘家呀。 老车夫摇头道：“这可就不敢说咯，杜家这次回来，带回一堆少爷小姐的，谁能分得清他们哪个是哪个，只是我听人说，杜家粮铺是那个五少爷在打理的。” “这样啊”孙氏喃喃自语，为了省钱，孙氏雇得是辆老牛车，原本说好让车夫在路上拉几个人分摊车钱的，可如今粮食装满了车拉不得人，孙氏只能付全部路费，饶是如此，牛车在路上不知道歇息了多少会。 孙氏也不催促，心里打定主意要摸黑进濮阳镇的，谁承想原本该漆黑一片的浦阳镇，却有一处灯火如昼。 “哟，你们浦阳镇还有舍得点这么多盏灯的人家啊？都快赶上我们县城里的大户人家了。”老车夫嘿然一笑，他赶车多年自是来过浦阳镇，以往天有多黑，浦阳镇就有多黑，几乎没一家舍得点灯的，如今倒好，这家子得是点了多少盏灯啊？ 老车夫不知道浦阳镇具体人家的位置，可孙氏和戴双琳却是看的明白，那户人家正是顾家。 第三十一章 另外一种可能 “娘”戴双琳眼亮心亮，看着孙氏的眸中似有流星滑过。 孙氏暗叹，多聪明的孩子，一遇见跟民哥儿有牵扯的事就傻了，“你想多了，民哥儿此时怎能长途跋涉？”除非是不想要那条腿了。 是呀，伤筋动骨一百天，总要养上一段日子，戴双琳想起这个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失落，眸色倏尔黯淡。 回到戴家，一家都等在院子里，贤哥正一手握凿一手握锤呯呯敲石头，听见门口响动，丢下锤子凿子就冲将出去，先把孙氏搀扶下牛车，再把戴双琳扶下来，看到满满一牛车东西，直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跟娘来抬东西，让你二姐歇口气，红姐赶紧去把南屋门打开……”孙氏压着声吩咐，戴双红与贤哥原本兴奋的神情顿时肃穆许多，红姐也慌不迭去开门，戴双琳知道孙氏急什么，虽然脚底钻心的疼，却还是帮忙从车上往下抓粮食袋子，好在老车夫等拿车钱，主动帮忙往院子里背。 等把车钱付给老车夫，目送牛车消失在黑夜里，孙氏左右瞧过没人才放心关上院门。 “从哪儿弄这么多粮食？”等孙氏喘着粗气坐下，戴双红把油灯点着，戴显根才问出心里的疑问，每次母女俩的绣活钱都是定下的，别说这么粮食，就是三之一也是买不到的。 “这事说来还真是怪了……”孙氏把如何遇见雌雄莫辩的锦衣小公子，小公子又是如何增粮一事说了出来，戴显根不可思议的看看孙氏，再看看戴双琳，这事怎么看怎么就透着蹊跷呢。八 一中文 ｗ一ｗ说ｗ．８１ｚｗ．ｃｏｍ “这事我开始也怕，怕人家是打咱们什么主意，可回来这一路上我也算想明白了，咱如今是穷得叮当响，还有什么可图的？若说是图咱俩闺女，你是没见过那小公子长得，咱们琳姐站人家跟前，就是烧火丫头都不如了。”孙氏话说到这里，全家人都打量起戴双琳，齐眉刘海下杏目大而有神，小巧精致的鼻子，丹唇外朗，这长相竟然成烧火丫头去了？ 戴双琳正准备脱鞋袜看脚底伤势，听了孙氏这话不由撇嘴，那小公子确实颜值爆棚，可她也不至于连烧火丫头都不如了吧？不过又一想，能让要强护短的孙氏说出这番贬低她的话，可见孙氏对那杜五公子的感激之心。 果不其然，孙氏接着道：“既然咱们没什么让人家可图的，我就做主收下了，孩子爹别怪我，你想想咱有了这粮就能救命，以后你安心养病，照孙大夫话说，你开春就能做活，到时候咱们去好好谢谢人家，若日子真像你说的那般吓人，人家对咱们可算是救命之恩了。”孙氏这话憋一路了，想跟戴双琳说，可戴双琳一路都有些恍惚，她就把攥到现在才说出来。 戴显根怎会怪罪孙氏，自打琳姐跟他说了要打仗的事，戴显根就一直揪着心，觉得时间怎么算都不够让他给家里安排后路的，如今贵人出手相助，他们只有感激的份了。 想清楚了，戴显根神情凝重的点头“对，救命之恩呐”，没有经历过战乱，没有饿过肚子的人是不知道粮食对人的重要性。八 一中文 “你们三个要记住那人是咱家的恩人，红姐和贤哥没见过，可琳姐见过，下次见了一定要告诉你姐姐和弟弟，让他们也记住咱家恩人的模样。”戴显根用少有的严厉对戴家姐弟三人说道，他为人老实和善，如今受人如此大恩，心里的感激直要溢满胸腔。 戴家仨孩子没见过这样的戴显根，自觉收起脸上开心的表情一起点头。 老话说的好，家里有粮心不慌。 接下来戴家人的日子，除了一如既往的忙碌，无形中便多了一种心安，两年来戴显业留给戴家的缺粮阴霾仿佛一夜散去。 可即便有粮了，戴家人还是不敢有片刻放松，孙氏和戴双红继续针凿不断，贤哥则开始跟着身体好转的戴显根学手艺，戴双琳没了小跟班贤哥，得一个人负责所有家务活，几乎忙到没有停下来的时间。 孙氏看在眼里很是内疚，竟主动往南街上去了几次，可回来之后却没丁点跟戴双琳提起。 戴双琳也不问，她这些日子全身心都在想关于那位神秘小公子的事，她拿出收到的两张纸条一对照笔迹，现竟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后，心里震惊到不能用言语形容，再细想此人前后言行举止，多的是果决和未卜先知，种种迹象都令戴双琳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而这种可能，兴许这世上除了戴双琳，再也不会有人猜到了。 阿弥陀佛，保佑她前世没有作恶吧！ 既然猜到神秘小公子的真正来历，再联想到他收粮的举动，戴双琳愈确定了自己对时局的判断，所以在全家人都努力的时候，戴双琳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了收集吃食上，时为夏季，挖野菜便当其冲。 野菜挖回来，能晒干存放的，戴双琳都给晒成干收起来。不能晒的就剁碎加少许黑面做成菜团子，早中晚三顿的吃，戴家人起初还高兴有菜团子吃，可一连大半个月过去了，就连孙氏和戴显根都有些受不了了。 这日孙氏看戴双琳又拐着篓子准备出门，顿觉牙疼道：“琳姐你就歇上一天吧，瞧瞧这家里都要被你挖的野菜给埋住了”，孙氏说完用手一指院子，戴双琳回头一看，哦哟，孙氏不说她还不觉得，这一说才现家里墙头墙角都被她晒满了野菜，这样还不够，院子里还拉满了麻绳，直有遮天蔽日的感觉了。 “不歇了，趁野菜多的时候赶紧多挖些，这些您看着多，可等晒干收起来也就一点而已”戴双琳心里记挂着多挖野菜，没听出孙氏话里的意思。 孙氏听得针一歪扎手指头上了，险些弄脏人家的布料，急忙把冒血珠子的手指含进嘴里，等她把手指头从嘴里拿出来时，戴双琳都出门去了，孙氏苦笑扬声道：“琳姐儿，今个儿午饭娘来做昂。” “哦”走到墙外的戴双琳应声回答，须臾又一溜小跑回到院子，踹上俩菜团子就出门了，孙氏急忙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中午不用我做饭的话，我就不回来吃了，多挖野菜重要……”戴双琳拐着篓子匆匆出门，孙氏若有所思，午饭到底还是只把菜团子给热了热，一家子就着白开水吃干巴巴的菜团子，连碗稀饭都没舍得烧。 如此过了一个月，戴家光戴双琳晒的菜干就占了地窖一角，颇为壮观。 到了此时，孙氏还有什么猜不到的，晚上跟戴显根不无感慨道：“我算是服咱们琳姐儿了，想来就是家里没一颗粮，估计她也能想出法子来养活咱们。” 戴显根听得心都疼了，以前的琳姐哪需要这样？小时候为了好玩跟人家去挖野菜，人家挖一篓子，琳姐挖的儿菜连篓子底都盖不住。 其实农家孩子挖野菜是日常生活一部分，可也没有戴双琳这么勤快的，只要有人去她就跟着，就没有她不去的时候。 如此时日一长，便有流言说戴家在交过税粮后，已然解不开锅了，要不然谁家会在这种时候，一连大半个月的吃菜团子。 李寡妇听了这些话滋得当场大笑，回家跟戴显业和李氏说起来，三人乐得击掌大笑，都道饿死那一家子才好，只要他们饿死了，戴家大房、二房就全归戴显业了。 孙氏既然已经把红姐定给了葛家，哪还会在意这些风言风语，日子过不过得下去，他们自家知道就行了。 而出乎孙氏和戴家人意料的是，这日陈氏竟然登戴家门了。 第三十二章 太可怕了有木有？ 陈氏来时，戴双琳正在院子里把烫过的野菜一条条挂起来。 天晴日朗，沐浴在阳光下的清丽少女身段已悄然长开，再不是原来那个胖嘟嘟的小丫头了。 若不是陈氏太过熟悉戴家的几个孩子，几乎要以为时光停滞，两年前的红姐立在那里朝她轻笑，而她的民哥儿则和琳姐儿在一旁窃窃私语，一双小人儿的眼里永远都是开心快乐。 陈氏痴痴立在那儿，回想着以前那些欢乐的日子。 听到动静，戴双琳甩手回身，见是陈氏，脸上倏尔浮起讶色，只是这讶色太过短暂，陈氏看到的便是戴双琳直望着她，昔日总是洋溢着甜蜜的眸子里全是恐惧，一眼瞅去真是好不可怜。 “伯母，顾二哥他？”戴双琳见到陈氏险些掉下泪来，若是先前她不知道顾孝民的腿如何了，如今见了形容憔悴的陈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她心里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时倒有些坦然了。 陈氏听戴双琳开口就是她家民哥儿，激动的三两步上前将戴双琳搂进怀里，语带哽咽道：“琳姐儿，我的好琳姐啊……托你的福，你二哥他没事儿了，蒋大夫给他重新接了骨……” 被陈氏搂在怀里的戴双琳闻言呜咽出声，她心里替顾孝民疼又替他高兴着，还有那锦衣小公子果然未卜先知，若是没有他提醒，怕是顾孝民的腿也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后，才能得到蒋大夫的治疗。八一小说网 “来了就进屋吧，站天井里算什么事儿……”听到动静出门的孙氏，看到陈氏跟琳姐儿这副样子，心里又气又闷又愁，气陈氏昔日无情今日皮厚，闷自家琳姐儿不争气，愁好好俩闺女以后都没好日子过了。 孙氏开口就让进屋，这是不怪罪她的意思吧？ 陈氏欢喜的看着孙氏掉眼泪，手则抓着琳姐的手片刻不舍得放手，就跟抓根救命稻草一样，直到孙氏不耐烦了，陈氏才急溜溜拉着琳姐儿一道进屋，等她见到站在地下的戴显根，心中再无半丝犹豫，戴显根好了，戴家离站起来的日子就不远了。 戴显根和孙氏不明白陈氏来家里想做什么，可家里有琳姐，他们的腰就直不起来，只能耐着性子听陈氏说，这些日子家里的小陈氏如何带着娘家人来闹腾，又是说为民哥儿治腿花了多少银子。八 一中文 ｗ ｗ一ｗ一．八８１ｚｗ．ｃｏｍ “上次我去跟你说的那蒋大夫，你们去找了没有？”孙氏等不急了，小陈氏的事随便往街上一站就能知道，哪里还用陈氏再说一遍。 “找了，果真是神医啊！蒋大夫一看就说民哥儿的腿是延误了，若是当时就去找他看，哪里会受那么多罪……孩子爹带信回来说琳姐儿是个福气孩子，以前是我们想差了……”陈氏话里带着惋惜后悔，当初府城的大夫都说民哥儿腿不中用了，她眼睛险些哭瞎了，后来请这蒋大夫一看才知道是骨头没接好，可怜民哥儿得受那断骨再接的苦头，也不知道昏死过去多少次。 唉，陈氏想若是顾戴两家关系一直好好的，是不是就不会耽搁这么长时间了？ 翼州眉县的蒋大夫是孙氏去跟陈氏说的，而孙氏则是从戴双琳那里知道的，戴双琳又是从锦衣小公子那里听来的，如此一来，戴双琳对锦衣小公子的来历再无疑问。 她把遇见锦衣小公子后，小公子的每个表情，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琢磨了无数遍，终于拼凑出一个模糊的关系图，小公子是肯定认识她和顾孝民的，三人之间的关系应该不是特别好，估计顶多也就是点头之交，然后在小公子遇到麻烦，或是遇到难处的时候，她和顾孝民很可能苏玛丽圣母般的出手帮助过他，所以这人才会想到要送戴家粮食，还暗自告诉她谁可以治顾孝民的腿…… 对于小公子的来历是确定了，对于他跟她和顾孝民关系的猜测，戴双琳则有些不自信，只能暗自庆幸两者之间不是仇人关系。 若是仇人，按照那小公子对小厮的凶狠劲，她跟顾孝民肯定会死的很惨，更甚至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阿弥陀佛，行善真的很有必要！ 阿弥陀佛，重生复仇什么的太可怕了有木有？ 在戴双琳思绪万千时，陈氏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和孙氏说道：“孩子爹说了，若你们家能原谅我们，等他从府城回来就给民哥儿和琳姐定亲，以后再不让两个孩子分开了。你们不知道，孩子爹说民哥儿起初昏迷的那几天，不停的叫着琳姐儿，后来醒了却一声都没提过，只在蒋大夫给他断骨的时候，孩子爹才听到他昏迷前又喊了琳姐儿……孩子爹一个大老爷们都受不住了，就更别提我这个当娘的了，听得肠子都悔青了。事情都是我们这些当爹娘做下的，民哥儿从来都没答应过……大香啊，看在咱俩从小要好的份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好吧？” “唉，还能怎么办？不怕你笑话，你光知道民哥儿这样那样，你不知道我们琳姐在家里知道民哥儿出事后，人就跟失了魂一样，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哪时候这样过？不怕你笑话，前头外边人传民哥儿腿彻底不行了的时候，琳姐连要养活民哥一辈子的话都说出来……”孙氏看陈氏哭得厉害，她心里也不好受，两人到底是要好了几十年的闺蜜，几句话就去了彼此间的隔阂。 “琳姐儿这孩子是个有心的……你说我们这折腾个啥呀？到头来还不是这俩孩子最合适，说来说去，都怪民哥儿他爹贪心……”陈氏不好说她当时也是动了心的，可那是杜家呀，不动心的能有几个？ 可谁能想到，那事竟是杜家大夫人出于私心一意决定的，只为了不让五姑娘嫁得比四姑娘好，就想着把五姑娘打给个乡下小子。那五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等，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杜家大老爷对她言听计从，为了此事不但把大夫人好一顿骂，就连大夫人嫡出的四姑娘都被打板子禁足了。 通过这件事，顾家夫妇算是看明白了，那大户人家也就是面上光，里面的龌龊事不知道存了多少，别说拉拔你个乡下穷亲家，只要不算计你都已经算是仁慈的了。 第三十三章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杜家在京城居住多年，早就养成了一身京城人的规矩，即便回到小县城来，杜家大老爷也设下诸多规矩，其中关于书房的规矩就是，除五小姐杜柏华之外，谁也不能随意出入。网 而此时，杜家大老爷正烦躁的在书房中来回走动着，忆及夫人连氏背着他做的那些事，杜大老爷就一肚子火气，好个贤良淑德的连氏女，险些坏了他的大事。 杜家被罢官撵回老家，要想重新挤回京城，靠几个不会读书的儿子是不成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下面几个闺女联姻，尤其是才貌拔尖的老五柏华，岂是可以随意配人的？ 真是妇人之见，就因嫡出的老四嫁得不如意，下面几个庶出的就得跟着倒霉？ “既然你瞧不上顾家小子，又为何要为他出那么一大笔诊费？”杜大老爷停步去瞧端坐窗前的少女。 “日行一善罢了”少女没有抬头，说完继续垂静坐。 墨绿浅蓝绣薄荷花草纹家常衣，遮不住少女身上的清华柏兰气，沉思片刻后，少女以指尖捻白玉子放于棋盘空白处，出手间委实令人大惑不解，明明白子已岌岌可危，为何还要置大好棋子于无用之处。 “你这下的什么乱七八糟棋？没看到黑子将成合围之势……看来你的棋艺师傅白请了……”杜大老爷看到杜柏华竟然走出这么一步臭棋，忍不住捋着胡子指点起来。 ｗ ｗ小ｗ说．８１ｚｗ．ｃｏｍ 不知道的外人看了，还道杜家大老爷与五小姐是何等的上慈下孝，杜柏华有些讽刺的想。 “有用无用……不到最后，谁又能知道？”前一世的她只顾着防大夫人去了，在父亲下狠手收拾过连氏母女后，她天真的为杜家拼尽最后力气，却在最后时刻被杜家抛弃，若不是有她曾经瞧不起的顾孝民和戴双琳，她当真只能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前世得助靠得是运气，今世她占尽先机，自会步步为先，一为报恩，一为铺路。 杜大老爷细品杜柏华话中深意，对其散财一事不满散去，略带调侃道：“那你在粮铺送戴家粮食，也是日行一善咯？” “您说的对，也算日行一善”杜柏华似是想起什么轻笑出声，直如盛夏一朵精致碗莲，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哦？为父怎不知桦儿何时这般良善了？”大老爷不信，杜柏华是何等心肠他知道，若是杜柏华良善，老四也不会只嫁个末等小吏，连氏也不会此次在她面前吃瘪。 “呵呵……还是父亲了解女儿”杜柏华又笑，盯着杜大老爷的眼睛深处却是一片冰冷，一语双关道：“善恶有别，女儿只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罢了。八 一中文 中” “你年纪还小，许多事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就拿靖王想要纳你为妾来说……”杜大老爷若有所思打个激灵，对于家中这个老五，自从她一场大病差点丧命之后，他是真看不懂了。就拿靖王纳妾一事来看，多少人家上赶着送女都不成，偏老五一边跟靖王眉来眼去，一边却又死活不肯进靖王府。 “这件事无须再谈……”靖王吗？那个前世为她不顾一切，只因大夫人为她定下与顾家的亲事，便派人打断顾孝民腿的靖王，害顾孝民才华尽折仕途全毁，若不是戴双琳不离不弃，顾孝民怕是就此一蹶不振。 此次她阻止住靖王行凶的根源，却还是阻止不了其他人向顾孝民下手，可见天意有时真得非人力所能更改，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杜伯华才更要去做，假如她改变不了顾孝民的未来，那也就意味着她自己的未来也同样不可更改。 好在前世戴双琳为她请蒋大夫时，为宽她那多疑而好猜忌的心，向她提起过顾孝民腿是如何治好的。 戴双琳前世大善，才有顾孝民今生提前几年治愈双腿的机会，如此，凭他们二人的本事与默契，想来应该会比前世走得还要远吧？ 望着棋盘角落的那颗棋子，杜柏华知道这是一颗棋子，也是她为自己埋下的一步退路，更是她此生唯一的善念了。 无论顾家是为什么才改变主意的，总之他们从杜家身上明白了一点，什么锅配什么盖，像杜家那样的人家，真要弄死他们，就跟碾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浦阳镇近日奇事，顾戴两家和好了。 对于两家重归于好，旁人都猜测是顾孝民的腿彻底治不好了，顾家准备吃回头草，才会让陈氏那般巴结戴家。 其实陈氏往戴家跑的勤快也是被逼无奈，实在是自从顾孝民出事花了许多银子后，家里小陈氏一个人闹不够，还回家把她爹娘喊来一起闹，小陈氏爹娘也是陈氏的大哥大嫂，一家子闹得陈氏几乎是有家归不得，偏陈氏又没个知己要好的，只能在家里忍受她大哥大嫂疯折腾。 现在好了，陈氏吃完饭就往戴家跑，比以前跑的还勤快，到了戴家二话不说就帮孙氏做活，可惜她女红不行，只能帮孙氏糊鞋底扎鞋垫子。 “伯娘，午饭别回去了，我多蒸几个菜团子……”孙氏、陈氏和戴双红在过道里吹着穿堂风做活，戴双琳把挖回来的野菜收拾完，开始动手准备午饭。 “那我就不回去了？哎，这日头也太晒人了……”陈氏一听琳姐提菜团子就来劲了，实在是琳姐做的菜团子卖相好不说，吃起来味道也好，配上一碗稀薄的小米粥，吃完后浑身舒泰。 孙氏在边上白陈氏一眼，暗道真是狗改不了****，以前就喜欢带着民哥儿跑她家蹭饭，现在老毛病又犯了，不到晚上睡觉就不肯回家，算了，看她这些日子不停帮自己干活的份上，就当是需要管饭的劳力了。 午饭陈氏吃了两个拳头大的菜团子，喝了一大碗小米稀饭，心满意足的到戴家两姐妹房中歇起午觉，醒来就用手支着脑袋看熟睡的戴双琳。 大半个夏天过去，天天挖野菜的琳姐快被晒成煤炭了，猛一看跟其他乡下女孩一般无二，仔细看，才会觉得琳姐比别人家的女孩长得好看，只可惜耳根上到底留了疤，她后来听孙氏说起当时的情景，心里难过的不得了，这世上对民哥掏心掏肺好的人，除了她跟民哥爹之外，也就是琳姐了。 民哥将来能有琳姐这样一心一意对他好的媳妇，算是有福了。 “伯娘，我好看吗？”戴双琳睁开双眼，现陈氏不错眼的盯着她看，不由眉开眼笑问道。 陈氏噗笑出声，心道再没比琳姐会逗人的孩子了，她摸摸琳姐黢黑的小脸，不无揶揄道：“哎，可怜我们琳姐从小到大没这么黑过，不知道民哥见了，还能不能认出来……” 第三十四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戴双琳早年习惯于陈氏对她的打趣，如今时隔两年再次听到，心里多少有些不自然。 ｗ ｗ网ｗ ．八８ １小ｚｗ．ｃｏｍ 而陈氏想当然的理解成戴双琳长大了，知道害羞了，她心里盼着民哥儿能早日好起来，等父子俩从府城回来后，就给俩孩子把亲事定下，免得孙氏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防备，生怕她又出尔反尔。 戴双琳的亲事需要等，戴双红的亲事却按部就班的走着。 葛家是外地人，说亲规矩跟本地完全不一样，但正所谓入乡随俗，葛母高兴儿子终于肯说亲了，说的还是远近闻名的能干人，高兴得说一切都照本地规矩走。 亲家这般好说话，加上给戴双红的定亲礼一点不比其他人家的差，孙氏心里欢喜之极，新媳妇进门能不能过好，除了看男人好赖，剩下就全看婆婆喜欢与否了，否则就算是能够衣食无忧也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亲事定下，孙氏就开始愁葛家的房子，葛家房子买来时就是破屋烂院，这几年全靠葛东勇修修补补才能住人，想到玉人似得红姐以后都要住那种房子，孙氏就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日候着葛东勇来家里送鱼，孙氏把葛东勇叫进东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尽量平和的对葛东勇笑道：“东勇啊，你叔说你们娘俩不容易，让我把这钱给你们修房子使，我寻思着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这么做也是应当的，你可千万别嫌弃啊……”原来布包里是孙氏最近两次卖针线活的钱，去掉给戴显根抓药花掉的，剩下的就都在这里了。八 一中文 ｗ ｗ网ｗ网．说８小１八ｚ ｗ小．一ｃ网ｏ小ｍ 尽管孙氏说的已经很委婉了，可葛东勇还是惊得从炕上弹跳起来，整张脸烧成黑关公似的，结结巴巴对孙氏道：“婶婶……婶子使不得，我怎么能拿这个钱？修房子的钱，我能挣到……” “怎么就不能拿了？你自己也说了，以后你是我们的儿子，是琳姐和贤哥的亲哥哥，这儿子有事，当爹娘的不出力谁出？听婶子的，拿着……怎么你是开玩笑的？”这是孙氏唯一能想出的法子了，红姐这两年为家里出了大力，她不能眼睁睁看她以后就过那样的日子，等葛东勇挣钱回来再修，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婶子……”人高马大汉子被孙氏说到鼻头酸，北逃路上不知经历过多少险阻磨难，他一半大孩子带着他娘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得戴家照顾帮扶才安下家不说，还同意把红姐许配给他，如今还…… “好了，还真跟婶子客气上了？这事我跟红姐她姨父提过，到时候就让他去做大工，你当小工，再喊红姐大姑家的几个表哥来，到时候也就是两顿饭的事……”婚事定在来年开春，过完年修补怕会来不及，所以孙氏急着办这事，再说是补又不是盖，自家人出些力气慢慢干，能省不少钱。八一小说网 等孙氏动亲戚们一道帮忙把葛家房子补好后，事情已然过去一个多月了。粮食价格却并没有如戴双琳想的那般猛涨起来，孙氏以为是戴显根想差了，不由在心底暗自庆幸。 戴双琳趁机又怂恿孙氏去买粮，孙氏哪会同意，现在家里一枚铜板也不敢花，都得攒起来给戴双红出门时用的，戴双琳不死心的对孙氏嘟囔道：“其实若是现在把钱都换成粮食，明年等姐出门子时陪送粮食也是顶好的”。 “小孩子不懂别乱说话，那粮食吃了就没了，嫁妆你还能给吃了？”孙氏狠瞪戴双琳一眼，这孩子疯魔了，天天粮不离口，弄得她神经都天天绷着，“等你出嫁时，娘就把你的嫁妆全部换成粮食好了”。 “行……”戴双琳无所谓，小户人家那点嫁妆还能指望用一辈子？孙氏若真给她把嫁妆换成粮食，说不定还能让无数人眼红呢。 “滚”孙氏怒了，个熊孩子给几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那没正经嫁妆的女人到了婆家还能有好日过？ 买粮无望，戴双琳只能跟小伙伴们继续去挖野菜，虽然她跟这群孩子没共同语言，可要出门有伴是必须的，否则孙氏不让她出门。 “琳姐儿……识字到底有什么用？真能当饭吃吗？”蹲在戴双琳身边的小姑娘一边说话，一边手脚麻利的挖着野菜。 “笑死人了，怎么能当饭吃？叫我说识字一点用处也没有，像顾孝民那样考个秀才得人敬重还好，可像戴双琳二叔那样白花钱不说，学一肚子坏心眼专对付自家人，哈哈……戴双琳，听说你二叔呀……”戴家东邻的唐小娥跟戴双琳差不多大，每日在自家院子里听陈氏跟戴家人有说有笑的，又听她娘说戴双琳以后就是秀才娘子了，她心下嫉妒便有意刺戴双琳几句。 “怎么不能当饭吃？哼，只是唐小娥，你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说话了，你刚才说谁二叔呢？”戴双琳火大，全浦阳镇的大人孩子都知道戴显业做过的事，也知道戴显业被戴家从族谱上划掉了，竟然还一口一个她二叔，尤其总听她家壁角的唐家，会不知道戴显业对她家意味着什么？ 镇不住锦衣小公子，震住个把小姑娘，戴双琳还是能做到的。 于是唐小娥不敢言语了，缩着脖子赶紧挖野菜，心里却万分不屑，说不是二叔就不是了？顾孝民也是白念那么多书了，放着她们这些老实本分的女孩不喜欢，偏去喜欢一个老流氓的亲侄女。 戴双琳可不是戴双红，对于有意刺她的唐小娥一点都不客气，两人之间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唐小娥挂不住面子，最后拉着她身边小姑娘往一边去了。 人少自然挖得野菜就比平时多，戴双琳拐着满满一篓子野菜回到家，里面还有一大堆鲜红诱人的“狗柰子”，狗柰子也就是枸杞，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枸杞的真正作用，又因为枸杞鲜果挤破之后气味特别难闻，所以平日里连小孩都不愿拿这东西玩耍。 “你又摘这东西回来做什么？赶紧拿去扔了，哎呦，这味熏得我……”正埋头针线的孙氏等人，闻到刺鼻气味就知道是戴双琳又摘狗柰子玩了。 “你们都别管……”戴双琳护着篓子就从几人身边飞快跑过，笑话，她唯一能赚钱的东西了，不摘是傻瓜啊。 就在戴双琳把贤哥抓来天天陪她找狗柰子时，选秀的消息传到了浦阳镇。 第三十五章 好事来了 选秀消息一经传开，小小镇子如开锅滚水般热闹起来，尤其是李亭长家的门，眼看都要被挤破的节奏了。八一小说网 有拉着两三个闺女登门拜访的，有李家下头各房来替亲戚说话的，还有下头各村村长登门拜访，一时间浦阳镇的闺女们成了各家的香饽饽，实在是想去的人太多，如果不能从容貌上胜出，那就先养白了再说，一白遮百丑嘛，于是再没人跟戴双琳到野外抢野菜了。 就连最爱刺戴双琳的唐小娥也在家足不出户的等捂白，戴双琳乐得快上天了，八月正是狗柰子成熟季，浦阳镇没山少水资源有限，少了勤快能干的姑娘们，几个调皮小子哪能抢得过戴双琳和贤哥，两人几乎天天一篓子一篓子往家里拐狗柰子、酸枣、野菜……至于其它的，穷乡僻壤，野果什么的只是传说而已。 不过就是这些，戴双琳也心满意足了，到后来索性让贤哥推上推车，两人连晌午饭都不回家吃，搂草、摘狗柰子两不误。 孙氏看了心里急，若不是陈氏在一边虎视眈眈，孙氏早就把戴双琳摁家里捂白了，实在是选秀机会太少，往年就是有也是走到县城就到头了，哪轮得到乡下地方，除非你家闺女颜值逆天名扬千里。 嗯，名扬百里也可以。 戴家俩闺女虽然没有颜值逆天，可在浦阳镇却都能数得上，勉强算得上名扬十里浦阳镇了。八 一中文 戴双红已定亲没有机会，剩个半吊子戴双琳，害得孙氏抓肝挠肺，谁知道顾家会不会又出尔反尔，若是顾家又说话不算数，岂不是害琳姐失去唯一可能走出乡下地方的机会？ 察觉到孙氏的焦躁后，戴双琳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往外跑的更欢了，以前还知道戴个草帽挡日头，现在好了连草帽都省了。 等孙氏惊觉的时候，嗷呜一声又想冲上去拧戴双琳耳朵，戴双琳吃过大亏，自然跳起来就跑陈氏身后躲着。 娘俩围着陈氏不知转了多少圈，最终孙氏不敌戴双琳瘫到在地，孙氏又气又急的指着戴双琳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你说你的心眼是不是全用来对付你娘了？瞅瞅咱们浦阳镇的姑娘，现在是不是就属你最黑，找块木炭都比你白三分？” 陈氏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合计着孙氏还想让琳姐去选秀？那她家民哥儿怎么办？等陈氏把戴双琳拖出来一看，好家伙，还真比木炭好不了多少，念及戴双琳心意，陈氏心里这个高兴啊，对孙氏道：“我说大香啊，你这么做可不地道，你要是让琳姐儿去选秀，我家民哥儿回来不得疯了？他可在府城天天盼着回来喊你声岳母呢！” “你给我一边去……你就知道你家民哥儿，怎么就不想想我们家琳姐儿？前两年她过的那是什么日子？走到哪里都被人家指指点点，若换个脸皮薄的孩子试试，早吊死八百回了，那时候你的地道被狗吃了？”孙氏狠剜陈氏一眼，越想越气戴双琳跟她耍心眼。网 陈氏被孙氏瞪得底气全无，弱弱道“咱可说好不提那事的”，当初是他们顾家做事不地道，可如今不是知道错了吗？尤其是她被身为亲侄女的大儿媳折腾后，陈氏愈觉得小儿媳得找个贴心机灵的，将来好跟她一块对付大儿媳和娘家，免得娘家大哥大嫂以为爹娘去后就可以合伙欺负她了。 “哼，说不提就不提？谁知等你家顾大宝回来后，会不会又看上什么杜家、蒋家还是什么有钱人家……”孙氏想到这里就恨戴双琳不争气，顾家小崽子有那么稀罕人吗？又不比别人多长个鼻子，早忘记这事一直瞒着戴双琳了。 咦，戴双琳愣了，杜家？ 自从猜到锦衣小公子的真正来历后，又从孙氏口中得知锦衣小公子大概就是杜家五小姐后，戴双琳难免对前世有着各种猜测，其中之一就是猜杜五和她或者是顾孝民的关系。 如今孙氏一语惊醒梦中人，让戴双琳心思一转想到更多种可能，顾孝民上辈子不是她的？戴双琳眯眼。 “哎呀，你当着孩子们的面瞎叫什么，他那人可贼性……我对天誓还不成，等民哥儿回来就给马上他和琳姐儿定亲，到时候孩子爹若再反悔，我就带着民哥儿来你们家过……”陈氏恨不得上前捂住孙氏的嘴，她男人被人喊了半辈子顾大宝，喊一次大男人就内伤一次，若不是这名是公公给取得，民哥他爹早就改名了。不过为了以后家里能有个和她同一阵线的儿媳妇，陈氏也是拼了，举手誓，都说抬头三尺有神明，这下孙氏没话说了吧。 孙氏知道自己失言，气焰便比先前矮了几分，加上有陈氏的保证，孙氏也只能这样了，只是这事也太凑巧了，顾孝民要等十月份才回来，而选秀恰恰在十月份，若是顾孝民能提前回来该多好，这样她就不用纠结琳姐是留下是去选秀了。 把这事再和陈氏确认过一遍，孙氏到底死了让戴双琳去选秀的心，毕竟戴家也就再难个一年半载，等戴显根身体好了，凭戴戴显根的手艺，戴家的好日子也到了，到时候就是顾家再反悔，最多给琳姐多准备点嫁妆。 当然如果顾家若真的再次反悔，孙氏非得把陈氏撕了再说。 陈氏一个激灵暗道她这算不算前有狼后有虎？家里有亲大哥大嫂堵门，这里又有闺蜜等着手撕她！ 这一日夜间下起小雨，直到第二日头午也没停，戴双琳和贤哥便待在家里哪也没去，跟陈氏一块帮孙氏糊鞋底，孙氏和陈氏两人嘀咕顾家父子的归期，戴双琳正竖着耳朵听得起劲，就见闵氏披着麻袋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过道。 闵氏见到陈氏在兴高采烈的打个招呼，头一昂跟孙氏骄傲的道：“嫂子，咱家好事来了。” “什么好事儿？”孙氏停下手中活看闵氏，见闵氏容光焕与有荣焉的模样不由问道。 “是咱们家琳姐的好事，听南街嫂子说，这次选秀那长相平平的一概不要，必须选那上好女子才可，那李亭长收钱粮送去的几个被县令大人给骂了，说他再选不好，就派人来替他选……”闵氏说完便打量戴氏姐妹，这不看还好，一看当即惊呼道：“我的亲大嫂哎，咱们琳姐儿这是怎么了？烧火灰摸脸上了？” 噗哈哈，过道里的几人都笑了，此时戴双琳的模样再没比闵氏形容的贴切了。 “二婶……”戴双琳老脸一红，她不就是比往日黑了点吗？有必要这么说她，一会木炭一会烧火灰的。 闵氏可不是说笑的，见琳姐这副模样，颇为惋惜道：“那李亭长被上头逼着立时又写了几个名字，好像其中就有咱们琳姐儿，可琳姐儿现在这模样，怕是……” “不是真的吧？”陈氏不由大惊，暗骂李亭长个老不死的乱写名字，谁不知琳姐是他们顾家的准儿媳？ 而戴双琳却是眼前一亮，哈哈，李亭长死期到了，自己跳进这么大的坑里，我戴双琳要让你到大街上讨饭去。 第三十六章 孙氏你敢 孙氏早歇了让戴双琳去选秀的心思，如今听闵氏欢天喜地说李亭长把琳姐名字写上去了，当即也分不清闵氏是真傻还是假傻，凭那李亭长跟戴家的关系，不给琳姐下绊子就算好了，再说正如陈氏说的，琳姐去选秀了，那民哥儿可怎么办？ 孙氏与陈氏难得同仇敌忾，两人互看一眼就准备掳袖子去找李亭长，闵氏一看不好，抱着孙氏口中呼道：“大嫂，这事改不了了，听说李亭长是当着县令大人面写的名字……” “这可如何是好……”对升斗小民来说县令就是天，陈氏一拍大腿瘫坐在小板凳上，搂着戴双琳再不肯撒手，就好像有人立刻要来带走戴双琳一般。八一小说网 要不这做人得知道珍惜呢，若说原来戴双琳在陈氏心里是个香喷喷的菜包子，那现在则瞬间变成了诱人的大肉包子，哎哟，谁敢抢她的大肉包子，她就跟谁拼命，陈氏如是想。 “娘，伯娘……你们别急，你们看我现在的样子，有什么好怕的？”戴双琳在陈氏怀里抬头，一张黢黑小脸上两点漆黑星眸闪烁着狡诈的光芒，别有一番滋味进入众人视线。 陈氏到此时才佩服起戴双琳先知卓见，这孩子怎么就能想到这个的？别人家都忙着捂白，偏她把自己晒成块木炭，陈氏哽咽道：“好孩子……不枉伯娘疼你……” 戴双琳笑了，凭她这个样子，去了县城见到县令，也不知道县令大人会如何想？ “哼，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呢……”孙氏冷眼看着哼了声，上前将戴双琳的衣裳领子拉开，少女衣衫下细腻莹白肌肤立刻出现在人前，黑与白界限分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八一小说网 “哎呀”戴双琳快将领口合拢，眼珠子一转道：“那我就把身上也一块晒黑得了”。 “我打死你个臭丫头”孙氏一听火冒三丈，这这这哪是女孩子能随便说出口的话。 陈氏也跟着惊呼道：“这可万万使不得”，若是被人看到了，她家民哥不得亏死。 “那怎么办？我想若是这事办好了，李亭长的苦心肯定不会白费……”戴双琳心里有计较，可这事得大家一块帮她把风，否则她也害怕被人看到啊，两世清白做人，过来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被人看光后的悲惨下场她还是知道的。 “这……”到底是孙氏脑子转的快，须臾便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眼里的亮光不是一点两点，她将目光挪到闵氏的身上破釜沉舟道：“等出日头了就去老屋。 ” 戴家老屋就住着闵氏和杰哥两人，到时候把杰哥交给戴显根看着，有她们几人在边上守着，谁都别想走近半步。孙氏抬头望天心里急，天公不作美不知何时才能有晴天。 旁边陈氏等人看母女俩打哑语，具是一头雾水。只知道孙氏再不说戴双琳半句，闷声不吭就忙碌起来，收拾了好大一包东西，傍黑天雨停的时就全给拎到老屋去了。 天遂人意，第二日烈阳异常灼热，人在日头下走上一会儿便觉头顶肩膀滚烫。 戴家老屋院子里，戴双琳在孙氏用被面拉起来的巨大帷幕中宽衣解带。衣衫簌簌落地，初成山丘还未成峦；浅白足衣解下，葱白玉趾微微蜷起；身上肌肤还未晒就已灼热，戴双琳无视额头眉尖的汗水仰头去看耀眼日光，眸中漾起坚定的光。 果不其然，隔两日李亭长就大摇大摆到了戴家，以施恩者的姿态告诉戴家，“我知道你们家如今艰难，显根身子也不好，我这做叔的唯一能帮你们的，也就是替你们把琳姐给放到选秀名单上，好歹选上后有点补偿，你们也宽裕宽裕……” 坐在过道纳凉的戴显根听完这话气得浑身抖，孙氏则拍拍戴显根的肩膀，对李亭长冷声道：“我孙氏今个儿才见识到什么叫黄鼠狼给鸡拜年了，咱们戴家庙小盛不下你这座大佛，赶紧走吧，别等被扫地出门的时候，才知道这个门不是你能随便进的……” “好你个不知道好歹的孙氏”李亭长豁然起身怒哼出声，只是这怒还未出来就被他自个压下，冷笑连连道：“哼，看来还是我做人太厚道，既然你们不喜欢，那我回去就把琳姐的名字划掉……” “那可好，巴不得的事呢！一刻钟也别耽误就给我回去划掉……滚……”孙氏说完看李亭长青脸色红难辨，不由捞起扫帚开始赶人，直气得李亭长甩袖走人，却在走出几步时扔下一句“不跟你们这些做晚辈的计较，事情就这么定下了，过几日就出去县城。哎哟~孙氏你敢……” 气急败坏逃路的李亭长，一路遮遮掩掩回到家，喊小媳妇拿铜镜过来一瞧，好家伙额头鼻梁紫红一片。小媳妇用手轻轻一碰，李亭长“嘶”气不止，暗道好个孙氏竟敢拿扫帚疙瘩扔他，看他以后怎么收拾戴家。 小媳妇跟着在一边嘶气，问明原委后不无埋怨道：“你说你写谁不好，偏写戴家二姑娘的名，若是那戴家二姑娘得势了，咱家好日子不得到头了？” “你懂什么？大人说了，我若再把你家小妹那样的货色交上去，我这亭长就别当了……”李亭长不耐烦道，真以为他愿意把人交上去啊？想想戴家二姑娘那白嫩嫩的小模样，李亭长就一脸遗憾。 小媳妇看在眼里苦在心里，偏不敢顶嘴，灰溜溜去找孙大夫买药膏子，路上看到挺着微突肚子晒日头的李氏，一口痰落地骂声不要脸的小贱人，气得无辜躺枪的李氏肚子一阵抽疼。 为了得到新县令的信任与好感，李亭长到底没把戴双琳划去，只是他再不敢等戴家门，到日子便找了李家人来领戴双琳，孙氏不放心的亲自把戴双琳送到牛车上，看边上几个小姑娘都小心翼翼戴着幕篱，不由看一眼同样带了幕篱的琳姐，眼中难掩凝重。 而事情跟戴双琳想的差不多，李亭长只点过人数，就把一群小姑娘送进了县衙后院。 进了县衙后院，小姑娘们就被领去沐浴，大木桶放热水洒丁香花瓣，看得一群小姑娘直了眼，氤氲雾气中，小姑娘们在两个嬷嬷的眼皮子下开始羞涩更衣。 结果没等白米一般的小姑娘们下水，黑老鼠样的戴双琳，就被其中一个嬷嬷给拎了出来，顶着一群小姑娘或害怕或闪躲的眼神，戴双琳深呼吸吐气，事情终于到了李亭长手够不到的地方了。 第三十七章 终于回来了 县衙后堂静谧无声，伏地而跪的小姑娘抖若筛糠。 新任县令合眸靠椅而坐，身后书童替自家大人摇扇的间隙，悄悄斜眼打量堂下小姑娘，干净的半旧粉色衣衫，有别于其他乡下小姑娘的乌黑长，不看那张黑脸还真看不出是个乡下丑丫头。 “大大大……人，天地良心，小的真是按照您的吩咐选出这批姑娘的，再没比这几个更好看的了。”李亭长带着哭音解释着，相比于上次县令大人拍桌子踹凳子的怒火，此次沉默无语的县令大人更令他害怕。 “啧啧”，大人不说话，将戴双琳给一路拎过来的嬷嬷不依了，上前抬起戴双琳的脸啧啧有声道：“您就睁眼说瞎话吧，瞧这丫头一身黑皮子，就这样还能说没有比这更好看的了？您当那皇宫是什么地方，猫啊狗啊都敢往里塞。” “这这这……”李亭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嫩豆腐似的小丫头，几天不见怎么就变这样了？再瞧那丫头瑟瑟抖的样子，李亭长更害怕了。 “这什么这？您是拿银子拿痛快了，可这黑锅不得我们大人替你背啊？”原来这位嬷嬷是县令夫人的配房，属于县令大人的直系人马，怎能由得李亭长狡辩。八一小说网 虽然李亭长说的都是真话，可现场除了戴双琳之外，在其他人眼里，非洲黑人似的戴双琳就是铁证如山，李亭长便是实实在在的在狡辩，那嬷嬷义愤填膺，小书童也面露不屑，戴双琳瞥见靠椅上县令的手指轻叩。 “收了多少银子？”清音响起，李亭长浑身打摆，噗通一声跪地喊道：“大人冤枉啊，小的真是分文没收啊？” “那是米粮？”清音再起已带上不可察的厌烦，李亭长情急不察继续喊冤，戴双琳在一旁呜咽出声，李亭长闻声瞪眼，指着哭成一团的戴双琳嫌弃道：“就她家？穷得地没一分粮没一斗，何来钱财米粮？小的真是冤枉啊……” “嗯？你来说……”县令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地上顾自哭泣的小姑娘，凭她身上那件半旧衣裳，又如何会是没地没粮的贫户。 身上衣衫是戴双琳今日特意穿上的，这是她姐戴双红曾经最好的一件衣裳，虽然有些旧了，但还是要比其他小姑娘穿的要好一些，如此引起新任县令的注意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戴双琳酝酿好情绪进入憨傻状态，眼泪水哗哗，惶恐不安的看着高高在上的青年官员，语不成调道：“呜呜~你们别凶俺，俺啥也不知道，就知道俺爹娘本来要告李亭长的，结果李亭长就把俺弄进来了，说只要俺爹娘不来跟大人告状，就把俺家的地和石穹还给俺家，然后还让俺上京城享福去……” 傻姑娘，就这还啥都不知道？ 老嬷嬷和小书童瘪嘴忍笑，青年官员则目光犀利的望着李亭长，李亭长到此时再不知道自己被戴家坑了，也就白当这么多年亭长了，他目光凶狠死盯着戴双琳吼，戴双琳则趁机眨眼做鬼脸，李亭长顿时一愣抬手就扇。八 一中文 戴双琳也豁出去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今天李亭长敢打，她就让他打，看新县令是个什么态度，若是这样新县令也能无动于衷，那未来三年，他们戴家就还是继续夹尾巴做人吧。 “混账东西，给本官住手……”青年官员豁然起身，怒指李亭长。 戴双琳都感觉到冷风贴脸了，闻言精神一振，身体随着李亭长的巴掌便倒地不起，牙一咬袖子一蹭就是一副被李亭长打出血来的模样了。 李亭长不可思议举起自己的手来，他只碰到死丫头的脸，跟本没来得及使力好不好？ 好啊，臭丫头。 除了在县衙几位官员面前低过头，从未在升斗小民身上吃过大亏的李亭长，“啊”得一声扑向戴双琳，他今天非打死这个臭丫头不可，敢在大人面前给他连下绊子。 哪肯吃亏的戴双琳尖叫着起身逃开，李亭长被戴双琳这么一激，更是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抓住戴双琳狠揍一顿，完全不记得一边怒不可遏的顶头上司了。 “来人，给本官把老匹夫李德贵抓起来……”青年官员一喝，门外就有衙役闪身入内，三下五除二便将李德贵背手摁在地上。 跑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戴双琳，还没来得及得意，就听青年官员冷声道：“给本官将这两人押去厢房，去浦阳镇传……你爹叫什么？” “戴显根”戴双琳在这一声询问中仿佛看到了希望，眼前这人果然跟前任县令是不一样的。 青年官员点头“去浦阳镇传戴显根夫妇……” 此话对戴双琳无意于天籁之音，只要能把李亭长拉下马，就是把她关大牢里去她也不怕，可戴双琳没想到他们这一关就被关了三日。 三日里吃喝倒不缺，就是隔壁李亭长吵闹厉害，嘴巴几乎就没停过，不是喊冤就是要见大人。戴双琳贴窗户纸上细听也没听到有衙役敢受李亭长贿赂，一颗定心丸下肚，自此安心等看事情结局。 到第四日午后，终于有仆妇样人来带她出门，戴双琳迫不及待的问道：“是大人要见我吗？还是我爹娘来了？” “姑娘出去见过自然就知道了，奴卑也不知来人到底是何人，只知道大人好像对他很客气的样子”那仆妇并没对戴双琳吆二喝三，相反还客气有加，戴双琳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待遇怎么想怎么都是有贵人出现的样子啊！ 难道是锦衣小公子杜五？ 午后正是一天里日头最毒辣的时候，几日没见阳光的戴双琳被刺得闭眼半晌，待抬手遮住日头准备随仆妇走时，却错眼不见了那仆妇，目光所及至对面廊檐下时，戴双琳的脚步便被定在了原地，眼里的泪水如江河决堤般倾泻而下。 梦里才能见到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戴双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搓了又搓，擦不干净的泪水中，那人始终半坐在抬椅上对着她笑，轻轻一声“琳姐儿”，戴双琳“哇”得哭出声来，“你终于回来了……” 第三十八章 剩下的由我来 紫藤树下，繁荫廊中，闲适安坐的少年，看着毫无形象哭到稀里哗啦的少女苦笑不得，唯有向前伸手。 ｗ ｗ小ｗ八． ８小１说ｚ ｗ说．一ｃ说ｏ说ｍ网 如被蛊惑般，戴双琳一步一步走到廊前，小心翼翼避开绑着木板的腿，在抬椅前蹲身仰头，泪眼中他的脸看上去憔悴又消瘦，但这却丝毫无碍他眸中神采，戴双琳放任自己沉溺其中，直到手被他抓的有些生疼，才举袖擦掉眼泪笑了起来。 是的，戴双琳笑了，只要他能平安回来，她只要他能平安回来，便再无他求。 “害怕吗？”顾孝民亦是近乎贪婪的打量着眼前少女，黑了，也瘦了，鼻尖还隐隐有没褪完的皮屑，可见那些日子晒得有多狠，听他娘信里说，傻丫头为了能晒的更黑些，不停往自己身上倒水，水一干皮绷得死紧，没两日鼻尖、脸颊、肩膀等处都被晒破了皮。 “不怕”戴双琳摇头果断的回答道，水染过的眸子闪烁着令人欢快的光芒，这种快乐感染了视线从未离过她身上的顾孝民，只是稍后他却收紧握着小手的大手，低叹一声道：“可是我怕！” “额”戴双琳一愣，回味过后才明白了他这话的含义，也明白了他为何会提前回来，还出现在了这里。 “以后不可再这般行事了，那些身外物，不值得你拿自己去拼”顾孝民垂目掩饰住心中的后怕，他不想告诉她，他的心从接到报信一刻就开始加，直到方才见到她的瞬间才慢慢恢复平静，早知道她会以身犯险冲动行事，他就不应该顾忌着考学而没有早些除掉李亭长。 “嗯，不会了！我也觉得那些身外物不值得我冒险呢，可这个机会实在是千载难逢，所以我就……”戴双琳没有现顾孝民眼中闪过的懊恼，她先是信誓旦旦的答应下来，继而则是惊呼道，“哎呀，你又抓疼我了！” “还知道疼？”顾孝民声音中带上了责怪，他是真生气了，往日就知道她胆子大，却不知道会大成这样，“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新来的大人本就准备对李亭长下手，你的行事只会打草惊蛇……”，正所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李亭长为人绝对要比戴双琳知道的要狠，告状失败的后果必定是戴家家破人亡。 这也正是顾孝民知道此事后，无论如何也要赶回来的原因，他要在戴双琳莽撞惊蛇之后，替她补上令李亭长必死的那一刀，只要他顾孝民活着一日，他便绝对不会再让人有机会去害戴家的。网 戴家是她戴双琳的命，而她则是他顾孝民的命，环环相扣，此生无解了。 “那现在怎么办？”被顾孝民一提醒，戴双琳难免紧张起来，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望着顾孝民，她只想着这事若是办好，戴家可以从李亭长和戴显业手中拿回一切，就算办不成，也可以将李亭长在新县令心里彻底抹黑掉，却没想到这事万一要是办不成的后果。 抿唇一笑后，顾孝民抬手轻抚戴双琳的耳根，心疼道：“现在嘛……你什么也不用做了，剩下的由我来……”就是为了她耳根上的这道疤，他也决不会留李亭长一口气。 “你都知道了？”戴双琳感觉到顾孝民的手一直徘徊在她耳根的疤痕上，不由脸红心虚的躲避，哎呀陈氏怎么连这个也告诉他了？真是羞煞人了！ “哈哈哈……”顾孝民再也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许是笑意带动了腿伤，顾孝民一把摁住戴双琳的肩头嘶声出气，戴双琳惊慌失措，急的眼泪又差点掉下来的问道：“是腿疼吗？” “嗯，疼死了……”顾孝民一点也不客气，像个孩子似的连连点头，就是断骨重接时也没喊过一句疼的人，此时却一点也不想忍耐，他就是要让她知道他有多疼，这样以后她才不会随随便便就想对他放手，跟他说什么“只要你考上我就心满意足了”，他要她一直霸道的跟他说“你顾孝民是我戴双琳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怎么办？怎么办？”戴双琳吓坏了，手脚并用起身准备去请大夫，这断骨重接才多少天就赶这么多路，若是顾孝民的腿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回来……”顾孝民一把拉住就要跑的戴双琳，将急到跳脚的少女拉到自己眼前，表情格外严肃沉重道：“只要你说到做到养我一辈子……我就不疼了。” “好啊……顾孝民你竟敢……”耍我，反应过来的戴双琳话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眼眶一红，仰头收回眼泪才笑着对一脸揶揄的少年笑道：“这有什么？别说养你一辈子，就是养你两辈子也无妨！” 顾孝民刚想因戴双琳这话再大笑三声，却突然松开戴双琳的手，脸上表情也恢复到平日里平静无波的模样，无视戴双琳，装模作样整理起自己的衣衫。 “怎么了？”戴双琳带着疑问的话刚说完，就见回廊拐角处涌出一群人来，她爹戴显根和她娘孙氏都在其中，还有顾孝民的爹娘和大哥，而顾孝民的娘陈氏则是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人未到声先到的喊道：“娘的民哥儿啊？快让娘好好看看……”，等到了顾孝民的眼前，看到顾孝民绑着夹板包成粽子的腿，陈氏顾不得背人就将顾孝民搂进怀里。 抬头看到戴双琳及众人回避的目光，顾孝民俊脸一红，可是打湿他肩头的眼泪却又让他不忍心推开陈氏，只能暗瞪戴双琳一眼。 接下来事情变得出奇顺利，戴双琳陪着顾孝民留在后堂等着，前堂“威武”声后惊堂木一拍，李亭长便被拖进去，不久里面便传出县令大人的质问声，以及李亭长的喊冤声，待县令大人扔出手中账册后，李亭长才两眼一翻昏死过去，而一直瑟瑟抖跪在边上的戴显业，见到李亭长昏死过去，便也跟着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原来是新县令上任后，一直被衙门里的地头蛇官员们掣肘，导致政令多数上下不通，因此新县令才拿选秀一事入手，准备从几位亭长处下手，而戴双琳的事正好给了新县令一个借口，更让新县令惊喜的是，顾孝民送了他另外一份大礼。 第三十九章 破家的知县 破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网 李亭长唯有抵死狡辩，就是诸多刑具抬到眼跟前，李亭长亦是眼一闭心一横，完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端坐“明镜高悬”牌匾下的青年官员黑眸幽深，抽出一根红头签后，将目光放到了戴显业身上。 果然，非死也残的红头签一落地，戴显业吓得当场尿湿裤子，不等板子加身便什么都招了，就连李亭长的老相好李寡妇，也为避红头签，将李亭长多年来做的阴私事全部招了出来。 李亭长眼看大势已去，再度双眼一闭昏死过去，这次衙役可就没方才那么客气了，两桶水泼上去，李亭长哼哼着醒来，却是眼睛直谁也不认识了。 李亭长痴傻了！ 青年县令可不会为了这个，就忘记这段时间来所遭受的刁难，一把捕捉签落地，李家人全部入狱，就连收拾包袱准备跑回娘家的小媳妇也没放过，小媳妇为了将功赎罪，不顾癫狂叫喊着的李德贵，将李德贵埋在地下的银子统统说了出来。 救命银子没了，李德贵当场一口老血喷出，指着小媳妇“你你你……”了半天，早忘记他正在装疯卖傻中。 李亭长往日淫威还在，小媳妇吓得缩头缩脑爬到一边，壮着胆子哆嗦道：“大人……俺才二十出头，俺不想死……俺也是被爹娘卖给他的……他不是人，娶了俺还不够，俺家小妹八岁那年就被他糟践了，俺爹娘恨他跟恨什么似的……不光如此，他还天天跟那李寡妇母女俩鬼混……”为了跟李亭长拉开关系，小媳妇也是拼了。八一小说网 可李寡妇一听不干了，嗷呜一声就去扑小媳妇，口里喊着“我打死你个满嘴喷粪的小娼妇，我闺女清清白白做人，叫你说成什么了？” 小媳妇怕李亭长可不怕李寡妇，被李寡妇抓住头动弹不得，便伸手乱抓，她嫁给李亭长后就没干过重活，早就养了一手长指甲，没几下便将李寡妇抓了个满脸开花，口里还不依不饶道：“呸，你闺女哪里来的清白？咱浦阳镇人谁不知道你是开门接客的，你闺女是有名的破鞋，若没老东西护着你们，你们早叫唾沫星子给淹死了，若不是老东西闹不清你闺女肚子里怀的是不是他的种，怕是你外孙子现在都能下地干活了，你闺女就一辈子蹲李家做老姑娘吧。” “我叫你说，我叫你说……我打死你们这些断子绝孙的……”李寡妇疯一般的扑打小媳妇，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她们母女俩想好好活着容易吗？ “住手……” “威……武……” 这消息实在太过劲爆，不说青年县令招架不住，就是在场见多识广的衙役们脸皮也忍不住抽动，俱都没想到李亭长艳福至此，这老、中、青、幼一堆女人，一把年纪的身体扛得住吗？ 戴家人更是听不下去了，实在是听了都嫌脏耳朵。八一小说网 孙氏心里庆幸顾孝民一来就向大人求情不让琳姐上堂，戴显根则是又羞又气，就是为了这么只破鞋，二弟戴显业硬是一路走到了黑。 若说戴显根身为兄长是又羞又气，戴显业则是羞愤欲死，他本是心气高傲之人，今日之事实在非他所能承受，先是被红头签一吓，斯文扫地尿了裤子，如今又惊闻李氏的不堪过往，当真是万念俱灰。 怪不得那夜李寡妇连连灌他酒，怪不得那夜李氏所流之血要比当初闵氏流的浓重，想来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血点在床褥上糊弄他，要不一个早就与他人有染的妇人，何来初夜之血？ 事情到这里便告一段落，破门知县果然不是白说说的，李亭长最终数罪并罚，本人入县衙大狱等候配苦力场，他这一房的家产全部充公不说，就连李氏族长亦因监管不力而罚银十两。 十两银子啊，要血命了有木有？！ 李氏族长忍痛把刚从戴显业那里敲诈来的十两银子上缴，谁知恨毒李家人的戴显业，不但把十两银子的来历抖搂出来，还说出好几件李氏族长与李亭长勾结盘剥乡里的事情。 如此，李氏族长的十两银子非但没有免罪，反而又陪了大半个家当才免去牢狱之灾，真是祸不单行，李氏族长回到浦阳镇还没歇口气，就被告知李氏族长换人了，还换成了他的死对头李老三了。 他娘的，李氏族长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把族谱翻出来，一笔将戴显业的名字从上面抹掉，哈哈，叫你撤老子后腿，等到戴显业知道他又被从族谱上除名之后，才惊觉他无路可走了。 这些暂且不说，只说戴家人拿着县衙重新补的地契，几疑是在梦里，直到陈氏意有所指的打趣道：“以后可得这把这东西放好了，亲儿子都不能让他摸到……”，戴显根和孙氏才恍然大悟，给新县令跪下磕了不知道多少个头。 原本戴家地契是很难拿回来的，戴家之事说白了就是家丑。 戴显业偷出地契转卖掉，买家既然花了银子就根本不需要归还所买地契，若是非要归还，就必须由戴显业交出卖地所收全部银两，可戴显业手里的卖地银子早已所剩无几，因此戴家能拿回的，也只有戴显业手里的五亩地而已。 新县令叫戴氏夫妇不起之后，便命人去将戴显根和孙氏搀扶起来，等戴氏夫妇感恩戴德退到一旁后，他则冷眼打量静坐下的少年，态度不卑不亢，头脑冷静睿智，思维缜密精细，下手一击必中，这样的十五岁头名禀生，就算将来不能登上庙堂，也必成一方枭雄，且看他以后想往哪里走了。 而促使新县令出手相助戴家拿回全部地契的原因，不是这少年小小年纪便算无遗漏，而是他在精算之余偏又重情重义，能因幼年之时的口头之约便不离不弃的读书人，这世上能有几人？ 再去打量少年身边的戴二姑娘，黑是黑了点，可丹青点墨般的黑亮杏目无疑是全身亮点，看多了，新县令才回过味来，能让优秀如顾孝民这样的人念念不忘，哪里会是个简单的乡下丫头。 如今回头去看，戴二姑娘先前在他眼前的一举一动，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其目的是一步步引着他往戴家案子上靠，再结合戴家在前头县令面前的遭遇，就不得不承认这姑娘成功了。 新县令庆幸遇到这样一个机会，举手之劳，便可与这样处于微时的两个人结下善缘。 思及此，新县令不无再进一步的试探，他看似随意的对顾孝民道：“亭长虽说职小，可却事关诸多民生之事，孝民可有意为之？” “学生谢过大人看重，只是学生腿上有伤行动不便，待腿伤痊愈后，学生还需入县学……”若之前腿伤没有经过蒋大夫救治，兴许顾孝民会接下这差事，毕竟养家户口是每个男人要做的事，而现在的他则是心怀更高更远，在看过外面的广袤天地后，他更想带着琳姐去看一看，走一走。 “也对，你小小年纪当以学业为重……将来自有你的前途……”新县令这下心里更加有数，对顾孝民的看重自然又加了几分。 恩师曾经说过，从政之人的眼光要放远，其中的人脉就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需要天长日久细细经营，才会深、广且远。 一个有心请教，一个有心教导，抛开市侩只谈学问的两人意外合拍。 看着眼前相谈甚欢的两人，顾孝民他爹顾大宝却急红了眼，那可是亭长啊，臭小子既然不想做，可怎么就不记得他还有个爹呢？ 第四十章 佛曰不可说 顾大宝的急切落进顾孝民眼中，顾孝民假装没看到，只微看一眼对面黑不溜丢的戴双琳，暗道虽说举贤不避亲，可他永远不会再给他爹嫌弃戴家的第二次机会了。网 思及此，顾孝民不顾他爹的挤眉弄眼，主动与县大人告辞。 走出县衙坐上雇来的牛车，顾大宝立刻摆出老子身份，痛心疾地对顾孝民道：“你说说你不想做亭长，怎么就不能跟县大人说让你爹做呢？那可是亭长哇，你没看李亭长以前多风光？吆二呼六的，咱们浦阳镇哪个敢惹他的……” 一辆牛车慢慢往浦阳镇晃悠，顾戴两家人分坐在两边，顾孝民则盖着被子躺在牛车中间，丢下一句“李亭长风光所以女人也多……”，便将脸往戴双琳那边一侧开始合眼装睡，剩下的全当他爹在念经了。 陈氏一听不依了，难不成顾大宝想做亭长是为了想女人？ “你别听这小子胡说，我哪是那种人？咱们家可是本分传家……”顾大宝恨不得踹不孝子一顿，却又顾惜不孝子的腿伤，只能慌忙向陈氏解释。 可这事不算完，哄好陈氏之后，顾大宝还是没有放过顾孝民，一直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戴双琳看顾孝民偷偷朝她眨眼，差点没笑出声来，好在被身边孙氏给拐了一肘子，总算掩饰了过去。 路程过半时，还是顾孝生实在忍不住了，粗声粗气对他爹道：“爹……二弟这不是年纪还小吗？哪能想到那么多？您能不能别说了……这都叨叨一路了！” 顾大宝心里实在惦记那个亭长，如何肯轻易罢休，闻言嗤道：“哼，哪里小了？都到惦记姑……”娘的年纪了，可这话却在笑眯眯的戴双琳面前硬吞了回去。 阿弥陀佛，这小姑娘可不能得罪，一定要替不孝子给娶回家才成，宝象寺的大师可说了，民哥所受之苦皆因远离了福星。 顾大宝问大师福星在哪？ 大师说：“佛曰不可说……” 于是顾大宝就去添香火钱，一连添了三次，大师才说出“福星向北走一线”的话。 顾大宝不懂，向大师求指点，大师又道：“佛曰不可说……” 于是顾大宝又来回添了三次香火钱，大师才长叹一句“若非施主心诚至此，老衲是断不敢泄露天机的……”，而天机就是站在顾家门前往北走八百八十八步，便是福星所在。而从他家往北走八百八十八步约莫就是戴家了，唉，后来孩子娘走了一趟，现还真是戴家。 “小姐，我哥回来说戴家大房的官司不但赢了，还拿回了全部的地……那李亭长……”说话的是杜柏华贴身丫鬟杏儿，因为她亲哥哥在门房当差，便时常帮杜柏华办些跑腿的活。八一小说网 ｗ ｗ八ｗ ．小８１ｚｗ．ｃｏｍ 午后小憩刚起身的杜柏华，睡眼惺忪的望着杏儿问道：“你确定戴家拿回来的是全部田地，而不是只有五亩地？” “确定啊，我哥这几天都在跟着听堂，县大人就是这么判的，田地和石穹都还给戴家了……那李亭长过几天就要被送去窑厂了……”杏儿肯定道，只是她看着瞬间兴奋起来的小姐，心里难免有些奇怪。 而此时的杜柏华无疑是兴奋过了头，因为在戴双琳和顾孝民身上，她看到了命运的齿轮正在转向。 前世的戴双琳就是利用选秀一事，把戴家案子重新翻出来的，而顾孝民则因腿伤难愈待在府城没能赶回来，戴双琳亲自与李亭长对薄公堂，最终却只拿回了戴显业手中的五亩地。 “小姐，您为什么要对顾家和戴家那么好？那戴家二姑娘也就罢了，小小年纪挺不容易的，您是没见她把自己晒成什么模样了。可那顾家小公子也太坏了，竟敢买通骗子去骗他父亲，还敢随意编排您的八字……”杏儿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依她看那顾小公子不是腿瘸了，而是眼瞎了，放着天仙般的杜家小姐不求，偏去喜欢一个小村姑，当真眼瞎心瞎。 杜柏华从兴奋中冷静下来，回想前世所听所见，不免感伤己身遭遇的同时，羡慕起杏儿口中的戴家二姑娘来，无论顾孝民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他最难得的是无论世道有多艰难，无论生活有多少磨难，戴双琳永远都是他手心里的宝，就连戴双琳迟迟不能为顾家生下男嗣，顾孝民也牢牢地将她护在自己翼下，不容任何顾家人动她分毫。 “这就是命吧……”杜柏华有些喃喃的想，前世的她无知逞强瞧不起所谓的小秀才，今生的她却是不甘放过京城里那些曾经害过她的人，所以不能下嫁小秀才。 两世她都与他擦肩而过，不是她看不见他的好，只是他的眼里从来没有过她而已。 因顾忌着顾孝民的腿伤，牛车回到浦阳镇时已是入夜，街上只寥寥几人还在纳凉，见顾戴两家乘车归来，无不上来问好。 等牛车拐进顾家大门，众人说起戴家把李亭长告上公堂的事，顺便猜猜顾孝民的腿到底中不中用，以及顾戴两家结亲的可能，重点是戴家拿回了石穹，等戴显根身体好点以后，怕是就要开工取石了吧？ 这么一说群情激动起来，要知道在戴显根的石穹干活虽然累人，可贵在一年四季都有活干，管饭工钱两不误，整个浦阳镇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活计了。 于是等戴家人从顾家出来时，戴显根和孙氏险些被众人的热情给吓到，就连戴双琳手里也不知道被谁塞了一把大枣，乡亲们久违的热情令一家人滋味难辨。 “叔、婶子你们回来了……赶紧进来，我给你们打水……”这几日都在戴家过道打地铺的葛东勇，翻身而起去搀扶戴显根道。 孙氏经了前头众人的恭维，再看乖乖住在过道中的葛东勇，顿时觉得心敞亮了，都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无论葛家有多穷，可葛东勇的人品无疑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将红姐交给这样一个人她放心，葛家不是穷吗？那她就给红姐多陪嫁妆。 “爹、娘、琳姐……咱家的地真都拿回来了？”从屋中冲出来的戴双红和贤哥同时问道，两人这几日留在家中担惊受怕，听镇上人说什么的都有，都为戴家捏着一把汗，自古以来就有民不告官的说法，亭长再小也算是个官，平民百姓想要将之告倒又谈何容易。 就连素来稳重的戴双红都能如此着急，戴显根和戴双琳一块笑眯了眼，孙氏则是拿布巾拍打身上尘土，呵呵笑道：“是真的，都拿回来了……这下好了，你跟东勇成亲的事就不用愁了……” “娘，您说什么呢？”戴双红闹了个大红脸，偷看一眼正忙活从井里打水的葛东勇，脚一跺便跑回了屋。 孙氏跟后头不客气的喊道：“死丫头，没看到东勇一个人在忙活，赶紧出来帮忙，再给我们弄些吃食……琳姐乖昂，先去洗脸吃饭，一会儿让你姐给咱们烧洗澡水，今天咱们不省柴火了……” 戴双琳对着重新出来的戴双红哈哈一笑便跑去洗脸，这算不算活久见？今天她姐成了粗使丫头，她戴双琳则是女王归来。 第四十一章 贼心不死 夏夜小虫啾啾有声，戴双琳徜徉在倒满热水的大木桶里，一种久违的舒爽感令她忽然有高歌一曲的**，然而到最后她也没能哼出声来。网 ｗ说ｗ小ｗ ．八８一１小ｚ一ｗ网．ｃｏｍ 没有别的，实在是院子里的那一对太丧心病狂了，完虐单身汪有木有？ “我来我来，你赶紧出去凉快一会儿……”葛东勇把戴家厨房的水缸拎满后，便屁颠着跑到戴双红身边柔声道。 戴双红在锅台前正热的满身大汗，闻言犹豫着点头，放下手中火钩子起身站到院子里，感觉身后葛东勇目光一直在追随着她，戴双红脸上身上感觉似着了火一般，迈步走到水井边准备用凉水洗把脸。 “我来我来……”戴双红还未动手，身后就冲出个葛东勇来，一把将井台上的水桶扔进井里，三两下打上水来，替戴双红倒了满满一盆，等戴双红洗脸时，人高马大的汉子就小媳妇样拎根布巾在一边等着。 戴双红现后又羞又气的跺脚急道：“烧你的火去，别管我……”前两天家里无人，葛东勇这般做派，戴双红都无声消受了，如今爹娘和琳姐都回来了，尤其是琳姐那个鬼精听了，晚上还不知道怎么打趣她呢。 果然到了准备睡下时，戴双红的手一碰被子，戴双琳就嚷着“我来我来……”，戴双红手一碰枕头，戴双琳又嚷着“我来我来……”，但凡是戴双红想碰的东西，都被戴双琳给打趣了一遍，恼得戴双红恨不得捶戴双琳一顿，好在她还记得戴双琳这几日所受的委屈，于是只好在心里埋怨起葛东勇。 两姐妹在西间小动作不断，东间里贤哥已经睡下，孙氏和戴显根并肩躺在炕上，两年不甘一朝化解，连这漆黑夜色也蒙上了一层喜色，喜悦之后，孙氏却咬着被角默默流起眼泪，一直在黑暗中看着孙氏的戴显根，轻叹一声将哭到不能自抑的孙氏拉进怀里，道：“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被寒冬笼罩了两年的戴家一朝春回大地，变得异常热闹起来。 天刚放亮，习惯早早起身的戴双琳去开门，却被门外等候的几人惊呆了。 “二姑娘起的早……敢问东家起了吗？”说话的汉子和他身后几人浑身上下蒙着一层露水，显然不是只等了一小会，怕是半夜就来等门了。 戴双琳认出这些都是曾经在她家石穹帮忙打石头的人，戴家遭难后，这些人可能出于对新东家李亭长的顾忌，或多或少都开始躲着戴家，就是戴显根快病死的时候，也没见这些人登门来看上一眼。 想到这里，戴双琳的表情便从惊讶变成了冷淡，顾自将门打开后拿起门后的扫帚，垂目道：“怕是还要过会儿才能起，要不您几位进来等一会儿？”戴双琳本来想把话说的难听些，可终归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这些人不是本家的就是带亲的，她一个晚辈说多说少都是错。 孙氏往日为了多做绣活，起得比戴双琳要早很多，今日难得起晚一会儿，这会儿正站在院子里听来人说道：“不用不用，咱就在这里等吧，东家身子不好，让他多睡一会儿……您这是准备扫院子吧，我帮您……” “我也帮……” 说话间有人抢下戴双琳手中的扫帚开始干活，没抢到扫帚的人懊恼加悔恨，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八 一中文 “行了，都是老大不小的爷们，跟个晚辈客气什么？进来吧……显根早醒了……琳姐扫地去……”孙氏说完便转身进了屋子，留下莫名惊喜中的几人，他们来之前最怕的就是孙氏熊他们，哪想到今天的孙氏这么好说话。 戴双琳则是撇嘴开始扫地，心里愤愤不平的想，刚当了一晚上女王，现在又回到粗使丫头身份了。 “琳姐扫地呀！真是个好孩子，这两年咱们这条胡同可是出名的干净了……”有人出门下地，看到扫地的戴双琳难免夸上两句，因为戴双琳，浦阳镇谁不知道戴家胡同最干净。 被夸奖的戴双琳笑笑没说话，一副正常农家孩子的表现，实则她每天扫胡同可不是白扫的。 时人种田只有农家肥可用，而农家肥的来源左不过就人畜两种途径，戴家为了给戴显根治病，早就把家畜卖个精光，所以想用农家肥便唯剩人之一途了。 农家肥不是说把污秽从茅房中挖出来就能用，也不是把污秽堆在坑里就能用，农家肥需要经过长时间风吹雨淋加晾晒，然后在施肥前将晒干后的秽物敲成碎块，再撒到田地里，否则就静等庄稼被烧死吧。 戴家的三分荒地全靠人肥撑着，戴双琳就每日把胡同的青菜叶子和尘土往粪堆里扫，这样日积月累，戴家的粪堆便一日大过一日，一年两三次往地里施肥，两年下来，戴家三分荒地产的粮，几乎跟那些上等地差不多了。 这件事戴双琳跟谁都没说过，就连孙氏和戴显根也没说过，扫完胡同后，戴双琳洗手准备去做早饭，却现戴双红已经开始在灶房里忙活了，戴双琳奇怪道：“屋子收拾好了？今日不做绣活吗？” “不做了，咱娘说让我歇上两天，从今往后家里饭食由我来做……”戴双红一边熟练的将小米中的沙石淘洗出来，一边跟戴双琳说道。 戴双琳无不幽怨道：“不会就这些吧？” 实在是多年前孙氏就是这么安排，戴双红每日负责做早晚饭食，晌午因为要管石穹帮工的饭食，便由孙氏和请来的妇人一起做，剩下的时间，孙氏的心血几乎都用在俩闺女的绣活上了。 可惜原本被看好的戴双琳太过怕疼，针扎手上跟要她命似的，几次之后，戴双琳就开始在顾孝民的鼓励下，寻找各种借口逃避做针线活，等戴家出事后，戴双琳更有借口不做了，如今借口被孙氏无情敲碎，怕是再也躲不开了。 果然戴双红回头幸灾乐祸道：“咱娘还说以后她亲自教你针线……”总算报了昨夜被戏弄之仇，戴双红开开心心做早饭，连让戴双琳忙帮烧火都不用，一个人就把厨房活全包了，天知道她每日坐着针凿不断的时候，有多羡慕可以到处乱跑的戴双琳。 戴双琳瞧她姐笑得不地道，略一思索便知道是自己被小瞧了，哼哼，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时隔两年，已做了两年女汉纸的戴双琳，哪还是当年那个娇滴滴会怕疼的小姑娘了？ “大姐，瞧我给你送什么来了？”前头一拨人还没走，孙家大舅妈焦氏登门了，没进院门便开始咋呼，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带着东西来的。 戴氏姐妹在南屋灶房里互看一眼没有吭声，眼瞅着焦氏拎着一包巴掌大的东西进了北屋。 焦氏进去后，先前那一拨人就6续走出来，口里不停道着“说出来就好受多了，谢谢东家大人大量不怪我们，当时我们真是没法子了，这没活干家里就得断粮啊……以后我们一定卖命给您干活，绝不偷懒……” 亲自将人送出来的戴显根闻言回道：“行了，什么卖不卖命的，都是一家一道的，你们几家的情况我心里有数，都不容易，回去吧……” 目送感恩戴德的几人走远，戴显根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自家二妹、三妹的声音。 “大哥……您都能下地了？” “大哥……您好了？” 同时还有几道孩童的声音喊道：“大舅舅”。 “哎” 戴显根没有多大热情的答应一声，自从家里出事后，除了大妹会来家里走动，并不时让几个外甥来家里帮忙之外，二妹、三妹却是非过年时间不登家门的。 戴双琳在灶房里听到二姑家的袁翠儿声音就跳起来，死妞，从小就跟她抢顾孝民，两年前孙氏把顾孝民赶走以后，这袁翠儿就没再来过，如今竟然又来了，显然是贼心不死啊！ 第四十二章 秋后算账 戴双琳一脚踏出灶房，就看到袁翠儿正伸着脑袋四处观望，戴双琳二话不说便跳到袁翠儿身后，在袁翠儿耳边朝她两个姑大声喊道：“二姑，小姑……” 脚下一趔趄的袁翠儿，捂住耳朵泫然欲泣回身瞪戴双琳，惹得戴双琳心下开怀，拍拍袁翠儿的肩膀轻声道：“翠儿姐怎么了？”气得袁翠儿撇嘴瞪眼，她明明是被吓到了好吧。八 一中文 ｗ ｗ一ｗ．８１ｚｗ．ｃｏｍ 戴双琳假装等不急答案的去逗戴显芝怀里的塘哥儿，对二姑戴显芝笑道：“塘哥儿都长这么大了？” 戴显芝皮笑肉不笑的让塘哥儿叫人，可是塘哥儿怕生，把头埋进他娘怀里无论如何都不肯抬头，戴显芝便在塘哥儿屁屁上轻拍两下，疼爱道：“来的路上睡着了，怕是还没醒神。” “哦”戴双琳点头，又去逗弄三姑戴显兰身边的铜锁，铜锁比塘哥儿大，对戴双琳有点印象，就躲在她娘身后害羞的对戴双琳一笑。而此时袁翠儿终于现了新大6，哈哈一笑道：“我的天呐，肉包子你怎么变三道面了？这也黑的太吓人了……瞧瞧，皮儿都破了……” 戴双琳对于袁翠儿的明知故问暗翻白眼，不过说好不准叫肉包子的，袁翠儿也太不地道了。八一小说网 袁翠儿的话引得几人都往戴双琳脸上看，看过之后都忍不住噗嗤笑了，戴显芝心眼多点只笑不说话，戴显兰则快言快语的跟戴显根道：“大哥您和大嫂也是的，咋就让琳姐儿晒成这样了？这还哪有点姑娘家的样子，太不像话了！” 这话虽然没有歹意，可戴显根就是不爱听，即便说这话的是他曾经最为疼爱的幺妹，他也听不下去，没有琳姐儿晒成如今这副模样，戴家的地还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拿回来，俩妹妹今日也未必会登自家的门。 谁远谁近，戴显根用躺在炕上的两年时间早就分得一清二楚。 老实人也有性子，戴显根一声不响丢下众人提步进屋，留下戴显芝和戴显兰面面相觑后急步跟了上去，接着屋子里就响起焦氏和戴氏两姐妹的哭笑声，俨然就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再相逢。 戴双琳听得无趣，转身准备回灶房，却被袁翠儿一把拉住，不由蹙眉道：“你不进去？”袁翠儿作为外甥女，来了总要进屋跟孙氏打声招呼才对。 “一会儿就进去，我先问你点事儿，听说顾家为了给顾孝民治腿伤都卖地了，那顾家是不是变穷了？你可别说瞎话糊弄我，要不我会恨你一辈子的……”袁翠儿一口气问出心中的疑惑。 戴双琳却听得双目瞳孔微缩，一把甩开袁翠儿的手，没好气的道：“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穷不穷的又关你什么事儿？”这话一听就是她二姑让问的，戴双琳才不信被顾孝民迷了心窍的袁翠儿会想到这个。 “求求你了肉包子，你就告诉我吧，我娘听说顾家开始卖地后，就让我死心……可我……”袁翠儿毕竟才只有十二岁，心里有话放不住，她娘本来都准备为她去顾家说亲了，可顾孝民出事后，她娘就没动静了，直至传出顾家卖地的消息，她娘更是直接把话说明白，让她死了那条心吧。 见袁翠儿说到最后眼泪啪啪往地上掉，戴双琳自动忽略掉再次被叫肉包子的事，作痛心疾状点点头，袁翠儿看戴双琳点头承认顾家开始卖地了，险险就要昏死过去。 在灶房里忙活的戴双红见了，便把两人喊进灶房，给袁翠儿倒了一碗水后，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道：“你也是的，民哥儿自来连话都不肯与你说，你惦记着他做什么？” 这话可捅了马蜂窝了，袁翠儿将脸往膝盖上一埋就呜呜哭起来，任戴双红怎么哄都没用，戴双琳看到不耐烦，起身走到院子里，恰好又听到她二姑也在屋里问顾家的事，不免为这对母女的厚脸皮而汗颜，这两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明目张胆打顾孝民的主意，真是可气又可笑，哼，都是他爹给惯出来的毛病。 不过这次的戴显根倒没有继续惯着戴显芝，戴显芝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戴显根道：“你要是再说这些就回去吧，待在这里净给人添堵，以后没事儿也别回来了……” “额”戴显芝没想到这话会由戴显根说出来，不由委屈道：“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这里是我们的娘家，我们怎能不回来……” “你也知道这是你娘家？你自己数数，过去两年你回来几回……”戴显根拍拍桌子叹道，这话他憋两年了，以前他是想说不敢说，他怕说出来后就做不成亲戚了，到时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去哪里找人托付孙氏和他的三个孩子。 “这……”饶是戴显芝能言善辩，此时也接不上话了，从来和戴显芝穿一条裤子的戴显兰见了急，不免帮戴显芝说道：“大哥，你别这样，这不是让亲家嫂子看笑话吗？”，戴显兰看看焦氏，盼着戴显根能给戴显芝点面子。 戴显根抬起眼皮瞧了一眼坐炕沿上的焦氏，咳嗽一声没接话，岳家的人和俩妹妹又不一样，他们如何都轮不到他戴显根来说长道短。 一看戴显根准备秋后算账，焦氏心底便止不住的虚，她自己做过什么她自己知道，保不准孙氏回来把事情跟戴显根说过，于是急忙下地对孙氏笑道：“大姐啊，家里今天得腌咸菜，我这就回去了……” “行，那我送送你……”孙氏不想留在这里给俩小姑子做挡箭牌，便借着送焦氏的机会走出屋子，顺便把塘哥儿和铜锁给领出来交给戴双琳看着。 果然焦氏和孙氏等人一出屋门，就听屋里啪一声巨响，戴显芝和戴显兰前后尖叫起来，接着就是戴显根暴怒的声音响起，“给我跪下！当着爹娘的牌位，你们俩说你们可知道错了？一回，两年了，你们俩就回来了一回……你们的心里没有大哥无所谓……可难道你们忘了当初爹娘去时怎么交待的了？” 嫁进孙家这么多年，从未见大姐夫戴显根过火的焦氏吓得“哎哟”一声，这老实人起火来也太吓人了，她还是赶紧走吧，下次再有事就让孩子爹来，她是不敢来了。 第四十三章 提亲了 “琳姐儿，带塘哥儿和铜锁出去玩会儿去……” 孙氏目送焦氏一路小跑至没影，转身进了院子就小声吩咐戴双琳，吩咐后孙氏也不进屋去做那贤妇，只站屋檐下听戴显根训斥俩妹妹。 知道孙氏是担心吓到俩外甥，戴双琳便给两人一人塞了个大菜团子，引着两人心甘情愿跟着她走。 在这勉强填饱肚子的浦阳镇，菜团子威力十足，原本撇嘴要哭的塘哥儿抱着菜团子不撇嘴了，吭哧一大口，菜团子下去一个小坑，塘哥儿吃的小嘴圆鼓鼓，看戴双琳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含含糊糊主动叫了声“表姐……”。 血缘本就如此，纵然戴双琳少见塘哥儿，可小吃货一开口，戴双琳心就软了，“哎”声答应过后，伸手摸摸塘哥儿脏乎乎的小脸，顺手掐张菜叶子，帮塘哥儿把快滴到嘴巴里的鼻涕醒掉，才带着塘哥儿和铜锁往外去。 屋里戴显根的声音愈来愈高，不过戴双琳就算不听也知道戴显根会说什么，无非是戴家老爷子老太太临终前的那几句嘱托，想来戴家其他几兄妹对此都嗤之以鼻，唯有戴显根一直将那些话奉若神明而已。 而此时跪在牌位前的戴显芝和戴显兰，在被戴显根一顿好骂之后嘤嘤啜泣，她们心里不是不懊悔过去两年的所作所为，可他们爹娘都去了，长兄如父的大哥眼看要死了，二哥又被除了族，如此种种令她们在婆家失去了话语权，再加上她们也害怕娘家这一大烂摊子，想想若是大哥戴显根去了，大房二房加起来有六张嘴，谁敢接这担子？谁能接得起这担子？于是商量过后的两人索性顺水推舟淡了与娘家的往来。 如今戴家又忽然活过来了，所以两人明知会被骂被嫌弃，还是第一时间赶来娘家，希望能求得哥嫂的原谅，只求哥嫂出气后能原谅她们二人的不义之举。 袁翠儿被戴显根的突然暴起吓坏了，摸个菜团子就跟戴双琳跑出了戴家，看戴双琳往北走而不是往南街上去，便嚷着要去南街玩。 戴双琳不上当，要去自己去。 浦阳镇南北大街相连，十字路口的香樟树底下人尽是纳凉的人，过去若有人问起来，他们要怎么说才好？ 所以戴双琳便带着两个小表弟往北走，袁翠儿没戴双琳领路不敢独自去南街，只能无奈的跟着戴双琳走，路上心有余悸的跟戴双琳抱怨道：“大舅今天也太可怕了，以前大舅不是这样的啊。” “哼，以前是太好了”，戴双琳斜眼看袁翠儿一眼，唇角一提道：“要是我的话……”可就不是骂骂了事了。 ｗ小ｗ八ｗ网．说８１ｚｗ．ｃｏｍ 袁翠儿只觉戴双琳笑得不怀好意，好奇心害死猫的追问道：“要是你的话会怎样？” “是我就这样……”戴双琳把抓来准备给塘哥儿和铜锁玩的蚱蜢，举到袁翠眼前，“咔嚓”“咔嚓”，两条蚱蜢大腿就没了，袁翠儿瞪着眼睛张大嘴，许久之后才弱弱道：“黑面包子，你太凶残了！” “这就吓到了？那我专门用来对付抢我东西的人的下场就不用说了，免得你又哭鼻子……”小样，吓不死你。 戴双琳笑嘻嘻把蚱蜢交给塘哥儿，再把两条蚱蜢大腿随手一扔，拍拍手看着袁翠儿补了一句“还有以后绝对不准叫我包子了。” 下意识点点头，看戴双琳把蚱蜢腿扔掉，袁翠儿心里无端松口气，在家哄弟妹时她也没少干掰蚱蜢腿的事，可让戴双琳那么一掰一笑，普通平凡的蚱蜢竟然好像变成了她一样，想象自己胳膊腿被戴双琳掰掉，大热的天袁翠儿狠狠打个寒颤，心里嫁给顾孝民的念想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再回到戴家时，戴家的气氛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孙氏爽朗的笑声站院门口都能听到，戴双琳往屋里一探头，现是她们小姨来了，当即就跑到孙小香身边开心的叫“小姨……” 孙小香万分疼爱的把戴双琳搂进怀里，亲昵的摸摸戴双琳黢黑小脸，怨怪道“你这丫头胆子怎就那么大？这万一要是出个差错，可怎么得了？” “这不没事了吗？就我现在这模样，除了李德贵，谁敢把我当秀女送上去……”戴双琳哈哈一笑略带自嘲的说。 如此孙小香更心疼了，当初她成亲几年都不曾有孕，去县城看过大夫后，夫妻两个商量着把琳姐给要到家里养，却不想琳姐到王家没多久就大病不起，吓得相公忙让她把琳姐给送回来，免得孩子有个好歹，对不起大姐和大姐夫的信重。 也许是因为有了这层关系，夫妻俩多年来便格外亲琳姐，即使现在他们有了女儿玉珍、儿子玉荣，可他们对琳姐的感情也一点不比对玉珍和玉荣少。 戴双琳自己也因这份喜爱，对小姨和小姨夫特别亲，可以说除了孙氏和戴显根之外，孙小香夫妇在戴双琳心里是另一种父母的存在，她忘不掉那对年轻夫妇在得到她之后的喜悦与激动，也忘不了在她病了之后，年轻夫妇的彻夜守护与焦灼。 姨甥俩的亲昵，令坐在一边被冷落的戴显芝和戴显兰表情讪讪，她们方才也听大哥说了，戴家此次能拿回地来，全靠琳姐的破釜沉舟，只怪翠儿多事，才害她们一来就撞刀口上。后来幸好孙小香来了，他们大哥谁面子不给，也得给孙小香夫妇面子，谁都知道这两年，孙小香夫妻俩为戴家大房出了大力气。 不过两姐妹又想，她们大哥大嫂当年不也对孙小香夫妻好的很？在孙小香知道自己不能生孩子，哭着跟大哥大嫂讨琳姐时，大哥大嫂不也答应了。 可她们怎么就不想想，两人的陪嫁几乎都是戴显根夫妻准备的，出门时穿的嫁衣更是孙氏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晚上戴显根和孙氏说起白日来过家里的人，话里到底是对这两个妹妹死心了，因为不管两人如何说好话服软，却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二房，更别说去二房看看她们的弟妹和侄子了。 而在戴显根和孙氏这对长兄长嫂心里，无论二房有多少不是，无论戴显业有多么可恨，戴双杰是他们亲侄子这事却是无法抹杀的。 戴家如今日这般一连热闹了好几天，这种热闹多是坐着说说话，众人也不怪罪，毕竟戴家虽然拿回了地，可要粮没粮要银子没银子，如此说来要等九月底收了秋庄稼，戴家才能算得上真正的翻身了。 而在收庄稼前，浦阳镇生了一件喜事。 顾家向戴家提亲了。 第四十四章 亭长 跟葛家请德高望重的戴青山夫妇出马不同，顾家为先前失言所做的弥补便是花钱请了正经媒婆上门说亲，当打扮花里胡哨的媒婆一现身小镇外，就引得大人孩子大姑娘小媳妇蜂拥而至，听那媒婆在戴显根和孙氏面前舌灿莲花，将顾孝民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文曲星下凡，大家听书的热情被极大点燃，热闹的气氛几乎跟过年时没什么两样。网 ｗ ｗ一ｗ八． ８说１说ｚ说ｗ八．一ｃ一ｏ说ｍ 被孙氏推在西间关着不得出门的戴双琳，侧耳听外面阵阵的叫好声。 吵嚷声中有人喊叫道“琳姐儿她娘别答应……”，生怕孙氏一时半会就同意了，让他们不能继续看下去， 这人还算委婉，有的人却怕孙氏没有明白大家伙的意思，直言不讳道“就是答应也不能是现在，俺们还没听够呢！” “哈哈……对，俺们都没听够……”可算说出大家心里的念想了。 一墙之隔的戴双琳暗道大概这就是物质、精神双匮乏的结果了，吃不饱，钱粮就是命根子，一切享乐和精神追求都是罪无可赦的，平日里多花一个铜板就等于浪费一碗粮，一碗粮在难时能让一家子多活一天，所以谁能舍得花那个冤枉钱去请正经媒人，时间长了，浦阳镇也就养成了喜找德高望重或关系要好人充当媒人的习俗。网 正因为有这个风俗，所以正经媒婆在浦阳镇实属罕见之物，每每出现便被当成演杂耍的围观。 顾家今日可算给戴家长足了脸，戴显根和孙氏心里欢喜，索性就遂了众人的请求，让那媒婆又多说上许多时间。也不知道顾家花多少银子请来的媒婆，十八般武艺一一耍下来，直让大家伙叹服人家的不俗之处，真是天地间只剩一张口了。 在场所有人听的全神贯注，不知不觉都被媒婆忽悠的齐齐跟着倒戈，戴显根和孙氏也觉得抻得够久了，便笑着点头算是应下这门亲事了。 “好来，老身在这里先恭贺您二位多了位秀才女婿，也恭喜家里的二姑娘喜得良婿……您家的日子越过越好，越过越旺，好事一件接一件……”媒婆的话让戴显根和孙氏跟着哈哈笑，是呀，最近家中还真是好事一件接一件，真是圆满的不能再圆满了。 既然戴家应了亲事，那媒婆子就一口饮下茶碗里的水，收下孙氏塞给她的红包，起身告辞回顾家去交差，那边还急等着呢。八 一中文 媒婆这一走，好家伙，戴家院里院外的人也瞬间走空，就连自家的贤哥都跟着看热闹去了。 “出来吧”人既然走了，被关在西间的戴双琳也就刑满释放了。 孙氏往西间喊一嗓子，见戴双琳难掩笑意的从房里走出来，不免一记飞刀眼扔过去，恨声道：“这下称心如意了？瞧瞧你那样子还像个姑娘家？没羞没臊的……”这浦阳镇哪家姑娘刚定下亲事的时候，不是羞个大红脸的？也就她家的琳姐只喜不羞了，瞧瞧那嘴角快咧到耳根后了。 “娘……”戴双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欢喜过头，无意中让她娘抓了小辫子，可她就是高兴呀，这世间有什么事比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更让人欢喜的？更何况那个人也明明白白喜欢着她，为了她可谓是煞费苦心、富贵不能忘了。 “啧啧啧……咱家琳姐今个儿可真好说话……”孙氏这是笑话戴双琳难得好说话，惹得戴显根哈哈一笑，摆手道：“说个一两句就行了，免得叫外人听了笑话。” 戴双红在南屋灶房里，把戴家珍藏的一套白瓷茶碗洗好擦干净装木匣子里，抱着交给孙氏，孙氏打开匣子看看里面完好无损的茶碗，才将匣子放到大木箱子里。 “咦，娘啊，这不是咱家以前装地契的匣子吗？您把匣子装茶碗了，那地契被您放哪去了？可别被老鼠给咬了……我可听说……”戴双琳也并非瞎说吓唬孙氏，毕竟不说现在，就是在未来银行遍地的时代，也总有大妈大爷的钱被老鼠啃掉，他们家可经不起第二次折腾了。 经戴双琳提醒，孙氏一拍大腿抬脚就往贤哥屋里跑，却在跑到一半时止住了脚步，咳嗽两声尴尬的理理鬓，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小孩子家就会乱说话，哎，我还是去取来你们姐俩的八字贴看看吧……” 戴双红和戴双琳无声笑了，就连戴显根的胸膛也隐有震动，看来戴家地契就藏在贤哥房里了。 等贤哥兴冲冲从南街顾家看热闹回来时，戴青山跟着贤哥一道踏进了戴家大房，进门二话不说就向戴显根道喜。 戴显根以为戴青山是说顾戴两家许亲的事，便笑道：“合该俩孩子有缘，这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哈哈，大街上到处都是说这事的，顾家这次做事可真地道，可给咱们戴家长脸了”戴青山高兴的说完，抬眼打量了戴双琳许久之后，不得不感慨道：“目前为止，咱家可就属琳姐儿有福了，那可是秀才娘子哇，若是民哥儿将来再往前走走，咱家也算出了有诰命的姑奶奶了。” “呵呵……咱们小民百姓的哪敢指望那些美事，只求将来他们俩和和美美、日子不愁，我们就心满意足了”戴显根心里被戴青山说的美景给滋的没治，嘴上却还拼命谦虚，生怕将来万一事情有个差池，让人看了俩孩子笑话去。 戴青山不以为然，实在是戴显根这一房今时不同往日，不但把地和石穹拿回来了，又定了个秀才女婿不说，最重要的是他戴青山这里还没说出口的喜事啊，若前两件事是戴显根这房自己的事，那后一件事则是惠利整个戴家了。 “这样就满足了？我这还有好事没跟你说呢！”戴青山便把县衙找到他打听戴显根的事情跟戴家人说了，戴显根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孙氏和戴双琳却已瞪大了眼睛。 亭长？ “显根啊，以后你们这房达了，可不能忘了族里人啊”戴青山郑重点头后不无羡慕道，亭长啊，不知道那县令是如何想的，竟然会选个老实头做亭长。 第四十五章 且憋着吧 今日亲事带来的欢喜心情还未散去，戴青山又给扔出这么个大消息，直让戴家人消化良久扔不敢置信。 ｗ ｗ网ｗ ．八８ １小ｚｗ．ｃｏｍ 戴显根心里是慌张的，老实了半辈子，只前一次上公堂才与衙门中人打过交道，以往他可是路过衙门口都要绕行的，现在大伯来和他说以后要时常与那些人打交道，真是太吓人了。 无助的戴显根习惯性去看孙氏，却现早已陷入狂喜中的孙氏根本顾不上他，只用激动的声音向戴青山试探道：“大伯，这事可能作准？若是不作准，岂不是白白得罪以后的亭长。” 亭长，不入公门却辖十里八村之事，权利不大，但在他们这些小民百姓眼里同样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以往亭长非德高望重者或关系户不得就任，像那李德贵，若非原配大舅子曾是衙门里的书吏，就凭李德贵的人品和声望是万万做不成亭长的。 “想多了吧，显根为人实诚大家都知道，自从李德贵犯事被撸后，放眼咱们浦阳镇还有谁比显根更适合做这亭长？再说显根若是做了亭长，这浦阳镇还有谁能打你们家的主意？”戴青山这话算是给戴显根和孙氏两口子的一种安慰，也算是给他们的一点底气，然而实情则是自从知道此事后，戴青山就跟他爹一起琢磨研究，却始终没能摸清县大人真正的想法。八一小说网 戴青山这话令孙氏眼前一亮，是啊，就因为他们戴家没有能人，才会在吃了大亏之后被李亭长只手遮天压了整整两年，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遭难时有人能为一碗饭去杀人，更何况自家那么多地和可以生银子的石穹，惹人眼红再正常不过，如此一想，就是为了保住自家的物件，戴显根这个亭长也必须作了。 事情没有明确说法之前，戴家人只能偷着乐呵，戴青山也乖觉，出了戴家大门后便绝口不提亭长一事，笑看李家的人上树跳井打关系，用尽一切办法去拿亭长一职。 几日后，戴氏族长半靠半躺炕上听戴青山说完李家的事，脸上不免带了几分讥笑之意说道：“李家这是舍不得口中肥肉旁落啊，可他们怎么就不想想，往年不管纳税、征丁还是各种杂役，他们李家不知沾了多少便宜。如今这些便宜也该轮到咱们戴家尝尝了，以后你处理族中事务时切记多向着显根那房，别一根筋到底，他们那一房日后可是咱戴氏的大头咯！”。 “是，儿子明白”戴青山连声道是，却又听他爹道：“我想了许久，想来显根能坐上浦阳镇的亭长，大概是与民哥儿脱不了关系。网 网” “不会吧？若真和民哥儿有关系，那怎么也该是他亲爹顾大宝才是，哪里轮到岳家沾这光……”戴青山也曾想过这点，可这点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的。 老族长蹙眉点头赞同，凭直觉他觉得此事和顾孝民有关，可偏偏就是顾大宝这点讲不通。 别人在暗暗猜测，冷静下来的孙氏也暗自忐忑，实在是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了，问戴显根自然是一问三不知，反而把戴显根说的更加慌乱无措，孙氏便把戴双琳叫到眼跟前，悄悄将这事跟戴双琳说了，之后追问戴双琳有什么看法。 从这事上看，关键时候孙氏最信任的人还是戴双琳了。 戴双琳惊讶之余，拧眉往深里一想便道：“会不会和顾二哥有关系？上次那县大人还想让他做亭长，他不愿意……”，若真和戴青山说的那样是因为戴显根为人老实，未免太过儿戏。实在是这年头里，如戴显根这样的老实人一抓一大把，严格意义上这种老实不能说是老实，应该说是少知单纯又愚昧，只知道固执守着父母临终时的遗言，不到疼狠了绝对不知道变通。 “那你收拾收拾跟娘去趟顾家，看看民哥儿的腿怎么个说头，前天蒋大夫来过以后，民哥儿他娘就没来了”，孙氏心里焦灼害怕，便找了这么个由头准备去跟顾孝民打听打听。 “哎”戴双琳欣然应诺，虽然两人说亲了，可在浦阳镇这个犄角旮旯之地，说亲后见面并没什么大不了。 孙氏把午间蒸的菜包子拾出十几个，打成包袱后递给戴双琳，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民哥儿就念叨想吃咱家包的包子，正好今天包了……你给民哥儿送包子的时候抽空问问，看是不是他跟县大人说过什么……” 戴双琳掂掂一包袱的黑面包子略微咋舌，孙氏为了打听消息也是拼了，可这到底是拿给顾孝民吃的东西，戴双琳才不会跟孙氏探讨这些。 去顾家的路上遇见熟人询问石穹什么时候开工，孙氏按照事前商量的说是秋收忙完之后，那人道谢走后，孙氏拉着戴双琳一路急走。 到了顾家，小陈氏正气势汹汹的在扫院子，抬头见孙氏母女俩进门便讪讪朝孙氏打声招呼，转身却暗暗白了戴双琳一眼。 戴双琳眼尾扫到小陈氏的动作，不免挑眉，猜测难道是顾孝民的腿伤又花了不少银子，才惹得小陈氏如此这般？又想有顾大宝那个镇山太岁在家，小陈氏就是有气也找不到地方，且憋着吧。 孙氏也现小陈氏面色不对，简单问过陈氏在哪里后，便径直领着戴双琳往正屋里走，还未进门就嚷道：“你这两天怎么回事儿？都没见你往北边去耍……” “大香啊，快进来……我这……”伴随陈氏高兴的声音响起，东厢窗户咯吱一声被推开，戴双琳下意识回头望去，秋阳金碧下的他全身沐浴在夕阳之中，还未干透略带水汽的长正随意披散在身后，看到她回身来望时，唇角不受控制的微提，双眸更是灼灼闪亮难掩其光。 任谁看后都能感受到少年身上散出的喜悦之情。 被顾孝民身上透出的喜悦感染，戴双琳无声笑了，怕被院中小陈氏看到端倪，只能假装举手遮阳朝顾孝民眨眼。 恰巧顾孝民被戴双琳的调皮逗到轻笑出声，若有所觉的小陈氏抬头间险些被小叔子笑容给晃瞎眼，哎哟，亲娘！这还是那个天天冷着脸，对她爱搭不理的小叔子吗？ 第四十六章 等的是你 面对一见戴家小丫头便冰山融的小叔子兼表弟，再看迈步踏入正屋的粉衫少女背影，小陈氏懊恼之余隐隐开始后悔起来，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她。 费心巴力一番折腾，惹得公婆对自己大为不满，也没得到什么实际好处，算好的三进大院也成了那水中月。 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顾孝民跟杜家的婚事黄了，以及那花钱如流水的腿伤，虽说有贵人帮着出了一部分，可剩下的那些依然让小陈氏心疼到想杀人，一次诊费就二两银子，谁不心疼谁是傻子。 可恨那贵人也忒小气了，就不能帮忙全付完？ 哎，若是能分家就好了！ 分家念头在小陈氏心中一生，顿如沟边野草开始疯长，再也铲不干净，刚想对自家小叔子兼表弟敲个边鼓，哪成想“咯吱”一声，东厢窗户在小陈氏眼前悠然合上，小陈氏挥拳狠舞几下才算解气。 “哎哟~我们琳姐儿也来了，霞姐儿快喊二婶……”屋里陈氏正在炕上看着孙女霞姐玩，听到孙氏身后的戴双琳喊伯母，不免笑着打趣。 “你快一边凉快去吧，再这样说话不经脑子，以后我便不让琳姐来你家了”孙氏听了不依，拉着脸威胁陈氏。 陈氏自小跟孙氏处惯了，不在乎孙氏甩脸要挟，拉过顾自温婉而笑的戴双琳，再对比大儿媳小陈氏这两日的非暴力不合作态度，陈氏心中一软，心里太过疼惜小儿子，便顶着孙氏剜心的目光跟戴双琳道：“好孩子，民哥儿在东屋不得动弹，回来这些日子连个说话的都没有，你替伯母瞧瞧他去……” “哎”戴双琳微微一笑应下，这在爱子心切的陈氏眼里，简直是再没有比戴双琳更体贴的孩子了。 孙氏因着心里太想打听明白事情前因后果，自然不会出言阻挡戴双琳去见顾孝民，反而随手从炕桌上的笸箩里拿个花生去逗弄霞姐。 霞姐自从上次将花生瓜子扔一炕后被祖母狠揍一顿，便再不敢去动桌上花生，如今可不容易得个花生，笑得露出四颗小米牙，口水哗啦啦顺嘴角往下流，沾湿了胸前戴双琳亲手制作的粗布围嘴。 “还是琳姐脑子活，这样省不少布呢！衣裳也耐穿不少……”陈氏拿布巾给霞姐把口水擦掉后，跟孙氏夸起围嘴这个东西。 好吧，萌萌的围嘴君在这里也只得了个省布的美誉，不得不让人感慨一下生不逢时。 得了口谕的戴双琳不急不慢走出屋门，对竖着耳朵偷听的小陈氏点点头，无视小陈氏略微尴尬的神色，走到东厢门前举手轻叩。 ｗ ｗ网ｗ ．八８ １小ｚｗ．ｃｏｍ “进来……”仿佛等了许久等得就是这一刻，戴双琳还未叩响第二下，屋中便响起少年极为清冷又满含热情的声音。 难得顾孝民会如此急不可耐到失去冷静，即使有身后小陈氏目光火辣死盯着，静立门前的戴双琳还是控制不住的弯了眉眼。 顾孝生和小陈氏一家三口住西厢一明两暗三间屋子，顾孝民则独住东厢三间，一入门便是黑漆书桌加宽背靠椅，桌上戴显根亲手雕琢的石盆中，碗莲因无人打理早已枯萎死去，如今只剩光秃秃的盆子放在桌角，显得落寞而又颓败。 书桌两侧，同色的雕花书柜中堆满轻染尘埃的厚厚文集，戴双琳轻叹，只这些文集就不是普通人家能负担得起的，所以也就怨不得浦阳镇难有秀才了。 顾孝民住的东厢，戴双琳自小不知道来过多少次，说句大话，她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摸到顾孝民将东西藏在哪儿，因此戴双琳并没再多看一眼便拐进里间，身后屋门四敞大开，免得院中小陈氏眼睛瞪出血来。 从明亮的外间走进到里间，戴双琳只觉视线一暗，下意识去看并拢的窗户，唇角笑意再现，忍不住小声道：“大白天关窗，等的是哪个？防的又是哪个？” “等的是你，防的也是你……”关窗本是不耐烦看小陈氏甩脸，让戴双琳一说倒是怪异十足，顾孝民本就因看到戴双琳而笑意满满的双眸又添笑意，顺着戴双琳的话就接道。 戴双琳一窘，“呸”声转身不理顾孝民，只是到底止不住心中关切，少许便转身打量起坐在炕头的顾孝民。 夕阳最美时，浸染橙色一片的东厢房中，少年青白薄衫加身，乌黑半湿长披肩，眸色黑亮带光，挺直秀气的鼻管下唇色红润带笑，县衙后院见面时的病容早已无踪。 戴双琳看的太过认真专注，一直绚烂而笑的少年，双颊慢慢浮上绯红，这绯红来的太过打眼，令戴双琳不得不垂眸掩饰心中依恋，目及重新绑过厚实夹板的右腿，戴双琳的所有依恋转化成心疼与感激。 心疼的是顾孝民经历了断骨之疼后，又再历断骨重接的非人折磨。 感激的是有杜五这位重生者的及时出手，否则等顾孝民的腿骨完全长合后再断，怕是疼痛不止增添多少倍。 想到杜五曾经写过的“府城有变”，就算戴双琳对前世一无所知，却也有了自己的揣度，前世顾家定是不知道蒋大夫下落的，因此顾孝民的腿八成不会有治好的机会，想到这里，戴双琳的心便无端抽疼，即使那只是所谓的前世，却如同她已亲身经历过似得，天才少年折翼在起步线，无论身心都会受到无法想象的重创吧？ 想到这里，戴双琳心中对杜五又添好感。 窗外不远处的小陈氏细听东厢动静，无奈正屋孙氏和陈氏说笑逗弄霞姐的声响太大，对比之下东厢安静的跟没人在里面一样，按耐不住好奇心的小陈氏，不自觉一步一步往东厢窗外靠。 “霞姐娘，那院子又没宝贝捡扫扫就行了，先给你戴婶泡杯茶来……”陈氏时刻关注着东厢外，小陈氏的举动早就落在她眼里，见小陈氏一点做长嫂的觉悟都没，免得被孙氏觉后不好看，当即出声支开小陈氏。 小陈氏没想到自己的举动被陈氏和孙氏看在眼里，当即又羞又急的掩面奔去了灶房，太丢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觊觎小叔子呢，抖擞着手将茶沫泡进碗里，小陈氏开始感到害怕，霞姐爹本就不喜她，若是再以为她有二心，不会休了她吧？ 如此等孙氏再见端着茶走进屋的小陈氏，小陈氏先前脸上的那些不愉统统没了，一口一个娘，一口一个戴婶叫的着实欢喜。 “真是怪了，这两天一直为家里给蒋大夫的诊费拉着脸，咋么忽然就天晴了呢？”小陈氏为了表示贤惠，将霞姐抱走后，陈氏压着声音跟孙氏八卦道，孙氏早就猜到小陈氏不高兴的缘故，听陈氏这么说小陈氏，不免用手肘拐陈氏，笑道：“你管她为什么天晴，只要晴了就好！” “我娘让我问是不是你跟县大人打过招呼，县大人才有了让我爹做亭长的意思？”院中响动归于寂静之后，戴双琳才问出此行的目的。 第四十七章 以公谋私 戴双琳双眸晶亮等着顾孝民的答案，眸中蓬勃朝气告诉顾孝民，她早已认定了事情的真相。八 一中文 微微一笑，顾孝民挑眉回望。 到底是底子好，才养了几日，肤色就已呈均匀的小麦色，而不是原来的那种粗糙黝黑，嗯？黑的时候也顺眼。 “真是你说的？这就对了……”戴双琳双手一拍放下心来。 要不凭她爹戴显根怎能入县大人的眼，虽说戴显根其他条件勉强凑合，却有一点是无论如何也凑合不了的，那就是戴显根大字不识一个。 “放心吧，县大人为人谨慎，必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当日顾孝民虽什么也没说，可他的目光却不时看向戴家人，连这样细微之举都没放过的人，又怎会做出草率的抉择。 可能是戴家人身在其中不觉的，其实戴家有很多优点，譬如说小有家产吃喝不愁，家中石穹和雕刻手艺更是养育了一方百姓，戴显根还是浦阳镇唯一秀才的未来泰山大人，如此人品、声望、背景俱全，做亭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至于戴双琳担忧的大字不识一个，顾孝民以公谋私的拉过黝黑小手，在其手心轻轻写下一个“贤”字。 忍住心中异样，看白皙修长手指在自己掌心来回游走，戴双琳的脸不自觉烧起来，幸亏肤色还黑才将将掩盖过去。 ｗ ｗ一ｗ一．一８一１说ｚ小ｗ一．小ｃｏｍ 孙氏领着戴双琳美滋滋回到家，吃过晚饭便把好消息跟家里人一说，戴双红和贤哥都高兴的向戴显根恭喜，只戴显根一个人愁眉苦脸的高兴不起来。 “爹别愁了，我一直在教贤哥认字，以后就让贤哥跟着您，您自己平日也多学着点”戴双琳知道戴显根愁的不止这一点，可好歹解决一点是一点。 “这……能成吗？” 戴显根脸上一喜，想到他一把年纪了还要学认字，脸上欢喜顿时又变愁容，加上他心里对琳姐这种临时抱佛脚的主意不是太信任。 孙氏听了后，亦带几分疑惑对戴双琳道：“你才认识几个字，能教贤哥认识个啥？” “哼哼……小瞧人了吧。”戴双琳“啪”得将从顾孝民那里借来的三字经放到炕桌上，随便翻开一页就念，遇见不认识的，戴双琳就给含糊的糊弄过去。 念完后，戴双琳不免内心大汗，老天爷，三字经她竟然认不全？ 不过戴双琳这个半瓶子晃荡的水，也已经大大出了戴家人的预期。 戴显根愁容略去，戴双红和贤哥崇拜的看着戴双琳，孙氏更是欢喜得搂着戴双琳直叫唤“哎哟，娘的琳姐儿怎能这么能干啊！” 戴双琳心虚不敢接话，只能在第二天教戴显根和贤哥时，把记不全的字默默圈出来，准备改天一道拿去问顾孝民。八一小说网 ｗ ｗ一ｗ八．网８１ｚｗ．ｃｏｍ 只是她无语问苍天，人家穿越后的兄弟都绝顶聪明，学个两三年不说考秀才了，就是考举人都轻而易举，而她家贤哥一样很努力却只能勉强把字认出来。 九月二十三，县衙公文正式送到戴家。 消息传开，远亲近邻无不上门恭喜，上次被戴显根骂得不敢上门的戴显芝和戴显兰，也再次拐着篮子赶来，连孙氏亲娘钟氏也被焦氏拉着来了两次，有钟氏在孙氏不可能甩脸子，于是如此这般下来，戴家与各家亲戚便又慢慢走动起来。 事情看似一笑泯恩仇了，但感情岂能这般简单？ 经历了两年艰难时光，在孙氏和戴显根心里，这些亲戚早已分出了亲疏远近，这不孙氏正把最近收的礼归拢整齐后，又单独收拾出两篓子东西来，这是孙氏要送给妹妹孙小香和大姑姐戴显英的，至于其他人家都只是面子情过得去就行。 戴家在喜气盈门中盼来了秋收。 夏初收麦子时，戴家除了戴显根外全部出动去对付那三分地，如今三分地加整整五十五亩黍子、高粱地，孙氏便跟戴显根商议把葛东勇喊来，让他出面领着短工干活，工钱还是按前面锄草施肥时的算法折换成米粮给，大家都知道戴家这两年积蓄用尽，用新收的米粮充当工钱不失为两全其美之法。 “今年真邪门……往年只要不是灾年，这时候粮食可便宜！”这么一想，戴家说要按往年的粮价给大家伙顶工钱，实在厚道。 有黑瘦汉子点头叹道：“可不是，八月的时候其实就开始慢慢贵起来，当时光想着等等能便宜点，现在一想还不如当时多买点呢，哎！” 大家七嘴八舌说粮价，越说心情越沉重，谁都知道粮价愈来愈贵，可又有几家有囤粮的能力？喂饱肚子已经不容易，囤粮谈何容易。 “这么一看还是葛东勇那小子最有福气，哎，谁能想到李亭长呼啦啦就倒了，若是知道……”有人看到葛东勇起身走向等在远处的戴家姐弟，颇为不是滋味的说道。 “快拉倒吧，有钱难买早知道……”哼，若是知道，大姑娘还用等到十五岁才定亲？浦阳镇人现在谁不知道，戴显根和孙氏给大姑娘准备了五亩地的嫁妆，那可是五亩上等地啊！ 场面一时静极，在成堆的粮食面前担心温饱，也就是他们这些人了。 戴双琳站在两大桶白开水前，等葛东勇走过来，就把水瓢递过去道：“葛大哥先喝了再提过去……” 葛东勇也实在是渴，咕咚咕咚灌下一大瓢凉水，用袖子一抹嘴笑道：“那我这就给他们拎过去，你们俩赶紧回去吧，别让你……你们大姐在家担心……” 哎哟，这么大的汉子怎么一提她姐就结巴呢？ 而到了结算工钱这天，戴显根把孙氏弄得鬼画符拿出来，坐镇开始粮，就算知道了戴双琳会写字，两人还是习惯使用他们自己的鬼画符。 “大家伙都听说了吧？这一季的粮税还是按七月份时一样收，所以这些粮食大家拿回去可别给卖咯，那样等县里下来收粮时可就抓瞎了”粮前戴显根先给大家伙打个招呼，这是上头传下来的命令，他身为亭长唯有听命的份，能做的也只有多嘱咐一句罢了。 “戴亭长……”粮食到一半时有衙役骑马赶来，看到戴显根正在忙活便下马拱手打招呼。 戴显根新任草根小吏，见到衙役还会有怵感，起身让座。 那衙役没敢坐，从背囊中取出公文递给戴显根，饮完孙氏递过来的白开水，放下大瓷碗笑道：“谢谢嫂子昂，我这还得继续去祁阳镇送公文就不坐了……改日再来唠叨……” “行……到时候嫂子给你包饺子吃……”孙氏说着往小衙役行囊里塞上几块糕，笑道：“别嫌弃，这是使新黍子的，你拿着路上充饥。” “哎，谢谢嫂子”，小衙役高兴之极，恰好这次公文催的急，他没来得及带吃的。 小衙役一走，众人顿时涌上来，都好奇戴显根手里拿的是什么公文，无奈戴显根自己打开也只认得上面“通告”二字，其他的就是字认识他，他不认知对方了。 而站在戴显根身后的戴双琳倒是将公文看的清清楚楚，征兵…… 第四十八章 花钱买人命 这消息来的毫无预兆，戴双琳去看四周一无所知的众人，心中无力之感徒升。 赋粮还未交，征兵已然开始。 老百姓的日子怎么过？ 劳作一年，人财两失，真正的黄连泡水。 戴双琳心里为戴家能及时拿回了地而庆幸，尤其戴显根还做了亭长，这样戴家除了缴纳税粮外，并不用担忧兵役这块，亭长虽然不属于公门中人，可劳役、兵役、丁役这些却是免了的。 “琳姐儿，把这个拿回屋去……”戴显根自己看不懂也没让琳姐和贤哥帮他当众念出来，一是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二是担心在众人面前失面子，于是将公文交给戴双琳后转身继续粮。 孙氏想看稀罕景便把舀粮的任务交给贤哥，她则跟着琳姐走进屋子，哪知琳姐刚进屋便转身对她道：“娘，家里粮食别卖了，找地方藏起来吧。” “啊？这话是怎么来的？”孙氏诧异的摸过公文来看，即使看不懂上面说的是什么，可凭直觉孙氏觉得琳姐这话肯定和这东西有关系。 戴双琳也不解释，只用食指点着公文上的字开始念，越念孙氏越惊讶，“这还让不让人活了？那些家里只有一个儿子的，可怎么办？” 这朝廷隔几年就招兵，却从没说过不让人拿银子顶的，过去那么多年，戴家两兄弟可都是全凭银子才避开兵役的，要不以戴家的条件也不至于不舍得吃白面了。 ｗ说ｗ小ｗ网．网８一１一ｚ一ｗ说．ｃｏｍ “若真想避也不是没办法……”戴双琳没说那办法仅限家有余粮的人家。而衙门是按上命招兵，招够人便是大功绩，自然不会筛查的太严。 “什么法子？”孙氏问完又觉得自己犯傻了，自然是花钱买人命了，哎，看来孩子爹原来说的对，是要打仗了！ 戴家此时与夏天那时的光景完全不一样，五十五亩地的粮食打下来，四间南屋都被塞满了。孙氏和戴显根原本打算和从前一样，卖掉部分零食换成银子，来年好给戴双红做压箱银子，可现在知道了这个消息，就算家里再缺钱也不敢有大动作了，粮荒来时就算你有银子也是买不到粮的。 老天保佑，孙氏暗暗祈祷别被琳姐的乌鸦嘴说中，红姐的嫁妆里要放粮食才能过下去。 消息传开，镇上的张屠户第一个寻到戴家，鬼鬼祟祟入门，怀中一大包铜板十来斤，哗啦啦全部摊到戴家的炕上，戴显根给惊得慌了爪子，直喊“大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俺跟唐大牛家说好，他家多出个儿子替俺家大栓去打仗，不过这事得……”经过您同意，张屠户的来意不言而明。网 戴显根愣了会，再看炕上那千余枚铜板，总算明白了这是所谓的封嘴钱。 “戴大哥……不，戴亭长，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家，您也知道俺家就那么一个带把的，这要是给送去打仗……呜呜……俺对不起俺张家的列祖列宗啊！”张屠户以为戴显根不同意，于是话没说完就开始呜呜哭起来。 张家世代杀猪，家中也算小有资产，不知道是不是杀虐造的太多，算上他儿子已经是三代单传了，所以这次招兵令一下，他就先跟家有七个儿子穷到六个没说上媳妇的唐大牛家说好，两家各取所需，张屠户家出钱出粮出肉，唐家收钱收粮收肉出儿子。 果然活人不会让尿憋死，这脑子转的！ 戴显根长叹一声，这事双方已然都商量好了，他还能说什么？只可怜了唐大牛家的那个儿子，不过这事估计后面还会有很多，所以帮忙可以钱不能收，都是乡里乡亲的，收了这昧心钱日后还咋见面。 老实人自有坚持，戴显根把话跟张屠户说清楚，害得张屠户以为自己听错了，李亭长那会做啥不得送钱？等明白戴显根并不是在推托，张屠户简直是千恩万谢就差磕头了，一千六百文的铜板，家里的全部积蓄了啊。 张屠户走了，隔两日赶完集就摸黑给戴家送来一条大猪腿。 嗯，猪腿的诱惑力实在太大，戴显根的坚持也就到这里了。 正如所料，来戴家哀求此事的不止张屠户一人，这年头没儿子就是绝户，活着遭人耻笑死了没脸见祖宗，可儿子多了却又意味着贫穷、吃不饱、说不上媳妇，所以花钱粮找人替代去打仗的多不胜数，那些家里只有一个儿子的，砸锅卖铁也不舍得让独苗去送死。 乡下地方如此，而县城又是另外一番情景，听县衙衙役隐晦说，有钱人家都是让家下人代替，没钱人家就凑银子去人市买，如今县城人市上的男丁价格已经翻到两倍了。 世事如此，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戴双琳怀着忧民之心啃了一口肉包子，肥肉真的好香啊，啊呜再啃一大口。 “呐，这些你给顾家送去……”孙氏把蒸好的包子分成几包，先塞给戴双琳一包让她送去顾家，又塞给贤哥一包让他送去戴家二房，自己则包了一包亲自送去娘家，虽说娘家几个兄弟和兄弟媳妇伤人心，可爹娘和祖父在那里，孙氏到底心里牵挂着。 一听说可以去顾家，戴双琳忙将包子吞下肚，临出门前问孙氏“娘，小姨和大姑家要不要去送？”，孙氏和戴显根听了都笑，道：“快去快回，先送近的再送远的……”。 “好的”戴双琳如快活小鸟飞出戴家，路上不时听到有人家传出哭闹争吵声，戴双琳听得心下一暗，等到顾家时，想到可以与顾孝民见面的好心情早已不复存在，倒是来开门的小陈氏哎哟一声，欢天喜地接过戴双来手中的包袱，等不急进屋就掏出一个包子放进嘴里，谁知一口肉包还没下肚，小陈氏就哇一声弯腰吐了，戴双琳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家包子出了问题，急忙喊屋里的陈氏，“伯母快来……”。 陈氏还没出来，东厢的顾孝民听见戴双琳的喊声，急得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出了屋，见小陈氏吐得昏天黑地，转身回避之余不免想起小陈氏刚怀霞姐那会的情景，看来大哥这是又要当爹了。 顾孝民心里替大哥高兴，却又控制不住的想起那个雨天浑身淋透的琳姐，小荷已露尖尖角。 小陈氏这两日已有所觉，把猜想跟婆婆陈氏一说，陈氏想到终于可以抱孙子了，高兴的搂着戴双琳就道：“阿弥陀佛，我们琳姐儿果然是有福之人，你一来你大嫂就有了。” “……” 小陈氏心里一口气被堵得上不来下不去，姑母也太能扯了，她怀上孩子跟戴家二丫有什么关系？哎呀呀，她当初怎么就能为了阻止杜五进门而出去传戴家二丫是福星的瞎话呢？这下可好，未来对手什么也不用做，那功劳就自动往她身上靠，要是将来进门了，家里好事还不都得归她？ 哎哟哟，小陈氏想到这里又开始吐！ 戴双琳也无语了，东厢门前顾孝民抬头望天，抖动的肩头出卖了他的心情。 第四十九章 茧之于蝶 有了身孕，小陈氏在陈氏眼里立刻从狗不理包子变身香饽饽，陈氏亲自扶着小陈氏回房，拍着胸口说晚上她做饭，问小陈氏还觉得恶心吗？如果不恶心又想吃什么，她现在就去给做。八 一中文 中 小陈氏这段时间受尽顾家人冷落，连相公晚上都不怎么愿沾她身了，如今燥热心气略凉，想到吃的后立刻两眼冒绿光看戴双琳手中的包子，刚才那口包子虽没咽下去，可那香味已经刻进小陈氏骨子里。 孙子要吃包子，陈氏乐呵呵从戴双琳手里接过包子，摸着还热乎，便拿出一个直接递给小陈氏，小陈氏此时馋虫上脑，抱着包子就啃，那个狼吞虎咽样就跟几天没吃饭一样。 “慢着点啊，没人跟你抢……”陈氏看的龇牙咧嘴，担心噎到未来大孙子，急的要寻水给小陈氏，可小陈氏房里的水壶竟然一干二净，一滴水也没有，陈氏的心顿时冷了一分，大儿子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我去烧吧”戴双琳觉得自己再看下去也会被噎住，所以抓住机会就闪人，可小陈氏却等不及了，被噎得两眼翻白，死命捶打着自己胸口。 陈氏一噎回身跟戴双琳道：“来不及了，去正屋或民哥儿那里倒一碗吧”。 “哎”戴双琳冲出西厢，看到拄拐立在院中的顾孝民，额角已然晒出了汗，戴双琳心中一疼不无埋怨道：“不好好躺着，跑出来做什么？” 顾孝民闻言微笑不语，伸手往正屋一指。八 一中文 这是让她去正屋倒水呀，戴双琳一愣，没多想就往正屋跑。 小陈氏就着水一口气吃了四个包子还意犹未尽，完了把碗递给戴双琳道：“麻烦妹妹再替嫂子去倒一碗来”，于是戴双琳又跑了一次，这次总算弄明白了顾孝民的意思了。 倒掉碗底混着包子渣的水，戴双琳又给倒了满满一碗。 这次戴双琳一共带了十个包子来，小陈氏一个人就解决掉一半，陈氏想着还有两个儿子，就把剩下的包子都收起来，这可要了小陈氏的命，她眼眶一红望着陈氏道：“娘……姑母……” “这是你戴婶送的，要不再给你留两个吧，你要还想吃娘让生哥儿去买肉回来……”陈氏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各家顾各家，若戴家送的东西进不到顾孝民嘴里，改日见了孙氏肯定要被说道。 “只能这样了”小陈氏眼巴巴看着陈氏拿走了三个包子，心下滴血，实在太香了，里面一半都是肥肉啊，都快赶上大柳树包子了。 桌上摆着陈氏从虎口夺下来的三个包子，包子是用二道面包的，每个包子比成人的拳头还要大，看着就诱人。八 一中文 顾孝民看他娘不知是忙的还是急的一头汗，拿起一个递给陈氏道：“娘吃一个”。 “娘不饿，这是你戴婶送来的，你吃吧……”儿子心里有自己，陈氏就算不吃心里也舒坦，起身对戴双琳道：“琳姐儿在这里玩会儿，我去看你们大嫂去。” “不行不行，伯母您必须吃一个才准走，否则人家不依啦……”戴双琳拉住陈氏的手撒娇，一管软软糯糯的声音，直听得陈氏心里那个酥啊，说实话从很久以前陈氏就羡慕孙氏有两个好闺女，总想着给抢一个过来，如今总算就要心想事成了。 陈氏当着两人的面含笑将包子吃完，高高兴兴出门伺候孙子他娘小陈氏去了，留下挑着眉的顾孝民凝视戴双琳良久，还没进门就能将他娘哄得团团转，小妞可教也。 心中柔情与骄傲一时溢满，只想着她能快快长大，这样那些未知的变数就会掌控在他的手里，再也不用担心有人能拆分开他们了。 他又想起她在大雨中笑着说出满足时情景，那时她的眼中明明写满伤痛，却又坚强决绝的朝着他笑，唯有努力挺直的脊背出卖了她当时的心情，也让他的心跌落至深渊，所以他一定要把两人的未来抓在自己手里，不容别人来操纵他和她的人生。 滑不留手的及腰长，留不住他的手，却轻易缚住了他的身心，纵然外人眼中他秀于她良多，可她对他却如茧之于蝶，吾心安处是戴二姑娘。 那么明显的台阶不走，当她是傻子。 戴双琳最受不了的就是顾孝民每每这样望着她，那眼神简直分分钟都能秒杀她，几乎要将她溺毙为止，被他看到无所遁形，戴双琳心里恨自己不争气，索性学起他一样开始动手动脚，唔，好多肉好软和。 据说耳垂厚大会有福，软和会听媳妇话，这么一想她还真是赚到了。 哈哈哈……仰天大笑三声先。 戴双琳毫无防备，却不知顾孝民心里自有念想，少女身上天然清香缭绕鼻端，寻香而去是本能，轻啄则是有意为之了。 手腕一热，****触感令戴双琳倏尔抽回手，脸暗红心急跳，偏偏目光又极大胆的盯着顾孝民言不由衷道：“呸……不要脸，有辱斯文。” 那双盈满星夜的杏眸有勾人神魄之效，顾孝民仰头扶额清笑，何为情不自禁今日切身体会之，再看一跺脚飞快转身跑出门的琳姐，顾孝民觉得不大笑几声实在难抒心中情谊。 身后清朗的大笑声更让戴双琳羞愤欲死，站在院子里喊一声“伯母我走了”就跑，陈氏这头还想着给回点什么礼才好，那头琳姐已经跑没影了，再听民哥儿的笑声，陈氏不自觉跟着会心一笑，对，就是这样，她快乐无忧的小儿子终于又回来了。 回到戴家，先把小陈氏有身孕的事跟孙氏报备过，好让孙氏有个准备，等听孙氏说贤哥已经去大姑家了，而她姐戴双红还没从葛家回来，戴双琳脑中难免浮起方才顾孝民那一瞬间的放肆，心里替她姐捏把汗，葛东勇比顾孝民的危险系数可不知要高多少，那是真真正正的大龄剩男啊！ “你那脸是不是红了？”孙氏以为看错了，双手把戴双琳的黑脸给固定住朝阳仔细打量，气得戴双琳拎起给小姨家的包子就甩手走人，她娘这是在无声提醒她黑吗？ 王家街跟浦阳镇紧连，中间只隔着一条土沟，所以戴双琳没一会儿就将东西送到了孙小香家，闻着香味跟进门的玉珍和玉荣，见到表姐送来的是大肥肉包子，登时高兴的又跳又叫，孙小香却埋怨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包什么大肉包子。 “这是别人送的肉……”戴双琳趴在她小姨耳边轻声解释，孙小香似有所悟，笑着拍拍戴双琳的小黑脸，“就你跟小姨亲。” “那是，琳姐最喜欢小姨”戴双琳毫不客气在小姨脸上偷上一香，孙小香早已习以为常，擦完脸就催戴双琳赶紧回家，这天眼看就要黑了。 戴双琳恋恋不舍离了王家，一路悠哉的转进北街，一抬头却现自家门前围满了人。xh:.218.2o4.13 第五十章 第一场雪 “大哥、大嫂……可怜可怜咱们吧，可怜可怜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吧，他是戴家的啊……” 戴家黑色大门紧闭，人群中李氏顶着已经凸起的肚子歪倒在门前断断续续的哭喊，看上去好不可怜，可惜人群中同情者少，鄙视者倒是占了大多数，大部分都指指点点说着前后经过。八 一中文 戴双琳听了一会儿才知道竟是为了入族谱的事，这种事辈分小的人不管说多说少都是错，故而她躲在人群中开始四处打量，果不其然在一条胡同口处现戴显业一缩不见了踪影，戴双琳双眼一眯，还真是戴显业出的幺蛾子。 当初戴显业在县衙招认以后，他爹主动向县大人求情，县大人大动干戈主要是想把李德贵一撸到底，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至于其他的人和事并没如何放在眼里，便同意了戴显根的恳求，只将戴显业名下五亩地收回，免其偷盗之罪，由此逃过一劫的戴显业回到浦阳镇后安静了，就跟浦阳镇没有这个人一样。 一切沉默是为了今日？ 或许是知道自己就算来了也会被孙氏拿大扫帚打出去，所以就让身怀六甲的李氏出面吗？ 李氏也是睁眼瞎，竟主动勾搭这种人，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到最后不但赔了夫人还折了兵。网 ｗ ｗｗ．８１ｚｗ．ｃｏｍ “大哥、大嫂啊，可怜可怜我们吧……”李氏还在继续哭，一家三口被上任族长从族谱上狠心抹掉名字，李氏和她娘想去找新族长求个情面，可新族长媳妇竟然连门都不肯开，说急了就是一盆水给泼出来，母女俩被浇个透心凉不说还被嫌弃脏了人家的地。 事到如今，李氏万分怀念起李亭长在时她们母女过的那种日子了，心里多少埋怨李寡妇不顶吓唬，见了刑拘就什么都往外秃噜，可更埋怨戴显业绣花枕头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能养家糊口，不能庇护她们母子安稳。 “别嚎了，赶紧滚，当初你不要脸的勾搭戴显业时，我有没有说过你此生休想进我们戴家的门，现在我还是那句话此生休想，滚，别脏了我们戴家的地……”大门哗得打开，孙氏显然气狠了，端着一盆水就出来对李氏吆喝道。 李氏吓得翻身爬起来躲到人后，被族长媳妇泼凉水的场景才没过去几天，李氏心里是真害怕，同时又有铺天盖地的绝望向她扑来，难不成一家三口自此就成了无根之？ 不行，若不能求得戴显业帮忙去跟戴家族长说情，他们以后可怎么在浦阳镇过下去。 被李氏拉着做挡箭牌的人表情厌恶的闪身躲开，暴露在孙氏眼前的李氏立刻佝成一团，梨花带雨的侧看着孙氏道：“大嫂求您了，我腹中……” “闭嘴，谁是你大嫂？我家弟妹还在，你又算哪根葱？还有我家就一个侄子，谁知道你肚子里的那块肉是谁的？”孙氏的话不可谓不毒辣，但是想到就是这个女人害得自家几乎家破人亡，心里那点同情就悉数化为泡影，手中装满水的盆子举起来就要往前泼去。八一小说网 戴双琳看的大急，几步就窜上去把孙氏手中水盆给抢下来，然后跟孙氏说了戴显根藏在一边的事情。 “戴显业你这个彪的土鳖熊竟还敢到这里，看我不打死你……”孙氏一听，好哇，戴土鳖竟然也在这里，立时瞥了李氏就气咻咻往北冲去，北胡同里立即传来咚咚咚一阵狂奔之声。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戴显业一直躲在边上偷看，于是再看李氏的眼色就比先前多了一份怜悯，可到底不齿于李氏母女曾经的所作所为，故而没一人肯站出来为李氏说句好话。 戴显业跑的快，孙氏只瞥到个衣角影子，不由恨到跺脚。 抓住这个空档，戴双琳装作惊恐至极的靠近李氏急切道：“还不快跑？真想我娘泼你凉水啊！真是的，都说树挪死人挪活，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 李氏本来还期盼着戴显业能站出来和她一起求情，哪想戴显业见到孙氏，竟然跑的比兔子还快，真应了那句“宝宝心里苦”的李氏，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戴双琳的话，便失魂落魄转身挤出人群，踉踉跄跄往西街而去。 “哎哟，真想不到戴显业竟然藏在那边，他怎么不跟李氏一块过来？”有人纳闷。 “呵呵，你这话说的真没意思，他要是敢过来不得给戴大嫂给撕巴了？”旁边有人笑，孙氏的脾气今天算是又让大伙见识到了。 可到底跟戴家关系好的人听不下去了，冷笑道：“哼，那种人撕了都算便宜，什么玩意？当年显根兄弟躺在炕上只剩一口气的时候，他戴显业可是天天有酒有肉滋润的很呢。你们都不知道吧？当时显贵去李家找过戴显业，也不是说让他把银子吐出来，就是想着让他回来送他大哥一程，可那李家愣是没给开门，显贵在外面拍门，人家那李氏就在里面唱小曲呢！” 哗，人群炸开了，竟然还有这事！ “那咋没听显贵说起这事呢？若是真的，那戴显业也太不是玩意了，这还是人干的事吗？”有人气愤了，两年前的戴家是什么情况，浦阳镇就没人不知道的，好几次都传出戴显根要不行了，每日戴家姐妹给戴显根洗衣裳时，从阳沟里流出的血水都蜿蜒流到了南街。 “还不是显根大哥不让说，他那是害怕自己万一去了，留下孤儿寡母无人照看，想着戴显业能良心现啊……”戴显贵也在人群里，听到大家说起这事，赶紧大声向大家说清楚。 还有件事却是连戴显贵都不知道的，当时孙氏为了最后一搏，甚至还请人为戴显根做好了寿衣，就是希望能冲一下。 天不亡戴家，才让戴家缓过这一口气。 有戴显贵出面证实，众人心中先前升起的那点怜悯顿时又化为厌恶，若说戴显业不顾手足情分做虐找死，那李氏母女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人家大哥都快死了你还唱小曲。 就在浦阳镇重新开始疯传两年前戴家的那些事时，传出了李寡妇开始卖房子的消息。 戴双琳心里一松，真走了才好，除了不用再给自家添堵，也算给他们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哪知因为李氏母女的名声太差，就算那房子卖的比别家便宜，也没有人愿意买。 直拖到秋粮上缴了，当兵的人也走了，才有唐大牛为给他家老二、老三娶媳妇，花极少的钱从李寡妇手中买走了那几间房。 李寡妇一家子的离开，令浦阳镇人莫名高兴，觉得镇子风气总算又干净了。 可这高兴劲并没有维持多久，时间到了十一月末，当浦阳镇下起第一场雪的时候，有人忽然现县城粮铺的粮食价格已经贵到吓人了。 第五十一章 缝合法 米粒大的雪珠子落在房檐屋顶上唰唰有声，落在油纸伞上则是飞舞跳跃滚落地面，穿的滚圆厚实只露一双眼睛的戴双琳，抬手拢紧半旧土布披风跟在孙氏和戴显根身后，今天是顾孝民要放开拐杖的日子，蒋大夫从昨日就住在了顾家，因为天色已晚就定了今天。八 一中文 ｗ说ｗ ｗ说．八８网１ｚｗ．ｃｏｍ “也不知道民哥儿的腿到底能不能好，我怎么看着那腿都伸不直了呢？”孙氏穿着大棉袄和戴显根撑一把伞，在戴显根耳边小声嘀咕道，戴显根下意识反应是先回头看戴双琳，现小闺女圆滚滚低头跟在身后，并未听到她娘在说什么，这才回头轻声叹道：“哎，我看这事也玄。” 前面顾孝民恢复的很好，后来可能时间长了不能动，那腿竟慢慢弯了起来，大家都害怕，只有蒋大夫一个人说无妨，顾戴两家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心里那个怕呀！ 嘀咕完，两人没敢再吱声，一怕戴双琳听到了跟他们翻脸，二是这事不到最后两人也不愿意相信事情会坏到呢个程度。 外面北风呼啸雪珠乱舞，顾家东厢却温暖如春。 戴家三口一进门，陈氏就让把外面一层大棉袄给脱了，要不过会捂一身汗出门被冷风吹到可就不得了了，那可真是会要人命的。 戴双琳将披风解下堆放在外间坐椅上，里间的顾孝民已经伸着脖子往外望了，一身单衣还出一脑门汗的顾大宝瞧了连忙喊“二丫头快来……” “哎”戴双琳不等孙氏和戴显根弄好，就忙随着陈氏进了里间。 屋中顾孝民正坐在炕边，见到双颊通红的戴双琳走进来就没事人似的一笑，轻声道：“来了？戴叔戴婶呢？” “在外面呢，一会儿就进来，我是等不及看蒋大夫神术才跑进来的……”戴双琳把心里所有的不安深按下去，不无俏皮的回笑道，纵然顾孝民笑的云淡风轻，可戴双琳还是看出他眼中的紧张，所以她绝对不能再给他一点压力。 而埋头拆板子的蒋大夫闻言却是哈哈一笑道：“老夫行医一辈子，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老夫行得是神术，丫头啊，凭你这句话老夫过会儿不一展身手，岂不是枉费你的赞誉了？” “那我一会儿可要睁大眼睛看咯！”戴双琳养了将近两个月，皮肤已经略有恢复，她一双杏眸笑弯，眸中星光璀璨，看着蒋大夫的目光中全是崇拜与敬仰。 被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这般崇拜看着，蒋大夫不由心情大好，又是哈哈一笑道：“好。” 两人轻松的对话，无疑感染了顾家人，就连一直表面轻松内心紧张的顾孝民，紧绷的肩膀也微微放松下来。 板子拆好，蒋大夫并不将围观的众人赶出去，只是蹙眉端详着顾孝民明显有些弯曲的右腿，顾孝民被看的忐忑难安，胸膛急剧起伏着，红润的双唇也紧紧抿住。 而陈氏在见到顾孝民奇异扭曲的腿之后，当即捂住嘴便无声掉起眼泪来，顾大宝这个男人也当即红了眼眶，孙氏和戴显根在互看一眼之后亦加重了呼吸。 只有戴双琳眼不眨的盯着顾孝民的伤口，一个劲的看，顾孝民的腿是伤在了膝盖，所以当时在府城才会那么多大夫都素手无策，而显然蒋大夫是给顾孝民动过刀的，戴双琳看到一条硕大肥腻的大蜈蚣，趴在顾孝民膝盖旁边的腿弯处，看来这应该是最原始的外科手术了。 看到这里，戴双琳不由打量起蒋大夫来。 五十如许的人，花白头，清瘦矍铄，给人一种貌不起眼的感觉，可能在这医术匮乏的时代，拥有如此不平凡的医术，这人应该是大有来头才对。 “丫头在看什么？”蒋大夫忽然抬头冲戴双琳一笑道。 “在看顾二哥腿上那道疤，我在想如若你学一下针线活的话，这道瘢痕肯定不会有这么大……”戴双琳目光灼灼看着蒋大夫，把自己心里话给说出来，她不会医术，可她可以给回医术的人一些好建议。 “琳姐儿……” “琳姐儿……” 孙氏和戴显根一起惊声呵斥，两人简直要被戴双琳吓死了，哪有说让男人去学针线活的，这万一要是得罪了蒋大夫，他不肯给民哥儿治腿了，顾家人还不得恨死琳姐啊！ 暗骂一声死丫头，孙氏狠狠瞪了戴双琳一眼，心道平时看着能干，关键时刻就会犯傻。 戴双琳看顾大宝和陈氏脸色也是微变，不由大汗，这蒋大夫不会那么小心眼吧？ “嘶，这么一想，丫头说的话还真有几分道理，你们不知道啊，老夫当时给这小子缝腿的时候，可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啊，若不是这小子能撑，老夫当时都想直接拿布条随便绑住就算了……”蒋大夫刚开始听到戴双琳的话时也难掩惊讶，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蒋大夫心里的不愉快可想而知，可转而一想当时给顾孝民缝合伤口的情景，还真如这小姑娘说的那样，若是他会针线活的话就好了。 说起当时的情景，顾大宝还心有余悸，这蒋大夫当时在民哥儿腿划了那么长一条口子，若不是民哥儿坚持，他都想把这大夫给轰走了，真不知道这所谓的神医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学针线活，只是学会了缝的更好而已，比如说连续缝合、锁边缝合、荷包缝合、内八、外八……”戴双琳掰着手指头跟蒋大夫细数外科手术的几种缝合法，蒋大夫听的入迷，直到戴双琳说完，才急声追问道：“这些都是谁跟你说的？” “额”戴双琳总不能说是她爸爸说的吧，前世她爸爸是外科大夫，从结婚后就没白天没黑夜泡在医院里，因为被老婆嫌弃，所以即使回到家里也不敢提医院的事，最多就是趁老婆不在的时候，跟女儿唠叨些实习生的问题。 而戴双琳能记住这些缝合的方法，也是因为爸爸总夸一个实习生的手艺好，无论哪种缝合法都完成的比别人快且好。 “这还要听人说啊？但凡会缝衣裳的人都会的……”戴双琳沉浸在前世，孙氏上前一步替戴双琳把话给答了，蒋大夫信以为真，不由点头道：“那好，我回去就琢磨琢磨，若是此法可行，丫头可就有功咯！” “呵呵……”没想到会以这种法子结束这个话题，戴双琳心中略有庆幸，讪笑中忽然看到蒋大夫将顾孝民的腿向上猛力一掰，然后就是顾孝民一声闷哼。 顾戴两家人全懵逼了！ 第五十二章 机不可失 蒋大夫出手之快令人毫无心理准备，后果也是异常惨烈，众人再没想过这就是蒋大夫所谓的大显身手了。网 陈氏几乎是同一时间便嘤咛一声软到在地，孙氏搀扶不及一起摔倒。 戴双琳也腿软呀，可她更担心昏死过去的顾孝民，两步冲到炕边便开始查看顾孝民的情况。 只见前一刻还红润的双唇已然惨白无光，颗颗冷汗打湿了鬓角衣衫，紧蹙的眉心显示他昏死过去之前所承受的剧痛，戴双琳的心跟着一抽又一抽，胸中怒火熊熊燃烧，转头怒瞪蒋大夫，却赫然现蒋大夫一副心有成竹的模样，笑捋着长须就差哼上一小曲了。 深呼吸，戴双琳告诉自己这老头是杜五特意介绍来的，所以前世必然是他治好顾孝民腿伤的，努力找回自己声音，戴双琳再度深呼吸压下怒火颤声道：“蒋大夫，顾二哥怎么了？” “无妨，一会儿缓过来就好了！实在是他伤的地方不好，纵然板子打的严实，可时日一久腿筋还是在慢慢收缩，故而老夫才趁其不备行此之法……”蒋大夫志得意满，之前他现顾孝民腿筋开始收缩，大惊之下回去苦思良久，甚至将师傅留下的行医录都翻出来看了几遍，才在里面角落中找到一起类似的患者情况。 而前面他之所以不将众人赶出去，也是想让众人引开顾孝民的注意力，果然顾孝民原本的紧张情绪因眼前丫头的话而放松下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就吓到在场众人了。网 “我的民……哥……儿……”陈氏依在孙氏怀里哆嗦着道，蒋大夫的话她没完全听懂，她只知道她的儿子现在还生死不明，顾大宝和戴显根双双上前与戴双琳一起查看顾孝民。 “嗯……”约莫熬了一盏茶的时间，在众人既担忧又满含期待的注视下，顾孝民终于微微嗯了一声睁开双目，有些迷茫的看着惊喜的众人。 方才剧痛袭来，根本不容他反应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知觉。 “民哥儿，现在还疼吗？”顾大宝轻声颤问。 顾孝民摇头，他刚才感受过了，再次醒来后竟是疼痛全无。 “行了，都闪开，让小子自己起来走几步瞧瞧……”蒋大夫看顾孝民摇头之后笃定之心更胜。 “哎哎哎”顾大宝和戴显根点头笑着让开。 顾孝民一把抓住戴双琳的手借力起身，又在众人没反应之前松开了手。八 一中文 ｗ网ｗ一ｗ网．小８１ｚｗ．ｃｏｍ 脚尖落地习惯性左脚着地，右脚还是踮在那里要落不落。 “顾二哥走一下试试呀，咱把前面的事统统忘记，就当没生过一样，你要相信蒋大夫哦”戴双琳见顾孝民迟迟不动，便佯作轻松道。 “对，听丫头的，哈哈，有老夫在，这是天注定你的腿会没事儿。”这蒋大夫也不知道是对自己医术太过自信，还是为了给顾孝民信心，脸不红眼不眨就顺着戴双琳的话说道。 戴双琳点头迎合，只要顾孝民肯走出第一步，这老头就是再自吹自擂，她也会迎合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顾孝民终是踏出了他受伤后的第一步。 可能因为长久没有走过路，一步迈出的顾孝民狼狈不堪一个趔趄，下意识伸手去抓戴双琳，可尽在咫尺的戴双琳却被蒋大夫眼急手快的一把给拎到了身后，失去平衡的顾孝民摇晃数次之后才站稳身子，看一眼被蒋大夫拦在身后急到咬牙的戴双琳，顾孝民提唇一笑缓缓挺起了胸膛。 “一二三……”戴双琳在心里默默数着顾孝民走了多少步，在蹒跚几次后，顾孝民慢慢找回了平衡感，他走的很慢，但是很稳。 蒋大夫不愧是神医，医术简直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只是那价格也高到令人咋舌，即使杜五已经出过一部分诊费，可几次到浦阳镇来为顾孝民诊治后，小陈氏就已经见人便哭诉家计如何如何艰难了。 如今最花钱的事情过去了，顾家每个人都是心里一松，谁都想过太平日子，天天为了银子吵吵闹闹，好日子也给过成没滋没味了。 顾戴两家心想事成，可粮价却一路高升，浦阳镇史无前例陷入了惶恐之中。 就算当初戴显根找了几大族长来隐晦提醒过要囤粮，可族长都是那些有声望有积威的人，真能听进戴显根话去的又有几个，于是粮食价格一涨，这几人便又跑到戴家来了。 “显根啊，全是叔的错，悔不该当初没听你的呀！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张家啊……”张家族长先出来说话，张家在浦阳镇可以说是最穷的了，除了一个张屠夫，张家几乎全是佃户出身，自然最为着急。 其他几位族长全都跟着点头，他们这几个家族说出来要强一些，可又能强到哪儿去？都是佃地种的农户，说破天也就比张家强个一两斗粮食的量。 “额……事已至此，我也没有法子了，几位不如回去想想去哪里弄粮”戴显根盘腿坐在炕头吧嗒抽旱烟，几位族长也都盘着腿坐在炕上叼烟杆，贤哥站在地下给几位族长倒水被呛得厉害，就掀帘子到正间地里。 夏天时候戴家是在南屋做饭的，到了冬天就直接挪到北屋做饭，正间地里一个大灶跟戴显根和孙氏房间的炕是连着的，早中晚三顿饭做下来炕就是温乎的。 而戴家姐妹住的西间，也有一个大灶与之相连着，每日傍晚孙氏都会烧上一大锅水，洗脸洗手尽够了。 说起这个戴双琳又默了，在北方的冬天想洗个澡，真是痛的抉择，一不小心不是感冒就是烧，戴双琳在领教过几次之后，就已经适用了这里人的习惯，她不止一次跟顾孝民抱怨过洗澡问题，顾孝民一开始只笑不语，后来则附耳轻语道：“成亲后，咱们找人建个火墙，你就可以天天洗了！” 戴双琳听了那个高兴啊，喜滋滋点头，想象着成亲后每天洗澡的日子，直到顾孝民白皙脸颊浮红，戴双琳才双眼一眯，她这是又遭调戏了？ “那不成，显根，你可不是这样的人啊”张家族长感受下戴家的火炕，能舍得这么烧火的，他们张家可没一家呀，就是李家、顾家也就是几家而已。 靠之，若是戴双琳知道这张族长的想法，肯定不会应戴显根要求，把炕加热了。 第五十三章 与鼠争粮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八 一中文 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是呀，咱浦阳镇谁不知道你显根为人心善厚道，听说那些在你石穹里干活的人，都实打实拿到了粮食……”其他族长纷纷点头，尤其李氏族长最为积极，就差明着说希望戴家出点粮食了。 戴家拿回那五十五亩地，收的秋粮就算卖掉一部分，剩下的也不是他们这些人家能比的，毕竟别人家都是大大小小十几二十口人，戴家两房加起来也不过才七口人，其中还有四个孩子。 到底是人多嘴杂，本就不善言辞的戴显根被说到语穷，吱呜半天没找到插话的机会。 听到这里，戴双琳庆幸当时孙氏大张旗鼓的还粮还银子，甚至还让葛东勇来假装着拉了几大车粮去卖掉，否则这些人还不知道要如何眼红，让戴家出粮，这些人也未免太看得起刚有起色的戴家了。 而孙氏听出其中李氏族长一直在煽风点火，气得将手中面盆“嘭”一声扔饭桌上，巨大的撞击声和瓷盆旋转时出的刺耳声，令东间里说到兴起的众人顿时气势全无。 被躁出一脑门子汗的戴显根，趁此机会赶紧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若是前两年的话，乡里有难我戴显根自然是义不容辞，可大家也都知道，我这一病就是两年，家里要地没地要银子没银子，吃喝拉撒包括我看病抓药，全是孩子娘和红姐儿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两个女人家就是再能干又能挣几个？所以不是我戴显根跟大家伙哭穷，两年来家里饥荒欠了厚厚一腚，但是这些饥荒是什么？是人家在我快要病死时借给我们的，我戴显根感谢人家肯借银子，更感激人家的救命之恩，所以这粮打下来的第一件事，孩子娘就挨家挨户去问了人家是要粮还是要银子，要粮的我按往年价格还，要银子的我就把粮拖出去卖了还银子。”戴显根说到情深处自有一番慷慨激昂的气势，这气势委实出乎众人意料。 几位族长被说的面红耳赤，暗道是谁说戴显根老实木纳不善言辞来着，啊？这是木纳人能说出的话？这是明晃晃指责他们这些人当日见死不救啊！ 所以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戴双琳知道这是戴显根自肺腑的想法，否则戴显根是无论如何也编不出这些话来的，戴双琳内心为她爹的常挥好一阵激动。 而孙氏更是听得两眼生辉，嫁给戴显根将近二十年了，这还是她头一次听到戴显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哎，都是日子穷闹得，但凡咱们手上宽裕，当时也不会……”张家族长是真的问心无愧，他虽然是族长，可跟族里一般人家没什么两样，都是那种一穷到底的人家。 ｗ一ｗ网ｗ网．八８说１八ｚｗ．ｃｏｍ “是呀，是呀”有人开了头，一时词穷的几人忙跟上，力求能有个圆满结果。 戴显根这时心里持续激情澎湃，听到张家族长的话深以为然，于是感慨道：“是啊，都是日子穷闹得，若是没有那么饥荒等在那，我今年是一粒粮食也不会卖的……”言外之意是大家都一样穷，你们没饥荒，可我们家有饥荒啊。 “再说那石穹吧，给干活的人粮是没法子的法子，家里一分银子都没有，卖粮还饥荒剩下的几个铜板是准备给红姐来年做压箱银子的，你们也知道葛家是个什么情况……”戴显根再接再厉，他算现了，他不说话这些人能把死人给说活，一旦他开口了这些人倒是都萎了。 “要我说你们这事是办瞎了，怎么能把家里大姑娘说给一个外地人呢？哎，那这事您给支个招吧，我们张家可有好几户人家都过不下去了，这才刚入冬没几天……”张家族长直接放赖，别人家他不知道，可他却要愁死了，族里那些人天天到他家借粮，他又不是地主老财，哪里有粮借给别人，这不家里媳妇正闹腾着让他别干族长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了呢。 戴显根眯眼了，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张家族长还在歪缠，红姐为啥说给葛家他们能不知道？ 他算看明白了，这些人是真在欺负他这个老实人。 戴显根好歹是土生土长的浦阳镇人，以前碰上荒年，也没见亭长或是地主老财从家里拿出一粒粮食来，最多就是身为亭长的会往县城多跑几趟，美其名是把情况向县大人说说，实际上说没说谁也不知道。 “你们也都是这样想的？”戴显根眼睛看了一圈，到底是做了一段时日的亭长，眼睛里不自觉多了几分精明与犀利，看的众人心中一噎，他们当然是这么想的，可看戴显根的表情明显说出来会得罪人，就把话头都给收了回去。 震慑住众人，戴显根一叹摆手道：“罢了，今个儿不说这些了，都回去吧。我不是神仙能变出粮食来，我也不是财神能平白无故变出银子来，当初冒着风险和你们说别卖粮，已是我能为大家伙所做的了……至于其他的，只能说若粮价继续这么涨下去，县大人不会不管的……”戴显根双眼盯着众人说出这话的时候，忽然前所未有的体验到一种快感。 几位族长都明显察觉到了戴显根的不快，知道多说无益便相继起身告辞，孙氏虚留半晌全了面子情，返回屋中就将戴显根好一顿夸奖，说的戴显根都不好意思了。 戴家三姐弟站在一边嘻嘻笑，都没察觉到戴显根的异样。 吃了晚饭，外面北风呼呼刮个不停，一家子洗漱过后为了省灯油早早歇下，戴显根躺在被窝里久久不能入睡，他在慢慢回味白日里心中涌上的那种快意。 进入腊月后，果然官府开始出马打压粮价，先从所有粮铺入手，结果粮铺的人说粮食早就没了，被不明人士高价收走了，这下县城州府的大人们也抓瞎了，火将这一消息向朝廷报去。 而整个县城至州府的粮食忽然人间蒸，令惶恐像瘟疫一样在民间蔓延开来，光浦阳镇就有许多人家改了一日三餐的习惯，变成一日两餐或一餐，那些早就没粮的人家则开始四处寻找老鼠洞，过起了跟老鼠争粮食的日子。 与鼠争粮，这也算是老一辈们积累下来的经验了。 大家日子越是凄惨，像戴家、顾家这些稍微宽裕点的人家就更要低调，两家商量过后，为掩人耳目也都过上了一日两餐的日子，气得孕妇小陈氏咬牙切齿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而更让大家害怕的是，据说南边打仗了，据说他们齐国打败了，据说齐国正节节败退。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五十四章 都被抓了 真是笑话，齐国百万雄师南下会打败仗？ 这话到底相信的人不多，日子该咋过就咋过。 不过还是有细心人家愈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省粮省粮再省粮，即使以前已经很省了还要省，免得哪天朝廷忽然要加收粮食或银子，到时交不出可就得卖儿鬻女了。 如此提心吊胆进入腊月二十，距离过年还有十来天的功夫，浦阳镇家家户户开始蒸饽饽，戴家也不例外，在忙碌和喜庆中紧张气氛终于消散了一部分。 这不位于东间火炕上，孙氏使劲将一大盆黑面倒在面板上，那面硬的根本摁不下去，于是孙氏就让贤哥把胳膊粗的擀面杖拿来，让戴双红和戴双琳姐妹俩一人一头压面。 两姐妹力气都不大，只能像玩跷跷板一样，将全身重量压下去，如此等到面团被压均匀时，身穿同样款式棉袄棉裤的姐妹俩累得鼻尖都在冒汗。 面压好后孙氏接手，把那一大团面用刀切割成巴掌大小，如此还没歇过气来的戴家两姐妹又要开始用手揉面，直揉到面团水光嫩滑之后，才交给孙氏滚圆做成大小一样的圆饽饽放到炕头，盖上薄夹被慢慢醒着。 “要是葛大哥在就好了……” 眼前小山似的面团，让胳膊酸麻的戴双琳情不自禁哀叹一声，他们家转上几圈看下来，也就未来姐夫葛东勇力气最大了，要是有那大块头在，兴许根本不用她们姐妹俩卖命玩跷跷板了。八一小说网 ｗ ｗ网ｗ一．说８一１网ｚ八ｗ说． ｃｏｍ 说到葛东勇，戴双红难免脸红，不过这是她在戴家过的最后一个年，往日总嫌弃妹妹话多讨人嫌的人，如今倒巴不得戴双琳多说上几句。 “要不贤哥儿去葛家瞧瞧？若你葛大娘和葛大哥没在忙，你就把人给请来，晚上在家里吃饽饽……”孙氏一边麻利滚着手中面团一边吩咐贤哥，绝不耽搁做活。 孙氏这样说，也是知道葛家不忙年。 葛家是南边人，那边过年风俗不如北方繁琐，再说南边人过年时吃的那些糯米团子、粘糕啥的，他们这种小地方是闻所未闻的，因此葛家母子俩每年都只随便蒸上几个馒头，简单做几样小菜就算过年了，反正家里一个亲戚也没有。 贤哥腿快的很，穿上大棉袄带上耳捂子一溜烟没影之后，不一会儿就跟葛东勇一道扶着姚氏进了院子，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爹娘，大姐二姐，葛大娘和葛大哥来了”。 “哎哟，稀客！”正在忙活的孙氏两手一拍手上面粉赶紧下地，走到正间地里时刚好见到姚氏进门，孙氏看起来高兴极了，甚为爽朗地一笑道：“今个儿能把您给请来，我们贤哥总算能干了一回，快，到里间炕上坐，暖和着呢。八 一中文 ” “瞧您说的，我就稀罕贤哥这孩子，不像我们家东勇动不动就脸红，呵呵……”本有些拘束的姚氏见到孙氏如此热情，心里也高兴。 葛东勇见缝插针喊婶子，孙氏高兴点头，拉着姚氏准备进屋。 等戴显根迎出来称呼“亲家母”时，姚氏不急不慢大方得体的向戴显根行礼问好。 “呵呵，亲家母太客气了，咱这不行这套，亲家母随意”戴显根还是不能适应姚氏这种做派，但听孩子娘说这姚氏未出阁前家里条件不错，碰上战乱跟家人失散，才让葛东勇他爹捡了个大便宜。 虽然对戴显根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姚氏心里却是极满意的，再没比戴家更通情达理的亲家了，不嫌弃自家是外地人不说，也不用金银论亲家，但凡顾家有的，他们葛家必然也会有。 姚氏心里明白，戴家这是在为红姐铺路，可怜天下父母心，要不自家拿什么跟人顾家比？ “大娘” 戴双红和戴双琳迎出来双双叫人，只不过戴双琳的嗓门大，戴双红则是未语先笑蚊子哼哼罢了。 “好孩子”姚氏笑着点头回应，这戴家姐妹花往自个跟前一站，水葱一样的人儿，简直能让人看花眼。 尤其自家即将进门的儿媳妇，皮肤白到能掐出水来，怪不得傻儿子整日心心念念，没事儿就一个人偷着乐呵。 这人一多，戴家的炕就显得有些拥挤，戴显根便带着葛东勇和贤哥去东里间炕上说话，留下几个女人在东间做活。 面板上的饽饽做到一半时，最开始做的那些饽饽已然醒好，孙氏就让戴双红去烧火。 烧火是个枯燥活，戴双红把火生好后就顺手拿过一双还没做好的棉鞋，边看着火边扎几针。 戴双琳看不下去了，趁孙氏教姚氏做饽饽的间隙，溜到戴双红身边悄声耳语道：“好好烧你的火做什么针线活？你这样让大娘看去了，等嫁进葛家还不得忙死？” “就你精，葛家跟顾家不一样，总共那么多活，我不做谁做？”戴双红知道戴双琳的意思，可两姐妹嫁的人家不一样。 顾家有爱做妖的小陈氏，琳姐若是一点心眼都没有，不定要被小陈氏怎么欺凌。 而葛家总共才两口人，加上她也就三口人，姚氏是长辈，做不做都看她心情好坏，她是晚辈哪能计较这些。 戴双琳被她姐这话打击的不要不要的，这就是人家独生子女的优势了！ 一时间，戴双琳有些垂头丧气，不过想那小陈氏虽有些小聪明，可她戴双琳也不差啊，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有什么好担心的。 “愁了？”戴双红停下针线看琳姐怏怏不乐的，不由好笑道：“陈大嫂子就是再能算计，能算得过民哥儿？从小到大除了咱娘偶尔收拾你一顿，你想想你被谁欺负过？还不都是民哥儿给你挡回去的。” “哎呀，要不要说这么清楚明白”，叫她这胎穿之人要情何以堪。 只是戴双红的话到底提醒了戴双琳，想起此次回来后，顾孝民对小陈氏的冷淡与反感，心生疑惑的同时不由信心十足起来，不是有句话“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吗？哼哼，小陈氏要是敢惹她，她就让她有苦说不出，顾孝民也别想拦住她。 “呵呵” 戴双红见琳姐眼珠子一直轱辘转，一会儿摇头一会儿两眼放光的，不由想起小时候被两人合伙欺负的场景。 哎，要是她将来有琳姐这么个弟妹，她一定会安分做长嫂，绝不指望耍什么长嫂威风。 而此时，葛东勇正在东里间跟戴显根说起昨个去县城看到的新鲜事，“官府不但封了县城的所有粮铺，还把几家粮铺的东家全都抓走了，罪名是‘意图谋反’”。 老天爷，这可是抄家灭族的罪名啊！想到开粮铺的杜家，戴显根坐不住了。 第五十五章 狠，太狠了 孙氏在外间忙活未听真切，赶巧姚氏话找话说到这里。八 一中文 “这是怎么说的？”姚氏话还没说完孙氏就茬了声，是她当初从杜五手里接过的粮，自然比戴显根的情感要更直接些。 姚氏昨日听葛东勇说完问的是同样的话，所以并没觉得孙氏话里有何奇怪之处，只当平常话道：“朝廷要打仗，这粮食比什么都重要，粮商们趁此倒卖粮食，衙门哪里能放过他们？只是没想到会按上那么个罪名，这还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了。” “是是是……”孙氏心里记挂恩人杜五，失了教姚氏做饽饽的心思，便把看火的戴双红喊来，她自个儿则装作下地洗洗刷刷，悄悄把事情跟戴双琳说了说。 戴双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就冲杜五那副神气活现的模样，不会这么快就被咔嚓了吧？ 不不不，戴双琳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手握世间最大金手指的人，怎会轻易就被人给一窝端了，除非是她有意为之，对，肯定是有意为之。 而此时在南下船上的杜柏华，正透过帘缝看岸边风光，丫鬟杏儿端着一壶热茶走进来，见到自家小姐一脸稀罕的模样，不由愁道：“老爷又不小心摔了几盏茶杯，您这跟没事人一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不是没有上来吗？”别说上来了，就是让人来传唤一声都不敢。八 一中文 ｗ一ｗ八ｗ八． ８小１网ｚ网ｗ一． ｃ一ｏ八ｍ 呵呵，这就是她的父亲杜成玉，在见到靖王府派来接她的人后，连痛失嫡妻与嫡子这般天大的事，都不敢冲到她眼前来责备她，还真是像极了前世，没出息透顶偏又爱时时算计人。 杜柏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前世是她天真才会相信父亲对所有子女一视同仁，为了得到父亲的疼爱，她违背心意与靖王私下交往，她违背心意进靖王府为妾，只为了带杜家回到京城重现荣华。 面对曾经锒铛入狱的她，杜成玉让人带话“身为杜家子女，就要随时做好为杜家牺牲的准备。” 那好，今生就让您最疼爱的嫡子先为杜家牺牲吧！ 面对杜家后宅的常青树，杜成玉最宠爱的姨娘，嫡母连氏说：“身为老爷的女人，心里要以老爷为重，既然承恩侯他老人家看上了你，你就收拾收拾过去吧，至于华儿我会替你照顾好的，将来给她找个好人家，你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若是你不放心我办这事，那就等你去了侯府好好伺候侯爷，让侯爷亲自给华儿定门好亲事……” 既然连氏认为做杜成玉的女人就要以杜成玉为重，那她就成全她连氏。 瞧，她杜柏华多孝顺，一口气送他们母子共赴黄泉，上慈下孝，总比一个人上路来的好不是吗？她姨娘可是孤零零上路的，连口棺材都无，如花女子的归宿竟是乱葬岗。 想到这里，杜柏华再顾不得那些所谓的世俗礼教规范，“哗”一声将竹帘掀开，冷冷江风扑面而来，片刻便吹得她手脸一片冰凉，可她心中的恨意还是越烧越旺，连氏母子是要死了，可远在京城那个最尊贵的女人还活得好好的，她和她的娘家一日不死，她杜柏华心中的恨意就一日不会熄灭。 哦，对了，还有连氏的另一块心头肉她差点忘了，不过这块心头肉实在微不足道，她要留着看她失去娘家支持后，要如何在婆家继续张扬下去。 “奴婢的好小姐呀，您这样吹风可不行，若是不小心染了风寒，靖王殿下不得要了奴婢的小命？”杏儿想起上次见到靖王殿下时那噬人的目光，不由忘了身份尊卑，扑倒窗边就将杜柏华拉到一边，再顺手放下竹帘关上窗户。 再转身，就见杜柏华冷着脸立在那，一双黑不见底的凤眼微微眯着，浑身散着当初撵走柳衣时的决绝与冷酷。 到此时若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杏儿就算白跟杜柏华那么多年了，思及自己犯了主子大忌讳，杏儿“嘭”一声跪到地上，就仿佛那膝盖不是她的一般，口中说一声“奴婢知道错了”就叩头不止。 “就算有一天他真成了天，你也要记住谁是你的主子，否则……”杜伯华心中的燥火早已无影，剩下的是清冷一片，前世的遭遇让她认定，这世间能真心托付的唯有一个戴双琳而已。 一层船舱里，杜家家主杜成玉在一不小心摔碎所有茶具后，颓然倒在床榻上无力的阖上布满血丝的眼睛。 狠，太狠了，狗屁的日行一善。 该，活该，叫你不识妇德，整日就知道拈酸吃醋。 杜家大老爷杜成玉最终没敢与他的庶五女翻脸，如今杜家算是两只脚都踏上贼船了，不成功便成狗，靖王败他们杜家就是路边野狗人人喊打，靖王成他们杜家就是立下了拥立大功，而且凭靖王看老五那贼亮的眼神，一个妃位是跑不了的，到时候他们杜家就是宠妃的娘家啊。 杜成玉想通前后，用冷水洗把脸就将几个庶子叫到身边，打量着眼前几个被连氏养成废物的庶子，一口老血险些喷出，好你个连氏早该死了。 如此杜家乘坐着靖王派来的船只一路向南而去，沿途早有靖王府的暗人提前等候接应，所以就是再给河县县衙几百人，也是不可能追上杜家人的。 却说戴家人在惊闻他们河县粮商被抓后，连年都顾不得忙了，第二日天还没亮，戴显根与孙氏就把所有家底都带上去县城打听消息，打听回来的消息则让两人喜忧不定。 喜的是原来衙役赶到杜家时，只看到刚从寺里烧香归来的大夫人与杜府嫡子，而其他杜家人全都不知道去哪里了，真是见鬼了。 忧的是县衙已经出海捕公文，但凡能提供杜家人去向的赏银五两，抓到一个赏银十两。 听到通晓未来不知多少年事情的杜柏华只值十两银子，戴双琳笑得前仰后合，直被孙氏狠拍了两巴掌才算止住笑声，反背着手摸摸被孙氏拍疼的地方，叹道：“你们想想，为什么杜家人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大夫人和嫡公子呢？” 第五十六章 后宅常识的普及 前段时间小陈氏就闹腾着想吃豆包，陈氏一个人年都忙不过来，哪能花忒大力气去给小陈氏弄那般麻烦的东西，又不是过年上供必须的东西，陈氏抱着能省就省的想法就没去搭理。 后来得知孙氏要包豆包，便让顾孝生提前送来了红豆和面粉，说等那天她过来搭个灶，谁叫戴家女人多呢。 于是这日一大早，陈氏就领着顾孝民来了戴家，几个女人忙着包豆包，顾孝民就在东里间炕上教戴显根和贤哥认字。 戴显根平日跟戴双琳学字时难免急，贤哥都认识大半本三字经了，他连几页都认不全，如今有顾孝民这个未来小女婿压阵，戴显根倒是学的格外用心，尤其在听顾孝民讲解三字经典故时都听入迷了。 “哎呀，原来几个字里面竟然有这么多事，民哥儿再给叔多讲几个……”几个典故听完，麻利伸手将三字经翻到下一页的戴显根意犹未尽道。 耳尖听到孙氏让琳姐下去烧火，顾孝民心里急脸上笑意却丝毫不变，若无其事将戴显根翻过去的书页再轻轻翻回来，指着方才讲过的几句话语重心长道：“夫子曾说过一句话叫贪多嚼不烂，叔您刚学认字万不可心急，今个能将我刚讲过的这几字记住已是大善。八 一中文 ” 额，看着潇洒整理袍服下地穿鞋的未来女婿，戴显根这个心塞啊，臭小子，谁想多学那劳什子字了？若不是觉得里面那些事有趣味，他早就找由头走人了。 “叔不急，您在这记字，我去将典故说给琳姐听，这样您就可以天天听了。”仿佛知道戴显根的心思，顾孝民穿戴整齐后唇角一扬笑道。 “哎哎哎这主意好，赶紧去吧，记得多说几个昂。”戴显根笑了，那他日后岂不是可以天天听书了？ 贤哥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他爹，再看步履轻快离开的顾二哥，摇头想还是算了，若是他坏了顾二哥的好事，事后二姐找她算账，他可承受不起。 正间地里，琳姐正坐在小板凳上弯腰往灶膛里放柴火，红色灶火映在蜜色脸上丹红一片，小小樱桃唇微微嘟起水光潋滟，布衣红颜难得质朴无华，顾孝民笑意更浓。 眼角藏青色袍角一闪而过，戴双琳抿唇笑了，正好她也有事要跟他说，来的正好。 手中柴火塞完，眼前立即出现一把整好的高粱秆，戴双琳这才回头看向极有眼色的少年，他的眼神清亮似水，他的笑容如初升骄阳，能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他，人生还能如何再完美？ “我来……”越过戴双琳将手中高粱杆送进灶膛，顾孝民袍角一撩蹲下身子，挤在戴双琳身边柔声说道。八 一中文 ｗ八ｗ小ｗ ．八８一１网ｚ八ｗ一．网ｃｏｍ 顾孝民说的自然，戴双琳可不敢使他，不说陈氏看到会是何种感受，只她娘孙氏肯定是二话不说先捶她一顿再说，当然将来两人成亲分家后使不使再当别论，偏她不想和顾孝民明说她不敢，只能装作没好气道：“等你腿再养些日子吧，去拿个板凳来坐着，咱们说说话。” “好”顾孝民听话的去拿来个板凳坐在柴火另一边，看灶膛里的柴火烧差不多了，就递给戴双琳一把整理好的高粱杆，如此做法，谁看了也说不出什么，戴双琳便由着他帮忙，顺便将杜家的事跟顾孝民说了，其中着重说了大夫人和嫡公子被抓的事情。 “这事着实蹊跷，以杜家的财力原不用掺和这种事情的，可他们偏偏掺和进来了，收的粮还比别人家多好几倍，之后又能在官府眼皮底下全家遁走，最为奇怪的是，杜家的当家主母和堂堂嫡子竟然自投罗网……”虽然是被官兵堵在杜家门口的，可在杜家全都消失的前提下，那跟自投罗网有什么不一样？顾孝民低眉垂眼指出此事的可疑之处，最后得出结论是杜家不是主谋就是与主谋相识。 这些话引得戴双琳侧目，当日戴显根和孙氏为杜五心急如焚，根本没想到这件事情的诸多可疑，不像顾孝民一言就点到了事情的重点，而他之所以觉得蹊跷，是因为他不知道杜五实为重生的缘故。 “别的不知道，可杜家主母和嫡子为什么自投罗网，还不是杜老爷女人太多惹得祸……”戴双琳提起这事就不是为了考验顾孝民智商的，她的目的是向顾孝民这个小书生普及后宅清净的重要性。 “哦？”顾孝民抬眸看戴双琳，黑眸之中全是戏谑。 戴双琳不察，只当成功引起顾孝民的兴趣，于是便一脸感慨的道：“你想啊，杜老爷有儿子五个女儿九个，除了嫁出去的四个女儿，剩下这一堆公子小姐，怎么可能庶子庶女都带走了，却留下了嫡子和主母。” “就是这点令人百思不解，若说杜家为权不为财，掺和进了不该掺和的事，可对杜家和杜老爷来说一个嫡子要比四个庶子重要……”顾孝民确实想不通这点，说完便等着听戴双琳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因为你这种想法是主流，所以嫡庶的矛盾才不可调和，戴双琳想想只能提示道：“你怎么不想想若是这件事杜老爷从头到尾都是身不由己呢？决定权落在别人手里的可能性不大，最可能是落在了他的那些庶子或庶女手里，所以主母和嫡子才会被留下送死！因为嫡庶都是不共戴天！” “你担心我将来会成为第二个杜老爷？担心你和我们的孩子会被人设计？让我用来警示自己吗？”顾孝民听到这里笑了，这妞的心眼还能再多点吗？ 戴双琳摇头，她才不担心这个，她只是跟顾孝民普及一下后宅常识而已。 当然若顾孝民将来起了纳妾之心，她必会贤惠到自请下堂，娥皇女英什么的这辈子顾孝民是不用肖想了。 “那是？”这丫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让顾孝民心里大为警惕。 这次戴双琳听了连忙点头，将一根细长的高粱杆一掰两段后叹道：“我是觉得杜夫人太贤惠了，怎么就能让那么多庶子庶女生下来，还平安长大呢？” “……”这不是警示又是什么？顾孝民好笑又好气。 又忙了两日，一切准备就绪后新年总算到了，虽然浦阳镇没多少人家放爆竹，可孩子们的嬉闹笑声依旧让大人们的心情放松不少。 而在大年初一浦阳镇人都忙于走年的时候，一骑快马连夜奔向了河县总兵大营。 第五十七章 八两红烧肉 新年还在继续，没人知道河县总兵大营的驻兵被连夜拉走了大半，而河县县令手里还握有一份崭新的征兵令。八 一中文 浦阳镇因为远离官道无从得知，因此新年的气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正月初三，是闺女回娘家的日子，也是准女婿拜访岳家的日子。 一大清早孙氏就打开大门等准女婿上门，街上已有许多出往娘家去的人，这年头出门全部靠走，不早点出都不行，有那路远的半夜就得抹黑出，那些路过戴家门前的人，见了孙氏都道声“婶子过年好，你家这红对子真好看”，孙氏与有荣焉的笑着道：“好，你们也过年好，这是民哥儿年前写好送来的，有心了。” 不是一家子，什么红包、瓜子、花生的都省了，讨个口头吉利罢了，尤其今年年关难过，就是大年初一那天，一家一道的族人互相拜年时也没见有几家拿出这些的，都是一碗白水就算体面了。 “琳姐儿，把浆糊给娘拿出来”孙氏瞅着贴了没几天的崭新红对子心里一咯噔，怕是昨天夜里风太大，红对子被吹出老长一条口子来。 这红对子是顾孝民亲自写的，整个浦阳镇就没几对，孙氏觉得贴在自家大门上比什么都长面子，只是刚送完年就裂了口子，也太不吉利了。 戴双琳端着一小碗浆糊走出来，从温暖的房中走出来，迎面便被冷风吹了个激灵，不由跺脚哈气道：“好好的要浆糊做什么？” “还不是贤哥毛手毛脚没把对子贴瓷实，瞧这都被风吹出口子了。八一小说网 ”孙氏心里不得劲，自从看了这裂开的对子后她心里就一直不踏实，总感觉要出事。 “……”戴双琳无语，这对子是纸又不是铁，北方冬日里的风又大到吓人，吹条口子有什么可愁的？不过到底是大过年的，戴双琳不想讨骂，只能拿手指扣出一抹浆糊在对子背面抹好摁好，孙氏细细查看了两条对子，在略微翘起的那些边边角角上都补好浆糊，才终于领着瑟瑟抖的戴双琳回了屋。 屋里戴双红正在洗菜泡菜，大冬天也就是白菘、萝卜还有戴双琳秋夏两季晒的那些野菜，另外还有块两斤多重的条肉，戴双琳咋舌，跟她姐偷笑道：“咱娘可真舍得，昨个儿表哥他们来都没舍得拿出这么多肉来。” “是挺……”舍得的。 埋头切肉的戴双红温温笑着，她知道孙氏是为了葛东勇才特意拿出这么多肉来的，毕竟顾家隔三差五还是会开次荤的，不像葛家一年到头都不舍得吃次肉。 “姐，你听过红烧肉吗？”戴双琳看她姐准备把那么大一块肉全都切成了片，不免再度想起令人垂涎欲滴的红烧肉来。 ｗ网ｗ一ｗ ． ８说１ｚｗ．ｃｏｍ 戴双红莫名其妙道：“以前你跟咱娘说的时候我在一边听到了，怎么了？” “还是算了吧”想到当时她要求做一次红烧肉给大家尝鲜，被孙氏三两下就给打的场景不由气馁，狠心从两斤肉上移开目光，动手开始把泡好的野菜干捞出来过水。 这次过年家里来客人，孙氏都让两姐妹准备饭菜，其实主要是大厨戴双红，戴双琳只不过是个打杂的罢了。 “做那东西得多少肉？”妹妹想吃，戴双红纵然心有不舍还是迟疑问道，少的话她可以做主，多的话恐怕就得问过孙氏。 “咦”戴双琳眼睛亮了，看戴双红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想到十几年没沾过牙的红烧肉，不由一甩手上的水嬉笑道：“一斤不行，八两也行……” “这么多呀？”戴双红拿刀比划一下，两斤肉去掉一半还剩多少？ 最终戴双红咬牙答应给戴双琳切出八两肉来，就这还多亏戴双琳平日做梦都喊红烧肉的份上，戴双红才答应的。 因为在同一个镇子上距离近，辰时中葛东勇和顾孝民才一起来到戴家，进门，两人先到戴家宗谱前给先人磕头，又先后给戴显根和孙氏磕过头，戴显根和孙氏笑眯眯给了两人各一份用红纸包的磕头钱。 进东间时，顾孝民趁人不备将红包偷偷塞给了戴双琳，摸着里面大一串铜板，戴双琳心里别提多开心了，给了顾孝民一个赞赏的眼神。 哪知葛东勇从进戴家门那刻开始就一直偷偷观察未来连襟的做派，生怕自己哪里做差了惹戴家人嫌弃，果然有学问的书生就是不一样，磕个头都比别人敬重许多，葛东勇算是学到了。 如此尝到甜头的葛东勇就更加对顾孝民的一举一动上了心，可好，竟然把刚得的银子给了小姨子。难道这有学问的书生都是把银子给媳妇管？不，是给未过门的娘子管？ 心有疑虑的葛东勇慢慢自怀中把刚放进去的红包掏出来，瞟一眼落在大后头的戴双红，不由喉头一动，悄没声的就把红包塞进戴双红手中，惊得戴双红“啊”一声红了脸。 “噗” 顾孝民和戴双琳同时回头，看到落在地上的红包以及两人尴尬的表情时忍不住齐声笑出来，好在戴显根和孙氏已经进了东间，而顾孝民和戴双琳正堵在门口处，才让两人的小动作未被现。 女婿登门，戴显根和孙氏领着贤哥坐炕上和两人说话，花生、瓜子、茶水一应俱全，三人热情的令两位准女婿招架不住。 而戴氏姐妹则在正间地里忙活，都是家常菜又早都洗好切好了，所以没一会儿功夫戴双红就把几个菜炒好，转身去拌凉菜，一直负责烧火的戴双琳这才开始动手处理她那八两肉。 把泡在水里的猪肉捞出来，放到锅里过一遍水，然后猪油下锅化开后，肉条放进去煎炸片刻，放生姜片和蒜头，最后放点酱油翻炒几次后，加热水撒上一勺白糖开始小火慢炖。 “真香啊……”正在拌凉菜的戴双红忍不住嗅了又嗅，抿唇吞下溢出的口水夸赞道。 此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又有准女婿在，戴双琳不用担心孙氏当面收拾她，故而眉飞色舞的对她姐道：“闻着香，吃起来更香。” 贤哥被这股香味引得跑下炕来看她二姐做传说中的红烧肉，孙氏也被香味勾得下了炕，得知戴双琳正在做红烧肉时一阵心疼，八两肉切成肉片能炒多少盘菜，结果现在就成了一碗菜。 等红烧肉出锅时孙氏亲自盛菜装盘，将锅底刮的一干二净，临了还拿馒头片把锅底的油水抹下来给贤哥吃，贤哥塞得一嘴含糊道“好吃、好吃”。 戴双琳早就见怪不怪，他们小民百姓家过日子就这样，做油水菜的时候都习惯把锅底油水抹掉，免得浪费了。 这一点不光现在的人会做，就是戴双琳前世生活的那个富足奢华的时代，也有地方的人家在做完肉臊子之后拿馒头片摸锅底吃，嗯，其实她吃过一次，确实又香又辣，可惜在这里戴双琳没现有辣椒，野生的也没有。 第五十八章 婚期 孙氏不是那种心里光装着儿子的人，这不把最后一块擦锅馒头一撕两半后，分别往俩闺女口中各塞了一块，顺口问：“香不香？” “香”两姐妹也不嫌少同时笑道。八 一中文 见俩闺女如此轻易便满足了，孙氏不由心中一软，把戴双红事先留满菜的碗拿过来，将为数不多的红烧肉从盘中拨出四块放到碗里，幸好戴双琳把肉切得小，所以夹出四块来也并不见少。 忙活完，孙氏领着贤哥上菜，戴氏姐妹就把锅洗出来收拾好灶房，再将菜盘子般大小的饽饽切成薄片，用饭罩子装好架到大锅的箅子上加热，如此等菜吃的差不多时就上馒头片。 今天给女婿们吃的馒头是有讲究的，这盘子大的馒头是河县人大年三十晚上子时上供用的，撤供之后这馒头就被留着待客，而给女婿一定要吃这种上供用的馒头，表示敬重。若是成婚的女儿初三走娘家，那就要吃大年三十晚上子时那顿饺子剩下的，表示娘家人心里还记得你。 当然，戴双红和戴双琳姐妹俩都还没出阁，所以那顿饺子早被戴家吃完了。 “今天你们俩能来，你们叔和我都高兴。你们叔不能喝酒，婶子就陪你们喝了这一杯，剩下的就是你们俩自己的事了，呵呵，来，干了这一杯，以后咱们都平安和乐，你们也都能有大出息。 ”为每人倒上一杯酒，孙氏端起酒杯和两位准女婿招呼道。 这酒是孙氏特意为招待俩准女婿去买的，昨日一群外甥来家里做客，她也只舍得给大姑子家的老大和老二喝了些，其他小家伙就算再馋，她也以年纪太小的由头没给。 端着酒杯的葛东勇有点激动，看眼笑意盈盈一脸无害的小连襟，仰头将一杯酒豪气灌下，抿唇道：“叔、婶子，承蒙你们看的起将红姐许配给我这个粗人，我葛东勇还是那句话，你们一辈子都是我葛东勇的爹娘，我会当好好孝敬你们的，琳姐儿和贤哥儿这辈子也都是我的亲妹子和亲兄弟。” “好，好孩子”戴显根听了这话大为满意，不由对葛东勇夸了又夸。 孙氏也微有动容，这话私下说就罢了，当着未来连襟的面说，可见葛东勇是认真的，于是孙氏又亲自给葛东勇倒满一杯酒后郑重道：“有你这话我们就知足了，我和你叔也说过了，我们有手有脚有贤哥不拖累你们，琳姐儿日后也有民哥儿护着，你只要把你这份心用到红姐儿身上，日后过日子别让她受委屈，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这酒不辣微甜后劲却大，孙氏一杯下肚已然有些上头，所以她趁清醒时赶紧把心里话倒出来，省得找了几次机会都没好意思把话说完。 “婶子放心，若是日后我哪里没做好让红姐委屈受了，您就抽我，您不想抽就让我娘抽，您不知道我娘可喜欢红姐了，从大年三十那天就算计着离初四还有几个时辰……”因为葛家在本地没有亲戚，所以每年大年初一，葛东勇给戴家拜完年后就无所事事了，她娘姚氏更是一个人在家里连门都不出。八一小说网 今年旧日东家成了岳家，还有了顾孝民这个连襟，葛家在本地算是真正扎根了。 这话令众人会心一笑，概因为按照河县风俗，大年初四是未过门媳妇到婆家出门的日子。 顾孝民自然也笑，虽然他被孙氏拿大扫帚疙瘩驱赶过，可毕竟是从小在孙家长大的孩子，对孙氏自有一份对长辈的孺慕之情，见葛东勇不动声色讨了岳父岳母欢心，不由赖皮的拿起酒壶为孙氏斟满酒杯，笑道：“婶子，葛大哥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您也知道我自小就没拿您和叔当外人看，今后自然更加不会。” “你也有心了，以前是我脾气不好和你娘闹矛盾，害得你跟琳姐儿跟着被折腾，今后不会了，你们今后可要好好的昂”孙氏郑重把话说完，顾孝民今天是以正经女婿的身份登门，她就不能再把他当成以前的那个闺蜜家的儿子看了。 “都是好孩子哪用嘱咐太多，赶紧吃菜，时辰不早该饿了。”戴显根见几人光喝酒说话，菜都没动一口，便把孙氏的酒杯摁住，让几人都赶紧吃菜。 “对，听你们叔的，东勇别客气多吃肉……”大家开始动筷子，孙氏看葛东勇光吃自个眼前的菜，不由亲自为葛东勇夹肉片和红烧肉。 戴双红和戴双琳不能上桌，便在正间地下单独摆了小桌子，因为做菜时候都有单独留菜，所以两姐妹吃的也挺欢乐，唯一遗憾处是四块红烧肉不够塞牙缝，戴双红本来准备给戴双琳三块肉的，结果一口下去，另外一块就无论如何舍不得给戴双琳了。 既然她姐喜欢吃这道菜，戴双琳就把做法详细说了一遍，虽然葛家现在是穷了点，可老话说的好不欺少年穷，说不定葛家以后会有大造化呢，到时候她姐就可以自己做着吃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酒席撤下来，两姐妹现其它菜都吃的差不多了，唯独戴双琳做的红烧肉剩了小一半，老天，八两肉啊，如果不是两姐妹都尝过味道，戴双琳几乎以为是她做的太难吃了。 准女婿走后，孙氏和戴显根想起那半盘肉就满意的直点头，重要的不是那半盘肉，而是两个准女婿心里都有自家闺女啊。 至傍黑天吃完饭时，孙氏把红烧肉又给戴氏姐妹分了两块，剩下的就让贤哥给二房送去，想来今天闵氏带戴双杰去娘家也吃不到什么东西。 果然，等贤哥回来时候说闵氏在家里抱着杰哥哭，冷锅冷灶连饭都没做，杰哥见到贤哥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哥，我饿”，气得孙氏一愣，原来闵氏此次回娘家竟然连顿饭都没混上，哎，白瞎闵氏带回去的那十斤面了。 到底是闵氏娘家的事，孙氏就是再能咋呼，也没有插手去管这闲事的理由，只能让贤哥又收拾了几片馒头和一碗剩菜，给杰哥送去。 转身戴显根却不高兴了，蹙眉冷声道：“不让她回去偏要回去，回去吃一肚子气，还把咱们家杰哥儿饿成那个样子。” “都不容易，她还不是为她娘受那些屈？若是她娘去了，她那几个哥嫂来求她她都不一定愿意回去呢！”孙氏最是明白闵氏的这种心思，她还算好的，爹娘祖父都活着，几个弟妹要折腾也只能偷偷摸摸折腾。不像闵氏的娘家，单剩一个老娘根本压不住几个哥哥嫂子，所以回去一次就受一次气。 大年初四，戴氏姐妹分别被葛家和顾家接走，吃过午饭再送回来，算是礼尚往来了。 过了十五，戴显根决定暂时把石穹关掉，因为粮食的价格又涨了，石头已经彻底卖不动了。 这个消息传出，令许多想托关系到戴家石穹帮忙的人大失所望，只能临时改变主意往县城去找活干，可小小的河县又哪能需要那么多打零工的，大部分人最终都是无功而返，还白废了一副鞋底。 起初葛东勇也想去县城碰运气，被戴显根和孙氏强行留下，家里几十亩地要照看，别人雇不起，难不成自家女婿还雇不起？何况两孩子好事近了，葛东勇不留在家里收拾房子，还想去哪里？ 一出正月就是葛东勇和戴双红的婚期。 第五十九章 还要打洞啊！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成亲前一夜，孙氏当着戴双红的面将嫁妆装进箱子，压箱银子也一并装了进去，为防明天被人趁乱顺走，压箱底银子是单独放在一个红漆匣子里的，匣子有锁，孙氏把钥匙使红线绑住后亲自挂到戴双红脖子上，不放心的道：“明日去了葛家别光顾着害羞，也长点眼色多看着自己的东西。八 一中文 ｗ一ｗ八ｗ ． ８网１ｚｗ．ｃｏｍ” 如今日子难过，年前便有许多人家开始四处借粮，说不定有那心思活的会打红姐压箱底银子，所以孙氏才有此一说。 “嗯”戴双红闻言点头，虽然孙氏放入她衣领内的钥匙冰得她浑身哆嗦，可她心中却又奇异泛起温暖一片。 “行了，跟你爹说声就回房去歇着吧，今晚娘跟你一起睡昂”孙氏好声好气对即将出嫁的大闺女说道，转身又对安静坐在一边的戴双贤道：“贤哥儿晚上跟你爹睡，让你二姐去你屋里睡。” “那可不行，换地方我睡不着，再说我也有话要跟姐说呢！”想打她给戴双红上婚前教育课，以为她戴双琳是傻的啊，贤哥还没说什么，戴双琳就跳起来跟戴双红道：“走，姐咱回屋去。” “好，爹……您好好歇着，女儿先回屋了”戴双红不明情况，顺着戴双琳的拉扯就走，走到门口时不忘听孙氏的话跟戴显根说一声。 戴显根仿佛不知道孙氏要火似的，挥手笑道：“去吧，嫁去葛家后好好过日子，照顾好东勇，也别忘了多孝顺你婆婆，只要你没做亏心事，受了委屈就不要藏着掖着，你有爹娘还有兄弟，谁也不能给你委屈受，葛东勇不能，你婆婆也不能。八 一中文 ” “哎”戴双红忽然很难过，长这么大，这是戴显根一口气跟她说最多的一次话了，以前她总觉得爹疼琳姐多些，如今一听，原来爹的心里并不是没有她这个女儿的。 两姐妹携手回西间去了，孙氏没好气把贤哥赶回东里间，跟戴显根抱怨道：“就你疼琳姐儿，她想做什么你都由着她”，琳姐不懂事，难道戴显根会不知道今晚她要和红姐说什么？ “她还是个孩子，舍不得她姐出嫁呢，你先上炕歇着，等她睡了以后你再过去跟红姐说”经过一段时间休养，脸上长了一些肉的戴显根笑着跟孙氏解释，他是想起长姐要出嫁的前一夜，两个妹妹也是这样死活不肯跟大姐分开了。 孙氏想想便没再说别的，哪成想刚掀开被子钻进被窝就被戴显根一把拉进怀里，惊得孙氏低呼一声，低声怨道：“你做什么呀？孩子们没睡呢！” “呵呵，就是忽然想抱抱你，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咱们的红姐要嫁人了”把不停扭动的孙氏紧紧箍在怀中，戴显根有些伤感的说道。 一听这话，孙氏不动了，缩在戴显根怀里压着声音呜咽道：“若是林哥儿还活着该多好。” 是呀，若是他们的长子还活着，他们早就是做祖父祖母的人了，戴显根心里也不好受，黑暗中伸手一摸孙氏的脸沾了满满一手泪，不由心疼道：“他是上天过好日子去了，不要再挂心了，让琳姐儿听了跟着难受。八一小说网 ” 戴双林只知道她曾经有个大哥，却不知道她哥哥叫什么，这会儿她正和戴双红嘀咕道：“姐，你害怕吗？” “害怕什么？好好睡你的……”戴双红将扒在她身上的戴双琳使劲推开后说道。 从小戴双琳就喜欢扒着戴双红睡，而戴双红却不喜欢有人贴着她睡。 小时候两人没少为这事吵架，严重时候，戴双琳被大她三岁的戴双红揍得哇哇大哭，气得孙氏光脚就跑到西间给两人一人一大巴掌才算完。 “嘿嘿”戴双琳坏坏一笑滚到自己被窝里，心道怕什么？怕葛东勇贴着你睡啊！ 戴双琳一翻身睡了，戴双红心里莫名失落，被坏丫头欺负了那么多年，哪知出嫁前竟还舍不得她，真是莫名其妙啊！ 估摸着戴双琳睡着了，孙氏这才端着油灯来到西间将戴双红轻轻推醒，阻止了戴双红起身，孙氏坐到炕头琢磨这事该怎么说。 “娘？”有点迷糊的戴双红揉揉眼睛问，自从每天开始喝琳姐给她用狗柰子泡的水后，戴双红觉得她的眼睛好受了许多。 “明个你就要出嫁了，娘跟你说说这成亲的事”孙氏看一眼背着身子睡觉的琳姐，把声音低了又低道。 这气氛感染了戴双红，明白孙氏接下来的话是不想让妹妹听到，便往孙氏身边靠了靠后羞涩点头。 “以前娘和你说过你的身子不能让任何人碰，你可还记得？”孙氏小声道，戴双红小声回“记得”。 “东勇跟别人不一样，日后他就是你的夫君你的天了，明天晚上如果他要脱你衣裳，你就……”孙氏话还没完，戴双红就“啊”得一声去抓领口了，同时疑惑道：“葛大哥人挺好的，他不会……” “……”孙氏张嘴结舌。 “……”戴双琳忍的辛苦。 “你听娘把话说完，这夫妻之间要想生孩子就得脱衣裳办事，到时候东勇要抱你亲你，你可千万别把人往外推……”孙氏忧桑了，没想到大闺女竟单纯到如此地步，哎，都怪她平时管的太严，也不知道琳姐是不是也这么想，如果是，将来她是不是还得再来一遍？ “天呐……那多恶心？”戴双红搓搓身上起的一层鸡皮疙瘩，她以为成亲就是两个人住在一起，像爹娘那样睡在一铺炕上，然后又像她和琳姐这样各睡各的。 天啊，戴双琳忍不住了，身子开始颤抖而不自知，哪知孙氏虽然一心扑在大闺女身上，却一直分了一分心思关注着小闺女，看到那微微抖动的被子，当即怒气上头一脚蹬上去，厉声道：“死丫头，给我滚出去，再让我现你偷听就扒了你的皮。” “唉哟，笑死我了！”既然被现，戴双琳也不再假装下去，灰溜溜的裹着被子就起身下炕出门，到了门外才忍不住捶着被子偷笑。 有了这段插曲，孙氏也不再继续扭捏，把事情原原本本、仔仔细细和戴双红说了，羞得戴双红差点昏死过去，天呐，原来洞房不止要脱衣裳，还要打洞啊！ 孙氏把事情说完又逼着戴双红复述了一遍，才下炕穿鞋准备去收拾那个不知羞耻的死丫头，哪知一出门，就看到死丫头坐在小板凳上靠墙睡着了，身上被子掉到地上都不知道。 “个讨债的……”孙氏恨得磨牙偏又怕这个讨债的着凉，只能回头跟大闺女道：“红姐儿，喊琳姐儿回屋睡觉。” 红姐没回话，孙氏知道这是被方才那些话给臊到了，便狠狠一巴掌呼到讨债的肩膀上，恶声道：“回屋睡去，看你姐成亲后我怎么收拾你。” 哎呀，难道骨肉计也不能拯救自己吗？戴双琳悲从中来。 谈话之后，差点没被臊死的戴双红翻来覆去一夜没睡着，她的人生观彻底被颠覆了，男女之间的那些事，直到此时才真正在她面前打开了大门。 子时一过，孙氏和戴显根就起身开始忙活，戴显根开门扫院子，孙氏则是把锅洗了又洗，为戴双红烧上满满一大锅洗澡水。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六十章 仿真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外面寒气袭人漆黑一片，唯有白日里挂上去的红灯笼在夜里散着迷人的红色光芒。 ｗ八ｗ ｗ一．一８说１网ｚ说ｗ ．网ｃ网ｏ八ｍ 烧水的功夫，孙氏一个人把大木桶搬进西间，戴双琳听到动静睁开眼就看到孙氏一个人在忙活，二话不说的起身帮忙，人刚起床还有点迷糊，戴双琳狠狠心洗了个冷水脸。 戴显根把生好的火盆端过来交给孙氏拿进西间，这样等戴双红起身洗漱的时候，房间正好暖和透了。 既然戴双琳醒了，孙氏就把烧火的事情让出来，自个去忙活其它事情。 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擀面条、包饺子、做点心一样不能少，族里来帮忙的妇人要到卯时才能来，而在人家来之前孙氏要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免得到时看新媳妇的人太多忙中出错。 丑时中，孙氏和戴双琳正在兑洗澡水，只迷糊了一会的戴双红就自己醒了，可能是彻夜失眠的缘故，戴双红的脸和眼睛看上去微有水肿，戴双琳便趁她姐洗澡的时候煮了俩鸡蛋，好等戴双红沐浴之后给她滚脸消肿。 西间里，孙氏一瓢一瓢不厌其烦的舀水为大闺女冲洗头，整个房中雾气升腾几看不清人，握着红姐的头，孙氏暗道红姐的头没有琳姐的多，却比琳姐的更柔顺滑溜，但据说有这样质人的性子都和软到没主意，孙氏心里迷茫，她多想让红姐和琳姐的性子中和一下呀。 稍后本家几位媳妇子来帮着把事情摆弄妥当，赶来看热闹的人已经把戴家院子给站满了。 一身大红细布衣裙的戴双红，正坐在西间炕上由戴青山的儿媳妇帮忙开脸，婶娘手中红线灵巧如耍戏法的变换着方向，一弹二弹，开脸后的戴双红莹白肌肤更显白皙，引得趴在窗户上看新娘子的妇人们羡慕不已，直道：“这么俊的新娘子多少年都没看过了，真真便宜了那葛家小子”。 “是呀，太便宜那小子了，红姐的相貌随大香，手艺也随了大香，谁家娶到不得高兴的夜里睡不着觉了？”打开门让人进来看新娘子，图得就是个热闹吉利，所以这些人说什么也没人会恼。 一听这话，一群妇人激动了，有那大胆的便哈哈一笑道：“葛大娘咱们不知道，想来那葛东勇今晚是肯定睡不着了，啧啧……这么俊这么白的红姐儿脱了衣裳往炕上一躺，那葛东勇还不得跟疯了似得……” “哈哈……”一群妇人放肆大笑，兴许这是对妇人最没拘束的日子了，所以大家越起劲，直说的戴双红脸颊蓄血殷红没脸见人。 偏偏族里婶娘正搓手准备开始上粉，于是戴双红只能仰头死命闭着眼睛，长而弯翘的眼睫毛抖啊抖，才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戴双琳听得莞尔忍笑，想不到平日规规矩矩的大娘大婶们竟有如此重污之时，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而直到前来迎亲的葛东勇经过各种戏弄，与披上盖头的戴双红跪别过戴氏夫妇，孙氏红着眼睛送走她的心头肉时，戴双琳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有解开。 那就是她并没见到传说中的画册，难道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或者是不兴那种东西？ 说不激动那是假的，金手指啊金手指啊，她苦苦寻了十三年，在好不容易摆脱文盲头衔之后，竟会以如此突兀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可理智告诉戴双琳现在还不是机会，不说她要如何解释突然会画画的诡异之处，光被孙氏现她想画什么的后果就是她无法承担的，戴双琳下意识去摸耳朵。 “大姐嫁得近，想回来方便的很，就是一时不能回来，你也可以找由头去看她……”见戴双琳立在那一会儿高兴的两眼放光，一会儿又是满脸掩不住的沮丧，顾孝民附耳轻声道。 额，忘了还有身后的这座大山要过。 “我知道的”戴双琳随意点头之后心情更为低落，前世画仿真画是她唯一能拿出手的长处，如果可以将仿真画的技术用在那种画册里，想必肯定会财源滚滚吧？ 可惜身份所限，要顾忌要避讳的地方太多，其中戴双琳最害怕的还是那些只手遮天的权贵们，她更害怕银子一分未挣就惹祸上身。 相比因重大现而惊喜不定的戴双琳，戴双红则是忐忑不安的坐在新房炕上，耳边全是从清晨到方才那些妇人们打趣她的话，那些伯娘嫂子说的话，无不是在说葛东勇今天晚上准备要折腾死她，呜呜，原本被孙氏一番教育吓破胆的戴双红有些欲哭无泪。 “饿了吧？来，先吃碗面……”就在戴双红被自己胡思乱想吓到小脸煞白时，葛东勇她娘姚氏端着一碗面推门而入，对乖巧坐在炕上的戴双红笑着说道。 浑身一震的戴双红强强露出一丝笑容道：“谢谢大娘，不，谢谢娘！儿媳……”不饿，只是这句不饿终归没有说出口，到底是婆婆不是亲娘，拒绝的话，戴双红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 “哎，好孩子赶紧吃吧，放心，你那几个族兄把贤哥和杰哥护得很好，一滴酒也没沾……”姚氏以为戴双红是担心贤哥他们，便如是说道。 女子出嫁要有兄弟送嫁，俗称“送客”，贤哥和杰哥年纪小，所以孙氏就请了族里与戴双红同辈的堂兄来，一是给戴双红撑面子，一是帮贤哥和杰哥挡酒的。 说起贤哥和杰哥，戴双红紧张的心理稍缓，笑容也自然了许多。 葛家虽然没有请多少人，可到底有酒席要照顾，姚氏陪戴双红说几句话就起身出门去了，留下戴双红看着一大碗面愁，她还是害怕晚上被葛大哥折腾死怎么办？要是琳姐在这里就好了，哎！ 酒席直开到将近申时才结束，临走前贤哥和杰哥携手进来和大姐道别，戴双红看的眼眶一红，忍泪对两人嘱咐道：“回去和爹娘说，大姐在这里一切都好，你们姚大娘人特别好，葛大哥也也也……”，戴双红说不下去了，实在是她也不确定葛大哥到底是不是好人了。 洞房花烛夜，人生极乐时。 可谓是盼到眼睛都青了的大龄剩男葛东勇，强压心中悸动与冲动，按他娘吩咐将借来的桌椅一一还回去，又把家里的水缸挑满，家里没水井，明早身为新媳妇的红姐要早起做饭，水缸没水可不成。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六十一章 不求富贵荣华 葛家一大家子北逃而来，逃到浦阳镇的时候只剩下了娘俩个，可以说是真正的家破人亡，如此身为母亲和大家长的姚氏盼望儿子娶媳妇的心思比谁都要急切。八 一中文 可恨过去两年东勇跟着了魔一样不愿娶妻，后来知道儿子心里装着戴家大姑娘，姚氏就觉得儿子是在做梦，她不止一次劝儿子别白日做梦了，可老实儿子也有犯倔的时候，憋了好几日才咬牙道：“只要她一天不嫁人，我就愿意做这白日梦。” 哎，姚氏还能说什么，夫死从子，多烧香保佑儿子能够回心转意吧！ 姚氏是真没想到戴家会应下这门亲事，当初她厚着脸皮去央求戴家族长说媒时，早做好了被人羞辱的准备，哪成想戴家人非但没有半句瞎话，反而还亲善有加，唯一的期望不过就是让葛东勇日后多照顾着戴家罢了。 戴家遭的难，姚氏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不说儿子东勇若是成了戴家的女婿，就是之前没有这层关系的时候，姚氏不也没有阻挡过儿子去帮着戴家吗？戴家人好心善，他们葛家也不遑多让。 今日老儿子娶亲，总算能在葛家先人面前抬起头的姚氏激动到睡不着，偷摸下炕溜到新房外头，即使里面安安静静全无动静，姚氏还是仿佛看到了她的大胖孙子对着她撒娇叫她祖母。网 只是站儿子儿媳新房外头，看着到底不像一回事，乐呵一会儿的姚氏回身准备走人，哪知她这前脚刚抬起来，后脚就响起儿子嘶哑幽黯的央求声“媳妇、媳妇，真的只这一次了。” “呜呜，你前头也是这么说的”，此刻披头散遮脸挡肩的戴双红要崩溃了，自从夜里葛东勇关上门朝她扑过来的那一刻开始，两人似乎就没分开过，俨然成了连体婴儿一般。 自小被孙氏护在手心养大的戴双红，觉得委屈极了，真的很疼好不好？不光孙氏说给她知道的地方疼，她从头到脚但凡葛东勇能下嘴的地方无一处没有不疼的。 “好媳妇，好红姐儿，你不知道我想你几年了，生怕一梦醒来你又没了！”葛东勇嘴上说着好话，却因年轻到底没生出放过自家媳妇的意思，倒应了那句“一入温柔乡，何处是归路”的话了。 戴双红长得细胳膊细腿娇小玲珑，对付贤哥都不是对手，更别说身高体壮的葛东勇了，于是乌压压的夜色中，单见一双白嫩小脚从两侧露出个尖来，一晃一荡，久久未能停歇。 哎哟哟，外头的姚氏听得是老脸一红，哪能猜不出两人正在闹哪般，高兴要有孙子之余听儿媳妇一直小声啜泣着，想到儿媳妇那扇小身板及一身嫩到能掐出水的皮子，不禁又开始为儿媳妇揪起一把心，这万一要是弄出个好歹来，可怎么跟亲家交待呢？ 如此到了第二日，戴双红在睡梦中被葛东勇挖起来穿好衣裳，让葛东勇去打来冷水洗过脸，头晕眼花的戴双红才少许有了点精神，只是脚一落地便不自觉开始“嘶”生抽气。网 ｗ ｗ说ｗ一．小８小１ ｚ ｗ．ｃｏｍ 日盼夜盼，终于娶回来的媳妇隔了一夜就成了这番模样，自知犯下大错的葛东勇一脸愧疚的支吾道：“若是你疼得厉害，我跟娘去说说……” “你……”戴双红要哭了，纵使她什么也不懂，可也知道这事是绝对不能往外去说的。 “我真知道错了……今晚……”葛东勇那个急啊，夜里戴双红哭他还没觉得，怎么现在戴双红的眼眶就那么一红，他就跟被人摘了心去一样疼呢？ 戴双红人单纯可不代表没性子，听葛东勇还敢跟她提今晚，不由握起小拳头捶过去，只是这人是傻的吗？怎么能越捶越高兴呢？ 葛东勇可不正高兴着呢！小时候他每次犯错，只要被爹娘收拾一顿就无事了，同理，他昨晚犯了错，只要媳妇使劲捶上几下出完气，想来就应该无事了吧？· 新婚夫妻三日回门，可忙坏了戴双琳，从前一天就被孙氏指挥的团团转，扫地抹桌子擦柜子，就像戴双红两天不在家，家里就成了泥潭沼泽一样，不铲掉一层土，孙氏就誓不罢休似得。 而因为偷听事件被捏住小尾巴的戴双琳，这几日在孙氏面前真是敢怒不敢言，被磋磨的活像个受尽婆婆气的小媳妇，偶尔戴显根看不下去想替小女儿伸张正义一把时，无不被孙氏给一眼瞪得缩回去。 戴双琳无语望天，这还是她活了十三年的那个“以男为天”的社会吗？ 哎，对她爹算是彻底失望的戴双琳，痛定思痛后决定，将来她一定要做孙氏这样的当家女人，不求富贵荣华，但求男人听话。 “爹、娘……”一身光鲜红衣的戴双红回到阔别两日的家，快活似小鸟飞起般扑进门来，那喊起爹娘的声音直如黄莺鸣翠柳，在见到院里一身灰扑扑打扮正在扫地的戴双琳时，更是一声欢呼扑上来拉起妹妹的手道：“啊，好琳姐儿，想姐姐没有”。 “想啊，怎么不想”戴双琳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家姐姐了，原来的戴双红可不会这么飞跑起来，还直白的跟她来句你想我没有，以前的戴双红只会站在大门外娇滴滴来句“琳姐”。 额，难道这就是少女和妇人的不一样之处？戴双琳挑眉不怀好意的想。 “怎么咱娘还没消气吗？你呀，能哄得民哥儿团团转，怎么就不能多哄哄咱娘呢！”看戴双琳穿一身旧衣裳可怜兮兮的模样，戴双红侧目看向屋中，那天孙氏说要收拾戴双琳，她还以为只是吓唬人呢。 “哼，你怎么知道我没哄？哄不知多少次了，没用哇！”戴双琳皱鼻子撇嘴道，不过想来今日戴双红这么回来走上一趟，只要不出差错，孙氏不用哄就能好了。 “哎哟~娘的红姐儿回来了，还有东勇啊，外面风大赶紧进屋……”姐妹俩没说两句话，屋里听到动静的孙氏就冲了出来，一把从戴双琳手中夺过戴双红的手，高兴的把人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戴双红哪里少块肉而看不出来。 戴双琳在后头看得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哪知孙氏提了整整两日的心一朝落地，这才想起她可怜的小闺女，回头好声说道：“回屋把衣裳换了去，今个儿咱们做你想吃的那个红烧肉。” 靠之，这算不算是虐待两天再给个红枣吃？ 于是，这一日戴双琳吃红烧肉吃到了拉肚子，不过比她更惨的是袁翠儿，据说拉的几天起不来身。 第六十二章 日子就要不安生了 别人家都是趁女婿吃席的时候，拉闺女说悄悄话，孙氏却是等不急了，反正小闺女里外一把手，做个席面完全没问题，故而孙氏把所有活计交给戴双琳，自己拉着戴双红入了西间。八一小说网 东间里戴显根和葛东勇聊麦子返青，又商议着若是这茬麦子割完后，如果情况好转就让石穹开工，而在那之前要是有人来买石头，就把早先攒下的石头先卖掉。 西间里娘俩窃窃私语，时不时传来戴双红不依的喊娘声，戴双琳被孙氏狠罚了两天暂时没胆再去偷听，何况她就是不听也能想到孙氏会问些什么，无非就是戴双红在婆家有没有受委屈而已。 戴双琳不明白了，就凭她姐那小鸟出林的欢快模样，孙氏怎么还会如此急切？难道是当局者迷？ 麻利将菜肉切好，看时辰还早，戴双琳就改用小火慢炖红烧肉，待红烧肉收好汁水，凉拌菜也做好了，戴双琳就开始动手炒白菜萝卜。 孙氏从西间出来时，戴双琳恰好最后一铲萝卜肉片落盘，孙氏过来把每个菜都尝了一筷子，不由点头赞道：“做的比你姐强不少”。 “哎哟，今个儿这日头是打西边升起来的？”戴双琳新奇看着她娘孙氏，又去看跟着孙氏出来的戴双红，现她姐先前的欢快模样已无踪影，动静间仿佛又成了出嫁前的那个戴双红。八 一中文 这是被打回原形了？ “就你嘴贫……”孙氏眼一剜话里没个好气，她这正告诉大闺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偏生眼前这个小讨债鬼就来拆她的台，使得刚沉静下来的大闺女噗嗤一声笑了。 原来孙氏在西间仔细问过后，得知亲家母姚氏可能是疼惜戴双红初经人事，这几日竟没舍得让戴双红动手做过一点活，而葛东勇正是男人一辈子最疼媳妇的时候，想来也是乐得如此，于是戴双红就跟掉进了蜜罐子的耗子，乐得要成仙了。 孙氏一想这还得了，虽然自己闺女招人疼，可小辈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要不将来被人胡乱说道坏了名声，可就是一辈子的大事了，兴许连小辈都会带累也不一定。 被孙氏当头一棒，戴双红也明白这几日自己是得意忘形了，婆婆毕竟是婆婆，哪有婆婆早晚忙活，儿媳妇躺炕上歇息的道理，而且她娘说的对，哪个女人不是从她这一步走过来的，怎她就格外娇贵了？ 可怜戴双红只以为天下男人与女人都是一个样的，是她被宠的矫情了而已，哪里又知道是她家男人的规格出别人许多，而她年龄又着实小了些。八一小说网 今日没外人就没分席，一大家子欢欢喜喜的围在炕上吃饭，席面说不上丰盛，但在一年到头最缺粮的二月份，已经属于非常了不起的饭食了，尤其是摆在炕桌中间的那碗香甜松软入口即化的红烧肉，让席面瞬间直逼戴双琳前世的家常便饭水准。 “大哥、大嫂……正吃饭呢！”气氛正好时，二姑戴显芝领着袁翠儿走了进来，见到满满一炕的人和那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时不由惊喜道。 “来了，你和翠儿吃了没？没吃就一道吃点……”戴显根把筷子一放跟戴显芝说道，坐在炕边的贤哥闻言忙下地让开，戴双琳也起身笑眯眯站到袁翠儿身边，亲热的喊声“表姐”，袁翠儿可还记得去年戴双琳在她面前掰蚱蜢腿的事，如避蛇蝎般的转身离戴双琳远远的。 戴显芝是在家里喝了一碗稀饭才过来的，可看到桌中间那碗红烧肉时，就觉得自己肚子开始咕噜着造反了，当即坐到戴双琳先前坐的地方摇头说道：“没吃……” 袁翠儿比戴双琳大了两个月，算起来也不小了，所以孙氏就跟戴双琳道：“琳姐儿你去拿个盘来盛些菜跟你翠儿姐去西间吃，红姐儿也过去吃吧，让我和你二姑也坐的宽敞些……”，孙氏担心两人又吵架，就让戴双红也跟过去，虽然戴双琳从来没吃过亏，可架不住袁翠儿爱哭，今天是个好日子可不兴掉眼泪的。 因前头说过红烧肉是做给戴双琳吃的，作为打巴掌之后的弥补，孙氏就往三个姑娘的盘子里多放了些肉。 袁翠儿刚进门时光顾着躲戴双琳去了，在西间炕上坐下后才见到盘中的红烧肉，这下可不得了了，那是筷筷朝肉绝不落空呀，气得戴双琳干瞪眼，趁袁翠儿嘴巴塞满的功夫，飞快往戴双红碗里夹了两筷子，又飞给自己抢了两块肉，好险，夹完后所有红烧肉全进了袁翠儿的碗里。 “你家现在天天吃肉，怎么还跟我抢我这么几块肉……”袁翠儿愤愤不平的说道，要不是她下手快，肉要被肉包子戴双琳给抢光了。 “谁告诉你我家天天吃肉的？”戴双琳双眼一眯盯着袁翠儿冷声道，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虽然这猪肉是张屠夫家半卖半送的，可她家也没那个能力天天吃呀，除了戴双红出嫁那天，吃肉还是过年时候的事情呢。 “不是吗？那怎么我每次来你们家都看到你们在吃肉啊？而且我看大舅都胖了……”看戴双琳拉下脸，袁翠儿犹豫了，怕万一吵起来没机会把肉吃完，忙忙将碗里的肉全扒拉进嘴里。 “……”戴双红看的无语，端了碗水给袁翠儿顺气。 戴双琳就不一样了，纵然袁翠儿说者无心，可这话还是引起了她的警惕，若是其他人也这么认为，那恐怕家里的日子就要不安生了。 想到这些，戴双琳只能好声好气对袁翠儿道：“翠儿姐，记得上次你来是过年，这次来是我大姐回门，这两种日子谁家不吃肉啊？至于我爹你大舅为什么胖了，那是因为停药胃口好了呀！” “也是，那大舅的身体算是好全了吧？”袁翠儿想想也是，过年她家也吃肉了，姑姑回门那日家里也是吃肉的，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能说大舅家的菜里肉放得多。 回门在娘家不能待太久，吃完饭孙氏就让女儿女婿带上回礼走了，临走前又特意嘱咐了戴双红一遍，做人不能因为别人对自己好就忘了自个的本分，戴双红点头表示记住了就随葛东勇回自家去了。 孙氏若有所失回到屋里，就听戴显芝正跟戴显根说道：“大哥，家里没有二两银子，一两总有吧？” 第六十三章 好走不送 一听这话，孙氏便止步立在门前垂了双目。八 一中文 以前俩小姑子不是没来家里借过，每逢初五双十到镇上赶集时，手里短了就跑家里来，不多，都是两三枚至十来枚的铜板，可说是借却又从未还过。 知道自家男人求得是一大家子和睦相处，加上那时家中尚算宽裕，孙氏便从未说过不好听的。 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不说家里还没缓过来，只说两个小姑子在家中落难时的冷漠与疏离，就早让孙氏心里腻歪够了。 “没有……家里还了债又送红姐儿出门子，哪还能有钱剩下。”兄妹之间说话没有大忌讳，孙氏不在，戴显根便直截了当道跟戴显芝说了实话。 戴显芝可不信这话，嘴一撇道：“大哥，知道您如今是不待见我了，可好歹我也是您亲妹妹，不是孩子爹又输了钱，我也不厚着脸皮来向您开这个口了……还有什么叫没有？不借就不借，连找个像样的借口都不愿意，这世道谁不知道嫁闺女赚钱？怎么轮到咱家就没了？哼……” 这话说的戴显根心中一噎，不甚痛快的挥手道：“没有我还能变出来不成？还有别拿红姐儿说事。网 ” 戴显芝腾声起身，她私以为是戴显根记仇不想借，哪里会相信是真没那么多钱，想到讨债的还在家里等着，便不吐不快道：“你们没钱还大肉片子的吃，可怜我们天天吃糠咽菜要活不下去了，亲哥哥竟连一两银子都不肯借，这么瞧不起人，我倒要看看日后红姐儿若是过不下去了，你们是不是也说没有俩字，要我说红姐儿这门亲事来的就古怪，该不是做了啥没脸面的事了吧？要不怎么会又陪钱又陪地的。” 戴显根算是气狠了，坐那里一个劲的喘粗气，指着戴显芝久久说不出话来。 孙氏为人刚强护短，听戴显芝污言秽语满嘴胡话，气得要去摸扫帚疙瘩，却听里间传来“啪”一声皮肉响，然后就是戴显根急促剧烈的咳嗽声，孙氏吓懵了，当即扫帚一扔，冲进门便为戴显根捶背顺气。 这厢孙氏担心戴显根旧疾复，那厢已经气疯的戴显芝竟“哇”一声大哭起来。 “你竟然打我……咱爹咱娘活着时候都没动过我一手指头，你凭什么？就仗着你有几个臭钱？怪不得二弟好好的都落个无门无宗的下场，可见你们一家子的心肠算是黑透了……”戴显根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抽得戴显芝两眼冒金星，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脾气上来，还管什么能说什么不能，只要能气到戴显根就算她赢，气死了才好，反正活着她戴显芝也沾不到光了。 孙氏前头就想动手来着，如今又听了这些混话，二话不说捞起把椅子就冲戴显芝砸过去，吓得戴显芝尖叫着跳开，低头一看那椅子将青砖地面都生生砸出个坑来，不免心有余悸道：“大……嫂……你疯了。” 戴显芝被扔到眼前的椅子吓萎了，孙氏气冲脑门冷声道：“今个儿你要是再敢开口说一句胡话，我就疯得让你出不了这个门。我只问你，戴显业是为何被赶出门的？二房如今又是谁养着？还有你和三妹出门子时家里赚钱了没？” “二弟……你们……没有……”戴显芝张嘴结舌，方才她是气糊涂了，实在是大哥连一两银子都不肯借给她，委实小气过了头。 “没话说了？他戴显业糊涂要休闵氏娶李氏，休妻另娶不成便跟李德贵勾结偷卖了家里的地契，这样背宗逆祖不顾家门脸面的畜生，不赶出家门留着想祸害谁？你当初不也口口声声担心被婆家嫌弃吗？怎么到了现在，就成了我们一家子的不是了？感情当初反对戴显业休妻另娶的人里没有你，感情当初偷的不是你家地契，要死的不是你男人是不是？”孙氏死死盯着戴显芝一字一句质问，戴显芝眼神闪躲几度开口都插不上话，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毕竟大嫂说的都是实情。 “还有你说什么嫁闺女能赚钱，当年你出门子时家里赚钱了吗？三妹出门子家里又赚钱了吗？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吗？那是因为你大哥能赚钱养家了，不用指着你们的聘礼供戴显业读书了，家里想让你们在婆家挺直了腰杆做人，所以才收多少陪多少。你们是妹妹，你们大哥都这样对你们，那红姐儿又是谁？” 此话问出口，孙氏眼泪瞬间决堤。 她声嘶力竭的对戴显芝喊道：“她是我们的长女，家里遭难，你们大哥快要死了的时候，红姐儿为了给她爹凑药费日夜针线不离手，绣得小小年纪一双眼都要瞎了，去年你来家里看到琳姐儿晒得那些狗柰子了吗？那是给她姐治眼睛的，当时你这亲妹妹哪去了？啊？你连来看你大哥一眼都不愿意，如今还有脸来怪你大哥，你戴显芝好大的脸呀！” “我那不是……”戴显芝心里一惊，红姐眼睛有问题的事从没听人说过啊，不过想想凭大嫂的精明劲，定是把这事瞒得死死的。 “行了，你今天也算是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以后能别来就不要来了，你哥受不得气，我们这全家没一个敢惹他生气的，你倒好……快走吧……”孙氏气得越过戴显根直接对小姑子下逐客令，戴显芝去看她哥，结果她哥看都没看她一眼，不由哼一声跺脚转身走人。 正间地里，袁翠儿扎煞着手站在戴双琳身边。 被孙氏一顿修理，戴显芝出门就剜了戴双琳一眼，揪住袁翠儿大喊了声“走”。 “好走，不送……”戴双琳就差鼓掌欢送的高兴劲，激得戴显芝脚下一个趔趄，袁翠儿也懊恼的回头瞪戴双琳。 戴双琳拿起笤帚开始扫地，她在外面将事情听得一清二楚，本就不喜欢这个面冷心冷的二姑，此时就更不待见了，竟然敢那么说她姐，哪里还是个做姑姑的。 此事闹得戴家气氛低迷了两天，还是戴双琳看不下去了，亲自去把顾孝民喊来给戴显根讲典故，有顾孝民在戴家坐着，戴显根就是不想笑也得笑了。 也不知道外面传了什么风声，到戴家借银借粮的人逐渐多起来，借银子是不可能了，可借粮食嘛，孙氏起初拉不下面子就多少都借上几斤，哪知来借粮的人竟然越来越多，吓得孙氏再也不敢借了。 “叔，这几日县城里出现了许多从南面逃过来的人！回来的路上，我看好些人已经往咱们这边来了……”这日，顾孝民按事先约定的日子去县学拜访教谕，回来后水都来不及喝，就赶到戴家跟戴显根说起了县城的最新情况。 第六十四章 借一还二 戴显根皱眉，他是亭长，碰见这样的事最头疼。八一小说网 想往好里做没银子没粮食，不管不顾的话万一出事可就不得了了。 “东勇跟他娘逃到咱这边的时候，不是说路上管得严，大部分北逃的都给挡回去了吗？”说起逃难，孙氏就想到了葛家，葛家到了浦阳镇死得就剩娘俩了，可见一路逃过来有多不容易。 而这正是顾孝民担心的，他看了眼愁眉不展的戴显根和疑惑的孙氏，最后将目光落在孙氏身边的戴双琳身上，可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小姑娘的眉头打起了好看的结，饱满红润下唇不停被莹白小尖牙来回蹂躏。 浑身一热的顾孝民垂目不敢再看，抿唇冷静之后方道：“管不住北逃，想来是南征失利，恐怕……”还不止是失利那么简单。 “怎么可能？那可是皇上亲征啊！”戴显根大惊，通过去县衙办事，他对此事多少知道的比别人清楚，所以他不能相信他们英明神武的皇上会打败仗。 “皇上亲征？”顾孝民苦笑，没人想到正是因为有皇上在里面，才会为这场战争增加更多对齐国不利的因素，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只要两国联手想办法抓住景初帝，那齐国短时间内就成了两国砧板上的肉，任由他人宰割了。网 当然，这只是顾孝民闲时的乱想而已，实际上真想活捉一国之帝，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没有内应里应外合，可以说难如登天，因为皇帝这种生物的怕死度有史可鉴，就算敢于亲征的景初帝，肯定也是做好了各种防护措施。 咬唇半晌的戴双琳看到那抹苦笑，微一抿唇提醒道：“当务之急是要弄清那些人到底要去哪里……”万一只是路过，那就不用伤脑筋了。 “对，肯定只是路过。这要是都留在咱们这可怎么得了？那可是人，要吃饭的呀！”孙氏妇跟着着急，值此青黄不接的时候，浦阳镇家中断粮的人家不知凡几，往年或买或换都能凑活着过下去，可今年你就是想买都没地方买。 提到吃饭问题，顾孝民也明显没了办法，顾家轮不到他做主，他爹已经开始趁此机会闷声大财了。 县城粮店被封后重开了一家，那家粮价一直居高不下，年前到家中借粮的亲戚和同族中人就不知凡几，他爹顾大宝抠门不肯借，可架不住被人说三道四，就想出了“借一还二”的法子，初始是为了阻了别人来家中借粮，可是年后他现，就是“借一还二”的法子也挡不住那些人的借粮之心了。 这不说话功夫就有人来戴家借粮了，孙氏推说家里粮食所剩不多，而且还有两房人要养。八一小说网 那人往日与戴家的关系并不亲近，话都不曾说过两句，找到戴家只能说是真没了法子，且看她面黄肌瘦的模样怪可怜的，孙氏挡得艰难。 那人可能看出了孙氏的犹豫，狠狠心道：“戴大嫂，听说去顾家借粮要打欠条，要不我也给您打张欠条？您放心，借一还二的规矩我明白，等家里麦子收了我就立马给您送来，您看这样成不？” 两人立在院子里说事，妇人不知道顾孝民在屋内，就拿顾家举例子希望孙氏肯借粮给她。 孙氏听了犹疑，虽说陈氏和她说过借一还二的事情，可她还是怕到时家里全是来借粮的。 妇人不停哀求，最终说出顾家要求“借一还三”的事实，顾孝民听得俊脸一红，微有尴尬的低下头。 戴双琳正聚精会神听着外面妇人的话，没现顾孝民的尴尬，这才让顾孝民松了口气。 院中，孙氏最终没顶住妇人的哀求，答应借给她二十斤蜀黍，至于那妇人说什么借一还三就免了，借一还二在孙氏眼里已经够狠了，若是三的话可就是明抢了。 心里将顾大宝鄙视一顿的孙氏，小声嘱咐那妇人等天黑以后再来拿粮，免得被人看了去。 看那妇人感激涕零的走了，一屋人齐叹，这还是本地人家呢，那些难民又要去哪里弄口吃的呢？ 方才猛听那妇人说什么“借一还三”，顾孝民再也坐不住，和戴显根、孙氏说一声就起身回家找他爹去。 天寒地冻，夜里下了霜。 难民只比顾孝民晚到了一天。 拖家带口走到浦阳镇时，不说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只看手脸之上的冻疮便让人心生不忍。 这年头人口流动性很小，乡下地方有生之年能见到千里之外的人，几率基本为零，除非世道大乱。 听说镇上来了逃难的，浦阳镇老少都跑出来看热闹，戴双琳也领着贤哥出门观望。 眼前这群脏到分不清男女的人，委实震惊了众人，当年葛东勇母子逃到此处时，可比眼前这些人强多了。 “姆妈，囡囡好饿……”三四岁的孩子含着手指依偎在老人身边，小人瘦得就剩一双大眼了。 比孩子好不了多少的白老妪，浑浊目中难掩悲戚，对围住他们一行观看的人试探道：“行行好吧，给口吃的，可怜孩子一天没吃东西了……” 随着老妪慢慢伸出那长满冻疮的黑手，人群齐唰唰后退，老妪眼中痛苦更甚却没有放弃乞求，继续伸手向每个人哀求，因为只有如此她的孙女才能活下去。 老妪如此行事，其他人也都跟着爬起来央求众人给他们一口吃的，这些伸出来的手没有一双是完好的，不是红肿便是化了脓，人群被吓得开始急后退。 人群中的戴双琳只觉得嗓子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活了十三年，她觉得浦阳镇又小又穷，却没想到又小又穷的浦阳镇，在这些人眼里却是救赎般的存在。 “哥儿、姐儿，慈悲吧……”人群退去，独留戴双琳与贤哥站在原地，瞬间被人围住。 戴双琳是被眼前这些人的模样惊呆了，贤哥则是不能丢下戴双琳一个人走开。 “这下你们可找对人咯，那是亭长家的哥儿跟姐儿，他们家有粮，赶紧求啊……”人群中李家的人开始起哄，贤哥被那一双双红肿黑的手吓得瑟瑟抖，紧紧箍住戴双琳的手，牙关不停撞击哆嗦道：“二……姐……怎么……怎么办？” 第六十五章 跟我来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怎么办？ 明显是李家人在使坏，想挑唆这些人找姐弟俩讨吃得，顺便再把这些人推给戴家，让戴显根这个亭长割肉或者吃不了兜着走。 回过神的戴双琳紧握贤哥冰凉小手没作答，她仔细逡视着眼前众人，不意竟现了个所有人都忽略的问题。 “琳姐儿、贤哥儿……赶紧回家拿些吃的来给他们吧，瞧这些人可怜的……啧啧……”李家人还在继续起哄，戴双琳冷眼看过去，李德山吗？原来的李氏族长以及他的两个兄弟。 不管戴双琳抛出的目光有多冰多冷，做过多年李氏族长的李德山，又怎会把个十二三岁的丫头放在眼里，一双鼠目不怀好意溜过戴双琳白皙丰润的小脸，滑到了小姑娘最为耻于向人展露的地方，啧声道：“大家伙可瞪大眼睛仔细看喽，琳姐儿这身段哪像个十三岁的丫头，再想去年秋这丫头又黑又瘦的可怜样，谁会相信戴家没粮……” 这话说的龌龊过火，周围看热闹的人一时语塞，鸦雀无声中目光偏又不受控制的往戴双琳身上瞟，就连那些讨饭的也愣住了，下意识仰头去看小姑娘，戴双琳那地方平看也就罢了，也就比同龄小姑娘大上一些，但从下往上看就有了另外一番风光，山坡亦成了山峰。网 感受到众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尤其是李氏兄弟那几双色眯眯令人作呕的猥琐目光，戴双琳气到浑身抖，她努力压下佝背的冲动，也不敢让自己加呼吸，反而慢慢抬起了头。 而与此同时，却有一道褴褛身影站到了戴双琳眼前，恰好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这让戴双琳呼吸一松，却让众人眼里隐隐出现失望之色。 “臭要饭的看来是不饿啊，还有力气动弹……”李德山眼看要成功把戴家二丫头羞死于众人之前，却被一个老叫花子给坏了好事，哪里罢休，于是叫骂道。 替戴双琳挡住视线的老妪听了也不恼，只颤抖着双手向李氏兄弟可怜兮兮道：“可怜可怜孩子吧，一天没东西入口了。” “老不死的跟谁讨呢？老子这还不知道去哪儿找吃食呢，去去去……敢近老子身，老子要你命，哎哟，这味可真能要人命……”李德山踮脚不耐烦的嘚瑟着，大有老妪再上前一步就要打人的架势，等闻到老妪身上的酸臭之味后，更是鼻子一捏跺脚道。 而众人也都随着李德山的话不自觉后退，如此圈子又夸大不少。 戴双琳把这些全看在眼里，纵然她并不惧怕方才的阵势，可自身难保的老妪挺身而出，还是令她心生感动，一咬牙对老妪喊道：“老婆婆，跟我来……” 人群开始哗然，李德山却惊喜莫名，靠呀，戴家二丫头上当了，戴显根的亭长做到头了。八一小说网 “你们，也跟我来吧”早看出这群人隐隐以眼前老妪为，戴双琳也不让人为难，翩然一笑对众人道。 如沐春风的微笑，清脆悦耳的声音，如神佛梵音注入众人耳中，一路历经风霜雨雪坎坷走来，何曾有人好声好气对过他们，多的是李家兄弟那般的恶声恶气。 “二姐？”贤哥疑惑的去看戴双琳，戴双琳此时无暇跟贤哥多做解释，只能摇头表示不必担心。 果然是领回家了？ 快到戴家时，众人再无疑义，纷纷伫足观望起来。 “老婆婆，这是我家，你们先在这里等着……”交待一声，戴双琳拉着贤哥进了自家院子。 众人本就走投无路，等上一会儿又能何妨，老妪点头表示知道。 外面动静不小，一直在家做针线的孙氏自然出门探看，这一看不要紧，自家门口竟堵了一群叫花子，当即吓得捂住嘴抽气，顺便不忘回身把同样出门查看的戴显根给推进屋里。 进了屋，孙氏才哆哆嗦嗦跟戴显根道：“这可怎么得了？不知是哪个坏种把人都给引咱家来了，正堵着门呢！” 孙氏这话让刚进门的戴双琳听得一噎，贤哥则吓得浑身皮子紧，忐忑的想如果他们娘亲知道她口里的坏种是二姐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罚二姐呢。 “你说那些逃难的？那我出去看看，总不会无缘无故来堵门吧？”戴显根眉头皱起，没注意到刚进门的一双儿女，他愁得是昨个到底没商量出什么妥善法子，最后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人只是路过，但现在人家堵上门，怕就不是路过那么简单了。 “哎，该来的总归要来，谁叫你是亭长呢！我和你一道去吧”孙氏担心戴显根一个人力弱，拍拍衣角就跟着戴显根往外走。 “爹娘，那些人是我领来的”戴双琳担心孙氏的火爆脾气，万一一言不合吵起来就不好了，于是主动向孙氏招认道。 “好你个死丫头，我让你作，你想害死一家子啊……”孙氏可算知道这些人为何这么快找上门来了，先在戴双琳身上狠撸了两把，就开始调头寻摸笤帚。 戴双琳一看大事不妙，捂着胳膊三两下跳到戴显根身后，大叫道：“爹啊救命，女儿不是故意的，女儿是有苦衷的！” “呸，放你娘的屁，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得，饿你几天就老实了……”说话功夫，孙氏已经笤帚到手，掳起袖子就去打戴双琳。 哪会乖乖挨打的戴双琳抓着他爹便开始转圈，孙氏在身后紧追不放，不一会儿就觉得头晕眼花起来，不由扶着膝盖道：“你给我站住，你要是再敢跑一下，今天就别吃饭了。” “……”戴双琳默，孙氏可算捏住她死穴了，她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一顿饭不吃还不得要了她的小命。 “孩子娘，既然孩子说有苦衷，你就听听她说什么，琳姐儿可不是瞎胡闹的孩子”戴显根伸开胳膊以老母鸡之姿把没招准备投降的戴双琳护在身后，苦口婆心道。 孙氏把笤帚往门框上一敲，“嘭”一声哼道：“哼，是有什么样的苦衷让你把人都领家来？家里的情况你还不清楚？” 哎哟哟，吓唬谁呢？ 被吓一跳的戴双琳，压下砰砰乱跳的小心肝，躲她亲爹身后把事情细细说完，不周之处由贤哥在旁边负责补充说明。 孙氏和戴显根一时听得都要气疯了，恨不得此时就冲出去把李氏兄弟摁住打一顿，可到底还记得外面有那么多人等着，而且里面还有人帮助了自家闺女，这管顿饭总是应该的吧？ 孙氏计算着那么多人得吃多少粮，戴显根则想着晚上让那些人住哪儿，戴双琳怕耽搁时间太长让人久等，便赶紧说道：“爹娘，我现一个问题！”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六十六章 流光溢彩 戴双琳想说那些人中竟没一个成年壮丁，清一色老弱妇幼。八 一中文 ｗ一ｗ八ｗ八． ８小１网ｚ网ｗ一． ｃ一ｏ八ｍ 而这个很容易被现的问题之所以会被人忽略，最大可能还是缺粮造成的，这种不是荒年胜似荒年的年头，恐怕哪家也不想多养一口人多吃一口粮。 也恰是因为这点，戴显根听完琳姐的话后并没松气，有没有壮丁还不一个样，难道女人孩子还能不吃饭？ 得，他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弄吃的吧。 戴显根心思直接没想太多，孙氏就不这样想了，一拍手说道：“走，出去瞧瞧，把事情问清楚再说别的。” 外面众人等得忐忑，那些看热闹的人在李氏兄弟有心挑拨下莫名躁动，只听李德山在那嚷嚷道：“都说新亭长人好心善，今个儿真善假善可就见真章了。” 此话无人响应，只众人心里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出来了，出来了。” 随着戴显根和孙氏走出来，人群窃窃，继而屏住了声响等看戴显根如何行事。 “这天风大冻人，地上更凉，老人家赶紧起来”戴显根一出门看到为所跪之人乃一老妪，猜想就是此人帮了琳姐，不由上前一步虚扶道。网 老妪跪着不肯起，摇道：“老爷家中哥儿和姐儿心善领我们到了这里，还请老爷开恩赐口吃的，容我等缓缓便往他处，不给老爷添麻烦……” “这话好说先起来吧，你们远道而来也不容易，琳姐儿去烧水做饭……”戴显根一听是路过，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动，大手一挥吩咐琳姐道。 “哎”戴双琳闻言脆声应下，不无得意蔑了人群中的李氏兄弟一眼，气得李氏兄弟磨牙不已，原来这群东西竟然只是路过，白折腾了。 戴双琳领着贤哥回屋烧水做饭，孙氏静立一边将人挨个细细打量，验证了琳姐的话后，全无嫌弃之色上前搀扶为老妪，老妪忙自己挣扎起身，对孙氏的搀扶避之不及。 孙氏也不勉强，心里好感随之又升一层。 边上人亦看的点头，千里逃难之人身上跳蚤、虱子等活物不可避免，知道避着人，可见是群有良心的，故而对这群人的排斥不知不觉少了许多。 屋中戴双琳将正间的两个灶台都生起火来，用来烧水的锅灶让贤哥照看着，她则开始用小米熬稀饭，小米稀饭暖身养胃好克化，记得先前那老婆婆说孩子们一天没吃过东西，那想来大人们应该更久没吃东西了。 将满满一瓢小米在水中来回淘洗过几遍，粗细砂砾淘出一堆，戴双琳才将小米下锅，又顺手往锅里扔了一把狗柰子，至于去年晒的那些小酸枣，戴双琳想想就算了，小酸枣有核，这万一要是哪个吃急了卡住可就好心变坏事了。 把小米稀饭搅了又搅防止糊锅底，戴双琳去咸菜缸里捞出几个咸菜疙瘩，用水冲洗后全部切丝，然后到贤哥的那个锅里舀了热水把咸菜丝在盆里泡着。 这头，锅开不一会儿就有小米清香在戴家院子中弥漫飘散，诱得一大群空腹开始此起彼伏响起咕噜声，大人也就算了，闻着香味垂头暗暗吞咽满口津液，孩子们却是忍不住的开始小声哼哼起来。 孙氏看了不忍心，可家里并没什么可立即食用的吃食，只能把早间剩下的半块黑面馒头掰碎，一个孩子分了一小块，嘴里有了吃食，孩子们果然没了声响，就连最小的那个也含了一点馒头渣子。 戴显根在街上站这会子，觉得人冻得难受，就喊几个看热闹的大小伙子去戴家草垛抱谷草放进自家过道，一时间看热闹的也不再只是看热闹了，仿佛一瞬间又亲近许多似的，孙氏探头见过道收拾妥当了才喊众人进过道避风。 众人受宠若惊，推让再三才小心翼翼迈进戴家的大门，戴家过道也是青砖垒就的，只要两边门一关便密不透风，比许多人家的破房子还强上一些。 条件简陋也只能凑活，诚如大家知道的，这些人身上虱子跳蚤一堆，是决不能让他们进屋的。 “二姐，这水是要干嘛用的？”贤哥那边的水早开了，却不知道戴双琳要他烧水的原因。 戴双琳正拿抹布垫着掀锅盖搅稀饭，闻言头也没回道：“先盛出来凉着吧，等不烫了再拿出去给他们喝，另外你去弄些温乎水让他们洗洗脸和手。” “哦”贤哥应声而动，哪知等贤哥把冒着热气的水盆端到过道时，一群人吓得纷纷往角落挤，同时惊恐的看着几个帮忙的大小伙子，还是老妪觉得这些人言谈举止皆坦荡，戴显根和孙氏更是眼神清明，这才主动拉着手中孩子上前清洗，可就是如此，最后也有十来个人没上前的。 孙氏心里早有了数，自然不会强迫这些苦命人，只让贤哥带着几个帮忙的小伙子进屋抬水。 一碗热水下肚，这些人的脸色好看不少，老妪更是红了眼眶，不出门不知道，出门才知道，一草一木都是有主的，有时候想烧碗热水都是一种奢望。 “大娘，你们这是准备要去哪里啊？”孙氏看稀饭一时半会儿还没好，几个帮忙的小伙子又都出去了，就跟老妪拉起呱来。 “不怕恩人笑话，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老妪双手抱着热碗取暖，话中带着几许迷茫道，见孙氏疑惑，便又道：“去年一入冬我们那里就打成了一片，家里男人带着我们冒死跑出来，却在半路上都被人给绑走了，就连那些半大男孩子都没留一个，还是有位路过的小姐与我们说，让我们往北走，越北越好……只有北边才能保命。” “……”孙氏和戴显根两两相望，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害怕。 “你们那里是哪里？” “和你们说话的小姐可是姓杜？” 就在众人悲戚加震惊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清亮一道清脆，两道声音都不可察的带着那么一丝急切。 “这……”老妪略有为难的看孙氏，戴双琳她认识，是这家的姐儿。可那自外头走进来的俊俏少年又是哪个？只看那温润如玉端方有加的举止，老妪便大胆猜测少年应不是这家的人。 “大娘但说无妨，都是自家人”孙氏呵呵一笑，招呼顾孝民到自己身边免得招了虱子跟跳蚤。 走动间，顾孝民长眉微扬，黑眸中难掩流光溢彩的盯着戴双琳看，脸上笑意难掩。 戴双琳垂目，傻样，不就是她娘说了句都是自家人吗？要不要这么高兴啊！ 第六十七章 萝莉是那么好喜欢的？ 凭孙氏回的再含糊，那老妪单瞧眼前俊哥儿跟美姐儿的扭捏神情，也能明白个中蹊跷，如此再去看一对小儿女便觉得忒顺眼，金童玉女，怎个般配了得。八一小说网 “回哥儿的话，咱们都是豫州岚县人，至于姐儿问的那位贵人姓甚我们是不晓得，只听她身边从人都敬称一声五小姐……”老妪话没说完肚子即咕噜叫起来。 这可触动了对老妪心生好感的孙氏，急吼吼便撵戴双琳去盛粥，戴双琳也懊恼自己饱汉子不知饿汉饥，丢下一句“我去盛粥”就离了过道，顾孝民趁势跟进，戴双琳假作不知。 孙氏以前狠阻拦是因事情有变，如今两人婚事已定，对俩小冤家的事也就采取睁一眼闭一眼。 “方才在街上李德山做了什么？”一进门，满脸笑意的顾孝民立即冷了脸，他虽不爱与同龄人玩耍，可总有人喜欢凑到他面前说三道四，所以他前头一出顾家，便有人把李氏兄弟的所作所为跟他说了，其中隐晦处人家不肯说，顾孝民却暗自懊恼，早间他明明知道难民到了，却因一时看书入迷而未加理会。 正一边眯眼吹锅里翻腾热气一边拿勺子舀稀饭的戴双琳，闻言哼声一笑道：“能做什么？说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们家不缺粮，想法引外头那些人到我们家来讨吃的呢！” “你什么样？”顾孝民纳闷，蹙眉把戴双琳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白是白了，可人还是瘦，远没小时候胖嘟嘟的那般可爱惹人眼。八一小说网 戴双琳被他看的不耐转身继续盛粥，外面可有那么多空肚子等着呢，隐约间又有孩子开始哭起来。 雾气缭绕中戴双琳埋头忙活，殊不知，留给顾孝民的背影便是弯腰抬身间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与臀部的流畅曲线。 “找块布垫着帮我抬出去，小心烫到手……”加紧手上动作舀了满满一大瓷盆，戴双琳侧身回头招呼顾孝民。 “咳咳咳……咳咳咳……” 哪知刚还好好的顾孝民，竟在戴双琳回身的一瞬间弯腰剧烈咳嗽起来，戴双琳心里急偏手里扶着粥盆，只能跺脚道：“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终于知道李德山那厮话里隐藏的含义了，终于明白横看成岭侧成峰的真谛了，顾孝民边咳边想，同时方才心里那些悸动顷刻间皆转化为怒气，恨不得此时就去手刃李德山那老贼，真是欺人太甚，如此对待同镇未出阁的姑娘，枉活几十年。 可不容易将粥盆放稳，戴双琳弯腰去搀扶蹲在地上咳嗽的顾孝民，为其捶背抚气，如同孙氏无数次为戴显根做时那般自然。 “不用管我，一会儿便好。”终于止了咳嗽的顾孝民红脸垂小声道，面对心仪女孩时忽然生出的不可控悸动，令眼前的十六岁少年几乎羞惭欲死。 “喝水”既然顾孝民不让她管，戴双琳就去用她的杯子盛了一杯水递给顾孝民，不无疑惑的盯着喝水的顾孝民，脸颊绯红，双目带水似愤似责。 喝完水的顾孝民故作镇静，背对着戴双琳起身理袍，戴双琳眼珠儿一转踮脚偷望，登时若有所悟的意识到这家伙今年十六岁了啊！ 蹑手蹑脚走到锅台边，戴双琳用眼角扫着默默上前帮忙之人，想笑又不敢笑，不知不觉间两人都长大了，只可怜原本已经可以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人，因为未婚妻年纪还小得生生比别人多等上两年。 活该，萝莉是那么好喜欢的？ 两人合力抬着一大盆稀饭往外走，正好遇到梳着妇人髻的戴双红领着葛东勇走进来，没等戴双红开口，葛东勇就大步绕上前来将两人手中大盆接过去，轻松笑道：“你们俩歇着，这些粗活我来做”，说话间就跟那盆一点温度也没有似的。 “姐夫，垫着这个呀！”戴双琳龇牙上前，人壮难道连烫都感觉不到了吗？ “不用，几步路的功夫”葛东勇说完就端着热气腾腾的粥盆向过道走去，那里的人都已经端着碗直了眼。 满满一大锅小米稀饭配凉拌咸菜丝，最后吃的一点不剩，孩子们小脸红扑扑打着饱嗝闭上了眼睛，大人们的脸色亦浮上微红，久违的饱暖之感令众人唏嘘又感激。 “若是不嫌弃，就先在这里睡上一晚，我看你们也都累坏了”孙氏见孩子们转眼睡着了，大人们的眼神也渐渐迷离起来，知道这些人定是日夜赶路久未吃饱歇好，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歇脚的地方才会如此。 “那就打扰了，您放心，我们明个儿一早就走，绝不敢继续麻烦您”老妪搂着怀中熟睡的孩子坚持与孙氏说话。 孙氏呵呵一笑，直道：“可不敢这么说，我去再给你们搬点稻草来，多铺点还暖和。” “哎，麻烦您了”其他人听了孙氏的话，忙跟老妪一起向孙氏道谢。 也不知道这些人有多久没睡了，都是沾地即睡，不知道的还以为戴家的粥里有蒙汗药呢。 “红姐儿娘呀，听泉哥儿说家里来了许多人，我就过来瞧瞧有啥能帮忙的……”孙氏出门去打外面看热闹的人，刚帮戴显根搬稻草的其中一个小伙子他娘便急匆匆来了，甫一见孙氏就亲热道。 “是呀，都是从南边逃过来的，也是可怜”孙氏不动声色与泉哥他娘说话，心道哪里都不缺脑子活的人，这不她话还没跟人家问清楚呢，这头就有人开始打上主意了。 既然来了，孙氏就把人让进屋，经过过道时，泉哥他娘的眼都带上了钩子，不停打量那几个黑脸脏污的人。 “我也不瞒您了，我家泉哥儿早到了娶媳妇儿的年纪，可家里一直拿不出聘礼，如今正好有这么一波人来，我想……”进门没说几句，泉哥他娘就把来意向孙氏说明，生怕夜长梦多。 孙氏哈哈一笑道：“你倒是个会过日子的，不过这事我做不得主，得问过人家同意不？人家这千里迢迢走到这里，若是愿意怕在半路上就有主了，哪还用等到咱这里是不？” “是呀，这些我都知道，我就是先来跟您打个招呼，若是她们有愿意留下的，您一定先帮我家泉哥儿留一个昂，他可一直喊你们哥嫂来着……”儿媳妇到手有望，泉哥他娘高兴的道。 第六十八章 人贵在实诚 戴家用一瓢小米就喂饱这些人，这让外头看热闹的人失了趣味，人群中的李氏兄弟也无心再闹，自打被那顾孝民随意看了两眼后，他们背上的虚汗就不停往外冒，真是活见鬼了。 等孙氏出来送泉哥儿她娘时，便有人上前跟泉哥儿他娘套话，泉哥儿她娘存着私心，自然不肯跟外人说她来戴家的真正目的，孙氏则觉得事情没说好不能随便瞎说，便把这事给压下了。 屋中孙氏把泉哥儿娘的来意说明，众人听完都叫好，戴双琳觉得这下总算圆满了。 谁都知道他们浦阳镇穷，穷就意味着光棍多，如今呼啦啦来了十多个年轻女子，甭管人家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若是问过都愿意留下的话，想来是不愁找下家的。 坏事变好事。 且看那李家兄弟还怎么上下撺掇，至于他们居心叵测欺负琳姐儿的事，就留着以后算账，毕竟戴显根的亭长也不是白做的，那些人当戴显根还是以前那个老实头，殊不知老实头急了咬人更疼。 晌午，孙氏领着戴双红和戴双琳又熬了一锅小米稀饭。 没办法，家里就属小米最多，而且小米一葫芦瓢就能熬上一大锅，如此一人两大碗下肚，好歹能混个半饱。网 吃饭功夫，孙氏故意当着所有人问老妪，“你们这么些妇道人家，可有想过找个下家安定下来？” 老妪闻言去看一众蓬头垢面看不出模样的女子，那些人有的直接摇头，有的则目含期待看着孙氏，显然是被孙氏话中的安定给吸引了。 由此孙氏算是弄明白了，这些人一路走来并非不想找下家，而是不敢或是没机会。 “咱们说好，你们若是愿意留下的，就要安心跟人家过日子，不能做那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这年头谁都不容易。日后再去县衙把你们的户籍一报，你们也算有个安身立命的地场了，好过于这么一路胡乱的往北走……”孙氏话说完，现场诸人沉默以对，孙氏也不急着要答案，事关终身，总得给人家一点思考的时间不是。 厨房里，看她姐戴双红回来了，戴双琳就撂手偷起懒来，留下戴双红一个人就着热水洗锅刷碗。 “我们来时在岚县待过两日，那地离我们樊城挺远的，没想到那里也在打仗了。”葛东勇把自己知道的说完就瞥见小姨子进门，立时坐不住了，小姨子不留在外面帮忙，那外头岂不是就剩媳妇一个人在做活了？ 心里记挂着媳妇，葛东勇借个如厕的由头下炕走人，顾孝民点着身边空出的位置，无声示意戴双琳坐过来，戴双琳想到这家伙先前的无良反应，假装没看见，溜到贤哥身边就坐在了顾孝民的对面。 心中失望的顾孝民耷眉垂目，暗自忐忑不会是先前的异常被现了吧？ 外头，孙氏进门就看到应该在做活的小闺女不见了踪影，身高体壮的大女婿正用布巾把大闺女一双手包着来回揉搓，口中还道：“好媳妇，昨个夜里是我该打闹你三回，你把手擦干坐这歇会儿，有什么活都交给我来做。” “……” 孙氏听得老脸一红险些没给臊死，但心里若说不高兴那是假的，且不说那些有钱没钱的话，女儿能嫁个真心疼惜她的人，是她这为娘烧香都求不来的好事。 “琳姐儿你人呢？” 担心闺女跟女婿尴尬，孙氏全当自己暂时眼瞎了，完全无视呆立中的两人直接冲进东间，进门就开始数落戴双琳道：“你不在外头干活跑进来做什么？我问你锅洗好了？碗刷好了？对了，你姐呢？” “姐不在外面洗碗吗？我去看看……”莫名其妙被揪住就说一顿的戴双琳，还以为她姐真走开了，下炕便往外走。 孙氏心里喊声小祖宗回来，她哪敢真让琳姐冲出去，万一撞上什么，琳姐往后还能做人吗？ “得，不用管了，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孙氏死命抓着戴双琳使眼色。 戴双琳听得一头雾水，倒是顾孝民握拳挡唇忍笑道：“琳姐过来，你方才问那位贵人是不是姓杜，难道你是觉得杜家人去了南边？” 难道不是吗？ 打从老妪无意中讲起那位贵人信誓旦旦让他们往北走，她心中就有了猜测，毕竟这世上能笃定时局走向的人，除了杜五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当然戴双琳不能把真正原因说出来，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跟大家说道“当然，杜家犯事被通缉，往西往北都是自投罗网，除了南边还能往哪去?”。 孙氏和戴显根听到杜五小姐往南去了，不由下意识看向窗外，不无担心的想那边可在打仗呢。 而成功将戴双琳自孙氏魔爪下解救出来，顾孝民就不再关心那位贵人到底是不是所谓的杜五小姐了，他关心的是葛东勇说岚县离樊城很远，既然那里都打成一团了，再联想到几个州神秘失踪的粮食，顾孝民心里有些难过，看来齐国危亦。 过了会子，戴显根听孙氏说起那些妇人的反应，道如果她们有愿意留下的，他就去县城跟县大人报备一下，免得两头出了差错。 心中有事的顾孝民，不由开始对自己这未来泰山刮目相看起来。 人贵在实诚，戴显根喜欢事无巨细向县大人汇报，也怪不得县大人平日格外照顾浦阳镇了，算是官场难得的真心换真心。 虽说照顾媳妇没大错，可被丈母娘不小心堵在当场就不好了，自觉犯了错的葛东勇干完活后，就领着戴双红夹着尾巴逃跑了，连孙氏给他们准备的吃食都忘记带回家。 暗自偷笑许久的孙氏喊来贤哥，打他把一包袱干菜团子给送葛家去，转身就见老妪追上来问：“戴娘子，这里真能让咱们落户？” “若我跟你们打包票肯定能成，那就是在骗你们，刚才孩子爹说了，你们数数愿意留下的有多少人，他明个儿就去县衙跟县大人报备一下，看县大人是个什么意思。”孙氏把实情说出来，至于她们要去要留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不出意料，这群人没一个想走的，就连老妪也想留下来，老妪只带了一个小孙女跟着逃出来，找夫家是不可能了，孙氏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想到陈氏不止一次抱怨怀孕后的小陈氏格外难伺候。 第六十九章 娶大送小 第二日一早，戴显根便出往县城而去。Ⅵ Ⅹ 县城果然如顾孝民说的多出许多叫花子，细看就现这些人和家中那些人的情况差不多，戴显根走过半个县城把一切看在眼里，拐进县衙将自己的现和打算跟县大人一说，青年官员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副老实过头的戴显根，半晌过后才连连拍案叫绝，喜出望外道：“此乃孝民相出的主意吧？” 戴显根一时没反应过来，县大人已高声喊来师爷，两人兴致勃勃商量起此事的可行性。 主从二人说的浑然忘我，将戴显根完全忘在了一边。 不怪两人如此行事，一是戴显根地位微末，二是他们这两天几乎为难民之事愁断了肠，万幸浦阳镇想出如此一举两得的法子，那么接下来的征兵事宜也能着手准备了。 带着县大人给的丰厚奖励，戴显根稀里糊涂回到浦阳镇，把县大人的反应跟大家一说，现场之人，除了顾孝民蹙眉觉得县大人反应过激外，其他人都高兴坏了，就连戴双琳也高兴至极。 而孙氏就跟做梦似的瞧着那些绸缎、点心，还有实打实的小元宝…… “啧啧，这县大人出手就是二两大元宝，还一次给五个，真不愧是当官的……”陈氏又是欢喜又是憧憬道，她想到了假以时日若是民哥儿当了官。 陈氏是跟顾孝民一道来戴家的，到戴家后就抓住孙氏开始吐苦水，说她这做婆婆的都快成下人老妈子了，若不是小陈氏挺得肚子溜尖，她早就不伺候了。 这几个月被陈氏磨到耳朵眼出茧子的孙氏，好不容易等到陈氏肯换话题，忙拿出县大人给的绸布笑道：“那是，你瞧瞧这绸子多稀罕人。” 但凡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这种物什的，实在是无关年龄问题。 陈氏啧啧有声将绸布拿在手里摸了摸，嫌不过瘾，又把东西放到脸上蹭了蹭，才笑道：“喜欢喜欢，哎哟，这绸子可了不得，滑不留手，花样也稀奇，县城布庄我去过多少次了，里面可没这个花样……” “可不是，你说不会是县大人从京城带来的吧？”孙氏眼神亮了又暗，指腹一点点滑过浓郁喜庆的红绸，心里装满遗憾，若是红姐成亲前有这么块好布该多好。 “我看十有**是，我跟你说，这颜色成亲时穿最好，放好了，到时候给我们琳姐儿穿……”陈氏恋恋不舍把绸布折好递给孙氏，暗道琳姐要是穿这个出嫁，民哥儿脸上也有光。 孙氏深以为然，红姐没赶上好时候，给琳姐留着也是好的，只是孙氏有些担忧“这布放两年不会褪色招虫吧？” 戴双琳和顾孝民进屋，正好听到两位中年妇女嘀咕着要怎么保存那块布。 看到琳姐进来，孙氏忙把话头止住，陈氏还没稀罕够那块绸子，就把戴双琳拉到眼前好一顿比划。 在这活了十三年，头次见到这么好的布料，戴双琳便高高兴兴由着陈氏把她当布娃娃摆弄，孙氏看的眼馋也凑上前来帮忙。 三个女人一台戏，母亲、丈母娘、媳妇，立在三人边上的顾孝民，看到心都化了，尤其那红色锦缎覆在琳姐身上时，顾孝民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两年！ 再有两年！ 还有两年啊！ 有了县大人的支持，孙氏再不犹豫，第二天把家里男人一股脑赶走后，就领着一群人开始烧水沐浴更衣。 沐浴地点是戴家的南灶房，更的衣裳是陈氏送来的旧衣裳，孙氏的旧衣裳前两年都拿来糊鞋底子了，还好泉哥儿他娘连夜得了信儿也送来两套。 戴家南灶房是夏天做饭的地方，此时天冷正好派上用场，大人孩子排队洗下来，整个南灶间热得跟蒸笼一样，戴双琳帮忙送水进去的时候，恨不得也跟着泡个热水澡，无奈跳蚤虱子什么的太过惊秫，戴双琳赶紧打消自己的想法。 正屋里戴双琳和戴双红忙着烧水，戴双红的婆婆姚氏和闵氏就里外帮忙拎水。 院子里，孙氏用棍子挑着那些人换下的里衣，全部浸到水里泡着，棉衣洗不了就全部拿到街上拉绳晒着，怕被人随手顺走，就嘱咐贤哥和杰哥坐门口看着，一时戴家忙的热火朝天。 一片忙碌中，泉哥儿娘算是最清闲的一个了，她死死守在门口眼睛都不带眨的，进去的看不出模样就算了，出来的可得看好了，泉哥儿说他想要个俊的，她却想找个能干好生养的。 戴家这番动静，没多久就传遍了浦阳镇大街小巷，连临近村子都得了信，时人喜爱闻风而动，戴家所在的北街被围得水泄不通，落脚处都不带剩的。 这些人有纯粹看热闹的，有真心想来捡个媳妇的，也有暗自磨牙嫉恨的，譬如说李家前族长李德山。 “贤哥儿，他们说的事是真的吗？不花银子就能找媳妇儿？”人群里有人迫不及待的向贤哥确认，贤哥和杰哥被围在中间，杰哥羞得往贤哥怀里钻，贤哥这几个月跟着戴显根办事，胆子练出了一些，闻言点头道：“嗯，不花银子，但我娘说了得对人家好，也得对人家的孩子好。” 这些逃难的大部分都带着孩子，十来个也只有两个是黄花闺女，而这些人同意改嫁的前提，就是要求善待她们的孩子。 “啥，还有孩子？娶一个养两个？这谁干啊！太缺德了……”众人闻言沉默了，李德山却原地满血复活，扯着嗓子就大声嚷嚷道。 李德山是觉得寡妇改嫁不受人待见，戴家还想着娶大送小，这他娘的不下手挑拨就不是人是猪了。 原本沉默的人群因李德山的话沸腾起来，有人就试探道：“贤哥儿啊，跟你娘好好说说，我们家穷，养不起俩咋办？” “对……对对，只能……要……一个”西街的李结巴是最早一批跑来的，找媳妇的心思比谁都急切。 贤哥一听却来气了，这些人咋能这样呢，只要娘不要孩子，让人家孩子咋办？ 心里有气，口气就带着些许不耐烦道：“那就一个也别养呗！” “你你……瞅……瞅你这孩子咋……说话的，论论……起来你你你……还得喊喊……我叔呢……”一颗火热滚烫捡媳妇的心被贤哥轻轻一击，李结巴吃吃半天才把话说利索。 “我咋说话了？人家本来就是带孩子逃过来的，你光要大的不小的，让人家怎么活？反正想要大的就得养着小的，要不就继续打光棍……”贤哥听得气闷舌头打结，一口气把话说完才算浑身舒坦起来。 “嗨，我说你小子找揍是吧？结巴……上啊，他这是瞧不起你呢！”李德山一把将李结巴推出人群丛恿道。 结巴人傻脑子不转弯，一听李德山说贤哥瞧不起他，当即就掳起袖子要揍贤哥。 贤哥愣了，下意识将杰哥从怀中拉到身后，瞪大眼睛看着一脸怒气的李结巴急声道：“我又没说错？你好好想想人家的难处，可别乱来……” 毕竟只是个孩子，遇事慌了手脚，幸亏那李结巴看贤哥吓得白了脸，就只在贤哥眼前晃晃拳头以示恐吓。 眼看李结巴不下手，收拾戴家的大好机会就要错过，李德山面目狰狞的大叫道：“你个瘪犊子，老子让你瞧不起我们李家人，结巴咱们跟他们拼了……” 李德山度很快，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巴掌将贤哥呼倒在地。 第七十章 人是二姐杀的 大堂哥被人打倒在地，五岁的戴双杰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八 Ⅸ一Ⅹ中 文Ⅳ Ⅶ 事情来的太快，前面人阻拦不及，后面人不明状况，一时间整条北街都开始涌动起来。 红了眼的李德山，企图趁乱对正要起身的贤哥再下毒手，哪知他的手还没举起来，自家菊花便急剧猛烈的一缩。 “哎哟”一声的李德山，回头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戴双杰，正摇头晃脑死命挂在他的身后，看向他的目光中透着一股极为渗人的狠劲，疼痛不断的李德山大怒，要不是他身上穿着薄棉裤，今天不得给这小崽子咬掉一块肉？ “小杂种找死……”穷凶极恶的李德山伸手去抓戴双杰，想要摔死这个戴显业留下的余孽。 哪知戴双杰又想躲又不甘心撒口，小人儿手脚并用一拉一扯之间，刺啦一声，人群“轰”得爆出震天笑声。 原来是李德山今天出门匆忙，裤腰带没绑紧，跟戴双杰拉扯间竟被小人儿将裤子一撸到底，青天白日，众目睽睽，懵逼的李德山整个人似被天雷劈中，整张面皮更是似火燃烧，没成想他都是一把年纪当祖父的人了，竟被戴家小杂种害得当街遛鸟。 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家中子孙的颜面着想，李德山慌忙去拽落到脚腕的裤子，不想可能是太过慌张的缘故，愣是没能从戴双杰口中夺回裤子，情急之下的李德山拉着戴双杰的头大喊：“松口”。 “呜呜”戴双杰人小脾气硬，即使身子被拖得匍匐在地上也丝毫不肯松口，反而还一把将李德山的棉裤抱进怀里。 “爷爷今天非弄死你个小杂种，替浦阳镇除害不可……”颜面尽失的李德山豁出去了，反正已经被看光，再被多看几眼也是一个样。他双手抓着戴双杰就连人带裤子一块拎了起来，看戴双杰失了重心后还是不肯撒口，颜面尽失的李德山一时恶向胆边生，拎着戴双杰便往身后墙上撞去。 反应过来李德山想要做什么后，人群“啊啊啊”着开始尖叫，而在一片尖叫声中，伴随着数声“杰哥儿”唤出，一道隐含怒气的威严之声骤然暴喝道：“大胆刁民，住手！” 可事情俨然已经来不及了，离两人最近之人，伸手也没能抓住陷入疯狂中的李德山。 一片惊叫声中，出门查看的闵氏被眼前情景吓住了，她凄厉的大喊一声“杰哥儿”，就逶迤于地昏死过去。 一道出门的孙氏也吓坏了，没顾上看闵氏一眼就往戴双杰身上扑过去。 “嘭” 就在所有人都捂住眼睛不敢再看的时候，只见李德山整个人摇摇晃晃向后倒去。 扑过来的孙氏堪堪将戴双杰接住，人被拐得歪倒在地，后怕不已的孙氏抱着戴双杰，不敢让他去看汩汩冒血的李德山，只下意识道：“杰哥儿回来，杰哥儿回来，杰哥儿快回来……” 戴双琳看到孙氏抱着杰哥儿坐在地上，旁边躺着没穿裤子，血一点一点自脑后冒出来的李德山，又看高举着手腕粗的棍子，正努力吸气的贤哥。 再也顾不得别人眼光的戴双琳，大步跑到贤哥身边，现贤哥浑身都在抖动，含泪心疼道：“贤哥儿，别怕，别怕昂！” 戴双贤木愣愣转头看着自家二姐，眼泪无声滑下，磕磕绊绊道：“二……二姐，我杀杀……人了？” 贤哥今年才十一岁，为人随戴显根老实有余机灵不足，平时戴双琳最喜欢逗弄这个弟弟，可到了此时，戴双琳却觉得心都被人挖走了似得，她忍泪看着惊恐的贤哥坚定道：“听二姐的说：你没杀人，人是二姐杀的。” “不是二姐，是我……是他要撞死杰哥……我才……”贤哥抖得更加厉害起来，不明白为什么人是他杀的，二姐却说是她杀的呢？ “你看，人就是我杀的……”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戴双琳想到这个就心中狠，她趁贤哥不注意，夺过其手中棍子便向后敲去，这一棍子因惊吓而力道不足，但不巧的是却正中李德山子孙命脉处，“嗷呜”，上一刻已做挺尸状的李德山，下一刻便捂住命脉呻吟出声。 “二姐，他还活着，我没杀人，你也没杀人……”贤哥喜出望外指着慢慢在地上蠕动的李德山。 戴双琳心中亦是大喜，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爹……” “孩子爹啊……” 一直躲在人群中的李家人挤出人群，扑倒在李德山身上大哭起来，李德山的婆娘连裤子都没来得及帮李德山穿上，便呼号着“我跟你们拼了”，顶着硕大脑袋就向戴双琳姐弟二人撞过来。 戴双琳不是戴双贤，身后也没有需要保护的小堂弟，她拉着戴双贤往旁边一闪，李德山的媳妇就趴倒在了地上。 “自作虐不可活，如果不是他想撞死我们杰哥儿，谁愿意动他一手指头，看他一眼都嫌恶心的东西……”自家不过是拿回了属于自家的田地，他们李家人竟记恨到此地步，连人命都不当回事儿了。 “说的好，朗朗乾坤，竟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欲置无辜幼童于死地，来人，将此人带去包扎之后关入大牢，听候处置！”戴双琳话落，在旁边替戴双杰捏一大把冷汗的青年官员迈步上前，冷声吩咐身后跟随的衙役。 “是”有两名衙役应声上前给李德山穿裤子，然后就把人架起来往孙大夫家而去。 李德山的儿子，在戴家状告李亭长一案时见过县大人，如今见县大人从天而降，还把事情从头到尾看了个遍，惊得顾不上被拖走的老爹，跪在地上直喊：“大人饶命”，无奈被剩下的衙役们无情拖出了人群。 文曲星下凡的县令大人来浦阳镇了？ 这年头人人避官司胜过避蛇蝎，路过衙门口时都自动弯腰缩头以示恭敬，所以县令对于小民百姓来说那是神一样的存在，如今神从天降，人潮便如浅滩浪头一般伏了下去。 “都起吧，本官是听说戴亭长劳心苦力为大家伙着想，所以才来探看一二，不成想竟遇刁民因此闹事，不知尔等对娶落难女子是何看法？”年轻县令扫视一圈眼不敢睁、头不敢抬的众人缓缓说道，想到接下来的征兵事宜，清俊明朗颇有威严的脸上明显有了不忍之情，低叹一声道：“罢了，这种事讲究个你情我愿，最是强求不得，戴亭长……” “小吏在，大人……”戴显根强忍住对家人的关切之心上前应道。 “让无关之人退去吧，不介意娶大养小的留下，这事儿抓紧时间办，接下来还有征兵的事等着你办呢”仿佛是在说给戴显根听，又仿佛是说给众人听，年轻官员自觉已经仁至义尽便不再理会众人，背手转身，提唇轻笑去看跪在孙氏边上的戴双琳。 第七十一章 古来第一人 戴双琳只觉一道视线在她身上徘徊，想抬头最终却给忍住了。八一小说网≯＞ ≯ 不管是谁这么讨人嫌，也只怪她自己在众目睽睽下做出那般惊世核俗的事，所以对于接受注目礼什么的，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唯一没做好准备的，就是要如何承受她娘的雷霆风暴，好在孙氏现在还没心思管她，才让她有时间想想对策。 “杰哥儿快回来，杰哥儿快回来……”昏死过去的闵氏被人抬进屋里去了，身为大伯娘的孙氏正浑然忘我的给戴双杰叫魂。 可怜杰哥儿许是惊吓过度，从方才到现在都没能说出一句话，由此孙氏心里的焦灼可想而知。 为小儿叫魂这种古老而神秘的事，戴双琳在前世就曾听说过，可惜从未有幸见过。 然而在这里活了十三年，自小到大，戴双琳都数不清自己被孙氏叫过多少次魂，早就习以为常了。 杰哥的情况按孙氏往日的话就是，吓掉的魂能早叫回来就早叫回来，否则到了晚间会烧糊涂的。 边上孙氏念念有声在杰哥的身上头顶比划着，戴双琳和戴双贤就大气不敢出的跪坐一旁。 被吓掉魂的杰哥除了偶尔眨下眼睛，就动也不动的死死盯着面前某个地方。 戴双琳顺着杰哥的视线去看，现杰哥看的是李德山躺过的地方，就挪动身子挡住杰哥视线，但是杰哥还是一点反应没有，戴双琳至此有些气馁的瘫坐在地上。 在脑子里把方才生的事情又过了好几遍，忽然福至心灵将目光投向一边的贤哥。 贤哥和杰哥，是戴氏他们这支这世唯一的俩男丁，两人的感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要不也不会一个为堂兄去咬别人屁股，一个为堂弟去敲别人后脑勺，也许在闵氏没有醒来前，贤哥的出现会有点作用呢。 抱着这种想法，戴双琳老大不客气将贤哥拉到跟前，又轻软又温柔的对杰哥笑道：“杰哥儿，看看这是谁？你要是再不说话，你哥要哭鼻子了！” 杰哥眨了眨眼睛后再没其它反应。 戴双琳心里的失望不是一点两点，若是贤哥不管用，那就只能等闵氏醒了，哎，闵氏那哭功。 “杰哥，我是大哥啊！”同样受惊不浅的戴双贤，看杰哥对二姐的话毫无回应，觉得这一切全是因为他这做大哥的没护好堂弟的缘故，他心里难受，握住杰哥沾满尘土的小手就捂在脸上哭泣起来。 可能是贤哥湿热的泪水弄得人不舒服，杰哥开始拼命抽手，抽不出就去抓贤哥的手背。 小儿指甲的威力也不容忽视，没两下，贤哥手背上就浮现出数道血条子。 “你傻啊，赶紧松手……”孙氏心疼侄子更心疼儿子，抓住杰哥挠人的那只手，同时喊贤哥赶紧放手，贤哥此时眼里全是堂弟杰哥，哪里肯放，孙氏没办法就拿手去拍贤哥的手。 戴双琳抓住时机，装作无比惊恐的对杰哥吆喝道：“哎呦，戴双贤挨打了！杰哥，你大哥被人打了……” “呜……”就在孙氏拿眼去剜戴双琳时，杰哥的眼睛猛然有了焦距，拼命捶打着孙氏喊道：“坏人，不准打大哥，不准打大哥……” “不打了，大伯娘再也不打你大哥了，好孩子……你可算开口了……”听到杰哥终于开口，孙氏泣不成声。 自家人都知道，杰哥这孩子就是闵氏的命，若是他有个好歹，闵氏肯定也活不成了，到时候二房彻底完了，他们这支可就只剩下贤哥一个男丁，那才叫独木难支！ 杰哥胡乱嚷嚷了好一会，被孙氏完全箍在怀里动弹不得才慢慢清明过来，四处打量一圈后，看着贤哥瘪嘴委屈道：“大哥，那人的腚沟子真的真的好臭！” “噗哈哈……” 未等围着杰哥的孙氏等人有反应，身后站着看了半天的年轻官员倒是差点笑出眼泪来，咬人家臀部竟还嫌臭，这孩子也算是古来第一人了。 眼前着青绿官袍的青年男子笑得是那般开怀，戴双琳尴尬地面皮隐抽，这还是县衙公堂之上那个威严十足的大人吗？这还是方才雷厉风行落李家人的大人吗？ 孙氏尴尬症也犯了，不知道应该哭着还是笑着面对眼前这位大人。 意识到因他出人意料的大笑声，令四周安静到落针可闻，青年官员抬手捂嘴清咳，暗道这话真的真的很好笑，为什么这些人都不笑呢？ 其实疑惑的又何止县令大人一人，四周那些合不拢嘴的浦阳镇人也疑惑啊，他们想破脑袋都不觉得这话有什么好笑的，一个臭腚沟子而已，哪天不听人说两遍。 急于在众人面前，重新树立自己高大威严形象的县令大人，垂目间恰好对上一双乌黑清亮、透人心涧的眸子，青年官员鬼使神差的甩袍转身。 不对呀，他堂堂县令躲什么？ 又想更不对了，去年秋天见过的戴家二姑娘可是黑出齐国去了，怎么半年不见，这人就跟换了个人似得？ 是了，凭这二姑娘跟顾孝民的情谊，怕是人家根本就无心选秀，去县衙的目的只是为翻自家案子罢了，而他这个自认步步算到的人，好像在无形中充当了一把神助攻的角色，而那李德贵更是被这位二姑娘给算计的彻底。 真乃当世奇女子！ 青年官员一点一点敛起脸上残留的笑容，用眼角扫着跟随孙氏拐进戴家院子的少女背影，婀娜初成妩媚不足，遇事果决不犹豫，化事不动声色，这才只有十三岁啊！ 此心同彼心，他与顾孝民，明明一个是机关算尽正行走于官场间的人，一个还是心无旁骛一心向上的县学学子，可他这个已经是站在岸上的人，心中竟隐隐羡慕起还在水里游的县学学子来。 因为这种羡慕的心情，年轻官员的好心情顿时全失，家中娘子是主考恩师的幼女，榜下捉婿，他有幸被选中，本应该感恩戴德的。可为何年轻的心总是会无端惆怅，名门之女，下嫁他后的那些不甘不屑与委屈，又让他如何能轻易咽下？ 第七十二章 生孩子需趁早 方才混乱中受乡亲们所托。八一小说网 ﹤ 戴显根邹步上前向年轻官员恭敬问道：“大人，您方才所说的征兵之事是……”。 话是所有人都想问的，事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此刻，在场之人都完全遗忘了身份的尊卑，抬头仰望着他们年轻的衣食父母，期望这人能如方才那样大笑不止，然后才对大家说，他先前的话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这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此事不是本官能左右更改的，尔等还是提前做好准备，看到时候是交银子还是出人吧！”满目哀求，身上衣衫多为半旧带着补丁，大年才过不久，这些人便穿的如此破烂，可见今年过年时置办新衣之人几乎没有，但即便知道大家日子都难过，可他身为朝廷官员，该做的还是必须要做。 被人抱以希望的衣食父母说完，便心有不忍的冷脸不再开口。 小民百姓惧官如虎，不敢追问。 戴显根这个新任亭长，胆子也有限。 于是，众人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衣食父母，带着师爷迈步走入戴家。 衣食父母官走了，可留下的一席话，却让那些原本犹疑娶与不娶的人家，瞬间有了决定。 娶。 前一批征走的人，到现在还音信全无、生死不知，那在这一批要被征走前夕，给家里留后便成了至关紧要的事，与此相比，什么娶大送小，娶一养俩，跟本就算不上什么事了好不好？ 想明白个中厉害后，大家开始一窝蜂往戴家大门涌去。 就连那些完全不需要捡媳妇的人家也蜂拥而至，因为很多人都想到，找媒人花钱娶媳妇是需要时间的，暂住在戴家的那些女子却是可以马上领回家生孩子。 如此大家伙现在的心情，概括起来就是：征兵在即。生孩子需趁早。 戴双琳不得不佩服这位年轻县令，面对人们对再婚女子的嫌弃，轻轻几句话，便是卖好又卖了座。真是奸诈奸诈！ 虽然群情火急，恨不得下一刻就能抱媳妇入洞房生孩子，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面对这种大场面，戴显根显然是不行的，他怯场了。 于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孙氏。就站到搬来的椅子上，跟堵满自家大门的人喊道：“大家方才听大人说了吧？那我这里就不多啰嗦了。咱们这会儿赶紧把好事给定下，中午大家都回去准备准备，收拾下房间换身衣裳，有条件的给新人也准备身衣裳，没条件的切记以后都给我补上。等把家里收拾妥当了，你们就来把新媳妇领回家，入洞房生大胖小子。你们也别怪我管的宽，这娶媳妇呢是大事，一人一辈子就一次。你们中间大部分还都是黄花大小伙子，可别弄得跟那囫囵吞枣，到最后也没砸吧出个滋味来……” “哈哈……大香啊，平时咋没看出你这么能说会道呢？” “呵呵……婶子你真逗！” 得亏孙氏说得巧，众人才能在此种悲喜交加的心情中乐呵出声，而那些信心十足能领到媳妇儿的小伙子，更是连连点头，心道酒席是办不了了，红烛总要点上两根。 笑过之后，现场的紧绷情绪淡化不少。 孙氏清嗓子又喊道：“大家伙看到了。咱们这狼多肉少的，所以想要媳妇的小伙子给我站出来，咱们今天来场小娘子选女婿。婶子丑话说前头，大人也在这里看着呢。被选上的人，以后过起日子来可得好好善待人家，记住是你们上赶着给人家挑的，不是人家非得死皮赖脸嫁给你们的……记住没有……” “记住了……”一群大男人轰然应诺，那声音大的都要把戴家房顶给掀翻了。 在西间负责照看闵氏和杰哥的戴双琳，听得咋舌。她从来不知道，浦阳镇竟然有这么多光棍，都快赶上一个排了。 外面热闹得紧，闵氏歪在炕上，轻拍着睡下的杰哥。 听清孙氏都说了些什么后，闵氏早已哭肿的眼睛微微一涩，但愿那些女子能记住自家大嫂的这番苦心才好。 世间善恶难辨，坏人和好人更是难以区分。 闵氏不幸嫁给了渣男戴显业，却又极其幸运遇到了明事理辩是非的孙氏，要不像闵氏这样的性子，又没个娘家人肯撑腰的女人，早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一点了。 院子里，泉哥儿娘先下手为强。 在那些女子沐浴出来时，就跟其中一个稍微高壮些的女子说好了，只要她肯选他们家泉哥儿，她就想法子筹钱不让泉哥儿去当兵，小两口留在家里好好过日子。 这女子昨日见过帮忙搬稻草的泉哥儿，看得出泉哥儿是个热心人，想想便同意了。 做事都讲究个先后。 黄花大闺女先挑，然后再是带孩子的妇人按年龄大小上前挑男人。 男人就简单了，全都排成一排，若是你觉得剩下的女子没有你看中的，随时可以退出队列。 有个精明的娘就是不一样，泉哥儿理所当然成了第一个幸运儿。 能被第一个挑走，还是被黄花大闺女挑走，馋得男人们差点掉哈喇子，他们的亲友团更是差点给孙氏跪了，奈何人就那么几个，孙氏又不能凭空再变出几个来。 花好月圆，并蒂莲花朵朵开。 为了能够好上添好，县衙师爷亲自执笔为十来对新人写下婚书，县老爷大笔一挥就成了证婚人，为这件看似荒唐的喜事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这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没被选上的人家无不悲戚，短时间内，让他们再去哪儿变出个儿媳妇来啊。 所有新人都从戴家出的门，孙氏自觉成了这些人的娘家人，等人群逐渐散去后，孙氏便领着戴双琳开始做饭，好歹让人家吃顿饱饭再出嫁不是。 十来对新人同时送家娶亲，就是仪式全部简化了，也自有一番热闹可言。 大齐朝，从古至今都是男主外女主内。 但是年轻的县太爷却现，这戴家根本就是完全颠倒了。 他在戴家坐了这许久，虽然时刻都被一群德高望重的族老、乡老恭围着，可他还是将所有事情看在了眼里。(未完待续。) ps： 终于上架入V了，冲新书销售榜的日子到了，入V第一更送到，求收藏求订阅求推荐票求打赏，额，忘记还要求月票！！！鞠躬向每一位支持南瓜的亲们表示最深切的谢意！谢谢你们的支持！！！ 第七十三章 原来是这样（第二更求订阅） 这戴家也是有趣，观戴显根连杯酒都不会劝，孙氏却风风火火里外打点着，几乎问都不曾问过戴显根的意见。八＞一中文＞ 都说妻贤夫祸少，这孙氏果然能干，想她先前一番话说的虽然粗俗，细想却是进退有据，令人听之动容。 至于被孙氏指挥到团团转的两位戴家姑娘，大姑娘第一次见倒罢了，那二姑娘倒全随了孙氏，什么都能做，到最后竟是越过所有人掌勺做起了大菜。 看着用材简单却色香味俱全的一桌饭食，年轻官员暗自点头，怪不得小姑娘行事利落，原来根子全在孙氏。 看过戴家的相处模式，这人不由唏嘘的想，孙氏是有憨厚老实夫君不争得失，那戴家二姑娘将来的日子又会如何过呢？ 难不成还指望满腹才华、前途无量的顾孝民惧内吗？ 尤记得戴家二姑娘好巧不巧的那一棍子，青年官员便替今日去县学听学的顾孝民，默默点上了三根蜡。 至于先前他心目中生出那点子的羡慕，终是烟消云散，再难寻觅丁点踪迹。 稍后，送李德山到孙大夫家就医的衙役回报，李德山脑袋开花并没大碍，真正的大碍之处，是戴家二姑娘敲得那一闷棍，暂时，李德山能不能继续做男人还未可知。 得知了这么个消息，青年官员几乎忍不住又想仰天大笑了，堪堪忍住后，嘱咐此事莫要外传。 衙役应声下去，转身将这事告诉了戴显根。 戴显根唬了一跳，赶紧又将这事告诉了孙氏，让孙氏赶紧准备东西去李家看看。 孙氏哪肯听戴显根的，她这还没算李德山想要撞死杰哥的帐呢！ 可到底是自家闺女闯下了大祸，闯得还是那种说不出口的祸，孙氏心里的纠结就不用提了，转来转去终将目光锁到了县太爷的身上。 正在酒席上想尽办法拍县大人马屁的戴显根，抬眼看到孙氏想干嘛后，不动声色扔了筷子就把孙氏堵在门口。 “孩子娘。我知道你急，我比你更急，可这事儿咱们不能拿出来当面说，一会儿我找机会跟大人私下说说看。这事大人从头到尾看在眼里。不会不管的，你可千万别硬来……这要是传出去……”戴显根为人老实木纳，可他疼琳姐的心只比孙氏多没有少，因为这事愁得脸上皱纹全挤到了一块，心道这事若是传出去。琳姐的名声就全完了。 而孙氏在自家这一亩三分地上是山大王，可真要敢无故到酒席上乱说话，即使县大人不怪罪，族中几位族老也非抬出家法不可。 所以戴显根死也不敢让孙氏上前一步，这事就得他这当爹的出面，谁也替不了。 孙氏哪能不知道这些道理，就是知道才更加等不及想去找大人求情，她是怕哪个衙役不小心把话给说漏了。 明白了孙氏的担忧，戴显根也不回席上了，两人兵分两路。戴显根去陪衙役吃酒，孙氏则拐着个包袱去了孙大夫家。 回来后的孙氏脸色好了不少，可到底还是把戴双琳拖进屋里，戳着戴双琳脑门怒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竟会下那种阴毒手，幸亏那李德山没事，要是有事，你往后怎么做人？你的脑子呢？” 脑袋被孙氏戳得东摇西晃，戴双琳烦躁起来，难不成还以为她真是没脑子。专门喜欢敲人黑棍吗？ 她一把将孙氏的手挡开，无比委屈的低吼道：“难道是我犯贱吗？我当时以为他死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死了，贤哥是要偿命的……” “原来是这样……” 犹如醍醐灌顶想明白整件事情前因后果的孙氏，一动不动直愣愣看着气到抖的琳姐。 谁也不知道。孙氏心里的自责就像海啸一般铺天盖地扑来，她先是一个劲得急杰哥，后来又忙着张罗那些人的婚事，根本就没时间将事情弄明白想透彻，如今被琳姐一说，孙氏难过到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娘的傻琳姐儿。你别怨娘，是娘糊涂了，娘没想明白……娘跟你道歉，娘跟你说对不起……”孙氏后怕的眼泪哗哗直接，若是那李德山真死了，不是贤哥被抓走，就得是琳姐去替贤哥顶罪，如此这个家就又完了。 弄明白事情前后，孙氏狠心把上次县大人给的奖赏银子翻出来，让戴显根私下去塞给几个衙役，就算是封口费和辛苦费了。 哪知这事偏被出门如厕的青年官员撞破，冷冷看着戴显根手上的银锭子，几个衙役满脸讪讪将伸出的手抽回，若无其事道：“戴亭长客气，二姑娘当时只是从哥儿手里取下棍子而已……” “对，二姑娘什么也没做，我们都看到了！”另外几个衙役赶紧附和说道。 戴显根至此方明白过来，原来此事，县大人竟是提前嘱咐过了。 阿弥陀佛，琳姐福大命大。 酒至申时方歇，县大人打马带人反回县衙，临走喊上戴显根一起去县衙，因为马上要榜征兵了，其中关键必须让戴显根明白。 热闹喧嚣了一天的戴家终于安静下来，孙氏犹不置信的跟戴双琳道：“你说，这位秦大人会不会太好了点？” “是太好了点！”而且是好的过分了，这人简直就是她家的福星，打官司、当亭长、治李德山，几乎可以说是到处都有他的影子。 但是让戴双琳更为疑惑的是，还有这人为什么临行前，会特意走到她跟前特意说了声“我姓秦……” 秦大人吗？ 遇见这种事，觉悟很高的戴双琳不由想到，这人会不会是对她生出了什么非分之想？ 据说，这人乃京城人士。 据说，县衙后头住着一位高贵的县令夫人。 心里祈祷最好是别这样，如果真是这样，她戴双琳绝对敢拎刀子骂街，妾什么的在她心里就是天雷，触之必死。 “你说这大人走前就拿了点干菜团子，这会不会显得咱们太没良心了？”孙氏还在念叨，觉得怎么也应该给大人带点白面馒头才是，可人家非要干菜团子，她就是追上去，人家也不肯要啊。 戴双琳听得黑线，想不明白为什么精明的孙氏，有时候会秒变傻白甜。(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天助我也（第三更） 堂堂县太爷，哪里会少什么白面馒头吃？ 怕是一日三餐吃的，都是他们本地人见都没见过的大白米。八一小≯说网 ≥＞ 至于为什么会主动讨要戴家那些丑不拉几的干菜团子，很可能是她家“团子”是用干菜所制，那人觉得稀奇少见。 自从知道琳姐是准备给贤哥顶罪才朝李德山下黑手之后，孙氏在琳姐面前就有些气虚挺不起腰杆，加上琳姐说的仿佛真有点道理，孙氏就把话放进肚子里不说了。 嗯，既然白面馒头大人不肯收，那下次她就包大肉包子给大人带回去，孙氏背过身去就暗搓搓地想。 戴双琳也不是她娘肚子里的蛔虫，听孙氏没再吱声，就麻利开始干活。 娘俩正收拾着，被孙氏派到二房给闵氏跑腿的贤哥就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起道：“娘，杰哥烧了，二婶都急哭了……” “哎哟，这肯定是吓着没叫好呢！走，咱们去看看……琳姐看好家昂”孙氏一听慌忙扔了手中碗筷，嘱咐戴双琳一个人看门收拾家，她则火急火燎跟着贤哥走了。 戴双琳不无担忧的点头应是，让孙氏赶紧走，她自己则站在院子里开始愣。 冬藏春未的季节，戴家院子一片灰黄之色，就如同戴双琳今天的心情，灰暗一片。 回今日她的所作所为，戴双琳无语问天，她真的想走优雅路线来着，结果天不遂人愿，这两年来她似乎离泼妇的标准越来越近了！ 而被戴双琳腹诽每天都吃大米的秦县令，回到县衙后，让下人把那些干菜团子收好，自己则回到后宅沐浴更衣。 “用过饭了吗？”妻子熊氏歪在榻上看书，见他走进来只抬眸问道，得知用过了，就示意身边丫鬟上去伺候。 对于妻子的态度，秦县令早已习惯。沐浴之后他也半靠到榻上，伸腿仰头由着俩丫鬟帮他捶腿擦一头湿。 夫妻同榻近在咫尺，秦县令就将白日里的事挑拣着说了说，又将戴双杰说的那句话当笑话讲给妻子听。说到好笑处，脚尖不经意碰到熊氏蜷缩起来的小腿。 熊氏不动声色往里侧挪了挪身子，秦县令瞳孔微缩望过去，现妻子正面无表情垂着密扇般的浓睫，唯有微抿下垂的唇角显示了她的不耐之情。 纵使妻子再系出名门、美丽迷人。秦县令也觉得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可是想到恩师的栽培和苦心教导，他亦垂目掩去了自己的怒气，起身出门去了书房。 “奶奶您这又是何苦呢？二爷说的是乡间野趣，是想给您解闷呢！您倒好，连个笑脸都不露，这不是存心将人往外赶吗？要是时日久了……”劝说熊氏的，正是当日将戴双琳从浴室里拎出来的那位熊嬷嬷，她不无担忧的跟自家说道。 “你听听他说的那些都是什么话？我听着就心堵……”一缕柔弱之音强强自熊氏舌尖吐出，当真是人美音动听。 可惜就算人长得再美声音再动听。都不能求得靖王殿下多看上一眼，令倔强如她被父亲强行嫁给了秦家二爷，更随他来这小小县城受苦受难。 熊嬷嬷自是知道主子的心结所在，心里忍不住叹息，从靖王妃候选人之一到小小的县令夫人，这落差也怪不得自家小姐总是郁结于心了，可夫妻之间相处是真不能如小姐这般任性的。 那厢熊嬷嬷苦口婆心劝着主子，这厢秦县令独自到了书房，便让人将从戴家拿回来的干菜团子热过之后呈上，捏起其中一个放到眼前细细端详。野菜黑面而已，咬上一口慢慢咀嚼，与冷却后的冰凉冷硬不同，此时的干菜团子蓬松且绵软。而关键之处在于一个团子下肚，人就已经半饱。 “天助我也……”亲县令兴奋的握起拳头对空一挥。 而至晚间自县学归家的顾孝民，用过饭后，便从于婆口中得闻白日里生的事。 于婆话说得恭谨，明摆着想替戴双琳说好话，生怕二少爷从别处得知此事。心里别再对戴双琳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哪知她这头把话说完，好话还没出口，自家二少爷就对着她温和一笑道：“琳姐儿平时可乖巧了，今日之举多是因为护弟心切……” 于婆听得张嘴结舌又隐隐替戴双琳感到高兴，这些可都是她想说的话，却被自家二少爷先一步说了，可见二少爷是真把戴家二姑娘放在心上的。 与顾孝民说话的于婆不是别人，正是逃难人群中为的老妪。她年纪大了又带个年幼的孙女，想留在浦阳镇却无以为生，孙氏就替她想法子说服陈氏，让于婆带着孙女到顾家为仆。 两人老的老了点，小的小了点，但架不住陈氏正为大儿媳有孕难伺候烦恼着，便一口答应了这事，管饭不钱，他们顾家还是养得起的。 陈氏为自己能成为浦阳镇第一个有下人的女人而沾沾自喜，小陈氏更高兴，第二日就回娘家向人炫耀了一番。 于婆做得一手南方菜，不管洗衣还是收拾房间都是一把好手，六七岁的小孙女也能端茶倒水了，所以抠门的顾大宝观察了一天之后，就同意留下祖孙二人。 顾孝民匆匆赶到北街，现此时的戴家安静至极。 走进院子，廊下数支火把随风跳跃舞动，琳姐一个人在埋头洗碗，边上不见贤哥身影，顾孝民便自觉想到，这是琳姐又被她娘给罚了，哎，不得不说他这未来岳母哪都好，就是对琳姐太严厉了一些。 顾孝民心里疼着琳姐，想不明白这么惹人喜爱的琳姐，未来岳母怎么就舍得不是打就是骂呢？ 上前蹲身伸手去试水温，微凉，估摸着先前盆里的水是温的，经夜风一吹才变得微凉，顾孝民二话不说就拎着水桶走，他记得他娘说过，女子最忌冰凉。 “哎，你回来……”顾孝民忽然出现，动作又一气呵成，戴双琳眼睁睁看他一脸高冷的来了又去，不得不出声喊道，可顾孝民却停也未停的就进了屋子。(未完待续。) ps： 又来一更，继续求订阅求月票求推荐票……别的不说了，感谢的话放在心里，我得继续再去码一章！！！ 第七十五章 家里没人（第四更求订阅） 自小到大从未被顾孝民如此冷落过的戴双琳，感到莫名心虚，觉得顾孝民肯定是因为知道了白天生的事情，所以才故意冷落她的。八≥一中文≯网 与被孙氏质问时一样，戴双琳觉得莫名委屈，这一世她最爱的两个人，竟然都问也不问她一声就开始责怪她。 孙氏如此，顾孝民亦是如此。 天黑心暗，戴双琳无精打采回到了洗碗盆前。 须臾，顾孝民提着一桶热水出来，就看到戴双琳一边狠洗碗一边吧嗒着掉眼泪，豆大泪珠儿带着萤火光芒扑落入心，在他心底溅起环环涟漪，洗心清肺。 “非那么做不可吗？”将水桶放置一边，在已经开始小声啜泣的戴双琳身边蹲下，顾孝民抿唇轻问。 果然是知道了，可他为什么不问她这么做的原因？ 想到这里，戴双琳的眼泪几乎是难以自抑，她忍着抽噎假装冷静道：“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当时真的以为他死了，你也知道，我们家贤哥绝对不能有事，所以我才……”才想着去补上那一棍子，让大家错认为人是她杀的。 “才什么？你竟是想替贤哥儿顶罪……”只想让戴双琳好好反思一下的顾孝民恍悟，好看的长眉随之皱起，语气带着明显的后怕与隐忍。 “嗯，你也知道贤哥才十一岁……”戴双琳不由点头，完全忘记了她自己也才十三岁而已，在别人眼里也还只是个未长成的孩子，在顾孝民眼里更是天下第一娇人。 即便心里有无数责备的话想说，可面对这样的琳姐，顾孝民却又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 琳姐对家人的一片心他早就知道，当初孙氏以死相逼不准两人见面，她就能做到两年间见到他就躲，若不是那次大雨中被他堵在当场，两人兴许真就一辈子只能擦肩而过了。 那样狠心对他，这样掏心掏肺对贤哥。顾孝民忽然觉得鼻子开始泛酸。 深呼吸了好几次，收起酸意的顾孝民又问：“戴婶知道这事吗？” “知道，我娘问的时候我就说了。”戴双琳没说她脑袋都快被孙氏戳出个窟窿，也没说她跟孙氏顶嘴了。 “知道？知道还……让你大冷天一个人洗这么多碗？”先前以为是琳姐在受罚。顾孝民觉得心疼，如今知道真相了，怨气便止不住的从心底往外冒，他的琳姐这么好，家人就是她的命。可戴婶怎么就能忍心。 “不是我娘……”戴双琳摇头说道，哪知顾孝民根本不听她的解释，起身便往屋里走去，戴双琳只能去追，顺便替孙氏解释道：“不是我娘让我洗的，是我自己要洗的。” “你……”顾孝民顿时止步回身，恨铁不成钢道的看着追上来的戴双琳。 这样的顾孝民取悦了戴双琳，能为了她大冷天在院子里洗碗而生气，那就是不怪她了吧？ 戴双琳后知后觉欢喜的双眼亮“你不生我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那李德山罪有应得，你不过是行自保之举而已。这事儿就是告去衙门，我也敢保证你能打赢……”顾孝民其实最想告诉戴双琳，遇事不要那么冲动，什么时候都先保住自己再说。 但想到每个人做人都有底线，他的底线是琳姐，而琳姐的底线则是被她认可的家人，事情牵扯到贤哥和杰哥，已然是碰到了戴双琳的底线，于是顾孝民干脆将话给吞回了肚子。 “二哥……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得知顾孝民根本就没怪他的意思，戴双琳高兴的连顾字都省了。 心上人眉眼弯弯喜出望外看着他。杏眸之中全是他湛蓝色的身影，口中娇娇喊着“二哥”，嘴里哼哼着说“我最喜欢你了”，顾孝民只觉心神一荡。整颗心像被什么给抓住并准备随时捏爆般的跳跃着挣扎着。 可到底是理性压过了感性，知道此话不可为外人听去，他轻抬食指压住微微翘起的唇瓣，“嘘”声压低声音跟他的琳姐道：“我也最喜欢你了。” 想想这话还不足以表达出他内心的喜悦，忙弯腰轻声补了一句“一辈子”。 看他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心如春日繁花盛开。阴霾心情尽去的戴双琳莞尔一笑，踮脚附耳在少年耳边轻声道：“家里没人。” “……” 愣怔过后，顾孝民只觉“嘭”一声，无数烟花瞬间在他脑海心间绚烂炸开。 我爹跟着大人去了县城。 我娘带着贤哥去二婶家。 杰哥他烧了…… 他的琳姐脸上泪痕还未干，就那么俏生生惹人怜爱的立在他眼前，笑眯眯向他交代家人的去向。 好似是全无防备，又好似是心怀鬼胎。 “呜……”下一秒喋喋不休的话便被通通堵住，是和风也罢，是细雨也罢，反正在这个冬日的这个夜晚，戴双琳生平第一次被顾孝民用力摁在了怀中，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天旋地转。 待两人气喘吁吁鼻尖对鼻尖两两相望之时，戴双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眼前黑眸吸入另外一个世界似得，他就那么像个偷窃成功的小贼一样望着她笑。 这样的顾孝民，对戴双琳来说是陌生的，可这样的顾孝民，偏偏又是那么的讨她欢喜。 他弯腰，她踮脚，暗夜中，他再次将她拥在怀中，将头埋进她的颈间闭目敛气，直至她全部重心落在了他的臂弯中，再也无须踮脚。 彼此相偎，时光静好，愿一生如此下去。 “放我下来，我得在我娘回来之前，把碗都洗好……”想到孙氏已经去二房许久了，担心被回来的孙氏现端倪，戴双琳不得不在顾孝民耳边提醒道。 “嗯”轻轻将他的琳姐放到地上，有依恋有不舍，但最终还是拉起琳姐的手，一起并肩来到院子里。 星空依旧，火光未变，可是两人却能感觉到，他们的心紧紧贴在了一起。 “起开，我来洗……”戴双琳挽袖准备把剩下的碗洗完，谁知却被顾孝民一把给拎了开来，戴双琳站都没站稳，顾孝民就已经坐那开始洗碗了。 “会洗吗？”戴双琳也不去找小板凳，就那么靠在顾孝民身边蹲下，手指在他湛蓝色的袍角上画着圈圈问道。(未完待续。) ps： 不行了，四更下来，眼睛花了！我要赶紧洗把脸闭目养神去了！╮(╯▽╰)╭不知道下次去配眼镜时，散光会变成多少度！悲催的人生！请来个订阅压压惊吧！ 第七十六章 竹马长大想吃青梅了（第一更） 竟敢小瞧他，双手浸入水中的顾孝民但笑不语，只手上动作缓缓加快。八≯一中文网 有些东西不需要做，只要看多了便已熟能生巧。 从琳姐六七岁能帮着家里开始洗碗的时候起，他就总是蹲在一边陪着她，所以她洗碗的样子早已刻入他的心里。 从她费尽力气还拿不稳大碗的样子，到她一边洗碗一边和他说笑的样子，看过的数次多了，会洗碗也就成了理所当然，其实细想，他在她身上学会的又何止洗碗一事。 意外顾孝民竟然能洗的像模像样，心底暗讶的戴双琳不免惊奇道：“咦，难不成伯母在家还支使你洗碗不成？不可能啊！贤哥儿我娘都不让他动这些……” 时人觉得家务事就应该是女人做，男人只要把地里的活干完，便可以躺炕上静等女人伺候了，而女人们则不管是多苦多累，就得洗衣做饭收拾家顺便喂饱男人。 不说下面的七村八落，只说浦阳镇上的人家，戴双琳就见多了女人跟着男人一块下地，风里来雨里去累成狗也没人心疼，回到家还得伺候公婆男人孩子，农活最忙的时候，别人都睡了，女人们还得在夜里摸索着洗衣裳。 她爹戴显根也好不到哪儿去，唯一的优点就是不用孙氏下地罢了。 活了十三年，戴双琳就没见过戴显根动过一手指头家务事，就算是扫地，也只扫院子和大门口，屋里是绝对不动手的。 机会得来不易，稍纵即逝。 纵然戴双琳对男女平等不抱任何期望，但眼前之人是她准备共度一生的男人，他愿意帮忙，她就绝对不会客气，自己未来的男人用用又何妨！ 对，就是男人，经过方才短暂偷香之后。顾孝民在戴双琳心里，再也不是那个盲目宠着她纵容她，却对情事一无所知的少年了，他用他的行动告诉她一件事。那就是竹马长大想吃青梅了。 “可能吗？” 顾孝民抬头笑看着他的琳姐，心道明知故问。 戴双琳讪笑，顾孝民在顾家的地位她是知道的，陈氏若是敢支使他做这种活，顾大宝就能动手打人。 想到顾大宝的为人。戴双琳就急得去抓顾孝民的手，惋惜道：“那你别洗了，还是我来洗吧。”有那样一个曾经对陈氏家暴过的公公，她可不敢再让他继续洗了，这要是被人撞见的后果太严重了。 心里还安慰自己道：大环境之下，男人的调教之路何其漫长，咱们不争朝夕。 “我听我娘念叨过女儿家不能碰凉水，现在天冷水凉的快，趁没人我赶紧帮你洗了，放心没人会现的……”顾孝民不动。戴双琳也没辙，她一米五五的个子拿什么火拼他这个一米七三零。 “要不你就去大门口看着”她的急切他看在眼里，也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就开始出主意。 她不是别人，她是日后他的儿女们的娘亲。 “那你快点昂，呐，布巾放这里，若是我娘回来了你就赶紧擦手站一边……”戴双琳也不是傻的，一被提醒，就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连布巾都摆到了顾孝民的随手之处。 戴双琳跑到自家大门口望风，留在院子里的顾孝民则加快度行动。 如此，等孙氏回来的时候，就见到琳姐正费力的把碗筷往屋里搬。边上顾孝民旁若无事的站在那里看光景。 “哟，民哥儿怎么来了，你不是今个儿就搬县学去了吗？”孙氏心里暗暗不乐意着，大女婿都成亲了还知道偷偷帮大闺女烧火，这民哥儿还没把他们家琳姐没吃到碗里呢，就能这样袖手旁观。真是不知道体贴人，哼。 要说这人也奇怪，如果没有大女婿葛东勇比对着，小女婿顾孝民是这好那好没一处不完美的，可有了对比之后，孙氏就总是忍不住要在心里嘀咕上几句。 察觉到孙氏语气里的不友好，戴双琳回头去望顾孝民。 顾孝民回给琳姐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呵呵一笑走到孙氏身边道：“民哥儿想着婶子今天要办大事，就跟先生请了假，方才听琳姐说起今个儿的事，婶子真乃女中丈夫，请受小生一拜！”说着，就拱手弯腰，像模像样对着孙氏行了个标准的书生礼。 “咯咯……”孙氏笑得浑身乱颤，就差甩帕子了，口中哎呀着斥道：“打小就爱浑说，什么女中丈夫，我也只是可怜那些女子罢了。我说咱们这个什么小生啊，快快免礼，咯咯……” 孙氏笑到难以自抑，顾孝民又趁势说起于婆的事，孙氏听说顾家对于婆祖孙俩极为满意，吊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未来女婿彩衣娱亲，孙氏先前心里的那点不快立马给忘到了天外，瞅到顾孝民沾满水渍的衣摆，怪道：“你这是打哪儿弄得一身水？”。 “娘你不想想，我洗这么多碗得需要多少水，他笨手笨脚帮我打的水……”从屋里出来的戴双琳及时插话，一脸自如的替顾孝民解了围。 一听这话，孙氏暗道是她冤枉了民哥儿，加上她今个儿在琳姐儿面前气弱，便细心的叮嘱顾孝民回家时带只火把，天黑看着路，别摔倒了。 戴双琳咬手指，这是在赶人！ 被孙氏好声好气赶出戴家的顾孝民恋恋不舍走出几步，回眸看身后的戴家，一墙之隔内传来琳姐脆如黄莺的声音道：“年，杰哥可好了？” “没呢，我让贤哥儿去请孙大夫来给把脉开了药，喂下后睡着了……如果还不行，明天就带着杰哥儿去尹家屯看看，那尹半仙把脉杠厉害了……”孙氏叹息，杰哥儿高烧不退又吐又拉，她烧了纸也不见管用，方才看杰哥儿睡下了，她才匆匆赶回来的，生怕琳姐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戴双琳点头，她娘说的尹半仙把脉有一手，可不是说跟孙大夫一样的把脉，而是那些说自己开了天眼的人通过把脉摸命门，就能知道人是在哪儿被吓到的，被什么给吓到的，又要通过什么法子才能把被吓掉的魂给叫回来。(未完待续。) ps： 昨天拼过了头，今天有点残废，到现在才码出一章，今天初步准备三更，继续无限求订阅/推荐票/月票！完不成的话求安慰！不说了，继续去努力奋斗了，辣么多评论就留着日后慢慢回昂！感谢每一个留言的亲！看到金水儿的评论了，很感动，本书的精髓与起始想法便是如此！ 推荐好友ju1y七月的雪的《女主当道》，简介：刚把傲娇帅气的银美男改造成呆萌小正太，又现粗鄙邋遢的汉子师父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谪仙一样的人物。本来有个牛x哄哄的师父，整片大6可以横着走，结果因为那该死的体质，不得不低调。修仙路漫漫，且看我女主当道…… 第七十七章 表姐（第二更求订阅） 虽说这种法子有时看起来很管用，可戴双琳还是不信。≯八一中＞文 什么跟什么啊，若是真管用，还要大夫干嘛。 但是光据戴双琳所知，就他们河县这一片，被传到神乎其神的就有“窗姑姑”、“床娘娘”、“门婆婆”等各种守魂神。 就这事，戴双琳曾经琢磨过很久，最后总结出来，人们之所以对此深信不疑，莫过于因为这年头孩子易生不易活，加上医术这种技术实在是太过高大上了，所以小民百姓没有其他法子，才格外相信这些。 娘俩绕着二房杰哥的病情说话，顾孝民听了几句后，终是浅笑转身离了戴家。 而此时的顾家，功臣小陈氏正扶着硕大的肚子对于婆道：“于婆啊，你现在去给我擀碗面条，别忘记用猪油葱花爆锅……” “这刚吃过晚饭，怎么又饿了？”自屋里出来给顾大宝倒洗脚水的陈氏，听完不高兴了，别人家都已经省减到一天两顿一天一顿的吃了，她家这大儿媳倒好，仗着有个大肚子，一天不吃个五六顿是不肯罢休的，几个月来，光是给她做饭，就险些折腾掉陈氏的半条命。 日子一天不如一天，陈家如今全靠着顾家的接济过活。 而陈家现在是小陈氏的爹娘做主，陈氏吃过娘家的苦，上过哥嫂的当，又在顾孝民留府城治腿期间，被大哥大嫂闹得有家不能回，加上爹娘也都去了，所以陈氏对娘家的感情肯定要比小陈氏浅上许多。 如此，小陈氏虽然是陈氏的亲侄女，也时常会被陈氏嫌弃上几句。 小陈氏呢，在肚子鼓起来后，就与爹娘对姑母陈氏的性格进行了全方位分析，早把姑母兼婆婆的陈氏给吃透了，当下她也不跟陈氏顶嘴，只捂着肚子做难受状道：“哎哟。臭小子又踢我了……” 不待见霞姐是吧？喜欢大孙子是吧？你孙子饿了，看你舍不舍得给你孙子一碗面条吃。 把柄一朝在手，小陈氏面上痛苦，心里乐翻天。 “哎哟。还站着干嘛呀？赶紧擀面去呀，没看到我家大孙子饿了！多放点猪油，葱花也多点……”陈氏听到臭小子仨字就激动，小子再臭她跟老头子也稀罕，强过不带把的霞姐百倍千倍。 顾孝民推门进来。就看到陈氏正小心翼翼扶着小陈氏回屋，小陈氏则一边哼哧着走，一边眯着眼满脸不屑的斜看陈氏，仿佛是在说陈氏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不悦顿生，不说他娘是婆婆，只拿出姑母一重身份，小陈氏这副态度就不是一个做晚辈该有的，更何况如果不是她娘挡着，小陈氏早就被顾大宝赶回娘家去了。 “表姐……” 顾孝民喊得声音不高不低不轻不重，小陈氏却似被雷劈到一般气得浑身哆嗦。死小子又喊她表姐，若是被相公听到，又得嫌弃她好几天。 “是不是觉得冷？那赶紧进屋，等于婆做好了就让她给你端屋里去吃……”陈氏还道天凉，小陈氏觉得冷才一个劲得打哆嗦，哪会想到大儿媳是被小儿子那声“表姐”给气到了。 小陈氏在这个家里虽然活得张扬，可她也就能拿捏一下姑母陈氏，朝女儿霞姐下脾气而已，至于另外三个大男人，公公顾大宝面前她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丈夫顾孝生跟前她也活得憋屈，原本还能指桑骂槐刺小叔子顾孝民几句，可自打为了治腿银子闹翻后，她敢多说一句小叔子。公公能冷哼上半天。 忍了又忍，小陈氏含血吞下这口恶气，心道死小子这么喜欢给她下绊子，看她日后怎么对付戴双琳。 提心吊胆进了西厢。 原本应该已经睡下的顾孝生，此时正躺炕上瞪着眼睛看她。 小陈氏唬了一跳，松手放开手中的门帘儿。一手扶腰，一手摸脸朝顾孝生忐忑一笑道：“孩子爹你看啥？可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哼”顾孝生不做解释便转身朝里，背对着小陈氏一声不吭。 看看，若不是民哥儿嘴欠叫她什么表姐，相公哪会儿如此对她。 小陈氏在心里把顾孝民使劲暴揍了一顿，直揍到顾孝民鼻青脸肿、半死不活，她心里觉得舒坦了，才挺着肚子挪到炕边，半边臀瓣压在炕沿上，歪着身子去搂顾孝生，再用她孕后才鼓起的俩包子去蹭顾孝生，尖着声音道：“相公、夫君先别睡呀，人家让那于婆去擀面条了，爆锅面哦，你陪人家吃点嘛，好不好嘛，相公……” 顾孝生嘶声抽气道：“好好说话，都是年纪不轻的人了，怎么好意思这样说话？” 哎哟，小陈氏一腔柔情就换来顾孝生这么一句“年纪不轻的人了”，果然是听到民哥那死小子的话了，小陈氏在顾家兄弟身上连吃两气，当下也是一甩手走人不伺候了。 恰好于婆来说面好了，陈氏就到外间坐下，呼噜呼噜把一大海碗面条吃个精光，吃完还嫌不够，又端起碗来将里面的汤汤水水喝了底朝天。 于婆在一旁看的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见小陈氏连汤水都的精光，这才不忍道：“大奶奶，您这个吃法可不行啊，若是万一……” “闭嘴，你算什么玩意也敢来说我，我收拾不了外头那个小崽子，还收拾不了个你？”陈氏正是心满意足之时，猛听于婆说什么万一咒她儿子，当即就拍桌子叫骂道。 “我看该是你给我闭嘴才对，你说这个家是不是盛不下你了啊？一天到晚叨叨叨，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里间顾孝生拎起枕头就往门外砸，幸好被冬天的厚门帘子给挡了下，噗得一声落在青砖地上，可就是这样，也惊得小陈氏捂着肚子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于婆眼疾手快扶住小陈氏，却被小陈氏一巴掌胡在脸上，指着于婆的鼻尖道：“个臭要饭的，我好好的孩子你说什么万一？看我不打死你个老虔婆……” 小陈氏大着肚子，于婆不敢胡乱躲避，怕小陈氏不小心闪到肚子，就咬牙忍着。 结果小陈氏还劈里啪啦打个没完了，直将一肚子怨气悉数到了于婆身上。 “够了……”顾孝生一把掀开帘子冲了出来，揪住小陈氏的胳膊就往屋里拖。(未完待续。) ps： 第二更送到，也不知道o点以前能不能再码出一章来，我去奋斗了！有推荐票的帮忙投一下，马上满1万张了哦！！ 推荐同组萦回写的一本书，《重生万古》简介：笑容甜美？心地善良？助人为乐？温婉大方？甜纯美，且等着我来撕下你那伪善的皮！重生归来，渣男贱女不过脚下蝼蚁，敢惹我试试？ 第七十八章 尽人事听天命（第三更） 被顾孝生硬生生拖进里间，小陈氏这才知道顾孝生是真生气了。≯≯＞ 想到姑母年轻那会儿，被姑父打得跑到戴家藏起来的凄惨模样，小陈氏就怂了，口里开始语无伦次道：“生哥儿，我是你表姐，我肚子里还揣着你的儿子……生哥儿我错了，看在儿子的份上，饶了我吧……” 一急之下，小陈氏连顾孝生最忌讳的事都说出来了，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什么后，小陈氏便一点声音都不敢出了。 顾孝生比小陈氏小两岁，当初顾孝生看不上小陈氏，说他心里已经有人了，可是陈氏想拉吧娘家，就逼着顾孝生拜了堂，按说两人表弟表姐亲上加亲，就是做不到相亲相爱，相敬如宾总是可以的吧。 可坏就坏在小陈氏比顾孝生大的这两岁上，打从成亲后，顾孝生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小丈夫，自小是镇上孩子王的顾孝生哪能受得了这个，于是就更不待见小陈氏了。 “你是不是觉得委屈？还在这里一个劲儿的指桑骂槐……你有没有想过，每次民哥儿喊你表姐的时候，定是你哪里又抽风了，你告诉我，你刚才是不是又说混账话或是对娘不敬了？”顾孝生是蛮不是混，自然不可能真去动大着肚子的小陈氏，所以一直等到小陈氏安静了下来，顾孝生才咬牙问道。 “哪有？我什么也没说，我就是想吃碗擀面条而已”就算小陈氏现在处在慌乱中，她也知道此时绝对不能承认，她为陈氏的好糊弄而得意。 “就你嘴硬，当我不知道是吗？告诉你，若是你把我娘也弄得对你没了丁点感情，那你在这个家的日子也就到头了……”顾孝生嗤声说道，言外之意是让小陈氏以后好好对陈氏。 小陈氏一愣，往日可都是顾孝生闹腾着要和离，什么时候竟然也会替她着想了？这……哎呀，果然还是儿子的力量大啊！ 夫妻俩在里间闹腾。被打了的于婆不敢进去，就到正屋窗外把事情跟顾大宝夫妇说了说。 已经躺下的陈氏，心里惦记大孙子，起身准备下地穿鞋去瞧瞧。结果却被顾大宝一把拉回来，没好气道：“老大蛮是蛮了点，可不是那种会动手的人，你把心放下吧。” “可是……”陈氏还是替大孙子担心。 顾大宝郁闷了，话里透着不善道：“要是老大媳妇肚里的孩子出丁点事儿。老子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好不成？”这老娘们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傻不拉几的，永远都有操不完的心，要想止住她就得来狠的， “……”陈氏讪讪，心道她要他的脑袋做啥，不能吃不能喝的。 窗外的于婆听了顾大宝的话，至此才歇了劝说的心思，到井边打了盆水，准备拿回屋去敷脸。 “阿婆。这是二少爷送来的……”于婆一进屋，孙女豆儿就拿出个膏药盒子来，说是二少爷送过来让她擦脸的，还说二少爷跟她说抱歉。 于婆顿时红了眼眶，她一把年纪还被人打，不是不委屈，毕竟这种事在逃难路上都没生过，可正如二姑娘说的，往南在打仗，往北有土匪有胡族。若是不留在这里，又能去哪里呢？ 而且，顾家这差事是托孙氏的福才找到的，干不好。岂不辜负恩人的一片善心。 戴双琳第二天就知道于婆被小陈氏打了。 事是陈氏到家里来窜门说的，还说了夜里大儿子夫妻俩闹腾的事。 “哪有这么糟践人的，年纪轻轻还怀着孩子，怎么就不想着给孩子积点德呢！”孙氏这头正准备带杰哥去尹家屯找尹半仙把脉，听完陈氏的话就有些滋味难辨，人是她介绍过去的。当时信誓旦旦跟人家说是好人家，可哪有好人家进去的第一天，就因为说了句万一，便被抽耳光的。 何况事后于婆也说了，只是怕小陈氏吃得多，孩子长太大，生产的时候会格外艰难。 “我也觉得老大媳妇这事做的不地道，你说咱们又不是真正的地主老财，哪有这么磋磨人的。”陈氏心里对小陈氏有怨念，可拿大孙子跟于婆被打一比，她又觉得这事不如就让它这么过去吧，一个乞丐婆而已。 “就是这话，哎，要是实在不行，就让他们祖孙俩再来我们家吧，正好我准备让琳姐儿安心学绣……”孙氏爽快道，其实按道理戴家的石穹还没开工，根本不需要人帮忙，可孙氏到底不忍心年纪那么大的于婆被小陈氏折腾。 “那怎么行。”陈氏一听急了，于婆要是到戴家来，那不是又变成她一天要做五六顿饭了？ “算了，家里的活我一个人也能坐过来。只是你以后多上点心看着，可不能让秀枝这么动手打人了”孙氏也只是吓唬陈氏而已，以戴家的条件再弄两个人来家里，不管吃多吃少，都是个大负担。 “那就辛苦你了，我有空多过来帮忙，不管怎样，咱们琳姐儿的绣活可一定不能耽搁”陈氏也知道琳姐的绣活跟红姐那是没法比，难得孙氏要抓琳姐了，她身为未来婆婆哪能不帮点忙。 戴双琳默然无语，陈氏就这么让孙氏给忽悠了？她早就被孙氏逼着开始学绣了好不好。 可如果这样说就能帮到于婆的话，戴双琳才不会出言戳破孙氏善意的谎言呢。 杰哥高烧不退，闵氏等不急喊贤哥来催，孙氏就把于婆的事撂下不管了，尽人事听天命，陌路人相逢，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 午后没风，日光晴好。 一个人在家戴双琳，就搬了个小板凳坐院子里练习扎鞋底。 本来她对这些东西总是提不起兴趣，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她忽然非常希望自己能有一手好针线，就算不能像她姐那样绣出朵花来，至少逢年过节可以为他做一双鞋、缝一件衣也好。 有人来借粮，戴双琳便以不知道粮放在哪儿为借口推托过去了，那人看到就戴双琳一个人在家，便转身往南街去了，想来是去顾家或是别家去借了。 现在的粮食，已经从当初的“借一还二”涨到三四五，如此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家会一穷几辈子，概因为照这样下去也就一个结果，富的会越来越富，穷的会越来越穷。 “琳姐儿，你娘呢？”戴双琳还没来得及关门，她爹戴显根就一脸郁色的赶了回来。(未完待续。) ps： 睡觉睡觉睡觉……明天继续奋斗！！！另外继续求订阅求推荐求月票…… 第七十九章 财帛动人心 戴双琳急忙迎出去，将孙氏和闵氏带着杰哥儿去尹家屯的事情，跟坐在牛车上的戴显根说了一遍。 听琳姐说杰哥了一天一夜的高烧，还又吐又拉，戴显根惊得差点跳起来，这年头烧可是大事，是真会死人的，当年他们的长子林哥就是高烧不退，最后痉挛而死的。 戴显根吓得慌了手脚，正好他自县城回来是雇了牛车，还没付钱给人家，就一股脑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连院子都没进，就喊车夫赶紧拉着他去尹家屯，走了几步才回头嘱咐道：“我去接你娘和杰哥，你一个人在家把东西都收好……” “哎”声应是的戴双琳，有点不能理解戴显根的慌乱无措，看着牛车晃晃悠悠往镇北去了，快手快脚把戴显根带回来的东西都搬进院子，然后关门上闩。 眼前吃的用的一大堆东西，戴双琳翻了翻，现都不是本地物件，等她随手打开最下面的小木盒，差点被里面整齐排列的大元宝给亮瞎狗眼。 戴双琳激动了，活了十三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元宝，真是长见识了。 只是这些东西和银子又是哪儿来的？ 想想戴显根身上带的那几枚铜板，戴双琳便顾自纳闷，想来想去，只能总结为他爹傻人有傻福，估计是又立了什么功得赏了。 东西贵且重，自认为富贵不能淫的戴双琳，小心肝一顿噗通乱跳，跟地老鼠一样先把银子藏到孙氏的柜子里，再把那些看起来很华丽的饰也找地方藏了起来，然后再把那些吃的用的，全搬到东里间贤哥炕上去。 最后只剩下带给孙氏和戴双红做绣活的布，给胡乱堆在东间爹娘炕上。 谁知道她这边忙活的还没歇口气呢，大门就被拍得砰砰乱响，凭这不心疼门板的拍门声，戴双琳就知道肯定不是孙氏他们。便趴在窗口高声问：“是谁？” “是琳姐儿啊，我是你大舅母呐……赶紧开门，大白天关门干吗？”门外焦氏谄媚的声音传来，戴双琳就猜到定是戴显根回来时被看到了。便赶紧跳下炕跑进东里间，把堆在贤哥炕上的东西，一股脑给抱着放进贤哥柜子里。 “啧啧……你们这大白天关着门干吗？”门刚开条缝，焦氏就挤了进来，东西左右看了一番没现异常。就扯着嗓子喊道：“大姐在家吗？” “大舅母有什么事跟我说吧，我娘不在家，带杰哥去尹家屯把脉了”戴双琳也不把焦氏往屋里引，只站在院子里说话，直把焦氏急的团团转，还以为孙氏和戴显根在屋里藏东西呢。 嫌琳姐碍事，焦氏身子一扭避开戴双琳就进了屋，口里喊着“大姐”，实则一双眼睛把戴家浏览了个遍。 看看又不会少块肉，戴双琳就安然陪同焦氏参观了一遍自家各个房间。心道这简直就是每篇种田文里必有的狗血情节啊，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动手乱翻了？ 只是祈祷大舅母最好光动眼别动手，否则她戴双琳还真不是吃素的，下黑手也不是第一次了。 “还真没在家啊？”焦氏讪讪放下手中门帘儿，犹不死心的问戴双琳“方才我听人说你爹雇了牛车回来的，车上可不老少东西，都是些什么呀？对了，你爹呢？” “嘁，听人瞎说，全是铺子里带给我娘和我姐做绣活的布。您瞧，都在这里呢！”戴双琳指着堆在戴显根和孙氏炕上的一堆布匹说道，对大舅母的好感恢复了不少，至少还没极品到顶尖级别。 不过得亏戴显根急着去接人了。要不真被大舅母堵在家里，凭戴显根的性子，破财是百分百的，只看破大破小而已。 “原来是这个啊！”焦氏眼中难掩失望与尴尬，戴双琳心中忍俊不禁，小嘴巴巴跟焦氏说她娘这个月绣活卖了不少银子。又说她姐戴双红的绣活，人家铺子可是另外给了高价的。 “呵呵……呵呵……”说到孙氏娘俩做绣活的事，焦氏就心虚，她可是昧着良心从中赚了孙氏母女俩两年的银子，甚至还好死不死，在最后买卖不成的时候，给孙氏好大一顿脸色看，将这位大姑姐给彻底得罪透了。 后来孙氏几次回娘家送粮，凭她怎么拍马卖乖，孙氏都冷冷淡淡，就可想而知大姑姐的气一点没消。 她男人孙大文后悔的对她破口大骂，其实她的肠子也早悔青了。 谁能想到，戴家一点指望都没有的官司忽剌巴就给打赢了，收回所有田地跟石穹不说，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病怏怏的戴显根竟然好了，还做了他们浦阳镇的亭长。 “大舅母，这是我爹从县城带回来的点心，我留一半给杰哥儿，这些您带回去给苗哥儿他们吧”戴双琳知道大舅母在磨蹭什么，就是想等戴显根回来再套点话，所以只能主动放血赶人了。 果然，焦氏看着那用油纸包着的点心就高兴了，笑道：“哎哟，我们苗哥儿他们几个可没白喊你一声表姐。” “呵呵……”这下轮到戴双琳呵呵傻笑无语了，虽然同住一个镇子，可她见几个表弟的机会少之又少，一是她不爱往外祖家跑，二是表弟们太爱往外祖家跑了。 焦氏拎着半包点心走了，戴双琳欢天喜地大声恭送，转身也没把东西从柜子里拿出来。 这财帛动人心，二婶闵氏看着无害，可能不考验就别考验了。 到戴双琳动手做好晚饭又吃完了，才听见自家大门又被拍响，心道这下该是爹娘回来了。 开门果然是孙氏打头，后面戴显根抱着呼吸粗粝小脸通红的戴双杰走进来，最后是贤哥扶着闵氏下了牛车，戴双琳就主动去帮贤哥扶闵氏。 闵氏的眼睛已经肿到没法看了，可见杰哥的情况有多么不容乐观，戴双琳抿唇不知道要如何安慰闵氏。 “叫魂”仪式，要等到天彻底黑下来才可以进行，所以孙氏等人就先吃饭，贤哥半大孩子，饿得狼吞虎咽，孙氏也喝了一大碗粥，闵氏起先说她不想吃，被孙氏一声吼就憋着嘴磨蹭到桌前，边吃饭边掉眼泪。(未完待续。) ps： 拼了两天，今天化身傻白呆，对着电脑开始懵，皇天不负有心人，退烧贴贴脑门还挺管用，神清气爽了！！！哈哈……第一更送上！！！大家慢慢看，我继续跟电脑拼命去，争取再更一章~~~ 第八十章 高热惊厥 “杰哥儿现在这样，你当娘的更得好好吃饭，你若不吃不喝倒下了，谁来管杰哥儿？”孙氏夹了一筷子咸菜扔到闵氏的碗里，恶声恶气道，俨然就是个虐待弟妹的刻薄嫂子。≥网 闵氏听了这话眼泪更盛，可到底埋头大口大口开始吞起粥来。 给几人盛完饭，戴双琳在一边看到气闷，反正她已经吃过了，就去守着杰哥儿。 杰哥儿从回来又喝了一回汤药，就被安放在戴双琳的炕头，头上放着湿布巾，盖着蓝布被子，一张小脸红通通的，戴双琳不用贴近，都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伸手一试，烫得戴双琳立刻抽回了手。 孙氏和闵氏都指望着晚上叫魂治病，可戴双琳觉得这样等下去太危险了，小儿高热惊厥是特别常见的一种儿科病，但其危害却不压于其它疾病，严重的话甚至会造成脑损伤。 时间太过久远，很多前世的记忆，戴双琳都已经遗忘或是淡化了，于是她就趴在炕沿边默默想着前世，想她生病时她妈是怎么照顾她的。 印象中自己很少吃药，每次烧时她妈就给她盖薄毯子，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给她擦身子，还总在她脖子、小腿肚子贴上退烧贴，反正只要她能抗得住，她妈就只让她吃中成药，当然，每次烧都会被她爸抽走一罐血，这个步骤是必不可少的。 哎，用手指轻轻点着她妈每次给她贴退烧贴的地方，脖颈、小腿肚子，全是大动脉的地方呀！ 戴双琳恍然大悟，摸一下滚烫的炕头，再看放在一边的水盆。 这头戴双琳里外忙活了半晌，那头孙氏和闵氏吃完饭就过来看杰哥，现杰哥被琳姐从炕头挪到了炕尾，身上只盖了张小夹被，而且杰哥不光只脑门上放了湿布巾，脖子和小腿肚子上也都缠着湿布巾。 孙氏刚想作琳姐。跟进来的闵氏已经尖着叫扑向了杰哥，二话不说就把几条布巾扔地上，拖过厚被子给杰哥盖上，然后才眼泪哗哗的对戴双琳抱怨道：“杰哥儿前头一直喊冷。你这做堂姐的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不是，我是在……”戴双琳想要张口解释，却被孙氏一把揪到一边。 “快闭嘴吧，让你看着你就看着，瞎动什么？若是杰哥有个好歹。你爹都能舍得下手揍你……”孙氏心里忐忑，把话往狠里说，好觉戴双琳知道知道厉害。 戴双琳知道两人这是误会了，同样都是为了杰哥好，只不过她的做法别人没见过而已。 “杰哥儿，告诉娘你冷不冷？娘抱着你昂，这样就不冷了……”闵氏哆哆嗦嗦把杰哥抱起来搂进怀里，想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杰哥，偏杰哥还着烧，反倒是杰哥的体温暖和了浑身抖的闵氏。 唉！ 若眼前得病之人不是她堂弟。她才不会出这个头拿这个尖，被人误会还得解释想法的来源。 “咦，大嫂，你快来摸摸看，杰哥好像没方才那么烫了！”闵氏全身心都用在杰哥身上，自然很快就察觉到了杰哥的变化，激动万分的喊孙氏快来看。 孙氏因为闵氏方才胡说八道心里讪讪，不过还是上前将手放到杰哥额头上，这一摸还真是，孙氏也激动起来。前头杰哥可是烫得都下不了手，这一会儿虽然还是烫，可已经算是热乎了。 这下闵氏也不抱怨戴双琳没个堂姐样了，只小心翼翼跟孙氏把杰哥儿放回到炕头。盖好被子。 炕头是一铺炕最热的地方，乃畏寒之人或者老寒腿的天堂之地，可对于烧之人就不用说了。 可想而知，不过一会儿功夫，杰哥又开始哼哼起来，口里喊着“娘”。人则翻来覆去开始蹬腿踢被子，闵氏急的整个人都压在杰哥身上，生怕杰哥给闪了。 “娘，我热我难受……”杰哥争不过闵氏，烦躁的仰起头吭哧着哭道。 母子连心，杰哥这一哭，闵氏自然也跟着哭起来，但口里还是不忘安慰着杰哥道：“好孩子，娘的杰哥儿，你千万别踢被子昂，等你出了汗就好了，知道吗？” “嗯”杰哥平时就听她娘的话，此时也不例外，小脸憋到通红也不再踢被子。 戴双琳看到心都揪起来了，想上前却被孙氏一把给揪了回来，只能在孙氏的瞪视下乖乖站着不动。 等杰哥隐隐翻起眼白，嘴张到老大努力呼吸时，戴双琳的眼泪都忍下来了，这闵氏的脑筋难道是死的？都不想想方才杰哥为什么温度会降低一点，只会一味的盖被子盖被子。 孙氏的眼睛也红了，转身去倒了一碗水给杰哥喝，可此时的杰哥却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一直避在东间的戴显根，此时也顾不上回避了，跑过来一看杰哥的情况，立马出口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老屋烧纸去……” “好好好……”孙氏麻溜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拿起来就往外跑，闵氏看看杰哥又看看孙氏，犹豫不决。 戴显根看重的是杰哥不是闵氏，见闵氏如此这般，不由蹙眉道：“你也去，你大嫂一个人去老屋哪能成？” “哎” 大伯子话了，闵氏就算再不舍得离开杰哥，也不敢开口讲话，只能起身跟着孙氏去了老屋。 亲娘呀，闵氏一走，戴双琳觉得自己的呼吸顿时顺畅起来，上前把杰哥身上的被子掀开，再把杰哥抱到微凉的炕尾，盖上夹被，然后就开始给杰哥擦身子。 “方才你二婶就为这个说你的？”戴双琳做的熟练，戴显根个大男人又不懂得照顾孩子，只能蹙眉问道。 戴双琳点头，只要她爹不问她就不解释，其实她也解释不清这么做的原因，难道要跟戴显根说大动脉、心脏吗？别搞笑了，真说了，她戴双琳的聪明头衔立马就能被换成傻子、疯子了。 也不知道孙氏和闵氏在老屋怎么鼓捣的，反正等杰哥体温又慢慢降下来的时候，两人才一脸紧张的走回来，看到已经半靠着坐起来的杰哥，闵氏直接就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什么“谢谢各路神仙保佑”，什么“老天有眼”，反正能谢的，闵氏都谢了一遍，唯独没有谢谢戴双琳。(未完待续。) ps： 第二更献上求票票………… 第八十一章 咻咻疯长（求订阅求票票） 既然杰哥儿精神恢复了一点，戴双琳就连忙盛了碗熬到软糯的小米粥，一勺一勺喂杰哥喝下。≯ 八一小说网 杰哥从昨夜开始便又吐又拉的，早已腹中空空，喝下几口温水后，便一口气吃了半碗小米粥，之后就摇头表示再也吃不下了。 就算如此，闵氏也是欢喜之极，趟了一日一夜的眼泪总算止住了，眯缝着肿眼跟孙氏笑道：“大嫂，那尹半仙可真是活神仙啊，瞧咱们杰哥转眼就好了……” “是挺能耐的，没看咱们在那等的时候，他家来去好几波人……”孙氏对此深以为然，赞同的点头。 只有戴显根若有所思看着杰哥，又看了琳姐几眼，戴双琳察觉到戴显根的关注，悄悄挪一步，暗自勾起他爹的手轻晃两下，父女俩就对视一笑没言语。 杰哥这样，孙氏不敢让闵氏母子俩单独回老屋去，就让母子俩晚上住戴双琳的房间。 担心闵氏再把杰哥摁到炕头捂汗，恰好饭后戴双琳的葵水来了，肚子一直隐隐作疼，索性就捂住肚子做痛苦状。孙氏知道琳姐这是初来葵水不太稳当，正是需要特别仔细上心的时候，就到正间又往灶里添了把火。 这可算好心办坏事了，孙氏是想让琳姐睡在炕尾也能暖和点，哪想到戴双琳真正的目的，是不想让着高热的杰哥睡炕头。 闵氏倒是听出来了，可就是抱着杰哥装聋作哑不吭声。 孙氏心疼初来葵水几个月的琳姐，便亲自上炕铺被子，伸手摸着被窝足够暖和，才放心的让琳姐上炕歇息。 “杰哥身上着热，就别睡炕头了，睡中间吧。” 一直不言语的戴显根话了，女人们集体哑声。 闵氏的眼泪差点又给冒出来，不无哀怨的想，这不是亲生跟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啊。她家杰哥这里生着病还是男丁，不照样得给琳姐让地方。 可闵氏不免又想，谁叫杰哥他爹狠心，被狐狸精迷了眼。便连正经媳妇孩子都不管不顾了。 闵氏顾自哀伤，戴双琳则大咧咧趴到滚烫的炕头上，只觉瘾疼作疼的小腹瞬间便落入了温暖海洋，如他滚烫灼人的体温，即使隔着冬日衣衫亦能递到她的心里。 夜很静。桌上油灯默默燃烧着，豆点大的火光明暗不定，只能照亮周围的方寸之地。 杰哥烧晚上得有人看着，孙氏就做主默默奢侈了一把，生怕晚上不小心出点什么意外。 杰哥喝过汤药后睡着了，闵氏一天一夜未合眼，又暗搓搓生戴双琳的气耗了心神，不久便扛不住的半歪着身子睡了过去。 戴双琳看到这样，就不敢真睡了，不时翻身摸摸杰哥额头。直到子时过后，戴双琳才惊喜得现，杰哥身上忽然有了汗意。 “二婶、二婶……”戴双琳高兴地起身去推闵氏，闵氏一惊之下醒来看到戴双琳在她眼跟前，不由愕然道：“咦，琳姐儿你咋来了？” “……”戴双琳心道这是睡迷糊了，连自个儿在哪儿都不知道了，就指着开始踹被子的戴双杰道：“二婶，杰哥出汗了！” “哎哟，是二婶睡糊涂了！”闵氏幡然醒悟过来自己在哪儿。忙去摸杰哥额头，果然入手不是那种干烫的感觉了。 闵氏心里高兴，想着琳姐小小年纪不睡觉守着杰哥，反而她这个当娘的熬不住睡了过去。于是就面上讪讪对戴双琳道：“琳姐辛苦了，剩来来二婶看着，你赶紧睡吧。” “嗯”戴双琳也实在是熬不住了，闻言点头躺下，下一秒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曾经的夜猫子生活才刚开始。 心事尽去的戴双琳再醒过来。竟已日过中天。 边上闵氏和杰哥不知所踪，孙氏舔着脸推门进来，见戴双琳眨着一双纯净好看的大眼睛，乖巧的望着她，不由心下一软抿唇笑道：“肚子还疼吗？娘给你留了饭，在锅里热着呢，起来洗洗就去吃吧。” “不疼了”戴双琳应声起身穿衣，有些不确定的打量孙氏，问道：“二婶和杰哥呢？” 戴双琳不问还好，一问孙氏可就不高兴了，索然无味道：“说咱家太挤，带着杰哥回家睡炕头去了。” “……”这是怪她昨夜占了炕头啊！ 正在穿棉袄的手一顿，戴双琳张了半天樱桃嘴，也不知道要对此说些什么。 “别想了，这事也是凑巧了而已，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被人说……”女儿家初来来葵水时有多娇贵，闵氏身为女人应该比谁都清楚，所以孙氏不觉得戴显根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的。 想着琳姐来了葵水，还跟着闵氏熬到后半夜，孙氏就心疼的主动上前帮琳姐穿衣裳。 半年来，随着戴家生活不见山水的改善，琳姐个子长得飞快不说，连带着那地儿也鼓得比别人快且大，不说身上去年做的中衣被撑到衣襟歪扭，只看外面这件红姐穿过的半旧粉紫小袄，竟是连扣子都不好系了。 “幸好要开春了，否则凭你这地儿疯长的样子，怕是得做新袄子呢。”孙氏感叹琳姐这窈窕身子不知是随了谁，心里又盘算着，县大人不知为何忽然赏了那么多银子，要不就先给琳姐做两件衣裳？ 也是大姑娘了，总穿红姐剩下的确实不太好看。 “娘……您说什么呢？”戴双琳受不了保守的孙氏，突然说出这般赤果果的话，撅嘴怨怪的同时，扭过身子去自己动手开始系袄扣。 其实说到这个，戴双琳也暗自纳罕。 前世她妈不知道给她补了多少汤水，可到她升天时也就堪堪是个a，离B还有老大一段距离。 但是到了这里呢，别说牛奶、木瓜什么的了，她连鸡蛋都没吃过几个，可就是这样，她身前这一对就跟打了激素样，自十二岁后便咻咻疯长。 眼看她才十三岁就已经是B了，那两年后…… 想起前个儿夜里，情绪失控的顾孝民想碰不敢碰，最后索性将她压在怀中久久不舍离去的场景，戴双琳就垂目咬舌红了双颊。 哼，这般壮观，真是便宜小书生了！ 身后孙氏哪能想到自家闺女被人吃了豆腐，她只是瞧着戴双琳的别扭样子，就忍不住笑，心道她家琳姐是真长大了，都知道害羞了。(未完待续。) ps： (*^__^*)今天还有更新哦，只是几更暂时没定！！！推荐朋友玲珑秀的《安缘》，已肥可杀，简介:她出身官家，门庭却是不济。姐妹争夫，议亲成了难事。美人黑脸，良人站出来！ 第八十二章 造反？ 梳洗过后，戴双琳到爹娘房中吃她的早饭兼中饭。≧ 孙氏难得的端碗递筷伺候了琳姐一回，见琳姐吃的香甜，就跟戴显根说道：“我去瞧瞧红姐儿和东勇到了没……” 拿着本簿子费力翻看的戴显根，闻言点头，招手问戴双琳他指的那个字怎么念。 不得不说，经过顾孝民天天典籍故事的讲着，过够听书瘾的戴显根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一本人口簿子拿在手上，俨然已快认到三之一了。 “爹，你行啊……”戴双琳把戴显根好一个夸奖，乐得戴显根老脸开花，学习热情大盛。 看他爹乐呵成这个样子，戴双琳的心情也不免大好，边吃饭边笑着问道：“爹，我姐和姐夫来家里做什么啊？” 她姐戴双红，自从带着五亩地嫁到葛家后，虽然还继续做绣活，却没以前那么拼命了，不过她得伺候婆婆，除非戴家有事，她才会和婆婆说过后回来帮忙。 提到这个，戴显根便有些笑不出来了，盯着簿子看了半天也没记住一个字，才神神秘秘的跟戴双琳道：“爹跟你说的话，只有你娘知道，你跟贤哥也别提起昂……“ “嗯”戴双琳郑重点头，鉴于戴显根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便放下筷子连饭也不吃了，正襟危坐看着他爹。 “秦大人偷偷告诉我……此次征兵，其实是征给河县总兵大营的，让我找几个亲近之人放进去，到时候……”戴显根的话一点一点从牙缝里蹦出来，听得戴双琳心惊肉跳，这是要——造反？ 齐国实施军政分家，身为县太爷的秦大人没有指挥河县官兵的权利，同样河县总兵也不能干涉任何政务。 但现在秦大人竟想染指总兵大营，这怎么想都有问题呀，至于秦大人为什么会选戴显根，明摆着是看戴显根为人老实，又特别听他话吧。 “你也觉得这事不妥当？我说这事不对劲吧，可你娘非说机会难得，想让你姐夫进去混个一官半职，这样你姐日后也能有好日子过……”戴显根昨天回来的路上就一直琢磨这事儿，总觉得哪儿有问题，可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人家秦大人也是好意，想拉把自家。 “这……”戴双琳还没来得及分析此事利弊，院子里，孙氏就领着戴双红夫妇走了进来，口里欢喜的说道：“红姐儿快进来……东勇也进来……” 这人还没进门，戴双琳都能感觉到孙氏身上散出的高兴劲，跟前头提起闵氏时的索然无味，完全是天地之别。 戴双红身上穿着成亲时陪嫁的衣裳，小脸红润有光，除了走路有点别扭之外，其它看起来都是极好的，可见在葛家的日子过得非常舒心。 “怎么现在才吃饭？”戴双红跟着葛东勇进门，见炕桌上还摆着饭食，便问戴双琳。 “昨个儿杰哥烧，夜里在家里住了一宿，琳姐帮忙照顾来着……”对于大闺女戴双红，孙氏那是疼进眼珠里的，当即接话就把事情说了一遍，戴双红知道杰哥病了，想了想跟葛东勇道：“过会儿，咱们回家拿点东西去二房看看吧。” 葛东勇是媳妇儿放个屁都是香的人，当下自然说“好”，戴显根和孙氏听得满意，如今红姐跟他们算是两家子人，这杰哥生病，作为大堂姐和大姐夫去看一下是正理，不去才会惹人笑话呢。 人来齐了，孙氏便将贤哥打到院门口去把风，然后才回身跟葛东勇和戴双红说了秦大人的事，还把这事的好处说了又说。 “这如何使得？”戴双红听孙氏竟然想让葛东勇去当兵，登时慌了手脚。 倒是葛东勇低着头不知作何想法，但他握了又放，放了又握的手，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挣扎与矛盾，但是没人现葛东勇眸中一闪而过的狠戾。 “爹、娘，我去……”葛东勇再抬起头时，俨然还是戴家人熟悉的那个憨实汉子，哪里还有方才眼中的丁点狠劲。 “相公”戴双红全身心依赖着葛东勇，听葛东勇问都没问过她，就答应要去当兵，不由悲从中来，他们还是新婚燕尔，他如何就舍得跟她分离？ “红姐儿，我不想让你跟我穷一辈子，我想有出息，有大出息……将来让你和娘都过上好日子”葛东勇此时握紧的拳头再也没有松开，显然决心已下再无更改。 “我不管，你就是不能去，我不要过什么好日子……你也不想想虽说没离了河县，可谁知道哪天会被拉去打仗。爹不是说了吗，里面的人都被拉走了……”戴双红的脾气也不是软的，别看平时乖巧不爱说话，但到了此时，骨子里被戴双琳影响的那部分性格就跑出来了，冲着葛东勇就吧啦吧啦说道。 “红姐我……”葛东勇没想到戴双红会如此激动，一时英雄气短到说不出话来。 “你不许说话，立马跟我回家，回家让娘来收拾你……”戴双红此时口里的娘可不是孙氏，而是她婆婆姚氏。 孙氏见红姐横竖什么都听不进去，不由拿出平日训斥戴双琳的劲头道：“个死丫头，娘怎么教你的，男人的事让他自个做决定就行了，你跟着吆喝什么？” “哼，就会说我，咱们家哪件事不是您决定的？现在倒来说我……你还教我别一味惯着男人呢！”戴双红可不是戴双琳，说话会挑拣着来，她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一时气得孙氏头晕目眩，指着戴双红哆嗦道：“你个不识好歹的，娘这是为谁啊？” “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我不稀罕……”话说到这份上，孙氏气得开始四处撒摸东西，戴双红哪能不知道孙氏想干嘛，拉着葛东勇就往外走。 葛东勇头次见识到戴家母女大战，更是头次见到温婉可人的红姐飙，整个人都懵了。 “死丫头你给我回来，你是要气死我是吧。”孙氏趴窗户上喊，结果戴双红却拉着葛东勇一溜烟跑了，孙氏一屁股坐炕上就开始掉眼泪，一边掉泪一边摸着胸口道：“哎哟哟这个熊孩子，我是白疼她了，琳姐儿呀，你以后可不能跟你姐这样没良心……”(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连块肉都算不上（求月票） 戴双琳无奈，这关她什么事啊？ 从头到尾，她跟她爹都没插上话好不好。≧ ≯≥网 最疼爱的大闺女不能体谅她为娘的一片心，孙氏伤心好半天，戴显根磕磕绊绊将人哄好，那些反驳的话便畏畏缩缩全部收回肚子，留着一个人慢慢消化了。 更让人受不了的是，戴显根不说，也不让戴双琳开口，全当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宠妻至此，戴双琳也是给跪了。 当然不是对她爹戴显根跪，而是对她的母上大人孙氏跪了。 乡下地方，男人好找，可戴显根这样有能力又听话的男人却不容易找，她母上大人得修了多少世，才能找到这么听话的男人呀？ 面对戴双红的不战而逃，孙氏却没有死心，在她心里大闺女哪哪都好，嫁给葛东勇实乃一时不得已，如今有了让葛东勇出头的机会，那就是天上下刀子，也挡不住孙氏让闺女过好日子的决心。 孙氏把事情想了又想，决心守株待兔，她想看看大女婿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心里有了打算，孙氏也不生闷气了，擦掉眼泪起身准备做针线，直到这时才想起来，她还要给琳姐做衣裳。 把闷头扎鞋底的琳姐单独喊到西间，孙氏以手为尺在琳姐身上比划，一边比划一边道：“你姐跟你一般大时，可连小衣都不用穿呢！” 这可郁闷坏了戴双琳，暗怪她娘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说出来是为哪般？ “害臊了？傻丫头……这可是好事儿，日后你就明白了”孙氏暗自窃喜，听得戴双琳亦是暗笑不止，还跟她遮遮掩掩，当她不知道似得。 当然，即使什么都知道，戴双琳也不会傻乎乎表现出来的。 只见她一张莹白小脸微垂，圆润浅粉指尖飞快缩进袖内，俨然就是处于羞涩中的小家碧玉一枚。 孙氏看的满目生爱，量完尺寸后对琳姐嘱咐道：“娘跟你说昂，女孩家身子最是要紧，你现在也是大姑娘了，切记出门万事都要谨慎，若是有人敢对你不尊重，就赶紧往家里跑，要是一时跑不掉就用大耳刮子抽、石头砸，就是不小心打死了人，有娘替你去偿命……别人不能碰，就是民哥儿要是忍不住对你动手动脚，你也得给娘端住咯，若是被娘知道你敢不守规矩，娘就把你两只耳朵都拧下来……记住没？” 世事艰难，大家日子愈难过，唯独自家条件一日好过一日，如此不说琳姐得小心着点，就是贤哥也得注意了。 “记住了……” 戴双琳抿唇心虚，半含住下嘴唇懦懦答道。 话说清楚，孙氏就安心拿着准备好的布走出西间，而被她殷殷嘱托的戴双琳，却立在原地愣了许久许久。 看吧，她娘孙氏就是这样一个人。 平时吆二喝三似乎哪个孩子都不疼，可到关键时候，却是为哪个孩子都能拼命。这也正是无论孙氏如何对待戴双琳，她都生不出怨心的真正原因。 娘替你去偿命。 孙氏说了那么多，这一句最是震撼了戴双琳，那些藏在她心底的浮躁，奇迹般的一散而去，她终于理解了孙氏这两日对她态度上改变的原因。 不过，根据戴双琳对孙氏的了解，这种改变也不知道可以维持多久，她还是能享受且享受吧。 戴双红一去不回，孙氏心神不宁做了一过午针线，在孙氏心里，到底还是盼着戴双红能理解她的做法，自个能回来跟她道个歉，说句“娘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将孙氏的表现看在眼里，戴双琳琢磨一会儿，终是没听妻奴戴显根的话，将此事背后隐藏的种种危险，跟孙氏说了个清楚。 孙氏起初被吓坏了，可没一会儿就淡定自若的继续做她的针线。 “娘啊，您不会还想着让姐夫去那河县大营吧？”戴双琳试探着问道，无法想象孙氏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去，为什么不去？”孙氏以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捏着针抬手在鬓角梳理两下，无可奈何的跟戴双琳道：“你到底年纪还小，光想着避害，却不知道有些事一旦找上门了，那是避无可避的。” “……” 戴双琳没说话，细细一想，便隐隐明白了孙氏话里的意思，枉她自认聪明，却忘记了这是个怎样的时代。 若事情真如她想的那般，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戴家，便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任宰任屠。 最可悲的是，小民而已，在秦大人眼里，戴家兴许连块肉都算不上。 寒风呼嚎，小小浦阳镇静静俯卧在夜色之中，静谧到连犬吠声都难得一闻。 也是，这人都吃不饱了，谁有闲心养那玩意。 葛家东间里，姚氏翻来覆去睡不着。 而西间里，葛东勇正紧箍着蜷缩在他怀中的红姐，黑暗中，带着哀求之意在红姐耳边说道：“好红姐儿，你就让我去吧……” 戴双红听了这话，哭得愈厉害。 怀里小小的人儿，从娘家回来后便一直在哭，哭得葛东勇肝肠寸断，几乎不顾一切就答应了她的要求。可那些历历在目的往事，让家中两个女人的眼泪，也不能浇灭他心底燃起的熊熊烈火。 在樊城，被当畜生一样杀掉的乡亲们，还有一路逃难过来，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兵，恣意剿杀他们这些只为寻找一方净土的北逃人，然后他爹死了，哥哥嫂嫂死了，最后连小弟和侄儿也死了。 他心里的滔天恨意谁也不知道，他想变强的心思更是无人知晓，他多么想站到高处去，站到不再任人宰割的高处，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隔壁房里的老母，是为了他怀里的红姐。 逃难的经验告诉他，乱世求生莫过于兵，机会来了，他怎能允许自己错过这等可以快晋级的机会。 “你就想着你自个儿，你怎么不想想，万一你被拉去打仗了，我跟娘在家里要如何是好？”戴双红从丈夫怀中艰难抬头，嘶声哑气说道。 哭了一下午，声音早已从清脆甘甜到嘶哑难听，可这却丝毫无碍声音主人在葛东勇心里的地位，他臂上加力，更加用力抱住终于肯同他说话的妻子，信心十足道：“不会的，就是为了你，为了娘，我也不会让自己死在外头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接下来，葛东勇就把樊城被屠，以及他们一大家子北逃而来的经历，当成故事跟红姐说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咱能不能温柔一点 那些在烽火狼烟中走投无路的小民百姓，那些不是土匪劫道就是官兵围剿的日子，深深震撼了单纯如戴双红的心。她将身子整个深埋入丈夫温暖而厚实的怀中，瑟瑟抖道：“葛大哥别讲了，太可怕了，我怕……” “这就怕了？”黑暗中的葛东勇摇头苦笑，他还没说这些都是他亲身经历的，还没说他在半路上杀过人，他想通过这些告诉红姐，他不是个轻易会被人弄死的人。 戴双红虽然怕到抖，但她也不是傻子，知道丈夫不会无缘无故跟她讲这么可怕的故事，于是在静默了许久之后，戴双红终于鼓起勇气仰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吧？死的那些人，是爹、大哥大嫂和小叔子他们对不对？” “对”黑暗中，葛东勇哽咽的声音都变了。 第一次见到葛东勇如此的戴双红，一股伤心之意自心底冲出，她哆哆嗦嗦伸手去摸索葛东勇的脸，果然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你是要为爹和大哥他们报仇？”戴双红问出心中的疑惑，这是她能想到葛东勇坚持去当兵的唯一解释。 葛东勇摇头，却忘记了如墨夜中戴双红哪里能看得清他，幸而片息之后葛东勇又接着道：“机会难得，如果我能在河县大营挣出一番天地，这样就算天下再乱，就算乌赤国打到了咱们河县，我也有能力保护你们，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手无寸铁只等着别人来屠杀我们……” 沉默就像漩涡，将所有声音气息都吸入了无底深渊之中。 葛东勇说出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戴双红却沉默了，内心经过剧烈的天人交战，柔弱如戴双红豁然抬头，像是豁出去了一样道：“好，你去吧……但是走之前，你要给我留下一个孩子！” “红姐儿，你要想清楚，若是没孩子的话……”凭戴家现在的条件，以及戴双红那五亩地的嫁妆，就是改嫁都能嫁到好人家去，可一旦有了孩子，事情就不一样了。 “你不是告诉我你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吗？难不成你在骗我？”戴双红生气了，准备收回自己先前说的那些话。 “没有，我只是……”什么事都有个万一，就算他曾经带着母亲闯过无数道生死关，可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安全无忧一直到最后。 “我不要听你的解释，你给我个孩子，只要咱们葛家有后了，你就是现在就走，我也不管你！将来你若是……那我就带着孩子跟咱娘过一辈子，我跟孩子给你守着家……”红姐话说的凶狠，可那掩饰不住的哭音，却让葛东勇心里奇异的暖和起来，想到白日里妻子和丈母娘吵架时的厉害劲，不由在心中默默了个誓，岳父能做到的，他也一样能做到。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葛东勇仰天大笑，要孩子吗？ 下一刻，巨大身影便毫无预兆的翻身将娇小玲珑压到身下，只着一件肚兜的红姐呜咽挣扎，孩子爹，咱能不能温柔一点？ 红姐被征服了，可还有姚氏那里。 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跟他娘合盘托出，姚氏比红姐哭得还要厉害，她是亲身经历过那一切的人，情绪当然更为激烈一些，她嚎啕大哭捶着自己的胸口，泄一般指责这世道为何如此混乱，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可哭过之后，姚氏擦干了眼泪，提出了与红姐一样的条件，离家之前，先给红姐一个孩子。 葛东勇二话不说，扛起红姐就进了屋子。 如此，等被自家男人折腾到腿软脚软的戴双红再回娘家时，孙氏可算逮到了她要等的兔子，将个红姐里里外外数落了不知道多少遍，才算一解心头怨气。 戴双琳对她姐深表同情之外，却也无能为力，谁叫戴双红是孙氏的心尖尖呢，这手脚作乱尚可忍，心尖尖作乱，可就是锥心之疼了。 既然戴双红同意葛东勇到河县大营当兵，那夫妻两个接下来的日子，就剩在家生孩子了。 孙氏心里也记挂着这事，担心红姐被折腾坏身子，孙氏就把那秦大人赏赐给戴显根的补品，拿了一半给葛家送去，羞得戴双红当着婆婆和亲娘的面差点钻老鼠洞，倒是姚氏千恩万谢接了过去。 自此，要是就每日亲自为戴双红炖汤熬补品，忙到不亦乐乎。 葛家小夫妻忙着生孩子，其余人家也不是吃素的。 由孙氏主持，县太爷亲自证婚的那些新人们，更是忙到连家门都不出了，如此一个月后，浦阳镇当真是孕妇成群，几个月后，更是走不多远就能见个大肚子。 而说起北逃的女人们，就不得不说浦阳镇剩下的光棍汉们了。 当日孙氏收留的也就将将十个女人，这在贫穷落后光棍多多的浦阳镇以及周围十里八村中，供需比例是严重不足的，铩羽而归的光棍们不甘心继续冷灶凉炕，灵光一现，主动向县城出击。 不管这些人是坑蒙拐骗还是如何如何的，反正最后可算过上媳妇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了，只不过这媳妇是有了，那孩子却还有待各人努力而已。 浦阳镇忽然多出大批陌生人，身为亭长的戴显根，奉命带着贤哥开始普查人口。 当然，下面村落出现的新人名单由各村村长收集好后，报给戴显根就行了。 至于戴显根呢，就负责浦阳镇上的人家。 因为此事关系到去县衙上户籍的缘故，所以这些人的祖宗八辈都要问个清楚，尤其是原籍为何，一同逃出来的都有谁，这些关系一定要梳理好。 原以为这件事只是走走过场而已，却没想到这日戴显根和贤哥回来时，一个是老脸憋得通红，一个是小眼贼亮，孙氏纳闷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这一问可不得了，戴显根先是探头左右看过没人后，再一把将门给院门关上，然后才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孙氏。 孙氏不认字，拿着瞧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急得白了戴显根一眼道：“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呀！”(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造孽(求订阅求月票) “这是银票，是老人们说的那种可以当银子用的纸！”戴显根示意孙氏小点声，孙氏心领神会止住言语，只她眼中的惊奇显示了她内心无与伦比的激动。＞ 八一中≯文≯网 银票啊，只听过却没见过的东西，今日一朝得以相见，孙氏激动的差点没将手中纸张一扯两半。 好险被戴显根一把握住双手，孙氏语不成句道：“这……是……哪儿……来的？” 夫妻俩站过道里窃窃私语，贤哥见没他什么事儿，撒欢往屋里冲，见到戴双琳就兴奋道：“二姐，方才我跟爹去登记那些人的祖籍时，有个人竟然偷偷塞给咱爹一张银票，那银票……” 贤哥绘声绘色描述着银票的样子，欢快的样子就跟捡到金元宝似的，而事实上，等戴双琳确认过那张银票的大小之后，才不得不承认自家是真捡到金元宝了。 “给银票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子？”戴双琳心下忐忑，一百两银票，就是一百两银子，十两黄金，十万枚铜板啊。 恐怕顾家和戴家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拿出如此巨额现金，可这人就跟送人个豆沙包一样轻松，听贤哥说，那人是个女子，人长得简直是仙子下凡，美到冒泡了。 身怀巨款的绝色美人吗？不肯改嫁，伪装嫁人也不行。 据戴显根和贤哥的说法是，那女子因新婚没多久丈夫就死了，寡居的她被婆家娘家共同不容，这才带着丫鬟离家想找个清静之地，可来的路上却不小心将路引给弄丢了，于是两个单身女子再不敢往它处走动，最重要的是那女子得知自己了遗腹子，如此便恳求戴显根，让她们主仆二人能跟葛家一样在浦阳镇落户安个家，可以远离是非安心过日子。 摸索着桌上百两大银票，孙氏对那女子的同情心犹如黄河泛滥一不可收拾，眼中泪水亦是水漫金山，口中念叨着：“孩子爹啊，这事咱们可得给人家办好了，真是太可怜了……” “是呀，我看着也挺可怜，关键是她腹中有了孩子，若是不管不顾将人赶走，这要是在路上出点事，就是咱们造孽了。”戴显根原本还在掂量这事能不能帮忙，现下听了孙氏的话，这才点头算是真正应下了。 “就是，那造孽的事咱可不能做。再说现在正要给嫁进浦阳镇的女子们上户籍，顺手的事，到时把她的户籍也一道报上去，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孙氏说话功夫将戴双琳的手狠狠一拍，自戴双琳手中夺过那张大银票，仔仔细细折叠好，小心翼翼揣进怀中。 有了银子便六亲不认啊！戴双琳揉着被孙氏拍疼的手，心下暗道，这事她怎么就听着那么那么地耳熟呢？ 什么寡居被婆家娘家不容，这些都是那女人自己说说而已，在戴双琳心里倒是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才貌双全的女子被强权所困，不堪被帅到惨绝人寰、人人垂涎的权贵玩弄，于是玩起带球跑的把戏。这简直就是传说中标准版的虐恋情深啊。 哎呀，不行了，戴双琳越是脑补，越是觉得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但是这事的不好之处就是，万一哪日被权贵寻到了此处，会不会怪罪他爹的知情不报呢？ 但是关于这点，戴显根自肺腑的话便成了最好的解释，对，不能造孽呢！ 戴双琳暗自一点头，提醒孙氏道：“娘既然可怜她们，往后就多照应着些吧。” “还用得着你说，当娘什么人了？对了，她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我可没听说咱们浦阳镇有人卖房的。”孙氏想到那女子这般给钱不眨眼，第一件事肯定会先买房子，但是要买房子，就不可能无声无息，一点动静也没有。 “借住在西街孙婆子家中几天了，可能是听孙婆子说起最近的事，才让孙婆子请我跟贤哥儿过去的……”经孙氏提醒，戴显根才想起这女子还托他帮忙看房子，随将对方找房子的条件告诉了孙氏，“说是不能太偏僻，又不能太镇中心了，你说找个房子而已，要求还真多。”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两个单身女子，住偏了怕有闲汉寻上门，住中间了又惹人闲话。”孙氏再没有如此体贴人意的时候了，戴显根说什么话她都能给解释圆满了。 哑口无言的戴显根噗嗤笑了，开始跟孙氏琢磨起镇上的空房子来。 这年头一间屋子住三代，再旧再破，也要传给子孙继续住，直到房塌屋毁，所以要想找个能住人的空屋还真不容易。 处于空前兴奋状态中的孙氏，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她一拍炕桌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咱家斜对面唐大家不是一直空着吗？去跟他娘说说，把房子卖给这位姑娘得了。” 孙氏说的这个唐家，就是戴双琳的天敌唐小娥大伯家。 唐家兄弟三人，唐小娥她爹排行老二，她爹上头还有个大哥就是唐大了。 当年唐大因为成亲早有个儿子，所以朝廷征兵时，就主动替两个还没有儿子的弟弟去当了兵，结果一去便再也没能回来，后来唐大留下的儿子跟人偷偷下水游泳，不小心给淹死了，唐大媳妇人就疯了。 疯了的唐大媳妇，因为没人看顾，某天就被人现淹死在了平塘，如此，唐大这一房算是死绝了。 说起唐大，戴显根一时显得晦涩不明，自小一起玩大的玩伴落到如此下场，能不让他唏嘘吗？尤其再想到自己垂死挣扎的那两年，心道若是他跟唐大一样死了，自己这一大家子，肯定也讨不了好去。 “就是那房子不吉利，不知道那姑娘会不会嫌弃……”戴显根情绪低落，孙氏却一点负担都没有，当年若不是她经常给唐大媳妇送点吃喝，唐大媳妇怕是一日也活不过去的。 戴显根打起精神，好笑道：“什么姑娘不姑娘的，都大肚子的人了，她说她娘家姓苏……” “那就是苏娘子了！”孙氏自动脑补，定是被婆家欺负的狠了，才连夫家的姓氏都肯与外人道明，可怜见的。(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八十六章 打蛇随棍上（求订阅求月票） 第二天，风和日丽，是个难得不刮风的日子。≥ 孙氏头天晚上去唐家打过招呼，唐家对唐大家的屋子又恨又爱，想住不敢住，想卖没人买，毕竟绝户住的屋子，比李寡妇家当初的屋子更令人避讳。 既然唐家人同意卖屋子，甚至还在孙氏暗示下主动让了价，孙氏就带着琳姐一块往孙婆子家去，将这事跟那位苏娘子说了，至于唐大一家子的事也没瞒着人家 一百两银票砸下来，孙氏对这位姑娘真可谓是掏心掏肺。 初见这位苏娘子，戴双琳险些被眼前美色所迷惑，人家也是粗布衣裳粉钗全无，可往那里一站，就是有那么种迷人的范儿，戴双琳难得被惭愧到了，跟在孙氏身后垂头装乖。 “这位是戴婶子吧？水娘这里给您见礼了！”不等孙婆子介绍，那苏娘子就翩然一笑，起身向孙氏行礼。 苏娘子这一笑，直可谓是春临花开，令人观之入迷、望之失魂。 孙氏何时见过这等俊俏的人，当即上前伸手将人搀扶起来，左右好一番端详后才不掩怜惜道：“这般的样貌，又是个伶俐的，不想老天竟是如此待你，可怜见的，你说你叫水娘？” “是，婶子日后便唤我水娘吧，水娘有幸得您夫妇二人怜悯，得已在此地落脚安家，求得一方清净，心中感激之情无以为表……还请婶子再受水娘一拜！”苏娘子说的深情并茂，说的孙氏一颗心都软了，当即拉着人家嘘寒问暖，甚至还不避嫌的问起人家腹中孩子几个月了。 苏娘子也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不计较，一一答过之后，便将孙氏身后的戴双琳好一个夸，临了从手上摸下只银镯子非要给戴双琳戴上，孙氏急忙推让，却推不过这位苏娘子，最终戴双琳还是有了她生平的第一只银镯子。 至此，戴双琳完全可以笃定，这位苏娘子必定出身大户，至于到底有多大，就不是戴双琳可以想象的了。因为像他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可没这种见面就送礼的规矩，过年时能给亲戚家孩子几枚铜板，就算顶天了。 戴双琳用心看美人，孙氏也看美人，越看这苏娘子越是顺眼，缓口气，将唐大家的事细细跟苏娘子说了。 苏娘子听完唐大家的遭遇，不是没有犹疑过，可听到那屋子离戴家只有几丈远时，那些犹豫的心思便全没了，爽快道：“如此甚好，就买这唐家的屋子吧。我观叔和婶子都是极好的人，离你们近些，我也能安心。” “好孩子，不用忙着下决定，你先跟婶子去看看那院子，若是真满意了，再付银子也不迟，还有那屋子多年不住人，等你房契拿到手后，我就让你叔带人去里外给你收拾妥当了，你再搬进去……你看这样可好？”孙氏的办事能力那是毋庸置疑，如此苏娘子虽然砸了银子，却还是忍不住生出满满的感激，点头道：“再没有这么仔细的了，谢谢婶子。” 不知不觉间，孙氏从戴婶升级为婶子，这亲昵程度可谓是直线上升。 冬日里大家穿得多，苏娘子出门前特意加了件厚棉袄，又在头上缠了块布巾，如此谁还能看出布巾下的国色天香，以及臃肿外衣下的玲珑躯体。 孙氏点头，总算明白这主仆两人，为什么没有在半道上让人给掳走，平安抵达他们濮阳镇了。 十来年没住过人的土胚房子，能好到哪儿去？ 苏娘子看过后，央孙氏帮她把这房子大修一下，屋子里最好弄得和戴家一样，青砖地面白灰墙，可惜这土胚房子粘不住白灰，就算勉强黏上去，几个月后也就脱落的差不多了。 于是，一直陪在身边的戴双琳就出主意，改日去县城买些白纸回来糊到墙上，也算窗明几净了。 “妹妹心思当真是转得快，我竟是没想到这种妙法……”苏娘子闻言惊喜道。 得，一会儿功夫，她也从二姑娘变成妹妹了，戴双琳对于这苏娘子算是服了，人美心思活，打蛇随棍上也不过如此了。 既然决定要买唐大家的房子，孙氏就让贤哥去将唐大他娘和两个弟弟叫到家里来，当场签字画押交割了房契，就等哪日戴显根去县城给众人上户籍的时候，帮着把这白契换成红契。 唐家人走后，苏娘子从西间走出来，将房契看过一遍之后交给戴显根，千恩万谢的留下修房银子，这才带着丫鬟走了，孙氏担心路上不安全，就让戴双琳和贤哥一起去送苏娘子。 家里人都走光了，孙氏将苏娘子留下的荷包打开，倒出里面的银子，看到里面一绞两半的小元宝，不由叹道：“你说她这得有多少银子啊？手这么散……以后可怎么养孩子？” “你管得倒多，这女子可不简单，不但人精明竟还识字，哪用咱们担心这些……”戴显根就笑，他只想到现如今活难找，有了替苏氏修房子的差事，多少能给和自家亲近的几人松口气的机会。 孙氏到底还是给苏娘子细细安排了银子的去处，除掉买木料和请人工的钱，孙氏又让戴显根去县城给苏娘子买回一套家具，在孙氏心里如苏氏这般精致的人，是肯定不乐意和镇上的粗人们一般，一张桌子一铺炕就过日子的。 果然，等苏氏看到收拾出来的房子后，那是相当的满意。 “小姐，没想到这戴亭长一家子倒是热心，虽说拿了咱们的银子，可这事也办得漂亮不是……尤其他家那二姑娘，您瞧这石瓶里的干花，据说是她秋天时特意晒制的，摆在房里竟别有一番趣味……”主仆二人搬进新屋的当夜，存在感极弱的小丫鬟，为苏娘子擦拭湿时顺便玩笑道。 “确实不错……是个好姑娘，听说和镇上唯一的小秀才定了亲，是个有福气的……”苏氏自认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不提那个总爱欺负她的混人，其他人，她却是从未看走眼过。 安置好苏娘子，将所有人的户籍上好以后，戴显根从县城带回了征兵的消息，此次还是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个壮丁，而与去年秋天的那次不同，这次若是家里不想出人的，可以直接拿银子补。 这一消息传开，大家的心思又活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八十七章 抓阄决生死 儿子少的人家想法筹银子，可大部分人家去年借得银子还没还上，今年又能去哪儿借？ 于是有地的人家，不约而同将主意打到了自家的田地上，虽说地是农民的命，可儿子却是命根子，当务之急先卖地保住儿子再说其他吧。≥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一家，于是整个浦阳镇一时买卖之音大作。 戴显根身为亭长，每每被请去担当中间人的角色，演变到最后，戴显根几乎都成了真正的经纪人，戴双琳看在眼里，就以玩笑的口吻跟戴显根道：“爹，要不咱们开家牙行吧。” “胡说八道什么，乡里乡亲帮忙不是应该的？”戴显根斥责过后，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戴双琳只能表示无奈，乡村小镇而已，人情大过天，戴显根这样想也不是无的放矢。 几个月来，买粮已耗光了大部分人的家底，走投无路的人家，开始有地的卖地，没地的卖房。 而出人意料的是，浦阳镇人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想卖房地的人家会到戴显根这里报备一下，然后想买地的人也会来询问上一二，由此，戴显根的经纪生涯，在不知不觉中展开而不自知。 不过现在大环境不景气，想卖的人太多，买得起的人又太少，一段时间下来，真正成功的人家并没有两家。 渐渐地，大家就开始羡慕起唐家，能在事先把房子卖掉，这得需要多好的运气啊！ 当然这都是儿子金贵的人家需要烦恼的，儿子多的人家只需要烦恼选哪个儿子去就行了。 就比如说以儿子众多而出名的唐大牛家。 唐大牛家有七个儿子，原来只有一个娶上了媳妇，后来用出儿子代替张屠户儿子去当兵的法子，从张屠户手里弄了点钱，又娶回一个儿媳妇，如此一来一回，七个儿子还有五个留在家里，这五个有三个没娶媳妇，赶上前段时间的好事，这才一口气给剩下的三个儿子娶上媳妇。 哪知，这有媳妇和没媳妇的人，才隔了多久就完全不一样了。 几个小的在床笫间听了自家媳妇的话，就说让老大去，因为老大有儿子，他们还新婚无子呢。 老大唐小牛抵死不从，北街唐大的血泪史赤果果摆在眼前，他哪能傻乎乎去做第二个唐大，更要命的是他也姓唐，家里排行也是为大，种种不吉利都告诉他，这事坚决不能出头。唐小牛媳妇也使出浑身解术，镇日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直把唐大牛夫妇闹了个仰倒。 事情一闹二闹，几次被请去当和事老的戴显根也跟着苦恼，想把实情托出吧，可又忌讳着秦大人的势力，最后只能好言劝说大家要体谅父母，做到兄友弟爱，婉转地跟众人说去当兵不一定就是去送死。 不一定是去送死？谁信！ 性命攸关的大事，亭长这不是乱放屁吗？ 面对好心被质疑的戴显根，戴双琳便偷偷给他爹出主意，都不肯去是吧？那就抓阄吧。 事情豁然开朗，唐家几兄弟最终忍住心中忐忑闭目抓阄，结果唐四牛不幸中标，堂堂七尺汉子，抱着新婚妻子哭得像个孩子。 这样做虽然不是最好的办法，却可以最大限度维护家庭和睦，时人不爱分家，一大家子几十口人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感情出现间隙，往后的日子就真没法过了。 于是“抓阄决生死”这一方法，就在浦阳镇如火如荼推行开来，没抓到的暗自庆幸，抓到的自认倒霉，大家拍拍肩头还是好兄弟。 事情有了解决办法，戴显根就领着贤哥每家每户进行登记。 两人正处于会看不会写的状态，于是就每每在心里记下各家所出的壮丁，回家再让戴双琳帮着记到簿子上，贤哥则被勒令在边上跟着学。 没有多少写毛笔字经验的戴双琳，写起这些来却并不费力，她用树枝划沙子练了七八年，偶尔到顾家玩耍时，还能偷偷用顾孝民的毛笔写上几个大字，深夜无事，她也喜欢在心里描画那些笔触的同时，回味着香臭墨汁在宣纸上缓缓润开的那一瞬间，以及包裹在她小手上的肉包子手。 转眼包子手变成了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大手，可她的手却并没有长大多少，放在他的手心，比之足足短上了一指截。 内里穿着孙氏给她新作的小衣，外面是放宽改过的旧棉袄，戴双琳唇角微翘，重重划下牛字的最后一笔，抬头等她爹戴显根报下一个名字。 “暂时就这些，有几家还没扯清楚，再等等吧！”戴显根盘腿坐在炕桌的另一边说道。 戴双琳应声放下手中的毛笔，以防出错，便将簿子上的名字又念了一遍。 点头表示没错的戴显根，这才将簿子自琳姐手上接到自己手里翻看起来。 闲着没事儿，戴双琳就开始手把手教贤哥怎么运笔，她被顾孝民灌输的理论知识一大把，教起贤哥这个初学者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贤哥在学石雕一事上有点天分，写起字来就显得异常笨拙，写了一会儿便嚷着手麻脚麻，毛笔一扔，顾自开始活动手脚。 “现在是家里正好有这些东西，你好好练，等你练好了，就能代替你二姐帮爹做事了。想想你二姐之前连纸笔都没摸过，你这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一天一天的，费了多少纸墨……”戴显根把簿子往炕桌上一拍，恨铁不成钢的跟贤哥说道。 贤哥委屈到瘪嘴，暗道谁说二姐没摸过纸笔？ 他明明几次看到，顾二哥悄悄把他不用的毛笔交给二姐，让二姐沾水在石头上练习的。 不过想到是县衙给了戴显根纸笔补贴，自己才能如此奢侈的用纸笔练字，贤哥这些话就没敢说出口，收回伸展的手脚，乖乖拿起毛笔继续练字。 “婶子在家吗？”说话功夫，身穿纯天蓝色袄裙，微微挺着肚子，髻一丝不乱的苏娘子走进戴家过道里问道。 在院中阳光地里做针线的孙氏闻言笑了，抬头看着走进来的苏娘子笑道：“水娘来了，来，这里坐……” 自打这苏娘子搬过来后，几乎****都来戴家串门，早就跟孙氏成了忘年交，而许多孕妇需要注意的事，都是孙氏告诉苏娘子的，惹得苏娘子愈喜欢往戴家跑了。 “神仙姐姐来了，我去看看……”贤哥一听苏娘子来了，把笔一放就下炕穿鞋冲了出去，戴显根阻拦不急只能恨道：“这是哪门子的姐姐？”。 贤哥撒欢跑了，边上的戴双琳却心下一喜，赶紧把贤哥扔下的纸笔捡过来，想象着顾孝民就在她身后，正扶手一笔笔教她如何运笔行走，如何持正求稳。 一字写毕，戴双琳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八十八章 思之如狂(第二更求订阅) 将琳姐儿的窃喜看在眼里，戴显根的心无端钝疼，随之不无惋惜的说道：“贤哥也就这样了，你如果想练就练吧，爹下次去县城给你带只笔回来……”。八一小≧说网 “可是娘她……”家里现在虽然吃喝不愁了，可孙氏还是一如既往的抠门，美其名曰别人家都吃不饱了，自家哪能在这些东西上浪费钱财，实际上孙氏是真觉得练字是种浪费，有这劲头还不如跟着她练女红。 院子里，孙氏正在问贤哥怎么不继续练字？贤哥不知道跟孙氏说了什么，孙氏咯咯笑起来，连苏娘子也笑出了声。 戴显根侧耳听了会子，回头对琳姐道：“这事我会跟你娘慢慢说的，别急！” 事情有戴显根出面，成功是肯定的，只是早晚而已，戴双琳难掩欢喜地看着戴显根，口中说道：“谢谢爹……” “怎么偏偏喜欢这些东西，姑娘家家的，学个女红不好吗？”戴显根看到字就头疼，自然不明白最疼爱的小闺女，为何会喜欢这些东西，又不能如男子般参加科举。 既然问到这个问题，戴双琳难得沉下心来细想半晌，垂目注视着自己眼前的方寸之地，扇形长睫毛在白嫩的肌肤上投下浅淡投影，身不能远行，就让心去远行吧。 “呵呵，别愁了，这事爹肯定给你办好……”戴显根也只是感慨一下而已，并不准备刨根究底问个清楚，毕竟琳姐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是孩子就有任性的时候，现在孩子犯愁了，他当爹的自然要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哈哈，有如此善解人意的爹，就算这爹老实木纳时常被人欺负，戴双琳也真心满足了。 几日后，戴显根去县衙给几户买地的人家办理红契，顺道把自家买的十亩地也一道给办上红契，回来时，果然给戴双琳带回一支毛笔和一刀最便宜的宣纸。 看戴双琳抱着两样死贵的东西，开心到像要飞起来，瞅着戴显根一个劲傻笑的模样，孙氏心里莫名酸不拉几，她拿眼狠挖戴双琳一眼道：“这下称心如意了？天下还有像你爹这么宠闺女的人，你娘我呀，算是长见识咯……” “哦，原来您不肯给我买，竟是因为只疼儿子不疼闺女，哼，幸亏我爹疼我……”戴双琳恍然大悟的道，气得孙氏直磨牙，幸亏先前的内疚时效还在，要不孙氏此时肯定正在四处找扫帚了。 边上苏娘子看到兴起，与戴家相处久了她才现，有时候平平淡淡真的是一种幸福，而这种幸福不是金银能换来的，就如她以往的生活一般，处处勾心，步步斗角，什么亲情、感情早被磨灭光了。 戴双琳可以正大光明的开始练字，但前提是不能耽搁学作绣活，每日需得将孙氏布置的任务做完，才能练上一会儿，如此倒是两不耽搁，戴双琳满意了，孙氏也满意了。 而知道戴双琳有了自己的笔和纸张，最高兴的莫过于顾孝民了。 这日刚回到顾家，就听她娘陈氏在那和于婆说道：“你是没看到，我们家琳姐儿写的字呀，都快赶上民哥儿了，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能那么聪明呢？” 陈氏与有荣焉，全浦阳镇唯一一个能读会写的姑娘，是她的未来儿媳妇呀，想想都要偷笑，果然跟大师说的一样，这两家一定亲，什么事都变得顺利起来。 于婆手下活不停，对有心炫耀的陈氏奉承道：“老婆子我打第一眼见到二姑娘，就觉得二姑娘透着一股机灵劲，只是没想到，竟是个这般有能耐的，那么钩钩曲曲的字都能认得，还能写出来……。” 这话若是让戴双琳听到，肯定要默默汗上一把，可惜她没听到，听到的是立于门外的顾孝民，而顾孝民此时的心与他娘陈氏如出一辙，他的琳姐永远都是那么聪明。 “你怎么来了？”顾孝民到戴家的时候，戴双琳手中一只鞋子刚好收针，见到顾孝民掀帘子进来，忙将手中鞋子藏到孙氏身后，口里带着怨怪口气问道。 “县学放假，我来瞧瞧叔和婶子……” 没看清琳姐藏了什么东西，可她手指上带着扎鞋底和做鞋子时带得指扣，顾孝民便垂目羞涩得笑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她送他的第一件针线会是鞋子吗？ 母女俩还以为掩饰地好呢！ “你叔带贤哥出门办事去了，一会儿才能回来，你这是吃了饭才来的？”孙氏装模作样说话，身子一扭把琳姐藏到她身后的鞋子给彻底挡住，心道小闺女苦心巴力做好的，可不能让这小子早早得了去。 “是，这是我娘让于婆包的肉包子，让我带过来给您和叔尝尝的”总吃戴家的包子，陈氏良心现，这次让顾孝民带了一大包过来，气得小陈氏险些追出门把包子给夺回去，她爹娘还没吃呢，凭什么老二的岳家就能吃上？完全不知道有个词叫礼尚往来。 这些小事，顾孝民自然不会和孙氏说，他心心念念的是琳姐的纸笔和字，以及琳姐藏起来的那只鞋子。 “行了，回家跟你娘说声谢谢，这婶子呢也累了，你们俩到院子里去说话吧，我得歇个午觉，哎哟……这眼花得忒厉害了……”孙氏把肉包子接到手里，便显得有些不耐烦的跟两人说道。 “是，婶子歇好……”顾孝民答应之后转身出门，临出门之际回头笑看了琳姐一眼，对于孙氏的开明他是心怀感激的，月余不见，早已思之如狂，不敢奢望能单独说上一句话，只求能在戴家看她一眼就足够了。 喜出望外的顾孝民撩起帘子出门，那门帘还在来回打晃荡呢，孙氏就变了脸色，收起笑容在戴双琳耳朵就小声凶道：“说说话就行了，敢动手动脚，看娘怎么收拾你……” “……”戴双琳傻眼，青天白日，就是她敢，顾孝民也不敢呀！ 被一顿警告的戴双琳悻悻下炕穿鞋，孙氏赶紧把戴双琳做的鞋子拿出来检查了一遍，见还算齐整，这才递给戴双琳没好气道：“呐，辛苦这么久，赶紧送去吧。” “哎”戴双琳这才乐了，拿着鞋子就走人，十足十一副女大不中留的样子，看得孙氏又是心里一酸，但还是忍不住从窗户缝里盯着两人。 嗯，俩孩子还算知道轻重，除了肩并肩坐着笑得开心之外，并没什么不好的举动。 孙氏完全放下心来，刚准备真躺下歇一会，就听院子里苏娘子的声音响起：“琳姐儿，你看看这本帖子你能用上不？”(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八十九章 桃花男子情自多 苏娘子好心来自家给她送字帖，戴双琳自然起身相迎。≥ 顾孝民跟着戴双琳起身，抬眸间，现一美到不可思议的女子，直如怒放白莲般迈着珊珊步子朝他们走来，脸上还带着不可察地眼神打量着他，好似两人早就认了一般。 暗道倾国之色莫过如此，顾孝民微微挑眉，转头去看戴双琳，哪知戴双琳一副玲珑心思，此时全用到了这位女子手中的字帖之上，便洒然一笑，暗道一句傻妞。 近段日子以来，戴双琳可以说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练字上，可她没有字帖，全凭脑海中顾孝民的字体描画，落在苏娘子眼里就说她有一本字帖，果不其然今日就给送来了。 “谢谢苏姐姐……”戴双琳当真欢喜之极，她慎而又慎接过藏蓝色封皮的字帖，拿在手中如珍似宝翻看着，当翻到最后一页时，不由满足到叹息，此贴太过珍贵，观后如食珍馐，如品美味，令人欲罢不能。 “和姐姐还客气什么？”苏娘子看戴双琳喜欢，心下也高兴，就笑着说道。 说完这话，苏娘子这才仔细看起与戴双琳一道观摩字帖的少年。 只见少年修长笔挺的身材略微偏瘦，身高比琳姐差不多高了一个头，肌肤白皙细腻，有着诗书少年特有的精致，一双长眉深入鬓角，眉下凤眸微垂，眼角上挑分叉，感叹一声桃花男子情自多，又见他鼻梁高挺唇角分明，就猜此人必为心智坚定者。 有如此出类拔萃的未婚夫，难得两人又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道长大的，苏娘子不由对戴双琳高看了一眼，也就间接明白了戴双琳一小家出身的女孩，为何会对习字一事如此执着痴迷了。 全浦阳镇唯一的秀才，又是头名禀生，踏出浦阳镇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如此琳姐是要好好习字了，而且非但字要习，其他方面亦不能落后分毫，免得将来落到个悔教夫婿觅封侯的下场。 想到这些，苏娘子莞尔一笑道：“这就是民哥儿吧？” 苏娘子这有意一笑，直叫天地间幡然失色，又叫春风为其盘旋迟迟不肯离去。 戴双琳盯着眼前字帖看到痴迷，双眸未抬地点点头，倒是顾孝民瞥了一眼后，双手行礼道：“小子正是顾家孝民，敢问您是？” “啊”戴双琳恍然抬头，记起自己没为两人互做介绍，便看着苏娘子对顾孝民道：“这是苏姐姐，买了斜对面唐大伯家的房子，日后就在咱们浦阳镇落脚了。苏姐姐，这是……” 说到这里，戴双琳就像被什么噎住一般戈然而止，她到此时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眼前女子可不是一般妇人，这样貌、身段、声音，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简直无一处不是在挑战男人极限的。 最重要的是，她想到了那个拥抱浅酌的夜晚，顾孝民俨然已是开窍宝剑，只等洞房花烛夜时剑出宝鞘。 戴双琳以顺利不及掩耳之势，毫无预兆的将视线甩向身边顾孝民，唔，这贼贼亮的目光，不该送给成熟蜜桃样的苏娘子吗？看她这个半大萝莉为哪般？ 天空湛蓝，春风轻柔，顾孝民的唇角不可自抑地向上提起。 他的琳姐目光闪烁不定，似审视又似嘘气放下提起吊着的心，呵呵，总算还有点良心，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没有一路忽视他到底，让他几乎以为她的琳姐还是从前那个孩子。 只是须臾顾孝民又自垂目不解，他的琳姐既然想到了，不就应该去防眼前的这位姐姐吗？为何会下意识回头看他？ “不用说，单凭这身打扮，姐姐就知道再没别人了……”没放过眼前一双人目光瞬间的交接，苏娘子会心一笑爽快道。 顾孝民只能再行一礼，只是苏娘子注意到，少年放下的眼睑自此再没有抬起过。 “水娘来了？赶紧进屋，肚里揣个小的站院里多辛苦……”屋里的孙氏听到苏娘子声音，起先并没多想，等听到顾孝民的声音，心里就开始不自在了，暗道嘀咕，苏娘子怎么就赶这个时候来了？ 再想自家琳姐，跟这天仙般的苏娘子比起来，再好也就一黄毛小丫头，这要是万一民哥儿…… 哎呀，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的孙氏，就一拍大腿急叫苏娘子进屋，说出的话，也是生怕顾孝民人小看不出美女肚子都大了。 待苏娘子进屋，孙氏才拉着人家唠叨道：“你这孩子，大着肚子还记着琳姐儿，让春儿过来一趟不就行了？” 春儿是苏娘子打小一起长大的丫鬟，真名不详，年纪比苏娘大三岁，今年二十了。 “春儿不识字不懂这些，所以我才亲自过来趟。婶子，不是我说，你也瞧见我这脸了……”苏娘子全不在意的说道，她这些日子跟孙氏相处的格外融洽，说完便神秘兮兮的探到孙氏耳边，低声笑道：“琳姐儿这女婿真心不错，只开头猛不丁看了我一眼，后头心思就全放在琳姐儿身上，连眼角都没往我这里抬一下，这是琳姐儿的福气，也是婶子您的福气。” 孙氏起初听得心中不得劲，脸色都变难看了，直到苏娘子说出后半截话，孙氏的心情忽然就阴转晴了，她星星眼的咯咯笑道：“那是，我们民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打我们琳姐儿还不会走路时，就天天妹妹长妹妹短的……那年家里遭了难，我跟你顾伯娘闹得不说话，两家生了嫌隙。民哥儿为了看琳姐儿一眼，被我使笤帚疙瘩一顿好打，就是这样，民哥儿每次打县城回来，还都往北街跑……风雨无阻……” 鬼使神差，孙氏就跟苏娘子撒了个谎，她没说出，当年她家琳姐舍得一身剐敢把她这个当娘的拉下马，替顾孝民挡下所有的抽打，更没说，在她的逼迫下，两人有两年没能见上面。 “婶子，你的心也忒狠了，瞧瞧，多般配的一对呀！”苏娘子略带艳羡地探头朝窗外看。 阳光地里，少年少女肩并着肩，头挨着头，一道坐在小板凳上低头看手中字帖，时而传来几声低语，直看到人心都醉了。 屋里孙氏和苏娘子说话，外头顾孝民沉吟之后，提醒戴双琳道：“这字帖似有来历，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但这苏娘子却好似并不珍惜的样子，竟拿来让你这个初学者使用……”(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九十章 真能赚钱（第一更求订阅） 对于这点，戴双琳虽然早有疑心，可还是将苏娘子对戴家的说词又说了一遍，顾孝民听完点头又摇头。≯≯＞ 千里迢迢，自繁华京来到这无山无水，为一口粮食都能愁死人的小小浦阳镇，难道真为寻找一方清净而已？ 据这女子说她来自京城之地，什么样的婆家会不等确认是否有孕，便将新寡儿媳赶出家门？又是什么样的娘家会对拥有如此容貌的女子不管不顾？除非这女子出身不高，甚至还有可能并非良家子出身。 “别想了，我去拿我写的大字给你看……”无论苏娘子出身如何，只要她在浦阳镇安分守己，不给戴显根添麻烦，乱世弱女子，能住就住吧。 戴双琳进屋将她写的大字全都拿出来，顾孝民接过正反面都写了字的纸张，不由放下心事，努力分辨上面的每一个字，看得出来琳姐很用心，有着初学者习惯性的笔墨偏重，离举重若轻还有好一段距离，但这已经足够了，也怪不得他娘会高兴至此。 “竟能记住我的字……”再往细里一看，顾孝民大为诧异，皆因琳姐写得字竟然与他的字体有几分相仿，尤其在起笔和收尾之时格外明显。 戴双琳摊手，她此生仅见过一个人写字，那就是顾孝民了。 至于二叔戴显业就不提了，那人以前写字时，恨不得方圆几里之内人踪灭鸟飞绝，推崇所谓宁静而致远，唬得一大家子每日做事都提心吊胆，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直至此时，顾孝民才自怀中拿出一本三字经来，戴双琳接到手中纳闷道：“难道练字也要从三字经开始？” 顾孝民便笑“不是！你看上面的字，这是我送你的字帖……” 有苏娘子借的字帖放在眼前，顾孝民要拿出他的亲笔书贴，也是需要勇气的。 “这是你写的？”戴双琳惊讶了，按照顾孝民现在的情况，根本无须写什么三字经，难道这是特意写给她，供她临摹的？心里不是没有窃喜，可与两年前顾孝民的字比起来，这一本的字可以说是完美无瑕。 如此大的变化，令戴双琳想到了一种可能，她端详着眼前的顾孝民问道：“你的银子，是帮人抄书得来的？” 这下轮到顾孝民惊讶了，且不论他的儿女私心，只说这事他从未和别人说过，琳姐却能从一本三字经想到这个，就足够让他惊奇了，点头之后，少年带着难得的羞涩道：“我做不了别的，只能做这个了！”。 原来自从戴家落难以后，顾孝民就开始帮人抄书，从最初的三字经到今日的四书五经，字好了，价格自然也就高了，从当初的几枚铜板到如今的按银子计。 而这也正是当初大雨之中，顾孝民在听到戴双琳要把钱还给他时，为何会磨牙的缘故了，这是他的微薄之力，更是他对她的一颗心，他希望她能够坦然收下。 “原来这个真能赚钱啊……”戴双琳的眼睛暮然亮了，兜兜转转，折腾来倒腾去，总算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了。 “呵呵，我记得你以前问过这话，所以就去问了问。你若想靠抄书赚钱，那就照着这本三字经好好练，熟了以后再练其它的也不迟，到时候价格会高一些……” 这样，她的人她的字就都跟他牵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再也拆不开了。 戴双琳没体会到顾孝民的少男情怀，只高兴地连连点头，想到能在孙氏的高压之下拥有属于自己的钱财，戴双琳心中莫名激动。 县学每月休一日。 隔日天还不亮，顾孝民便需要坐牛车赶往县城，离开时，他脚上穿得鞋子正是琳姐昨日送的，第一次做难免不合脚，有点偏大，顾孝民特意在里面垫了两双鞋垫。 披星戴月来到城门口，城门前全是蹲着等开城门之人。 这些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有逃荒人也有本地人，与没有未来可言的逃荒人相比，本地人唯一可庆幸的，也就是他们还有几个月以后的夏收可以等。 只要能熬过这三个月，一年的苦难就算结束了。 顾孝民端坐在牛车上看书，膝盖覆着陈氏特意做的小棉被，车前他大哥顾孝生就蹲那里啃包子，边上一个瘦骨嶙峋的孩童看得直吞口水，喃喃问他身边的汉子：“爹，你说包子是不是很好吃呀？” “不好吃，有毒呢……”汉子沉默许久之后，才艰难无比对孩子吐出一句话。 顾孝生听了眼一瞪，他长得虎背熊腰，孩子被吓得缩头，顾孝生洋洋得意的把剩下半个包子塞进嘴里，噎得难受，招呼二弟顾孝民给他拿水。 城门开了，那孩子一直跟在顾家的牛车后面，顾孝民从包袱里摸出一个包子递给孩子，那孩子却摇头道：“我不要，爹说有毒。” “放心吧，哥哥的包子没毒……”顾孝民抬眼去看中年汉子，那汉子尴尬地低头对孩子道“哥哥是好人，好人的包子没毒”，前头赶车的顾孝生闻言一顿，这是在说他不是好人？ 得了包子的孩童，却只咬了一小口，就没再舍得吃上一口，还对一直看着他微笑的顾孝民小声解释道：“太好吃了，我拿回家给弟弟吃。” “……” 顾孝民默然无语，从包袱里又摸出一个包子递了过去。 这一刻他想到，小时候无论他给琳姐什么好吃的，琳姐总会给红姐和贤哥留一份的模样。 春暖花开，麦子回青，沸沸扬扬的征兵一事总算过去了。 人们在松口气的同时，开始试着遗忘那些被带走的壮丁们，只有这样，日子才能好好过下去。 留下的人，开始忙着给麦子施肥锄草，他们把所有时间都耗到一亩三分地上，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多打粮食熬下去，争取活到来年的夏收。 戴家曾经赖以为生的石穹边上，有两颗野生桃树，每年到这时便会开出成片的粉色花朵，今年也不例外。 繁花堆叠之中，跟戴显根出来查看石穹的戴双琳，寻了半天找出几朵雄花收集好花粉，开始为其他雌花授粉。 “以前你鼓捣这些，爹还以为你是在闹着玩，可听人说这桃树落到李家手里后，一年也就结稀稀拉拉几个果子，这才有人传李家风水不好……”戴显根把桃树四周杂草清除干净，一把火将石穹周围的干草烧个干净，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自家石穹能再开工打石。(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九十一章 大善人（第二更求票啦） 戴双琳给桃树上粉，谁知风向突然改了，她被烟熏得跑到风口处，爷仨就蹲一边等火熄灭。≧ ≯≥网 戴家石穹，是土坡上面挖下去的一个大石坑，当年这里是一片荒草地，浦阳镇祖祖辈辈的人都知道这里种不出粮食，而出徒几年开始单干的戴显根，无意中到这里搂茅草时，现了地底下的大石头。 用荒地的价格买下宝地，不知道红了多少人的眼，其中便以李亭长为最，心心念念的惦记这个聚宝盆多少年。 几年来，石穹成了真正的穹，那些没卖出去的原石就堆放在坑底，一两米宽的大石头也不担心被人抬走。 戴显根爱石心切，顺着石梯下到六七米深的坑底，仔细端详着每块石头，戴双琳不由一叹，朝坑底的戴显根喊道：“爹，要不咱们把人招呼起来开工吧……” “开了卖不出去，堆在这里咋办？”戴显根也想开，可想到后果便退缩了，自他身体好了以后，只要有时间，他就会雕刻一些小物件拿去县城寄卖，两三个月过去，硬是没卖出一件。 唯一算是卖出去的物件，却是苏娘子看到琳姐送过去的石瓶后，请戴显根帮她雕一套石桌石凳。 就这，还得等天气暖和了才能动手。 爷三个把桃花树弄好，再把边边角角还冒烟的地方用土闷上，回家路上，戴双琳把自己的想法和戴显根说了说。 反正家里天天有人来借粮，外人拒绝不了还好说，可以用借一还三的借口做推托。可本族同姓的人来借，你要是拒绝了，那真是分分钟被骂土鳖，次数多了，舆论渐渐便以压倒性的趋势，说戴显根当了亭长以后变得薄情寡义六亲不认。 “你是说开工了，那些人就不会骂了？”戴显根不信，僧多粥少，戴氏在浦阳镇几十户人家，石穹总不能一家请一个吧，若是那样，戴家自己就先扛不住了。 “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开工以后，在石穹里干活的人家就会先向着咱们说话，不会像现在这样都闷不吭声。”这样做有个好处，就是自家同样都是出差不多粮食，却可以多出一大堆石头来，待夏收之后大环境不像现在这么困难了，到时候有人来买石头，一来一回，戴家其实一点亏损都没有。 当然，如果现在戴家把所有粮食都换成地是最划算的做法，可戴显根在换了二十几亩地之后就不敢出手了，他根子里到底是个老实人，做不到顾大宝那样毫无顾忌，先是以一还二，以一还三，到最后干脆是“想要粮就拿地来换”。 由此，顾家只花了几个月的光景，就从八十五亩地变成了一百八十亩，比当初卖地给顾孝民治腿时的一百亩地，多出了整整八十亩。 而戴家在给戴双红五亩地做陪嫁之家，到现在加起来也差不多有八十几亩地了。 戴双琳说明缘故，戴显根才拐过弯来，呐呐道：“那你说怎么请人？请原来的，还是换人请？” 这算是同意开工了？ “就请原来的吧……”戴双琳无声一笑，她爹肯将她当成大人看待，她也不再掩饰，痛痛快快说出答案。 原来肯到石穹干活的，也都是家里地少人穷的人家，否则但凡能有一口余粮，谁也不愿意卖这个苦力中的苦力活。 勤劳是有前提的。 回到家里，戴显根把准备开工的事和孙氏说了说，孙氏听完没说话，到了晚间才点头道：“开就开吧，可要是亲戚家来人说要找活干咋办？” “哎，是个问题！”戴显根又犯难了，这石穹不是不能开，而是不敢开呀！ 可戴家石穹到底开了起来，因为孙氏想到家里八十亩地的麦蒿要锄，这样就是有亲戚要来找活干也有了去处。 用得着戴家了，谣言风向自然立刻就转向，戴显根和孙氏成了活菩萨、大善人。 这一点戴家早就预想到了，所以并没有大惊小怪，而让戴家人高兴的是，戴双红有喜了。 在葛东勇去到河县大营一个月后，戴双红在家里忽然吐得天昏地暗，喜得姚氏一溜小跑来到戴家报喜。 孙氏也是高兴坏了，收拾了一篓子吃的用的，就跟着姚氏看闺女去了。 随着戴双红宣布有喜，浦阳镇接二连三传出好消息，这让大家好一个高兴，觉得总算对得起去当兵的那些人了。 孙氏让戴显根去县城，请秦大人帮忙转个话，跟在河县大营的葛东勇说声红姐有了，戴显根不肯，孙氏气苦不已，原来就算是在河县大营当兵，也跟在其它地方一个样，见不到面说不了话。 戴双红有喜，重活不能干了。 孙氏就放话又请了一个人帮葛家施肥锄草，当然这个人同样是戴氏族人，外姓人是不要想了，除非是直系亲戚，比如戴双琳的大姑夫和几个表哥，这几个人是必须请得。 然而在人们忙着和麦子地里的麦蒿等杂草做奋斗的时候，有人忽然现，他们河县好像许久都没下雨了。 地少的人家，全家集体出动挑上几天就能浇完，可顾家和戴家这种地多的人家就麻烦了，必须找很多人来挑水才可以，于是戴家石穹又停工了，所有人都去挑水浇地吧，保住麦子的收成才重中之重。 其实在折腾大半年之后，不光那些没有余粮的人家熬日子等夏收，顾家和戴家又何尝不是？从刚开始出借粮食，到后来拿粮换地，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用救命粮换来的。 不下雨，面对一日浅过一日的池塘、水塘，抢水打架的事情就越来越多，戴显根不但要照顾自家和葛家的田地，还要负责维持整个浦阳镇的治安。 这一日，八宝庄和张家庄两个庄子为抢水而生重大械斗，据说混乱中造成两个年青人当场死亡。 戴显根去看过之后，连家都没回，就亲自前往县城和秦大人汇报了此事。 其实秦大人心里的焦灼不比戴显根少半分，因为这种械斗随着老天迟迟不肯下雨，几乎天天都有治下亭长前来汇报，弄得他手里衙役都已经派光了。 “你先回去，我过会儿带人亲自去你那里……来人，去河县大营！”秦大人整好官服嘱咐戴显根赶紧回去守着，千万不能再出人命了。他自己则翻身上马，吆喝一声之后向城外奔去。 死了人，还是死了两个，不用想两个庄子算是结下大仇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九十二章 年轻小媳妇 天气虽说暖和了，可还没到热的时候，戴显根却跑到满头大汗。八≯一中文网 县衙八字口外蹲等地顾孝生，看着都觉得累得慌，他起身去扶上气不接下气的戴显根并关切道：“叔，说起来您年纪也不老小了，这么急溜溜的跑能受得了？把事跟大人一说不就行了？跑啥跑……” “嘶，你这孩子，人命关天的事咋能不急？走走走赶紧回镇上去，这事要闹大了……”戴显根边往牛车上爬边说着，生怕耽搁丁点时间。 两人赶着牛车走到城门口，顾孝生想给戴显根买碗茶水顺气，却被戴显根连连止了，这茶水都是几天卖不掉回炉泡的，一个不好喝了得拉肚子。 顾孝生经常进县城，也知道这个摊子没生意，就一个铜板去买了一碗水来，差点没把开茶摊铺子的老头给乐死，世上还有这么傻的人，他今天算是开眼界了。 牛车走得慢，好不容易行到半路时，就见十几个骑兵呼啸着从两人身边冲了过去，其中一人，像是回头看了他们好几眼。 顾孝生看在眼里，有些不敢置信的喊道：“叔，我怎么瞧着这群人里有葛东勇呐？” 戴显根心急去看，没注意到顾孝生称呼上的出入，想起这些人穿得都是河县大营里头的衣裳，不由双眼一亮。 “不对呀，那葛东勇不是去当兵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在戴显根催促下挥动鞭子的顾孝生，愈想愈不对劲，他蹙眉不解的问戴显根。 这事戴显根心里有数，可不能对外乱说，只能装作奇怪道：“在哪儿？定是你看差了……” “是吗？”顾孝生狐疑，直到抬头眯眼望着远处马蹄扬起的尘土，才暗道应该不是葛东勇，葛东勇一个泥腿子怎么可能会骑马。 而此时的濮阳镇也炸锅了，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人们说起死人的事。 这个说：“哎，张家二小子平时可老实，怎就在这事上没忍住呢？听说是他先动手打人的……” 那个说：“可不是，幸亏红姐儿没嫁过去，要不这年纪轻轻就得守寡。” “红姐儿这命可不咋滴，兜来转去，都是守寡的命！”这是说葛东勇肯定一去不回了。说起这事，大家就开始嘀咕，想起戴家大姑娘戴双红有惋惜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可不管如何，葛东勇去当兵这事实在出乎众人意料。 葛家是穷，可戴家又不穷，怎么就没给女婿出钱消兵役呢？ 恰好葛家的东邻正在人堆里，就插话道：“戴家不知道，可红姐肯定不愿意让东勇去啊，这事刚有消息时，红姐在家哭了一天一夜，偏那葛东勇跟迷了心窍一样，死活都要去，葛大娘和红姐拿他没辙……” “原来是这样……这小兔崽子也是被惯瞎了，生在福中不知福，好好的媳妇就这么搁家里荒废着，也不怕……”说到这里，所有人都猥琐地笑了，年轻小媳妇守不住的还少吗？ 就在众人浮想联翩，念着红姐那身似水白皮桀桀怪笑时，一阵天动地摇之声传来，哒哒哒，每一声都跟敲在人心上一般，让人止不住的慌乱又害怕。 在场每个人都白了脸色，猜是跟两个庄子死人之事有关，又怕不是，毕竟去年秋还传出有劫匪出没的事，惊恐之下，众人顿时化作鸟兽散去。 如此，刚还热闹一时的香樟树下，片刻之后便跑得空无一人。 几息功夫，十几匹快马便以奔雷之势从南街而来，穿过十字路口向镇北而去，无须多想，这肯定是去八宝庄和张家庄了。 孙氏在家被震耳欲聋的声响给吓坏了，她将想要一起出门的琳姐和贤哥往屋中一推，独自跑到大门口查看动静。 站在门前，南北来回望了许久，孙氏也没见到一个人影，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慢慢的，琳姐和贤哥走到孙氏身边，再慢慢的，其他人家也有人走出了家门。 至此，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人越来越多，还全部自围到了戴家门口。 “红姐娘啊，我怎么瞅着刚才过去的那群人里，好像有葛家小子啊？”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原来大家都没藏起来，而是躲在门后偷看了。 出来的晚，孙氏没看到人不敢十分相信，只不肯定的问道：“真的？往哪儿去了？” “往北去了，我瞅得真真的……肯定是红姐女婿。” “嗯，我看着也像……” 如果只有一个人说，孙氏不会如此激动，可好几个人说了，这话就不是乱说了，再联想到葛东勇人在河县大营，孙氏不由一拍腿叹道：“阿弥陀佛，这要是真的就好了。” 戴双琳和戴双贤跑出来的时候，众人又在说张家二小子。 孙氏听了既感慨又后怕，想着当初若不是戴显根一番话，她就逼着戴双红嫁给那张家二小子了，不由浑身冷汗淋漓，想起红姐还指不定不知道这事，就让戴双琳姐弟俩看好家，她去葛家看看。 众人心领神会，也都悻悻散去。 戴双琳和戴双贤看家，贤哥拿块石头雕了半晌，才抬头问：“二姐，你说真是大姐夫吗？” “二姐也不清楚呢，你刻东西的时候专心点……”戴双琳表面摇头心里却信了七八成，只是既然上头不让人对外说人在河县大营，那又为何会让葛东勇出现在浦阳镇呢？ 等顾孝生赶着牛车晃回浦阳镇时，去两个庄子看热闹的人都回来了，而陪戴双红一道去的孙氏却一直没有回家。 刚下车牛的戴显根，一听孙氏和红姐去了张家庄，不由抬脚就往北去。 坐在牛车上的顾孝生吆喝着说他送戴显根过去，戴双琳也想跟着去，却被戴显根给呵斥下车，道这种事情哪有姑娘家往前凑的？反倒是贤哥顺利爬上了车，看得戴双琳暗自吐血。 外头闹出了人命，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戴双琳就不管什么民情风俗的将大门给关上，顺便上了门闩。 至晚霞红遍天际时一大帮子人总算回来了。 戴双琳开门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她姐夫葛东勇的身影。(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秀才遇到兵 虽然心里奇怪，可戴双琳想想还是把嘴给闭上了。 她上前跟姚氏和顾孝生分别打过招呼后，便伸手将她娘孙氏搀扶下牛车。 孙氏落地之后想也没想就回身去扶戴双红，戴双红却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姚氏。 姚氏脸上一笑，由衷地对孙氏笑道：“没有比你教出来的孩子，更体贴人了”，之后才柔声叮嘱戴双红道：“好孩子慢着点，仔细身子……娘自个儿下车就行了。” “哎”声答应之后，戴双红才由孙氏半扶半抱着下了牛车，戴双琳便替她姐去把姚氏扶下车。 殊不知就这一会子功夫，可把孙氏给酸死了，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闺女，是真成别人家的人了。 孙氏眼泪好险没掉下来，再瞧身边琳姐，心里就有另一番滋味了。 戴双红现在还处于隔三差五就吐一回的阶段，一下车就奔院子里去了，姚氏紧张红姐肚里的孩子，自然紧随而上，戴双琳也被孙氏一个眼色指挥着跟上去。 目送红姐婆媳俩互相搀扶着进了院子，孙氏就跟站在一边愣的顾孝生笑道：“生哥儿跟着你叔辛苦跑一天了，进来吃了饭再走吧” “啊？不了不了，婶子赶紧进去忙吧，红姐这刚有喜，方才又哭笑了许久……”回神的顾孝生以过来人的姿态说道，到最后连他自个儿都说不下去了，这都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啊？ 孙氏倒没想太多，顾孝生跟她第一个夭折的孩子林哥同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没成亲前跟红姐他们姐弟三个也熟悉，关心一点并没什么好意外的。 “霞姐儿她爹，你怎么还不回家？” 顾孝生正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小陈氏扶着快要临盆的大肚子，在于婆孙女豆儿的陪同下走了过来，看到顾孝生还站在戴家门口之后，不由语带怨尤道。 “正要走呢……那婶子我们走了昂，我爹娘说了，家里有事尽管去喊，千万别客气……”顾孝生讪讪，看着小陈氏爬上牛车才驱车往南而去。 临走前，微虎着脸的小陈氏才勉强跟孙氏打了声招呼，只这声招呼怎么听怎么别扭。 “小熊嫚……就作吧！”被个晚辈摆脸色，孙氏心里有火不得，暗自嘀咕两句脚一跺，才恨恨回了家。 这年头，把孩子生在田间地头的女人多到数不清，所以小陈氏挺个大肚子到北街来，也没人觉得有什么稀奇的，顾孝生也没当回事，走到半路上随口问了小陈氏一句：“你咋来了？” “闲着没事来看看……”小陈氏暗暗瞪眼，自从上次被顾孝生教训后，她已经老实很久了。 按小陈氏她娘说的，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别的，到时候大胖孙子在手，顾家的人谁敢不听她的。 一路无话回到顾家，顾大宝和陈氏记挂戴显根去县衙的事，就问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顾孝生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顾大宝眼睛蹭明瓦亮，葛东勇那小穷鬼要有出息了，戴显根行啊，不显山不露水的来了这么一手。 而此时戴家也正说到这事，戴双红和姚氏婆媳俩并排坐在炕头，与孙氏挨着，孙氏极其欢喜道：“见到人可算放心了，只要人没送去打仗，瞧他那上峰对东勇的态度，离出头不远了……” “是呀，起先我还提心吊胆，今天以后就放心了，那上峰看起来对他挺好，还肯让东勇到一边跟咱们说说话……哎呀，你们瞧见东勇听说红姐有了后高兴的……”姚氏接话，几人听了不约而同点头。 原来今日孙氏听了那些人的话后，就跑去葛家报信，三人都记挂葛东勇许久，便一道结伴去张家庄探了个究竟。 三人赶到张家庄时，张家庄正是一片鬼哭狼嚎的时候。 一群兵丁不问青红皂白，将凡是参与闹事的男丁全部绑到村头大树下，那头领一声令下，留下两个人看守犯人，其余人全部去八宝庄抓人，而葛东勇赫然就在负责去抓人的兵丁里。 等两个庄子的劳力全被绑到一块后，头领话了，不是不怕死吗？不是想拼命吗？那就全去当兵好了，正好他们现在缺人。 这下可好，刚花银子消了兵役，现在一闹，被人顺势连窝端了。 到戴显根和顾孝生赶到时，全庄妇女老幼正跪在村头求情呢，张家庄一共才多少人，要是全抓走了，留下些女人孩子和老人，日子就没法过了。 戴显根弄明白生了什么后，以亭长身份为两个庄子的人求情，那领头的一开始挺横，根本没把戴显根这个小亭长放在眼里，后来听说是葛东勇的岳家，这才有点笑模样，大手一挥让葛东勇跟媳妇去私房话去。 至于戴显根求情的事，头领琢磨以后答应给每家留一个男丁，要是以后再敢闹事，那就一个也不用留了。 这简直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浦阳镇从来就没生过这样的事，可这些兵的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长枪大刀，有那不服站出来讲理，直接被人家大刀驾到脖子上，再动，脖子立马被划拉出一条血口，于是这理就没法讲了。 到戴显根他们回来之前，两个庄子的男丁除每家留下一个之外，全都被带往河县大营了。 而直到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前次征兵的人里头，有一半留在了河县大营，另外一半不知被送去哪里了。 戴双琳已经听呆了，见过横的没见过这么横的，乱世之中，果然兵大头才是最有话语权的那个，也怪不得吃过兵大头苦的葛东勇，一定要去当这个兵了。 “琳姐儿，你说你姐夫为什么要跟我偷偷说，军营里吃的都是和咱家一样的干菜团子？”炕上三个女人为葛东勇刚当兵就被上头重用而高兴着，坐在靠背椅上的戴显根琢磨半天，不其然问了戴双琳这么一句话。 “什么？”戴双琳惊得险些咬破自己舌尖。(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以理服人 这一刻，戴双琳想到被秦大人带走的那些干菜团子，又想到戴显根莫名其妙得来的一堆赏赐，以及秦大人让她爹找亲近之人往军营里送的事情。八一小说网 原来一切的偶然，都是因为河县已经到了军政不分的地步。 可戴双琳又疑惑了，难道她爹戴显根真就这样值得相信？她以手托脸，细细打量狐疑着眼睛不知如何是好的戴显根，不一会她就笑了，他爹看起来是挺老实，确切的说，她爹也确实老实。 弄清这一点，戴双琳对众人一致看好的关于葛东勇前程的问题，便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事情好坏都有两面。 所谓富贵险中求，说的就是葛东勇现在。直白的说，葛东勇若真有潜力或实力，那被重用只会早不会晚；可若葛东勇不幸是草包的话，被炮灰就是早晚的区别而已。 又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要葛东勇不是陈世美，来日若是他有了出息，戴家是肯定会跟着升天的，若是葛东勇不幸被炮灰了，那对不起啦，他们戴家也别想跑了。 可以说戴家和葛东勇是死是活，重点得看县衙里的那位秦大人到底站在哪一边。 据戴双琳心里的看法是，站皇上那边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若是站皇上这边，那他们河县就是“我的地盘做我做主”，何必像现在这样鬼鬼祟祟。而站在太子那边的可能性也不大，非但可能性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绝无可能。 为什么呢？ 好吧，因为他们齐国并没太子，连皇子也没一个，可怜皇上在后宫奋斗了五六七八年，最后落个夜夜洞房****空，据顾孝民不明意味的说，皇上防着几位皇弟，其实不压于牧羊人防狼。 打个冷颤，冷汗自戴双琳后背簌簌冒出。 她几乎可以肯定，秦大人必定是其中某只狼的人。 “兴许是咱家菜团子出名了？呵呵哈哈……省钱省粮……”戴双琳傻笑，心里却明白无论自己知道了什么，话都不能从她口里说出来，否则夜里孙氏又得烧纸了。 老实的戴显根挠头，他直觉大女婿用意不浅，可偏又想不透各种蹊跷，只能将这事闷在心里慢慢琢磨着。 后来的日子里，经过戴双琳几番拐弯提醒，戴显根从似懂非懂到若有所悟，可他却最终选择了“听天由命”。 这个词很可悲，却是小民百姓日常最多的选择，当然这个前提是还有一口饭能吃，一间破屋能住。 浦阳镇就是在乱世之中还有一口饭吃、有一间破屋住的地方，所以“杀一儆百”和“杀鸡给猴看”这些招数对浦阳镇人来说异常管用。 自从八宝庄和张家庄俩庄子的壮丁被一抓而空后，浦阳镇人在抢水浇地的时候懂得“以理服人”了。 当然，道理讲不通后，口角再所难免，毕竟谁也不想做那个没饭吃的人。 但是就算吵到震聋了人的耳朵，也没有一个人敢再动手动脚。 这种情况，戴显根这个亭长就显得异常重要了，每日不是被东村请去劝和，就是被西村请去评理。 “哎，你说你这一天天不着家的，东勇又去当兵了……”孙氏不无抱怨，家里剩下三分地的时候，她可以带着三个孩子早出晚归做活，可家里地都要回来又添了三十多亩之后，她却不能往地里跑了。 孙氏现在出门都被尊称一声“亭长家的”，这是尊称也是紧箍咒。 按照顾孝民他娘陈氏说的，你孙大香都是“亭长家的”了，怎么能去地里看一群光膀子排骨男挑水呢？看她陈小麦，自打成了“秀才娘”之后，在家里连短工们的饭菜都不做了，全部交给于婆子和新雇来的三个媳妇子。 在陈氏煽风点火兼鼓动下，孙氏自己累得直不起腰来，又心疼轮着大铲子炒菜的琳姐，就有样学样雇了两个媳妇来家里做饭。 可算从枯燥重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的戴双琳，趁机把她前段日子练习的大字，用针线装订成册，想着哪日等顾孝民回来后，就让他带县城去卖掉，如果不幸卖不掉的话，她也准备堆在箱子里，日后拿给顾孝民的孩子们励志用。 这日，家里的八十几亩地要浇完了，得吃庆功酒。 先前请过的两个媳妇又来了家里，孙氏在听说戴双红一天没吃下东西后，就去了姚家，被留在家里的戴双琳也不需要做别的，只需要把关就行了。 当然这个把关不是说要把菜做得多精致多可口，而是指要她看着不能让俩媳妇浪费家里东西，不知不觉间，戴家也渐渐往地主家作风靠拢了。 黄胜家的负责切菜洗菜，因为活轻省就给一斤小米；林狗子家的负责蒸馒头炒菜，活重些就给两斤半小米。 两人分工合作，黄胜家的下刀飞快默默切着白菘，林狗子家的把面上以后，去查看过炒菜用的猪油，就走过来问扎鞋底的戴双琳，“二姑娘，家里猪油不多了，您看是不是再去换点？” 这时候张屠户也不卖猪肉了，全部改用“换”，不管你面粉、小米、高粱，只要是食粮就行，就是这样，张屠户自己个儿也饿瘦了十来斤。 戴双琳心里有数，便头也不抬道：“不用了，就用那些吧！”，孙氏临出门前特意嘱咐过，说大家几月不见油水，猛然吃多了会拉肚子。 瞧瞧，孙氏抠起门来的说法都和陈氏不一样，陈氏是明晃晃爱干不干、爱吃不吃，孙氏则至少会婉转说是为了大家好，两人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好了几十年的闺蜜。 那林狗子家的听了不由暗自撇嘴，一碗猪油炒三四大锅白菘，这吃起来也就比水煮白菘强上一星半点，亏她昨个还跟人炫耀说可以到戴家吃好吃的了，不过又一想，好歹能混个肚饱，也就不敢惹这位看起来温和，实际厉害起来连孙氏都怕的戴家二姑娘了。 无辜被栽赃的戴双琳，哪知道林狗子家的在编排她，她只是用心给她爹扎鞋，自从开始东奔西走开始了“和事老”生涯之后，戴显根的鞋子废得特别厉害，孙氏就把这活交给了戴双琳。 到了傍黑天，在戴家地里帮忙浇水的人全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窝里斗 名为“庆功酒”，其实并没有酒水，只是干完活后聚在东家家里吃一顿饱饭而已。八一≥小说网 ＞ 这是浦阳镇的老风俗，无论家里多穷，只要请人干活，活干完之后，一顿饭总要管的。 这顿饭就叫“庆功酒”。 而在这种间接改善生活的日子，族长年纪大了请不来，族长儿子戴青山和她媳妇是肯定要请的，还有跟戴显根要好的本家兄弟戴显贵等人，也都被孙氏一道请了过来。 外头街上帮工们三五成群端着大碗蹲在地上吃，有的狼吞虎咽来不及细嚼，有的则只吃菜喝稀饭，把省下来的馒头暗暗揣进怀里。 戴双琳看到心酸，能在月余劳累过后，还记得给爹娘媳妇留一口饭的男人，都是好男人。 饭菜有定量，孙氏亲自给每个人打菜馒头，看在眼里也不禁暗叹，悠忽想起过去两年的那些苦日子，不由咬牙给每个人多了一个馒头。 可就是这样，那些不吃馒头的人还是没舍得吃一口。 天灾未解，戴家也不敢恣意挥霍，孙氏能做到的也就这么多了。 正屋里头，戴青山等人则在戴显根陪同下边吃边聊。 桌上的菜也就两样，一盆猪肉烩白菘，一盆凉拌水干菜，然后就是主食高粱面馒头加小米稀饭，不求精致，但求分量大能吃得饱。 “显根啊，你这小日子可过得越来越兴旺了！”饭食虽然简陋，可吃饭间戴青山夹起为数不多的一片五花肉放进嘴里，还是心满意足的对戴显根道。 戴青山是戴氏下一任族长，又是戴双红和葛东勇的媒人，戴显根出于敬重自然推托客气。戴青山笑而不语，不管如何，在大家都吃不饱饭的日子里，戴氏族人能在戴显根这一房弄点吃的，也算是他这个族长有点用途了。 大部分人家浇完地之后，七里八乡为数不多的几个水塘就见了底，大家再无它法，只能苦等老天爷开眼。 可老天爷并没开眼，非但没有下雨，还一个劲的炙阳烈日。 算了算家里剩下的粮食，戴显根和孙氏急出一嘴燎泡。 在拿粮食换了许多地，请帮工在石穹打石头，又因为天旱请人担水浇地，如此一波接一波的事情过后，去年五十五亩地产出的粮食就快耗光了。 想着是戴双琳向戴显根出主意让石穹开工的，孙氏就气不打一处来，横看竖看都觉得戴双琳不顺眼，一个没出门子的小姑娘，整天在家里指手画脚出主意，看吧，终于出事了。 天不下雨，麦子欠收是肯定的了，看着一日一日少下去的粮食，孙氏嘴上的燎泡就没好过。这一日，孙氏看到戴双琳扎完一双鞋后，又想偷溜回屋练字，不由把身边的针线框子一扒拉，厉声对戴双琳呵道“会写几个破字了不起啊？看把你抖擞得，以后家里的事你不准再插嘴了。”。 前段日子母女俩的和谐气氛，被散落一地的针头线脑砸了个粉碎，戴双琳也不是脾气特别好的人，不由愤然回，可在看到孙氏的嘴角之后，不免把想说的话又给压了下来。 “哑巴了？你不是最能说会道吗？啊？你跟我说说，那石穹开起来到底有什么好处？绣活卖不出去，石头卖不出去，地里的麦子要欠收了，家里粮食又要见底了，往后咱们就等着和别人一样挨饿吧！”孙氏的绣活已经没人收了，所以她这几天急需找到一个泄口，而皮厚总不上心的戴双琳就成了她最好的出气筒，于是在戴双琳无语忍让之后，不由劈里啪啦一顿问候。 “好处你没看到吗？好处就是咱家既得了好名声，又得了那么多大原石，还让我们戴氏不像其它人家都有人饿死了……”戴双琳也不是善茬，在孙氏一连串的咄咄逼问之下，不由冷笑一声回道。 这一笑坏事了，好险没把孙氏气个仰倒，她也学着戴双琳冷笑一声，手打着哆嗦指向戴双琳道：“那你以后别吃饭了，饿了就去啃石头吧。” “啃就啃……反正最后饿死的也是你闺女，不是我闺女……”戴双琳也是气笑了，有气出气，竟然因为她出错主意就让她去啃石头，她又不是神，能掐会算知道接下来有旱灾。 “你这个死丫头，少说一句会死呀？”一听这话，孙氏真是欲哭无泪，气到整个人都开始打哆嗦了，往日她不是没见过琳姐伶牙利嘴的样子，可却没见过这么利得时候，什么你闺女我闺女的，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是你想要饿死你闺女，我只是提醒你而已……”孙氏激动的不轻，戴双琳声音便小了些，还主动蹲身去捡地上散落的物件。 可孙氏不领情，不甘心就这么被琳姐堵住一肚子话，不由气急败坏道：“你你你你……我我什么时候说要饿死你了？” “都让我别吃饭啃石头了，不是要饿死我还是什么？咦，难道是让我成仙？”吵架有理不在声高，戴双琳声小，可造成的威力却不比先前差一分。 孙氏深吸一口气，重整旗鼓再来，于是母女俩互相间唇枪舌战，开始了戴双红出嫁后的第一次窝里斗。 戴显根带着贤哥从地里回来时，就看到说不过戴双琳的孙氏正要抬手动武，这可把戴显根急坏了，他将肩上担子往地上一扔，几步跑上前抓住孙氏的手，急声道：“孩子娘……咱有话好好说！琳姐儿都这么大的人了，你怎么还能说动手就动手呢？” 身后刚从塘底挖出来的泥鳅撒了一地，贤哥急溜溜把水桶扶起来，将四处游走的泥鳅再一条条抓回水桶里。 而说完孙氏，戴显根想也没想，指着孙氏对戴双琳道：“你也是的，这是谁？这是你娘！你看看你把她气得，还不过来道歉？这么大的人了，还老爱跟你娘顶嘴！” “我不……我娘怪我乱出主意，让我以后别吃饭去啃石头……我活不了了，还道歉干嘛！”戴双琳的话未落，戴显根倒笑了，他呵呵一声道：“行了，你娘这是气话你能听不出来？孩子娘啊，不是我说你，当初这主意是大家都同意的，如今啊谁也怨不到谁，如果家里粮食不多了，以后咱们就和别人家一样改吃两顿吧。” 自此，戴家也正式步入了一日两顿的日子。 ps：琳姐儿暗自捉急，她想赚钱的心真不比其他人少半分，谁能帮着出几个赚钱主意，在线等，十万火急！没人说话，真要去啃石头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新手上路 戴家都这样了，可想而知别人家的日子有多难熬。八≯一中＞文≯ 在戴家石穹里帮工的几人，工钱已从最初的一人一个月十斤小米，降到了现在的六斤，这么点小黄米拿回家，不能饱腹却可以让一家子不被饿死。 就是这样，还有无数的人托关系想到戴家找活干，可戴家现在哪敢多用一个人，只恨不得再把石穹给停了才好。 时间到了五月中旬，老天总算可怜这些人，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 地浇透喝饱，平塘好歹攒下大半湾水，人心随之安定下来，按戴显根的说法是：“再熬一熬吧，熬到夏收就好了。 而这些日子，戴双琳算是彻底死了挖野菜的心，出门到哪儿都是挖野菜的，几乎是老老少少能动的全部在挖野菜。 东邻唐小娥去年在家捂了一阵，后来秀女没选上，就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体力劳动，尤其是挖野菜这种事，跑谁也跑不了女孩子的份，但是挖野菜的人太多，一整天下来可能也挖不到半楼子，于是戴双琳在家写字时，没少听见唐小娥和她妹妹被打。 乡下地方打孩子不是什么稀奇事，戴双琳自己也被打过，所以并没一星半点的听戏心情，加上她正在和孙氏冷战，就把自己关屋里，将戴显根给她买的那些纸都写成三字经。 从最初的不是出错需要涂抹修改，到后来不用看便直接下笔，一气呵成。 她的笔锋之间到处都是顾孝民字迹的影子，写到最后一张的时候，戴双琳才将顾孝民亲笔书写的那本三字经拿出来，两厢一比，戴双琳顿时有信心了。 “现在家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跟你说，这些纸你用完就用完，以后别想在这上面乱花一枚铜板……”孙氏掀帘子走进西间，看到一脸娴静垂目书写的戴双琳，不由一阵烦躁，暗道她这火气总是下不去，臭丫头却一点气都不生的样子。 “知道了”上次把孙氏气得不轻，戴双琳不敢再跟孙氏吵，日子艰难，吵架又解决不了事情。 孙氏扔下一句“知道就好”便撂帘子走人，想来是苏娘子露富被人给盯上了，昨天夜里竟然有人爬墙头，吓得苏娘子半夜大叫，幸亏戴显根和孙氏及时惊醒过来，贼子才落荒而逃，如此苏娘子却动了胎气，孙氏得过去瞧瞧。 所以说女子离家没什么前途可言，这还是戴显根和孙氏心善一直照顾着，都敢有人爬墙，若是没有人罩着，怕是主仆两人早被人给捆住卖了。 把精选出来的几本三字经全部用包袱皮包起来，戴双琳才望着窗外呆。 据说浦阳镇离海只有百十里地，所以才会一年四季都有大风，尤其是春天，春风大到能吹飞人。篓子框子这些物件放在院子里，不一会儿就被风刮得到处乱滚。 又一阵风吹过，戴双琳看到几根杂草叶子在半空中盘旋几许之后远去，愣神之间，她仿佛看到袍服翻飞的顾孝民走进了自家院子，揉揉眼却不见任何身影，戴双琳心里一阵失望，她上个月托顾孝民带了三本手抄本去县城，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叔、婶子，我来看你们了……” 千年不变的招呼声传入耳中，戴双琳心中一阵惊喜，她急得只穿着米白足衣便跳下炕跑到正间地里。 门开着，风绕过他的身体从两边涌进来，吹乱他的长，也吹乱了她的心田。 顾孝民立在门前不动，他以为要见琳姐需要一番周折，哪想到进门就见琳姐冲了出来，一身改过的半旧齐胸襦裙见风微动，却包裹不住内里膨胀，起起伏伏，她眼里藏着喜悦，唇角含着笑，掀帘立在那里望着他，半晌才欢呼一声：“你回来了！”。 “嗯，怎么不穿鞋子就下地？”顾孝民灿然一笑之后又不禁蹙眉，女孩子忌凉他一直深记心底，对于琳姐的随意便有了不满。 戴双琳心里一心记挂着上次让顾孝民带去县城的那些手抄本，哪还记得这些，她轻咬舌尖压下心中激动道：“家里没人，进来吧！”，可一想又觉不对，便连忙回身嘱咐道：“你去东间吧，我穿上鞋子就来。” “好”顾孝民心中赧然汗下道声好字。 穿好鞋子的戴双琳快步来到东间，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怎么样？” “卖掉了一本，这是给你的！”顾孝民拿出他的藏蓝色荷包，在戴双琳眼前来回晃悠，并没有因为只卖出一本而对戴双琳有丝毫低看，作为初学者卖掉手抄本，可以说是最大的一种承认与认可。 将荷包接到手中，戴双琳哗啦一声将所有铜板倒在炕上，一枚一枚细细数着，数完之后竟然有五十三枚。 戴双琳激动了，她知道这年头书贵，可没想到会这么值钱，要知道她的字得磕磕绊绊，慎而又慎才拼出三本看起来稍微好点的，五十三枚铜板足够了，三本加起来就是一百多枚铜板，要知道就算年景好的时候，一个壮丁打一个月石头也只有十几斤小米可以拿。 “我以为会卖不出去，毕竟现在大家饭都吃不饱了……”戴双琳将铜板捧在手里，满足到叹息，要知道戴显根给她买的是最便宜的纸张，如此算下来，她完全可以把值钱赚回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越是吃不饱，越是希望孩子能够出人头地，尤其那些家里小有余资的人家，贵的买不起，你这样新手写出来的刚刚好……”这浦阳镇乃至河县，又有几个有戴双琳这样的运气，正好撞在这个节骨眼上。 这也是因为书生气傲，宁肯饿肚子也不降低自己手抄本的价格，才让戴双琳捡了这个便宜，只是接下来怕是就没这么容易了。 运气这东西不会天天都有，戴双琳想要卖手抄本，还要多多提高自己的写字水平才行。 听完这话，戴双琳急忙跑去西间把她这次订好的册子拿出来，一本一本翻开让顾孝民观看。 “月余不见，竟是判若两人之笔……”顾孝民起初看的随意，但一本本翻看下来，他对琳姐又有了新的认知，以往他自认比任何人都知道琳姐的聪慧，却不想竟聪慧至如此地步。(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第二次 戴双琳略带得意，她眉头高高挑起仰头不依道：“二哥……到底是好？还是坏？” “好……”顾孝民几乎未加思索便道出了答案，忍笑望着眼前一脸娇蛮的琳姐。 “早说呀！”得到满意答案，喜意在戴双琳脸上溢开，她几乎可以想象到日后孙氏催着她练字的场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顶着白眼抗住压力，一路贼兮兮。 “这铜板我留着馋我娘用，等日后再有卖掉的，你就帮我换好一点的纸，这样价格应该会高点吧？”初入古代手抄业，戴双琳对一切都是陌生而好奇的。 “不用，你暂时还用不到那些，我问过铺子老板，买你手抄本的人是准备给四岁孙子用的……”顾孝民视线在琳姐脸上逡巡不去，须臾又心疼道：“若婶子实在不愿让你练字，你大可以再等两年……” 这话含义很多，戴双琳深看表情外露的顾孝民，继而一枚铜板阻断了两人视线，戴双琳嘻嘻笑道：“二哥别为我担心，有了这个，我娘肯定比我爹还乐意让我练字，信不信？” 她调皮又狡诈，温顺又骄横，甜美又叛逆，是个让人一目了然偏又总是看不透的女子，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自孩时就吸引着他，让他死心塌地再也无暇去看旁人一眼。 “信……”顾孝民清音低沉，宠溺之情溢于言表，这样生机勃勃、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琳姐，每每都让他欲罢不能。 两人分别月余有太多话想说，可也知道，万一被人撞见没有长辈在场而单独相处不好，只得捡要紧话先说完，琳姐才不情不愿的去苏家喊孙氏。 “今个儿实在没空，你让民哥儿先回去昂……”孙氏到院子里跟戴双琳说话，听孙大夫的意思是苏娘子腹中孩儿差些没保住，这家里就苏娘子和春儿两个人，她若走了，春儿指定得哭成什么样。 “嗯”戴双琳听话的点头，屋里隐隐传来苏娘子的啜泣声，戴双琳有些替苏娘子难受，便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顾孝民听说苏娘子的事，表情并未有什么变化，他沉吟片刻才缓声道：“这种事往后只会多不会少，她既然不缺钱，你就让她养两条狗，这样就算叔跟婶子一时听不到，她们主仆二人也能应付一二。” “也好，只是咱这没狗，要不我问问，明天你去县城时帮她们寻摸两条？”戴双琳想了一圈不记得浦阳镇有谁家养狗，只能如此道。 “好”顾孝民当仁不让，其实县城里养狗的人家也不多，若非前几日听县学同窗说，他家的几条狗因为吃东西太多想杀掉吃肉，他也不会提起这事。 两家离得近，戴双琳便再次跑到苏家，把养狗的事跟苏娘子说了说。 躺在炕上不能动的苏娘子二话没说就点头答应下来，春儿更是一个劲得道谢，随手塞给戴双琳一张银票，说不管花多少钱，唯愿顾家小郎君一定帮忙弄两只凶点的狗才好。 狗崽子少见有人白送，成年狗就更加没人会白白送人了。 而不愿送人，莫过于因为“肉”是种很奢侈的东西，所以戴双琳并不假作推托，因为她若轻松做好人，为难得只会是顾孝民。 出门将春儿塞给她的银票拿出来一看，戴双琳咋舌不已，又是一百两，暗自猜测，到底这俩妞离家出走的时候，带了多少银子出门啊？这左一张右一张的，真是拿银票当铜板看啊。 “没见过吧？给你长长见识……”回到戴家，戴双琳把银票递到顾孝民手里，便踮脚扒顾孝民胳膊上，指着上面“一百两整”的字样，和好几枚大红印章炫耀道。 不用说，顾孝民肯定没见过这种东西，她加起来也才第二次见到这种百两大银票，不知道顾孝民是何感受，反正戴双琳的激动之心还是控制不住，小心肝砰砰乱跳个不停。 诚如戴双琳说的，顾孝民确实长见识了。 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只是这东西再新奇，也不能令他忽视臂上传来的柔软触感。 顾孝民倏尔间闹了个大红脸，却偏又不舍得挪动分毫。 努力压下满腔如潮情愫，依然红着脸的顾孝民叹道：“出手便是这种东西，不说买两条狗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只说财帛动人心，这主仆二人却如此不知避忌，恐怕以后麻烦只会越来越多，你让婶子多劝说一二吧！” “嗯，我娘也说过两次，看那苏娘子已经收敛许多了，这次怕是春儿着急才会这样的……用完剩下的还给她们就是了！”戴双琳想这两人能跌跌撞撞跑到这里，又在浦阳镇顺利落脚，还真是运气爆棚。 顾孝民“呵”声一笑，才点了点琳姐儿的小巧鼻尖，笑道：“说你聪慧偏又笨了，你想想这么大张银票拿出去谁能兑开？平白惹人眼……” 戴双琳想想也是，就是那些每日有流水的铺子，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除非是以前杜家那样的粮商才可以。 便又往苏家跑了一趟。 这次她学乖了，把银票还给春儿，只收下二两碎银子说好多退少补，春儿此时心思不放在这些事情上，全心记挂着苏娘子和她腹中孩儿，所以什么都听戴双琳的。 稍后，顾孝民拿着二两银子红着脸走了，春风扑在脸上，让他终于恢复了原有的清明，却又觉得怅然若失。 戴双琳则在目送顾孝民远远消失在南街后，才回屋把这次得来的铜板藏起来，然后才去苏家帮忙。 “婶，我怕，怎么办？”此时孙大夫已经走了，躺在炕上的苏娘子红着眼正跟孙氏诉苦，昨夜要是只有一个人，懂点手脚功夫的春儿就能给收拾了，可一下来了四个，几人把春儿摁在地上，向她扑来，她的腿都吓软了。 孙氏啧声怜道：“好孩子不怕昂，以后婶子睡觉警醒着点，一有动静就出来看，绝不让那些坏蛋胚子得逞。等到民哥儿给你找到看家狗，一切就都好了，到时候他们再敢爬进来，你们就放狗咬人……” 可这话却不能十分安慰到苏娘子，她看看被撬坏的窗户棱子，以及窗外和戴家一样高的围墙，不由回头跟春儿打个眼色。(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少年情怀（二更求保底月票） 春儿返身出了房间，不一会儿就听正间地里传来沏茶的声响。八≥一中＞文 苏娘子这才握住孙氏的手，楚楚可怜道：“不敢劳累叔和婶子夜不成寐，我这里倒有一个主意，只是要求您和叔同意了才成。” “什么求不求的，直接说就是了，婶子能做到的一准儿给你办了……”孙氏说的是肺腑之言，那一百两银票的时效，在孙氏心里可以说有一辈子那么长。 “这可是您说的……”见孙氏想也没想便点头，苏娘子这才哀愁略去，打起精神道：“这些日子我算是知道您和叔都是大好人了，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说我，你们二人却从未对我另眼相看过，我就想着您若是不嫌弃，不如就认下我这个闺女……” “啊……这如何使得？”孙氏微惊，戴双琳也颇为意外的去看苏娘子。 这年头认干亲可是大事，要祭祖行礼公告族人的，苏娘子有娘家人的话，两家人就得当正经亲戚走动，而现在苏娘子孤身一人住在浦阳镇，那结干亲以后，戴家就成了她的正经娘家。 如此一来，苏娘子在这浦阳镇，就跟戴双红的地位是一样样的了。 这样的干亲，可不像戴双琳前世那样随意。想前世高中、大学一路走来，连她自己个儿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同学嚷着要做自己未来孩子的干爹干妈，又有多少群友，信誓旦旦喊着：“小林子，你赶紧结婚给我们生个干儿子、干闺女啊！” “如何使不得？我敬重您和大叔的为人，也喜爱琳姐儿和贤哥儿天性率真，更羡慕葛娘子有娘家人看顾，我娘家人靠不住，本以为自己到了这里可以活得好好的，却不想又招贼人惦记。婶子，水娘求您了，就收下我这个可怜人吧……”苏娘子说的泪水连连。 她人本就生得美，再这么一哭一伤一愁，直把孙氏看的也跟着红了眼，心道不就是收个干闺女吗？就是拿她当亲生的又有何妨，全当这水娘是林哥转世回来的不就行了。 思至林哥，孙氏不再犹疑，连回家和戴显根商量一下都没有，就点头答应了苏娘子的请求。 苏娘子不想孙氏竟如此痛快的答应下来，心中一喜，当即就想起身给孙氏叩头，却被孙氏一把给拦了下来，“你现在还不能动弹，且躺着吧，这事儿婶子既然答应你了，再没反悔的道理。” “娘……”苏娘子又是一喜，竟直接开口喊了孙氏一声娘。 “哎！娘的好孩子呀！”孙氏一愣之后继而凄然泪下。 被家里三个小祖宗叫了十几年娘，唯一缺憾就是少了长子林哥的那一声娘，如今忽然听到这苏娘子开口，就好似真是她的林哥回来了。 哎哟，坐在边上从头看到尾的戴双琳，可算知道什么是峰回路转、什么叫跌宕起伏了。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她戴双琳便多出一个姐姐来？ 细看这新姐姐，戴双琳觉得百味陈杂，你说万一哪天帅到人神共愤的权贵找到这乡下地方，现多出戴家这么一户乡下亲家来，会不会杀人灭口？ 可到底这事她插不上嘴，只能干看着孙氏和苏娘子瞬间母女情深，她这个外人倒显得多余起来。 苏娘子到底是个仔细人，现戴双琳在一边没吭声，便不好意思道：“让妹妹笑话了，只有没娘的人才会知道没娘的苦，姐姐是太激动了……” 戴双琳是真信她的新姐姐太激动了，这不连没娘的话都蹦出来了，可见很多事并没和戴家人说清楚。 既然要认干亲，孙氏就更没理由回家了，她打戴双琳回家做饭，自己留下照顾苏娘子。 向孙氏炫耀她手抄本卖钱的计划被迫延迟，戴双琳也不急，越迟孙氏越惊喜越内疚，她以后练字的机会就越大。 至傍晚戴显根和贤哥自地里回来，戴双琳兑了温水给两人洗漱。 贤哥贪凉非得用井水洗，却被戴双琳一巴掌拍脑袋上，恶狠狠道：“你现在满头大汗，要是敢用这个洗，以后就别叫我二姐了。” “不用就不用，吓唬人干嘛？”贤哥不理解戴双琳为什么总是在这事上坚持，不由撇嘴走去用温水洗手，本来也想用井水凉快一二的戴显根，看贤哥蔫头耷脑，便也呵呵着歇了心思，擦脸的功夫问戴双琳道：“苏娘子没事儿了吧？你娘晚上歇她家吗？” “娘没说，对了……”戴双琳将苏娘子想认干亲的事说了说，见戴显根张口想说什么，又把孙氏已经答应的事情说了出来，戴显根立时哑口无言，道声：“认就认，没什么大不了的”。 戴显根无所谓，贤哥却蔫了，嘟囔道：“做邻居不是挺好的？干嘛非得认干亲？” “哈，你个半大孩子……难不成还有什么想法不成？”戴双琳咯咯笑了，不说两人年龄差摆在那里，只说苏娘子的容貌，给小户人家做个干女儿尚可，若是做儿媳妇，那就绝对是祸而非福了。 贤哥心里深藏的小秘密被人无故捅破，不由恼羞成怒，脚一跺指着戴双琳恨恨道：“二姐，你你你……”半天都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吃饭，咱娘同意的事改不了了，这一日为姐终身为姐，你就死了心吧！”对于贤哥会喜欢苏娘子一事，戴双琳不觉得奇怪，十二岁少年对漂亮的女人生出朦胧好感，再正常不过的了，只是这事需要一棒打死而已，免得随着贤哥一天天长大，这种情感真酵升温就完了。 贤哥毕竟年少，被自家二姐将朦胧的喜爱揭开又当场打死，当晚蔫耷耷就跟条虫样，睡了一觉，便又生龙活虎起来。 夜里孙氏真歇在了苏家，第二日起身就准备拜干亲的一应物件，又和戴显根说，准备请族中几位体面人来吃上一顿。 戴显根蹲在院子里，看了眼风风火火的孙氏道：“你都让琳姐儿去啃石头了，怎么还舍得为这事办酒席？” “还能为什么？我是捡来的呗！”戴双琳跟着补刀，气得孙氏狠狠横了父女俩一眼，道：“这酒席钱是水娘出，不是咱家出……”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码归一码，是咱家收干闺女，这席就该咱家摆……”戴显根对此有意见了，就算戴家再穷，两席酒还是请得起的。 “这……”孙氏略微心疼，迟迟不肯答应。 “娘，你如果要收人家做干闺女，就要真心以对，凭你现在这种计较法，早晚得亲变仇……”人家苏娘子可不像她戴双琳，是从孙氏肚子里爬出来无处可去的可怜虫，人家可是身怀巨款，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孙氏听完心里一动，不由叹道：“罢了，咱家摆就咱家摆！” “娘别心疼呀，女儿我补贴你一二……”戴双琳挽起孙氏胳膊娇声一笑道。(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莫名幸福 没将戴双琳的话当回事，孙氏还以为是琳姐为能继续练字，特意跑她面前来说好话的。≧八一中≯文≯ 自以为看透小闺女的孙氏，便将戴双琳的手一拨，浑没在意道：“快省省吧，你拿什么来贴补我？可别说你爹又把他身上的铜板给你了……” “这可不是我爹给的，您别管我哪儿来的呀，您真不要？那我可就真省下了哦！”戴双琳双手一摊，一副随便你的表情。 孙氏心里狐疑，哪能轻易落进琳姐的套，便不客气的伸手道：“要！拿出来吧。” 戴显根蹲在边上看母女俩斗嘴，眼角皱纹狠蹙，默默笑了。 给没给琳姐铜板，戴显根心里最清楚，可他偏不出面澄清，就是想看琳姐到底有什么后招在等着她娘。 “等着……”戴双琳说完就转身回屋。 孙氏心下还是不信，嘴上嗤笑一声，等也没等，便进南屋去搜罗摆席能用的东西去了。 在南屋翻了半天，翻出几把干菜和一小盆花生米，再看自家院子长势良好的菜地，孙氏头疼之感稍缓，等到戴双琳得意洋洋从屋里出来时，孙氏就道：“你去苏家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顺便把咱家摆席的事跟水娘说说。” “别呀，你还没看这是什么呢？”戴双琳就知道孙氏没当回事，于是就把自己的荷包拎出来，在孙氏面前晃悠，动静之间，铜板的撞击声清晰入耳。 “哎哟，你这是从哪得来的？”孙氏听得两眼放光，当即明白过来，就凭戴显根手上那两三枚铜板，绝对不可能撞出这么个动静来。 戴双琳的预想就是这个样子，索性将荷包往孙氏手中一放道：“我把写得字，让顾二哥帮着拿去县城卖了，这是昨天二哥给我的。” “这这……这能卖钱？”孙氏掂量一下荷包，惊疑不定的对着戴显根道：“孩子爹我没听错吧，咱们琳姐儿的字能卖钱了？” 话到最后已是低不可闻，为防隔墙有耳，孙氏小跑到戴显根身边低声说话。 “呵呵，没听错……”戴显根也欢喜傻了，本以为只是琳姐喜欢，没想到竟然还能卖钱，打开荷包一看，哎呦，还不老少。 不用说，戴双琳送出的这个意外惊喜，让孙氏登时将满腹牢骚一抛而空，甚至还在戴显根的提醒下，从荷包里取出两枚铜板交给戴双琳，叮嘱道：“琳姐儿乖，你看你的纸都用完了，下次你爹进城，娘让你爹给你多捎点儿，你平时省着点用，等下次民哥儿回来，你就把你写好的都交给他……” “再给我买只笔……”戴双琳无声笑了，此时不开价，天理难容。 孙氏觉得不划算，就回绝道：“下次吧！这次先买纸。” 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戴双琳也不再多说，能有纸用，又可以正大光明练字，基本愿望已然达成，该满足了。 戴家认干亲这事，惊动了不少人。 平日里大家就知道有苏娘子这么个人，但见过面的却没几人，出于好奇心，大家都赶来看个热闹，想一睹苏娘子风采。 哪知孙氏却以苏娘子受了惊吓为由，没让苏娘子出来见人，只在屋里当着几位戴氏族老的面，向戴显根和孙氏磕头并敬茶，再跟戴双红三姐弟见过礼，这干亲就算结下了。 随后，苏娘子就被戴双红姐妹二人扶回了西间，再未出来过。 几位族老互相对视一眼，暗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他们这又吃又拿的，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宴席开始，一荤九素，荤菜里的肉片都能数过来，可就是这样，也让几位族老好好过了把嘴瘾。 吃饱之后，几位族老和戴显根闲话家常，纷纷赞道：“琳姐儿这饭食上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明明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却能让人吃饱！” 这话说的，戴显根哭笑不得，这饭菜是孙氏亲手做的，她怕琳姐浪费东西，根本没敢让琳姐动手。 这些都是小事，宴席结束后，几位族老出了戴家，各人心思各人知，但无一人不是垂目收敛目光，暗忖，什么样的人家会有苏娘子这样的女儿。 不管别人怎么说，戴家自此就多了一个闺女。 外人走光了，一家子将杯碗筷碟收拾完，戴显根回东间歇午觉，孙氏就到西间和三个闺女说话。 苏娘子人还有些难受就躺在炕上，戴双红则扶着肚子坐在一边。 瞅着仨闺女两个挺着大肚子，孙氏一阵乐呵，笑道：“以后你们仨的关系就不一样了，姐妹之间要好好相处，等爹娘老了去了，你们之间也能个伴，知道不？” “娘，您说什么呢！”戴双红姐妹不依，苏娘子也不依，孙氏被哄得高兴，顺口把琳姐大字卖了钱的事和两人说了。 苏娘子笑着恭喜琳姐，又秉着真心为琳姐考量，由衷劝道：“你将来是要嫁给秀才公的，和我们不一样，改天姐姐送你块好砚，再送你只好笔，这样你写得顺手，将来能更好的和民哥儿过日子。” 这话说的地道，戴双琳感动莫名，孙氏也若有所思，恍然大悟之后，便暗道这闺女真没白收，开始暗暗后悔她先前一个劲得拦着琳姐练字。 而初闻大字能卖钱的戴双红，只觉新鲜有趣，她惊喜道：“原来那些黑字儿还能卖钱，那民哥儿的字儿是不是更值钱？他可是秀才公呢！” “那是……琳姐儿的字就是民哥儿托人卖掉的，这小子还算有点门路……”孙氏早把事情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楚，对琳姐的将来不犯愁了，想着两人就算都不下地也饿不着，自此便再也不阻拦着琳姐练字了。 说完琳姐的事，话题又转回苏娘子身上。 “娘，要不让二婶带着杰哥到姐姐家住几天吧，家里人多，那些人好歹不敢像现在这个样子。”戴双红第一次喊人姐姐，莫名幸福了一把，就义不容辞的替新姐姐出主意。 孙氏直接摇头道：“可别说了，我把这话一说，你二婶当场就哭了，说她出点事倒没什么大不了的，杰哥却是再受不得丁点惊吓了……我想想这话也有道理，上次那一下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雁过拔毛（第二更求月票） 苏娘子，姓苏名碧水，京城人士。≧＞ 八一中≥文网 在场众人除了苏碧水，都知道上次杰哥被吓掉半条命的事，加上闵氏本就胆子小，牵上杰哥胆子就可想而知更小了。 “那可怎么办？”戴双红替新姐姐犯愁，两家虽说隔着一条胡同，可再近，也还是两个院子。 “要不让姐姐搬我这里住吧……”戴双琳独霸一铺炕早就难受了，她睡觉喜欢抱着东西睡，也喜欢在临睡前和人说会儿话，可打从戴双红出嫁后，这些乐趣便通通没了。 其实，就算戴双红没成亲前，也没让戴双琳抱过几次，可有个人睡在身边总是好的，睡觉也能踏实一些。 孙氏想想也只能这样，她不可能让琳姐去陪吓破胆的苏碧水，万一要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等戴显根午歇醒过来，家里几个女人已经把什么事都商量好了，春儿都跑回去打包东西了。 戴显根听了有些不自在，他觉得苏娘子守寡之身又未出孝，到底不是很吉利，也不知道会不会带累琳姐。 而苏碧水搬到戴家长住，要属贤哥最高兴了，围着干姐姐苏碧水转悠个不停，少年之心昭然若揭，直到被戴双琳狠瞪一眼才算安分下来，蔫巴巴站院子里呆去了。 两家离得近，也就十来米的距离。 春儿把东西收拾好，戴显根和贤哥就负责把东西搬到西间，让戴双琳帮着收拾归置。 孙氏担心苏家没人住，东西再被贼人搬空，便让戴显根父子俩，把能搬的东西全搬到戴家南屋存起来。 如此，原本布置一新的苏家就又成了空屋，果然是风水有问题。 孙氏把戴双红原来的衣柜清出来，留给苏碧水使用，至于苏碧水自己的衣柜，因为房间小塞不下，就给一道收到南屋去了。 如此忙碌许久，几人才把西间重新布置妥当。 苏碧水晚上有点灯看书的习惯，孙氏也不叨叨，反正这些灯油是苏碧水自个买的，她说多了反而讨嫌。 这下可便宜戴双琳了，炕桌放中间，苏碧水歪在一边垂目看书，戴双琳就沾水在炕桌上练字，炕桌写满了就拿布巾擦掉，然后再开始写。 “你从几岁开始练字的？我瞧你实在不像是只写了几个月的样子！”戴双琳练得用心，没现苏碧水早已放下手中书本，盯着她看了许久。 “四五岁吧，不过都是用树枝在写，没用过纸笔和墨……”戴双琳说的淡然，苏碧水倒听得心酸，细想又觉艳羡，她来回端详着戴双琳，莞尔道：“是顾二郎教的？还是杰哥儿他爹……” 苏碧水知道有戴显业这个人，却不是很清楚到底生了什么事，便如是问道。 “嘘，别在家里说这个人，娘听到可不得了……”戴双琳急忙阻止苏碧水继续问下去，又小声把戴显业的事情嘀咕了一遍，苏碧水听了不由出神许久，再回神就见琳姐又在练字了。 “春儿，你去箱子里把我前几日用的纸找出来……”苏碧水跟春儿说完，就慢慢起身挪到戴双琳身边，灯光下的琳姐有一种异于同龄人的沉静，与白日里那个爱笑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姐姐不用了，娘说让爹下次去县城就给我带些回来……”折腾许久，不就是为了让孙氏出血吗？若是孙氏知道苏碧水这里有纸，抱着能省就省的原则，肯定就不会让戴显根给她带了。 苏碧水又岂会在乎这一点纸张，她轻展笑颜亮了一方天地，不赞同道：“你叫我姐姐，又与姐姐计较这些做什么？” 还想推脱的戴双琳，看到春儿拿出来的宣纸就不说话了，这纸一看就比戴显根买的那些好很多，就连顾孝民书房里的也比不上这个。 “你先用着，哪日咱爹给你买回来了，这个就先放起来，留着以后抄四书五经更为合适……”苏碧水说的很是轻巧，可戴双琳是万万舍不得浪费这么好的纸张，于是就借口说想睡了，到最后也没用这个纸。 两人歇在一个炕上，春儿打地铺。 戴家没见过这种架势，孙氏让春儿一道上炕睡，可春儿死活不肯，说怕晚上碰到苏碧水的腹部。 孙氏这才不说话了。 熄灯以后，戴双琳问京城是什么模样？她们一路走来，路边风景又是如何？ 苏碧水到底身怀六甲，只说一会儿便睡着了，戴双琳回味着苏碧水说的一路风光与民情，不由对齐朝现状更为担心起来。 也怪不得她们主仆二人走了那么远，会选在浦阳镇落脚，原来其它地方纵然景色再美，可生活却更为堪忧，相比之下，浦阳镇已经算是好的了。 姐妹说了小半夜的话，第二日就有些睡过头。 戴双琳还在迷糊间，就听到孙氏在院子里叨叨道：“你说这些人得有多下做呀，连门窗都给撬走了！” 原来一清早戴显根起床扫院子，现苏家大门不翼而飞，就急忙喊孙氏进去一看，就现不光是大门不见了，连屋里的门窗炕席等物也通通不见了，放眼过去，只余光秃秃四间屋子。 想来是昨个过午，苏娘子搬家的动静被人看在眼里，夜里便把苏家给搬空了。 “这是饿疯了，想着把这些东西拿去城里换点粮食呀！”戴显根长叹，幸亏孙氏想的周到，要不苏碧水损失更大。 孙氏是又气又庆幸，气这些人雁过拔毛，又庆幸苏娘子连夜搬到了自家，气过之后，孙氏便和戴显根道：“要不你去县城和大人说说这事吧，再这样下去，可真不得了了。” 这也正是戴显根心中所想的，于是不等戴双琳和苏碧水起身，就拿着干粮和开水上路了。 等戴双琳和苏碧水两人穿好衣衫出门一看，也给苏家的素净样子给惊呆了，实在太狠了，竟然连块布头都没给剩下，就连院子里苏碧水心血来潮种的几席子菜，也被拔了个精光。 几人庆幸之余，苏碧水被吓到了，她靠在春儿的身上白了脸色。 “好孩子，你爹去县城跟大人禀告这事去了，大人不会不管的……”孙氏赶紧劝苏碧水回屋。 又盛了热腾腾的小米粥给苏碧水暖胃，苏碧水的脸色这才慢慢好起来，但是还是心有余悸道：“娘，这次多亏妹妹的主意了。” “唉，别想了，原来咱们这里的人都挺好的，想来是活不下去了，才会走这条道的……”不敢相信浦阳镇会有这种事情生的孙氏，一脸无奈的对苏碧水劝慰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我怕死我先走了 五月的天，海风遥遥袭来，整个河县一直风吹不停。八一小≯说网 ≥＞ 自县城回来的戴显根，踏进家门第一句话就是“这事算了，以后大家夜里睡觉都惊醒点吧……” 等候许久的几人，面面相觑，皆不知要如何面对这种结果。 “这事不怪大人，他是顾不过来了。你们不知道，几个镇子多多少少都有人家被打劫，县衙里大大小小全是去说这种事的，听说南泉镇那边的老廖家前个儿夜里被人一锅端了，县衙派人去查也没查出到底是谁干的，光知道是一群人干的。老廖家那个惨呀，被抢得什么都没了，正想法子卖地换粮食呢！”戴显根说的老廖家，是南泉镇的富户，家里也有六七十亩，平日里省吃俭用，交完杂税和免掉兵役之后也能有点结余，却不想天灾未过**又至。 这话可把几个女人给吓坏了，戴双琳也不由听得手脚冰凉，这老廖家得被抢得多干净呀，才会到了卖地换粮的地步？ “你们几个在家里把门关上，我带着贤哥儿去族长家看看……”戴显根说完就喊上贤哥走了，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人能管得过来的，必须让几大家子一块出力才行。 到了晚间，镇上稍微有点余财的人家，都纷纷来敲戴家的门，这些平时一个铜板都不舍得乱用之人，竟然都多少拿出了一部分粮食。 “这些粮是给镇上巡夜壮丁吃的，下面各个村子也都知会过了，要不要弄巡夜的，就看他们自己吧……”原来戴显根一个下午就是在弄这个了，心道不管有没有用，起个震慑作用也好的。 第二天风声传出去，有钱的出钱，有粮的出粮，没钱没粮的就出人……若是钱、粮、人都没的，那出事了就别怪大家都不管不顾。 话必须往狠里说，要不大家都存着侥幸心理，这事也办不成。 有了粮食这个诱饵，来报名的壮丁排起长队。 当务之急不怕人多，就怕人少不够用，戴显根是来着不拒，言明就算你一家子男丁都想来都没关系。 按照琳姐的意思就是，把人打散分开用，每夜换着班巡逻，并不怕一家子人互相包庇着偷懒坏事。 如此，一连巡逻了两夜，都没什么事情生。 可到了第三天晚上深夜之时，戴家大门忽然就被拍响了。 孙氏一个激灵醒过来，推着跑了一个白天的戴显根道：“孩子爹，外面有人敲门呢！” 戴显根翻身起来，顺手摸过放在枕头边的菜刀就跳下炕，提上裤子跟孙氏道：“你把贤哥儿和琳姐儿她们都叫醒，我出去看看……没事不要跟出来……”，戴显根说完拎着菜刀出去了，临出门前还不忘让孙氏把屋门关好。 西间的戴双琳几个，根本不等孙氏来叫就醒了。 等孙氏把贤哥叫醒穿好衣裳，再来敲西间门的时候，穿着一身灰扑扑旧衣的戴双琳，都拎着镰刀要开屋门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呀，你这又是想干嘛？”孙氏可算服了自己这个二闺女，什么事都落不下她。 “我爹一个人在外头呢，我得去看看……”戴双琳这时候可不肯听孙氏的，她爹可是一个人在外头呢。 孙氏也急，偏心里又放下贤哥，只能嘱咐戴双琳看一眼就赶紧回来。 戴双琳答应一声就走了，春儿挺身而出道：“我陪二姑娘出去吧，婶子照顾好我家小姐……” “哎，好孩子！”孙氏不由对这个存在感极弱的丫头产生了感激之情，连声答应着。 戴双琳走到过道外时，就听有人在和戴显根嚷嚷道：“亭长……北边张家庄起大火了，您看都红半边天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戴显根一惊，小跑着出了大门，往北边一看，果有火光隐隐传来，细听大风之中还有呜咽之音，戴显根当即就握紧了拳头咬牙道：“走，都跟我一道去看看，别是什么人使坏放火烧房子。” “爹，不能去！派个腿脚快的人去看看就行了，剩下得人得赶紧去挨门挨户叫人，让大家都别睡了。”戴双琳一听急了，顾不上别的，就跑上前拉住戴双跟的手急道。 前几天听戴显根说的那些事，可不像是一个人做的。 “亭长，俺觉得二姑娘说的话有理，咱们先顾好咱们自己再说吧……”有人反应过来，急忙跟戴显根说道。 戴显根一想也是，何况就眼前这几人，还真没什么大作用，便点头道：“好……除了去张家庄的，剩下都赶紧去喊人，锣别忘了敲啊！” “哎”这时候大家都害怕，跑得比兔子还急，不一会儿就听浦阳镇锣声四起。 立在过道口的戴双琳，想到姐夫葛东勇不在家，葛家就她姐戴双红和姚氏婆媳俩，还有二房，不由急道：“爹，要不要把二婶和大姐她们都到喊家里来？” “哦哟，差点忘了这事。赶紧……我去你姐家喊人，你跟春儿去你二婶家，让你二婶什么都不用带，赶紧过来！”戴显根平时可没这么利索，这也是被逼急了。 戴家老屋离得近，戴双琳和春儿没一会儿就到了，上前拍门，这还没来得及拍第二下呢，就听见闵氏在院子里弱弱地问道：“谁？”。 “二婶是我……快开门！”戴双琳估计是闵氏吓得根本没敢睡，一直立在院子里听动静呢，才会这么快就应门。 “哎，琳姐儿呀！你可算来了……吓死二婶了！”闵氏应得快，门倒是开了半天，急得戴双琳出了一脑门汗，差点就要抬脚踹门。 终于打开门的闵氏有了主心骨，就想起了她的那些体己，捞起个大包袱就开始收拾东西。 没办法，戴双琳就跟春儿去喊杰哥。 杰哥迷糊间张开眼睛看到戴双琳，喊了声“二姐……”就又昏昏睡过去，怎么摇都摇不醒。 心急之下，戴双琳只能拿被子将杰哥儿一包，让春儿赶紧把人背回大房去。 而这时候，闵氏还在收拾东西，都一大包袱了还不停手。 戴双琳算是彻底郁闷了，急喊一声：“二婶，还不知道生什么事呢，东西明天再收拾也不迟……” 闵氏支吾着不乐意，认定这一走，家里肯定得落个和苏家一样的下场。 戴双琳才不和闵氏啰嗦，把闵氏整理好的大包袱往背一甩，冷声道：“二婶留下慢慢收拾，我怕死我先走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二房。(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杀人啦 “……” 这下闵氏可算见识到琳姐的性子了，她再也顾不得收拾其它东西，撒丫子就追着戴双琳跑起来。八一小说网 这一会儿功夫，街上已经有许多人立在门外观望起来。 戴双琳谨记他爹戴显根的话，那就是赶紧回家。 哪知刚跑到戴家门口，就见到负责去张家庄察看的唐三跑回来了，这唐三还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不好了，张家庄有抢劫的，他们还杀人啦……二姑娘，亭长呢？” 他这一路哭喊过来，可不得了，北街上的人家几乎都听得一清二楚。 须臾，就听家家户户一片惊叫之声，有哭着喊爹叫儿的，也有大声喊着快跑的，更多的却是小儿惊醒后的尖锐啼哭声。 “我爹去葛家了，马上就回来……”戴双琳把背上包袱往闵氏手里一塞，尽量稳住声音又问道：“你看清真是抢劫的？他们有多少人，都是什么样子？是杀人还是把人打昏？” “看清了，得有四五十个人，那些人听口音都不像是本地人……他们把张家庄所有人赶在一块儿，逼着他们拿钱拿粮呢！不拿就杀人，我看那一会儿就杀了两个……”唐三想起刚才的场景就双腿软，他一口气跑了个来回，此时气息极度不稳，说话就断断续续的。 但是戴双琳还是听得分明，暗道这就是了。 浦阳镇再小，人口也比其他村子要多上许多，加上前两天又建了巡夜队，所以这些人就朝没几个壮丁的张家庄下手了，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去同样没几个壮丁的八宝庄了？ “二姑娘，你说咱们该怎么办？”这人听过之前戴双琳阻止他们去张家庄，所以就对戴双琳有了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根本没意识到戴双琳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儿家。 戴双琳蹙眉想了想，问道“你想想那些人拿着刀还是拿着什么？”，这是问题的关键，是留是逃，就看对方的武器为何了？ 不意戴双琳会问起这个，唐三想了又想才不确定道：“好像只有几个拿着刀，其他人都拿着棍子……” 说话间，几条胡同就蹿出许多背着大包袱的人来，这些人根本顾不上和戴双琳说话，就跟无头苍蝇似得，一个劲得嚷着出镇往野地里跑。 唐三看了这个情形，不由也急了，他大声道：“二姑娘回家吧，我得赶紧回我们家去跟家里人说一声。” “不行，你现在不能走……”戴双琳费力拉住拔脚就要跑的唐三急声道，她原来害怕是河县大营的兵痞出来趁火打劫的，现在确认不是了，那就不能轻易放走这批人，否则早晚他们浦阳镇也会被洗劫一空。 “二姑娘呀，再不跑真来不及啦……那些人可是会杀人的呀！”唐三要把戴双琳甩开并不难，可到底记还得这是亭长家的二姑娘，他们唐家还欠着戴家挺多粮食没还，便压住性子劝戴双琳松手。 这时候听到动静的孙氏，也跑出来察看情况，出门就看到戴双琳扯着唐三，不由急声道：“到底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听着说有打劫杀人的……” 唐三这头刚好拿戴双琳没法子，便几句话跟孙氏说了张家庄的事情。 孙氏一听大惊，上前朝戴双琳的手就是一巴掌，尖声道：“你个死丫头，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赶紧回家收拾东西跑呀！” “娘，不能跑……”戴双琳忍痛继续抓住唐三，跟孙氏解释道：“他们总共也只有四五十个人，一群乌合之众，欺负的就是张家庄没男人而已……” “你说的可是真的？”孙氏一听对方不到五十个人，还都是拿着木头棍子，就有了底气，不由瞪着唐三气道：“你小子也是的，胡乱嚷嚷，看把大家给吓得，往日那些村子之间抢水打架的时候，人也不比这个少呀！” 唐三是被那些人放火杀人给吓到了，又被北街到处逃窜的人给感染的慌了手脚，如今听孙氏一说抢水打架的事情，胆子就慢慢壮了回来。 “你现在立马去喊人，让今天晚上巡夜的人，把镇上所有人都叫到北街来……”见唐三话听到一半就跑，戴双琳大声喊道：“记住，让大家伙都带上防身的东西，镰刀、菜刀、耙子、叉子……凡是带铁的都行……他们人少，我们人多……他们肯定逃不掉的！到时候抓到这群人，县大人肯定有赏……” 这话在混乱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抱头鼠窜的老老少少听了，不由停下身来，返过身来问戴双琳道：“琳姐儿，他们人真的不多吗？” “嗯，二十个出头吧……而且他们手上都只拿着木头棍子，根本不足为惧……我娘不也说了，几个村子抢水浇地的时候，人比这个多去了……”戴双琳敢说这话也是仗着唐三不在。 人群里，孙氏意味深长看了琳姐一眼，闵氏满脸不赞同地看着琳姐，喃喃道：“琳姐儿咋能说谎……”骗大家！ 她胆小不敢使劲说话，只敢站在孙氏背后小声嘀咕。 别人没听清闵氏说什么，可孙氏却听清了，她转身狠狠瞪了闵氏一眼，大声斥道：“闭嘴，进屋看着杰哥儿去……” 孙氏前所未有的没给闵氏留脸面，可把闵氏给伤心坏了，嘴一撇眼就红了，张嘴想说什么，哆嗦半天硬是没出声来，最终一转身，挥泪奔进了戴家大院。 戴显根领着戴双红婆媳回来的路上，就听说张家庄的祸事了。 彼时整个浦阳镇都炸锅了，就算此时已是深更半夜，街上也到处是晃动的人影。 这些人，有大包小包拎着东西往镇外去的，也有人拎着家伙什往北街去的。 等跟在路上遇见的几个人，一道转到北街上时，戴显根就看到自家门前火把林立，乌泱泱一大片人，不是手里举着叉子就是拿着耙子，看起来好不吓人，而此时人群里说什么的都有。 “琳姐儿，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这事等你爹回来再说吧！婶子，你怎么也不管管琳姐儿啊！”这些人开始都以为是戴显根让人把他们召集过来的，可到了这里一看，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是戴家二姑娘拿着鸡毛当令箭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好（求推荐票） 这话，得到现场大部分人的赞同，于是有更多的人接话道：“就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事，你一个姑娘家家的……” “说什么呢？要不是二姑娘拦着，前头我们几个就傻乎乎直奔张家庄去了……”唐三最清楚这事前后，七八个人若是真明火执仗去了张家庄，落到四五十个人手里，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网 这话可算引起某些人的共鸣来了，巡夜之人纷纷站出来替戴双琳说话，但没经历过的人又岂能感同身受。 如此，双方一时你来我往，都觉得自己有理，谁也不愿听对方的。 戴显根站在人群后，一时闹不明白琳姐这是想做什么，但他却信他家琳姐不会做糊涂事儿，就凭着这个信念，戴显根拨开众人，迈步走到最前头，只微微清咳几声，人群便安静了下来。 不知不觉中，戴显根在浦阳镇已经渐渐有了自己的威望。 “亭长，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吧？这事可不敢耽搁，要是晚了，再跑就来不及了……”这里很多人本来都已经准备跑路了，见大家伙都到戴家门口集合，这才又折回来的。 戴双琳一个姑娘他们信不过，既然戴显根回来了，他们哪能不赶紧把话问清楚。 “就是，要不是你家二姑娘胡乱传话，咱们这些人早跑出八里地去了，这要是出事儿，谁陪啊……”李瘸子人瘸跑得倒是不慢，这不他身上还背着个偌大包袱呢。 情势火急，有人等不急直接开门见山问话，有人则借机指桑骂槐。 戴显根抬眼看去，见又是李家人挑头，不由心下一阵不爽。只他自个儿还糊涂着呢，如何回答李瘸子这话，不由瞧着小闺女戴双琳，沉声道：“琳姐儿，把你的想法跟大家说清楚，不用怕，有事爹给你兜着……” “爹……”戴双琳心下感动，她本来被众人说的都不想管这事了，可戴显根忽然展现出他北方汉子的血性一面，戴双琳不由熄了先前的心思。 “琳姐儿，听你爹的，说……破家烂屋还值三千贯呢，这是咱们的根，但凡有个法子，就不能让几个贼子给吓得什么都丢下不管了……”孙氏打从戴双琳前头阻止唐三离开，就觉得琳姐儿肯定有法子了，现在见戴显根也支持琳姐，心中的念想就更加肯定了。 “好，我说……”戴双琳没想到这个时候，孙氏也会站出来支持她，如此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她亮起悦耳嗓音，朝大家伙喊道：“大家也都听到了，我娘说的破家烂屋三千贯，咱们哪家不是祖祖辈辈积攒起来，才有今天！如果我们不管不顾就跑了，那改日咱们浦阳镇就会是第二个张家庄……不，不用等改天，兴许就是今天晚上，咱们所有人的家就会被别人一扫而空，谁又敢保证，那些人不会烧了我们的屋子？” “……” 戴双琳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一时点头，又一时摇摇头，似是明白了戴双琳阻止他们逃走的原因。 暗夜星空，银河遥挂天际，好一副美不胜收的夜景。 可此时却没人有心思抬一下头，他们直视人群中的小姑娘，心下那些逃跑的念头逐渐变成了惭愧。 其实大家伙又有谁是真想跑的呢？ 早已猜到其中原委的戴双琳，没有丝毫瞧不起这些人的意思，她自己刚才不也吓到浑身抖，丢下二婶闵氏只想着赶快回自己家吗？ “说的好听，让我们去跟那些人拼命，要是死了伤了，算谁的？老话不是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先活命要紧，我劝大家伙还别浪费功夫了……”就在所有人都握紧手中家伙什，士气猛然高涨起来时，有人忽然插话，打破了一片热血。 又是李家人，戴显根的两只大手慢慢握起，脸上亦是青筋暴起，他大喝一声道：“姓李的，这时候不是算私人恩怨的时候……” “嘁，谁跟你算私人恩怨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们家这样爱记仇啊……老子这是有事说事……”说话之人，乃是李德山的儿子李金洪，自从他爹因为想要撞死戴双杰的事，被县大人抓进大牢，关到现在都没放出来，他就恨戴家入骨了。 显而易见，这李金洪比他爹李德山的口才好多了。 这不，一脸痞赖样子说完这话之后，李金洪便抖脚斜眼地，盯着气到脸色青的戴显根，一个劲得阴笑。 “你……” 戴显根被气得一时说不上话来，孙氏也顾自咬牙，恨不得上去给这李金洪一巴掌，她指着李金洪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在谁面前称老子呢？” “哎哟，您这话就好笑了，老子有儿有女的人，还称不得一声老子？狗子，给你孙家大姑奶奶请个安……”李金洪口才了得，一把揪出自己的儿子，跟孙氏嘻哈道。 “李金洪你行了昂，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有人看不下去了，大家这还火急火燎等着戴显根拿主意呢，这李金洪非得蹦跶出来闹事，真是可恶至极。 “大家伙都安静一下……”戴双琳一手拉着戴显根，一手拉着孙氏，根本没把李金洪放在眼里。 等到众人都回头安静下来后，戴双琳冷冷一笑，以不急不缓的语气对痞气十足的李金洪道：“你的意思是你不去？还是想跑路？” “嘶，我说小丫头片子，到底你是亭长，还是你爹是亭长啊？”李金洪不答反问，用那双跟他爹神似的三角眼，在戴双琳白嫩小脸上转悠半天，盯着戴双琳乎同龄人的饱满，轻舔下肥硕厚唇。 对于李金洪的冒犯之举，可激怒了老实头戴显根，他甩开琳姐的手就要往前冲，非得打死李金洪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心中感到一阵恶心的戴双琳，趁孙氏去拉冲昏头的戴显根时，对着李金洪大声喝道：“李金洪，你去是不去？” “我呸，老子偏不去，你奈我何？”李金洪看戴显根气成那副德行，正开心能扒下戴显根那层老实人的外皮，让大家看看这戴亭长的真面目呢，便想也不想的回答了戴双琳的问题。 却不想，李金洪此言正中戴双琳下怀，她立即大声叫道：“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若能平安（求订阅） “好，大家听着……有和李金洪一样不想去的都给我站出来，拿着你们的包袱赶紧逃吧！剩下的都给我去张家庄抓劫匪，我爹会为你们向县大人请功的……”李金洪回答的吊儿郎当，戴双琳却喊得义正言辞，如此高低之差，让大家面面相觑起来。网 须臾，有人握着家伙什一副准备拼命的样子，有人则挪动脚步想往李金洪身边靠。 “至于选择逃跑的人，就代表你们不想要自己家了。待你们逃走之后，我们会一把火将你们的屋子烧掉，全当你们自己把一切送给劫匪了……”戴双琳接下来的话，出其不意封住了所有人的退路。 那些往李金洪身边慢慢靠拢的人，就跟被蛇咬了一样弹跳开来。 得意洋洋的李金洪愣住了，暗道一声，好狠毒的丫头。 他这厢心思回转，不敢确定戴双琳说的是真是假。 那厢冲上来的戴显根，却砸出了他平生力量最重的一拳头。 李金洪仰头倒地，一时鼻血喷涌不止。 然而，满满一北街人，却无人敢上前帮忙，他们都被盛怒中的戴显根和气势大盛的戴双琳惊住了。 噗噗拳打脚踢声中，他们无法相信眼前所见。 这是那个几棍子敲不出一个屁来的戴显根吗？ 这是那个见人总是三分笑的戴家二姑娘吗？ “爹……不要理会那个窝囊废，您先带人去张家庄，再耽搁下去，张家庄人怕是要死绝了……我带人去烧李金洪家的房子……”此时此地，戴双琳可以说是最为清醒的那一个了，大家这才想起张家庄那些落在劫匪手里的乡亲。 戴双琳事事想到、字字诛心，竟是把李金洪现在和未来的路都给堵住了。 一时鼻血不断外涌，又浑身肉疼的李金洪，“啊啊……”叫唤个不停，一不小心令鼻血回流进嘴里，他躺在地上，差点没被自己的鼻血给呛死。 浦阳镇两百多名壮丁，在反应过来的戴显根率领之下，浩浩荡荡向北而去。 大家都去拼命了，剩下躺在地上哼哼的李金洪，被戴双琳冷冷瞥上一眼，就打起了摆子，他害怕自家屋子真被戴双琳带人给烧了，不得不爬起身来，捂着还在继续流血的鼻子，一瘸一拐往北跑去。 目送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戴双琳忍不住向前撵了两步，却被孙氏一把给逮了回来，道：“小祖宗，你哪儿都不能去，你得给娘留在家里。” 这是孙氏今晚上第二次叫戴双琳小祖宗了，可见她是彻底拿戴双琳没法子了。 “琳姐儿，这男人们都走了，剩下咱们这群女人孩子们该怎么办？万一这时候有歹人进镇，可就全毁了……”陈氏在人群里看了半天，对于戴双琳的做法，她和顾大宝都是赞同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若是浦阳镇被洗劫一空，最吃亏的就是他们这些略有家底的人家了。 这不，她家顾大宝和顾孝生都跟着去了张家庄，嘱咐她留下帮琳姐震场子。 “伯娘……”戴双琳看到陈氏才有了心虚之感，就像一直在膨胀的气球，忽然被人扎了一针似得，登时就蔫了。 陈氏不由好笑，拿胳膊肘轻轻一拐戴双琳道：“方才的威风劲哪儿去了？照我说，县大人得给你颁块匾，写上那个啥？巾巾……” “巾帼英雄……”孙氏听多了顾孝民讲史，所以还是知道这个词的。 “对对对……大家伙说是不是呀？”陈氏一拍手道是，大家伙震于琳姐今夜雌威，即使不明白什么是巾帼英雄，也都强笑着点头道“是是是……巾那啥英雄……”。 戴双琳也不解释，微微一笑，既然顾家也是支持她的，那她算是彻底镇定下来了。 陈氏说的有理，这种时候，什么事都得防着。 所以戴双琳想了想，对一众妇人道：“我们都不能闲着，大家分头行事，在各个街口多堆几层茅草，多准备火把……若是有贼人来了，先放一道火，不行就再放一道，若是有贼人想法子爬墙，就拿火把烧……咱们按大家住的地方分，南街的守南街口，北街的守北街口，另外两条街也是一个道理……”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大家一听都觉得是个好法子，于是纷纷将包袱往背上一甩，各回各街去了。 陈氏也跟着南街上的妇人们回了南街，她是被指定的南街领头人，自然不能落后。 于是浦阳镇的男人们去张家庄抓劫匪，女人孩子们就在蹲在街口，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戴家所在的北街，正对着此次遭劫的张家庄方向，只见那边的火光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空，连天边星辰都被晃得黯然下去。 在场每个人连呼吸都不敢使劲，就跟她们置身在张家庄似得，习习夜风中，大家脸上的冷汗，在黑暗中散着晶莹光芒。 就在大家一心盯着张家方向时，站在戴家门口观望的苏碧水忽然现，南街方向隐隐燃起了大火。 “娘、琳姐儿，快看南边……”苏碧水急走两步，朝远处的戴双琳喊道。 戴双琳回身一看，心道不好，当即跟孙氏道：“娘，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南街……” “哎哟，我的小祖宗呀！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昂……娘去看，娘去看……”孙氏急了，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南街有歹人，琳姐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不行，主意我出的，必须得我去，娘……”孙氏怕她出事，戴双琳如何能不知道，她也怕孙氏出事呀！更何况，那边还有顾家，陈氏还在那里呢！ “琳姐儿啊，这……”那么要强的孙氏也一下没了主意，她六神无主看了四周好几圈，入目几乎全是惊慌失措的面孔，其无助程度不比她少半分。 “娘，我没事儿……女儿走后，你让人去坡上点堆火……我爹看到了，会让人赶回来的……等爹他们回来就好了……您一定要看好了这里，知道吗？”戴双琳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贼人从南边来，那边的压力可想而知。 “嗯……”孙氏无奈点头，追着戴双琳小声嘱咐道：“若是那边扛不住了，你就往回跑，知道不？” “娘放心吧，女儿知道了……娘，这事如果能平安过去，以后你要对我好点哦！”戴双琳立住身子朝孙氏漏齿一笑道，继而不等孙氏回答，就奔向了茫茫夜色。(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奇葩 孙氏听得脑间一空，偏又死死握起拳头，不让自己倒下去。八≥一中＞文 她看着小闺女消失的方向，豁然转身，跟众人道：“再去多抱点柴火来，我家草垛不要了……全抱过来……” “哎……”大家伙都听到琳姐讲的话，一个小姑娘都能做到这份，她们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孙氏的心情无人能理解，她无声把自家推车堆满柴火，绳子胡乱一捆就使力推起来往北坡而去。 “亭长家的，俺帮你……”有人跑上来说，孙氏一点头，埋头往北坡走去。 两人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夜里天黑，路又不平，两人走得磕磕绊绊，可她们却不敢打火把，谁知道噬人夜幕里有没有歹人隐藏着。 戴双琳在离了北街后，则一口气跑到南街口。 只见火墙之外，有二三十个蒙面大汉拿着木棍来回走动着，显然是没想到会遇见眼前这种奇葩抵抗。 而此时第一道火墙燃得正旺，却因无人上前补柴，加上火墙外的歹人试图用棍棒等物灭火，火墙俨然已有衰弱下去的趋势。 “伯娘……前面的火墙千万不能灭，咱们得拖延时间，等我爹他们回来……”戴双琳看到陈氏在搬柴火，把话说完便回身跃过几道柴堆，不一会儿，就站到了第一道火墙和第二道柴堆之间。 她力气小，一次拿不了多少柴火，但却恰好助长了火焰的燃烧，一时火墙外的人忍不住叫骂起来：“找死的东西……看老子打不死你！” 对方过不了火墙，气急之下，举起手中棍棒就扔向了火墙后的戴双琳。 腕粗棍子越过火墙呼啸而来，戴双琳躲避不及，被木棍正中砸在脚背上。 可能是疼麻了，戴双琳倒没觉得如何，只是再走路就没先前那么利索了。 她顺手摸起对方扔来的棍子当做拐杖，忍痛走了几步才觉得稍微好些，这才继续把第二道柴堆上的柴往第一道火墙上加。 陈氏和其他妇人看了这种场景，不由也纷纷跨过柴堆，帮着戴双琳往第一道火墙运柴。 人多力量大，眼见第一道火墙越来越高，已经从先前的一人高爆到近两人高了，外面的人急了。 “嗨……大哥，这些妇人竟然不怕死，看我再给她们一棍子……”先前之人一棍不成，准备再来。 戴双琳却听明白了，到这时候还想着扔棍子不拿刀，这些人定是只有木棍没刀剑的。 这就好比老虎出门没带牙，看着厉害，实际上，她们这些女人孩子并不是没有胜算。 “算了，一个小镇子而已，此处不行，让人去别的地方看看，我不信能没地方进镇……不对，你们有没有现这里全是女人孩子？哈哈……走，兄弟们，跟我去别的口子看看去……”如此呼啦啦二三十号一下子朝西而去。 如此戴双琳又知道了一件事，这些人非但和张家庄那伙人不是一起的，而且他们还没有同党。 于是戴双琳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嘱咐陈氏看好此地，她折身准备去西街看看，因为那里不光有孙大夫等人家，还有她的外祖一家。 “琳姐儿……你在这里照看着，伯娘去看……”陈氏看戴双琳走路费力，便把戴双琳给拉回来。 戴双琳此时才觉，自己的脚比刚才疼了许多，也不逞强道：“那伯娘你小心一些，法子跟刚才一样，能拖延就拖延，我娘去北坡点火了，大伯他们看到肯定会立刻赶回来的……” “好，如此就不怕了！我看他们也不过二三十人，咱们这一镇子女人，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陈氏到底是乡下妇人，纵然不需要像其他妇人一般下地干活，可到底骨子里有着乡下人的一股蛮劲。 “嗯，他们没刀，咱们就怕他们，咱们得拖着等所有人回来活捉了他们，到时候衙门的赏赐肯定少不了……”这话半真半假，却一下忽悠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她们纷纷自告奋勇去西街帮忙。 陈氏一愣，随手指了两个妇人道：“那你们俩一道去吧，就按方才的法子弄，我在这里瞧瞧琳姐儿的脚如何了。” “好的，您放心吧……”俩妇人也是打着多拿赏赐的主意，急溜溜往西街去了。 这里陈氏刚扶着戴双琳坐到街边的石头上，就听自家院子里一声尖叫。 顾家在南街口，所以众人包括戴双琳和陈氏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又害怕起来，莫不是歹人声东击西，从屋顶上爬过来了？ 戴双琳也大急，她喊道：“把火把都点上，若是真有人从房顶上翻进来，就拿火把烧……” 其实这也是戴双琳没其他法子了，因为这一烧，说不定会后患无穷。 浦阳镇家家户户都是房子连房子，由此形成了一条一条的小胡同，胡同之间，间隔不过三四米的样子，有那窄得胡同才间隔了一两米的距离，平时最多只能容一辆木推车通过。 这要是有一家着火，不说连片，一条街总能烧毁的。 陈氏肉疼自家房子，再顾不上戴双琳了，撒腿就往自家跑，其他人也跟着一拥而上。 戴双琳脚有伤走得慢，还没摸到顾家的门呢，就听到院子里陈氏惊呼道：“霞姐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我……姑姑，我怕是要生了！”原来是小陈氏躲在西厢听外面没动静了，想着出来看看，别是所有人都跑了，留下她一个人还傻乎乎在家里等死。 谁知她这一出门就踩了个空，人摔倒了不说，还正好是肚子着地。 小陈氏本来这两天就要临盆了，经过这一摔一撞，立时就躺在地上不行了。 陈氏伸手往下一摸，亲娘呀，这羊水都躺一地了。 于是，一堆人七手八脚开始把小陈氏往屋里抬，可抬了半天都没能把小陈氏抬进屋子。 原来小陈氏打从这次有孕之后，就娇气异常。 平日里，吃要吃好的，还要一天四五顿的吃。 活计上有姑母兼婆婆陈氏，她便撒手什么都不肯做，打从有了于婆祖孙俩伺候之后，更是连洗脸、漱口的水都要豆儿送到她面前。 如此**个月下来，本就略显丰腴的小陈氏，不但成功加入了肥胖大军，还一举摘下浦阳镇“最富态女人”头衔。 原来这头衔可是属于小胖子戴双琳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拼命 小陈氏本来就胖再加上个大肚子，此时体重没有一百八十斤，也得有一百六十斤。八一≯≧≥中文 偏偏来帮忙的妇人们又太瘦，都不知多久没吃过饱饭的人，力气可想而知。 于是躺在地上的小陈氏，在被抬起放下，又抬起又放下之后，便捂着大肚子哭了起来。 众人都以为小陈氏是给疼哭的，哪能想到小陈氏是被羞哭的，哎哟，以后他们浦阳镇人会不会都知道今天的事？ 六个妇人都搬不动她。 戴双琳站在边上看了一阵子，就让于婆进屋找来一床棉被，让人把小陈氏抬到被子上后，再把棉被四个角捆绑到一起，木棍从中间穿过去。 如此，六个妇人喊着一二三，才把小陈氏抗进西厢。 陈氏在边上看得脸皮直抽，哎呦，这不是张屠户抬猪去杀的法子吗？ 可不管用什么法子，能把小陈氏抬进屋的都是好法子，总不能让他们顾家的长孙生在院子里。 西厢炕上，小陈氏一个劲得哭，几个险些没累死的妇人，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 陈氏跟每个人道过谢后，就嘱咐众人赶紧出去看着，万一要是那些人再杀个回马枪就不得了了。 大家一想也对，便赶紧出了顾家。 这年头生孩子都是在家里生，没人会傻乎乎跑到医馆去生孩子，若真是钱多没地方花非得去，估摸着也会被人家医馆给赶出来，说你想砸场子。 不说大夫，就是生孩子必备的稳婆，也是到了情非得已时，才会花几个铜板请回家来帮忙。毕竟几个铜板可以买很多东西，省下来给产妇补补不是更好？ 于是，也没人想着去请个稳婆回来，豆儿刷锅烧水，于婆准备各种接生物件，陈氏则掳起袖子亲自进了里间，戴双琳和戴双贤姐弟俩出生的时候陈氏都在场，家里的大孙女也是她接生的，她自认经验不比稳婆差多少。 戴双琳还没出阁，这种事不能往前凑，就坐到戴家大门口看外面熊熊燃烧的火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陈氏叫得跟杀猪一样。 于婆进进出出端了好几盆血水出来，吓得戴双琳起一身鸡皮疙瘩，暗道生孩子真是件可怕的事情，若是顾孝民能替她生孩子该多好！ 想到这里，戴双琳自己都笑了，再去看其他妇人，全都是若无其事的模样。 也是，在这些人眼里，生个孩子跟拉一坨翔没多大区别。 想到将来自己也会和小陈氏一样，没大夫、没稳婆，只有婆婆陈氏一个人掳袖子上，最多加上一个孙氏，戴双琳就欲哭无泪。 “快看，北边也起火了……”就在戴双琳望着火堆出神时，有人指着镇北大声道。 戴双琳滕一声起身，单脚跳到人群中，果然戴家所在的北街，已是浓烟滚滚、火光四起。 “娘……”戴双琳忍不住在心里喊着孙氏，她随手拿过一个妇人手中的木棍，就往北街上走。 “二姑娘……” “琳姐儿……” 可不管别人怎么叫唤，戴双琳还是一瘸一拐的没有停下，就算那些人没有刀，可万一被逼急了，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这一世的亲人全都在北街了，她一定要和她们在一起。 南街上的人不能少，所以只有琳姐儿一个人往北走，快到香樟树下时，戴双琳往西看了看，现西街亦是火光冲天，就猜是那伙人没得逞后绕到北街了。 “你不在南街待着，跑回来做什么？”孙氏是第一个看到戴双琳的，她先前不舍得戴双琳走，现在又不想让戴双琳回来，如此矛盾之情，也只有孙氏自己心里能明白了。 “那边没事了，这些人是从南街绕到西街，又从西街绕到咱们北街的……”戴双琳把自己的猜想和孙氏说了说，孙氏心里一时大定，自家几十亩地的草垛都堆在街口了，她就不信还比不过另外两条街。 “你的脚怎么了？”孙氏心里大定，这才注意到戴双琳扶着木棍做金鸡独立状。 戴双琳面上一讪，若无其事道：“回来的路上绊倒了……” “不中用的丫头，站这里别动……我去帮忙……”孙氏听了信以为真，抱着手上柴火就加入了忙碌的娘子军。 “娘个西皮……又是这招……”被挡在火墙外的人怒了，这就好比，明知道牧羊人不在，却还是没办法吃到羊一样，让他们愤而气馁。 “老大，你看……又是那个死丫头！”有人眼尖，透过火墙看到了戴双琳，不由咬牙切齿道。 那所谓的老大一看还真是，也气得磨牙，暗道若不是这死丫头坏事，南街上他们再等一会就能闯进去，却最终被这臭丫头坏了好事，不由火气上头道：“兄弟们，咱们可是几天没正经吃顿饭了，再这样下去非得饿死不可……谁跟敢着我冲一把……刀山火海，先把那丫头作了再说……” 戴双琳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大半夜竟拉了这么大的仇恨值，一时难免慌乱，想到落入这些贼人之手的后果，不由大喊道：“快扔火把烧死他们……” 这话一出，别人兴许还有犹豫，可把这些人的话全部听在心里的孙氏，却是毫无犹豫扔出了手中的火把。 结果，也不知道是孙氏准头太足，还是这些人点太背，火把正好扔到了现戴双琳的那人头上。 头是全身最容易点燃的东西，须臾间就听那人“嗷”得一声狂叫起来，“我的头……快救我……” 如此二三十个大汉再也顾不得往前冲了，纷纷上前帮那人灭火，可身后还有一群女人扔出来的火把，这些人只能后撤……然后，世界便静得只剩下被烧之人痛苦的嘶吼之声。 孙氏起先没有多想，现在看到那人的惨状，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你们逼的……谁害我家琳姐儿，我就跟谁拼命……” 向来不怕事的孙氏都这个样了，戴双琳也好不到哪儿去，眼泪哗一声便流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几欲令人窒息。 好在这些人还有机灵的，立时脱下自己外衫把那人给蒙住，其他人有样学样，不一会儿就把那人头上的火给扑灭了。 “大……哥……”那人一晚上都在给这个老大出主意，到了这时再也说不出话了。 那老大如今是心如死灰，知道今晚碰到煞星了，退意顿生。 只是还未等他说出一个“走”字，就听身后有人大喝一声道：“大胆贼人，看你们往哪里跑……”(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少了个把儿 浦阳镇的男人们及时赶回来了！ 后怕与怒火，使这些平日里再平凡不过的庄稼汉，瞬间化身为战场上最勇猛不怕死的战士。八≯一≧中文≥ 他们表情狰狞，索性连手上武器都不要了，疯似得将眼前二三十人扑倒在地。 双拳难敌四手，在这些劫匪们连逃跑念头都未生出之前，便被人扑倒在地，继而被几百只拳头轮番殴打。 “让你们祸害人，让你们偷，让你们强……”戴显根今晚算是彻底红了眼，他一边喊着，一边毫不留情地向这些劫匪挥出他碗大般的拳头。 戴显根只是在被病痛折磨两年后，外表看起来有些出实际年龄而已。实际上他今年也不过才三十六七岁，病好之后，又经过几个月的休养，力气早已恢复如初，打得是拳拳见血。 亭长带头这么一喊一打，众人气焰更为高涨。 人就是这样，初时大家闻风就想跑路，如今一看劫匪实力不过如此，便再也没人想着后退一步。非但不退，还觉得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恨不得将这些人统统打死。 可他们到底都是本分的庄稼人，骨子里有蛮劲却没杀人的胆量，所以在泄完内心怒气之后，便将这二十多个人统统用绳子捆绑起来。 至于那个不幸被孙氏用火把掷中的倒霉鬼，众人面面相觑之后，把脸转向了磨磨蹭蹭赶上来的孙大夫。 “孙大夫，您看看这人怎么样了？”戴显根看这人奄奄一息，不由向孙大夫问道。 孙大夫偌大年纪，跟着一群壮汉来回跑了十五六里地，此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好不容易在孙家人搀扶下，上前翻了翻那人的眼白后，孙大夫叹道：“怕是不成了！” “呜呜~~~”被捆绑得二十多人一听这人不行了，立刻开始疯狂扭动起来。 “叫，叫什么叫？还想挨老子地打是不是？”人群里，糊了一脸鼻血的李金洪站出来大声呵斥道。 在场众人，莫不神色怪异地看了眼李金洪后，十分默契地垂下了眼皮。 “……”李金洪还想再表现一下，可看众人表现，张了半天嘴想不起来还要说些什么，才能令众人忘记他先前的怂样。 顾大宝平日为人跟慈善搭不上边，可他的见识到底比在场诸人要强不少，不理会李金洪的跳梁之举，背着手和孙大夫叹道：“虽说这人该死，可不能死在咱们手里，要死也得让他死到衙门口去，孙老看着给开点便宜药吧……” “这药钱嘛……”顾大宝为难，这钱按理说应该是公家出，可浦阳镇如今的老大是戴显根，他不想亲家吃这个亏，便呻吟半晌之后嘶声道：“等县大人赏赐下来，再给您吧……” 嗤！ 大家还以为顾大宝这次会难得大方一次，谁知竟打起赏赐的主意，不由在心里狠狠鄙视了顾大宝一番。 可纵观浦阳镇，又有几家没欠顾家粮食的？所以就算顾大宝明晃晃打着赏赐的主意，大家也不敢乱说话，一致点头道：“对对对……” 孙大夫一听来精神了，这大半年时间，乡亲们就算有病也会忍着不看大夫，害他都快喝西北风了，如今有人送上门，他可得好好诊治个一二，待他开上几副好药，这人就是不想活到衙门口也不行了。 可就跟看透孙大夫的心思一样，顾大宝顺便就补了一句：“药别用好的，不死就行。” “……”孙大夫顿时觉得心头一梗，心道想在顾大宝手上沾便宜，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听完孙大夫报出的价格，顾大宝觉得自己被糊弄了，无奈他对这一行实在不懂，犹豫半晌也拿不定主意。 “生哥儿，大家都在这里，你就别在这耽搁功夫了，你媳妇在家生孩子呢！”顾大宝纠结劫匪的药费问题时，孙氏找到顾孝生，把小陈氏摔跤后正在生孩子的事说了。 虽说从成亲以后便不待见小陈氏，可对小陈氏腹中的孩儿，顾孝生还是上心的，要不前头也不会一直由着小陈氏造个没完。 在听到小陈氏摔了一跤作后，顾孝生再也顾不上这头了，跟孙氏道声谢就往南回家去了。 “根啊，这儿就靠你一人撑着了……”顾大宝语重心长和戴显根说道，他耳尖听得分明，当即也不想管这仨瓜俩枣了，到底还是顾家长孙重要。 孙大夫长年喝着戴双琳孝敬给他的狗柰子，眼力耳力好于同龄人，隐约把事情听了个大概，不由胡子一翘看着顾家父子的背影。 果然，在众人商量后，决定把这二三十号劫匪关进苏家院子时，顾孝生满脸慌张地跑了过来，老远就喊道：“孙大夫，我媳妇她她她……” “好好说话，到底怎么回事儿？”孙大夫料到顾家会来人请他，可给顾家干活得提前说好价格，免得到时候顾大宝耍赖。 “我媳妇儿生了个姑娘，生完之后她就哭，哭了没一会儿，她就……”原来顾孝生一溜小跑回到家，赶巧小陈氏一声尖叫生下了孩子，顾孝生高兴地连名字都想好了，按明字辈取，叫顾明喜。 哪知他刚站窗外问一声“娘，霞姐儿她娘生了个啥？”，就听小陈氏嗷呜一声，放开嗓子便大哭起来，直嚷嚷道：“孩子爹呀，我对不起你……” “你不是说找人看过肯定是大胖小子吗？那这孩子的把儿哪儿去了？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何止是对不起霞姐儿她爹，你说这家里你对得起谁？几个月来你差点没把我们一家子给折腾死，我们且都由着你……”顾孝生还在窗外一头雾水呢，陈氏一看满心期待的大胖孙子少了个把儿，当即就开始作了。 陈氏忍气吞声几个月，说出的话就有些不管不顾。 “啥？是个闺女？”顾孝生可算明白婆媳俩在屋里闹腾啥了，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又多了个闺女的事实。 这也怪不得顾孝生失落，概因为小陈氏为了拿捏住顾家，到处宣扬自己这一胎肯定是大胖小子，顾家的长孙。陈家舅父舅母为了从顾家多要粮食，自然也到处宣扬小陈氏怀得是男胎。 “生了吗？生了吗？赶紧让你娘把孩子抱出来看看，我的大胖孙子喂……”事情还没撕巴清楚，随后跟回来的顾大宝便搓着手，两眼放光地看着顾孝生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过继 顾孝生尴尬地不知如何跟兴奋中的顾大宝解释这事，屋里陈氏也开始嚎上了。八一≧＞小说≥网 婆媳俩比着哭，顾大宝就算再笨也知道事情有变了。 于是他脸一拉，重重咳了声，骂句“没用的东西！浪费了多少粮食……”便背着手进了正屋，顾大宝这话不知道是在骂小陈氏，还是在骂顾孝生，反正他是失望透顶走了。 而看着瞬间驼了背的顾大宝，顾孝生心里也不好受，只恨小陈氏前头把话说得太满，如今事情变成这个样子，还不知道外头闲话会传成什么样。 屋里的小陈氏，怕得就是公公顾大宝和丈夫顾孝生，如今顾孝生没说什么，公公却是丁点情面不留直接开骂，当即便吓掉了小陈氏的半条命，她后悔死过去几个月太听爹娘的话了。 陈氏骂了一会儿，到底还记得这不光是大儿媳妇，还是娘家侄女，便把二孙女交给于婆，自己用沾了温水的布巾给小陈氏收拾秽物，哪知她掀开被子一看，登时就疯了般大叫道：“生哥儿，赶紧去找孙大夫……快，晚了你媳妇儿要等不及了……” 所以，顾孝生跑到戴家这里，也还不知道小陈氏到底怎么了，可他听陈氏当时的声儿，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要不谁家生孩子还叫大夫…… 顾孝生不明白，可孙大夫和孙氏一听，当即就暗道不好，孩子都生了还喊大夫，最大可能是产后血崩。 这年头女人生孩子丢命的，不是孩子坐生，就是产后血崩。 “生哥儿啊，赶紧去我家把我那套银针拿到你家去，要快……”孙大夫推了顾孝生一把，然后就往顾家跑，孙氏自然也跟着一道去了。 戴双琳因为脚疼得厉害，所以只能和所有人一样，茫然站在原地看着顾家的方向。 此时的顾家。 陈氏和于婆正在忙活，豆儿在正屋里守着霞姐儿和新生儿，顾大宝则立在院子里愣。 “孙老，大儿媳妇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得帮我把人给救回来，要不俩孩子就可怜了……”顾大宝原先是一下接受不了孙子变孙女，现在这么一闹，什么气都不敢生了，先保住人命再说吧。 “行，我尽力……”人命关天的大事，孙大夫也不和顾大宝计较。 孙大夫进了西厢，顾大宝看到孙氏进来不由一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便转身回了正屋。 一进西厢，孙氏就被里面的血腥味熏得一阵头晕恶心，可她却是二话不说就上前帮忙。 陈氏一看孙氏来了，当即找到了主心骨，带着哭腔道：“大香……” “现在什么都别说，让孙老先给秀枝好好瞧瞧……”孙氏握着陈氏血呼啦的手说道，转眼去看炕上脸色蜡白的小陈氏，不由心里一揪。 孙氏是到第二天头午才回到戴家的，彼时，戴显根已经带着贤哥去县城报案去了。 “婶子，顾大嫂怎么样了？”戴双琳行动不便，春儿就负责刷锅洗碗，看到满脸疲惫的孙氏迈着沉重步子走进来，不由放下手中饭帚问道。 西间的戴双琳和姚氏等人听到动静，也都下来听话，尤其是戴双红和苏碧水俩孕妇，瞪大眼睛看着孙氏。 孙氏强笑一声道：“没事儿了……” 众人狐疑，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吧？ 只是孙氏不说，大家也没办法，都安安静静立在原地，姚氏一人跟着进了东间。 “你说这一天天闹腾得，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没有小辈在场，孙氏才眼一酸向姚氏道。 姚氏还道孙氏在说劫匪的事，就跟着感慨道：“可不是，到哪儿找不到口饭吃，非得做这种丧天良的事儿。” 可孙氏就仿佛没听到姚氏的话，继续喃喃道:“陈秀枝坏了身子，以后八成是不能再生了，唉……可怜我们琳姐儿，以后得把自己生的儿子，过继给顾家大房一个。” “……”姚氏可算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可这事她插不上话，说轻说重都不好，所以只能继续听孙氏在那里叨叨。 戴双琳起初没仔细听，后来姚氏没动静，就听孙氏一个人在那说说说，出于好奇心，拄着木棍站到门帘外听了一耳朵。 这不听还好，一听，戴双琳也愣住了。 小陈氏产后大出血不能再生了？以后她和顾孝民生的儿子，得过继给大房一个？ 就小陈氏那副德行，再好的孩子给了她，也会被教坏的吧？ 不是戴双琳瞧不起小陈氏，实在是这人太能折腾，再说她连自己的亲生闺女都不亲，还能亲个过继的侄子？ 一连串问题把戴双琳打蒙了，虽然还有好几年，可想想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要送给别人，戴双琳就咬牙，心道顾孝民敢把他们的孩子过继给小陈氏，到时候她就和离。 不对，这事儿一定得在成亲前达成共识，否则到时候还不是顾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事现在说也挣不出个四五六来，孙氏只是觉得心里堵，替琳姐和未来的大胖外孙心疼，才叨叨几句罢了。 “其实想想这事儿也不都是坏处，顾家有房有地，到时候岂不是琳姐儿的孩子，能把整个顾家都承继了？”姚氏想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安慰的话来。 这就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年头因为孩子易生不易养，若不是死了爹娘的男孩，谁舍得过继出去？独子要不得，双保险都危险。 戴显根和贤哥走得早，衙门没开就赶到了县衙，到后宅师爷那里把这事儿一说，好家伙，师爷的眼睛就跟狼一眼变绿了，这是什么？这是功绩啊！剿匪大功啊！ “老弟可以啊……这么大的事儿都让你给办成了！怪不得我家大人说你是员副将……”师爷激动之后，忍不住把戴显根好好夸奖了一顿，同时心里又佩服大人眼光独到，能在万千泥腿子里，现戴显根这么个总是不声不响办大事的人。 史无前例在师爷家用过早饭，戴显根跟着师爷见到了县令秦大人。 而秦大人和师爷的反应如出一辙，拍案大声叫好。 这些人神出鬼没许久，东抢一次，西偷一次，牵着衙役们的鼻子跟遛狗似得，没想到竟然落到了浦阳镇人手里。 戴显根是带着一群衙役，和河县大营派来捡便宜的兵卒，一道回到浦阳镇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二哥 张家庄和浦阳镇连夜遭劫，自然引来许多旁边村子的人前来观看。八一中≥文网 而如今县衙来了人，看热闹的人愈多起来，就连隔壁镇上都有人闻风赶过来。 这些人看过之后不由咋舌。 浦阳镇总共四条大街，有三条街道的街口被大火熏得黑漆火燎，可见那些劫匪的猖狂。 不过和张家庄比起来，浦阳镇这又算不上什么了。 据说张家庄因为拿不出足够的粮食，被这些人杀了十几个人，若不是浦阳镇所有男丁及时赶到，恐怕张家庄人都得死绝了。 当衙役把在张家庄为非作歹的劫匪们押解到浦阳镇时，就出现了传说中的经典画面，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浦阳镇太穷了，没人舍得丢鸡蛋。 戴双琳单脚立在家门前，和孙氏她们看大大小小石头往那些劫匪身上砸，顿时觉得这种时刻若是扔鸡蛋的话，对那些劫匪来说，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慈悲了。 “你们这群畜生……” “你们不得好死……” 人群里有人哭嚎有人叫骂，这些人不仅仅是张家庄跟过来的人，更多还是张家庄的姻亲故旧们，一夜之间，她们有的失去了娘家，有的失去了姑舅，太多太多了。 这种哭嚎声一直维持到了夜间，张家庄几乎是家家挂白，人人披麻。 可怜此时正值青黄不接之时，很多人家连棺材都买不起，大多人家只拿张席子把人一裹就埋进土里，那些要好点的人家就拼命东借西凑，能买上一副最薄的棺材，已算是极好的了。 去了的人去了，留下的人还要继续熬。 这日半晌午，孙氏把给顾家送的“汤米”准备好后，跟伸腿坐在炕上的戴双琳道：“你的脚这个样子就别去了，我跟你们姚大娘去一趟就行了！你也不要去了，这种事孕妇回避一下的好……” “嗯”戴双琳正按照苏碧水的指点低头缝荷包，闻言抬头应了一声，苏碧水也仰头笑道：“娘就放心去吧，我们会看好家的！” “哎，春儿出来关门……”自从出了劫匪的事，戴家白日里再不敢把门开着了，生怕有歹人闯进来。 而事情过去了三天，今日正是顾家二孙女洗三的日子。 浦阳镇洗三要办酒，还有送“汤米”的风俗，戴家和葛家又跟顾家有姻亲关系，是不能不去的。 孙氏拿得多些，因为里面还有她和陈氏的关系，而姚氏就拿得少了点，只有一斤二道面和四个鸡蛋，不过就算这样，已经算是很有体面了。 等孙氏一走，戴双琳把手上荷包往针线框里一放道：“水姐姐，我先睡一会儿，脚疼手也疼……”，被劫匪砸得那一棍子，虽没伤到筋骨，可到底青紫了一片。 “睡吧……”苏碧水温婉一笑，暗道琳姐儿什么都好，唯独特别怕疼，被针扎破手都能疼许久，亏得还能顶着脚伤奔跑了一晚上。 戴双琳是真不舒服，她脚被砸了一棍子，手被扎了两针，整个人都疼麻了，所以一沾枕头就进入了梦想。 不知过了多久，戴双琳迷糊间听到有人敲门，还道是孙氏送汤米回来了，就没放在心上。 哪知过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人在用指腹轻抚她青肿的脚背，她平时便怕疼又怕痒，故而嘟嘴娇声不依道：“娘不要，痒呢……” 这声音带着睡意，带着娇憨，带着求宠之意，果然下一刻脚背上的手指便消失了，戴双琳满意地咕哝一声，又睡了过去。 只是今日的孙氏格外温柔，一直为她揉按着脚背，舒服得戴双琳几乎都不想醒来，直到那双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才察觉到异常。 不同于孙氏绵软细腻温暖的双手，这是一双微凉且骨节分明的大手，可以轻易就将她的手包裹起来。 戴双琳豁得睁眼去看，入目却是一双她极为熟悉的双眸。 这双眸子如黑夜星空，每一个夜晚都会在她的梦中出现，陪伴着她渡过一个又一个寂静的夜。 她眨了眨眼，那双眸子便弯了起来，里面有担忧又宠溺，但更多的却是不知名的东西在他眸中涌动，戴双琳看得暗自吞口唾沫，她想她知道那是什么了。 五月的天有点微热，戴双琳没准备睡太久，所以身上只盖了一张小夹被。 这夹被是他们姐弟几个小时候用得，只盖得住半个身子，所以戴双琳的手脚是放在外面的，而她得脚因为肿得太厉害，是没有穿足衣的。 意识到这点，戴双琳就把脚往被子里缩，哪知这小被子太小，盖了下面就遮不住上面，齐胸襦裙又不似冬日袄裙遮挡的严实，戴双琳直羞得抬手捂住了眼睛。 “呵呵……”眸子主人也现了戴双琳的窘迫，伸手将夹被往上提了提，盖住戴双琳的肩膀，叹道：“你胆子怎就那么大？还好没有伤到筋骨，若是你有个万一……” 得，上来就是这话，可见所有事情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她就是想辩解也没得辩，只能透过指缝看眸子主人，轻轻哼道：“二哥，我小心着呢！” “小心？”小心都这样了，不小心得变成什么样？顾孝民黑眸微沉，心中有气不得，只能瞪着一副害怕模样的娇人儿暗自郁闷。 “嗯，若是不小心，那棍子肯定落我头上了！”戴双琳看得出顾孝民生气了，情急之下不由说道，当时那一棍子来得又急又快，她躲得快才没被砸到头上。 “还敢说……”顾孝民听得要吐血了，他今日回到家，就听众人都在说那晚的事情，尤其是琳姐儿一马当先冲到前面的情景，别人都夸琳姐儿有勇有谋，唯独他听得心都跳出来了，恨不得把她含进嘴里，藏进心里，这样她就永远不会有危险了。 “二哥，你不知道当时的情景，如果我不管，大家都逃了……那我们就没有家了！”戴双琳从指缝中看到了顾孝民眸中毫不掩饰地痛惜，她的心中也是一疼，她想到当时他在府城遭遇劫匪，她却见不到他的心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有没有白读 张家庄和浦阳镇连夜遭劫，自然引来许多旁边村子的人前来观看。网 而如今县衙来了人，看热闹的人愈多起来，就连隔壁镇上都有人闻风赶过来。 这些人看过之后不由咋舌。 浦阳镇总共四条大街，有三条街道的街口被大火熏得黑漆火燎，可见那些劫匪的猖狂。 不过和张家庄比起来，浦阳镇这又算不上什么了。 据说张家庄因为拿不出足够的粮食，被这些人杀了十几个人，若不是浦阳镇所有男丁及时赶到，恐怕张家庄人都得死绝了。 当衙役把在张家庄为非作歹的劫匪们押解到浦阳镇时，就出现了传说中的经典画面，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浦阳镇太穷了，没人舍得丢鸡蛋。 戴双琳单脚立在家门前，和孙氏她们看大大小小石头往那些劫匪身上砸，顿时觉得这种时刻若是扔鸡蛋的话，对那些劫匪来说，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慈悲了。 “你们这群畜生……” “你们不得好死……” 人群里有人哭嚎有人叫骂，这些人不仅仅是张家庄跟过来的人，更多还是张家庄的姻亲故旧们，一夜之间，她们有的失去了娘家，有的失去了姑舅，太多太多了。 这种哭嚎声一直维持到了夜间，张家庄几乎是家家挂白，人人披麻。 可怜此时正值青黄不接之时，很多人家连棺材都买不起，大多人家只拿张席子把人一裹就埋进土里，那些要好点的人家就拼命东借西凑，能买上一副最薄的棺材，已算是极好的了。 去了的人去了，留下的人还要继续熬。 这日半晌午，孙氏把给顾家送的“汤米”准备好后，跟伸腿坐在炕上的戴双琳道：“你的脚这个样子就别去了，我跟你们姚大娘去一趟就行了！你也不要去了，这种事孕妇回避一下的好……” “嗯”戴双琳正按照苏碧水的指点低头缝荷包，闻言抬头应了一声，苏碧水也仰头笑道：“娘就放心去吧，我们会看好家的！” “哎，春儿出来关门……”自从出了劫匪的事，戴家白日里再不敢把门开着了，生怕有歹人闯进来。 而事情过去了三天，今日正是顾家二孙女洗三的日子。 浦阳镇洗三要办酒，还有送“汤米”的风俗，戴家和葛家又跟顾家有姻亲关系，是不能不去的。 孙氏拿得多些，因为里面还有她和陈氏的关系，而姚氏就拿得少了点，只有一斤二道面和四个鸡蛋，不过就算这样，已经算是很有体面了。 等孙氏一走，戴双琳把手上荷包往针线框里一放道：“水姐姐，我先睡一会儿，脚疼手也疼……”，被劫匪砸得那一棍子，虽没伤到筋骨，可到底青紫了一片。 “睡吧……”苏碧水温婉一笑，暗道琳姐儿什么都好，唯独特别怕疼，被针扎破手都能疼许久，亏得还能顶着脚伤奔跑了一晚上。 戴双琳是真不舒服，她脚被砸了一棍子，手被扎了两针，整个人都疼麻了，所以一沾枕头就进入了梦想。 不知过了多久，戴双琳迷糊间听到有人敲门，还道是孙氏送汤米回来了，就没放在心上。 哪知过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人在用指腹轻抚她青肿的脚背，她平时便怕疼又怕痒，故而嘟嘴娇声不依道：“娘不要，痒呢……” 这声音带着睡意，带着娇憨，带着求宠之意，果然下一刻脚背上的手指便消失了，戴双琳满意地咕哝一声，又睡了过去。 只是今日的孙氏格外温柔，一直为她揉按着脚背，舒服得戴双琳几乎都不想醒来，直到那双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才察觉到异常。 不同于孙氏绵软细腻温暖的双手，这是一双微凉且骨节分明的大手，可以轻易就将她的手包裹起来。 戴双琳豁得睁眼去看，入目却是一双她极为熟悉的双眸。 这双眸子如黑夜星空，每一个夜晚都会在她的梦中出现，陪伴着她渡过一个又一个寂静的夜。 她眨了眨眼，那双眸子便弯了起来，里面有担忧又宠溺，但更多的却是不知名的东西在他眸中涌动，戴双琳看得暗自吞口唾沫，她想她知道那是什么了。 五月的天有点微热，戴双琳没准备睡太久，所以身上只盖了一张小夹被。 这夹被是他们姐弟几个小时候用得，只盖得住半个身子，所以戴双琳的手脚是放在外面的，而她得脚因为肿得太厉害，是没有穿足衣的。 意识到这点，戴双琳就把脚往被子里缩，哪知这小被子太小，盖了下面就遮不住上面，齐胸襦裙又不似冬日袄裙遮挡的严实，戴双琳直羞得抬手捂住了眼睛。 “呵呵……”眸子主人也现了戴双琳的窘迫，伸手将夹被往上提了提，盖住戴双琳的肩膀，叹道：“你胆子怎就那么大？还好没有伤到筋骨，若是你有个万一……” 得，上来就是这话，可见所有事情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她就是想辩解也没得辩，只能透过指缝看眸子主人，轻轻哼道：“二哥，我小心着呢！” “小心？”小心都这样了，不小心得变成什么样？顾孝民黑眸微沉，心中有气不得，只能瞪着一副害怕模样的娇人儿暗自郁闷。 “嗯，若是不小心，那棍子肯定落我头上了！”戴双琳看得出顾孝民生气了，情急之下不由说道，当时那一棍子来得又急又快，她躲得快才没被砸到头上。 “还敢说……”顾孝民听得要吐血了，他今日回到家，就听众人都在说那晚的事情，尤其是琳姐儿一马当先冲到前面的情景，别人都夸琳姐儿有勇有谋，唯独他听得心都跳出来了，恨不得把她含进嘴里，藏进心里，这样她就永远不会有危险了。 “二哥，你不知道当时的情景，如果我不管，大家都逃了……那我们就没有家了！”戴双琳从指缝中看到了顾孝民眸中毫不掩饰地痛惜，她的心中也是一疼，她想到当时他在府城遭遇劫匪，她却见不到他的心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私房钱 这是所谓典妻还是借腹生子？ 戴双琳垂目不语，心里却为真有这种事情，而久久不能平静。 “好好养伤，不用为这些事情担心，我们的以后我都想好了，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琳姐表情一时变换不定，顾孝民一眨不眨看着她脸上闪过的每一个表情，终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两人自小到大，第一次明确提到了未来，戴双琳不是不好奇顾孝民的打算，可想到现在这种混乱的时局，戴双琳便把所有心思压了下去。 无论如何，只要他一如既往，那不管两人将来是贫穷还是富贵，她都会对他不离不弃。 “傻丫头，脑子里想什么呢？这事儿且不说你不愿意，我也是不会同意的！”天伦之乐，岂是过继能解决的？过继只能廖解后嗣之事，却会把兄弟关系弄复杂了。 更何况，关于他和父亲在府城遇劫，他意外断腿之事，他还有些疑惑未解，就更不可能把自己的骨肉过继给大房。 戴双琳并不知道顾孝民内心最深处的困惑，她以为府城之事，纯属时局混乱的缘故。 所以在听到傻丫头的称呼时，戴双琳不由窘迫了一下，在她心里，一直觉得她和顾孝民之间是所谓的姐弟恋，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却渐渐成了口中的傻丫头。 她傻吗？ 戴双琳眨眼，不自觉地做了一个挑眉动作。 殊不知，这个动作正是顾孝民自小惯用的，现在由戴双琳做出来，别有一番滋味浮上顾孝民的心头。 “这是此次卖手抄本的银子……”心想事成做了把不正经的事，这正经的事自然也不能落下，顾孝民自怀中拿出他的藏青色荷包交给戴双琳。 一听是银子，戴双琳当即眉飞色舞起来，什么傻丫头，他若是愿意叫就让他叫吧，反正又不会真把人给叫傻。 “咦，怎么这么多？”就是把她的所有手抄本都卖了，也不会有这么多吧？戴双琳看着拇指长的一枚小银锭子，目光晶亮，不无戏谑道：“不会是你的也在里面吧？”。 “嗯，你帮我管……”一直立在地上未曾坐下过的顾孝民，薄唇微抿，略有些羞涩地垂眸点了点头，他抄得是四书五经，价格自然比琳姐高很多。 “二哥……”戴双琳将荷包捂在胸口，这样的顾孝民总能让她柔肠百结，此生不与这人长相厮守，又与何人？ 齐眉刘海下，她的杏目慢慢弯起，她的眸子灿若星辰，她的脸上充满喜悦，这，就是他想要的，比方才偷欢之悦还想要。 提前掌管了两人私房钱的戴双琳，觉得应该好好奖励一下这样的顾孝民，她转身从针线筐子里，翻出那个她马上就要做好的荷包，将最后几针缝完打好结，再用牙咬断线头，将荷包捋了捋就往前一送道：“呐……” “你就是做这个，才被扎手的？”一看熟悉的湛蓝色，顾孝民如何不知这荷包从头到尾是给他做的，细看针脚很平整，比原先有了很大的进步，荷包上什么花饰都没有，只在荷包一角绣了个小篆顾字，可见是用了心思的。 “也不是，我还得给我爹娘和贤哥儿做鞋子……”绣花针细小扎不了那么大的眼，她手上的针眼是扎鞋底的锥子扎得，所以才格外疼。 顾孝民心疼，却没有说出不让戴双琳继续做这些。 以前琳姐不爱这些，他会纵着，现在琳姐稳下心来想学了，他也会随她。 总之男主外女主内，将来她要负责他们两人，以及他们两人孩子的所有针线，提前学好了，到时候也不用手忙脚乱。 戴双琳自己也是看透了这点，既然以后都是她一个人的事，那她姐能学会的东西，她肯定也能学会。 而疼就疼吧，总不会把人给疼死才对。 “你还得回去吃酒吧？”看时辰不早了，苏碧水和春儿回苏家，最多也就是看个家徒四壁，能熬这么久不回来已经不易，他们两人也不能太过分了。 “嗯，你午饭吃什么？要我给你送吃的来吗？”顾孝民不舍得走，一个月见一次，虽然每次孙氏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哪里会有现在两人独处这般自在。 “现在春儿做饭，自然是她做什么，我和碧水姐姐吃什么……你不用惦记我，碧水姐姐出钱买肉呢！”戴双琳这是告诉顾孝民她有肉吃，无须记挂着她了。 顾孝民就笑，想起小时候，每次顾家办酒席，他都会偷偷揣上两块肉来给她。 有一次不小心，让猪油染了新衣，才被洗衣裳的陈氏现，陈氏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你臊什么呀？琳姐儿可是你以后的媳妇，你心疼琳姐儿，你戴婶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的，琳姐是他以后的媳妇，他从小就知道，琳姐拐弯抹角让他做的事，他也都做到了，所以他绝对不会放弃，就算全部人都不肯让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琳姐也注定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快走吧……”戴双琳莫名打个冷颤，又看不出顾孝民哪里不对，便把他一直握在手中的荷包抽出来，替他放进怀中，然后催促道。 “嗯”顾孝民点头，视线似有若无扫过唇瓣红艳的琳姐，抿唇一笑道：“你真觉得我圣贤书没白读？” “快滚吧……”戴双琳本就被顾孝民勾魂凤眸看得脸红心跳，又听他这样一说，只觉唇畔似正被火燎，恼羞成怒的戴双琳，摸起身上盖的小夹被就向凤眸主人扔了过去。 “哈哈……”顾孝民不闪不避，将小时候他在戴家玩耍时也盖过的小夹被给琳姐盖好，这才轻轻一笑掀帘走人。 他人是走了，可他爽朗的笑声，却似一直回荡在戴双琳的耳畔，撩拨着她那颗两世为人的心。 “民哥儿走了？”须臾苏碧水主仆俩掀帘走进来问道，看到琳姐好整以暇盖着被子，不由莞尔一笑。 顾孝民一走，两人就回来了，可见先前是故意躲着的。 戴双琳心里嘀咕，人却躲在小被子里含糊道“走了……”，她是不想让两人看到她红艳艳微肿的唇。 午后孙氏从顾家吃席回来，头件事便是到西间来翻看戴双琳的针线筐，最后白了眼戴双琳道：“给民哥儿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奇耻大辱 戴双琳捂脸无语，知道还要问，什么娘呀？ 孙氏恨声道句“真是女大不中留”就走了，席间她便看民哥儿身上戴的荷包眼熟，回来一瞧，还有什么想不到的，定是死丫头端不住把荷包送给民哥儿的。≯ ≥≯网 这次，戴双琳没把卖手抄本的钱交给孙氏，就算孙氏第二日想起这事找她问，戴双琳也只说没卖掉，就算孙氏拿不给她买纸威胁她，戴双琳也坚持说没卖掉。 可事后，孙氏到底还是让戴显根给捎了一份纸回来，嘱咐戴双琳仔细着点用。 戴双琳本就丁点不敢浪费，听了愈仔细，到最后检查了许多遍，通篇竟没错一个字儿。 就连苏碧水看了都咋舌，直道：“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瞧着一笔字儿，我当初学了好几年也写不出你这样的……” 戴双琳就乐了，穷人家孩子，在别人都吃不饱饭的时候还能有字写，她真的很满足了。 时间又过了半个月，洗劫张家的劫匪和偷袭浦阳镇的歹人，终于通过丛丛审讯有了结果。他们的赃物也都被了搜出来，除了还给温泉镇老廖家一部分之外，剩下的就被充了公。 张家庄本来就是个不大村子，先是被弄到河县大营一批人，再加上这场劫难中被杀的，俨然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走进昔日人头攒动的村庄，竟然只有几个老人和孩子，蹲坐在自家大门口，目光呆滞地仰望着天空。 听了戴显根的回报，县衙师爷到张家庄走了一趟，不免也被张家庄的清冷给震住，回头和秦大人一说，秦大人也苦逼没辙。 恰好当日顾孝民前来拜访，两人闲坐说起张家庄，也不知道顾孝民和秦大人说了什么。 隔日，秦大人就决定从浦阳镇迁走一批人，用以充实张家庄人口。 而为了迎合时人聚姓而居的喜好，浦阳镇的张姓和李姓两大家族，就被勒令迁往张家庄。 为了以示公平，房舍田地等物都是以物换物。 也就是说，你在浦阳镇有多少房多少地，到了张家庄也可以分多少房多少地。 浦阳镇的张姓除了张屠户，其余多是佃户出身，只要有地种，到哪儿都一样。 可李姓就不一样了，他们在浦阳镇盘踞百余年，虽然也穷，可至少都有屋有地，哪舍得离开世居的浦阳镇，一时间闹腾得特别厉害。 可胳膊又如何拧得过大腿，县大人是为了保住河县“大县城”的名头，才如此安排的，又怎会被李家这一闹腾就收手的道理。 最终，李家老少几十人，是被县衙来的衙役们强行押去张家庄的。 而押解的过程中，有人当闲话一样说道：“大人是觉得既然当日贼人来袭，李家人主张溜之大吉，可见对浦阳镇的感情不过尔尔，所以这才选中了张家和李家一道迁往张家庄的。” 好家伙，李家几个领头人一听便红了眼，再看向李金洪的目光就跟淬了毒似得，有那脾气暴的直接就开骂道：“个瘪犊子玩意，你们一家真是把我们李家害苦了！” “我我我……”李金洪缩头弯腰好不可怜，殊不知他心里也在骂娘，当日他只是跟戴家置气好不好？后来去张家庄他也出力了好不好？ 若当时戴双琳不是阻止大家跑路，而是跟着大家一道跑，他肯定会跳出来喊“不能逃，谁逃我烧谁家房子……”，那现在得赏的不就是他们李家了？ 想到浦阳镇人家家户户，除了李氏之外都得到了县大人的赏赐，李氏人就更恨李金洪了。 李金洪自此沦为李家的罪人，他和原来的李亭长这一支，也格外不受李姓族人待见，都道是他们这一支害了整个李氏。 更要命的是，在李金洪的有生之年里，不管是张家庄人还是浦阳镇人，提起李金洪没有一个人不撇嘴的，私下里还给李金洪取了个绰号叫“李窝囊”。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李金洪每听一次，就恨不得跑到祖宗坟头上大哭三天三夜。 而跟张氏和李氏迁出浦阳镇不同，剩下的张家庄人则迁入了浦阳镇，这些人大部分是孤寡老人和孩子，唯一的念想就是在河县大营当兵的那些壮丁了。 对于浦阳镇人来说，张氏和李氏的迁出还是有好处的。 张家庄剩下的这些孤寡老人孩子种不了多少地，肯定得找人帮工，不管是出钱还是出粮，却让浦阳镇人无形中多了一条活路。 浦阳镇人得了赏赐，又得了帮张家庄人种地的机会，总算不用担心熬不到夏收了，先前笼罩在镇上的阴霾之气一扫而空，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在这片喜气之中，唯独有一家人始终被阴霾笼罩着出不来，这家人就是顾家。 “哎哟，你是不知道，打从她知道自己不能生了后，在家里不是哭就是嚎，我大哥大嫂又开始上门折腾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这日，陈氏又被逼得跑到戴家躲清闲，一边给顾大宝扎鞋底，一边喋喋不休跟孙氏唠叨道。 “你还能怎么样？让她闹一闹出口气吧！也是个可怜的……”孙氏只能这样宽慰陈氏，当日陈氏和顾大宝的所作所为也不对，哪能一看是孙女就翻脸不认人呢？ 不过，让孙氏说这陈秀枝也傻，都知道自己不能再生孩子了，不赶紧把陈氏这个姑母哄好了，留着撑腰用，竟然还伙同娘家爹娘来闹腾，难道还能闹腾出个孩子来不成？ “你说生哥儿以后可怎么办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想想我就愁得睡不着觉……”陈氏为了这事都快变成祥林嫂了，这段日子逮着孙氏就说这个。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孙氏就嘀咕是不是陈氏打她大胖外孙的主意，于是等陈氏说完了，孙氏剜了陈氏一眼道：“你就是说出花来，我也不会同意把琳姐儿的儿子过继给陈秀枝的。” “……” 被戳穿心事的陈氏，无语半晌才尴尬一笑，好声好气跟孙氏道：“大香呀，就不能再好好想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回来了 “不行，你想想要是有人让你把民哥儿过继给别人，你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孙氏一点不留情面，想当初她妹妹孙小香成亲多年没有生育，说要把琳姐儿过继过去她都没舍得，只是磨不过妹妹的哀求，答应让琳姐儿去妹妹家住两年。≯ 网 女儿都这样，更何况是可以传宗接代的儿子。 这话一出，陈氏就知道没戏唱了，她心里可是门清，谁要是想让她把民哥儿过继出去，她肯定得找人拼命。 “秀枝跟你哥嫂到家里闹腾，无非是怕生哥儿弄个女人回来生儿子，到时候家里没她们母女仨的立足之地，你跟你男人要是把这事儿弄妥当了，看她陈秀枝还闹腾不？” 孙氏听戴双琳提过一句，当时就觉得这法子好，若是按顾家的条件，就是给顾孝生娶上两三个二房都没问题，可娶了之后呢？ 将心比心，孙氏觉得自己过不了那种日子，也不想琳姐儿去过那种日子，所以顾家大房能用“去母留子”的法子是最好的。 “你这话，孩子爹也说过……可……”陈氏面露为难，自家大哥大嫂却是不肯罢休。 “有他们什么事，他们这么做定是存着私心的，我估计他们是想着能把孙子过继给生哥儿，你可不能犯傻……真如了他们的意，别说你男人了，就是生哥儿也得怨你……”事关琳姐儿日后，孙氏是极尽可能的帮陈氏出主意，坚决不能让陈氏犯傻，说到尽兴处，孙氏趴陈氏耳边一阵嘀咕。 陈氏从最初的愣怔，继而深思，到最后豁然开朗，不由一拍手道：“大香啊，要是没有你，我非得被我哥跟嫂子拆骨扒皮不可……” 这话可不是陈氏无的放矢，自小就是孙氏帮陈氏出主意对付陈家大舅的，看前两年没孙氏顾着，陈氏就被娘家哥嫂熊得束手就擒，拐带着顾大宝又想家暴了。 有了主意，陈氏心下大定准备回顾家，哪知刚起身，便被孙氏一把给拉回来，若有所指道：“我可得先跟你说好了，要是以后你跟顾大宝也这么对琳姐儿，我可是比陈家还能闹腾……” 可怜孙氏一颗为娘之心，既要哄好琳姐儿的未来婆婆，又要防着日后顾家把这一招用到自家闺女身上。 陈氏连连点头，暗道琳姐儿好说话，到时候万事都可以商量。不像小陈氏，只吃硬不吃软。 其实孙氏出的主意并不新奇，就是等小陈氏身体好了，先听顾大宝的话买个女人回来生孩子。 若是陈家不闹腾，就等那女人生下儿子后把人给送走，若是还像现在这么折腾，那就假装要把人留下做二房，用来吸引小陈氏和陈家的所有火力。 且不说，陈家和小陈氏闹不闹得过顾家家主顾大宝，只说时间快进入六月，又到了准备收麦子的季节。 今年因为戴显根做了亭长，便提前从衙门里得知，因为朝廷大军在南边从失利到僵持不下，消耗了太多粮食，所以夏粮税收要比往年加上一成半。 本来，今年的麦子就因为前段时间的干旱没长好，再加上这个消息，无疑给刚缓过一口气的浦阳镇，又泼了一盆冷水。 “这下石穹不关也得关了，咱们是接济不起了……”戴显根垂头丧气地叹道，打从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就觉得这日子没法好了，还得继续往下熬。 本就主张关掉石穹的孙氏，哪有反对的道理，顺着戴显根的话道：“关就关吧……那么多石头打下来放在那里，卖上两年都卖不完……” 一听这个，戴显根也觉得这赋税一加，他们家的石穹是真不能再开下去了。 佃户人家就不用说了，年年月月就没个能吃饱的时候。 只说那些自家有点地的人家，交完税后勉强也能熬过去，可这中间还得交人头税等各种赋税，交完之后一家子喝稀饭或许能熬到来年，可还有兵役、劳役在那里等着呢！ 劳役可以咬着牙去服，可兵役是真不敢去，抛开在河县大营服兵役的那批人，几十年间去服兵役的人，就没一个能回来过。 “爹、娘，我们回来了……” 戴显根和孙氏刚说到这里，就听院子里葛东勇的声音响起。 夫妻俩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听差了，大女婿葛东勇不是在河县大营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这厢两人忙着下炕穿鞋，那厢一个黑健壮硕的大汉就迈步走了进来，见到两人便龇牙一笑，气势如虹的叫道：“爹娘……” 戴显根笑呵呵“哎”了一声，被吓一跳的孙氏，鞋子都顾不上穿了，把大女婿上下打量了一遍，高兴道：“黑了也壮实了……还神气了！” “对对对……”戴显根也看出来了，此时的葛东勇跟以往那个傻小子有了很大的不同，以前这小子有点憨，如今一看，那股子憨实劲不见了，走起路来虎虎有风不说，这说起话来嗓门还格外大。 “呵呵……”葛东勇挠头憨笑，顿时原形毕露，告诉所有人，他还是原来在戴家做工的那个傻小子。 东里间的贤哥儿，和西间的戴双琳听了声音，齐齐跑到东间来看葛东勇。 戴双琳看过之后，也觉得葛东勇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虽然此时他可以放松，可还是会给人种意气风的感觉，想来是在河县大营被重用的缘故。 而贤哥则在看到一身家常旧衣的葛东勇后，掩饰不住失望道：“姐夫，你咋不穿大营里的衣裳回来？” 看来不管当兵的风险有多大，男孩子依然会对当兵的产生一种莫名崇拜感。 被小舅子以崇拜眼神观望的葛东勇，闻言哈哈一笑道：“那我下次穿回来给贤哥儿看……来，让姐夫看看你有没有变重了！” 葛东勇说完，便轻而易举将贤哥儿整个人给平举了起来。 贤哥儿高兴坏了，戴家人则看地咋舌。 贤哥今年十一岁，这大半年又吃得比前两年要饱，早就不再是去年的那根小麻杆了，但是葛东勇依然能毫不费力地把人给举起来，可见在兵营里不是白待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狡兔三窟 乡下孩子皮实，被举得越高越高兴。八一≯≧≥中文 孙氏怕小儿子累到大女婿，便让葛东勇把贤哥儿放下，然后吩咐戴双琳去烧水泡茶，这才拉着和葛东勇一道回来的戴双红说起话来。 “这是全部都回来了，还是独你一个？”一直没多说话的戴显根，看娘几个热闹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问道。 葛东勇对戴显根有着一份自内心的父亲情结，闻言表情略微一肃道：“就我一个回来的，前几天和上峰出去了一趟，这才给我一天时间，让我回家来看看……” “你那上峰看着就像是个好的，对了，你们去哪里了？”孙氏觉得出去一趟就能歇一天，那以后多出去几趟，是不是就能经常回来了，那这兵当得也太划算了。 “这个……那个……”葛东勇挠头想说偏又顾忌着什么。 孙氏不明真相，不由纳闷道：“什么这个那个的，去的是哪儿你会不知道？”。 “娘，兵营里的事怎能胡乱往外说，若被姐夫上峰知道姐夫乱说，恐怕得吃军棍……”戴双琳到底多活一世，想想大概是兵营里有规定不能说，或者是葛东勇去做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 “对，回来之前上峰是这么嘱咐过，回家可以但是什么都不能说……”葛东勇甚为感激地看一眼这个和妻子有几分相似的小姨子，回头对孙氏说道。 “你这孩子……不让你跟外人说，还能不让你跟家里人说呀？”孙氏想不明白这有什么不能说，戴显根和衙门打过交道，知道很多事情都不能与外人道，便摆手道：“孩子说不能说，咱们就别问了。” 孙氏也没当回事，只要人能平安回来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不能说就不说呗。 “姐夫，那你们在兵营里能听到南边的消息吗？”景初帝带着百万大军南下，是成是败总能有个预兆，可这都过去多久了，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说起这个，葛东勇沉下了脸，一脸凝重道：“咱们这边尚好，可外面的情形你们是没见过……” “外面怎么了？”戴显根蹙眉，他去县衙办事的时候，可是丁点风声都没听到。 “早些日子好几处地方都有人造反，被朝廷压下去了，前几天翼州那边又有人想闹事，最后全被抓到河县大营了……”葛东勇这话间接透漏了他的行踪，戴双琳垂眸装作不知，听葛东勇继续道：“那些人其实也不是真想造反，和前面咱们这里抓起来的那些人差不多，都是饿极了眼，想找些吃得罢了。” “这和南边有关系吗？”不逼急了，谁想不要脑袋的造反，所以戴双琳还是想知道南边的消息，这样她才能看透更多东西。 “当然有，这话是我给总兵大人守夜时候听到的，皇上他病了，现在征南大军其实是由靖王殿下掌管的。但靖王说皇上不愿意回京……命百万大军原地驻扎，静等皇上身体好转，再挥军南下……你们想想，这百万大军得耗费多少钱粮物，所以但凡是越往南的地方，已经有很多地方造反了，上次偷袭镇子和张家庄的人，就是在南边造反不成，偷跑到北边来的……”葛东勇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和戴双琳说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姨子很聪明，当初戴家石穹能赚大钱，都是这个小姨子的功劳。 戴双琳对靖王所知不多，问葛东勇，葛东勇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是位王爷，还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 “那他们还有同伙吗？”想到葛东勇说那些人是从南边偷跑过来的，戴双琳就问。 葛东勇点头又摇头，说那些人是几千人被朝廷打散后逃过来的，具体多少人，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由于两人说的话题太过沉重，让葛东勇突然回来，而带来的喜悦慢慢化为乌有。 “要不让贤哥儿去把你娘叫来，中午大家一道在家里吃顿饭吧？”葛东勇知道的和能说的，都跟戴双琳说过了，所以就准备带着红姐儿回葛家，孙氏不舍，就跟两人说道。 “娘不用了，下次回来的时候再说吧，我们来时，我娘已经在家里准备了……”葛东勇和红姐来时，姚氏特意嘱咐过，现在粮食紧缺，千万别让戴家再破费了，所以葛东勇就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孙氏和戴显根以为人家是想单独吃一顿饭，也就没多做挽留，看着人高马大的葛东勇，半扶着红姐儿走了，两人心思不定的回到屋里。 夜里戴显根睡不着，想着白天琳姐儿和东勇说的那些话，总觉得会有大事生，便翻身和孙氏道：“家里还有点银子，要不去咱们县城买个院子吧……” “怎么忽然说这个？”已经有些迷糊的孙氏含糊问道。 “我是怕再有人打咱们浦阳镇的主意，你和孩子们万一有个好歹……”戴显根人老实，这老实人大部分都胆子小，胆子小的人想得就会别人多，这不，一想到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有人来偷袭浦阳镇，戴显根就起了去县城买房子，把孙氏和孩子们都藏到县城去的想法。 “怕什么？来了就按照琳姐儿的法子做不就行了？”孙氏是知道那法子好处的，很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 “那些人没防着琳姐儿会想出这么个主意，才一下懵了，下次可不一定会这样，若他们真从房子上爬进来，难道咱们还真能烧房子？”戴显根的想法也有道理，孙氏当即清醒过来道：“那我们去了县城，你这个亭长不做了？” “做，我留在这里，你带着孩子们去县城住……俗话说狡兔三窟，咱们把家当分成两份放，万一哪一处出了差错，还能有条后路可以退……”戴显根这话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孙氏纵然不舍，可为了几个孩子着想，那些反对的话她就说不出来。 第二天，戴双琳就听孙氏说起家里准备到县城买院子的事，一早来串门的陈氏听了心下一动，而最赞成这件事情的却是苏碧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都在卖房子 苏碧水是真高兴。≧ 其实，自打小陈氏产后血崩差点丧命，她就隐隐露出想要去县城住的苗头。 只是县里人不比乡下人，若是她和春儿两人敢去独门独户住着，怕是没几天就得被人盯上。 戴双琳却想到了在县学读书的顾孝民，心底略微有了一丝雀跃，想说什么，却在看到陈氏之后，决定不声不响顺其自然吧。 “大香你们以后要住县城去？那这边怎么办？”陈氏忍不住插话，心想若是孙氏带着琳姐儿搬走，那她以后要去谁家串门？便吓唬孙氏道：“县城房子可不便宜……” 当初民哥儿定下要去县学的时间，顾大宝就想着买个小院子给民哥儿住。可去问过价格后就把心思歇了，也正是因为这个，陈氏才知道县城房子价格的。 “先去问问看，太贵的话赁一个住着也行……这是琳姐儿她爹的意思……”孙氏是被戴显根那番把家底分成两处放的话给打动了。 被人一下子抄光老底的滋味，孙氏是再也不想尝了。 陈氏一听这话坐不住了，戴家防着被人抄光老底，他们顾家的家底也经不起折腾呀。 说明白点，戴显根好歹还有门手艺，顾大宝可是打小就吃祖粮的，老底若是没了，那顾家就彻底完了。 “那你们去看房子的时候，也帮我们看看。我回去把这事和孩子爹说一下，要是他点头乐意，到时候咱们两家买得近便点，还能互相照顾着……”陈氏心动却做不了主，只能这样嘱咐孙氏。 孙氏自然高兴，能有陈氏陪着住到新地方，是再好不过的了。 戴双琳垂眸，掩住了心底的喜悦，心道按顾大宝谨慎小心的性子，肯定愿意和戴家一道进县城买房子，然后把值钱的东西藏到县城去。 果然，用过晚饭后，戴家人正坐在院子里纳凉，顾大宝和陈氏就一块来了。 苏碧水和顾大宝没见过面，听闻陌生男子声音就起身回了屋。戴双琳则和顾大宝、陈氏打过招呼后，就去给两人倒水喝。 瞥到苏碧水的背影，顾大宝啧声道：“这是你和大香收的那干闺女？” “嗯，坐吧……”戴显根没接这话，苏娘子为人谨慎，想来是不愿意他们和外人过多提起她，所以戴显根就拿把小板凳让顾大宝坐。 顾大宝并不在乎什么干闺女，他在乎的是戴显根知道了什么，非要去县城买房子，“根啊，你们打算进城买房子，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夏粮税收多加一成半……”戴显根也不瞒着顾大宝，这事早晚都会知道，提前让顾家有个准备也好，省得到时候为这么点事儿亲家变冤家。 “嘶……”一听这话，顾大宝便倒抽一口冷气，这也太狠了。 “今年麦子欠收，偏税不少收还多了一成半，到时候大家伙都没粮吃……”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到时候说不定闹起来比今年还要凶。 顾大宝也正是因为和戴显根想到了一块，才倒抽冷气，当下所有疑虑一扫而空，盯着戴显根道：“你什么时候去县城看房子？我跟你一块去……” 这就是说顾家也要进城买房子了，闻言放下心来的戴双琳，高兴道：“伯父喝水……” “哎”顾大宝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吧嗒吧嗒嘴，想到家里那个只会耍横闹事的大儿媳，心下就对琳姐儿又满意了一层。 这事定下第二天，戴显根和顾大宝就去了县城，而这一去便是两天。 到第三天午后，两人才赶着牛车回到家，说是看中两处紧邻的院子，明天去付银子。 “没想到隔了半年，房子竟便宜这么多……”顾大宝直到此时还有些不可思议，过年那会儿他去县城里问过价格，那时和现在可完全是两个价格。 把前前后后都听了，孙氏就叹道：“也是，这年头谁会买房子？怕是都在卖房子吧？” 孙氏一言中的，戴显根和顾大宝双双点头，然后顾大宝就斜眼去看陈氏。 陈氏听得水里雾里，只觉得自家捡了便宜，花原来一半价钱能买下县城的房子，真是走路捡到钱了，当即高兴的和顾大宝道：“那咱们就买两处呗，省得将来两个孩子分不开……” 这话就说远了，陈氏是想着日后孩子们分家不用吵吵，一家一处，谁也不偏着。 顾大宝听了一脸肉疼，没好气道：“民哥儿和琳姐儿到县城住还说的过去，老大一个种地的，跑县城去住算怎么回事儿？” “也是，就是……”小陈氏一是心疼生哥儿，二是怕她大哥大嫂知道这事之后又闹，可偏又觉得顾大宝说的没错。 戴显根和孙氏互看一眼便笑了，因祸得福，看顾大宝的意思，以后县城的那处房子是准备留给民哥儿了。 民哥儿的就是琳姐儿的。 至晚间孙氏还一脸笑地看着戴双琳，打趣道：“以后你和民哥儿在县城长住，可要记得多回来看看家里人。” “噗”声一笑的戴双琳，无奈道：“说得就跟真的一样，还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呢。” 一家人就都笑了。 也是，这年头能不分家就不分家，除非中途陈氏和顾大宝出了意外，要不等到顾家两兄弟正式分家，还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情呢。 顾戴两家在县城买房子的事，并没张扬，是顾大宝和戴显根两人到县城悄悄办的房契。 顾大宝原还防着戴家和他借钱，没想到戴显根拿出的银子都是整錠的。不像他付银子那天，背着一包袱碎银子大铜板，忒惹人眼。 “你这亭长做得不错呀！不过你可得小心着点，李德贵的下场可摆在那里……”顾大宝想来想去，都觉得是戴显根从哪里讹来的银子，不由对戴显根刮目相看起来，“小子，手段挺高明呀！一点风声都不带漏的。” 戴显根弄明白顾大宝的意思，不由脸色一沉，做亭长后练出的气势就出来了，沉声道：“说的什么话，这银子是秦大人后来又赏的，可不是歪门邪道弄来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能走漏风声 “咦，这秦大人还喜欢三天两头赏人银子？”顾大宝赤果果嫉妒了，心里暗骂民哥儿死脑筋，当时怎么就不知道向县大人举荐他做亭长呢。 顾大宝哪里能想到，是他眼里死脑筋的民哥儿有意为之的。 此时的顾大宝，只感慨他和陈氏攒了大半辈子，给生哥儿娶媳妇儿，供民哥儿念书、考学、治腿，一串事情下来，才攥了这么些银子。 而人家戴显根只花半年时间，就弄下这许多银子。 嗯，就算说出花儿来，顾大宝还是不信这银子不是戴显根讹来的，虽说戴显根是出名的老实人，可架不住孙氏有花花肠子歪脑筋啊。 既然买好了院子，孙氏便领着戴双琳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 苏碧水就趁机说，想把她的那些东西全都运到县城里。 孙氏一想也是，她和琳姐儿、贤哥儿还得时常回来住几天，给戴显根洗洗刷刷。苏碧水去了县城，基本就不用回来了，接下来还得生孩子、坐月子，事情多着呢。 “听你爹说那院子和顾家差不多，四间正屋，六间厢房……到时候咱们还跟家里这样住着，碧水到时候单独住西厢，东厢留给你姚大娘和红姐两人，咱们春儿呀，终于不用再打地铺了。”一辈子没出过几次浦阳镇，这忽然要搬到县城里住了，孙氏的心情不由激动起来。 戴双琳也激动，浦阳镇人大部分都是自给自足，能花钱的地方少之又少，不知道到了县城，她会不会有大显身手的机会，到时候就算赚不到大钱，可改善一下家里条件也好的。 只是紧接着就要收麦子了，孙氏怕戴显根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想着等收完麦子再去县城。 “别说了，都先搬过去，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戴显根这还没敢把加税的事情往外说呢，就到处都能听到大家伙的抱怨声，麦子欠收，前头借下的粮食又得还，压得这些人气都喘不过来。 “孩子爹……”孙氏还想说什么，戴显根却摇头道：“今年请短工都不管饭，到时候打下麦子来，就用麦子做工钱……至于我吃饭的事你更不用担心了，顾大宝说让我去他家吃，他家有于婆做饭呢！” 孙氏还忘了这茬，不由意外道：“顾大宝这回可大方……” “呵呵……大方什么，你一会儿给顾家送袋小米去……”戴显根无奈说道，顾大宝跟他要一袋面粉，想得美，一袋小米足够了。 “这次你们去县城，把家里剩下的粮食全带走……我和大宝抽空去挖地窖，这事不能走漏风声……”戴显根压着声音嘱咐孙氏，说得孙氏一愣一愣的，只觉得戴显根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 戴显根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一样，前两年他躺在炕上不能动，当时就想着，若是他能有好的一天，就绝对不会让孙氏和孩子们再受一点苦。 “石穹停工的事就算了，等收完麦子种上蜀黍，到时候让大家伙接着干吧……”戴显根又道，他是想着加税的事情一旦公布出来，那些先前借下“粮食”的人家，怕是不卖地就没活路了，而戴家石穹开着，至少能让人觉得还有条活路。 孙氏不高兴了，“这开一天赔一天，咱家又不是大财主，哪能这样赔下去？” “不开着的话，到时候大家把税一交，再把前头借得粮一还，还不是在家里穷等着饿死？到时候万一闹起来……前头咱家借出去的粮，可就全打水漂了！”戴显根已不知道把这事来回想了多少遍，觉得还得像琳姐儿说的，开着石穹赚个名声不说，石头扔那里又坏不了。 想起借出去的那些粮食，孙氏就无语了，这为了能让大家还上粮，还得亏钱帮着找条活路？ “算了，我不管了……”孙氏甩手走人，这是戴显根头一次不容置疑地跟她说起一件事，她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真要往县城搬的时候，戴双琳才现自己并没有东西。 去年穿得衣裳和冬天穿得棉袄都已经太小不能要了，剩下的也就身上这一套，外加衣柜里孙氏给她重新做的一套裙衫，和戴双红留给她的一套，就这一套新两套旧的衣裳，都不知道把东邻唐小娥羡慕成什么样子。 说起唐小娥，年纪比戴双琳大一岁，戴双琳都定亲了，她这亲还没开始寻呢。 所以每次两人在街头、野地里遇见，唐小娥看戴双琳的眼神都带着一种厌恶，就仿佛戴双琳拿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似得。 戴双琳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想想小姑娘到了恨嫁的年纪，急于想逃离她爹娘地掌控，也算情有可原，便从来不肯搭理这个别扭的小姑娘。 就在戴家准备搬到县城去的头天晚上，东邻唐家忽然闹腾了起来，只听唐小娥歇斯底里的哭喊道：“我不嫁，你们谁要嫁就去嫁……呸，你们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呜呜……” “你个死丫头，你爹把人家聘礼都收下了，你不嫁过去，是让人来掀咱们老唐家屋顶啊！”唐小娥她娘素来话少手狠，一听唐小娥敢这样顶嘴，立时大巴掌伺候。 唐小娥“啊”得一声，被她娘一巴掌胡倒在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于是唐小娥就哭得更伤心了。 而此时的唐小娥真是恨死老天爷了，为什么不让她投生在戴家，而是生在了唐家，打小吃不饱穿不暖，天天有干不完的活，更让她受不了的是，每天都要看戴家两姐妹被打扮的干净体面。 原来还觉得戴双红嫁孬了，以后有的笑话可看，谁知道戴双红竟然带着五亩地的嫁妆嫁人，有了这五亩地，戴双红就是嫁给乞丐也不会饿死，更可气的是，葛东勇竟然在河县大营当了兵头。 戴双红都这样了，那和顾孝民定了亲的戴双琳就更不用说了。 哪像她，爹娘竟然狠心把她卖给人家做“共妻”。 她们三个自小一起长大，为什么戴家姐妹都可以过的好，独她一个人成了这世上最可怜的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谁可怜我娘？ 心里怀着怨恨，唐小娥从地上爬起来就将她娘顶了个趔趄。＞ 八一≧中文≯ 她娘不妨被顶个正着，捂着肚子便蹲了下去。 她爹看了，二话不说，上去就将唐小娥踹了好几个跟斗，口里骂着：“要是你娘肚子里的娃有个三长两短，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唐小娥被踹得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死死盯着她爹和她娘，总算明白爹娘为啥要卖她了，唐小娥最终恨恨地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就是再闹也没用了。 这场闹剧，不但戴家人听到了，左领右舍都听在耳里，心里有笑话也有鄙视，唯独没有同情。 因为“共妻”在浦阳镇是不存在的。 老唐家七个儿子那么艰难，都没想着给几个儿子娶一个媳妇儿，这唐小娥怎么就能被卖给人去做“共妻”，还不是贪图这样卖的价高。 在听到唐小娥喊“共妻”的时候，孙氏就把戴双琳和苏碧水几个赶进屋里了，这就不是姑娘家能听的话。 正应了唐小娥那句“你们好意思说，我们都不好意思听”。 半夜里唐家又闹腾起来，说是唐小娥跑了。 “亭长，您能不能喊几个人帮着找找俺家小娥，她现在可不能不见呀！”唐小娥的她娘躺炕上动不了，他爹慌里慌张跑到戴家敲门。 “唉，你说你们这做的是什么事儿？那孩子听了能不跑吗？”戴显根有些无言，他活了快四十年了，还第一次听说三兄弟娶一个媳妇儿的事。 唐小娥她爹一撇嘴，暗骂戴显根饱汉不知饿汉饥，若不是还得求戴显根帮忙，怕是甩手就能走人。 戴显根穿好衣裳，跟着唐家人一道出门找人去了，临出门前嘱咐孙氏一定得把门关好。 这一找就是许久，戴双琳都躺在看上迷糊睡过去了，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就起身趴窗户上往外看。 初一二的晚上本没有月光，可隔壁唐家院子里一直燃着火把，戴家院子就能模糊看清个大概，尤其那道弯着腰从茅房往戴家南屋溜的身影，戴双琳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不是唐小娥还有谁。 端得是好计策，这是知道自家要搬进县城，所以趁夜溜进来躲进南屋，等他们一家走了，她唐小娥就躲在戴家南屋等上几天，然后就可以轻松走人。 “二姑娘去哪儿？”苏碧水怀着身孕睡得沉，春儿却听到动静，揉着眼角问准备蹑手蹑脚去抓人戴双琳。 “上茅房……”戴双琳小声道，春儿听了便嘀咕一句又睡了过去。 戴双琳都跑到南屋门口了，但看里面黑咕隆咚，就歇了闯进去的心思，小声道：“出来”。 半晌没动静，戴双琳只能吓唬道：“唐小娥你快出来，要不我喊人了。” “别……”凭唐小娥再奸似鬼，听戴双琳要喊人，当即就从戴家南屋闪身出来。 戴双琳看她就算出来，也只躲在暗影里，不肯往光亮处走，就知道唐小娥离家出走的决心一定。 “你跑就跑，跑我们家来做什么？”让别人现了，到时候独自在家的戴显根说不定就能惹一身骚。 唐小娥平时最是厌恶戴双琳，如今却一个劲得央求道：“琳姐儿，我是真没法子了，我爹娘把我卖了，他们从来我不顾我的死活……” “我又没问别的，我只问你跑我家来做什么？”谁知道戴双琳这话一问，唐小娥竟然愈慌张起来，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那张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脸。 已经完全适应了黑夜的戴双琳，看得双眼一迷，抬手就不客气的摸了一把唐小娥的脸，到底是十四岁的小姑娘，黑是黑了点，但入手滑软又细腻。 不过戴双琳可不是为了吃唐小娥的豆腐，而是觉察到唐小娥双颊似火烧灼一般的滚烫。 这是害臊了？ 戴双琳心底怒火隐烧，不愿意嫁给三兄弟，就想着给个半大老头做小？ 呸！ 夜里对唐小娥生出的那点同情心算是彻底没了。 “你走吧，否则我真喊人了！”戴双琳压住心中的恶心，冷声道。 唐小娥哪知道戴双琳已经猜到她想做什么了，还想着戴双琳年纪小，糊弄糊弄说不定就能留在戴家南屋，便噗通一声跪在戴双琳眼前，小声道：“琳姐儿，以前都是我错了，我那是嫉妒你有头花带，你有好衣裳穿……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我可怜你？那谁可怜我娘？”戴双琳可不跟这人绕弯子，小小年纪竟然生出这种想法，让人不由怒其不争。 “……”唐小娥自认聪明，却想不明白戴双琳是如何猜到她内心想法的。 入夜后隔壁房中她娘腹疼不止，唐小娥只管躺在炕上不理，翻来覆去就想到了戴家，想到戴家就想到明个儿孙氏要带着戴双琳姐弟进城住的事。 而戴家家主戴显根，看上去年纪和唐小娥她爹差不多大，其实才只有三十六岁，凭戴家吃得饱、穿得暖的日子，戴显根就是再活个二三十年也说不定，如此她若是能到戴家做小，那也比去老远的地方给三兄弟一块糟蹋强。 想她如花似玉的身子，要一天到晚被三个穷鬼随时享用，唐小娥就不甘心，又想到原先李寡妇母女过的日子，虽然难免被人戳脊梁骨，可吃香的喝辣的却是一点不假。 说白了，唐小娥就是想设计**给戴显根，到时候被大家伙现了，就说两人早就有染，要不她唐小娥怎么可能躲在戴家而没人现。 但是现在被戴双琳现了，还一语戳破她的心事，唐小娥就眼珠子提溜转，暗道戴双琳果然是她的克星，从小就克。 对于唐小娥，戴双琳虽然不爱搭理，可还是略微知道的，比起咋咋呼呼的袁翠儿，这唐小娥就是条藏在草丛里的蛇，没事就出来咬上一口。 前两年戴家落魄之时，唐小娥没少刺她，还联合其他小姑娘孤立她，要是戴双琳真是原装土著货，怕是不得抑郁症，也得变成孤僻不合群的人。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戴双琳喊得声音有点高，吓得唐小娥跳起来一把捂住了戴双琳的嘴，摇头道：“别叫……否则……”(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无妄之灾 戴双琳没想到唐小娥胆子竟然这样大。网 她满心以为只要吓唬一下，唐小娥就乖乖回唐家去了，或者是再往它处去。 而此时的唐小娥却已是惊弓之鸟，被人现心事后的羞臊，加上被爹娘无情卖掉之后的愤怒，手上力气不由加重道：“否则我就拖着你一块死……” “……”戴双琳再不敢大意，急忙点头。 可唐小娥手上的力气却丝毫不减，还在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力量，这一刻，她仿佛在戴双琳的妥协中，寻找到了一种畅快之感，没想到戴双琳也有这么听话的一天。 被捂住口鼻的戴双琳，不一会儿便觉得呼吸困难，她下意识去掰唐小娥的手，却和预想的完全不同。 唐小娥看着比戴双琳矮瘦，可力气却要比戴双琳大很多，如何会让戴双琳得逞。 “我原本还想着睡了你爹，让你爹把你娘赶回孙家去，再把你给卖了……”唐小娥阴森森的在戴双琳耳边说道，此时的戴双琳在她眼中就是一只待宰的小羊羔，任由她欺凌。 没想到唐小娥竟然想得那么远，戴双琳一时竟然有些无语，只可惜她低估了唐小娥，唐小娥也同样低估了她戴双琳。 就在唐小娥一味欣赏戴双琳的垂死挣扎时，戴双琳一招“童子拜寿”就拐在了唐小娥的胸膛上。 十四岁的小姑娘，和十三岁的小姑娘，身体机能差不多，都是已经育，但还没有完全育好的时候。 戴双琳这使劲一拐，叫唐小娥只觉胸前两只桃核，似被锤子重重砸过一般，疼得她当即就松了手，顾不上去管跳开的戴双琳，便一手捂住一颗桃子拼命揉着，同时嘴中“嘶”生抽气。 “这是怎么闹得？娥姐儿你怎么会在我们家？你爹刚还喊人找你去了……”说话间是听到动静的孙氏，披着外衣走了出来。 而此时唐小娥正不顾形象的自摸着，琳姐儿则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握住了放在墙边的铁锹。 孙氏糊涂了。 唐小娥黑脸通红。 戴双琳却不敢放松大意。 “娘，你小心……她刚才想掐死我来着！”戴双琳忙提醒一点准备没有的孙氏，怕唐小娥再突起行凶伤到孙氏。 孙氏一听登时起了戒心，走到戴双琳身边道：“怎么回事儿？” 高高举起铁锹的戴双琳，把唐小娥方才那些可笑之极的话和孙氏一说，孙氏顿时被气笑了，这丫头还真当戴显根是和李德贵一样的德行啊，还把她赶回孙家，把琳姐儿卖掉。 “老唐家的人都死绝了？养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半夜爬别家的墙不说，还想着害我们家琳姐儿……”待孙氏借老唐家的火光，看清楚琳姐儿脖子上的掐痕之后，孙氏嗷呜一声，对着东墙便大声开骂，骂得不解气，她就捡起菜地边上的石子儿往唐家扔。 唐家院子，一时被孙氏砸得劈里啪啦跟下冰雹一样。 “哎哟哟，亭长家的，可不敢再扔了……这盆和水缸都给打破了……”唐家人都出找唐小娥去了，独留下唐小娥的娘和祖母，而此时说话的正是唐小娥的祖母。 “打破了正好，让你们养的熊闺女，半夜跑我们家来害人，看我明天不把她送县衙去……”孙氏要的就是出口气，此时气出完了，就上前老鹰抓小鸡似得把唐小娥拎起来，气呼呼道：“我先把你捆起来，等我们琳姐儿她爹回来，就送你去县衙，你瞅瞅你把我们家琳姐儿脖子给掐的。” “婶子，你饶了我吧，我就是害怕琳姐儿叫唤，把我爹娘他们引来……婶子，你可怜可怜我吧！”唐小娥故技重施装可怜，虽然方才这招对戴双琳不太管用，可对上孙氏显然还是有用的。 “不是婶子心狠非要送你去衙门，是你这手也太狠了点……”孙氏虽然说的凶，可语气已经开始软化。 这么一会儿功夫，戴家、唐家的人都醒了，唐家老太太亲自跑到戴家来看情况，借着油灯的光亮，眯眼看清戴双琳脖子上的伤之后，老太太拿起拐杖就往唐小娥身上撸。 “行了，打给谁看呢？要教训回家教训去……”孙氏气也出了，人也骂了，总不能真把人送衙门里去，便不甚耐烦的让唐老太太赶紧把人领走。 唐老太太也乖觉，立时就拖着唐小娥往外走。 这年头可没“杀人未遂”这种罪名，戴双琳眼睁睁看着唐小娥走了，面对这场无妄之灾，心里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而戴显根他们也不知道是去哪里找的，直到黎明十分才回到家里，听闻唐小娥竟然躲在自家，被琳姐儿现后还想杀人，戴显根就气得狠狠捶了一顿桌子，郁声道：“回来的路上我还劝唐二，让他再考虑一下，看来是我们多管闲事了！” 只过了一会儿，回到家的唐二，就和唐老太太一块到戴家来道歉。 戴家现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琳姐儿没事儿，他们也懒得去管唐家。 戴双琳不知道的是，在戴显根和孙氏眼里，唐家总是有着另外一种运气，前面卖房子免兵役的时候，他们就比别人先卖了一步，而现在卖闺女，他们显然又比别人走卖了一步。 浦阳镇人不知道夜里戴家生的事，只知道老唐家的闺女找回来了，没过几日，唐小娥就被三个干瘦男人带走了，临走时，唐小娥冷冷看了一眼戴家，心里把戴双琳和孙氏骂了千遍万遍。 而此时，戴双琳正和孙氏一道收拾他们在县城的新家，隔壁顾家，陈氏和于婆也在收拾。 两家院子格局一模一样，戴家在西，顾家在东，中间一墙之隔，是原本一家子两兄弟的屋子。 你去看看你姐他们住的东厢，还有什么短缺的，一会儿去街上买回来。 “哎”戴双琳扑通一声便从炕上跳到地下，惊得孙氏狠声骂了句“死丫头”，就出屋门准备进到东厢。 “于婆，我回来了，我娘呢？” 戴双琳刚推开东厢门，就听到顾家院子里，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最是难得 戴双琳下意识捂住鼻子后退，一脚踩进了身后的浅坑，身子不由向后一仰。≧＞ 八一中≥文网 顾孝民则下意识向前伸出手去，一把将眼看就要摔倒的琳姐儿拉向了自己。 美人在怀，清香环绕。 她鼻尖微红，双眸秋水剪剪。 心中微微一漾，顾孝民抬起修长手指， 轻轻捏了捏琳姐儿微红的鼻尖，入手似水触感令他心跳加快，不过下一刻，却又沉溺进了那双带水杏眸中无法自拔。 “你忽然停下做什么？”戴双琳被酸掉了牙，眸中两湾汪汪，从顾孝民怀中站好，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裙摆，心里埋怨着好好的路不走，怎么说停就停。 “又长大了……”顾孝民的眼中满是笑意，仿佛没听到戴双琳的话一般，嘀咕道。 “……”没共同语言了，自从这孩子进入青春期以后，每次见面，总要或多或少吃她点豆腐。 在顾孝民答非所问之后，戴双琳确认自己又被吃豆腐了，就这么走在县城的大街上，明晃晃的被吃了豆腐。 肉铺离顾戴两家不远，走上一刻钟就到了。 “两位客官……买肉呀！早间刚杀的猪，这肉还热乎着呢，来上几两？”老板等了许久没有生意，这一下看到俩，不由欣喜若狂，点头哈腰招呼着两人。 心愿真的很小，买上几两都行。 戴双琳许久没吃肉，看着案板上红白相间的新鲜五花肉垂涎欲滴，淑女之姿险些不保。 肉铺老板看的眉开眼笑，暗道有门。 反观顾孝民就让肉铺老板不爽了，那是什么表情？ 嫌弃，赤果果的嫌弃。 “时辰还早，再去另一家看看吧……”顾孝民眉头微蹙，似有不满拉起戴双琳的手就走，戴双琳一时迷糊，以为真是肉有问题，便把劝说的话吞回腹中。 肉铺老板眼睁睁看着，一头午唯二来买肉的两人拉着手走了，一时欲哭无泪，暗道下次杀猪一定得查下黄历。 “那肉有不好的地方吗？”待两人走得离肉铺远了，戴双琳才开口问道。 “没有，就是想去另一家看看……”顾孝民立身一笑，随即拉着戴双琳继续往前走。 一头雾水的戴双琳，不由回头看远处肉铺，实在不明白那肉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河县另外一家肉铺，就离顾戴两家有些距离了，不过两人说说笑笑，一路来回，倒也不觉得太远。 直到两人拎着肉，重新又走回第一家肉铺的时候，戴双琳再忍不住心中好奇，悄声嘀咕道：“二哥，告诉我这家肉铺到底哪儿不好，省得下次我买肉的时候注意不到。” 闻言，顾孝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窘迫，他以手握拳无语半晌，才用很低微的声音道：“离家太近了……” “……” 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的戴双琳，侧头看天，眸中笑意如塘中涟漪，一环一环无穷无尽，轻触眼角，重扣心涧。 两人买个肉花了小半个时辰，戴双琳回到家就有些气弱，生怕孙氏问起原由。 孙氏忙得一身灰尘，哪里顾得上戴双琳，反倒是隔壁传来陈氏的声音，“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听于婆说，前街上就有一家卖肉的。” “是吗？可能走差了，找了很久才在城东找到一家。”顾孝民的声音极为淡定，戴双琳听得默默点头，这理由不错。 “真走差了？”孙氏顾不过来，在院子里负责摘菜的苏碧水，不由探头小声问道。 戴双琳一咬舌尖，重重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 县学一个月休一天，顾孝民不久前回过浦阳镇，今个儿能回来，自然是请了假的。 在自家转来转去，现没他能帮忙的地方，顾孝民就从陈氏给他带来的衣裳里，找出旧衣换上。 用过午饭后，便动手开始翻院子里的菜地。 陈氏看小儿子手心被磨得通红，当即心疼不已，直说“快放下吧，等你爹和大哥来了，没几下就能干完……” “无妨，早点种上早点可以吃……”顾孝民说完收拢长手，继续埋头翻地，家里平时有长工，忙时有短工，根本用不到他做这些，只不过他就是想把地翻好放着，省得傻丫头等不急，自己动手翻地。 先是帮陈家翻好了菜地，顾孝民又和陈氏说一声，开始帮戴家翻起菜地。 “啧啧啧，养个儿子就这样，不够孝顺丈母娘的……”陈氏不无抱怨的和于婆说道，她后知后觉地开始怀疑小儿子突然动手翻菜地，最终目的其实是想帮戴家翻地而已。 于婆就笑道：“那戴家二姑娘也孝顺着呐，您一点也不吃亏。” “呵呵……这倒是！”陈氏想着琳姐儿平时哄她开心的那些事儿，就彻底没了脾气。 戴双琳趁顾孝民帮自家翻菜地的时候，跑到灶房里，把从浦阳镇带来的菜种子拿水泡上，然后等顾孝民把地全部整理好以后，两人就一个挖坑，一个埋种子，把两家的菜园子全都种上了菜。 “第一席种青菜，第二席种菠菜……边上一圈种扁豆……” 戴双琳把她事先想好的安排，一一和顾孝民道明，顾孝民从头到尾都无二话，反正戴双琳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即使手心磨出了泡，也不肯让戴双琳摸一下锄头。 戴双琳无奈，只能负责浇水，就这还得是顾孝民从井里把水打上来，拎到菜地边，戴双琳才能动手。 从窗户缝里，一直看着两人互动的苏碧水，不由羡道：“娘，这世上再没有比咱们家琳姐儿有福气的姑娘了。” 孙氏抻脖子看了眼院子里的两人，彼时戴双琳正帮顾孝民挽袖，不由“嗤”笑道：“你呀，跟琳姐儿一样傻，种个菜都能看出什么福气来……” 反正这俩人，一整个下午都形影不离，陈氏和孙氏已经完全选择无视了，在她们二人眼里，吃穿不愁，不吵架不动手就是上好日子。 苏碧水垂眸苦笑，成人的世界里，感情掺杂了太多的东西，像琳姐儿和民哥儿这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放眼人间最是难得，是多少人苦苦寻觅却遗憾终生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戴双莲（30月票+） 但愿这种感情能维系一辈子。＞ 网 苏碧水不无惆怅地摸着有些臃肿的腹部，心里有一处地方隐隐作疼。 几人花了两天时间把新家收拾好，孙氏和陈氏就结伴回了浦阳镇。 她们这次回去，是准备把两家粮食运过来，顺便再把戴双红和小陈氏等人带过来，所以两人就从县城各雇了一辆牛车，算计着时辰回了浦阳镇。 孙氏一走，家里就剩下戴双琳和苏碧水主仆二人，三人早早关上门闩，凑在西间炕上看书的写字的，一时静好。 “哇哇哇……” 就在三人累了，洗漱之后准备吹灯歇下时，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婴儿啼哭声。 此时就她们三个女人在家，东边顾家一个人都没，听闻如此诡异又近距离的小儿啼哭声，三人自是吓得不敢动弹。 还是戴双琳胆子稍微大点，道声“我去看看”，就下了地。 “春儿和琳姐儿一块去……”怕戴双琳一个人出事儿，苏碧水扶着肚子喊立在一旁的春儿赶紧跟上。 春儿踏出屋门，就看到戴双琳拎着把菜刀，脚步用力的往大门处走去。 快步追上戴双琳，春儿去握琳姐儿的手，结果却摸了一手的冷汗，才知道琳姐儿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镇静。 “许是猫儿？”戴双琳不确定道。 河县和浦阳镇几乎猫狗全绝，有猫估计也是野猫，所以她故意放重步子，可那哭声却一点不受影响，戴双琳就有些不确定了。 两人立在门后，听那哭声就在门外。 “谁在外头？”春儿壮起胆子问道，门外依然只有婴儿哭声无人回应，害得两人汗毛倒竖起来。 春儿小声道：“要不开门看看？”，戴双琳摇头，跑到一边把梯子搬过来，慢慢爬到墙头上往外看。 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远处偶有灯火，对他们这种小胡同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戴双琳气馁爬下梯子，心一狠跑到灶房，拿出许多事先备好的火把，点起两根火把，一根交给春儿，一根她自己拿着上了梯子。 “谁在外头，鬼鬼祟祟想干吗？”戴双琳的语气空前狠戾，他们两家刚搬过来，若是有人想来闹事，肯定是些地痞混混，对付这些人可不能软和了 可无论如何，外面除了孩子的哭声，硬是再无其它动静。 “难道是有人扔孩子？”戴双琳暗自蹙眉，这年头孩子生得多，许多人家养不起，就会把孩子找地方扔掉，当然，若是儿子那肯定是不舍得扔的，若是生了女儿那就另说了。 心思到此，戴双琳开始把火把探出墙外四处探看，却终因天黑没有任何现，就连那婴儿，也是因为放在门檐下，被瓦片遮住，而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隐隐看到一只小脚露在外面。 戴双琳不信邪，使劲把火把扔出去，照亮了一小片区域，然后又伸手向春儿要火把，春儿明白过来，赶紧开始往戴双琳手里递火把。 如此五六支火把扔出去，暗夜里，整条巷子的全貌便明暗不定地露在了戴双琳的眼底。 戴双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整条巷子，她总觉得有人躲在暗处看她，可她却一直找不到那人藏在什么地方。 须臾，戴双琳狠将手中火把，使劲扔向了最后一处死角。 “啊……”戴双琳被忽然出现在光亮下的人脸吓得大叫一声，险些跌下梯子，好在她及时扒住了墙头，只不过下一刻她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李大妮？” 那女人和戴双琳差不多情况，被掉在离她咫尺距离的火把，吓得尖叫一声，待听到琳姐儿喊出了她的名字后，便极为惊恐地撒腿向巷子外奔去。 “李大妮别跑，戴显业呢？”戴双琳趴在墙上喊着，无奈李大妮一点都不待耽搁的就冲出了巷子。 戴双琳这下什么都明白了，门外的那个孩子，肯定是戴显业和李大妮的孩子，也不知道两人出了什么事儿，竟然舍得把孩子放到自家门前。 这是笃定他们会收留这个孩子?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戴双琳算是知道了孩子的来历，不由和春儿一道把门打开，将孩子抱了进来。 “哇哇哇……” 被春儿抱在怀里的孩子一直在哭，戴双琳扎煞着手，不知道要拿这个堂弟或是堂妹该如何是好。 “二姑娘，那女人已经跑了，咱们先把孩子抱进去，万事等婶子回来再说吧！”春儿知道两家恩怨，可看着怀里有些虚弱的婴儿，她的心就软了。 戴双琳低叹一声，暗道还能怎么办？ 听这猫叫一般的哭声，再对比顾家那个刚出生哭声洪亮的二孙女，就知道这孩子铁定有问题。 “只能这样了！”好歹也是堂弟或堂妹，戴双琳总不能把人扔门外不管。 屋里苏碧水就听两人在外面好一顿折腾，继而又见两人抱着一个孩子走进来，不由诧异道：“这是……”，她毕竟怀着身孕，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看到巴掌大小脸的婴儿，不由稀罕万分。 “可能是我二叔的孩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扔我家门口……”戴双琳此时已经认命了，黑咕隆咚又人生地不熟的，她不敢追出去，又不能把孩子扔在门外不管。 “解开小被子看看，里面兴许有书信什么的……”苏碧水的话提醒了戴双琳，戴显业和李大妮都是认字儿的，于是她赶紧将婴儿身上裹着的小破被子打开，一片带着字样的破布，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 拿起来细看，破布上用木炭写着，戴显业不知去往何方，李氏无力抚养这个孩子，她恳求戴显根和孙氏能收下这个孩子，说她好歹也是戴家的骨肉，身上流着和戴双杰一样的血。 这个婴儿的名字，是戴显业取得，叫戴双莲。 戴双琳默然，眼前的孩子很瘦衣不蔽体，她这才恍然想起李大妮匆匆跑路时，身上的衣衫也是破破烂烂的。 三人暂时也不能睡了，春儿用热水给孩子擦手擦脸，戴双琳则去灶房熬了一碗小米粥，用勺子喂已经哭哑嗓子的戴双莲。 小家伙可能是真饿了，小舌头不停卷动，吧嗒着嘴儿，不一会儿就吃了好几勺小米粥。 真是不可思议，这么可爱的小东西，竟然是戴显业和李氏的孩子。 戴双琳开始祈祷，明天孙氏和闵氏知道这事后，不会气得晕厥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成全 孙氏是真晕了。 她一早天没亮便带人赶回了县城，没进家门，就听到自家传出孩子的哭闹声。 以为走错门的孙氏，还特意后退几步看了看，现陈氏都在开门了，这才上前拍门。 来开门的春儿，看到孙氏等人忙笑着让到一边。 “哪里来的孩子？”孙氏奇道，这胡同一共就两家子人，要来串门也没这么快的。 春儿不知该如何向孙氏解释，便讪讪笑道：“您问二姑娘吧。” 一听这话，孙氏就觉得没好事儿，私以为是戴双琳从哪儿捡来的孩子。 结果一进屋，孙氏把那孩子抱起来端详一番，脸色就变了。 “这是谁家孩子？”回过神来的孙氏厉声喝问。 孙氏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这孩子虽然没有完全长开，可那模样里却明显带着戴显业和李氏的影子，那两个孙氏此生最为厌恶的人，使孙氏看着怀里的孩子便如鲠在喉。 “昨个儿夜里，李大妮把这孩子扔在门外就跑了……”戴双琳不怵孙氏，可还是被孙氏的表情吓了一跳。 “她扔你就捡啊？你是捡破烂的吗？”孙氏气得浑身抖，一丝理智让她哆哆嗦嗦把孩子放到炕上，然后人一歪就倒了下去。 孙氏身后看不出喜怒的戴显根，正抻着脖子瞧孩子呢，就现孙氏歪在他身上了。 “孩子娘？大香……”戴显根吓得拍打孙氏脸颊，戴双琳不得不上前摁住孙氏人中穴。 须臾，孙氏悠悠醒来，有些不知身在何处，倏尔听到孩子的哭声，孙氏才倒抽一口气，尖声叫道：“把她……给我……送走……” 在场诸人都被孙氏的高声，震得不敢开口，只有戴显根声音里带着央求道：“孩子娘……” 夫妻多年，戴显根这一声里包含的意思，孙氏懂。 留下这个孩子吗？ 可想起夫妻俩多年辛苦供戴显业念书、娶媳妇，最后得来的却是被人连窝端掉。 最让孙氏越不过的心坎是，当年戴显根快不行了，族里许多人都来到家里，给戴显根准备后事的时候，族中戴显贵等人，轮番去请戴显业来见他大哥最后一面，那人面兽心的东西，竟然关起门来听李氏唱小曲。 当时的孙氏就暗暗誓，若是老天不开眼，让戴显业将来官拜极品，她孙氏也不会去求他一句。倘若老天有眼，让戴显业落魄了，哼，到时候就算他戴显业爬到她孙氏面前，她也不会看他一眼。 “孩子娘，不管显业做了什么，看爹娘在天之灵的份上吧！收下……”戴显根对弟弟的失望不必孙氏少，不过这孩子身上毕竟流着戴家的血。 孙氏被激得牙关打颤，只觉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不过她还是直起脖子喊道：“送走，你们若是留下她，那我就走……” “……” 戴双琳不知道孙氏会这么激动，她生怕孙氏一时情绪激动，生出什么意外来，便急忙拉住戴显根小声劝道：“爹，先听娘的吧！” 先把孩子送到外头去，送去哪儿再想办法就是了。 总不能为了这个小不点，气死孙氏。 “这……”戴显根平时都是孙氏说什么就听什么，可这件事却让他犹豫了。 “爹，这事儿是我不好，你先看看娘的样子吧！”戴双琳感受到孙氏强烈的抵触情绪后，心里早已举手投降。 孙氏在戴显根心里的地位无人能比，所以原本有些犹豫的戴显根，在孙氏的瞪视下动摇了。 然而，在大家都以为戴双莲的命运，就这么被决定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冲了出来。 她噗通一声膝盖落地，浑身紧绷地跪在地上，双眸含泪话中带怨道：“大哥、大嫂，求你们把这可怜的孩子留下吧……” “闵桂兰，你把方才说的话给我再说一遍……”孙氏不可置信地瞪着闵氏，在她心里，所有人都有可能劝她留下孩子，唯独不会有闵氏。 李氏对闵氏的夺夫之恨，在孙氏眼里和杀人越货也差不了多少，李氏不但让戴家二房支离破碎不说，还让他们这支一度沦为浦阳镇人的笑话。 闵氏一脸慈悲地看着躺在看上的戴双莲，她脸上散着圣洁的光芒，以无比委婉地口气对孙氏道：“大嫂，我知道您是因为心里惦记着我，才会不愿意收下这个孩子，可我愿意养着她，求您成全弟妹吧……”。 孙氏一口老血浮上心头，瞥得她死去活来，她一直觉得闵氏是老实人，可没想到竟是个如此是非不分的东西。 “这么说，你是笃定我会答应你了？”闵氏一番唱作，倒让孙氏在怒极之后，心里的郁气一下子散没了，她的眼神无悲无痛，语气平静而委婉，一如她平时和闵氏聊天时那般和蔼可亲。 “……” 察觉到孙氏的变化，闵氏面显慌张，她眼中含泪轻轻摇道：“不是的，大嫂，我是想着想着……” 在孙氏冷冷没有一点波澜的目光之下，闵氏说不下去了。 她的私心，就这么还没说出口，便已被大嫂孙氏看了个透彻。 “想着什么？想着把这个孩子接到身边，哪天戴显业回来了，就会来找你是不是？”孙氏柳眉倒竖，一字一句把闵氏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嫂子，杰哥儿他爹只是一时犯了糊涂，杰哥儿他也不能没有爹，我也……总之求您成全我们吧……”闵氏脸上的圣洁光芒消失了，现在的她就如同被打下凡间的仙子，身上、眼里的光彩顷刻散去，破败的如同一个破布娃娃。 与孙氏撕破脸是闵氏最不想做的事情。 可想到当初杰哥儿着高烧，还要给腹疼的琳姐儿让出热炕头，闵氏的心就硬了起来。 大嫂说过，为母则强。 为了杰哥儿，她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 “是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拦着老二犯浑，无端成了你们眼中的恶人……老二恨我，你也怨我对不对？”孙氏听出闵氏话里的意思，她豁然将目光转向戴显根，厉声道：“你是不是也怪我对你弟弟太狠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立字为证 “没有，本来就是老二他做错了，咱们戴家怎么能娶暗娼之女……” 戴显根习惯了嘻嘻哈哈的孙氏，这样平静冷漠的孙氏，让戴显根心里嗖嗖冒冷汗，所以在听到孙氏的问话时，戴显根便拼命摆手回道。八一中≥文网≧ “大哥，杰哥儿他爹是您的亲弟弟呀！杰哥儿是您的亲侄子……”闵氏没想到平时颇有威严的戴显根，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只需孙氏冷冷一个眼神，戴显根就怂成这样。 如此闵氏为了将来能一家团圆，就更豁出去了。 “今天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留下的……”闵氏缓缓起身，用平生难有的勇气直视着孙氏，冷冷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意外的话。 要强如孙氏又怎会惧怕一个闵氏，她的目光微凝，语气不比闵氏多一丝温度道：“我要不答应呢？” “哼，不答应？那就分家吧……反正这个孩子也是我们二房的！”闵氏先前的勇气已经完全用光，为了能够坚持下去，她便垂下眼皮，不再看包括孙氏在内的任何人。 此时的闵氏收起眼泪，觉得自己终于知道什么是“为母则强”了。 她想到在大伯哥戴显根奄奄一息时，孙氏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如今她也做到了。 “分家？”孙氏倏然握紧拳头，眯眼看着肃静的闵氏，想要看透闵氏心里到底意欲何为。 戴家在老爷子和老太太去世时，因为戴显业年纪太小，所以并未真正的分家，直到戴显业成亲之后，戴显根才将老屋给了戴显业，并且按照父母去世时的田产数量，划给了戴显业八亩田地。 这八亩地虽然给了戴显业，却一直是戴显根带着人在打理。 而这八亩地的产出，除了供给二房每年的吃穿用度，还要负责戴显业上私塾、买纸张笔墨、购买各种书籍的费用，以及交税纳粮，免除戴显业的兵役、劳役、丁役等等。 如此一算，大房每年何止倒贴进去八亩地的产出。 可以说，大房之所以在两年多前那般不堪一击，就是因为要照顾二房和供戴显业念书，才会那般捉襟见肘。 “对，分家……我的要求不多，只求您和大哥把本该属于二房的东西，归还给我们就行了，到时候我就带着杰哥儿和莲姐儿一起回乡下去住……”闵氏哪能听不出孙氏话里的冷意，可她早就想过了，以前杰哥儿他爹不把这笔账算清楚，是因为念书的费用太大了，只凭八亩地，根本就不够。 最重要的是，杰哥儿他爹种不了地，而她也只是一介女流，再能干也种不了八亩地。 “弟妹，你可要想清楚……现在乡下渐渐乱了，你和两个孩子可不安全……”戴显根想要阻止闵氏做傻事，可闵氏现在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为了能直起腰板说话，更为了把戴双莲收到自己名下，静等戴显业回心转意，她是不会回头了。 “二婶，你这是怎么了？”和姚氏站一起的戴双红看了半天，觉得闵氏现在是中邪了，若是他们二叔戴显业真在乎这个小堂妹，又怎么会让李氏把孩子扔到大房门口。 闵氏低着头不肯搭理戴双红，她生怕这一说话就泄了自己的底气，最终真让孙氏把戴双莲给送走，那将来等杰哥儿他爹回来时，肯定会怪她没有把孩子给留住。 “你这是有外心了？”孙氏蹙眉思量许久，才想出这一点。 “大嫂，您怎么可以这样说我……”闵氏猛然睁大眼睛，天知道她的心里只有相公一个人，以前是看他和李氏好成一个人似得，根本不可能有她和杰哥儿的活路，所以才听从孙氏的话，带着杰哥儿独自撑起二房。 可如今看到包裹戴双莲的襁褓，就能知道戴显业和李氏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 所以她要在老屋等着杰哥儿他爹回来，以无比包容的心态原谅他，自此让他心怀愧疚的过一辈子。 这样，她闵氏在二房，也可以像大嫂这样，说什么就是什么。 “若不是有二心，那就分吧……”孙氏也累了，管了二房那么多年，一点好处没捞到，倒落得满身不是。 闵氏似乎没想到，事情忽然会有了这么大的转机，她以为孙氏会为了那八亩地，死死把二房攥在手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放手就放手。 “分家可以，但是为了不让我们杰哥儿受委屈，你得答应我们两件事……”孙氏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戴显根说的，见戴显根蹙眉不语，就知道戴显根对这事是没任何主意的。 “这个不用大嫂担心了，您要弄明白，杰哥儿是我的儿子，我怎么舍得让他受半点委屈？”闵氏的眼泪又止不住了，她先是被孙氏认为是有二心，又被孙氏说她会委屈杰哥儿，如此，闵氏心里的委屈可谓是无以言表了。 闵氏只觉得她心里比黄连还要苦。 孙氏冷笑，她不和闵氏置气，只一味说道：“一，你不能改嫁；二，你若是想要改嫁，便不能带走戴家任何的东西；三，你若是想要改嫁，杰哥儿必须留在戴家。至于这个莲姐儿，你想带走就带走吧……” 这还是不相信她不会改嫁呀。 闵氏哇一声哭了起来，痛不欲生道：“大嫂，您就是这么看我的？” “不是我这么看你，是我这个做伯娘的，得为杰哥儿着想。你不改嫁，凭二房的家底，你完全可以带着杰哥儿好好过日子。可你若是带着他改嫁了，一个外姓孩子在别人家里得多低声下气呀？凭什么……我们杰哥儿有房有地，凭什么去别人受别人的气……”孙氏今天是索性恶人做到底了，闵氏是指望不上了，孰是孰非，就等杰哥儿长大了再说吧。 “您非要这样认为，我也没办法，我答应您就是了……”闵氏问心无愧，她本来就没有改嫁的念头，那些泥腿子，又怎么比得上英俊有学问的戴显业呢。 闵氏痛快，孙氏也不啰嗦，道一声：“口说无凭，立字为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来这手？ 好好的进城喜事，悠忽变成分家。八一≯≧中文 气氛一时凝重，偏襁褓里的戴双莲哭嚎不止，令每个人心头都浮起一层躁郁。 只有闵氏略显欢喜的抱着莲姐儿，来回晃悠着，她却没有现，坐在她身边的戴双杰表情晦暗不明，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莲姐儿一眼。 孙氏躺在东间炕上，眉头紧拧，一幕幕往事在眼前滑过，伤心的连午饭都不愿意下炕吃。 “娘，起来吃点饭吧，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想明白……”大家伙都在正间吃饭，就连闵氏也抱着莲姐儿喂了点米粥，戴双琳端着一碗小米粥和一碗菜，走进东间。 “哪是你的错，都是娘的命不好，一辈子被这些事缠着，掏心掏肺对别人好，最后却总落得一身埋怨……”娘家弟妹如此，婆家弟妹也是如此，孙氏不是生气，而是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为人处世。 戴双琳不是孙氏，理解不了孙氏内心的真实感受，但她自小把一切看在眼里，作为长姐和长嫂的孙氏，除了嘴巴厉害点，其它的，孙氏都已经做到了最好，剩下地只能说造化弄人。 “端下去吧，娘实在没胃口……”孙氏先前晕过去一会儿，此时身上还有些不得劲。 “那我放锅里给您热着，一会儿说不定您就饿了……”戴双琳心里痛惜孙氏，就后悔昨个夜里没有把李大妮给追回来，才惹出今天这么一摊子事。 “不用了，让你爹吃掉吧……以为娘像你一个样，就算生多大气，闹多大别扭，从来都不带耽搁吃饭的……”琳姐儿的心意，孙氏体会到了，不由心里一软。 对那么多人好过，可那些人都不如自己这个小闺女贴心。 “所以我身体才好呢，看我什么时候生病了？”孙氏心情好了些，戴双琳赶紧乘胜追击，朝孙氏做了个鬼脸道。 孙氏笑笑没说话，心道现在身体是好了，小时候可没少折腾人，一惊一乍，害得她往尹半仙家不知道跑了多少次。 这话说的就是，戴双琳小时候总折腾着想赚钱的事，当时孙氏和戴显根头疼许久，直到戴双琳自己折腾地没劲了，安心做她的戴家二姑娘后，两人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既然说开要分家，闵氏的包袱就不打开了，午后顾大宝等人要回浦阳镇的时候，便又直接装回了牛车。 因为关系到地契的事情，孙氏便又跟着回了一趟浦阳镇。 回到浦阳镇第二日，戴显根亲自去请了戴氏族长和戴青山等人来到家里，算是给两房再次分家做个见证。 众人对两房忽然又要分家，都表现出万分的惊讶。 尤其是戴青山，现闵氏脸上毫无愁色后，蹙眉问道：“是你闹着要分家的？真是不知所谓……”要知道，一个妇人带着未成年孩子顶门立户过日子，其中艰难不说，闲言碎语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青山伯……”闵氏无语泪流，强忍着悲伤把戴双莲的事情说出来，又把孙氏不肯让戴双莲入家门的话说了说。 哪知她不说还好，一说是为了戴显业和李氏的孩子想分家，几位族老一道笑了。 想不通世上竟有如此糊涂之人，这样的孩子接进家门，难道不怕将来拐带的戴双杰不好找媳妇？ 被几人笑意燃起希望的闵氏，擦干眼泪柔柔道：“她好歹是咱们戴氏的血脉，如何能让她流落在外……还请几位叔爷成全，让这孩子归到我们二房名下……” “归不归到你们二房名下我们不管，但是，我得告诉你，这孩子就是接回来，我们也不会让她上族谱的……”戴青山听到闵氏求他们成全，猜是为了这孩子上族谱的事，便看向他家老爷子，见老爷子微一摇头，就心里有了底。 至于孙氏和戴显根，那就不用问了。 两房分家就是为了这个孩子，孙氏和戴显根的态度早就摆在那里了。 闵氏面上一愁，无比幽怨地眼神从在场每个人身上划过，很久之后才不情愿地点头道：“只能先这样了，万一以后这孩子是个有造化的，还请几位叔爷通融一二才是……” 嘶，大家抽气，这闵氏什么时候会来这手了？ 颇有几分孙氏的能干劲呀，说话还知道留三分后路，她这是忽然开窍了？ 殊不知，闵氏这般做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戴双莲到底能不能入族谱，还真不是她关心的范围，她关心的是有朝一日戴显业回来了，能看到戴双莲在她这里。 孙氏心里对这事早不纠结了，上前一步道：“青山伯不必多说了。这家再分一次也好，清清楚楚，也省得杰哥儿长大了，许多帐早就算不清了。” “嗯”大家一听这话不由点头，杰哥儿少说还有十年才能成人，十年之后的账还真不好算。 几位族老没意见了，孙氏就当着众人的面，把老屋的房契和地契统交给闵氏。 闵氏接过盖着大红戳的房契、地契时，眼里的激动谁都看到了。 几人心下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闵氏想当家做主了。 激动过后，闵氏不忘把房契、地契交给戴青山，因为戴青山是在场之中，除戴显根外，唯一识字的人。 孙氏看得心里一堵，继而又放下了。 这人一旦变了心，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房契、地契都是好的，这上面写着杰哥儿的名字呢！”戴青山看完两样东西，把东西归还给闵氏，心里则对戴显根和孙氏又高看了一眼，对闵氏就更加不满起来。 这么好的大伯哥和大嫂不扒住，竟想着顶门立户，这是好日过久了，忘了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了，也不看看这浦阳镇，现在还有几家能吃饱饭的。 闵氏听到上面的名字是杰哥儿，这才知道，自上次打赢官司后，孙氏便让戴显根在衙门里，把两样东西全都过户给了戴双杰。 这样做，虽说省了很多麻烦，可闵氏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喜，暗道原来大房夫妻俩，对她从来没有放心过。 罢了，既然人家不拿她当自己人，她也不必再心怀内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傻眼了 话说，闵氏拿到两张契约，心里的激动就不用提了。 她长这么大，在娘家时就没摸过一枚铜板，嫁到戴家后倒是摸过几天银子，可后来戴显业和李氏好上后，便把银子全收走了，她就是买根针的钱都没有，又不敢和孙氏说。 直到“休妻另娶”的事闹出来，孙氏才知道二房的银子全没了，到底为时已晚，银子早被李氏母女花销一空。 这也正是孙氏特别讨厌李氏的地方之一，贪图享受的暗娼之女，入了戴家，那就是无穷无尽的后患。 “大嫂，这个是问题了……可那银子……”想到大房倒贴二房的那些年，闵氏就不好意思开口要银子，可又想，这哪家分家不分银子的？不给银子，铜板总要给几个吧。 闵氏怀疑，大房在县城买完屋子后，就没多少钱了。 这事，戴显根早就嘱咐过了，说是不看闵氏也要看杰哥儿，孙氏深以为然。 所以看到闵氏想要不敢要的熊样，孙氏也不去为难她，转身把事先准备好的银子，当着戴青山等人的面，交给了闵氏。 等看清银子的数量之后，众人面色就变了。 五两。 乡下人家分家，不背债已经算好的了。 多少佃户人家，几辈子都分不了家，就是因为家里背得债太多了。 众人相对视一眼，都对戴家大房有了新的认知。 先这大方劲，倒是孙氏一贯的作风。 孙氏会过日子，有钱也不奢靡浪费，该他们家出的份例从来就不缩头，可不该他们家出的，孙氏就成了最不好说话的那个。 再次，孙氏出手就是五两银子，那就是说戴显根这房，剩下的肯定不止五两银子这个数。 不得了啊！ 吞下一大口唾沫，戴青山肃了肃脸上神情，皱起眉头和闵氏道：“闵氏呀，你大哥、大嫂这样善待于你，你要铭记于心，日后谨守本分，将杰哥儿好好抚养长大……” 戴家族长不屑与闵氏说话，戴青山就代替族长向闵氏训示。 闵氏先是得了房契和地契，如今又得了五两银子，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哪会在乎戴青山的口气问题。 她当即抱着银子眉开眼笑道：“记住了，好歹也跟大嫂学了好几年，再不会让我们二房和以前一样了。” “哼哼，但愿如此吧……”戴青山把话说完，尽到了族长的义务，就不再愿意和闵氏说话。 闵氏本就长得美，在戴家好几年没吃过苦，所以比同龄妇人要娇嫩许多，所以这些族老们为了避嫌，能不和闵氏说话，就不和闵氏说话，免得传出难听的话，坏了自家声誉。 请人来做见证，自然要办酒席。 孙氏索性大方人做到底，把从县城割回来的肉全部炖上，让几位族老好好开了一次荤。 可怜浦阳镇上的张屠户，已经杀不起猪了，上次杀了一头猪，两个集都没卖完，最后还是一家人忍痛煮了吃掉，自此，张屠户挂刀了，只等什么麦子开割时候再动手开宰。 “娘，您为什么当着大家的面，一下给二婶那么多银子？” 对于分家时候，孙氏一次性拿出五两银子给闵氏的这种露富行为，戴双琳表示颇为疑惑，因为孙氏自来主张财不露白，可这次却破戒了。 “这事儿和平时不一样，你二婶的心思咱们且不去想，只说她嚷着要分家，真是因为那个孩子吗？不是……她是因为觉得受了委屈，正好借着这个由头说出来罢了。既然她有了这样的心思，你不一次把她喂饱了，下次她还会觉得我们对不起她。而我当着族老的面拿出这些银子，就是怕她以后再说三道四……”孙氏把原委悠悠道来，自从两房分家之后，孙氏对戴双琳可谓是和声暖语，再没了先前的吆二喝三与不在意。 戴双琳有些明白了，这是堵住闵氏的嘴，免得她用完银子之后，又生出其他念想来。 看来，她娘孙氏是真对闵氏死心了，一点后路都不给闵氏留了。 且说闵氏分了家，真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走路办事都与往日不同起来。 素来与她交好的几个妇人，听说两房彻底分了家，便镇日里对闵氏拍马逢迎，只为了闵氏收麦子时，能够让她们家的男人来帮工。 闵氏也防着别人沾她便宜，更防着大房还在生她的气，就拒绝了让戴显根帮忙找人收麦子的事，应承下几位好友的请求，答应让她们几家的男人帮着收麦子。 轰轰烈烈的麦收开始了。 烈日晒得人浑身烫，天空中漂浮着各种稻草麦芒。 割麦、晒麦、打场、扬场…… 大半个月忙碌下来，捂了一冬的这些人，几乎个个都脱了一层皮，变得黝黑蹭亮起来，哈哈一笑，一口白牙都能闪花人眼。 可等戴显根把夏粮要多收一成半的事说出来，大家伙再也没人露出白牙了。 闵氏得知了这个消息，倒没在意。 二房现在地多人少，又不用供戴显业读书写字，所以就算是夏粮要多交一成半，二房的日子也根本不用愁。 这不，风闻两房彻底分家，闵氏娘家的哥哥嫂子们，几次上门要帮闵氏收麦子，却都被闵氏不冷不热地拒绝了。 闵氏见多了孙氏对娘家弟妹的态度。 两年多前，孙氏对娘家那是掏心掏肺的对待，所以孙氏的几位弟妹，便也奉承着孙氏。 而现在，孙氏对娘家的几个弟弟和弟媳妇，态度是模棱两可、不冷不热，那几位妇人反而有些害怕起孙氏来，但凡孙氏说的话，无有不应的。 有了孙氏的前车之鉴，闵氏有样学样，换着花样拿捏娘家的哥哥嫂子们，果然是初见成效。 原来对她极不尊重的几位嫂子，如今见了她，不光好话一箩筐，还抢着帮她做着做那，一口一个姑奶奶。 闵氏得意极了，暗道果然还是分家的好，这日子都舒心不少。 麦子扬完场，晒透之后，就得装瓮封起来，免得受潮生虫。 估算着自家能收到的麦子，闵氏特意又去买了一只大瓮，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两日，准备放麦子。 “怎么才这么点？”闵氏看到几个壮汉搬到院子中间的麦子，不由傻眼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会发光 八亩地的麦子，拢共只收了眼前这些？就算今年欠收，也不至于只有这么一点。≥≧ 闵氏不是真正的身娇体贵，她下过地，还不比别人少，在和大房重新分家之前，她就已经算过八亩地的产出了。 于是她的口气变得十分不好起来，“我是相信你们，才让你们帮忙的”，言外之意自是这些人贪了她的粮食。 “杰哥儿他娘，你可不能这样说，咱们是什么人，你还能不知道？实在是今年这麦子欠收的厉害……”短暂沉默之后，几人力个子最高的唐五站出来，向闵氏嬉皮笑脸道。 另外几人不同程度松了口气，这借口是大家事先想好的，料闵氏一个妇人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闵氏还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气急败坏之下，闵氏想到大房，想到了孙氏，抬脚就想去大房叫孙氏来评理。 可没走两步，她心里就犯起嘀咕来。 自己这一去容易，可被人看轻是肯定的了。 “杰哥儿他娘，今年大家的收成都差，许多人家收到的还没你家这一半多呢……”这就是在胡说八道了，别人家多少地，闵氏多少地，这个唐五也算是个人物，竟然知道混淆视听。 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大房的闵氏，借话停下步子，转过身来，极力用平静的目光盯着几人道：“我是看在你们各自娘子的份上，才请你们帮忙的，你们要是不把拿走的粮食送回来，到秋时，你们谁都别想再做了。” 闵氏模仿着孙氏的一言一行，其中还有些许戴双琳的影子，闵氏不信这些人一点都不忌惮。 “这……”闵氏的话让几人神情一顿，没想到闵氏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这是警告他们，别因为贪一时便宜，弄得到秋没活干。 “杰哥儿她娘在家吗？”说话间，唐五媳妇端着一簸箕麦子走进来，看到闵氏眼前一亮，继而又难为情道：“我男人不懂事，知道家里没东西下锅了，就把一点麦子底扫回了家……我一想这可不成，咱俩什么关系呀？这不，就给端过来了！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这唐五媳妇端过来的一簸箕麦子，里面泥块石子无数，粗粗一看，就是从麦场边上扫出来的土一样。 闵氏心里一松，暗道还是唐五媳妇好，不枉两人要好一场。 这唐五没想到媳妇会来这么一手，又见闵氏面色略微好看起来，不由给了自家媳妇一个赞赏的眼神。 其他人心里这个恨呀，怎么自家婆娘，就没唐五媳妇儿这么会来事呢？ 为了到秋能有活干，几人不约不同回家拿了一簸箕麦子来，里面的泥块石子不少，和唐五媳妇送来的不遑多让，连借口都用得一模一样。 知道这些人没说实话，闵氏也暗自高兴，她终于做到了，就算没有大房的帮忙，她也做到了。 经此一事，闵氏意识到家里没个男人确实不成，而去哪里找男人呢？ 闵氏陷入深思，把娘家几个哥哥挨个想了一遍。 同时，唐五和她媳妇一道拿着空簸萁回到家。唐五在后面用力把门一关，咧嘴笑道：“媳妇儿，你太能干了！我当时真担心那娘们跑去亭长家喊人，谁知道她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哧……放心吧，她拉不下那张脸。她可是在戴家族老们面前说下大话了，这才几日，就跑回去说这个，不是自打脸面吗？我给她送一簸箕麦子回去，那是给她台阶下呢。”唐五媳妇说完阴阴一笑，悄声和唐五道：“你不是早就馋她的身子吗？不如这样……” 唐五听完媳妇的话一惊，自家媳妇和闵氏要好了四五年，好的几乎成了一个人，怎么现在却说起这种事，“这是要逼死闵氏，把戴家二房家产弄到手？” “傻了？有戴显根和孙氏在，二房家产落不到外人手里，我是让你捏住她的把柄，给家里弄点粮食，要不几个孩子非得饿死一两个不可……”这唐五媳妇听闵氏抱怨过，所有田产都是落在戴双杰名下的，她只能看不能动，还说大房的人都不相信她，防着她。 “原来是这样啊……”唐五语调拉得老高，口中的哈喇子差些淌出来。 他想，闵氏那样的美人谁不垂涎？ 也就戴显业那傻鸟，放着个村花娘子不要，非得去弄破鞋李氏。 不过说起来，李氏是比闵氏好很多，光那一身遮不住的狐臊味，就能让人酥了一身骨头。何况镇上谁人不知，李氏被西街上的张六等人看了个精光，据说李氏胸前那俩饽饽有月亮那么大，还会光。 闵氏自然不知道这就被人惦记上了，惦记她的，还是与她最为要好的唐五媳妇。 为了庆祝今日小试身手成功，闵氏晚上特意做了个水蒸蛋，哄着杰哥儿道：“儿子，你可要早点长大啊，娘会给你守住这份家业的……” 母子俩在东间炕上吃饭，小小的戴双莲就躺在闵氏身边蹬腿玩，戴双杰犹豫一下，把水蒸蛋推给闵氏道：“喂妹妹……” “她还小，哪能吃这些，你赶紧吃……”闵氏面色略冷，把碗水蒸蛋重新推回到戴双杰眼前，瞄了一眼吧嗒嘴的戴双莲，下炕用热水泡了点馒头渣，拿食指挖起来糊进戴双莲嘴里。 戴双杰已经习惯闵氏这样对待戴双莲了，便低头把一碗水蒸蛋吃完，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闵氏却怕戴双杰积食，温温一笑道：“喜欢吃，以后娘天天给你蒸，但咱们一次却不能吃多了，你还小呢！赶紧吃饭吧……” 知道以后每天可以吃水蒸蛋，戴双杰重重点头，伸手拿起馒头开始吃菜。 戴双莲那一口馒头渣，不一会儿就被她玩的糊了半脸，闵氏觉得浪费，就把那些馒头渣刮了一遍，再次糊进戴双莲口中。 哄睡两个孩子，闵氏便到西间，就着戴双杰用过的洗澡水擦身子。 杰哥儿好静，不像别的乡下男孩皮实，所以用完的洗澡水还很干净。 “咔擦”，闵氏吓了一跳，探头问“谁？” 结果半天没人回应，倒是一只耗子从门缝里爬了出去，闵氏这才放下心来，将最后一件小衣脱下放到炕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千刀万剐（求票） 时值月中，月圆星稀。八一中≥文网≧ 就算天黑了，屋子里也能看出个大概模样。 闵氏不舍得点油灯，便就着这一点光亮擦洗身子。 她今年才二十出头，正是青春最茂之时。 除了一双略显粗大的手，是因早年下地做活太多，弄粗了关节之外，其他地方可以说是无一处不美的。 闵氏垂着眼皮往下看，颇有些自哀自怨。 她见过唐五媳妇的身子，才知道自己的身子有多美。 可夫君就是能狠心的丢下她不管，一心扑到那李氏身上去，难不成李氏的身子，比她的还美？ 这种纠结之心，其实已经缠磨了闵氏两年多了。 有时候她恨不得去扒光李氏的衣裳，看看她藏在衣裳下的，到底是怎样一副躯体。 “唉，只盼你早日回头，能看到兰儿的一片心意……”闵氏闺名叫闵桂兰，平时大家都叫她桂兰，兰儿这个称呼，还是戴显业当年新婚之时，给闵氏取得昵称。 “卿卿兰儿”、“娇兰儿”、“心肝儿”，这些都是戴显业曾经对她的称呼，当时她只顾着羞涩，如今夜半回忆起来，才现当时夫君眼里的迫切与落寞。 往事历历在目，闵氏以手轻抚红唇，这里，什么事情都为他做过，可到底没有留住他。 就在闵氏沉溺在和戴显业厮守的那些时光，气息渐急之时，一具滚烫身体贴在了她的身后，同时一双如铁手臂箍住了她的前胸，那劲头，恨不得把她捏爆一般。 “啊……”闵氏舒爽得娇呼一声，几以为是戴显业回来了，她还等着戴显业夸她叫出声来呢，结果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却打破了闵氏的幻想。 “兰娘，戴显业不要你，我要你昂，来，让哥尝尝这张小嘴的滋味……”唐五在屋外早已等得急火攻心，此时再也等不得了，捏着闵氏的下巴就啃了上去。 闵氏醒悟过来为时已晚，身子被唐五死死箍住，嘴也被唐五用嘴给堵住了。 她有口难言，只能拼死挣扎，谁知却换得唐五愈加兴奋起来，一张大嘴不舍得离开她片刻，人却用力把她往炕上一推。 闵氏想并拢双腿做最后抵抗，却因为中间卡着个唐五，又因为半截腿在炕下晃荡，故而是一点力气也用不上，眼睁睁看着唐五狞笑道：“我的兰娘等急了吧……” 双目都要瞪出血来的闵氏，心里直将唐五千刀万剐了无数遍，“啊啊啊……”，她在心里高声呐喊着“杰哥儿他爹，兰儿对不起你……” 随着“噗嗤”一声，唐五现，闵桂兰昏死了过去。 夏收结束，整个河县，包括浦阳镇在内，家家户户都欠了收。 戴家当时虽然雇了很多人浇地，可终究没敌得过老天爷缺眼泪，麦子只收了往年的大概三分之二回来。 不过，戴家现在地多基数大，所以倒也不用像去年那样，急吼吼开始张罗储备粮，他们只需要把所有粮食都找地方藏起来就行了。 而在交完夏粮税之后，冬春两季向顾戴两家借粮的人家，大都没有能力把先前借的粮食还上。 戴显根顾忌着亭长身份，没有催促大家尽快还粮，倒是顾大宝等不急了，放话出来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若是不赶紧把前头借的粮食还了，那以后就别想跟顾家再借一粒粮！” 看着家里为数不多的粮食，很多人家忍痛把粮食还上后，只隔了数天，不得不再次上门向顾家借粮。 这法子不是顾家一家在用，稍微有点余粮的人家都这么办，孙氏自然也就跟着做了。 等戴双琳在县城里知道这些的时候，戴家已经从七十二亩地变成了一百零八亩，就连戴双红陪嫁的田地，也从五亩地变成了十亩。 “怎么一下多了这么多地？我不要……”戴双红手拿地契不可置信地看着孙氏，五亩地的陪嫁在浦阳镇已经逆天了，现在变成了十亩地，岂不是更要让人说闲话？ “傻孩子，给你你就拿着……这是你那五亩地的产出换来的……”第一次做这事时，孙氏还抹不开面子，而今年做这事已经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因为这事不光是他们浦阳镇这样，其他镇上这种事更多。 诚如顾大宝说的，如果他们不收地，让其他镇上的人来把地收走，到时候把地交给外人去种，那浦阳镇人就更没活路了。 戴双红回东厢把这事和婆婆姚氏说了，姚氏激动的拉着戴双红的手道：“你爹娘心里有你，才处处想着你……咱们家要记住这份情谊。” “嗯”戴双红这才把地契锁进箱子里，这里是她的全部家底，也是葛家的全部家底，以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全靠这些了。 闵氏也不知道昏过去了多久，等她悠悠醒来时，现唐五已经不知所踪，她只当自己做了一场噩梦，艰难起身把身上秽物清洗干净，找了一身干净衣裳换上。 等她准备把昨晚的衣裳找出来洗洗时，才现她的小衣和中裤都不见了，就连外衫也跟着没了影。 “杰哥儿他娘，你也太客气了……”就在闵氏精神恍惚间，唐五媳妇穿着她的罗衫走进来，朝着闵氏感激的笑道。 “……”闵氏瞪着眼睛浑身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家男人说，这是你送给我穿的？啧啧啧，实话和你说，我都多少年没穿件新衣裳了……我说你咋还这么客气，连小衣和肚兜都送，真是羞煞人了！”唐五媳妇呱呱一阵好说，期间咯咯笑了几次，说得闵氏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是……五嫂，你把这些还给我，我给你买匹新布，你做新的穿好不好……”闵氏不知道唐五回家怎么说的，她想着能不能哄着五嫂，把这些东西都还给她。 “哎哟，妹子和你我客气啥？咱们乡下人穿啥新衣裳，这些就足够了……对了，我男人说你家灶头坏了，你请他来帮忙修一修？他说昨个晚上累坏了，等傍黑天凉快时候在来帮你修……”唐五媳妇一听闵氏的话，又是一阵咯咯乱笑，怨怪闵氏跟她客气。 闵氏的脸色却在唐五媳妇的话落后，苍白如纸。 ps：(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金手指 “你说别人家就算了，这唐五家哪来的粮食？”陈氏回浦阳镇看孙女，回来就跑到戴家和孙氏说起这事儿。 “谁知道呢！”孙氏没当回事儿。 现在谁都看出借粮的好处了，但凡家里有点余粮的，都想着法给家里弄地。唐五媳妇为人精明，唐五本人也不笨，肯定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弄来粮食，想给自家多折腾点地。 “罢了，我回家给民哥儿他爹做饭去……”陈氏也只是感慨一下，还真没往心里去，毕竟她这里还头疼大房子嗣问题呢。 陈氏本来想把顾孝生夫妻带到县城，让两人远离岳家，顺便缓和一下关系，结果顾孝生却死活不肯来县城住。没办法，在县城刚住几日的小陈氏，就领着俩闺女回了乡下。 陈氏回家给顾大宝做饭，孙氏却坐着没动弹，家里有琳姐儿和春儿负责做饭，不用她操心这个。 临出戴家门前，陈氏忽剌巴想起在镇上看到的闵氏，忙回头跟孙氏道：“这次我回去看到杰哥儿她娘了，人瘦得厉害，想来是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 “你看到她了？”孙氏精神一震，须臾又没了劲头。 打从两房再分家后，闵氏就没再踏过大房的门槛，她自己不登门也就罢了，还不让戴双杰登门，孙氏心里自然有气，暗道他们大房是真没沾过二房一点便宜，怎么就被记恨上了？ 难道真是为了她不让戴双莲进家门的事？ 反正孙氏思来想去，都理解不了闵氏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把自家男人在外面生的孩子弄回家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是呀，走路闪闪躲躲的没个正行，又回到当年做姑娘时候的做派了！看人都是偷着看的……”陈氏也理解不了闵氏，和顾大宝闲时说起这事，顾大宝身为男人就说她和孙氏心黑，连个孩子都容不下，几口饭的事。 陈氏险些被堵到岔气，这男人没有不向着男人的，怕是都羡慕戴显业的艳福吧？哼！ 夫妻几十载，顾大宝知道陈氏肯定偷偷在心里骂他，一时不乐道：“这老大家的事你也准备一二，我琢磨这两年年头差，买人能便宜不少。” 唉，顾大宝心里不无惋惜，暗道怎么就不能再来波难民呢？到时候他在难民里给生哥儿挑个不花钱的二房，多好，皆大欢喜。 顾大宝盘算的精，陈氏却听得心里一顿，似乎有点能理解为何小陈氏这般爱闹腾了。 可又想知道了又能如何，这人哪能强得过命，小陈氏嫁得是顾家长子，他们顾家又不是穷到吃不上饭，怎么会任由生哥儿没个儿子。 “这事过个一年再说吧，让霞姐儿她娘寻思清楚，省得到时候老大家的日子更闹腾人……”陈氏觉得，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顾大宝一想也对，他就是在家受不了老大夫妻成天吵架，才跑到县城的。 收完麦子，又翻地种上黍子，戴显根带人将税粮交进县衙，就在县城住了下来，一个人把前头挖得地窖收拾妥当，便趁夜把自家粮食运到县城的粮食，全部藏了进去。 这地窖挖得巧，入口设在院子菜地下头，上面是戴显根特意用石头雕得水槽，压在上面养花种菜都行，就算戴家人自己去看，也都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顾家依样画葫芦，两家做了一模一样的地窖。 “这都是什么破事，自家粮食弄得跟做贼似得……”顾大宝虽然口上抱怨着，但心里却是满意极了，心道找戴家做亲家算是做对了，瞧这小算盘打的，真不是吹得。 这下子好了，就算浦阳镇的老窝被人端了，家里也不会一下子抓瞎了。 呸呸呸，顾大宝觉得他的想法不吉利，生怕这些话一语成谶，便连呸了三声，才算安下心来。 可接下来的事情，显然是朝着顾大宝的话去了。 先是浦阳镇一大批人结伴出远门了。 出门做什么呢？ 讨饭！ 这些人也不是说真过不下去了，而是未雨绸缪，生怕秋后再征个兵赠点税，那就真没活路了。 人走的挺多，浦阳镇一下空了许多。 浦阳镇人是出去找活路了，其他地方的人却来了浦阳镇，不光是浦阳镇来了，县城里这几日也忽然多了许多陌生人。 县令杨大人接到消息，找人过来一问，吓得当即就把城门给关上了，只留个西城门，供人进出，没本地户籍的人是别想进县城了。 原来皇上身体好转，找个由头就把镇守南边的靖王打回了京城，自己则挥军南下，想要一口气夺回被抢走的地盘，结果就是被楚国和乌赤国两国夹击，齐国百万大军被杀过半，剩下的不是被俘就是逃了。 可怜景初帝六年蓄力，想要挥军南下，却不幸和几万大军一道，成了乌赤国的俘虏。 自家皇帝被人抓了，齐国偏南诸州悲痛欲绝的同时，就是赶紧收拾包袱跑路。 乌赤国抓了齐国皇帝，正要挥军北下，楚国使者来了，说是齐国皇帝不能光住在乌赤国，还得去他们楚国住些日子。 楚国这是见面分一半的节奏。 乌赤国还等着齐国拿巨款来买回他们的皇帝呢，哪肯让楚国分去半杯羹，于是楚国和乌赤国联盟破裂，三国边界顿时杀声四起。 当然，主要是楚国和乌赤国互杀，至于没有了皇帝的齐国，属于群龙无抓瞎阶段。 齐国现在的状况是除了驻地守军，其他人都忙着北逃，能逃多远就多远。 “阿弥陀佛，那位五小姐真是神仙下凡，当时她就说让我们往北逃，有多远就逃多远……”于婆这几日已经是神神叨叨了，天天为那位五小姐念经祈福。 陈氏听了默然无声，杜家不肯把五小姐许给民哥儿，却又出银子给民哥儿治腿，这事儿她已经从顾大宝那里知道了，偏这于婆子又天天在这念叨什么五小姐，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戴双琳听了暗自点头，她知道杜五虽然不是神仙下凡，可知道的却一点不比神仙少。 唉，戴双琳自叹不如，觉得穿越得靠自己，重生才是最大金手指呀。(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发财了 河县县城四大城门关了三个，周边村镇顿时慌了手脚，投亲的、走友的，但凡能进县城的人家，都想尽办法往县城里跑。八一中≧文 ≦ 顾大宝这时更庆幸当初跟着戴家进城买房了，看看，现在县城里的房子多紧俏，转手就能赚两三倍。 原来县城周边，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此时莫不想着能进县城。 有亲戚的住亲戚家，有朋友的不好长住，只能出来赁房子或是买房子。 可河县说白了，也是个乡下地方，这一家一屋都是有数的，哪有许多空房子卖给这些人。 于是河县的房子就变得特别走俏起来，简直算得上河县有史以来，抄房地产的最佳时机。 看到县城房价嗖嗖上涨，戴双琳垂顿足，心想要是她和杜五一样是重生的，保准想破脑袋也要提前买上一条街，然后转手卖掉，那他们戴家立刻就能成为河县富。 可惜时机已过，不光戴双琳望屋兴叹，戴显根和顾大宝也后悔买的屋子小了。 “他娘的，当时就应该咬牙把杜家老屋买下来，现在一劈五六七八瓣卖出去，咱们的家底就能翻好几倍……”刚打走一个来问有没有屋子租赁的人，顾大宝就坐在树荫下再次嗟叹。 “……” 戴显根能舍得买下杜家，顾大宝也不舍得花那个钱，众人无语，知道顾大宝也只是图个嘴皮子快活而已，所以没人接话。 只有戴双琳神秘兮兮道：“伯父，您说现在买地建房来得及吗？” “咦……”顾大宝惊讶出声，对呀，买地建房呀，他怎么就没想到？ 顾大宝心里越想越可行，就拿眼去看戴显根，谁知道戴显根皱眉想事情没搭理他，顾大宝狠狠咳嗽一声，嘟囔道：“幸亏老二家的随娘不随爹……” 坐在顾大宝身边的陈氏，把话听了个清楚，不由拐了一下顾大宝道：“什么老二家的，小心大香凶你……” “呵呵，我这是高兴呢！”顾大宝呵呵一笑，因坐失财机会而疼了几日的心终于好了。 买地建房，戴家有石头，顾家有木头，两家合伙干，何愁不财？ “根啊，听哥一句话，要不咱就照琳姐儿的话干，买地建房……我觉得这事越快越好！”一切都得趁局势更坏，城门全关以前做好。 戴显根回神弄明白顾大宝说的是什么？不由蹙眉道：“万一要是房子盖起来卖不出，咱们不就得等着喝西北风了？” 两家财力有限，想赚这个钱，所冒的风险真心不小。 “我说你吧，就是守着个宝贝不知道……这琳姐儿咋就不是我闺女呢？”顾大宝颇为惋惜的道，有点烦戴显根这种瞻前顾后的性格，不像他，小气归小气，可该出手的时候胆子绝对够大，于是顾大宝又劝道：“咱们有粮有地，钱用光了怕啥？大不了一年不吃肉就是了……” 这话说到了众人心坎里，两家地窖里都藏满了粮食，乡下老屋也藏了粮食，算下来，就是房子盖起来卖不出去，他们也不会饿死。 事情不一会儿就被敲定，戴双琳忽然有些感慨，为什么她不是顾大宝的亲闺女呢？ 呸呸呸，想什么呢？她才不要做顾孝民的妹妹，静等顾孝民给她娶个嫂子回来。 既然决定要做，两家就纷纷动了起来。 已经和小陈氏一道进县城住了几日的顾孝生，负责回家把原先准备盖三进院子的木材拉到县城，再找人到戴家石穹往外运石头。 顾大宝和戴显根则负责去看地，然后再去衙门办地契。 两人花了一天时间看地，正好离两家不远处有片空地，戴双琳就说买那里，戴显根说那地方太大了，想买块小点的，戴双琳心里自有想法，就把目光投向了顾大宝。 戴双琳这种举动，可取悦了未来公公顾大宝，他伸手捋着颚下胡须，对戴显根道：“听琳姐儿的，就买这块地了，正好把你家石头一次用完，省得你媳妇天天念叨……” “……”戴显根被激笑了，心道他家攒了将近一年的石头，哪是几间屋子就能用完的。 定下了想要买的地方，戴显根就去了县衙一趟，顺利把地契拿到手。 负责办地契的书记还奇怪的问戴显根“我说老戴，这人心惶惶的时候，你买地干啥？难不成是想建房子卖？” “嗯”戴显根点头，算是承认了要买地建房。 那书记不意这事竟然是真的，不由笑了半天，小声道：“这事我看行，等哪天老哥你财了，可别忘记哥几个啊！不过我也得提醒你一下，这消息一天一个样，说不定哪天……” 说不定哪天乌赤国和楚国就打过来了，这戴家真是想财想疯了。 不过这书记在衙门做事做多了，知道话不能说死，所以才这样一半一半的说，既做了好人，又卖了人情。 “所以才这么急赶着做，等屋子建好卖出去了，哥几个都去家里吃酒，我让你们嫂子做好吃的给你们……”戴显根历练了近一年时间，说起话也是一套一套的了。 这书记一笑，道声“我可是记住了……”，把戴显根送走后，这书记就拐进县衙师爷的房里，把这事当笑话和师爷说了说。 师爷和戴显根打的交道，可比这书记多多了，便呵呵一笑道“估计老戴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凭戴显根的性子，是想不出这种事的，就算想出来也不敢去做的。 地契办了三份，一份是戴家的，一份是顾家的，还有一份是葛家的，因为戴双红也在戴双琳的怂恿之下，拿出嫁妆钱凑了一份子。 现在这个时候，只有赚钱的，没有花钱的。 所以顾戴几家要盖房子的消息传出，来找活干的人把整片空地都围满了。 为了能尽快出活，顾戴两家一口气招了近百个大汉，分成两批，一批在县城打地基，一批去浦阳镇拉石料。 房子建得很快，除了建给葛家的一个小院外，其余的全部建成排房，三间一院，不大也不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卖不出去 如此这般安排，是想着能在卖的时候容易一些。网 毕竟按照河县的生活水平，就算家有余资，能在县城买屋子的人家，也不是说满大街都是。 如此房子的大小和价格就成了关键所在。 在戴双琳的小姨夫的带领下，盖完一条街的时候，戴双琳特意去看了一下。 整齐划一的房子，一模一样的房顶门窗，顿时就成了县城的一道风景线，每天都有许多人来看热闹，有来问价格的，也有来找活干。 总之，顾戴两家盖得房子，还没卖出去，就已经出名了。 那些正在四处找房子的，更是蜂拥而至，可一听价格就不愿意了。 此时的河县，买四间屋子的价格差不多需要八十两银子，这是天价，因为当初顾戴两家买现在住的院子，也才各花了四十两而已。 而顾戴两家盖得房子，总共才三间屋子拐一间灶房，除了用条石做基石，木料好点，其他再无花样，竟然也卖八十两。 如此被人诟病，倒也在所难免。 “琳姐儿……这些人光问价不动手，可怎么办？”顾大宝忧心忡忡，怀疑是他们定得价格太高，有心减价，可心里实在是舍不得，活了几十年，唯一一次赚大钱的机会，顾大宝比谁都不想放过。 因为最初的主意是戴双琳出得，盖这种一条街也是戴双琳的主意，所以顾大宝这话是越过戴显根，直接问戴双琳的。 “要不咱们卖便宜点？”戴显根心里清楚盖房子的成本，石头、木材都是没怎么花钱的，加上现在人工便宜，所以这一条街盖起来，除了买地皮的大钱，其余还真没花多少钱。 戴双琳摇头，直言“若现在一降价格就更卖不出去了，人家就会想，再等等会不会更便宜一点？这一等，万一南方没事了，那我们就只能自己去住这些房子了！” 陈氏和孙氏听得直抽气，按照预想，那些房子盖起来得有好几条街，顾戴两家，就是一家分一条街都分不完。 “那咋办吧？总不能去求那些人来买吧？”房子卖不去，顾大宝原本激荡的心开始打鼓，他狠吸一口旱烟含在嘴里久久没有吐出，他觉得此时只有这种吞云吐雾，才会让他忐忑难安的心镇定下来。 这显然是顾大宝着急之下说下的赌气话，因为大家都知道，一旦开口求了，那不说接下来的房子，就是现在这条街，也就卖不上价了。 戴双琳抿唇没说话，心里却各种法子想了一遍。 “唉，本来想着能卖大价钱，我都没舍得给我爹娘要上一套，谁知道都卖不出去……爹娘，不如就送我爹娘一套吧，他们在乡下住着，这万一要是乱起来可怎么办？”众人都低着头暗自想办法，只有小陈氏眼睛一转，把早就在心里酝酿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送？说得轻巧，钱你出？”顾大宝没好气的看着这个大儿媳妇，心里的后悔劲就别提了，见过护娘家的女人，没见过这么护着娘家的女人，这房子都能说送就送。 “我哪儿来的钱……”小陈氏脸上讪讪，嘴角一撇，暗道这么小气活该卖不出去。 顾大宝此时心里急躁，看着小陈氏就来气，不过他是公公不好当着外人和儿媳妇吵，就给陈氏打眼色。 陈氏心急火燎，得了顾大宝的指示，便狠瞪小陈氏一眼道：“没钱就给我闭嘴，我看你一天天就是闲得，还不回去看着菊姐儿去。” 小陈氏欲给爹娘讨个院子，却得了个没趣，加上瞥见夫君顾孝生的脸色愈阴沉，便轻哼一声回自己屋去了，心道“我等着你们卖不去的那天”，到时候戴双琳成了罪人，她也能给爹娘好好选个院子，若是可能，两个院子最好，这样陈家人就都能住下了。 只是小陈氏不知道，她的话，无意中给戴双琳点了一盏指明灯。 打小陈氏走后，戴双琳心里就来回想着一个“送”字，顾戴两家亲戚众多，真要送的话，几条街都能住满，所以送亲戚是肯定不行的。 既然亲戚送不得，那就送给外人？ 可这是八十两啊，不说两家大人舍不舍的，就是戴双琳心里也肉疼难耐。 “再看两天吧……”戴双琳心里隐隐有了想法，可她还想再等两天，希望这两天里能有人主动来买房。 众人哀叹，连顾大宝也没辙叹道：“只能这样了。” 房子只能继续盖，人多力量大，两天后，第二排房子也已经有了雏形。 随着时间推移，看热闹的人不减反增，每日里人头攒动热闹的不得了，但顾戴两家的房子，却始终无人肯掏钱买。 中间有那么一两个动心的，说只要把价格降到五十两就买，戴显根听了心动，顾大宝却不肯点头，这摆明就是趁火打劫呀！ 到第三天的时候，两家人再次坐到了一起，这次戴双琳不等大家伙开口，就和顾大宝道：“伯父，您说房子为什么卖不出去？” 顾戴两家盖得房子虽然只有三间，却是石头砖瓦房，真要住起来，可比那些泥胚旧屋强不知多少倍。 用工头的话说，住个一百年没问题。 “知道咱们两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所以想熬到咱们降价呗，我让你爹特意去问过书记，说这几天根本就没人去衙门过户……”没人过户，就代表这几天根本就没人再买其他房子，说句大话，这些人都在等着呢。 戴双琳没想到顾大宝还有这脑子，连她都没想到的事情，顾大宝都已经做了，不由在心里给未来公公顾大宝点了个赞。 “既然这样，反正都不能以这个价格卖出去，那不如真送人两个院子吧……”戴双琳把两天前的心思说出来。 几人听得嘶声抽气，两个院子，一百六十两银子，琳姐儿这口气也太大了。 “说得轻巧，琳姐儿你想过没有？这些银子……”顾大宝心里有气，却好歹耐心了一点，没有像对小陈氏那样，听都不想继续听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隔壁的隔壁 “我自然知道……” 戴双琳花了十几年时间，知道一百六十两银子，对这时候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八一小≯说网 ≥＞ 正因为知道，戴双琳才会花了两天时间来劝服自己，有舍才有得，想到这个，戴双琳正了正脸色，认真向大家说道：“若是降价，这些银子也落不到咱们手里。可如果送人，至少除了这两处院子之外，咱们就不用降价了！两厢一比，这样咱们才能赚得多亏得少……” 在众人讨伐她之前，尤其是孙氏开口之前，戴双琳赶紧把话说清楚。 姜果然还是老得辣。 就在众人都还纠结于银子数量，觉得戴双琳胆大包天时，姚氏开口了。 姚氏是在场众人中年纪最大的人，走过的路比他们所有人多，她的见识自然就比别人多一些。 “你们都想差了，琳姐儿说了这么多，却没说这院子要送给谁……咱们听琳姐儿说下去……”姚氏笑着拍了拍明显要翻脸的孙氏，心里却想这孩子当真不得了。 当年她娘家的条件比戴家不知道要好多少，可她和琳姐儿一个年纪的时候，却成日里只关心那个姐姐的花跟钗是哪儿买的，这个妹妹的衣裳又哪里做的，何从想过这些世俗经济之事。 “对呀，你还没说要送给谁呢！”大家恍然大悟，暗道这琳姐儿总不能脑袋让门板夹了，是想送给小陈氏的爹娘吧。 果然，等戴双琳说出要送给谁以后，大家的心思开始活络了。 “师爷不是本地人，送给他有啥用？过两年人家走了，这房子还能带走不成？还有那总捕头，咱们一出手就是一个院子，他不得乐疯了？让我看不如送给书记，说不定办房契的时候，他多少能照顾一些……”顾大宝这是动心了，他跟着戴显根跑了几回衙门，知道里面的些许门道。 戴双琳就笑，“大家为什么往县城里跑？” 大家一听这问题，就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自然是害怕像前面温泉镇老廖家那样，被人一锅端掉，又害怕像浦阳镇张家庄那样，被人肆意屠杀，所以才都想着住进县城。 县城有城墙、城门，还有衙门捕快。 “这不就行了？因为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住才进城，可有什么地方，能比县衙师爷和总捕头住的地方安全？”戴双琳这话说出来，大家已经完全明白了。 就算这两人的本事没有县太爷大，可一旦有事，这两人绝对会比其他人先知道。 “那书记到时候让我爹请他多喝几次酒吧……”她听戴显根说过，那个书记好爱杯中之物，已经到了亲娘都没酒亲的地步。 “呵呵……”众人都笑了，他们终于看到了房子大卖的曙光。 出乎戴双琳意外，顾大宝和戴显根去找师爷的时候，师爷却没收下院子，只说这个院子算是他买的，而且一买就是两个，要求是要把两个院子打通，东西两边都帮这盖上厢房。 戴显根一追问，才知道师爷老家是南方的，他早已经派人去接家人了，而这两个院子就是给老家人准备的。 顾戴两家现在手下几十名水泥匠，这点事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事儿。 顾大宝和戴显根欢天喜地答应了，转头去找总捕头。 这总捕头知道戴显根，张家庄被屠时，他亲自去过张家庄。所以意味不明笑了几声后，便接下了顾戴两家的心意，待听到想请他搬过去住的时候，这总捕头才对两人刮目相看起来，不过搬家就免了，多麻烦呀。 这简直就是拿钱不办事的典型范例。 两人垂头丧气回到家，把事情和戴双琳一说，戴双琳就让两人再去衙门，先去找师爷，再找总捕头。 顾戴两家人心急如焚在家等消息，只有戴双琳一个人垂头绣巾帕。 经过这么多日子磨练，戴双琳学会了做鞋，香囊也会绣了，现在正在巾帕上练习一些大点的花纹。按照孙氏的安排，等戴双琳把巾帕也绣好了，就可以在衣裳上下针了。 这是戴双琳以前所不能想的，好在她现在已经算是半个熟练工了，从当初手指每天被扎七八十来针，到现在一天被扎一两针，戴双琳觉得已经不是那么接受不了了。 “成了！”大门被拍响，走进来的顾大宝和戴显根，脸上洋溢着成功的喜悦。 原来两人起先忘记和总捕头说，师爷要把家人安排在他们这里的事情，所以那总捕头才会以搬家麻烦为由，拿房子不办事。 等两人再去找师爷，把房子改建的事情和师爷说了说，再假装无意中路过捕头房，把这事儿拐弯和总捕头一说，总捕头话风就变了，“早听说你们那房子建得稀奇，明个儿我去瞧瞧，若是真的好，就隔几天搬过去好了！” “真的呀，您放心，那房子绝对结实……全部是用戴家石穹里的石头打得地基，住个百八十年绝对没有问题”顾大宝拍着胸脯向总捕头保证。 总捕头一听乐了，若是真那么好，他还就搬过去了，正好他家老屋破旧难敌风雨。 “对了，房子你们可得给我安排到师爷家旁边，可记住了？”见顾大宝和戴显根转身要走，总捕头忙把最关键的事情点明，生怕两个乡下人闹不明白他心里的想法。 一切就如戴双琳预料的那般，县衙师爷在这条街上买了两处院子，总捕头也在师爷家边上安家的消息传出，当即就有人掏银子开始买房。 不用想，买得自然是总捕头家边上的房子。 可是对不起，那房子已经被人预定了，至于被谁预定，这是秘密。 众人扼腕，痛恨自家不早点下手，于是纷纷退而求其次，赶紧入手买下总捕头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院子，生怕下手晚了，连这个院子都被人预定走。 而等第一排街上的房子卖完以后，第二排街道的房子已经被预定一空。 这次是真被预定走了，不是前头顾戴两家故意放出的烟雾弹。 ps： 华锦里作者：百柏桦简介：相依为命的哥哥遭遇意外丧生，头七还没过，她就遭遇夫家和娘家下毒谋害，命丧黄泉。 临死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些人一起拖下地府。 有幸重回金钗之年，哥哥健在，一切都来得及。 这一次，她要守护好哥哥，撕下那些所谓“人”的虚伪面具，将他们全部踩到脚下！ 践踏！碾压！ 且看她在复仇路上，如何在华锦堆里谋得一世锦绣。(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第二条街卖完，数了数总共赚到的银子，四百八十两银子，扣除六十两的成本。 顾大宝一天没出门，就抱着银子睡觉了。 等第二天把总捕头旁边三个院子挂牌出售时，顾大宝的嘴都合不拢了。 因为他们挂牌就是一百二十两，原想着把送给总捕头的那个院子赚回来就行，没想到县城几个大户也会看上这块风水宝地，几家来回争论一番，硬是把三个院子炒到了一百八十两。 三个院子按照离总捕头家的远近，价格递减，加起来卖得银子，竟然抵得上第二条街的总价。 这下连戴显根和孙氏看琳姐儿的眼神里，都写了个服字，心道怪不得总捕头搬家那天，琳姐儿让放鞭炮庆祝，原来目的是在这里。 顾戴两家到底赚了多少银子，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连顾家长媳小陈氏都不知道具体赚了多少。 心如猫抓的小陈氏，在别人试探着问她这事时，笑容都变得扭曲起来。 就有人和小陈氏掏心掏肺道“这戴家二姑娘这还没进门，地位就比你高，你说等她嫁入顾家生下长孙以后，你们娘仨的日子可怎么办哟……” 这话意思就深了。 小陈氏听完一想也是，而最让小陈氏不能释怀的是，她十有**是不能生了，按照她娘家爹的意思，一定要让顾孝生过继陈家的小孙子，也就是她大哥的小儿子，这样孩子肯定会和小陈氏亲。 可现在看来，这主意委实行不通。 若是事情一直拖下去，等到戴双琳进门，按照小叔子顾孝民对戴双琳的宝贝程度，说不定两人就会来个“洞房喜”，到时候顾家长孙再从戴双琳肚子里出来，那她小陈氏在顾家就彻底完蛋了。 想到这个，小陈氏就恨不得旧计重施，出去跟所有人说戴双琳命里犯煞，顾孝民当初腿受伤就是小狐狸戴双琳害得。 只不过事情可一不可二，小陈氏磨牙，眼前种种迹象让她再也顾不得娘家爹娘了，誓要把顾家长孙出在大房。 而小陈氏为了预防公婆插手，给顾孝生找个满意地，便偷偷去托河县媒婆帮忙找个贫穷人家的姑娘，条件自然是面黑、貌丑、嫁不出去的。 “……”媒婆起先还觉得顾家摊上这么个贤惠的儿媳妇，真是烧高香了，等她把小陈氏的条件听清楚后，便情不自禁替顾家，不，是替顾孝生掬了把同情之泪。 毕竟按照小陈氏的条件，这样的小妾买回家，怕是做梦都会吓醒。 且不说那媒婆如何替小陈氏找人的，只说小陈氏甩着帕子回到家，进门就给顾孝生飞去一个媚眼儿，想起日后家里有貌丑小妾比着，顾孝生肯定还得夜夜到她屋里，小陈氏就觉得自己英明至极。 顾孝生不意小陈氏忽然来这手，登时被自己口水给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冤家，怎就这般不小心……”小陈氏扭着生完二丫头还没瘦下去的肥硕身体，来到顾孝生身边为其抚背。 气得顾孝生上气不接下气道句“疯婆子”，就出门往工地去了。 他这些日子可谓是威风八面，迈步走在工地上，除了工头王正勋因为和戴显根是连襟，叫他一声“生哥儿”，其余哪个人不恭敬称他一声“大公子”。 以前村里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人，也都恭维他，却没有现在这样让他觉得受用。 “大公子，我昨个儿听说城东柳树街那片空地被人买去了，便特意去打听了一下，据说那里也准备建房子往外卖……”这人到哪里都不缺心眼活络的，这不就有人跑到顾孝生身边打小报告。 顾孝生一听可不得了，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前两天他就听琳姐儿说，河县有钱人不多，所以这房子得加紧时间盖，若是被别人学了去，恐怕剩下的几条街就得砸在自家手里。 “拿去吃酒吧……”顾孝生从怀里摸出一粒花生米大的银块递给那人，算是奖励这人报信有功，便转身往顾戴两家大本营走去，稍后越想越心急的他，索性直接大步奔跑起来。 时间还没入秋，天干地热。 顾孝生跑得急，没几息便回到清河胡同自家家。 “爹，不好了……还真有人准备盖房卖屋了！”清河胡同总共就顾戴两家人，所以顾孝生也不用有所顾忌，就朝屋里开喊。 “啥？娘个巴子的……”还在屋里数银子的顾大宝惊得出口成脏，心道果然有人眼红他们赚银子呀。 虽然在琳姐儿提醒下，两家人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天，大家心里地惶恐和愤怒还是喷涌而出，本来清河街是准备要盖五条街的，现在有人抢生意，这下剩下的三条街说不定都得砸在手里。 一千四百四十四两银子，顾大宝险些一口老血吐出，孙氏和戴显根等人也都抓了瞎。 “降价！”顾大宝痛定思痛之后，想到的法子就是赶紧降价出手，把河县所有生意都抢完，看柳树街那边要怎么办？ “只能这样了……”戴显根点头同意，现在的问题就是第三条街预定出去的那两处院子，价格可是按照八十两走的。 顾大宝也想到了这个，想着若是两家人来闹，到时候还得退人家银子，就一阵肉疼。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第三条街就迟迟才卖出了两个院子，现在又加上虎视眈眈的柳树接，接下来的屋子能不能卖出去，就只能烧香拜佛了。 好歹顾大宝记得这事还得看看琳姐儿的意思，没有一口气就做决定。 而此时的琳姐儿，正和春儿一人拎着一个大包袱，在县学门口等顾孝民呢。 因为秋闱就要近了，所以顾孝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家，陈氏和孙氏便一人准备了一包东西，让戴双琳给送到县学来。 习惯了一个月见一次面，戴双琳也不管陈氏和孙氏在她出门前的揶揄，领着春儿就走。 “姑娘，您和顾禀生是什么关系呀？”看大门的老头算着夫子还在授课，便不急着去喊人，只略带好奇地问戴双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不是理由 这话问的戴双琳小脸一红，想了半天没好意思说话。八≯一小说网 ≥ ≤ 一旁的春儿捂嘴一笑，替戴双琳回答道：“我家姑娘是顾禀生的未婚妻，受家人所托来给公子送吃用的！” “原来如此”看门老人隔着栅门若有所悟，顾禀生关在县学里不知道外面之事，他可是早就听说顾戴两家卖房子的事了，便禁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位戴家姑娘。 戴双琳今日穿了一身蓝衫红裙，梳着简单的双丫髻，齐眉留海下一双杏目微垂，只余浓长弯睫在白皙肌肤上洒下淡淡暗影，一张樱桃口唇角微翘。 这打扮，这姿态，就是典型的小家碧玉，乖巧又可人心。 看门老人不好多看，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直等到时辰差不多了，老人就起身取下挂在房前的铜铃，左右摇晃起来。 清脆欢快的铃声传出，远处齐声颂读之声渐歇，不一会儿就有长袍宽袖的中年男子，横穿门前而去，想来是县学夫子。 “姑娘稍等，老朽这就去将顾禀生找来……”既然知道了戴双琳的身份，这老人地态度便多了一份敬重，毕竟整个县学里，就连夫子也对顾禀生另眼相看，他这个看门人，又哪敢怠慢顾禀生的未婚妻呢。 “多谢老人家……”戴双琳蹲身行礼，她虽然来自乡下，可为了顾孝民，该有的礼数她不会比别人少半分。 看门老人受宠若惊，急忙摆手道：“姑娘多礼了，稍等昂……”，心里却觉得纳罕，顾禀生为人清高孤冷，他这未婚妻倒是亲和有礼。 河县县学离县衙有很长一段距离，这里古树环绕，宁静幽深，周围所住人家稀少，据说是在修建县学之时都被迁走了，可见当时的县令对此有多重视。 就在戴双琳趁无人之时，翘打量着传说中的县学，一袭白衫的顾孝民含笑向她走来，而他身后则是去喊人的看门老人。 “来了？”在看门老人开栅门时，顾孝民便面含微笑，温润清雅的向戴双琳说道。 “嗯”垂眸装乖的戴双琳急忙点头。 看门老人对顾孝民也是好奇，见顾孝民一改往日清冷，脸上笑意遮也遮不住，就觉得自己这事办对了。 果然栅门打开以后，顾孝民向老人略一施礼道：“谢谢老人家。” “唉，不敢不敢……”看门老人忙挪步避开了顾孝民的施礼，弯腰回礼道：“顾禀生这般折煞老朽……不过您得须知，咱们县学规矩，平日里家人来探只有两刻钟见面时间，还请顾禀生别忘记了。” “嗯……”顾孝民清冷点头，撩袍出了县学大门，背人向戴双琳施了个眼色，便往不远处的树荫下走去。 这样的顾孝民让戴双琳为之一愣，回神后就小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间隔出两步距离，猛一看，像极了时下的夫妻出行。 “想我了没？”现春儿并未跟上来后，顾孝民眼里地笑意浓到化不开，他低头轻声问戴双琳。 戴双琳实在无语，虽然这里没有外人，可到底是在县学门前，他怎么就能问出口。 “我想你了！”顾孝民这句话说得微不可闻，隐约中带着几分委屈，看来是因为戴双琳的沉默，让他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到底是刚开窍的少年，对于情感地控制哪能收放自如，能做到现在这个样子已是不易。 “嗯”寻思过来的戴双琳点头应承，可这哪能满足牵肠挂肚一个半月的顾孝民。 只见他长眉微挑，双眸如夜里璀璨星空般深邃且耀眼，语气却带着疑惑道：“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知道这是他故意为之，戴双琳恼了，嘟嘴摇头。 “……”顾孝民哪想到戴双琳会是这种答案，满心求宠的热切念头，顿时被冰天雪地所覆盖住，他不无忧虑道：“难到是家里出了事情？” 顾孝民这样想也无可厚非，虽然他不知道最近顾戴两家动向，可学里同窗总有家人来探视的时候，所以县城里有难民出现的消息，他还是知道的。 “不是，是这些日子太忙了，没功夫……”戴双琳话说一半，把“想你”这俩字给吞回了腹中。 一听不是家里出了事情，顾孝民紧绷起来的情绪瞬间放松下来，他柔着声音和戴双琳道：“这不是理由……”，就算天天泡在书海里，他不是也没有忘记要思她、想她、念她。 “小气鬼，先听我把话说完呀！”戴双琳一双杏目盛满笑意，仰头望着还是高她一头的顾孝民，把顾戴两家盖房卖房的事情说了，至于其中曲折却没有向顾孝民说，她不想在他最后冲刺地关键时刻，被这些琐事困扰住。 戴双琳把事情说完，顾孝民虽然讶异于这一个半月来生的事情，却脱口问道：“是你出的主意？” “你又知道？”戴双琳有些无趣，本来还想讨功的，结果人家一猜就猜到了。 “呵……这有何难？”顾戴两家家主如果有这种眼光，何必等到现在，早就不会乖乖在乡下种地了，所以变故只会出在他的琳姐儿身上，只是“咱们河县并不富裕，家有余资之人数量有限，想进城的人家就更不多了！所以……” “所以什么？”戴双琳没想到顾孝民反应这么快，便非常想知道他是如何想的。 顾孝民却不知道戴双琳是在有心考验他，便把心里的想法略微整理一下，向戴双琳娓娓道:“既然五条街已经卖掉了两条，后面三条就不要卖了，留着租赁吧，想来有许多买不起院子的人家，更愿意赁上一间屋子，就算拥挤一些也不会在意，只要价格便宜就行。” “……”顾孝民的想法，可以说与戴双琳的不谋而同，因为之前第三条街上的院子只卖了两处，所以戴双琳在想了许久之后，觉得河县进城有余资买院子的人家，差不多已经饱和了，那接下来的三条街，不如就把思路转换一下，做成古代版“城中村”。 “城中村”这个概念，由戴双琳想出来不足为奇，可由顾孝民说出来，戴双琳就眯眼了，这家伙可真是非一般的聪明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心可对天 对于聪明人来说，很多东西无须详细说明，便足够他们的思维散到很高、很远的地方，进而走到其他人所不能想象的地步。＞ 八一小说网 而“城中村”一词说出来，顾孝民目光顿时大亮，他心里的惊奇如流星一般自眸中滑过，令他心中那些经久不息的爱慕与倾心，如天光骄阳一般在眸中铺洒开来。 这是一个求学若渴的学子，对未知事物的孜孜探求，更是一个纯纯少年对心上人最真实的渴慕。 “到时候一部分赁出去住，一部分做成商铺，这样整条清河街就盘活了……”戴双琳沉浸在兴奋中，忽略了顾孝民望向她的炽热目光，只她脸上的容光焕，却足以让顾孝民心醉。 “若是银钱不够，那就在每条街打一口水井……”顾孝民终是一个细心地人，在戴双琳娓娓道来之时，他说出了戴双琳忽略的事。 对呀，若是按照两人现在设想的这般建下去，一院一井是不可能的，那建立公共设施就成了最好的解决办法。 “二哥，多亏你提醒！”戴双琳双眸生辉，语娇人甜。 顾孝民整个人不好了，心尖上的人与自己咫尺之间，拥其入怀是人本能，可他却只能任情潮在心间汹涌，脸上却不得不表现出淡然和镇定。 两刻钟不短，却眨眼即过。 在错身而过的刹那间，两人小指在宽袖之下勾结缠绕，不舍之心尽在指尖。 戴双琳的身子被顾孝民带着向前走去，须臾，戴双琳头顶声音温和响起，“秋闱我势在必得，春闱怕是要等上很多年，小林子可愿陪我一直等到那天……” “秀才、举人、进士……无论你走到哪一步，不都是我二哥吗？”这话最直白，却又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恰应了戴双琳曾经的那句“无论你将来贫穷还是富贵，我都会不离不弃”。 如此乾坤颠倒之语，恐这世上唯有顾孝民一人可忍、可容、可纵，还可着劲地不肯撒手。 顾孝民的目光凝向了远处骄阳，两人同沐日光下，心可对天，对地，对她。 回到清河胡同的戴双琳，进门还没来得及缓口气，便被孙氏喊到了东间。 等候在这里的人有顾大宝、顾孝生和陈氏，还有戴显根和姚氏，这些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急色，戴双琳心中咯噔，待知道是为了柳树街的事情而焦急后，戴双琳心里有了些许庆幸。 “琳姐儿，你说这价要不要降？若是降又要降多少……” 经过这段日子，戴双琳在各人心中的地位有了质得飞跃，就连孙氏夜里也和戴显根嘀咕，以往尹半仙让他们烧得那些纸，是不是都白烧了？早知道琳姐儿有这眼光，以前就让琳姐儿折腾去。 戴显根傻傻一笑道：“那是你非得去找尹半仙，别拐带上我，咱家石穹可没少得琳姐儿的帮忙……”，一句话说得孙氏哑口无言，愈反思她以往对琳姐儿的态度。 且说众人等着琳姐儿的答案，房中一时无人说话，每一双目光都放在琳姐儿身上。 但见琳姐儿抿唇一笑，不急不慢道：“顾大哥明日先去弄清他们要盖什么屋子，若是他们和咱们盖一样的，或者是比咱们盖得好，那和咱们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降价也就没有必要了！” “这是为何？”几人听得愈糊涂，戴双琳这才把“城中村”的事情说出来。 然而，大家却不能像顾孝民那样快理解此事，他们更多会问“这样也能成？”，放着大笔银子不赚，偏去赚小钱，会不会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自古建房卖房乃民事，非商人行径，与商字无关又能赚钱，如此无伤大雅之事，别人又如何会轻易放过……跟风，早与晚的问题而已。”戴双琳把事情和大家说透，大家一时点头不已。 当初顾大宝异常支持此事，也正是看中此事不会带累家里户籍归属，不会让顾戴两家沦为商家，进而影响到顾孝民的科举之路。 而从古至今自有商人开始，每朝每代便有商人子弟不得入仕的说法，齐国对此也并无宽容。 典型代表就是河县县令秦守连了。 秦家行商而富甲一方，但商籍却让颇有天分的秦守连无缘科举之路，无奈之下，秦守连的爹娘才忍痛将他过继给了秦家二房，如此才有了后来的进士及第和榜下捉婿。 “那就是说后面两条街要改图纸……”顾孝生每天泡在工地上，所以才有此一问。 戴双琳点头，“第三条街按现在这样建下去，就算卖不完也可以用做它途，至于后面两条街就不卖了，全部赁出去，这样咱们两家也能有个长久的入项……” 这话才最动人心。 想想每个月什么都不做，躺在家里睡觉都能有入项，大家就乐了。 “哎哟，以前咱们怎么就没想到这种好事呢？”陈氏越想越美，孙氏也高兴，这样的好事谁不想要呢？ 坏事变好事，只等顾孝生去打听柳树街的具体事宜了。 而顾孝生带回来的消息，则让顾戴两家人高兴不已。 柳树街因为靠近县学，买地的人家听说是准备建四房两厢的院子，不但让想要进城的人家买，也想让在县学就读的学子买，而厢房就是特意为仆从准备的。 对方想得也算周到，顺应了地利之便，就是不知道天时和人的想法如何了。 这事不是戴双琳所能左右的，她一心扑在清河街的未来设想中。 九月底秋收之际，清河街五条街全部落成。 按照事先设想的，前三条街都是三间房为一院，环境独立且安静，每家灶房、水井齐全，院中还有余地可以供其种菜。 而后两条街则是清一色大杂院，水井也是一条街一口，只在街道两头各留了两间屋子，用做商铺出租。 而第三排房子也正如戴双琳和顾孝民所料，六座院子最终只卖了四座，剩下两座院子，顾戴两家商量过后也不准备出售了，全部留着往外赁，每月月租多收一些就是了。 如此一来，戴家石穹攒了好两年的石头使用一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马山庙 河县隶属平原地带，石头来源有限。≯＞ 八一小说网 清河街算起来之所以成本低，就是因为有戴家石穹做后盾，要不光基石，就足够让两家人焦头烂额了。 这不，柳树街的东家就来了，开口就想问戴家买石头。 已经知道两家目标不同，自然是皆大欢喜。 在戴双琳的要求下，两家签订了合同，对方付了定金之后，戴显根带着贤哥儿回乡下去了。 柳树街建的房子，要比清河街高档，所以所需石头的量比清河街要多很多。 为此，戴显根把戴氏所有能打石头的人都雇了，就连跟孙氏的几个弟弟，也被孙家老太爷撵着到石穹帮忙，没办法，孙家虽然有地，但人口消耗大，不下苦力，怕是接下来的冬天会很难熬。 雇了孙氏的娘家兄弟，那戴家几个姑爷也不能落下，所以也一股脑都雇来帮忙了。 浦阳镇人沸腾了，眼馋了。 纷纷托关系找戴显根，想要到石穹上工，可戴家石穹是个深窝，上面口子太小，若是一次性下穹的人太多，安全就保证不了。 被戴双琳提醒过的戴显根，就安排这些人运石头。 牛车不够便两人合抬，一块长条基石送到柳树街给算二十枚铜板，三十里地，一来一回，两个壮劳力披星戴月，一天下来可以搬两趟。 就是如此廉价的工钱，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做的。 没办法，这年头的空余劳动力真是遍地都是，若是本地人不做，还有越来越多的流民，蹲在路边垂涎欲滴呢。 而有了清河街卖房的银子打底，以及柳树街付得定金打底，付这百十个人工的工钱，对此时的戴家来说，并不存在任何困难。 浦阳镇有戴显根和贤哥儿坐镇，河县有孙氏和戴双琳坐镇，戴家在时局越来越乱的时候，却过上不用为银子愁的日子，也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 “原来还看石穹里堆的那些石头碍眼，现在却恨当初人雇得少了，弄得现在给那么高的工钱请人……”对此事最有感概的就要属孙氏了，因为当初她是从头到尾都反对石穹继续开工的，为此还收拾过戴双琳好几次，现在回头一想，孙氏就觉得格外对不起这个小闺女。 若非顾大宝慧眼识人，率先接受戴双琳建房卖房的提议，戴家还真是守着个宝贝不知道，生生压了戴双琳十来年，非让她长成个普通姑娘才罢休。 “快知足吧……只有大家都有饭吃，咱们才能过安稳日子！”正在绣巾帕的戴双琳不依道，孙氏心疼洒出去的工钱，却不想想经此一事，浦阳镇除了顾家，便再没有人家的财力和声望能与戴家并肩了。 “娘，琳姐儿说的极是，若是外面闹起来，这买卖也就做不成了……到时候还得镇日里担惊受怕……”肚子已经挺到老大的苏碧水，笑着和孙氏说。 “哼，知道你们姊妹亲，可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不知足了？只不过是心疼银子，唠叨两句而已……”孙氏底气十足，她活了三十多年，再没过过现如今这么心满意足的日子了，不说戴显根现在是一亭之长，只说家里的银子和粮食那真是一点都不缺，两相一比，一年多以前的那些日子，就跟做梦似得。 可不管是不是做梦，孙氏现在是不碰针线了，两年的时间毁了她的眼睛，看东西都隐隐有重影。 而同样眼睛有问题的戴双红，到底是年纪轻底子好，加上她喝了两三年戴双琳采摘得狗柰子，在请县城大夫帮忙针灸过几次后，戴双红的眼睛已经不再时时干涩、迎风落泪了，期间一双和戴双琳相似的杏目，也终于有了水光润泽。 戴双琳和苏碧水互相看上一眼，笑笑没说话。 孙氏得了无趣，就起身去顾家找陈氏，两人现在没事就去清河街溜达一圈，一是和总捕头的媳妇儿，还有师爷的家眷说话，二是去大杂院逛逛，防着有人不注意，生火灾啥的。 时间一晃进了金秋十月。 河县不但迎来了秋收的日子，还送走了县学的大批学子，顾孝民也在顾大宝的陪同下，前往府城去参加秋闱考试了。 “你说我这心怎么就安稳不下来呢？阿弥陀佛保佑我们民哥儿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自从顾孝民走后，陈氏的魂就跟被人勾走一样，失魂落魄地。 孙氏知道，陈氏是被上次顾孝民断腿一事给惊吓到了，想要安慰几句，却找不到什么好话。现在自家皇帝还在别人手上呢，朝廷竟然没有取消科举，真是怎么想怎么奇怪。 “要不咱们去上香吧……”没有得到孙氏回应，口里不停念佛的陈氏就更慌了，不由拉着孙氏商量到。 “这主意好”孙氏极为赞同的点头，人都走了，他们再想什么都是多余，有事也只能求菩萨了。 河县境内，总共就马山上一座庙宇，其他都是小打小闹供奉个土地爷爷而已，陈氏和孙氏既然要求菩萨保佑，便只能雇车去马山烧香了。 “既然你们要去烧香，那我也去……”听孙氏和陈氏要去烧香，姚氏也开口了，她要为身在军营的葛东勇烧香，因为时局越乱，葛东勇的危险就越大。 “也好……”孙氏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两人都是自家女婿，一道求了平安最好，说实话，她心里也记挂着在军营的葛东勇呢，听说，河县大营要调人去南方呢。 既然说定，三家人就选了一个好日子，带上给菩萨供奉的物品，去车行雇了一辆牛车，晃晃悠悠往马上走去。 临时求菩萨不光也灵。 果然不久之后，传来消息说被调走的人里并没有葛东勇，不但没有，葛东勇还被升成了校尉。 戴双琳不知道校尉的级别，可升级总归是好事，于是去烧过香的孙氏等人，对马山庙自此虔诚至极，每年都会去烧香拜佛，祭祀之物无不尽心准备。 戴双琳不知道校尉的级别，可升级总归是好事，于是去烧过香的孙氏等人，对马山庙自此虔诚至极，每年都会去烧香拜佛，祭祀之物无不尽心准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曲径幽深 菩萨显灵，陈氏自觉那天捐的功德钱比葛家多，由此惶恐一扫而空，笃定顾孝民肯定会考上举人，从此顾家门楣晋升为仕。八一小说网 陈氏一心听从马山庙主持劝解，用心做功德，不时接济邻里和过路乞丐。 这可把小陈氏气坏了。 “刚有点银子就开始到处瞎抖擞，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家有钱似得，有那个闲钱，怎么就不知道接济一下娘家……”小陈氏对婆母一腔牢骚没地泄，便逮住才几岁的豆儿说话。 豆儿平日表现的有些呆，所以小陈氏说的毫无负担，连强调都是十足嫌弃。 推门而入的顾孝生一皱眉，瞪着挑眉歪嘴的小陈氏冷声道：“等你当家做主的时候再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你就给我闭嘴吧！” 顾孝生言下之意，向小陈氏申明了陈氏在顾家的地位，并指出她身为儿媳妇不应该说三道四。 这话虽然是大实话，可从顾孝生口中说出来，就气得小陈氏使劲扯手中帕子，暗道废话，这家一天不分，她就别想着当家做主。 夫妻俩眼看又要闹起不快，恰好百多天的菊姐儿午觉醒来，许是饿了，吭吭哧哧想要娘抱，可小陈氏此时哪有心情管孩子，回身一句“催命鬼，睁眼就知道吃吃吃。” “她一孩子懂什么？有你这么当娘的吗？喂几口奶还能累死你……”顾孝生嗓门大，吓得菊姐儿一哆嗦，继而哭声镇天响起，如此顾孝生更烦躁了，一甩帘子转身走人。 屋里小陈氏心里积攒的怒火无处泄，便举手在菊姐儿肉鼓鼓的小屁股上狠拍了两巴掌。 又惊又吓的菊姐儿，哭声响彻天际，顾孝生就算躲到院子里都不能堵住魔音穿耳，于是将院里的菜篮子一脚踹出老远后，出门去了。 “你有本事就把这个家砸了，我还敬你是条汉子！”打完菊姐儿又隐隐心疼的小陈氏，顶着一脑门子汗水对着窗外大吼。 正屋里搂着霞姐儿午睡的陈氏，听得一声长叹，暗道真是两个活冤家。 而刚冲出顾家的顾孝生，迎面就看到挺着肚子走来的戴双红，小小一个人挺着硕大肚子，看着就让人情不自禁替她捏把汗。 顾孝生看得心中不忍，戴双红却显然一点自觉都没有，顾自和婆婆姚氏说着怀中新布的用途，一块给姚氏做条罗裙，一块米白土布给葛东勇做两身亵衣，剩下的便都准备给腹中孩儿做成棉袄、棉裤。 “等你坐完月子，娘亲自给你做两身南方衣裳，穿上给东勇看……”姚氏听戴双红一一数来，唯独少了自个儿，便适时的说起这话。 戴双红听得心下一暖，她与姚氏相处的好，从未觉得婆婆有小姐妹之间传的那般可怕。而姚氏也庆幸得了红姐儿这么个儿媳妇，两人相依为命过日子，之间感情自不是其他人家婆媳所不能比的。 “姚大娘，红……葛娘子……”顾孝生下唇微抖着向两人打过招呼，深吸一口气大步向远处去了。 姚氏回神，再听顾家院子里菊姐儿的大哭声，不由叹道：“恐是又拿菊姐儿出气了。” 这事生了不止一两遭，戴双红点头，颇有些意兴阑珊摸着她自个的肚子，一只小脚“啪”踢在她手心，惹得戴双红低声笑了。 “怎么，又是臭小子踢你了？”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姚氏放下对菊姐儿的同情，欢喜地问红姐儿。 这也怪不得姚氏开口闭口臭小子，实在是这孩子太能闹腾了。 等戴双红把姚氏的手拉起放到自己肚子上，须臾，一只凸起的小脚慢慢消失在滚晕腹部下。 清冷的葛家太需要个孩子了，姚氏激动的眼含热泪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戴双红摇头，日子过得飞快，若是丈夫葛东勇能陪在她身边就再好不过了。 没几日，清河街的大杂院便全部赁了出去，留出来的四间商铺，也被人以每个月二百文的价格赁了去，还有第三条街上的两座院子，也以每个月五百文的价格赁了出去。 如此，顾戴两家一个月光房租费，便能收上五两左右的银子。 这五两银子到手，顾戴两家就是天天吃肉也是可以的。 “这要是赁出去个百八十年，以后子孙的日子，咱们也不用愁了！”把到手的租金放进钱匣子，孙氏万分感慨道，谁能想到，一场人灾竟让自家得了这么大的便宜。 “噗”戴双琳忍不住笑出声，不过心里也是满意，有了清河街大杂院，顾戴两家只要不出极品败家子，小日子便妥妥的不愁吃喝。 同样因为人工便宜，柳树街那边房子建的很快，就算中间隔了个秋收，也赶在十月底完工了。 完工那天，河县百姓都赶过去看热闹，陈氏和孙氏，也带着琳姐儿和贤哥儿去了。 远远看去，只见一片崭新宅邸，绿树掩映中粉墙黛瓦，好一派美景风光。 与柳树街曲径幽深、大隐隐于市的高大上相比，清河街就是贫民窟，树没几颗，井只两口，百十户人家如蚂蚁搬家，不知不觉住满了两条街。 “这种屋子得卖多少钱？看着比杜家老屋还好……”当年杜家老屋虽然占地不广，可里面曲檐回廊，假山流水，一度让河县人开了眼界。 “这些不是你们能知道的……”一身簇簇新青衣的人仰头望天，似是在看时辰。 果然时辰一到，远处徐徐行来几辆马车。 青衣人急忙迎上前去，点头哈腰，好不恭敬。 而自车上下来的人，实在让河县人开足了眼界，衣衫华贵不说，还有男的头上都带玉，女的头上皆插金，阳光一照，真可谓宝气逼人。 “哇……”人群哄一声炸开了，从以前杜家自京城回来时都没这个气派，便可以想象到这些人的身份地位。 马车上下来的人，似是十分满意围观之人的捧场，在青衣人耳边轻语几声后，就带着一群人入了院子，留下青衣人对众人高声笑道：“我们公子说了，今日来捧场的人都有铜板领，一人六枚，取个六六大顺之意，去排队吧，若有不肯好好排队的，可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柳树街的傻子 平白无故有钱领，百年难遇的好事儿。≧＞ 八一中≥文网 一时反应神的陈氏和孙氏，拉着琳姐儿几人就排到了最前头，身后怕领不到钱的人，瞬间挤成一团，被维持秩序的几人好一顿呵斥。 “嘶，你们几个可真够快的呀！”守着偌大一箩筐铜板的青衣人哈哈一笑，惹得孙氏和陈氏老脸一红，身后的戴双琳却兴奋地踮起脚尖。 前世各大百货公司店庆时比这可挤多了，戴双琳想。 可她却低估了六枚铜板的威力，在几人排队领到六枚铜板后，后面排队的人几乎疯了。 领到钱的孙氏和陈氏，吓得赶紧领着戴双琳姐弟俩溜到远处，此时的柳树街已经人山人海望不到尽头了，陈氏数数手心里的铜板，两眼放光道：“要不咱们再回去领一次？反正他们也没说不能领两次。” “对呀”孙氏把铜板往袖口里一塞，就准备捋袖子杀回去。 “我的亲娘呀！”戴双琳吓得赶紧拦腰抱住孙氏，苦口婆心道：“您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万一被人挤倒踩到脚底下，爬都爬不起来。” 话落，还真有人尖着声喊“哎哟，我的脚呀……” 可此时的人群已然疯了，哪能管得了这许多，或许有人听到了，也架不住被身后急着领钱的人推着往前走。 青衣人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立到高处大喊“再挤就不了”，这才稍微制止了后面人的推搡之举。 孙氏几人看在眼里，方熄了冲上去再领一次的心思。 回清河胡同的路上，就看到全是往柳树街跑的人。 “竟然把钱随便送人，活这么久还头次见到这么傻的人……”陈氏和孙氏掩不住兴奋地小声议论着柳树街的傻子们，在两人心目中，败家子说的就是这种人。 秋风乍起，天气变得舒爽异常。 这一程除了陈氏抱怨小陈氏没一道出来之外，几人的心情都好极了。 可这种心情却在进家门时全没了，一个在清河街赁房子住的婶子，自后面大步追来，见到陈氏后便上气不接下气道：“东家娘子，你们家大大大儿媳她……” 大儿媳？ 小陈氏不是在家看孩子吗？陈氏听了不由纳闷问道：“她怎么了？” “她在柳树街领钱时被人踩昏过去了……”这话一时难辨真伪，可他手里还握着领来的铜板，由不得众人不信。 陈氏慌了神，孙氏不忘提醒先进门看看是不是真的，忖思过来的陈氏扯着嗓子就喊：“霞姐儿她娘，你在家吗？” 巷短声响，慌乱的喊声没把小陈氏叫出来，却把顾孝生给叫了出来，他看这凉爽天气，陈氏还出了一脸冷汗，便奇怪道：“娘，你这是怎么了？” 陈氏忙把方才那人的话给说了一遍，还道：“我出门时候叫过她，她说要在家带孩子懒怠出门的……”，陈氏现在就指望方才那人是在说瞎话骗人。 可顾孝生却闻言脸色一变道：“听她胡咧咧，你们一出门，她就跟着出门去了，霞姐儿和菊姐儿都交给于婆看着呢。” “哎哟”，那被人踩昏的人就肯定是小陈氏了。 陈氏昏昏沉沉往柳树街赶去，顾孝生也意识到事情很严重，撒腿就往柳树街跑。 孙氏和戴双琳面面相觑，同时想到了她们先前听到的那几声惨叫。 “你回家叫你爹去，我跟着过去看看……”孙氏把琳姐儿打回戴家，带着贤哥儿去了柳树街。 戴双琳也知道事情不能拖延，顾大宝和顾孝民去了府城，顾孝生一个人怕撑不住场面，便赶紧回家叫上戴显根去追孙氏。 等戴家父女俩赶到时，就见不少人歪在地上哎呦呼疼，这些人无一例外不是鼻青脸肿，就是身上或多或少挂着伤。 而与这些人一比，小陈氏就严重的多了，整个脑袋都肿成了猪头，正躺在地上鬼哭狼嚎，手脚却呈不自然的样子扭曲着，怕是混乱中被人踩断了。 “这可如何是好呀？”陈氏想去扶躺在地上的小陈氏，却被戴双琳一把给拦住，“伯娘，大嫂子手脚好像都断了，得把大夫喊来才行。” “你说你咋就一个人跑出来了呢？”陈氏不无埋怨道，小陈氏也不成想会出门遇此横祸，一时嘴里嚎得更响了，中间还不忘嘱咐顾孝生，“生哥儿，别忘了让他们给我六枚铜板”。 听了这话，顾孝生顾不上和小陈氏置气，旁边几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远处正在调派人手的青衣人听了，大步走过来道：“这位大婶的腿和胳膊好像折了，一会儿让大夫来看过之后再挪动吧。” 这话倒应了戴双琳的话，几人点头表示没意见，那青衣人也吁了口气，心道不闹事就行。 显然青衣人放心的太早了，他刚还庆幸这位大婶的家属挺讲道理，谁知躺在地上的小陈氏不中了，她呸得一声朝青衣人吐了口血沫子，忍痛喊道：“你喊谁大婶呢？个不要脸的，也不看看你都什么年纪了！给我六文钱。” “……” “……” “……” 如此任性的小陈氏，令吵嚷的大街上一时安静到落针可闻，那青衣人的脸皮在抖动抽搐几次后，淡然回头吩咐身边下人道：“给她六文钱”。 而终于将六文钱拿到手的小陈氏，自此握着铜钱陷入了痛不欲生之中。 先前她心里记挂着六文钱还好说，可如今心愿已了，浑身上下的疼痛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一个劲倒抽冷气，而之后在大夫帮其接骨时，小陈氏更是疼到厥过去好几次。 让大家佩服的是，每次小陈氏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她的六文钱。 陈氏没办法，当着小陈氏的面把她那六文钱放进荷包里，再挂到小陈氏脖子上，才让她消停下来。 踩踏事件之后，好险柳树街当家的没耍赖皮，不但把所有人的医药费都预付给了大夫，还根据伤情轻重做了不同额度的补偿，使这些受伤的人瞬间觉得值了。 事情来的突然，又解决地让人没话说，所以这事自此就没人再去追究。 小陈氏作为受伤最严重的人，得到了一笔巨额补偿，一百八十两。(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教我 拿到这笔补偿银子后，躺在炕上养伤的小陈氏，不肯让顾家人碰一手指头，包括顾孝生在内。八一小说网 ≯ 顾孝生气得瞪眼，陈氏到底还有姑母这一层身份，见小陈氏每日都疼得死去活来，也就由着她去了。 可等小陈氏娘家得了信匆匆赶到县城后，却为这笔银子的归属问题又大闹了一场。 这是后话。 且说柳树街的宅子价格不菲，却听说全都卖光了，戴双琳不由犯起嘀咕，难不成是他们河县人都习惯藏富？若是如此，那顾戴两家的房子算是卖便宜了。 后悔药没处买，有卖的小陈氏早去买了，反正顾戴两家如今已是心满意足，所以戴双琳也就把这事放下了。之后的日子便在孙氏的指点下，镇日埋头做婴儿衣裳、被褥什么的。 戴双红还有两个月才能生，可苏碧水眼看就要生了，她在这里没有其他家人，戴家就是她全部的家人了，所以她生孩子的事全得孙氏张罗。 其实这年头生孩子还真没什么好准备的，除了把孩子衣裳、抱被、尿布什么的先缝好，其余等动的时候再准备来也得及。 可苏碧水跑到县城来，怕的就是生孩子时候有个意外，便央着孙氏帮忙张罗个稳婆。 孙氏私下里觉得这也太浪费了，不过人苏碧水花得都是她自己的银钱，孙氏便打听着找了个口碑好的，把人提前请到家里来住着。 这稳婆也难得碰见苏碧水这么讲究的，觉得稀奇又有钱赚，便收拾了两件衣裳跟着孙氏到了戴家。 眼看苏碧水要生了，姚氏见到这做派便心里打鼓，找机会和孙氏说：“若这稳婆是个好的，到时候红姐儿生的时候，也把人给请家来吧。” “这好吗？咱们小户人家哪里用花这个钱？”孙氏嘴里推托着，可心里到底因为姚氏这话而开了花。 葛家现在算是小有家产，虽然都是红姐儿的嫁妆，可到底要姚氏上心才行。 事情也巧，这稳婆在戴家住了一晚上，苏碧水的肚子便作了。 疼了一天一夜，筋疲力尽的苏碧水才熬下一个大胖小子。 看到漂亮小家伙双腿之间的那个把儿，一旁帮忙的陈氏眼睛都直了，心道这要是自家的大胖孙子该有多好。 苏碧水一举得子，使一直为顾家子孙烦恼的陈氏，忽然生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来，只这想法得和顾大宝商议一下，所以陈氏暂时就没吭声。 进了十一月，天气彻底寒凉下来，秋闱之试结束了。 河县县令秦大人以最快度通知了顾家结果，说顾孝民中了举人试第三名。 “到底是年纪还小，若是多磨砺几年再去的话，恐解元便别无他家了……”秦大人在衙门里和师爷说难民的事，想到难民，秦大人就想起了给戴显根出主意的顾孝民，于是颇为感慨道。 “是呀，可惜了。”已经和顾戴两家混熟的师爷，心不在焉顺着大人的话说完，便道：“城外灾民众多，大人过几日何不直接问顾孝民是如何想的。” “嗯，正由此意。”反正他是没辙了，只能看顾孝民有什么想法了。 事情火急，于是顾孝民乘坐的马车刚到河县，便被人接进了县衙。 “孝民教我……可不敢藏私！”眼前是新出炉的举人老爷，所以秦守连的态度就和原来有了不一样的地方，说话间也弯下了腰。 到县衙的路上，顾孝民已经听说了个大概，对于灾民的安置其实他已经有了想法，但在这之前，他必须给戴家寻求一点好处，不能让戴家和顾家拉开太大距离。 “大人何不给这些人找个营生做？”顾孝民笑着道，脸上不见一丝急色。 秦守连蹙眉，心道城外有多少难民，难道顾孝民能不知道？可见他话说一半留一半，他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之后，莞尔笑道：“孝民是担心戴家门第？” “还请大人成全……”顾孝民闻言长揖下去，不想两家闹得不愉快，进而影响到他和琳姐儿的婚事，就只能提升戴家的财力物力和地位了。 “这可不好办呀！”秦守连为难至极，戴显根不识字，他可以破例让其做亭长，但再想往上就基本不可能了。 顾孝民在回来的路上，早把事情想了个透彻，便道：“岳母有一义女。” “义女？哈哈……”顾孝民竟然想让戴双琳做他们夫妇的义女？这怎么可能？引得秦守连哈哈大笑。 “不是义女，是义妹……”秦守连的笑声戛然而止，想起他曾经对戴双琳生出的那点好感，不由心里生出些愤愤之意来，这顾孝民的眼睛简直就带了钩子，他没看到的事都能让他算到。 “唉，义妹就义妹，正好我和本家妹妹们不亲近……”秦守连不愿轻易放过顾孝民，于是就话里有话的和顾孝民道。 顾孝民心愿达成，又怎么在乎这个，便把他的想法和秦守连一股脑说了。 “高呀，我怎么就没想出这么个主意呢？”如同上次听戴显根说完之后，这次秦守连听完又拍案叫绝，他看着眼前十六岁少年，不由怀疑这人脑子是怎么长的。 “你这招可谓是煞费苦心呀！让衙门出钱请难民帮忙加固城墙，所有石头全部由戴家石穹出，如此巨型城墙加固下来，戴家何愁不富，难道你就不怕戴家人以后嫌弃你是个穷举人？”秦守连提眉嘲讽地看着顾孝民。 “不怕……”少年举人笑得云淡风轻，他知道就算世上所有人都嫌弃他穷，琳姐儿也不会。 推荐好书：泗淑的《溺惹甜妻：总裁宠之过急》。 简介：“大叔，你……你……脱裤子干嘛？” “你执意当男科医生，我给你实习的机会。” “这里是医院，别闹好不好？咱回家再……” “再怎样？”他把她拉进怀里，盅惑地笑问，“xxoo？” “xx你个头！”她一把推开他，大声喊道，“下一位！” “你今天的号我全约了!” “好，成全你，跟我来！”她狡黠一笑，将大叔带进了德国进口机器采那啥房…… 那过程太激烈，她没脸去医院上班啦！ “别气了，老婆。不就一台机器吗？我赔！” 一场车祸引起一段爱恨情仇。 腹黑总裁千里追妻，霸道男人沦为妻奴。 你若顾我一生，我便染你一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聚宝盆 城外难民有了营生，一家出一个壮劳力帮忙修缮加固河县早已破旧不堪的城墙。八一＞中文≥ 如此这般，难民里总算不再继续死人，毕竟有一点口粮吊着，这些人虽然吃不饱却也饿不死了。 而这些人撇家舍业千里逃难，为的无非就是一个“活下去”，至于能活成个什么样，相信在众人心里根本是无暇去想。 “活着就好” 后来一个和戴家熟识的南人如此说道。 戴双琳自小过的日子算是顺风顺水，却也能切身体会到这句话里所包含的沉痛与无奈，一如戴家当年被逼走到绝境时的卑微愿望。 难民有了活路，戴家有了财路。 得益于百年城墙修缮，戴家石穹在继修盖柳树街宅子之后，再度有了用武之地。 这次使用石头的数量，比柳树街的用量还要大，所以戴显根不但雇佣了戴氏和戴双琳家的近亲，还一口气雇下浦阳镇和周边十里八村的壮劳力。 两次大型工程，使得戴家石穹仅仅用了半年时间，穹底体积就扩展了好几倍。 如今再站到戴家石穹边上，放眼望去，小小的石穹似是变成了一个小型峡谷，唯一不变得是，石穹边上那两颗野生桃树，立在原野上，继续守望着戴家的聚宝盆。 戴双琳和贤哥儿不舍得那两颗桃树，是因为可以借此吃到不怎么好吃的桃子，戴显根和孙氏不舍得这两颗桃树，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是戴家大房的风水宝地。 “哟，今个儿是贤哥记账呀？来，让大姐看看你记得咋样？”大肚子的戴双红穿着棉披风走了进来，见到贤哥儿一边记账一边嘀咕，不由轻声一笑道。 “大姐别打岔，算错了还得重来……”全神贯注的贤哥儿蹙眉说道，说完之后继续埋到账本里，这里面不光有清河街大杂院的房租钱，还有每日戴家石穹每日的流水，以及雇来人工的工钱。 戴双红无声一笑，她说要看账本也只是说说而已，她不识字，就是让她看也看不懂，所以她转而和复核账本的戴双琳道：“忙完了陪姐出去一趟……” “嗯，是去看姐夫吗？姚大娘一道去吗？”和贤哥儿比起来，戴双琳就轻松多了，将手中账本一放，就挽着戴双红的胳膊说起话来。 “不去了，昨个夜里咳得厉害，一会儿回来时候你跟我一道再去抓几副药……”和成亲前不同，现在的戴双红再也不排斥琳姐儿对她的亲昵了，她抬手摸了摸琳姐儿的小脸，又道：“琳姐儿，姐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儿？”戴双琳觉得自己应该是属猫的，她姐这么一摸，她就忍不住将脸颊在戴双红手心里蹭了蹭。 姐俩说话，终是打扰到了一边戴双贤，他才刚刚学会算账，稍一走神便会算错，于是有些气馁道：“二姐，这可不怪我，是你们说话让我分心了。” “呸，别找借口，还是你不熟练的缘故，继续练吧。”戴双琳靠着戴双红的肩膀，朝贤哥儿嫌弃笑道。 知道二姐说的没错，可贤哥儿就是想瞪眼火，无奈眼前两个姐姐哪个都能治他，于是贤哥儿索性嘴一撇，继续埋头算账。 其实贤哥儿也苦逼，因为戴双琳不会珠算，所以只能从最基本的算术题教他，这才让贤哥儿一边算账还得一边嘀咕个不停。 对于这点，戴双琳也忧桑不已。 可以说，每个穿越女到了古代都会一手好珠算，可唯独她，在前世小学毕业时就已经把珠算还给老师了，到了此时就更不用提了，给她把算盘，她也只能拆开当珠子玩。 自认为十分不争气的戴双琳，也烦透了这些账本，于是就十分高兴地和她姐出门看姐夫去了。 托戴家接下城墙石源的福，原本在河县大营里的葛东勇，便被河县总兵派到了县城里，说是协助城墙加固，其实内里监工的意思很明显。 河县大营派的大兵驻扎在城墙外，除了监工，也防着难民闹事。 葛东勇是兵头，和另外一人并住了一个营帐，条件尚可。 “嫂子来了，二姑娘来了……”戴双红姐妹俩走近驻兵大营，站岗的大兵就无条件为两人放行。 不同于在河县大营，家属不得随便探视，在这里就随便多了，很多家属都时不时来探上一回，有的是来讨钱的，有的是来送吃的，总之戴双红自从知道后便隔个十来天，就来看看葛东勇，喊上姚氏或戴双琳却是因为她要临产了。 “拿去吃吧……”戴双红从包袱里摸出俩包子，偷偷塞给大兵，大兵高兴坏了，提醒两人道：“葛校尉去城东巡视了，没在大营，你们进去等着吧……” 以前听葛东勇说过，河县大营冬天吃干菜团子，春天吃青菜团子，夏天、秋天继续吃团子，吃来吃去都是团子，也就怪不得这人得俩包子变高兴成了这个样。 两人一路往葛东勇营帐走去，此时大营里并没几个人，可能都出去巡逻去了。 “哎呦，这味……”走在前头的戴双红把营帐门帘一掀，便被熏得一呕，捂着鼻子走到一边深呼吸道：“你说你姐夫在家挺干净一个人，怎么到了这里就脏成这样了。” 戴双琳伸手把门帘挂起来通风，便和戴双红躲到远处闷笑，她无端想起前世上大学时，某次她陪闺蜜去男生宿舍给男神送巧克力，结果两人险些被男神宿舍里的气味熏死过去。 通风过后，戴双琳就和戴双红道：“姐你在这坐一会儿，我进去帮姐夫收拾下……” “好，去吧！那些他换下来的衣裳，你都用包袱给包起来……”自从葛东勇随军驻到这里以后，他的衣裳就都是拿回戴家由姚氏亲自洗的，姚氏可宝贝这些衣裳了，有时候洗着洗着都能掉泪。 “嗯”戴双琳不置可否，收拾一下住处可以，但让她给别的男人洗衣裳却是万万不行，就算这个人是姐夫葛东勇也不行。 戴双琳捏着鼻子皱眉走进营帐，登时被熏得眼泪都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廖校尉 憋了好一会儿，戴双琳才适应了这种味道。八一中≥文网 她抬眸打量属于这个时代特有的营帐，两张简陋的行军床分别设在帐子两边，床上摊着乱七八糟的被子，中间是一张桌子，桌面是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一张破门板，这门板中间一条大缝隙，戴双琳试了试，她一只拳头放下去，还有空余。 这张被当做桌子使用的门板，下面是用几块石头撑着的，桌面上不但放着吃饭的碗筷，还放着换下来的里衣、足衣，这些东西混搭在一起，简直让戴双琳不能直视。 她抬眼看帐顶，结果帐顶上的大洞却险些闪瞎她的眼。 老天，这还是校尉的营帐呀，那士兵的营帐得破成什么样子，就更不用想了。 找到臭味来源，两张床底下挂满泥浆的鞋子，戴双琳出门找了根树枝，把这些罪魁祸给挑着放到外面阳光下，让阳光暴晒去味。 果然，再等了一会儿，里面的气味就小了许多，戴双琳这才有心思帮忙收拾起来。 葛东勇的衣裳都是戴双红做的，身为戴双红半个徒弟的戴双琳，从针脚细密就能分出那些是葛东勇的衣裳，把葛东勇的衣裳打包以后，戴双琳替葛东勇的室友掬一把同情的泪水，这得是什么手艺，才做出这般粗糙的衣衫来？ 就连她这个没有针线天赋的人，缝得衣裳都比这个强百倍，而不是强十倍。 既然鞋子被挑出去暴晒了，戴双琳索性把潮湿带霉味的被子，也拿到外面大石头上面晒着。 扫地、洗碗、擦桌子，好一顿收拾，期间戴双红要伸手帮忙，戴双琳看到她姐的大肚子就害怕，便摆手让戴双红继续坐着指挥就行了。 “要不咱们把这廖校尉的衣裳，也拿回去帮着洗了？”戴双红也有点可怜这廖校尉，离家十年，连家乡口音都改成了河县土话，二十六岁的人了，好像除了河县大营，就没去过几个地方。 “拿回去倒是可以，可你准备让谁洗呀？咱娘？”戴双琳看了一眼戴双红的大肚子，姚氏正病着，总不能让姚氏洗吧。 “这个不用你管，这廖校尉平日里多照顾着你姐夫，这点事我们还能不帮忙？”戴双红不管这个，为了帮葛东勇打好关系，心道把这些臭衣裳拿回去再说。 “那好吧”戴双琳又把这廖校尉的衣裳打了个包袱，之后姐妹俩等到日上中天，也没见葛东勇回来，倒是等到驻军吃晌午饭了。 “嫂子，二姑娘……午饭就吃干菜团子，你们别嫌弃昂……”得俩包子的大兵换岗下来，主动和伙头兵讨了两个干菜团子和一碗汤给戴氏姐妹送来，他知道戴家条件好，所以才这般和两人说道。 戴双红生怕让别人觉得她娇气，影响到葛东勇在军营里的形象，忙说道：“哪里，我们家天天也吃这个……”戴双红也没说谎话，戴家曾经有两年时间，天天就是菜团子，还是菜多面少。 “咦，这还真和咱家以前吃那团子一个样，就是没你做的好吃……”大兵走后，戴双红拿起一个干菜团子咬了一口，向戴双琳如此评价道。 “这哪能一样？咱家每次做几个，这里每次又要做几个……”虽然都是同样的东西，可小灶和大锅饭还是有区别的，戴双琳心道。 “也是，这男人就是男人，饭食上的手艺，怎么能和你跟娘比……”戴双红长到十六岁都没去饭庄吃过饭，自然不知道男人也能做饭。 “呵呵，姐，这个你就不知道了，那男的若是做起饭来，真心比咱们女子做的好吃”这点戴双琳比谁都知道，放眼古今中外，若是把所有名厨都请出来，怕是男的得占七八成。 “你又说胡话，军营里是没办法，平日这男的咋会做饭？”戴双红不信，白了戴双琳一眼，只道自家妹妹又开始胡说了。 戴双琳也不争，穿越到这里，除了夹着尾巴做人，其他说多了都是愁。 姐妹俩躲在焕然一新的营帐里吃完饭，就听外面传来许多脚步声，想来是去巡视的大兵回来了，戴双红和戴双琳赶紧把汤碗放到一边站起来。 “媳妇儿……”两人刚出营帐，人高马大、一脸红黑的葛东勇，就朝她们走了过来，见到大着肚子的戴双红就深情道。 戴双红也一时动情，忘了妹妹戴双琳就在身后，有些忘乎所以回了一声“夫君……”，惹得戴双琳暗翻白眼，使劲咳嗽一声，提醒两人还有她在呢。 “……” 戴双红羞愧地垂下头，葛东勇也颇有些难为情道：“原来小妹也来了……” “呵呵……哈哈……”原来合计着她这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姐夫葛东勇就根本没看到她呀，这下戴双琳总算直到什么叫“我的眼里只有你了”，明白这个，戴双琳不禁暗暗替她姐戴双红高兴。 “走，进帐坐，听说你们来挺久的了”有小姨子戴双琳在场，葛东勇就换了一个画风，非常严肃，颇有威严。 可这种严肃和威严，却在走到帐门口时被粉碎了。 “嘶，咱们还是在外面坐一会儿吧，外面有太阳暖和……”葛东勇显然是想到了营帐里的情景，不得不找个借口道。 都进冬天了，外面怎么可能有里面暖和，可见是睁眼说瞎话，戴双琳想笑又不能笑，只能看她姐戴双红笑眯眯道：“夫君不用担心，里面琳姐儿都收拾好了，下次别这样了。” “啊”葛东勇转身掀开营帐的帘子，好家伙，不用看葛东勇也知道里面收拾过了，因为臭气没有了。 等看清楚营帐里的情景，葛东勇目瞪口呆。 所以他破例到外头去洗了手脸，才回来坐在媳妇戴双红身边，吃着两人带过来的肉包子，觉得莫名舒爽。 “啧啧啧……你们说这被子是咋折的？刀削的能不能这么整齐？”等送走戴氏姐妹，回到营帐的葛东勇，就现他和廖校尉共住的营帐被包围了，而说话之人，正是和他住一个营帐的廖校尉。(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风俗 葛东勇方才********都是红姐儿和她肚里的孩子，何曾注意到床上的被子。≥≧ 如今随着众人一看也惊秫了，这是他媳妇折得？ “没想到嫂子还有这本事……”一群大头兵对葛东勇嚷道，其中廖校尉还不是用指尖去戳他自己的被子。 面对白切豆腐似的被子，葛东勇憨笑道：“我都不知道我媳妇儿还有这能耐！” “哈哈……”一群人大笑，有人就道：“葛头，你才成亲没多久就来兵营了，不知道这个有什么稀奇地。” “对，什么时候让总兵放你回家住几日，你好好了解一下弟妹……”同样皮肤黝黑却面相清俊的廖校尉打趣，说的葛东勇黑脸一红，这在兵营里别的都不多，唯有荤段子可以说遍地都是，随便抓个人都能来上一堆。 往城里走的戴双琳，并不知道她叠得被子引起众人围观，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她这般做，也只是惊讶于兵营里的脏乱罢了。 “琳姐儿，你说我若是随婆母搬出去住，咱娘会不会生我气？”先前戴双红就想和琳姐儿说这事，却被贤哥儿打岔给忘记了。 “搬出去？住好好的搬出去干嘛？”戴双琳纳闷，戴显根因为忙石穹的事情，很少住在县城，姚氏和孙氏也能说得来，至于他们这些晚辈，平日里对姚氏也很敬重，是什么促使戴双红要搬出去住的？ 戴双红自有她的难处，这事说来都是风俗不同惹的祸。 浦阳镇没有说女儿不能回娘家坐月子的，婆家还巴不得儿媳妇能回娘家坐月子，既省粮又省事。 可葛家的老家樊城，就不一样了。 其实也不光是樊城，按姚氏说的，南方有很多地方的风俗，都是讲儿媳妇不能回娘家坐月子，否则不但会妨到婆家人的安危，还会妨到娘家，总之两家都得不了好。 戴双红没听过这种说法，所以才会犹疑不定的问琳姐儿，在她心里，琳姐儿能看书会写字，肯定什么事都知道。 “还有这种事……”戴双琳却半晌都没给出个答案来，实在是她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听到。 连琳姐儿都不知道这事儿，戴双红不由怀疑起这事的真假来，可她方才和葛东勇确认过这事了，加上姚氏已经把这事和她说开，她便不能不跟着婆婆搬出去，如此她颇为失望的喃喃道：“琳姐儿，说实话我真怕生孩子，所以特别想在家里生，这样就能离你和咱娘近一点……” “怕什么呀？姚大娘已经和咱娘了，也要给你请个稳婆的。”就算戴双琳自个儿怕到两腿软，此时却不能跟戴双红提一个怕字，这人有时候就得有股子莽劲，一旦细想，很容易画地为牢将自己困住。 果然，戴双红一听请稳婆，脸色便好看了许多，心里也略微好受了一些，可怜她丈夫不在身边，能给她安慰的也就是娘家人了，如今婆母姚氏提出想搬出去住，这才引了她深藏心底的不安。 “若真像姚大娘说的那般，咱娘应该不会说什么的，只是你们要搬到哪儿？还有姐夫是怎么说的？”清河街的房子可都赁出去了，因为价廉物美，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人肯搬走。 “你姐夫说他们老家是有这个说法，至于房子的事他想办法，让我再等两日……”把话说出来，戴双红就仿佛过了一道心坎，否则她都不知如何向孙氏说起这事。 “姐夫竟然还有这种能耐？他不是都没怎么出过军营吗？”戴双红的话，引起了戴双琳的注意。 戴双红却尤不自知，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我看他说的挺像回事的。” 两姐妹说话一路回到戴家，临进门前，戴双红嘱咐琳姐儿把这事先跟孙氏透个底，免得在孙氏不知情的情况下，怨怪姚氏想搬出去。 被委以重任的戴双琳，在临睡前，抱着她的麦壳枕头跑到孙氏房里，孙氏还在整理婴孩衣裳，这些都是给戴双红肚里孩子准备的，见到戴双琳走进来，便笑道：“你抱着个枕头做什么？” “今儿晚上我想和娘睡……”戴双琳手脚并用爬上炕，偎在孙氏身边娇声道。 这些日子，母女俩都各退了好几步，再没见以前那般剑张弩拔的时候，所以孙氏有些享受着琳姐儿的依赖，又有些奇怪道：“你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 戴双琳抿唇无语，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些过火，却依然靠在孙氏身上，把戴双红说的事和孙氏说了说。 孙氏听了倒没说别的，只问道：“你姐夫说他找房子？” “嗯”孙氏的冷静出了戴氏姐夫的预期，戴双琳不由道：“娘您怎么不生气？”，按照孙氏宝贝戴双红的程度，加上照顾这么些日子，临了却想着搬走，不生气骂人就怪了。 “我生什么气？一地一个风俗……”孙氏若无其事的和戴双琳说道，却没说这事她在大杂院里听租客说起过。 可能晚间戴双红也把这事和姚氏说了，所以姚氏一早来到孙氏房里，把想搬出去的事儿和孙氏说了说。 呵呵一笑的孙氏，爽快的和姚氏道：“这事琳姐儿和我说了，既然是风俗就得守，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们浦阳镇也有些五花八门的风俗，所以孙氏对此也深信不疑。 姚氏原本还纠结该怎么和亲家说这事儿，生怕自家被人误会成“白眼狼”，如今孙氏这般态度，让她着实放下了心肠。 因为戴双红没几日就要生产了，所以姚氏有些着急，可既然葛东勇说房子的事情他想办法，姚氏只能先把东西都打包起来。 幸好葛东勇并没让大家等太久，第二日头午，就领着四个人来了戴家。 身体魁梧的大汉，进门先给他娘姚氏磕了三个响头，又给孙氏磕了三个，看的家里几个女人头疼。 “怎么今个儿有功夫回来了？”姚氏把葛东勇招手叫到身边，仔细询问。前些日子可都只能她们去军营看人，军营里的人却不能单独回家。(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总兵给了我们几个一人一座院子，我是回来送钥匙的，顺便带他们几个去看院子……”葛东勇道明来意，便将钥匙双手捧给姚氏，姚氏激动的泪花四溅，实在是家里全靠红姐儿嫁妆支撑过日子，她这个做婆婆的压力太大了。≯＞ ≧ ≦ “这院子在哪儿？”若说姚氏高兴哭了，孙氏和戴双红两人也不遑多让。 对戴双红来说，葛东勇有出息，她和她的孩子是最大受益者。 对孙氏来说，红姐儿嫁进葛家，用嫁妆补贴婆家过日子是不得已，若能不用或者根本就用不上，才是她这个做娘的最大心愿。 “在柳树街那边……是吧？”葛东勇挠头看和他一道回来的几人，这几人年龄大小不一，其中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戴双琳却认得，就是和葛东勇住一个营帐廖校尉。 “对，是那边……谢谢！”廖校尉看戴双琳给他倒茶，回答葛东勇的同时，忙起身谢戴双琳。 戴双琳哪能让人家这样，点头表示收下后去给另外几人倒茶，那几人在军营待习惯了，猛进到戴家还有些拘束，便有样学样跟着廖校尉起身，向戴双琳表示感谢。 无可奈何的戴双琳，只能向几人回礼，一时倒显得这些大头兵彬彬有礼起来。 孙氏看着不像，忙道：“她年纪还小，你们不用这般多礼道……”。 几人闻言这才罢休，坐回各自座位，只那廖校尉看着垂不语的戴双琳出神片刻，才在身边之人拉扯下回神坐下。 戴双琳却为河县大营分给葛东勇他们的院子在柳树街，而感到惊讶莫名。 柳树街的宅子自从修建好，就一直无人住进去，但对外却说宅子都卖掉了，而现在竟然赏给五个当兵的一人一座院子，这不得不让戴双琳明白，柳树街宅子，其实就是河县大营的人建得。 在戴双琳思索这事背后的故事时，一道目光自始至终在她脸上徘徊不去，可待戴双琳抬头去望时，却又不见有人看她，于是她只能当自己多想了。 找不到那道看她的目光，戴双琳就拎着茶壶去灶房加热水，谁知她刚进灶房，身后就跟了一个人进来。 “二姑娘……”那人声音不同于顾孝民声音的青涩，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沉稳。 秫然转身的戴双琳，看到跟进来的是廖校尉，便莞尔一笑道：“廖大哥怎么来了？想要什么和我说就是了……”，她去过军营两次，所以认识这廖校尉，也知道这人年龄比二叔戴显业还大，只不过他和葛东勇称兄道弟，所以戴双琳就礼貌客气的喊上一声“廖大哥”。 “没，就是很多年没回家了，想看看……”这人气质刚硬且沉稳，比葛东勇要雷厉许多，乍一这么轻柔说话，令戴双琳颇有些意外，只是转而一想，又觉得替这人伤心。 十六岁离家当兵，十年未归，怕是早已忘记了家的滋味。 由此，戴双琳也不再去管这人，只专心从锅里舀水往茶壶里灌，整个灶房一片雾气。 在这片雾气中，戴双琳感觉到一直盯着她的目光更放肆了。 灶房里一共才两个人，答案呼之欲出。 心下一跳的戴双琳，只觉手中葫芦瓢一歪，这瓢里面盛着滚烫热水，若是浇到身上可不得了，戴双琳下意识将水瓢扔了出去。 戴双琳快，一个人更快。 “没事吧？”没等戴双琳呼痛，一双小手便被人抓到了手里，那人目光炯炯带着不可言说的情愫，偏又暗藏一种狼性在其中。 “没事……”就算自己的手火辣辣疼，戴双琳也不愿让人这般抓着手，连忙想要把手抽回。 哪知这廖校尉好像根本没意识到是在抓一个姑娘的手，只蹙眉道：“都红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戴双琳有些生气，这人是不是在军营待久变傻了？殊不知这样做被外人看到，她就完蛋了，于是她冷声道：“廖校尉，请放手……” “……”这廖校尉没想到戴双琳会说的如此直白，略有惊讶的去看戴双琳，继而却又嗤声一笑道：“如果我不放呢？” “请自重！”戴双琳眯眼，这人和她姐夫葛东勇级别一样，难道就一点也不在乎葛东勇的想法？ 这人却吊儿郎当一笑道：“自重值几个钱？若是这般被外人看到，你猜顾家会不会退亲？” 这种话都能说出来，气得戴双琳双眼一黑，咬牙切齿道：“顾家退亲与你有什么好处？我和你有什么仇，你竟然这般想要害我！” “顾家退亲，我来提亲如何？”人要皮树要脸，不要脸的人无敌了。 戴双琳心中怒气狂飙，胸脯急剧起伏，惹得眼前这人喉头滚了两滚。 这个动作可彻底把戴双琳惹怒了，她乘其不备提起膝盖就向某处顶去，却因个子小一下失了重心，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扑进对方怀中。 而当看到对方好整以暇向她展开了手臂之时，戴双琳后悔到想咬舌自尽，可她终归不会如此作践自己，索性心下一狠，一招“黑虎掏心”就送给了这廖校尉。 这人再没想到戴双琳一招不成，又来一招，而他伸开的手臂，就给了戴双琳最好的可乘之机。 “啊……”一声极度压抑的低吼声传来，这人应声倒地，捂着某处就蜷缩起了身子。 戴双琳对这人没一点同情心，哼的一声就转身离开了，心道她不拿热水浇他一脸就算对得起他了。 “怎么了这是？”从来不出门见外客苏碧水，见戴双琳气冲冲走进来，忙拍着炕上熟睡的婴儿小声问道。 “快别提了……”戴双琳把灶房里的事和苏碧水一说，苏碧水听得嘴巴都闭不上了。 “你抓他那里了？”半晌苏碧水才找回声音道。 戴双琳点头，非常时期用非常办法，这是她的人生准则。 正当苏碧水不知道要如何说戴双琳时，院子里有人现了那廖校尉，“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偷袭？”，同来的大头兵大惊失色。 “没什么，不小心摔倒了而已，扶我起来……”支吾之声清晰可闻，戴双琳垂眸不动道声“活该”，苏碧水则忍笑忍到肠子打结，稍后才指着戴双琳恨声道：“得亏这人还要点脸皮，否则喊出来，你还想不想和民哥儿成亲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堪回首 戴双琳不欲让外人知道这事儿，由着那廖校尉在外面编瞎话。网 “你怎会这么不小心，撞哪里了？怎么走路都不利索了？”同来的几人都从屋里走出来，看着廖校尉一瘸一拐成了半个残废，姚氏和孙氏等人跟着围上来。 “扭到脚了……”下面的疼迟迟没有好转，这姓廖的只能咬牙再编瞎话，所见之处，人人都露出关切神色，唯有逃走的戴二姑娘不见踪影。 最毒妇人心，没想到这丫头下手这么黑。 有了这事，戴双琳再不肯踏出房门一步，让春儿端到屋里一盆水，擦着胰子把手洗了好几遍，便赖在苏碧水房里看宝宝。 苏碧水到现在，才算见识到琳姐儿的真面目了，不由总是忍笑偷看戴双琳。 “碧水姐姐，你怎么不说我几句？”宝宝没睡醒，戴双琳也无聊，加上心里还不舒服，便没话找话问苏碧水。 “说你什么？你不这样，岂不是让那人得手？照我说抓得好……”苏碧水想到以前她也是被人这样对待，因为光顾着害怕不敢反抗，才被人得手毁了清白，不得不成为王府的一名侍妾，在那深宅大院中，被一群女人明火执仗欺负，可信誓旦旦会护着她的男人，却忙着和别人滚床单去了。 往事不堪回，所以苏碧水爱煞了这样的琳姐儿，小姑娘有着她没有的勇气，有着她没有的运气，有着她没有的青梅竹马，总之，这是个被上天眷顾的孩子。 暗暗羡慕了戴双琳一把，苏碧水疑惑道：“这事儿你怎么不告诉咱娘？”，按照孙氏的性格，就算对方是戴家大女婿的同僚，也非得拔了那人的皮不可。 “我怕咱娘压不住火……”戴双琳也正是想到了孙氏的性格，才没敢去和孙氏说，最重要的是，顾戴两家一墙之隔，若是顾家知道了这事，事情就会变成一团乱麻。 这事在戴双琳的沉默下，并没第四个人知道，就是春儿也只知道好像出了什么事，而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 “马车来了，走吧……”同样不明状况的葛东勇，高兴地在院子里喊道，他亲自去街上雇来的马车，好让姚氏、孙氏坐，关键他是想让大腹便便的红姐儿坐。 几个大头兵都是骑马来的，就在几人翻身上马之际，葛东勇身边的廖校尉回头问：“二姑娘不去吗？” 说起戴双琳，孙氏也是一愣，她替大闺女红姐儿太高兴了，竟一时把琳姐儿给忘了，不由和葛东勇道：“你妹妹怕是在她姐姐房里，你喊一声……” “哎”葛东勇策马回头，冲远门道：“小妹，出看房子了。” 院子里悄无声息，隔了一会儿西厢房的门才咯吱被打开，春儿走出来道：“二姑娘说她差点被狗咬了，受了惊讶，就不去了！” “……”骑在马上的廖校尉，听得身子一晃。 其余众人不知缘由，都惊讶不已，纷纷问哪儿来的狗。 春儿无奈只得按照戴双琳的话又道：“是前面不知从哪儿来的野狗，如今要走了。” 这话说的似明非明，众人还以为吓到戴双琳的狗走了，便没有多想，孙氏探头道：“那让她躺着歇会儿，等晚上我给她烧两张纸压压惊。” “是”春儿行礼退开，等车马走远之后，才回将院门关上。 “走了？”戴双琳还没说话，苏碧水便先问春儿。 春儿委屈点头，好事不和她说，坏人却得她去做，又道得亏那些人没火，若是惹恼了那些人，揍她一顿可怎么办？ 姚氏和戴双红几人去看过柳树街的院子，自是再满意不过，唯一不足之处就是住的人太少了，不像清河街这边热闹，那里满打满算就他们这五家，可另外四家都是光杆司令，平日里不是住军营就是住军营，所以算下来，整条柳树街此时竟然只住着戴家一户人家。 “老姐姐……你这年纪不轻了，正是该享福的时候，红姐又大着肚子不能伺候你，你们家不如像我家那样，买个婆子使唤……”知道姚氏要搬走，陈氏过来串门聊天时和姚氏说道。 这话其实是孙氏让陈氏说的，要是陈氏自己说的话，肯定是买丫头不是买婆子。 姚氏知道顾家有个婆子十分能干，所以就没往孙氏身上想，轻声笑道：“这哪敢，我们家哪买得起婆子使唤。” “听听，还和咱们哭起穷来，如今谁不知道你家在柳树街有了宅子，在清河街还有两处院子，这般家底如何就买不起个婆子？就是买个丫……买十个都没问题。”陈氏差点就说秃噜嘴，被孙氏暗自一拧，才忙改了口。 “瞧你说的，清河街院子是红姐儿的嫁妆，葛家除了柳树街的宅子，还有什么……”也许是姚氏出声的问题，又也许是戴家在本地的声望，反正姚氏自来把红姐儿的嫁妆记在心里。 “这就是老姐姐你的不是了，难不成红姐儿她不是你家的人？再说让她出银子买个人孝敬你，还不是应当应分的。”被陈氏和孙氏东一句西一句瞎掰活，姚氏动心了。 不过姚氏倒没想着花红姐儿的银子，只算计着葛东勇交给她的军饷，暗道买个婆子绰绰有余。 荒年，买人最是便宜，何况葛家买得又不是什么黄花闺女，根本就没花几个钱。 一看葛家才花了三百文，就买回个中年女人，孙氏也蠢蠢欲动起来。 “这是张伯和张婆，以后就在家里做活了……”这日孙氏约着陈氏，到街上去逛了一圈儿，回来就领了对老夫妻回来，向众人介绍道。 春儿看的傻眼，不知道孙氏为什么会一下变得这么大方，套用孙氏自己的话就是：还过不过日子了？ 到底是戴双琳了解孙氏，瞅个功夫问孙氏“这俩人花了几文钱？” “嗤”孙氏不屑一笑，剜了戴双琳一眼道：“你娘我是那种不会过日子的人吗？” “没花钱？”戴双琳瞪大杏眼，孙氏点点头，小声和戴双琳道：“只求有口饭吃，我看他们可怜……”(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会怎样？ 孙氏白捡俩人回家，陈氏也去捡回一个。八一小说网 ﹤ 这俩人就跟比赛似得。 就算两人捡回来的人都不年轻了，可到底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轻活重活都不在话下。 如此一来，戴双琳再不用下灶房沾星火，慢慢还真被孙氏当成小家碧玉般的娇养起来。 戴双琳本来就有些懒骨头，何乐而不为。 这日，她把这些时间写好的册子整理好打成包袱，知道顾家没人，便踩着梯子趴在墙头喊“举人老爷……”，一声没反应，戴双琳又悄声再来，“举人老爷……” 东厢门响了，一身天青色长袍的举人老爷姗姗出门，颇有威严瞪了眼墙头上的琳姐儿，继而又忍俊不禁道：“何事？” “去书铺呀！”戴双琳早已知道书铺的位置，可既然顾孝民不需要去县学了，陪她去书铺就成了两人的默契。 因为戴双琳的字，和顾孝民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书铺老板便以为是顾孝民写的，给的价格不是一般高，故而戴双琳每次都要拉上顾孝民一道去给她装门面。 路上，顾孝民拢紧身上披风的同时，又将琳姐儿头上的风帽往下拉了拉，忽然心血来潮的问道：“咱们俩攒多少银子了？” “一百六十二两零七百文！怎么了？”戴双琳不假思索将银两数说出来，惹得顾孝民呵呵一笑，可见他的琳姐儿平时有多宝贝这些银子，随时随地都能说出具体数字。 他清声一笑继而想到些什么，便颇有些感慨道：“杜家替我付给蒋大夫的银子便是一百六十二两！”，一年前，一百六十二两银子对顾家来说是巨款，如今他和琳姐儿的私房钱，竟然也有了这么多。 原来杜家竟然替顾孝民付了这么一大笔银子，戴双琳惊愣之后，心里却是掀起轩然大波。 杜五是重生的，她肯定知道上一世很多的事，所以她才会给戴家粮食，替顾孝民付钱给蒋大夫。 这是不是代表着，上一世戴家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而顾孝民却因为无钱治腿，而引憾终生？ 瘸腿的秀才，和一贫如洗的戴家，要攒够一百六十两给顾孝民治腿…… “小林子怎么了？”顾孝民只是感慨一二罢了，却不想惹得琳姐儿一时直了眼神。 “二哥，如果去年你的腿没治好，你会怎么样？”戴双琳痴痴看着眼前有些着急的顾孝民，问出一个连顾孝民自己都没想过的问题。 顾孝民蹙眉沉默，神情纠结，暗道若真如琳姐儿说的那般，那他说不定会放手让琳姐儿走，因为他已经不能带着她去任何地方了，“如果我的腿没治好……”，问出这话，顾孝民的眼神便凝向琳姐儿的耳垂。 若他的腿没治好，琳姐儿愿意养他一辈子，傻丫头。 “……”有些讪笑的戴双琳，自己都忍不住去摸了一把耳垂，她就是因为这个问题，被孙氏揪破耳垂的。 天寒地冻，城墙的修护还在继续，清冷大街上少有行人，顾孝民若无其事将琳姐儿的手握他的手中，温热小手却灼烫了他的心扉。 “走吧”顾孝民唇角高扬，用披风掩着两人交互缠绕在一起的手，一路向前。 河县只有一家书铺，老板是顾孝民曾经的同窗，痴迷书海二十几年，却一直没考上秀才，直到家中妻子为供其念书累到吐血，他才幡然醒悟，卖了老家房子，到县城来开起这么一家书铺。 从梦想一扬功名升为仕，到下海开店沦为商，可见妻子吐血对这人的打击有多大。 挡风门帘被掀开，西北分随之呼啸着扑进来，在书架前理书的于老板回身，看到一对璧人走进来，不由笑道：“孝民来了，戴二姑娘也来了……” “于先生好……”在外人面前永远乖巧懂事的戴双琳，蹲身回礼。 于楷先摆手婉拒道：“不敢称先生，叫我于大哥吧！” “您重情重义，称一声先生又有何妨？只不过于大哥好像更亲和一些……”戴双琳从顾孝民手上接过包袱，放到柜台上，和于楷先说道。 “呵呵……这是孝民此次写的书册？”于楷先随手翻阅着其中一册，不由赞道：“孝民的字沉稳又不失灵气，前两日还有县学学子专程来求你的字，这下可好了。” “……”顾孝民笑而不语，这是他和琳姐儿之间的秘密，无须和外人说道。 于楷先对两人送来的册子爱不释手，看了半晌才叹道：“省城最近兴起一种画册，字画同册，非常受欢迎，孝民不妨尝试一二，价钱不用担心……” “哦？”顾孝民还在琢磨什么是字画同册，戴双琳却双眸一亮，对于楷先问道：“于大哥这里可有样本？可以让我们看看吗？” “自然可以，不过我这里这本是最便宜的，字写得尚可，但是画就……”于楷先边说边从身后书架上取下一册，递给满怀期待的戴双琳。 戴双琳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翻开了画册，结果却让她失望了，呆板的画面，严重的比例失调，实在不是她能接受的审美范围，她前世画的是仿真画，与这个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二姑娘会画画？”于楷先观戴双琳看的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摇头，不由奇道。 这戴家二姑娘会识字已经让他觉得惊奇了，不想连绘画竟然也懂。 “不是很懂，只是喜欢而已……”戴双琳故作客气，毕竟她的想法还不是十分确定，需要回去和顾孝民好好商量一下。 “已经不错了，内人看到这些就说头疼……”许是因为当年供相公念书，吃苦太多，所以于楷先的妻子最是见不得书籍和画册，这简直成了于楷先人生的一大憾事。 “已经不错了，内人看到这些就说头疼……”许是因为当年供相公念书，吃苦太多，所以于楷先的妻子最是见不得书籍和画册，这简直成了于楷先人生的一大憾事。 “已经不错了，内人看到这些就说头疼……”许是因为当年供相公念书，吃苦太多，所以于楷先的妻子最是见不得书籍和画册，这简直成了于楷先人生的一大憾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宝琴 如此一拢，戴双琳就算踮着脚，也只得露了半张小脸在外头，但这却无碍她点头回应。≧ 网 天寒风急，她被吹红的鼻尖小巧而秀气，一双眸子又圆又亮。 对这样的琳姐儿，顾孝民是没有一点办法，他最终宠溺一笑道：“喜欢就画，若舍不得那些手抄本的银子，我先帮你写着，你用心学画……”，对于琳姐儿如此热衷于手抄本的原因，顾孝民心知肚明。 “什么帮我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顾孝民既然肯把小金库提前交给她，她自然也会为两人未来着想。 “对，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我们俩的……这话透着蜜，甜得顾孝民心里一热。 其实自从戴双琳开始不再只抄简单的《三字经》，而转抄其他册子之后，于家书铺便把她的手抄本都送去了府城，因为难得有个字写得好又勤快的人，于家书铺老板于楷先就算为了自家营生，也不会让这些手抄本放在店里霉。 对于顾孝民的提议，戴双琳有些心动。 实在是就算考上了举人，顾孝民也并无多少外财入账，可能是因为时局动荡和遇上荒年的缘故，传说“中举”后会有人送田送屋之事，在顾孝民身上并没有生。 既然没有外财入账就只能继续靠自己，加上顾孝民准备再多历练几年，那为了两人日后的生活着想，戴双琳也想把仿真画这手艺重新拾起来。 可“仿真画”这种惊世骇俗的绘画风格一面世，引起有心人注意是必然。 真若如此，就必须有人能护住她的安危。 但按顾戴两家现在的情况，没人能够护住她，就算顾孝民已贵为举人，对上名门权贵亦如蚍蜉撼大树。 戴双琳不愿置顾戴两家于那种危险境地，更不愿意在顾孝民入京之前，给他无端制造麻烦。 “我想画画和练字一个道理，急不来……要不我先按照你以前教的那些先画着，有空再试着临摹几幅看看？如此也不会耽搁了咱们攒银子……”戴双琳心思一定，当即仰头和顾孝民商议道。 顾孝民一愣，没想到琳姐儿想了这么多，可这些话不得不让顾孝民又想到，琳姐儿花大半年时间就学会了他的字体，如此不久的将来，琳姐儿的画风会不会和某人如出一辙？ “那回去我便给你画几幅……”心里微酸，有些话便脱口而出，说完又怕对方现，只能讪笑不已。 若有所觉的戴双琳，强忍心中笑意，点头道“好，那辛苦二哥了”。 戴双琳自有她独特的画风，之所以说要学画，求得不过是一条证道之路，而不是真想将别人的画风一体剥下，做个临摹名人画作的画匠。 可既然顾孝民心中有想法，她何乐而不为，如此就算她真将“仿真画”慢慢展示出来，在一直旁观的顾孝民心中，兴许便算不上惊奇了。 琳姐儿毫不犹豫的乖巧应承，顾孝民说不高兴是假的，收紧手臂将他的琳姐儿往自己怀中一箍，就算琳姐儿提前将手臂放在了他的胸膛上，还是廖解了顾孝民的相思之苦。 将披风打开，握住那双隔在他们两人中间的小手，顾孝民轻轻一笑道：“走，回家……” “嗯”回家，这一刻的戴双琳心似三月暖春，对他们未来的生活又多了一份期盼。 回到清河胡同的时候，外出的一群人都回来了，两家院子都热闹到不像话。 原来这些人都去柳树街看戴双红和她刚出生的闺女去了。 知道姐夫葛东勇最近都住在柳树街，戴双琳怕再遇见那个什么鬼校尉，便蜷缩在家没出门，如今见到几人回来，忙问孙氏：“娘，宝琴有没有想我这个小姨呀？” 葛宝琴是戴双红为葛家刚生下的长孙女，孙氏这个外祖母虽然暗自欢喜，却因为担心姚氏嫌弃宝琴不是孙子而郁郁不乐，不过戴双琳看此时的孙氏倒高兴异常，便猜事情有了转机，于是就随口打趣起来。 “你这当小姨的，她个几天大的孩子哪知道你是谁？对了……你姐今个儿问你怎么都不去她那里耍，她还有事想问你呢。”孙氏乐呵呵说完，便把戴双红的话说给戴双琳听。 其实说起来，孙氏也觉得纳闷，按说红姐儿生孩子这般大事，怎么可能少了琳姐儿的影子，可这次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琳姐儿硬是没去过葛家一次。 “问什么？”戴双琳略带警惕，问出来又有些后悔，顾孝民还在她身后呢。 “我问了她不说，让你抽空去她那一趟……”孙氏说完就把注意力转移到顾孝民身上，这可是她家的举人女婿，现在陈氏出门走到哪儿都被人奉承，她这个准丈母娘也有很多人恭维，可都是托这个举人女婿的福。 于是，孙氏看顾孝民的目光一派慈爱，声音里透着比往日更多的爱护道：“外面天冷，民哥儿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好……”原本想回家的顾孝民，现琳姐儿在听到葛家之时脸色紧绷，不由停下步子，随孙氏一道进了戴家主屋。 戴家继去年起死回生之后，今年的日子可谓是步步登高，尤其清河街和城墙加固拓宽两桩事情下来，让一直算计着过日子的孙氏也大方起来，不但给自家买了木炭，还给孙家、以及琳姐儿的大姑和小姨家都送了一些去，当然二房孙氏也没落下，让贤哥儿亲自把东西送过去，还让贤哥儿把杰哥儿领县城来住上几天。 可惜闵氏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杰哥儿出门，说天冷，怕杰哥儿万一着了寒。 这话也对，孙氏就算心里不得劲，也没往心里去，但是贤哥儿的另外一句话却引起了孙氏的注意。 “真奇怪，那唐家五婶身上穿的衣裳，竟然都是二婶的衣裳，他家几个孩子穿得也都是杰哥的衣裳……” 想起杰哥儿对他没了往日亲昵与依赖，戴双贤便对闵氏生出一股强烈的不满，好好的非要再分家一次，让他们兄弟生出这些嫌隙，还有二婶怎么会觉得那唐家比他们大房好？就连杰哥儿最喜欢的棉斗篷都给了唐家小四。(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惊艳 “旧的都给了别人，那你二婶穿新的？”孙氏以为是闵氏乍然掌财不知过日子，拿分家得的五两银子不当钱看，不过年不过节的给她和杰哥儿置办新衣，所以才将旧衣裳都送给唐五家的。≥ 贤哥儿哼声道：“屁新的，穿得跟以前的唐五婶似得，娘，你说二婶是不是傻了？” “熊孩子说什么呢？那是你二婶……娘是大嫂说什么都可以，你不能说，记住了吗？”孙氏在贤哥儿后背上拍了一下子教训道。 “娘，这些我都记得，可那是您没看到，二婶和杰哥儿身上连件厚棉袄没穿，厚得都给唐五婶家了。”贤哥儿隔三差五回浦阳镇，不像孙氏有段日子没回去了。 “你说什么？”孙氏这下算是明白了，闵氏并没有做新衣，反而穿得还不如以前了，原因却是把好衣裳都给了唐家。 闵氏自来和唐五家的要好，却不至于好到这种地步吧？ 孙氏心下起疑，遂想等什么时候回去瞧瞧二房到底怎么了，虽然闵氏骨头硬，这么久都不来大房一次，可她竟然敢亏待杰哥儿，那是万万不行的。 只是，孙氏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杰哥儿可是闵氏的命根子，这么冷的天，闵氏怎么舍得连件厚棉袄都不给杰哥儿穿？ 且说孙氏问过顾孝民后，知道他是和琳姐儿去了书铺，便问琳姐儿今日卖了几本。 “没几本，呐，这是于先生此次给的银子……”戴双琳主动将两分银子递给孙氏。 孙氏接过银子掂了掂，特别高兴道：“没几本就能卖这么多银子，那你歇会儿，就回屋写字去吧……反正家里的事有张伯和张婆。” “嗯……娘，我跟你商量件事！”戴双琳挽着孙氏胳膊摇了摇，哼哼道：“娘，今天去书铺，听于先生说字画都有的手抄本更值钱，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跟着顾二哥学画画……” “学就学呗……不过你可不能耽搁民哥儿看书，要不你伯娘知道了，可要怪你的。”什么字什么画的，孙氏都不懂，可她却听懂了一件事。 等戴双琳学会了画画，那家里的进项会比现在还多。 “不会耽搁的……”琳姐儿的小心思，顾孝民也有，所以忙向孙氏澄清。戴双琳也跟着道：“对，顾二哥说他看书累了想歇息的时候再教我，平时就让我自己画……” 孙氏就笑，心道不耽搁便好。 女孩子家家的识字就已经够了不起了，画画只是为了让手抄本多卖点钱，可若是为了多卖点钱，而耽误了顾孝民的前程，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有了孙氏的许可，两人当即光明正大进到西间，当然前提是把门帘挂起来，方便大家随时观望。 将炕桌在火炕上南北向摆好，顾孝民坐桌东，戴双琳坐桌西，两两相对，忽然有了一种小奸计得逞的快乐感。 “为什么不去大姐家？可是吵架了？”一手捏袖一手研磨的顾孝民，视线注视着缓缓流动的墨汁，从清澈到浓淡适宜，就如同他和琳姐儿之间的相处，从当初懵懂无知想要个妹妹，到如今一个眼神一丝微笑，便能令对方生出一股难舍难分之情。 正在用剪刀裁纸的戴双琳心中一紧，心跳都不自觉快了几下，只是这心虚感很快便被她平复下来，“没有，是觉得姐夫在家我不方便过去……” 这道理勉强说得过去，顾孝民点头不再追问。 墨水研好，顾孝民用手指点点身边位置，示意戴双琳换地方。 戴双琳没有多想，反正她本来也想仔细看看顾孝民是如何画的，便起身拎着裙角绕过炕桌，在顾孝民身边跪坐了下去。 她米白足衣微露，小步轻移，浅紫色裙摆如碧波荡起花样波纹，垂眸准备在雪白宣纸上落笔的顾孝民，看在眼里，手上一抖，一滴浓墨应声而落。 浓墨落在宣纸上，以缓慢度向四周延伸，最终成了一坨。 “咦，这是要画什么？”端正跪坐好的戴双琳疑惑问道。 脸色有瞬间不自然的顾孝民唇角一抿，没有说话，只起笔开始在纸上浓墨做起了文章。 从最初的疑惑，到后来的惊奇，直到一条黑色大金鱼，在顾孝民笔下跃然纸上，戴双琳看入了神。 “这个未免太难了些，不过你在哪儿看到的这种鱼？看着太美了……”在浦阳镇活了十几年，戴双琳从未见过金鱼，害得她几乎以为这里没金鱼了，可在顾孝民笔下如同拥有了鲜活生命的这条金鱼，令戴双琳恍然。 “我只是画给你看看而已……你要先练习白描……”对于戴双琳不认识这种鱼，顾孝民不以为奇，当初他在县学第一次见到这种金鱼时，同样也不认识，而琳姐儿作为初学者，还是先通过白描认识一下绘画的灵魂美吧。 白描呀！ 戴双琳前世学过白描，与写风格差不多，却比写要来的细致精练，白描的每一条线都需要带上生命，才能让整幅画活起来。 之后，两人一个指点一个画，孙氏几次想过来送吃的，斗倒西间门前却都转身走了。 又过两日，自始至终想着贤哥儿那些话的孙氏，便收拾包袱跟着贤哥儿回了乡下。 此次孙氏回浦阳镇，一是为了给戴显根改善一下生活，免得天天跟那些到石穹的帮工们一块啃窝头。二是为了去二房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景。 而留在县城的戴双琳，偷偷画了一次拿手绝活之后，便现她把事情想简单了。 前世她画仿真画，那是画笔、毛笔、牙刷、喷枪各种道具一起上，如今要她全靠一只毛笔，画出所看到的景致，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戴双琳的沮丧之作，却实实在在惊艳了顾孝民，于是他决定加快琳姐儿的学画步伐。 孙氏回浦阳镇第二日，葛家新买的仆妇就来了戴家，见到正在写手抄本的戴双琳，眼神里多了一份敬意，小心道：“二姑娘，我家奶奶让您过去一趟。”(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柳树街 “有什么事吗？”戴双琳放下手中毛笔，中指上印着一团墨黑，所以她只能边擦手便询问道。＞八≧一小＞说网 “这个就不晓得了，不过奶奶念叨您好几日，说您为什么总不去看她……”这人也只是转述戴双红的话而已，哪里能知道姐妹两人之间的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戴双琳再也推辞不得，加上她实在想见新生儿宝琴，便笑着点头应下，然后就让这仆妇回葛家去了。 那仆妇回了葛家，到戴双红面前回说戴家二姑娘明日就来，恰好葛东勇走进来听到戴双琳要来，便嘱咐仆妇道：“二姑娘来了，你午间多准备几个菜……” 仆妇连忙道是，又听自家奶奶道：“明早你去买点肉回来，不需要你做，等琳姐儿来了让她做便好。” “多买一些，小妹做的红烧肉可是一绝……”葛东勇这是想起去年初三到戴家吃的那顿红烧肉了，心道正好趁机让营里几个好兄弟过来改善一下生活。 说起要到葛家，戴双琳心里有些打鼓，本来想让顾孝民陪着一起去的，谁知临出门前县令秦守连派人来请，说是有急事。 于是戴双琳只好独自一人来到柳树街，按平时孙氏等人说的位置找到葛家。 葛家的院子比戴家大很多，是典型的小三进院子，同时与葛家院子一字排过去的几家，就是河县大营里的几位校尉，其中与葛家紧邻的是那个什么廖校尉。 戴双琳看到廖家大门挂着锁头，这才放心的上前敲门。 咯吱一声，一道修长笔挺的身影出现在葛家门里，让戴双琳几乎以为自己敲错了门，她退后两步看了看，后街第一家没错呀! “没走错，进来吧”仿佛将戴双琳看透，这人略带笑意说道。 “……”戴双琳垂目不说话，等着这人让开。 哪知等了半晌这人还堵在门中间，戴双琳脾气上来，转身就走。 “唉，你怎么走了呀？”起初这人还以为戴双琳好歹会和他说句话，哪知这丫头见到她后，从头到尾不肯说一句话，不由气馁道：“小姑奶奶是我错了，若是让你姐姐和姐夫知道是我把你气走的，保准我以后进步了葛家门了。” 对于这人天生的自来熟，戴双琳十分不耐道：“廖校尉，你我并不相熟，还请自重！否则……”，说完眼神往对方身上瞟了一眼后，便转身绕过追上来的这人，走进葛家大门。 “嘶……”随着戴双琳的视线，这廖校尉双腿一并倒抽冷气，心道这丫头的性子可真野，与她姐姐的性子还真是不一样。 其实这廖校尉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按他的条件，想在河县找个媳妇还是很容易的，但是他从来就没起过那种心思，直到遇见了葛东勇的小姨子。 相差十三岁，这廖校尉自己个都觉得没戏，但是老树怀春威力不小，从见到小姑娘就拔不动腿，这廖校尉才意识到自己是真喜欢上这个外表端庄宁静，内里倔强野蛮的小丫头了。 葛家今日来了不少人，都是河县大营的小头目，葛东勇怕吵到在正院西厢坐月子的戴双红，便把人安排在第一进院子。葛家这第一进院子因平日没人住，屋里就特别冷冽寒凉，好在这些大兵们冷习惯了，几杯酒下肚，气氛一时大好。 “是我家小妹到了吗？”方才戴双琳敲门时，葛东勇正被几个兄弟拉着灌酒，所以才由着老廖去开的门。 “唉，葛头……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呀？若是都长得跟你这小妹似得，求您给兄弟们牵个线，别镇日就光你一个人守着媳妇儿逍遥快活，这眨眼连闺女都有了……”军营里的人听到女人，下意识反应就是先来上一段荤的。 已经习惯的葛东勇不满这些人拿琳姐儿说话，便十分不愉，道：“瞎起哄什么，我几个妹妹你们谁不知道？我可跟你们说，我家小妹是定了亲的人……” “你小子福气不浅，媳妇儿如花似玉，未来连襟还是河县的新举人……”有人掩不住羡慕的向葛东勇说道。 “呵呵……”葛东勇听出话里的意思，脸上憨笑，心里却不由生出一股骄傲之情，从戴双红嫁入葛家，到给他生下如珠似宝的女儿宝琴，这种骄傲一直如影随形跟着他，并不因为他升官了宅子，而又丝毫改变。 戴双红知道戴双琳来了，赶紧喊仆妇去接。 如今找活不容易，多的是几十个人抢一个活干，所以这仆妇就算一直在灶房里忙活，也没有意思抱怨的便去接戴双琳。 “姐……我来了！”临进门前戴双琳收拾一下自己的脸色，才掀开帘子走进戴双红的房间。 因为还在月子里，这房间门窗都是紧闭，姚氏怕冷到大孙女，特意在母女俩的房间里放了一个炭盆。 “你总算来了……”戴双红有点小激动，以前她觉得自己是长女，有照顾弟弟妹妹的义务，可成亲之后，她才觉很多地方，很多时候，她都需要自家妹妹提醒或是劝说。 由此戴双红意识到，在精神上她是妹妹，琳姐儿才是戴家的长女。 “可不是，再不来你会不会不认我这个妹妹？”戴双琳和她姐打趣着，眼睛却看向躺在她姐身边的小婴儿身上，可惜小婴儿根本不给她小姨面子，一直呼呼大睡着。 戴双琳觉得自己没有孩子缘，怎么走到哪里，孩子都在睡觉？ “说的什么话？你不来自有你的缘故……告诉姐，是不是因为那廖校尉……”戴双红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接问戴双琳，问的戴双琳一愣。 “为什么会这么说？”戴双琳一阵窝火，难道那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把那天的事情给传扬出去了？ 作者名：素锦陌离 书名：《重返高一》 简介：前世，悲催被撞，重生回到16岁，刚上高一。 夏目：诶，这不是我家啊？难道穿越了吗？ 凌皓宸：狂汗，小篱，这就是你家。。。 陌生的环境，各种牛逼继承者轮番轰炸，拜托，我真不认识你们好吗？ 直到16岁生日那天，一切历史重演，带着记忆回来的夏目，斗贱人、当学霸、娶竹马，重生生活爽歪歪。。。(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做最体面的事 “他最近老爱打听你的事儿，你见到他就避着点……”戴双红头上包着布巾半靠在枕上和琳姐儿说。≧ 戴双红月子没做完受不得风，门窗都关着，所以就算大冷的天，屋里也有些燥热。戴双琳便把斗篷解下来放到一边，撇嘴道：“这人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这你就错了，我听你姐夫说，这人非但不缺心眼，相反心眼还多的很……”戴双红摇头，打从觉察到廖校尉对琳姐儿有心思之后，她就问过葛东勇关于这个的事迹。 “姐，你既然知道他有问题，干嘛非得喊我来？”戴双琳心眼是活，可在感情的事上却是一根筋，既然她认定了顾孝民，就不会再看别人一眼，什么暧昧、吊着之类的，一概不是她的风格。 反正就算她戴双琳喜欢贴着人，可被不喜欢的人碰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戴双琳现在是格外讨厌这个人。 “还不是你姐夫大嘴巴，回营里一说，结果呼啦啦来了这么一群人，我又不能把这事说开……”戴双红心里也憋气，暗暗责备葛东勇不和她说，就往家里请人。 其实要说那廖校尉的条件真心不错，有军饷有宅子，大小还是个校尉，对琳姐儿又有别样心思，若是没有民哥儿的存在，把琳姐儿说给这人是再好不过的。 可现实是，琳姐儿和民哥儿不但定了亲，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人眼里除了彼此谁都容不下。 “姐夫也真是的……”戴双琳嘟囔一句，说话间小宝琴醒了，吧嗒着嘴头乱拱，戴双琳不由欢喜道：“定是肚子饿了”。 “嗯，打生下来就天天都是睡了吃，吃了睡……”戴双红原来就是温柔之人，如今看着小宝琴的目光都能柔出水来，她侧身拥住宝琴轻解袄扣，还没等将那一点红梅放入小家伙口中，小家伙便猛地一口含住，不一会就听小家伙呼吸浓重起来。 “呵呵，瞧她吃个奶累得……”戴双琳愈看愈有趣，看她姐戴双红抿唇一笑，不由打趣道：“姐，你说这女人嫁人生了孩子以后是不是就不一样了？你以前可是换件衣裳都不让我看的……” 戴双红满脑子都是女儿宝琴饿了，哪还能记得这个，经琳姐儿提醒才记起这事儿，不由又羞又气道：“不许胡说，转过头去，不准看……” “我又没看你，我看咱们的小宝琴呢！”戴双琳将目光移到宝琴的脸上，这才现宝琴白白净净的小模样，像极了她祖母姚氏，便也明白了孙氏高兴的缘故，任谁看到和自己一个模子扒下来的孩子，也生不出嫌弃之心。 戴双红也感慨自己运气好，女儿宝琴也会托生，虽为女子，却因为生了张和祖母姚氏一样的脸，得尽了姚氏的喜爱。 还没喂完奶呢，小家伙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戴双红轻声起身把小家伙的头换个方向，惹得小家伙不耐烦蹙眉，拱来拱去要换回刚才的睡姿。 “姐，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她可是你亲闺女……”虽然才第一次看到宝琴，可小家伙皱下眉头，都让戴双琳心生不忍，未加思索便戴双红道。 “这你就不懂了，孩子骨头软，老朝一个方向睡，头会睡偏的……所以要时不时给她换个方向，尤其是姑娘家，若是头睡歪了，以后梳头都不好看……”戴双琳话刚落，戴双红就跟到了更年期的妇人一般，喋喋不休起来。 戴双琳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不由惊奇道：“姐，你行啊！连这个都知道……” “我哪里知道这个，是咱娘和琴姐儿祖母千叮咛万嘱咐的……”戴双红剜了琳姐儿一眼，道：“要不你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看是不是圆的。” 以前从未关注到这一点，戴双琳还真将手指插进浓中摸了摸，须臾莞尔一笑道：“是不是咱娘让你摸后脑勺了？” 戴双红噗嗤一声笑了，点头道“是，就你鬼……” 和戴双红说了一会儿话，戴双琳就去和姚氏说话，而姚氏此时正和自家仆妇在灶房里忙活，看到琳姐儿进门，不由高兴道：“琳姐儿快来，今个儿特意去买的肥肉，就等你来做了，一会儿你可要多吃点……” 在戴家住的那段日子，为了给戴双红补身子，孙氏买过几次肉，特意让戴双琳做了给戴双红和苏碧水吃，姚氏跟着沾光，自然也知道戴双琳的手艺。 “真的呀，这下可解馋了！还是姚大娘心疼我……”戴双琳一边挽袖洗手一边笑道。 “瞧这小嘴甜的，怨不得民哥儿他娘拿你当心肝宝贝，连民哥儿有时候都得靠后站。”姚氏这话说的夸张，可也有几分道理，自从戴双琳出的主意让顾戴两家赚了大钱，从顾大宝到陈氏，对戴双琳就更多了一份喜爱。 “哪有您说的那样！”外人面前总不能继续没脸没皮，戴双琳一时脸烧，翻了翻葛家买的肉，问姚氏：“今个儿有几个人吃？” “六七个都是跟你姐夫一个营地的，肯定比一般人能吃，你看够不够？”姚氏颇有些肉疼道，她觉得三斤肉足够了，如此问琳姐儿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够了，切的小一点容易熟，还容易让人吃饱……”戴双琳心道少有少的做法，军营里的男人肯定喜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若真切成大块，估计十斤肉都打不住。 “这法子好”姚氏听得眼前一亮，不由高兴地点点头，心里对孙氏的敬意又多了一分，不管是自家儿媳妇还是琳姐儿，总能花最少的钱，做最体面的事。 嗯，看来改日她得去买套酒盅回来，免得那些人天天跟着东勇回来蹭饭蹭酒，而葛家现在刨开红姐儿的嫁妆，也就只有葛东勇的军饷可以用，不如此计算着来，怕是又得花销红姐儿的嫁妆，而红姐儿的嫁妆以后可都是她家大孙子的。 想到这里的姚氏便放手把这边的活计交给戴双琳，自己转身到小火炉上看给红姐儿熬得鱼汤。 戴双琳早就闻到鱼汤味了，见是在小火炉上单独熬得，知道是给坐月子的戴双红单独准备的，不由对姚氏恭维道：“大娘，我刚看咱们琴姐儿可漂亮了，想来您年轻时候也是个大美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机会很大 想到这里。＞ 八一小说网 姚氏不由觉得，哪天她得去买套酒盅回来。 免得这些人天天跟着东勇回来蹭饭蹭酒，这些日子光酒钱，家里就有些扛不住了。 而葛家现在刨开红姐儿的嫁妆，也就只有葛东勇的军饷可以用，不如此计算着来，怕是不得不开始花销红姐儿的嫁妆，可红姐儿的嫁妆以后都是留给她家大孙子的，姚氏觉得能不动就别动。 戴氏姐妹的做派姚氏知道，便放手把这边的活计交给戴双琳，自己转身到小火炉上看给红姐儿熬得鱼汤。 戴双琳早就闻到鱼汤味了，见是在小火炉上单独熬得，就知道是给坐月子的戴双红单独准备的，不由对姚氏笑道：“大娘，我刚看咱们琴姐儿可漂亮了，想来您年轻时候也是个大美人……” “哪里的话……”姚氏被戴双琳恭维的老脸一红，她都五十多奔六十的人了，可年轻做姑娘时候的事却记得一清二楚，当时家里条件好，吃的用的样样都好，她被娇养的如花似玉，可惜后来家里败落了，她流落到樊城被东勇爹收留，才不至于沦落到烟花柳巷去。 可就算葛东勇他爹对姚氏再好，姚氏心里却总有一种遗憾，那就是没能完成少女时期的梦想，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做奶奶。 这种遗憾伴随了姚氏几十年，在她已经快要忘记了的时候，孙女葛宝琴出生了，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脸，让姚氏没有抱到孙子的心又活了，就是为了不让琴姐儿走她的老路，她也要帮东勇和红姐儿守好这个家。 “你把这碗鱼汤端进去给你姐……剩下的我们来忙活就行了！”红烧肉做好了，姚氏就不让琳姐儿再动手了。 打从顾戴葛三家日子慢慢好过起来，尤其是置了下人之后，孙氏便不舍得让琳姐儿做家务了。 也是，琳姐儿以后是要做举人太太的，做粗了手脚得不偿失。 “这哪行，要不您去歇着我来做吧，以前家里来人，饭菜可都是我姐带着我做的……”戴双琳客气的同时，不忘替她姐表白，哪个婆婆不喜欢勤快媳妇儿。 果然姚氏乐呵道：“我都知道，不过你今天是客，不好做太多，赶紧去吧……” 推辞不过的戴双琳，治好端着鱼汤给戴双红送去。 而与此同时，葛家一进院子里几个大男人，围着一小盆红烧肉都抢起来了。 “这他娘的也太好吃了，吃完这个再回营里吃，还真跟狗粮没多大差别……”拼命夹肉的同时，有人不忘感慨道。 “嗯嗯嗯……”这话得到几人的赞同，不过大家没有多言语，军营里的习惯就是先吃后说话，免得你话说完了，人家的饭也吃完了，到了说话的人就只能饿肚子。 一堆人里，连向来矜持的廖校尉也加快了手，只是他嘀咕这肉切得也太小了，加上做的又软和，一旦想一筷子多夹几块，那肥肉就会断开。 “没了？”七八个大男人抢着吃，一盆红烧肉自然很快就见了底，有人便十分羡慕的和葛东勇道：“大娘的饭菜手艺真好，你小子有福气，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又娶了漂亮媳妇儿。” 这话说得葛东勇开心，但他是知道真相的，不由向众人解释道：“这红烧肉可不是我娘做的。” “哦？那是你家那仆妇做的？”有人眼睛亮了，心道他们在这里都有院子，不如也和葛家一样，去找个有手艺的妇人买回来，偶尔改善一下伙食也是好的。 “也不是，是我媳妇儿的妹妹……”葛东勇说到这里才想起，前头媳妇儿不准他在外人面前提琳姐儿，便及时打住话头，可这话落在有心人耳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正端着大碗抿酒的廖校尉，一口酒是如何下咽不得，他想有个家，想找个好媳妇儿，过和葛东勇一样安稳的日子，可看来看去只有戴家二姑娘入了他的眼。 只是，想到两次和戴家二姑娘的接触，他又不得不苦笑，可他一大老爷们，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追姑娘。 酒足饭饱，有人还念着那盆红烧肉，不由感慨道：“东勇呀，改天你小姨子再来你家，你可一定得告诉我们……” 葛东勇笑笑却不接话，实在是他已经被媳妇儿埋怨过了。 “放心……下次兄弟们自己带肉过来……”葛东勇笑而不语，让几人以为他是答应下来了。 如此一说，葛东勇便不好拒绝了，只能假意答应下来。 等几人都离了葛家，独自留下的廖校尉想了许久，问葛东勇道：“东勇啊，你说日后咱们俩做兄弟如何？” “廖大哥说的什么话，难道咱们现在就不是兄弟了？”军营里大家除了以位置论大小外，再就是按年龄论大小了，廖东升比葛东勇大了五六岁，所以出了军营之后，葛东勇都会称廖东升为大哥。 “……” 廖东升心中万分纠结，可他实在太想娶个好媳妇了，不由厚着脸皮继续道：“不是这种兄弟，是连襟……” “啥？”葛东勇总算明白了廖东升话里的意思，也忽然顿悟了媳妇怎么无缘无故埋怨起他来，原来这老小子竟然在打琳姐儿的主意。 “说实话吧，我看上你小姨子了，想娶她”既然话都说开了，廖东升再不肯遮遮掩掩下去，要死就死个痛快。 可廖东升却没想到自己会死的这么快，他话刚说完就听葛东勇干脆道：“别，你赶紧死了这条心吧。” “嗯？”廖东升不解，他知道戴双琳已经定亲了，对方还是河县为数不多的举人，但就是因为这一点，廖东升才觉得他娶戴双琳的机会很大。 若说顾戴两家原来门第相仿，他廖东升是完全没机会的，可恰恰戴二姑娘的未婚夫成了举人，廖东升才觉得自己有了机会。 “你别看我小姨子见人总是三分笑，可真凶起来，那是连我家丈母娘都管不住的主儿……”为了让廖东升死心，葛东勇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始抖搂琳姐儿的短处，哪知廖东升听了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更高兴了，暗道原来戴家二姑娘不是只对他一个人凶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遇事不能怕 要不说这人某些时候一旦对某人看对了眼，就开始头脑昏了。八一＞中文≥ 葛东勇看这架势不对，立时加大抖搂力度道：“这还是小事儿，姑娘家嘛娇横一点正常，可你不知道，浦阳镇的劫匪就是我小姨子带头阻挡的……她不但放火烧人，还让我丈母娘拿火把烧劫匪脸……” “二姑娘这样……挺好”我喜欢，廖东升心里就跟火烧一般，愈滚烫。 这样下去可不行，实在没辙的葛东勇，不由冷下脸来道：“我叫你一声廖大哥，所以劝你还是收起这心思，免得以后咱们兄弟也做不成。” 廖东升一愣之后抿唇道：“东勇，我不急，我可以等……”且看那书生飞黄腾达以后，会如何对待戴家二姑娘。 “你这又是何苦？你喜欢俊的，就让我娘托媒人去帮你找，你喜欢识字的，咱们就看看县里有哪家姑娘识字的……”葛东勇心里有些同情廖东升，苦了十来年熬到现在，咋就看上自家小姨子了呢？这哥们怕是自认条件不错，加上没见过顾孝民，才会生出这种心思的。 说到最后两人开始抬杠。 总之这真是较上了，一个死劝，一个死不听。 “顾二公子来了……” 门外笃笃声响，葛东勇便停下话头走到窗边，而听到仆妇说“顾二公子来了”，廖东升也忍不住站到窗边向外看去。 北方冬季万物萧瑟，葛家院子里的几棵树也都只剩下枯枝，使得整个院子都显得冷冷清清，只是当葛家仆妇领着一披藏青斗篷的男子走进来时，清楚知道这人是谁的廖东升，心里便开始不好受起来。 他自认相貌不差，在军营里被人称为“白面朗将”，可和这书生比起来，却不过是一武夫而已。 只见这顾二公子年纪不大，相貌朗朗，身量亦是修长，一身青色披风穿在身上，显得气质有些清冷，他似乎在问仆妇什么事，而那仆妇闻言指了指内院，于是顾二公子便止步不前。 想来是知道葛家院子总共三进，若按当今风俗算，二进便是内院，外人不好随意出入，所以这顾二公子才避嫌不前的，廖东升脸色灰冷，想到他在戴家时对二姑娘的莽撞。 河县自来风大，冬日里的风更是如刀削一般往身上刮，可那顾二公子就一直立在那处，任由北风呼呼吹到身上，目送仆妇独自进了内院。 廖东升十多年一直待在军营里，接触的人虽然都是粗人，可那些人什么性格的他没见过，通过顾二公子低垂的双目，以及他菱角分明的唇线，便知这人意志不是平常人所能比的。 “你不出去？”在将顾二公子一寸一寸审视过后，廖东升问葛东勇。 葛东勇摇头，不用想小姨子一会儿肯定会出来，他得让廖东升知道知道，他是没戏唱的。 果不其然，没多久一道粉紫身影自二门走了出来，她步子有些急却不是慌乱，立在顾二公子面前仰头笑得可人，而一直给人清冷之感的顾二公子，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他微笑着朝她伸手，而她则俏皮地四处观望后，将手悄悄塞进了他的手中，两人低声软语离了葛家。 到此时，廖东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就是青梅竹马，郎有情妾有意。 葛家厢房一时寂静无声，廖东升的心如坠冰里，如被火烤。 而走出葛家大门的顾孝民，则问琳姐儿“姐夫家还有客人没走？” “有一个没走”戴双琳其实早就想走了，可听仆妇说廖校尉还没走，便一直在她姐屋里哄宝琴玩，心里想着等人都走光了再走也不迟，只她没想到顾孝民回来接她。 “嗯”顾孝民长眉微蹙点头，方才从厢房望过来的两道视线，一道平和无害，一道则是带着浓浓的敌意，不知道究竟是何人。 顾孝民将戴双琳送回家，便转身回到了顾家。 陈氏正在给顾孝民做棉袍，见到顾孝民走进来就道：“把琳姐儿接回来了？” “嗯”顾孝民将手放到炕头暖和着，对陈氏点点头。 “那就好，你戴婶不在家，你就多照应一些，也不知道你戴婶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这都回去两三天了……”顾大宝不在家，陈氏就和顾孝民说起戴家二房的事。 顾孝民听完抿唇，心里莫名担心起来，不会是戴家二房又出了幺蛾子吧。 而此时已经在浦阳镇住了两三日的孙氏，正歪在炕上想事情。 她从县城回来那天就去了戴家二房，见到前来开门的闵氏，果然和贤哥儿说的一个样，穿得破破烂烂不成个样子，等她进屋看到窝在炕头的杰哥儿和莲姐儿时，不由心里一酸。 莲姐儿就不用说了，孙氏嫌弃的不愿意去看，可杰哥儿就不一样了，这孩子以前虽然也不胖，身上到底还有几两肉，不像现在，瘦得就剩一双大眼睛了。 “伯娘”杰哥儿一见孙氏，眼里就蓄满了泪水。 “乖杰哥儿，告诉伯娘这是怎么了？”总共分家也没多久，二房的日子就过成了现在这个样，孙氏心里有气可又怕吓到杰哥儿，只能温声软语的问杰哥儿。 可就算孙氏控制着情绪，杰哥儿眼里的慌乱还是逃不过孙氏的眼睛。 身上斗篷冰凉带风，孙氏就把斗篷解下来，搓热了手才将杰哥儿抱到自己怀里，再问道：“我们杰哥儿是哥儿，遇事不能怕，你得护着你娘……” 杰哥儿委屈的将脸埋进孙氏怀里，哽咽道：“可是我打不过坏……” 杰哥儿这话说的断断续续，声音又小，孙氏不免附耳去听。 而一直拘谨立在炕下的闵氏，则在听到杰哥儿的话后，脸色刷一下变得青白起来，想也没想，便将杰哥儿自孙氏怀里一把拖出来，厉声道：“你想让娘现在就去死是不是？” “我没有，我不说了，娘你不能死，你别丢下杰哥儿一个人……”杰哥儿一下哭得更厉害了，他紧紧抱着闵氏不撒手，任闵氏的巴掌落到身上也不松手。 “够了”坐在炕上的孙氏大喝一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生不如死 也许是闵氏紧绷了太久，孙氏一句话根本不能够让她停下来。≧ ≯≯网 崩溃的闵氏，目光凶狠的盯着杰哥儿，手上的巴掌如雨滴一般落到杰哥儿身上。 孙氏看闵氏打的又急又狠，不由上前把杰哥儿给捞了出来，同时斥道：“闵氏你疯了？你看清楚这是杰哥儿，是你的命根子。” 手里落空的闵氏终于回过神来，现杰哥儿躲在孙氏怀里瑟瑟抖，不由心中一疼，想杰哥儿伸出双手道：“杰哥儿，来，到娘这里来”。 杰哥儿弱弱回一声“娘”，可身子却忠实的往孙氏怀里缩了缩。 自来对她唯命是从的杰哥儿没有扑入她的怀中，让闵氏伤心欲裂，她被唐五一家子磋磨这么久，若不是因为还有杰哥儿，怕是早就不想活了。 闵氏的异常孙氏看在眼里，以前的闵氏胆小懦弱木楞怕事，后来分家的时候倒是果决，也正因为闵氏的果决，孙氏才死心之余由着她去了。 然而，现在的闵氏还真如陈氏说的，不但回到了成亲前的性子，甚至连成亲前的性子都不如了。 “既然你不乐意，那我便不问杰哥儿，我只问你怎么回事儿？”孙氏抬眼盯着闵氏，不放过闵氏身上的任何一个动作。 “没……大嫂……你……想多了……”闵氏想了半天才哆嗦着说道。 孙氏如何会信，冷声问道：“分家时候给的粮，加上八亩地的两季粮食和五两银子，你就把日子过成现在这个样子，还说我多想了？” “这……夏粮欠收，秋粮又加了税，所以家里并没剩多少粮食……”闵氏心里有鬼，面对孙氏的咄咄逼问，只能勉强应付道，这话还是唐五教她说的，防得就是被戴家大房觉察到的这一天。 “哼，闵氏呀闵氏，你也不想想夏粮欠收，可也足够你们娘仨吃一年了，再加上秋收的黍子，就算是秋粮加了税，可何至于让你们娘仨连饭都吃不上了？还不给我老老实实说个清楚。”孙氏多年管家，对地里的收成了如指掌，哪会让个闵氏糊弄过去。 “大嫂，您就别问了，我求求您了……”闵氏词穷，只能哀哀求告道，看那模样就差给孙氏跪下了。 这哪里还是那个分家时候野心勃勃的闵氏，简直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孙氏被这个弟妹气到说不出话，一转头正好对上莲姐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不由心里更躁。 闵氏还在继续哀求，丝毫没有想到什么面子问题，反正只要孙氏不追问下去就行了。 “说说唐五家的和你是什么关系？”孙氏等了许久，就在闵氏以为要成功时，突然出声问道。 “啊！”闵氏吓得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不大的胸脯更是一鼓一鼓的起伏不跌，而在大嫂孙氏的盯视下，闵氏不得不结巴道：“我是看他家可怜！” “放你娘的春秋大屁……”孙氏声音不自觉提高，吓得她怀里的杰哥儿一哆嗦，孙氏忙压下火气，轻拍杰哥儿后背，待杰哥儿安稳下来，孙氏才又道：“他家有什么可怜的？半年间置办了五六亩地，都是拿粮换的……他们可怜，我们杰哥儿就不可怜了？他从小到大何曾吃过一点苦，你看看他现在穿得是什么？” “……”闵氏也惊住了，唐家竟然拿粮换地，这事她是真不知道。 自从她被唐五强行污了清白后，唐五便隔三差五就来敲门，她不开门，唐五就说要开喊，反正他是男人他不怕。 闵氏身为戴家二房女主人，其实和寡妇没什么两样，都是易惹闲话的人家，所以她哪里敢和唐五硬拼，又想反正清白早没了，只要这唐五不过分，她就暂且忍忍，等杰哥儿长大后就好了。 哪成想那唐五刚开始还能收敛一二，每次完事后都以家中缺粮为由，从闵氏这里挖走一些粮食，可后来某一天晚上唐五又来敲门，闵氏忍辱含泪开了门。 “桂兰，给我生个儿子吧！”兴起之时，唐五忍不住对躺在炕上陈尸的闵氏说道，闵氏如何会答应，拼命摇头之后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打从两人成事以来，每次闵氏都和第一次昏厥以后表现的一个样，唐五早就过了新鲜劲，见闵氏终于有了反应，不由讥笑道：“怎么？还等着戴显业回来找你呢？你也不想想，那李氏是什么人？要模样有模样，要胸有胸的，戴显业还能想起你这么个木纳东西？不过这戴显业也点背，先是休妻娶了李氏那个女人，后来你又跟了我，这是一辈子都被绿帽压顶了……嘿嘿……” 这话简直无疑于往闵氏心里扎刀子，她开始拼命挣扎，却惹得唐五兴奋不已，加大对闵氏鞭策力度的同时，还不忘将闵氏当做李氏，他叫“李大妮”的时候闵氏若不答应，就得挨嘴巴子。 那段日子闵氏生不如死。 可后来事实证明，没有最苦，只有更苦。 东窗事，唐五媳妇儿亲自将两人堵在炕上，她嚎叫着说“好你个闵氏，我白对你好了，你竟然敢勾引我男人，你个****生****养的……” “我不是，我没有，是他强……”闵氏想解释，却被唐五媳妇儿压在身下打，她有口难开也不敢大声喊叫，生怕被别人看到她光溜溜的身子。 “我让你嘴硬，怪不得你总爱往我家跑，原来你早就看上我男人了……”唐五媳妇儿打一巴掌说一句，闵氏和唐五媳妇儿扭打之余有些绝望，以前她是很喜欢往唐家跑，可那因为她喜欢和唐五媳妇儿说话，哪里会想到被歪曲成这样。 更让闵氏绝望的是，口口声声喊她心肝儿的唐五，一句话都没替她求情，就那么看着她媳妇儿打她、抓她、踢她。 “你们这些坏人，不要打我娘……”三人在西间折腾，不知何时惊醒了睡在东间里的杰哥儿，他揉着眼睛走到西间，顿时就使劲往炕上爬，想上去帮闵氏对付唐五媳妇儿。 奈何却被炕下的唐五一把拎着高举起来，杰哥儿吓得哇哇大哭，直喊“娘，救我……”。 被唐五媳妇儿打到没脾气的闵氏，心神俱裂，放弃一切挣扎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事情败露 为了杰哥儿，也为了自身性命着想，闵氏最终向唐五夫妇屈服了。 之后的日子，任凭唐五夫妇予取予求。 然而乍富之人的贪欲，又怎是闵氏所能想象到的，他们就如水蛭一般吸附在闵氏身上，唐五取她之身，唐五媳妇取二房家财，使得戴家二房最终落得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可这些闵氏怎么敢和孙氏说，就算孙氏以前对她千般好，身为戴家长妇，也不会容忍这种事情生的。 到时候不光她性命不保，杰哥儿也肯定会被大房领走，以后是好是歹就全凭别人的恩赐了。 闵氏再傻，经过这些日子也看出来了。 唐五一家子就算恨不得把什么东西都搬走，也没开口跟她要过地契，这些多是因为惧怕戴显根和孙氏的缘故。所以只要她能继续苦熬下去，等到杰哥儿长大了，凭着家里八亩地，日子怎么也能过下去。 闵氏死活不说，孙氏弄不清其中缘故，可也没有释怀。 “怎么还在想那事儿？要不我去找唐五谈谈？”一身羊皮袄的戴显根走进门，看到孙氏歪在炕上想的入神，便出主意道。 孙氏一个激灵醒神，忙起身帮戴显根将羊皮帽放好，又把沾满尘土的羊皮袄脱下，才摇头道：“他但凡给你我一分面子，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欺负二房，我想了又想，定是闵氏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夫妇手里。” “弟妹个妇道人家，又镇日不出门，能有什么把柄给他们捏？除非……”戴显根在石穹忙了一天，浑身酸疼，便由着孙氏给他擦脸洗手，之后便躺到炕头上，对孙氏说道。 “除非什么？”孙氏把洗脸水倒掉之后，再回来就现戴显根已经睡过去了，拽过床厚被子给戴显根盖上，孙氏又去正间地往锅头里加了几把火，把炕烧到滚热给戴显根去乏。 之后孙氏便一直守着戴显根，看戴显根手上的老茧一层一层的，便有些心疼的给戴显根捏手，戴显根迷迷糊糊想着方才和孙氏的谈话，“除非弟妹做了对不起二弟的事”。 这话犹如醍醐灌顶敲醒了孙氏，她自来身正，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如今一想再是不过了，怪不得闵氏抵死不说，这种事情闹出来，闵氏是一点活路都不会有的。 想明白其中关节，第二天过午，孙氏和戴显根便大张旗鼓赶着家里新买的牛车出了镇子。 “孩子爹，你说孙氏会不会现了什么？她往日回来可都只住一两天就走的，这次竟住了这么多天……”唐家炕上，唐五媳妇心绪不宁的和唐五说。 “哪那么多事儿？这几日咱们可没去戴家二房，晚上我不回来了……”唐五毫不在意的说道，并起身下炕准备去闵氏那里看看。 唐五媳妇儿一个白眼，这人就犯贱，以前五六日不去闵氏那里也没见他如何，现在孙氏刚走，这人就猴急成这般样子，呸，看她改日怎么收拾闵氏那个狐狸精。 唐五这一去就到了晚间，搂着闵氏在西间好生睡了一觉醒来，见闵氏因前头情事之故，一张瓜子脸还带着不正常的红，便色心又起，把闵氏全身揉捏几遍后提枪入巷。 闵氏早就习惯了这样，迷迷糊糊中也不睁眼，只闭着眼睛继续睡，任凭唐五在她身上折腾，也不肯出一点声音。 “啧啧啧……你说你矫情个什么劲？都跟老子这么长时间了，叫两声会死呀？”浑身汗湿的唐五，借着月光自上而下俯瞰着闵氏，享受着闵氏痛苦而纠结的神情，不知不觉中加大了力度。 被折腾的自喉咙中出几个咕噜声，闵氏羞愧之余滚滚热泪自眼角滴下，转瞬渗入了枕头之中。 闵氏的这般姿态使唐五更为兴奋起来，他喘着粗气道：“叫啊，给老子叫啊！你叫好听了，老子让你五嫂给你送十斤粮食来。” 世间竟然有如此无耻之人，闵氏一口银牙险些咬断，可想到十斤粮食，闵氏又动摇了，她试着张开嘴巴嘶哑着“啊啊”出声。 唐五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几以为到了天宫。 就在他大显神威想要奖励一下破戒的闵氏时，西间的门被缓缓推开了。 “小崽子，给我滚回东间去，否则老子弄死你……”以为又是杰哥儿半路醒过来坏他好事的唐五，咬牙切齿道。 也以为是杰哥儿的闵氏，大惊之下转头望去，当她现进来的是戴显根和孙氏时，不由心中一紧瞪大了眼睛。唐五被她夹得受不住，不由流里流气道：“好桂兰，你想夹死哥哥不成？” “啊……”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闵氏尖叫着将在她身上起伏撞击的唐五一把推开，同时揪过被子瑟瑟抖道：“大大大哥，大大大嫂……” “娘的你找死……”被闵氏推开的唐五心里有气，刚举起巴掌要朝闵氏呼过去，就听到了闵氏的话。 今夜月圆，借着月光便能把屋里的人和事看个一清二楚。 都是过来人，谁还不知道这点破事。 戴显根一张脸被气到铁青泛黑，孙氏也是怒火中烧，冷声道：“行了，赶紧把衣裳穿好再说……”说完便拉着戴显根转身出了正屋。 两人守在院子里防止唐五跑掉。 而唐五此时已经彻底萎了，棉袄都没系好，就虚软着一双腿来到了院子里，噗通一声便给戴显根和孙氏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哭道：“是闵氏勾引我的，说戴显业对不起她，她也要给戴显业戴帽子……戴大兄弟，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好不好？这事儿我不会说出去的，绝对不会让它影响到戴家声誉，更不会影响到二姑娘婚事，害得顾家再退次亲……” 这唐五不亏是狡诈之人，到了此时还不忘威胁戴显根和孙氏，让两人注意若事情闹大了，就不单单是戴家二房出丑了。 往小里说戴家沦为浦阳镇笑柄，往大里说，兴许顾家就退亲了。 想到这里，唐五心里的害怕顿时没了踪影，他也不再对着戴显根和孙氏磕头，双手拄地就想要爬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伯娘不骗人 哪知没等唐五爬起来，整个人便被人一脚大力地踹飞，七尺身子随之咕噜咕噜滚出老远去。网 “哎哟……” 戴显根这一脚正好踹在唐五腰上，唐五觉得自己腰要断了，疼得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脚下去不解恨的戴显根，紧跟着又上去补了几脚，直把唐五踢得死去活来，至后来更是双眼一翻厥了过去。 孙氏怕闹出人命，上前阻住了狠的戴显根。 这时候闵氏也避舍着出了屋门，学着唐五先前那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冬日寒冷，夜里更是冻人。 闵氏穿的单薄，跪在地上犹如置身冰窖，可她顾不得许多，只哭着向戴显根和孙氏道：“大哥大嫂……我是被逼的……那日……” 直到此时，事情已然暴露了，闵氏才原原本本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听完事情来龙去脉，戴显根气得浑身打摆子，孙氏亦是咬牙切齿道：“分家时候你那股子倔劲哪去了？合计着你也就只能跟我和你大哥耍耍横是不是？” 闵氏无言以对，羞愧地将脸埋进双膝，哭得一颤一抖，断续道：“我知道我这样的人原本应该一头撞死的，可是我舍不得杰哥儿呀！” 一提杰哥儿，孙氏更来气了，她厉声对闵氏道：“既然你知道应该一头撞死，可你怎么没去死啊？你这样活着，让杰哥儿以后怎么抬头过日子？更何况你给杰哥儿都看了些什么……”听方才唐五那些话，定是杰哥儿早就知道了此事，而且还不止一次撞见过这两人的苟且之事。 闻言，闵氏的身子又矮了一截，几乎是五体投地的匍匐在地上，痛哭失声道：“大嫂，大嫂……” “说吧，这事儿还有谁知道？”孙氏是刚强之人，既然唐五方才敢拿琳姐儿的婚事要挟他们，那她就不准备放过这个人了，笑话，她劫匪都不怕了，还会怕他一个区区唐五。 闵氏一愣，下意识摇头，继而又向孙氏剖白道：“五嫂也知道，不过总是我对不起她……” “哈……”孙氏都被气笑了，也不知道是唐五夫妻太聪明，还是闵氏太笨了，感情闹了许久，闵氏从头到尾都没意识到，她被唐五夫妻玩弄于鼓掌之间。 “真的，刚开始那些人欺负我的时候，还是五嫂替我解围的……”闵氏有些天真的向孙氏解释，她想就算是她要死了，也不能连累到唐家五嫂。 孙氏扶额呻吟，烦躁地摆手跟闵氏道：“你赶紧给我闭嘴吧，天下再没你这么傻的人了。” “……”闵氏稀里糊涂，弄不明白孙氏为什么要这么说她，可她此时万不敢和孙氏顶嘴，只能闭紧嘴巴保持沉默。 “你告诉我，她是你哪门子五嫂？就是你的五嫂和唐五，两人一唱一和把你们二房都搬空了，你竟然还有心去同情那种人，难道真如唐五说的，是你勾引他的不成？” “不是的大嫂，我真是被逼的……”闵氏慌得语无伦次，只能不停重复她是被逼的。 闵氏觉得自己活不成了，通奸在这时候可是大罪，闹到衙门是要游街骑木驴的，如真等到那一天，她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娘，大伯、伯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杰哥儿，穿着一件破烂中衣立在房门口弱弱道。 几人顿时停住了话头，就连闵氏也憋住了哭声。 闵氏又是害怕又是被风吹的，整个人想站起来也站不起来，最终只能匍匐着身子往前爬，同时道：“杰哥儿别怕，娘在这里……” 哪知就在闵氏快要碰触到杰哥儿时，杰哥儿的身体却往门里一躲，垂眸道：“我不怕，我就是恨……” 戴显根和孙氏听了心里一颤，杰哥儿才五岁呀，就知道什么是恨了。 而闵氏在一愣之后泪水瞬间决堤，泣不成声道：“都是娘没用，娘没能护住你……” “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大伯、伯娘，也不让我告诉大哥……我恨你！”杰哥儿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话，闵氏不假思索的答道：“娘不是说了吗？你说出来娘就得死，到时候就没人管你了” 听杰哥儿恨得人竟然是她，闵氏心中失望加绝望，她面带凄厉的回头看向孙氏，眼中的哀求之意再明显不过。 戴显根把一切看在眼里，不由犯了难，杰哥儿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懂，若是他们今日按规矩将闵氏处置掉，怕是杰哥儿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事，将来说不定就会把怨气撒到他们大房身上。 五岁孩子的话，孙氏也不敢忽视，实在是杰哥儿的表情太可怕了。 她越过匍匐在地上的闵氏，上前将杰哥儿搂在怀里道：“杰哥儿以后跟着伯娘到县城住好不好？那里有你两个姐姐和你哥，他们都会护住你的……” “……”杰哥儿不说话仿佛是在思考，须臾他把脑袋偎进孙氏颈间，低声道：“那我娘呢？她真会死吗？” “不会的”孙氏究竟是心疼杰哥儿的，她不能让闵氏在杰哥儿心里种下一颗种子，还让这颗种子在杰哥儿心里慢慢芽生根，直至将杰哥儿彻底毁掉。 “真的吗？伯娘不骗人……”杰哥儿搂住孙氏脖颈喃喃道。 孙氏只觉颈间一凉，将杰哥儿抱得更紧道：“对，伯娘不骗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事情到了这里，闵氏终于看到了活下去的曙光，她伏地痛哭，为了可以脱离唐五的魔爪而庆幸，更为了她能活下去看到杰哥儿长大而庆幸。 “这唐五怎么办？”戴显根听到孙氏的话心里一松，他自来以孙氏为主，既然孙氏说绕闵氏不死，那肯定是有了主意。 果然孙氏想也没想对戴显根道：“唐兄弟昏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咱们弄盆水把他叫醒吧……” “好”戴显根拿起一个大瓷盆，到屋里从水缸中舀起满满一盆水，大步回到院子里，冲着唐五就泼了上去。 “嘶……老天呀！这是怎么了？”唐五还以为做了一场梦，梦里他险些被戴显根踹死，醒来却现天下雨了，暗道真是见鬼了。 “唐五兄弟醒了？是我让贤哥儿他爹叫醒你呢，我呢，就是想问你件事……”孙氏非但不让杰哥儿躲起来，还抱着杰哥儿来到院子里，杰哥儿穿得少，她就用身上棉斗篷将杰哥儿包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如杀了 唐五醒了，不过他倒宁肯自己现在是昏迷的。八一小说网≯＞ ≯ 寒冬腊月里，唐五身上被泼了冷水的棉袄，没多久便结了一层冰碴子，唐五稍微一动，那冰碴便唰唰往下掉。 唐五冻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牙齿光忙着打架去了，哪还顾得上回答孙氏的问题。 孙氏不急，她抱着杰哥儿坐到一旁椅子上，慢悠悠道：“我就是问问你想把这事儿都说给谁听？” 说起来，唐五最忌惮的人就是孙氏，可现在显然求饶是不管用了，所以唐五听孙氏这般一问，不由嘴硬：“废话，你们这么对我，等我出去见一个说一个，看你们……” “哟，吓唬我们呢？”孙氏佯装害怕，杰哥儿跟着一缩，将一张小脸缩进孙氏的斗篷中。 “哼，识相的赶紧送我回家，否则你们戴家可丢不起这个面子……”唐五以为孙氏真怕了，对孙氏的忌惮略去。 “你做了什么事你会不知道？还想着回家，呵呵……你说你到底长了多大一张脸？”孙氏越说越有气，又见唐五颇有深意斜眼看她，只当她也是闵氏那种软蛋，不由冷笑一声道：“我不和你瞎掰，你应该知道现在是什么年头，荒年！外面流民到底有多少，县大人都不清楚，你说这种时候咱们镇上少个叫唐五的人，有什么好稀奇的？” “你……你敢，我媳妇儿可还在家等着我……”唐五惊得失了分寸，这话他说完就后悔了，不由怒瞪着克星孙氏，他清楚的知道，闵氏之所以一直忍着，一个是害怕事情败露被沉塘，一个就是觉得对不起和她要好的唐五媳妇。 孙氏目的得逞，不由嗤笑一声问身后跪着的闵氏，“听听，这样你还愿意给那女人求情吗？” “我……”在孙氏提醒下，闵氏把唐五的话咀嚼几遍之后隐约有些明白了，原来孙氏是让她知道，唐五媳妇儿什么都知道，装作不知道只是在忽悠她而已。 “反正你们也容不下二房他们母子，我这样做，也算替你们除掉眼中钉，有什么不好的？”唐五的奸诈出乎孙氏意料，竟然在这种时候还给戴家两房下绊子。 “放屁，你说什么呢？”一直没说话的戴显根，上前又是一脚，唐五被踢得哼哧一声吐出口血水，孙氏实在太厌烦这个人了，不由对戴显根道：“孩子爹，地脏了，弄点水来冲冲……” “孙氏你敢，你就不怕我叫……”这事儿捅出去，闵氏是肯定会被沉塘的，唐五也得不了好，所以他才一直这么压着声音说话，可看出孙氏不想饶过他，他不由猛然提高了音量。 “嘭”唐五余音未去，头上便重重挨了一下，原来竟是闵氏拿了根木棍子敲下去的。 “娘”杰哥儿愣住了，他见多了闵氏害怕唐五的场景，没想到这一刻会看到闵氏主动出击。 一直窝窝囊囊的闵氏看唐五昏死过去，不由伸出手摸了摸杰哥儿的小脸，继而噗通一下又在孙氏面前跪了下去，她哀声向孙氏说道：“大嫂……唐五和他媳妇儿合起伙来欺负我，是我太傻没看明白，我知道我是将死之人，我只求您帮我照顾好杰哥儿，等他长大以后给他取房媳妇，再将二房的房地都交给他，让他好好过日子……我先去了……” 闵氏说完就要起身，却被孙氏一把摁住。 此时孙氏的心里滋味难辨，显示唐五说了那番话，接着又是闵氏说这番话，两人一前一后，让杰哥儿长大后该怎么想她和戴显根？说不定到时候养育之恩不记得，杀母之仇倒是清清楚楚记得。 “你不用这样……谁说过要让你死了？你死了，杰哥儿一辈子就走不出这良心债，将来你让他怎么看我和他大伯……”孙氏一字一句说着，闵氏眼里显示爆出惊喜之色，继而又心虚的低下头去。 “虽然你不用死，但你也不能再住老屋了……杰哥儿我带走，你也必须离开浦阳镇……”这些都是孙氏和戴显根事先商量好的，两人先是赶着牛车假装出镇再折回来，为的就是这一处。 没想到孙氏虽然饶过了她，却要把杰哥儿从她身边带走，闵氏一时进退两难，她既想活又不想和杰哥儿分开，她知道大房全是孙氏拿主意，所以也不去求戴显根，只扑在孙氏脚下哭诉道：“大嫂，您自来知道杰哥儿是我命根子，您把他带走，还不如杀了我……” “我不杀你，我杀你干嘛？”孙氏嗤鼻一笑说道，又低头去问戴双杰“杰哥儿是要跟着你娘过日子，还是跟着大伯和伯娘去县城找你二姐姐他们……” 孙氏这是把问题丢给了戴双杰，闵氏满心以为杰哥儿会选她，却不想杰哥儿想都没想就和孙氏说：“伯娘不要扔下我不管，娘说要我忍，可我不想忍。” “听到了？你虽然拿杰哥儿当做命根子看，可你让他吃了多少屈？受了多少苦？他是个男孩子，不是姑娘家，他什么都可以学，可唯独不能先学会忍……你这样还想让他将来顶门立户，他连做男人都挺不起腰杆……”孙氏铿锵有声，说的闵氏哑口无言。 而这样的孙氏，一直是闵氏想要变成的模样，可惜在她即将就要蜕变成第二个孙氏时，却被唐五夫妇给毁了。 闵氏心里有滔天恨意，却苦于自作虐不可活，眼睁睁看着杰哥儿将脸埋进孙氏怀里，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唐五媳妇在家里等到第二日过午，还没见唐五回来，伺候着几个孩子吃过晌午饭，暗气闵氏个狐狸精什么都不用做，也能把她男人唐五的魂勾走，心里有气没处的唐五媳妇就捋起袖子，准备去找闵氏算账。 结果她到了戴家二房，却现这里不但房门紧闭，门上还挂了把锁头。 这可不正常，闵氏成年不出门，怎么会把门挂上锁，想来是唐五个不要脸的怕被人打断，才把大门给锁起来，自己好在里面和闵氏颠鸾倒凤。 夭寿啊，唐五媳妇心里醋海翻腾，满脑子都是唐五和闵氏做坏事的画面，不由咬碎一口银牙。(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景初八年 唐五媳妇乒乒乓乓敲门，惹得邻里出来探看，偏她又不敢坏了唐五好事，只能缩头缩脑回了自己家。网 之后出来几次，看戴家二房的门也没打开，唐五媳妇隐约觉得事情坏了。 到傍晚等她听说戴显根和孙氏回来了，不由吓得双腿一软，赶紧一溜小跑来到戴家二房，见大门还是紧闭，暗骂一声冤家，趁没人之际，手脚并用爬上墙头翻进了院子。 唐五媳妇想把唐五喊回家，免得被戴显根和孙氏现蹊跷，弄得自家吃不了兜着走，然后待她气鼓鼓一把推开屋门时，房里的情景让她惊得声音都没了。 这段日子以来，浦阳镇的最新消息就是唐五夫妇一块失踪了。 “你说这俩人能去哪儿？留下几个孩子可咋办？”有人对唐五夫妇的行踪表示深深的疑惑，同时也有些可怜几个孩子。 “谁知道，这两口子也不知道在哪儿的财，一口气置办了五六亩地，就算他们不回来，几个孩子也饿不死……”戴家和顾家是嫉妒不起了，可嫉妒一下唐五家还是能够的，坐在香樟树下晒日头的人，对着唐家进进出出的人摇头道。 这些人都是唐家同族之人，听说唐五夫妇几日没回家，都赶来看个一二，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这些人走时，无不从唐家借走几斤粮食，多与少的问题而已。 唐五家的大儿子也不过才几岁，什么都弄不清楚，本家人问起来的时候，只知道说先是他爹夜里没回来，后来她娘说去喊他们爹回来吃饭，结果也没了踪影。 唐家人以唐小娥她爹为，问唐五媳妇是去谁家找唐五的，这孩子就更不知道了。 这些本家人默默交流了几个眼神，还是唐小娥他爹先起身道：“唐五这支死的死散的散也没人了，算起来他们家和我们这支最为亲近，不如就让这几个孩子先到我们家住下吧。” “唐二呀，话可不能这么说，族长他老人家还没话呢，你急个什么劲？”有人不乐意了，这唐二明显是冲唐五家的粮食和几亩地来的，他们都不傻，怎么会由着唐二沾这天大的便宜。 年关难过，唐家族人无心寻找唐五夫妇的下落，只到戴显根这里说了说，也没说非要找到两人，之后唐氏族人就开始为唐五家几个孩子的归属问题争论不休起来，请戴显根去做主，戴显根就说这是唐氏族内之事，他一个外人不方便插手。 戴显根此举正中唐氏族人下怀，在唐氏族长做主之下，由他的长孙和长孙媳住进唐五家暂时照顾几个孩子，若一个月后两人还不回来，到时候再定几个孩子到底该归谁家抚养。 与此同时，为了感谢唐氏族人连日来的辛苦，唐五家的一缸粮食被拿出来分给了大家，这也算是对大家在冷风里寻找唐五夫妇的报酬了。 自此，浦阳镇上就再没人见过唐五夫妇，而戴家大房放出话来，说是担心流民闹事，特意将闵氏和杰哥儿一块接进县城去住了。 待年关一过，从县城传回话来说闵氏改嫁了。 对于闵氏改嫁一事，大家并不觉得奇怪，本来镇上也没几个人相信闵氏能守住，毕竟戴显业已经写了休妻书，严格说起来，闵氏既不算戴显业的妻子，也不算是戴家的媳妇，只能算是弃妇，所以闵氏改嫁大家都没想法。 “二姐姐，这个字是念‘戴’对吧？”自从来到县城以后，戴双杰就被孙氏交给了戴双琳照看，戴双琳没带过孩子，并不知道怎么照顾戴双杰，只能在写字之余教给戴双杰几个字让他解闷。 偏戴双杰聪明的很，无论戴双琳教几个他都能很快记住，戴双琳只得再多教一些。 孙氏听琳姐儿说起这事没吭声，家里贤哥儿字是认了，可念书却是别想了，亲儿子这样，偏侄子杰哥儿倒长个聪明脑袋，什么字放眼前都是一学就会。 “对，这三个字就是‘戴双杰’，你的名字……”孙氏没说不让她教杰哥儿，所以戴双琳闲时便继续教杰哥儿认字，刚刚六岁的孩子记忆力吓人，戴双琳自愧不如。 戴双杰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名字，须臾满目生辉仰头望着琳姐儿道：“二姐姐，贤字怎么写？” “呐”，戴双琳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贤字，之后又写了琳字和红字，直把家里人的名字写了一圈，戴双杰才抱着几个字看起来。 对付完小家伙，戴双琳才沉下心来抄她的书籍，卖了这么久的手抄本，戴双琳有个习惯就是，无论这本书有多厚，她都会先抄一本收藏起来，之后再抄写的才会放到于家书铺去寄卖。 正因为戴双琳有这个习惯，所以戴家现在也攒了许多书本，有时候顾孝民就来戴家借书看，他也不带回家看，只坐在戴家看上一天，惹得陈氏说不如把顾孝民的口粮都送到戴家来。 “那感情好，赶紧的回去拿吧！”孙氏咯咯笑得开怀，被陈氏推了一把歪倒在炕上。 外面世道不好，可两家的日子却越过越旺，这不由让两家的关系更上一层楼，现在连顾大宝没事也来找戴显根说话聊天，再不嫌弃戴显根老实木纳了。 时间迈入景初八年，十四岁的戴双琳，身高已经长得比她姐戴双红高了几分，可站在十七岁的顾孝民身边，依然显得她小鸟依人。 陈氏和孙氏开始商量两人的婚嫁之事，原本两家是商定等戴双琳满十五周岁时再出嫁的，可现在顾孝民被县令秦守连推荐入国子监，需要独自进京城去住三年。 如此，陈氏不放心顾孝民一个人出远门，生怕在那里冷了饿了没人照顾，所以便想着给两人提前完成婚事，让戴双琳陪着顾孝民入京。 孙氏起初还不舍得琳姐儿早嫁，可等听完琳姐儿说“县令秦大人可是被榜下捉婿”的事情之后，吓得孙氏再不犹豫，找了时间就和陈氏出门去算黄道吉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城里人 自从孙氏和陈氏去算出了黄道吉日，顾孝民和戴双琳的婚事便被提上了日程。≧ 原本今年最好的日子是在五月份，可顾孝民五月份就得到国子监报道，所以两家就商定选取了二月底的一天。 既然选定了日子，戴家就得准备嫁妆，顾家也得准备婚房，这是千年不变的理，双方也都早有盘算。 “红姐儿出嫁时给了五亩地，后来家里又帮着折腾了五亩地外加两处院子，琳姐儿的嫁妆怎么着都不能比这个少，我琢磨着院子没了，就给两个大杂院，外加二十亩地吧……”晚上戴显根躺在炕上给戴双琳算嫁妆，怎么想怎么觉得给琳姐儿的嫁妆少了。 “啥？二十亩地？”孙氏惊了，别说他们浦阳镇，就是河县也没几个给陪送二十亩地嫁妆的，戴显根还真是舍得。 “太少了？那你看再给加多少才合适？”戴显根觉得给少了，可又不知道要给多少。 孙氏一听不由噗嗤笑了，道声：“你可真舍得，就不怕将来贤哥儿的媳妇有啥心思？”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在乡下地方给闺女的嫁妆多了不怕，可就怕将来儿子和儿媳妇掌家以后会有话说，到时候完全就是一笔撕扯不开的糊涂账了。 “呵呵，就你能想……我看咱们贤哥儿不像是那种人，再说贤哥儿媳妇吧，这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住着呢，咱们呀，先顾好咱们自己几个孩子再说……”戴显根也笑了，想着贤哥儿今年也有十二岁了，没两年就得开始寻摸亲事，然后便是成亲生子，到时候他和孙氏就是祖父母了，等抱上孙子后，他就把石穹的事全交给贤哥儿，然后就和孙氏一道帮贤哥儿带孩子。 “我知道你想让琳姐儿出门子时体面一些，可你得想想，咱们不是只有琳姐儿一个孩子，你心里疼琳姐儿给她多了，让红姐儿怎么想？哦，合计着光琳姐儿是你们闺女，我就是你们捡来的？”孙氏一早就想过这事，所以戴显根一说，孙氏就把道理说给他听。 “可现在跟红姐儿出门时不一样了，那时候家里什么光景，现在家里什么光景，总不能因为这个就不让琳姐儿体体面面的嫁进顾家吧……再说红姐儿自来不争，她是个大度的孩子，不会因为这个怪罪咱们的。”戴显根的音量不知不觉间提高了一些，他不爱听孙氏说这话，琳姐儿的功劳他记在心里，所以在他心里委屈谁都不能委屈琳姐儿。 “大度？现在年轻日子好过，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可等他们年纪都大了，要顾家养孩子时，你看他们会不会计较这些……”孙氏无论婆家还是娘家，哪家都是兄弟姐妹一大堆，小时候感情也好的很，可后来还不是因为这些事就逐渐有了嫌隙，最终弄得连个路人不如了。 “……”戴显根往深里一想不由叹气，自家几个兄弟姐妹，小时候也是相亲相爱，两个妹妹都是大哥长大哥短的叫着，二弟也事事以他这个大哥为重，爹娘临去前最开心的就是他们兄弟姐妹之间的和睦关系。 “让我说，就给琳姐儿十亩地，外加两个院子就够了，你若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就多给琳姐儿备点压箱银子……你不知道，琳姐儿自己手里肯定有银子，你当她抄那么多书，真每次只得那么点银子呀？”反正孙氏是想好了，戴显根给琳姐儿放多少压箱银子，事后她就补给红姐儿多少，免得红姐儿知道以后心里得劲。 “你确定给十亩地，顾大宝和陈氏以后不会挑事？”戴显根蹙眉问道，孙氏心里一时也不敢说大话，两人至此都安静下来。 戴家这边，戴显根和孙氏嘀咕了许久，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而到了半夜，顾家那边忽然有人砸了东西，戴显根和惊醒过来的孙氏面面相觑。 第二天孙氏去找陈氏探话，就见陈氏红了眼眶，不由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着？孩子爹的意思是把县城里的房子都给民哥儿和琳姐儿，老屋和家里的地就留给老大他们，可霞姐儿她娘还没说话呢，生哥儿就撂挑子不干了，大宝只说了他几句，生哥儿拿起桌子上的茶碗就往地下扔……”陈氏一脸愁容，叹道“这孩子生多了就是债。” “可不是”孙氏这下算是找到知音了，遂把自家遇到的问题和陈氏说了，陈氏对此是再理解不过了，拉着孙氏的手道：“生哥儿在婚事上委屈了他，所以我就想着在这事儿上成全他，你看……” “这……”孙氏暗自有些不乐意，顾戴两家在县城的房子紧靠着，若是琳姐儿和民哥儿得了县城的房子，这和住娘家没什么两样，可要是两人将来只能分到顾家在浦阳镇的家产，就离得太远了些。 将来岂不是红姐儿和贤哥儿都住在县城，只有琳姐儿一个人住在乡下？ “你放心，将来民哥儿和琳姐儿回到浦阳镇，我和孩子爹会多给他们一些银子的……”陈氏这意思就和孙氏的意思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了，都是明面上不偏不倚，但暗地里补贴一二是必要的，毕竟各种情况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 孙氏回戴家把这事和戴显根说了说，戴显根倒是一拍手道声“好”，见孙氏不明，不由解释道：“民哥儿和琳姐儿将来还不一定住哪儿去呢，万一要民哥儿中了进士，以后四处当官，老家的屋子分在那里也就无所谓了。” “也是这个理，房子放在那里会坏，地放在又坏不了……等他们俩老了回来了，雇上几个人就能种地……”顾家考虑把城里房子给民哥儿和琳姐儿，兴许就是想着民哥儿不能下地种粮，可他们也不想想，一百多亩地，谁亲自下地呀。 事情定下来，顾孝生没事人一样出门了，他最近在城里结实了几个好友，成日里不怎么着家。 小陈氏一个人心情大好的哄着菊姐儿，见菊姐儿在炕上滚来滚去的玩，不由高兴道：“好闺女哎，从此以后咱们就是城里人了，将来娘给你和你姐姐找个有钱女婿……”(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娶二房 且说小陈氏得知将来若是分家，城里的一切都会归大房，不由心花怒放，可继而想到她不能生儿子了，就算以后大房沾了便宜，实际上也是便宜了别人的儿子，小陈氏就一阵不舒服。八一小说网 ≥ 想到这里，小陈氏就起身抱着菊姐儿来到正房，将菊姐儿放到炕上以后，才跟顾大宝和陈氏道：“爹娘，我想好了……咱们顾家大房不能因为我就断了后，所以我就托媒人给霞姐儿她爹看了个二房……”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对于小陈氏的突然改变，顾大宝和陈氏可谓是喜出望外，实在是大房的子嗣问题，就是悬在两人心头上的一把刀，天天想着，****念着，不到大房生下儿子那天，这把刀是不回消失的。 “只是这人选得有我定……”还没等顾大宝和陈氏开口，小陈氏就把条件摆了出来。 陈氏去看顾大宝，顾大宝点头示意可行，陈氏才高兴道：“好孩子，这是自然。生哥儿娶二房，说到哪儿都没有越过你去的道理……” “爹，您说呢？”小陈氏显然不能满意陈氏的许诺，他们顾家和戴家不同，在戴家只要是孙氏说的话，基本可以等同戴显根说的话，而在他们顾家，小陈氏许诺再多，也不如家主顾大宝点个头管用。 “嗯”顾大宝哪会想到小陈氏的真正心思，他还以为小陈氏是怕他们给找的不知根底，才会想要自己做主。 算了，只要大房能有儿子，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得了顾大宝的许可，小陈氏高兴走人了，没有一点丈夫就要被其他女人分走的伤心之情，陈氏纳罕，穿上鞋子就到了戴家。 “大香，你说秀芝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忽然开窍了？”打从小陈氏得意洋洋出门之后，陈氏就一直没有踏实下来，心里总是七上八下难以素净下来。 孙氏一听也顾自纳闷，有些摸不透小陈氏心里的真正想法。 两人在这里胡乱猜测着，外头张婆将买回来的豆腐放进灶房后，走进正屋，见到陈氏也在这里，不由向陈氏笑道：“您家大奶奶真是个慈心人儿……” 原来小陈氏先前托媒婆寻找河县第一丑女，那媒婆迟迟没有完成任务，说起来也不是媒婆不尽心，只怪她就算领了再丑的女子过来，小陈氏总能找出一个地方看不顺眼，所以一拖两拖就拖到了现在。 小陈氏得了公婆许诺，心道今天一定得把这事办成，免得将来又生出其他缘故。 谁承想小陈氏还没走到媒婆家，就看到路边跪着个卖身葬父的丑丫头，这丫头虽然一脸泥煤灰看不出模样，不过光凭她手脸之上布满的脓疮，以及瘦骨嶙峋跟具骷髅架子的小身板，陈氏就满意极了。 心里打着不为人知的主意，小陈氏站在路边看了许久，这丫头太丑没人买，所以身价就慢慢从一具棺材降成了一领凉席，其间差距最是让小陈氏心动。 “真是可怜见的，除了你爹，你还有什么亲人吗？”街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可没人愿意拿出一领凉席的钱给这女孩子，因此小陈氏的出现便给了这女孩莫大的希望。 女孩儿伏地磕了个响头，垂头道：“回奶奶的话，没有了……” 小陈氏一听再满意不过，她要给顾孝生找个二房生儿子，要条件就是不能入了顾孝生的眼，其次就是这女子不能有娘家撑腰，只要满足了这两点，什么二房？还不是任她拿捏。 既然这女孩子是卖身葬父，自然就要签契约，小陈氏不识字没法写契约，偏河县又没个摆书摊帮人写信的摊子，所以小陈氏就收了这女孩的户籍册子，全当这女孩子捏在了她手里，反正没有户籍册子，这女孩哪儿也去不了。 这女孩只求有领席子给她爹裹身，哪还在乎这些，至于小陈氏收了她后要准备怎么对她，这女孩更是无暇去想。 两人约定好明日这女孩就到顾家找小陈氏，一直以抠门为最的小陈氏，因着手里捏着女孩的户籍册子，也就放心让人去了。 而这一幕恰好被出门买豆腐的张婆看到，张婆又不知道小陈氏的辉煌事迹，所以回来后，就赶忙向孙氏和陈氏把这事说了一遍。 时人讲究因果报应，小陈氏这一举动也算是积阴德之时，故而张婆才会特意讲出来，全当讨好东家。 哪知陈氏和孙氏听完，非但没有高兴的模样，那陈氏还勃然变了脸色。 “我道是她怎么忽然变了性子，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生哥儿呢！”陈氏咬牙切齿，他们生哥儿得多命苦，娶妻娶了他不喜欢的表姐，纳二房又只能纳个路边卖身葬父的。 孙氏无言以对，小陈氏这一招在她眼里看来情有可原，可拿着鸡毛当令箭就不一样了，毕竟她这样一做，顾孝生短时间内是不回原谅小陈氏了。 陈氏气鼓鼓走出戴家，和小陈氏一前一后进了顾家。 “爹娘，我给霞姐儿她爹找了个姑娘，你们不知道那姑娘长得可水灵了，只可惜因为家里太穷生了一脸的冻疮，儿媳想等天暖和冻疮好了以后，那小模样定是不会差的……”陈氏和顾大宝夫妇俩打着擦边球，心道先把人弄进来再说，以后若是顾大宝和陈氏不同意，那她就去哭给街坊邻里看，说顾家想要逼死她这个儿媳妇。 顾大宝不知缘由，还高兴地点了点头。 陈氏就不一样了，听小陈氏如此睁眼说瞎话，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当时就抬手哆哆嗦嗦指着小陈氏说不出话来。 “姑母……您就心疼心疼侄女儿吧，就算你不心疼我，霞姐儿和菊姐儿可是您的亲孙女和侄孙女，您……”小陈氏话里有话，陈氏听了这个不由冷静下来。 陈氏想，小陈氏这样无非就是不舍得把生哥儿分出去，又想到时候让生哥儿吹灯办事，还不是一个样，说实话，好看真不能当饭吃，可却会让生哥儿更不戴家小陈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二月二十七 顾家现在缺孙子，重任在顾孝生身上。八＞一中文 不过陈氏到底不舍得委屈了顾孝生，想着好歹别留了疤，就嘱咐小陈氏道：“你让家下人给那姑娘去买瓶药膏子回来使……” “哟，哪有那个娇贵劲？咱这谁生冻疮不是养几个月就好了……关键是得看能不能生出儿子，娘，你看要给她个什么名分……”小陈氏浑不在意，她是傻了才会去给那姑娘买药膏子，这万一要是那姑娘脸上没留疤，顾孝生长留那屋该如何。 “什么名分不名分的，先让她在你们屋里待一段时间，看看再说”买来的姑娘，又没娘家人，只凭小陈氏所谓的一腔怜悯之情，顾大宝和陈氏自然不会看重，两人原本的意思就是买个姑娘回来，等生了儿子再送走，如此家里才能长久安稳。 于是这姑娘连一席酒面都没有便进了顾家门，对外也不说什么妾不妾的，只说是给大房置办的丫鬟。 因顾家已经有两三个下人，所以再多一个也没人觉得意外。 待顾孝生得知他这房里多了个丫鬟，就觉得怪怪的，等瞄过一眼之后便略带嫌弃的走开了。小陈氏偷着乐呵了许久，觉得世上再没她这么英明的人了。 至此顾家就等着这姑娘脸上的冻疮哪日好了，在将她和顾孝生凑到一起生儿子。 不管结果如何，大房的事情总算有了盼头，接下来就顾孝生和戴双琳的婚事了。 这婚事整整提前了一年还多，戴家要打家具什么的是来不及了，索性顾孝民屋里的家具一应俱全，又都是**成新的，所以戴家就和顾家商量家具这块免了算了。 小陈氏在一边听得幸灾乐祸，暗道这样的话，戴双琳成亲那日抬进来的嫁妆也就不过尔尔了。 她原本还担心戴家的条件比她娘家强，毕竟陈家那还指着顾家接济呢，若是跻身富户的戴家置办了太多嫁妆，难免让她这个大嫂挂不住脸，如今一听，却觉得这时间仓促，倒有时间仓促的好处了。 一脸笑意的小陈氏，暗自盘算着若是公婆不同意，她得帮着从中劝说一二，哪知戴家就提出要把打家具的钱折算成银子，放进戴双琳的压箱银子里。 就这样，顾家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说白了，这婚事提前都是为了顾孝民进京能有个人照顾，而让人小鬼大的琳姐儿陪着去，比顾大宝亲自陪着去还让人放心一些。 事情敲定，顾戴两家就忙碌起来，顾家置办聘礼，戴家准备嫁妆。 两家都有已成亲的孩子，顾忌相同，想的办法也都是私下贴补，而这些银子最终都流到了戴双琳的口袋里。 戴双琳在自己的小账本上记下重重一笔，心道这婚事也算值了，得了这许多现银，可比一大堆死物要好太多了，而有了这现银，等她和顾孝民进京之后也能过得宽裕一些。 出嫁前一夜，孙氏先是亲自动手给戴双琳搓了背，然后就是照例陪着戴双琳入睡。 熄灯后，孙氏把当初红姐儿出嫁前说的一番话，和戴双琳又说了一遍，说到一半时，孙氏想到当初戴双琳偷听被罚之事，不由戳了戴双琳脑门一指头道：“你年纪还小，跟你姐嫁人又不一样，新婚夜里由着民哥儿胡来可以，日后可不敢由着他胡闹，怎么也得等到你十五岁以后才可以。” “……”戴双琳没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孙氏，那就是十五周岁之前，她是不会让顾孝民得手的。 孙氏不知琳姐儿的盘算，听琳姐儿一反常态安静着，只道熊丫头害怕了，不由心软道：“也不是说一定不行，听说以前的女子十三岁就必须得嫁人，那些人比你还小一岁呢。只我自己觉得你年纪太小，万一有了身孕可是要命的事儿……” 关于这事，戴双琳知道的可比孙氏清楚，“前朝有律，女子十三必婚，十六不婚者需交二十担粮食罚款，二十不婚者交由衙门择婿。” 二十担粮食不是小数，不说有多少人家能交得起，光说衙门帮着择婿这事就够人慌乱的了，因为衙门择得对象都是戌边将士，后果嘛，通过浦阳镇从来没当兵人士荣归故里，就能知道了。 琳姐儿一直不说话，孙氏一个人越想越害怕，生怕真被她说中了，不由抿唇蹙眉道：“算了，这事我和你伯娘说去……” “嗯”戴双琳总算吭声，她不准备让顾孝民得手，但是顾家急着等抱孙子，万一把盼头放到她身上，还真是莫名鸭梨山大，而孙氏这个通过陈氏去说服顾大宝的办法是再好不过了。 二月二十七，宜纳彩、嫁娶、入宅，忌开仓、掘井、牧养。 一早戴双琳就醒了过来，在大姑母和小姨母的陪同下换好衣衫，再由孙氏从浦阳镇请来的全福人给开脸梳头后，最后由戴双红和苏碧水陪着说话。 “怎么跟做梦似的，我这头刚出嫁你就跟着嫁了……”戴双红看着画着红妆的琳姐儿感慨道。 苏碧水闻言一笑“什么你叫你刚出嫁，你家宝琴可都快满三个月了。” “呵呵，这倒是，今天都七十八天了……琳姐儿呀，嫁过去之后赶紧给宝琴生个弟弟……”戴双红没有为葛家添长孙，自然希望戴双琳能给顾家添个长孙，因为只有孙子入手，女人的地位才算彻底稳固下来。 “指着我可不行，咱娘都说我还小不急，您还是和姐夫赶紧给宝琴捣鼓个弟弟出来吧！”房里没外人，戴双琳不由厚着脸皮和她姐打趣，惹得戴双红脸红似血，苏碧水笑得肠子都打结了。 今日为了顾孝民和戴双琳的婚事，浦阳镇老家的人都来了，其中袁翠儿自然一马当先，只她看戴双琳的眼神都带着不善。 戴双琳对这个表姐的不善表示了深深的理解，两人同年，大小只差两个月，如今她都要嫁人了，身为表姐的袁翠儿婚事都还没有定下，要换成是她，心里也得别扭些日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迎亲了 “以前俺们村也有个和你这么大就嫁人的女孩子，听村里人说呀……”袁翠儿坐下没一会儿，就开始和戴双琳几人说起典故，尤其是在看到戴双琳一身锦缎嫁衣之后，更是无名火气，大舅家当初一两银子都不肯借给自家，如今给琳姐儿的嫁衣又何止一两银子，真是欺人太甚。网 而袁翠儿说的这些典故，无一例外都是早嫁女孩的悲剧，和之所以早嫁的种种不可告人的原因。 袁翠儿的言下之意，自然是戴双琳这么早嫁给顾孝民，肯定是因为做坏事了。 在场之人除了袁翠儿，戴双红和苏碧水都是当娘的人了，哪能听不出这个来。 “翠儿，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谁不知道琳姐儿和民哥儿提前成亲，是因为民哥儿要入京到国子监读书，合计着照你这么说倒成琳姐儿做坏事了？”戴双红自来没和袁翠儿起过冲突，可今天就冲她这些话，身为大表姐的戴双红就不能饶了袁翠儿。 袁翠儿在戴双琳手里吃过的败仗无数，却从未和戴双红交过手，所以哪会怕戴双红这个大表姐，听戴双红说话不客气，不由脑袋一扬斜眼道：“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不信你们去我们村打听去……” “打不打听另说，我只问妹妹，你亲事尚未定下，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戴双红还没说话，边上苏碧水动了，原本她是不打算插嘴的，可这小姑娘实在是欺人太甚，怎能在别人高兴的日子里说这些。 “你……你们欺负人……”袁翠儿被苏碧水一语问的羞臊难耐，不由开始跺脚。 戴双琳听了半天没言语，如今看袁翠儿有开始撒泼的迹象，不由拉起袁翠儿的手，来回抚摸着她因生冻疮而红肿的食指，冷冷道：“第一次……” “额”，正跺脚准备胡闹一场的袁翠儿愣住了，无端想起当初那只在戴双琳手里分崩离析的蚱蜢。 纵然外面寒冷依旧，戴双琳的闺房里，却因孙氏特意加了火盆而温暖如春，可就是这样，袁翠儿还是狠狠打了个冷颤，一跺脚跑了。 苏碧水不知道原由，只看着戴氏姐妹笑成一堆儿，等稍后听戴双红说了那年的事情后，苏碧水无奈笑道：“看来这恶人自有恶人磨，你看咱俩前头说了多少都不管用，琳姐儿只说三个字就把人给吓跑了……” 吉时快到时，外面逐渐热闹起来，想来是顾孝民带人来迎琳姐儿了。 一直在灶房忙活的孙氏，指挥着人在院里桌上摆好几十盘冷菜点心，等着新郎官入门后带着傧相吃的。 大门开了，一身喜袍的顾孝民第一个走了进来，见到孙氏就拜“岳母在上，受小婿一拜……” “哟，民哥儿你这也太急了！你这还没和我们琳姐儿拜堂呢，咋就喊上岳母了”戴双琳的小姨孙小香忍不住笑着打趣，她身边戴双琳的三个姑姑，和那些戴氏族人都跟着一块笑，直把个于是淡定的顾孝民笑得局促起来。 “这就不懂了吧？这是我们民哥儿有孝心，大香啊，你以后就等着享福吧……”顾家人不甘被戴家人打趣，有那嘴巧的就回敬过来。 “是是是，我以后可就等着享福了！”孙氏出面打圆场，双方人马对孙氏的敬意都是颇深，故而纷纷帮其圆话。 不过孙氏这话也确实没说错，她家原本不名一文的大女婿，如今不但是河县大营的校尉，还在县城有了三进院子，比一般人家不知道强多少，最让人眼馋的是葛东勇对戴家那是真好，一点不带掺假的。 至于戴家的小女婿就更不用说了，满河县找不出第二个来的年轻举人，成亲是为了带琳姐儿入京去国子监读书，听说去国子监的一大半都能考上进士，那等民哥儿成了进士当了官儿，孙氏的福气就更享不完了。 能有这么俩闺女，是浦阳镇人不敢奢望的，这靠的可全是命。 戴双琳听院子里热闹喧天，笑声连绵不绝，心里也高兴，没想到两世为人就这么要嫁人了，没有穿少女梦寐以求的婚纱是遗憾，可想到嫁得是顾孝民，这些遗憾就统统算不上什么了。 “来，琳姐儿张嘴，这是娘亲自包的水饺，吃了之后就安心做顾家媳妇儿……这是你爹亲自赶的面条，面相不好，可也是你爹的一份心意，他盼着你以后的日子长长久久呢！”迎亲的人都在院子里吃结冰的凉菜，屋里孙氏端着小碗喂琳姐儿，这是琳姐儿在娘家的最后一顿饭，必须是孙氏亲自动手。 可这里面谁都没想到，戴显根会亲自给琳姐儿赶面条，只为了求个长久的美意。 “是是是，我以后可就等着享福了！”孙氏出面打圆场，双方人马对孙氏的敬意都是颇深，故而纷纷帮其圆话。 不过孙氏这话也确实没说错，她家原本不名一文的大女婿，如今不但是河县大营的校尉，还在县城有了三进院子，比一般人家不知道强多少，最让人眼馋的是葛东勇对戴家那是真好，一点不带掺假的。 至于戴家的小女婿就更不用说了，满河县找不出第二个来的年轻举人，成亲是为了带琳姐儿入京去国子监读书，听说去国子监的一大半都能考上进士，那等民哥儿成了进士当了官儿，孙氏的福气就更享不完了。 能有这么俩闺女，是浦阳镇人不敢奢望的，这靠的可全是命。 戴双琳听院子里热闹喧天，笑声连绵不绝，心里也高兴，没想到两世为人就这么要嫁人了，没有穿少女梦寐以求的婚纱是遗憾，可想到嫁得是顾孝民，这些遗憾就统统算不上什么了。 “来，琳姐儿张嘴，这是娘亲自包的水饺，吃了之后就安心做顾家媳妇儿……这是你爹亲自赶的面条，面相不好，可也是你爹的一份心意，他盼着你以后的日子长长久久呢！”迎亲的人都在院子里吃结冰的凉菜，屋里孙氏端着小碗喂琳姐儿，这是琳姐儿在娘家的最后一顿饭，必须是孙氏亲自动手。 可这里面谁都没想到，戴显根会亲自给琳姐儿赶面条，只为了求个长久的美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圆斗 二月底的河县，冷风呼呼。≯ ＞网＞ 顾戴两家家史太短条件有限，前来参加顾戴两家结亲的宾客们太多，所以大部分人只能在天寒地冻中或坐或立在院中，分堆围着个火盆烤手取暖。 就算是这样，也时不时能听到有人说“不亏是举人家，就是这么讲究……” 这些人谈论的是顾戴两家端出来供大家伙取暖的火盆，因为他们浦阳镇乃至整个河县，哪家不是一铺火炕熬过冬去，火盆这东西，鲜少有人家舍得用。 顾大宝和顾孝生两人穿着戴家送来的新衣，来回穿梭于人群中招呼着客人。 在院子里的多是年轻人，主要由顾孝生接待，年轻人就喜欢咋呼，所以不时就能听到院子里轰然大笑声。 而被请到正屋里，那些年纪稍微大点的客人就显得矜持许多，大部分都是慢慢品茶，偶尔吃口点心，再时而感慨一下顾戴两家的往事和现在。 有人说顾大宝爹娘年轻时吃了多少苦，才给顾大宝留下一个丰厚的家底，也有人说戴显根的爹娘要强，当初家里刚能吃口饱饭，就勒着肚子供戴显业念书，要是按照戴显业后来的折腾劲看，若不是戴显根争气，怕是戴家得成全浦阳镇的笑话。 “所以说这念书就是个祸害，那戴显业念了十几年，到头来……”有人摇头，其实大家伙在闲时，曾给戴家算过无数次账，若是戴家用供戴显业念书的银子去买地，怕是戴家的田地得翻好几番。 “这话可不能乱说，读书这事也得看人，民哥儿不就挺好，将来这要是做了官，不管大小都算是咱浦阳镇头一份了”虽说大家伙心里都认为读书浪费，可民哥儿的造化，却是以不争的事实摆在众人面前。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没几个人会想让家里晚辈走这条路的。 浦阳镇几百年历史，秀才出过，但举人到进士却是从来没有过，能当官的就更不用说了。 正是因为这种万中无一的比例，才让众人对供家中子弟读书识字望而却步。 “也是，不过……”浦阳镇又有几个民哥儿？这人话没说完，因为顾大宝进来了。 顾大宝一进门先是哈哈一笑，然后和众人作揖道：“各位喝好吃好，一会儿等新人拜了天地，咱们就开席……” 今天来的人，说实话，大部分人都是饿着肚子来的，所以顾大宝才事先准备了点心，怕的就是万一有人饿出个好歹来，给喜事添晦气。 “好唻，大宝呀，这次民哥儿和琳姐儿去京城，你不去送送？”大环境差不离，这种饿肚子到别人家吃席的事，没人会当笑话说，何况顾家做足了面子，这些人就扯个话头跟顾大宝聊起来。 “不去了，民哥儿人大了，琳姐儿也机灵着……再说他们这一路过去有秦大人开的条子，可以住驿站，驿站是什么地方？有吃有喝的，不用咱们担心……” “哦哟，民哥儿可不得了啊，那驿站是官家的地场，咱们小民百姓就是靠近都不行，民哥儿竟然可以一路住驿站去京城？”大家原先不知道还好说，如今知道了，一屋子人都惊声一片，羡慕呀，真是羡慕呀！ 顾大宝可算找到了光点，满脸红光兴奋道：“对，秦大人连条子都开好了……” “哦哟哦哟不得了哦……不过这一路过去得花不老少银子吧？”这人的共性就是不管到了哪儿，先关注的还是银子，尤其是食不果腹之时，银子永远会被摆在第一位。 “也没多少，听说里面的吃食可比外面的便宜，毕竟是朝廷供给官家人用的……”顾大宝一早就打听过了，听说里面的包子比外面的大，价格却比外面的便宜，其他菜肴都是一样，分量比外面多，价格却便宜不止一半。 大家听到这个小道消息，不由对当官之人又高了一份憧憬，怨不得进士那么难考，天下还会有那么多的读书人。 被众人一顿恭维的顾大宝，如同自己住进了驿站一般畅所欲言，直把众人忽悠到不要不要的。 顾大宝春风得意，陈氏此时却正指挥着顾家小辈们整理供桌，过一会儿顾孝民和戴双琳拜堂用的供桌，是摆在院子里的。 其实说起来，河县这么做的也不是顾家一家一户，许多大户人家也是如此安排的。 而之所以这样做，概因此时的屋子大多盖得逼仄，真要说起来，因为要烧炕，正间去掉东西俩灶台之后，能容下二十个人都算厉害了，何况今日来的宾客众多，为了让大家都能一饱眼福，也为了图日子更热闹红火，所以供桌便特意设在院子里。 今日用的供桌，是原本放在正屋过年时专用的长桌，此时用大红布匹全部蒙住，上面摆了喜烛和各种供品，整鸡、整鸭、整鱼、还有一只大猪头…… 看着6续摆上喜桌的供品，大家伙无不吞咽几口口水，亲娘，这亲成的也太奢侈了。 然而更奢侈的还在后头。 只见陈氏指挥着四个顾氏族中的小伙子，抬了两个崭新盖着大红包袱皮的圆斗来，这圆斗是用去皮的柳条编织的，米白色柳条被编得细密有致，硕大的圆斗看着就讨人喜欢。 等大红包袱皮一被掀开，众人“哇”得齐声高呼。 只见两只圆斗里各放着数只又圆又大的白面馒头，那馒头白的跟雪花似得，关键是这么大的馒头竟然蒸得油光水滑，一点裂纹都没有。 北方人都知道，馒头蒸得越大越容易裂，想要没有裂纹，靠的就是揉面技术和烧火时的火候，反正这就不是一般人能蒸出来的。 这十来个大白面馒头往喜桌上一拜，整个院子似乎能飘荡着一股麦香之气，馋得众人直流口水。 而此时蒙着盖头坐在大红花轿里的戴双琳，被轿夫们惦着走过两条街，便晕得七荤八素，上帝，她前世从来不知道晕车是什么，现在竟然体验了一把晕轿，真是晕到肠子都要打结了。 关键现在才走了几条街，接下来还有大半个县城要走，若是一直这样被掂下去，戴双琳郁闷的想要撞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娘子不急 轿内的戴双琳不好受，轿外的顾孝民也提着一颗心。≧ ＞ 实在是这几人掂得太明显了。 待几个轿夫非常有节奏地跳过一个浅坑时，顾孝民勒马不前冷冷回头，走在最前头的新郎官都停下了，迎亲队伍一时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路边特意来看热闹的人，纷纷开始低声议论起来，这是新郎官怒了。 今日的顾孝民是骑马迎亲的，这马是葛东勇特意从河县大营借出来，因为借得是最好的战马，所以看起来格外威风，加上骑在马上的顾孝民又有举人功名在身，他居高临下这么一看，几个轿夫都生了怯意。 其实也不怪这几个轿夫，人家这是行规，就是得掂得你受不了了，偷偷塞红包才算功德圆满。 可他们哪能知道，因为浦阳镇从来没人舍得用花轿娶亲，就连陈氏和孙氏当年嫁人时，也是坐了牛车出门子的，所以两家都没想到还得给轿夫准备什么红包。 双方对峙只在须臾，几个轿夫心中忐忑，暗自埋怨自个儿竟忘记轿内之人虽是一般人家的闺女，可嫁得人却是举人老爷。 “老爷……”有人想打圆场，只是在他继续说下去之前，马上的顾孝民灿然一笑，那明媚笑容几乎晃花了众人的眼。 只见他自怀中摸出几分银子，向几位轿夫递过去之后，才拱手道：“多年期盼一朝成真，某实在是欢喜太过，不意竟疏忽了几位，还请包涵……这点银子拿回去给孩子们买点吃的，也算是让他们沾点喜气……” “哎，谢谢举人老爷……”县城里的人包红包，多是包六枚八枚求个彩头，像顾孝民这样一下给几分银子的实属罕见，几个轿夫此时算着能分到的银子，心情极度澎湃，心道请好吧，接下来的路肯定走得让新娘子跟在自家炕上一样安稳。 果不其然，接下来戴双琳都怀疑她是不是真在轿子里了，这轿子竟然一点都不晃悠，怪哉怪哉。 花轿绕着河县走了大半圈，待绕回清河胡同时刚好赶上吉时，一时间鞭炮齐鸣，比当日清河街卖房那天还要热闹几分。 说起来顾戴两家这亲成的也有趣，新娘新郎两家只一墙之隔，两家今日都挤满了来看喜的宾客，待有人喊花轿回来了时，两家宾客都齐齐跑出来看热闹，一时间把条清河胡同给挤得水泄不通。 就连不能出门观看的戴显根和孙氏，也立在院子里出了神。 戴双红和苏碧水身为同辈倒是可以出门观望的，只是苏碧水自来避着人，就待在房里不肯出去，戴双红心里实在痒痒，便把宝琴交给苏碧水后拎着裙角出门去了。 结果戴双红出门太晚了，前头被一层层人墙彻底挡住了，兼着她个子又不高，即使踮着脚也看不到前头一分，不由有些气馁。 “哎哟”就在戴双红暗自叹气惋惜时，只觉腰身一紧，身子横空离地，吓得戴双红一声尖叫淹没在鞭炮声中。 戴双红这头踢腾着小脚准备飞踹吃她豆腐的贼人呢，就听“嘘”一声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于是她顿时也不挣扎了，只又羞又急道：“葛大哥你放我下来，被人看到可不得了。” “这功夫谁还有空看咱们，没事儿……”葛东勇抱着戴双红的双腿，使力把人又捧高了几分，这下戴双红的视线顿时豁然开朗起来，打眼看到顾孝民正扶缰下马，回身去接花轿内的琳姐儿，戴双红再顾不上羞涩，一时看大红嫁衣蒙盖头的琳姐儿看直了眼。 红纸翻飞、浓重炮雾之中，琳姐儿将一只白嫩细手的指尖，将将放进顾孝民的手中，却被满脸含笑的顾孝民一把回握住，那度快得戴双红都没看清。 琳姐儿似乎只象征性的挣扎一下便彻底放弃了，戴双红噗嗤一声忍笑暗道，想来是民哥儿握得太紧，琳姐儿挣不过吧？ “红姐儿，你笑什么？”一直关注着红姐儿的葛东勇不由小声问道，戴双红正苦于没人分享，不由附耳悄悄把这事儿告诉了葛东勇。 葛东勇闻言一笑，不经意间拿胡茬蹭了一下戴双红的俊脸，扎得戴双红脖颈一缩娇瞪自家男人。 这一眼含笑带羞又带怨，直瞧得葛东勇心中一紧，只觉浑身血液都往一处冲去，好在现下人多遮挡住了，要不还真是当街出丑。 “媳妇儿，我今晚不用回大营……”葛东勇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神不知鬼不觉就来了这么一句，说得戴双红脸上一时火辣灼烫，握起粉拳就狠捶了葛东勇几下子。 葛东勇人本来就糙，一年军营生活下来，身子几乎练成了铁打一般，此时就算戴双红扑上去咬他几口，说不定他都能当成是打情骂俏，更何况只是粉拳捶几下。 故而戴双红目的没达成，反而又被揶揄道：“娘子不急，待晚上回家我再任由你收拾。” 戴双红被臊得哑口无言，打从夫君不时可以从军营回家小住，她就现，夫君的荤话越来越无孔不入了。 且说琳姐儿在顾孝民的引领下，跨过火盆，走过马鞍，来到喜桌之前，在司仪的主持下拜了天地高堂，之后就是在一声“送入洞房”之中，跟着顾孝民进了东厢房。 顾家的东厢房和他们在浦阳镇的老家一样，是一明两暗的格局。 一进门的外间原本是做顾孝民的书房兼客厅的，如今为了成亲之故，特意被改成了书房兼绣房。 放眼望去，戴双琳的绣架被安置在了靠窗最明亮的地方，而书房进去一间就是两人的新房，再进去一间就是给两人以后的孩子准备的。 戴双琳对顾孝民的住所非常熟悉，所以根本没有磕磕绊绊，很是顺溜的就进了里间，惹得媒婆特意看了一眼戴双琳，暗道这新娘子莫不是生了千里眼？竟走得比她这个睁眼的都顺溜。 里间靠东窗一铺炕，靠西窗放置了背椅和长几，此时长几上安放着交杯酒和秤杆子，媒婆将戴双琳扶到椅子上坐好，这才嘻嘻笑道：“新娘子等急了，新郎官赶紧的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满目喜红 这话说的戴双琳心中一梗，暗道谁急谁知道，反正绝对不会是她。≯八一中＞文 戴双琳不急，自有那着急的。 这不，向来在外人面前云淡风轻的顾孝民，此时拿秤杆子的手正在微微抖动，诚如他所说，多年心愿一朝得偿，当真是喜不自胜，就是他知道自己得中举人时，也没这么高兴到难以自抑。 细想过往。 在陈氏灌输下，他自小一直拿琳姐儿当自己媳妇儿看，爱她、疼她、护她都是本分，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和别扭过，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然而景初四年，戴显业看上李氏想要休妻另娶，让一直不太情愿的顾大宝找到了机会，不但没有帮助被戴显业背后捅了一刀的戴家，还落井下石的想要赖掉一双小儿女的婚事。 现在想来，若是没有景初五年和六年的那两年艰难，他不会去深想他和琳姐儿的感情到了哪一步，更不会知道他心中的坚持与无法放手。 现在好了，拜过天地，只要他掀开了琳姐儿的盖头，便再也没有人能用任何借口分开他们，因为自此，他们的未来都掌握在他在手里，他一天不点头，没有任何人能把琳姐儿从他身边带走。 “哟，新郎官赶紧的呀，俗话说**一刻值千金，新娘子可等着你呢！”这媒婆是顾戴两家特意请来做喜婆的，她在县城做了多少年的媒，当过多少次的喜婆，从没见如此俊俏的小郎君，另外这小郎君还是举人，真当是让她开了眼界。 最开眼界的是，大家伙都说说这小郎君他抖个什么劲呢？ 媒婆这话引得众人大笑，挤满东厢的人都跟着起哄道：“民哥儿赶紧呀？咱浦阳镇谁不知道你等这天等许久了……” “对呀，你再磨蹭下去，看琳姐儿晚上怎么收拾你！”乡间闹喜本就是荤素不忌，于是这些人便越说越过火，听得那些没娶未嫁的年轻小伙子和姑娘家都羞红了脸。 倒是手拿秤杆的顾孝民，眼中笑意暮然荡开，黑不见底的眸子中泛起阵阵涟漪，繁复无穷，没有边际。 满目喜红，大半天视线都被圈在盖头下的戴双琳，只见一柄秤杆儿徐徐出现在眼前，下一刻盖了半天的红盖头便被轻拨挑开，继而日光争相入目，晃得她下意识闭目。 她肤白如玉弹指可破，令人浮想联翩。 密睫如扇弯而上翘，因为躲避突如其来的光线而微微颤动。 含过胭脂的樱桃小嘴，如春日里盛放的桃花，酴醾旖旎着。 满含期待的顾孝民已经看呆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盛装下的琳姐儿，而这样的琳姐儿，不但强烈冲击着他的视觉，更让他的心为之颤栗。 这一刻的画面是凝固的，这一刻的琳姐儿，自此在顾孝民心中成了最深的烙印。 很多年以后，当年迈的他与乌变白的琳姐儿，一块回忆今日之时，纵然他已明白今日的琳姐儿，用的是低质劣粉，画的是粗妆简容，可他还是已然坚定的认为，这世上再没有一个女子能美过他的琳姐儿，就算他们那被人誉为京城第一美人的外孙女，也没有她外祖母年轻时，那么动人心魄。 终于适应了强光，缓缓睁开双眸的戴双琳也一时看痴了。 立在她眼前的顾孝民一身红袍，不同于往日的青衫白袍，今日的他，在重墨之上又被镀上了一层浓彩，就如同一副水墨画，忽然被一只油彩笔给改成了最冲击人视觉的油画一般，热烈而热情。 他微微一笑，目中情谊不言不自明。 她回他一笑，目中情意只有他能懂。 “大家伙说新娘子美不美呀？”媒婆也没想到不但这新郎官俊俏异常，就是这新娘子也是养眼的很，她和众人一样看了半晌，待见到两人之间的眼间交流后，媒婆忽然扬声向众人问道。 “美，琳姐儿可是俺们浦阳镇最美的姑娘了，大家伙说对不对？”媒婆一喊，原本悄然无声的东厢房顿时热闹了起来。 “对……”大家无不回应着这人的问话，实在是今日的琳姐儿太美了，比她姐姐戴双红出嫁那日还美，不愧是浦阳镇数得上的俊姑娘。 东厢房闹成一片，挤不进来的人只能跺脚干着急。 其中被陈氏指挥着检查杯碟的小陈氏，听了东厢房中那些人的喊话之后，不由暗自撇嘴，心道美个屁，等跟她一样生上两个孩子，看还能美到哪儿去，到时候看小叔子兼表弟的顾孝民会是个什么德行。 然而想到这里，小陈氏心里并没有好过一些，反而觉得阵阵忧桑扑来，想当年她也曾花容月貌过，只可怜嫁得夫君从未珍惜过她，一直当她是路边的狗尾巴草，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直让她爱也爱不得，恨也恨不得。 “什么愣呢？这些杯碟没问题就送桌面上去，一会儿要开席了……”喜滋滋的陈氏看小陈氏愣在那天半天没动，便急忙催促道。 这边的风俗是，新娘子入洞房，和新浪光喝过交杯酒以后，就要开席了。 今日顾家本来准备了三十桌席面，可如今看来，怕是四十桌也打不住，所以她还得安排人赶紧去买菜买肉回来，省得到最后有人空着嘴回浦阳镇。 “知道了……”小陈氏阴阳怪气回了一声，心里有些责怪公婆对顾孝民和戴双琳太好了些，想当年她嫁给顾孝生时可没这等场面，当时只摆了十五桌酒席便草草了事。 哼，小陈氏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回神瞪了陈氏一眼，她这姑母真是弄不灵清，难不成忘记了她才是她的亲侄女。 陈氏此时都忙晕头了，哪会去管小陈氏的这些小动作，不过就算是她知道了，也并不能拿小陈氏如何。 在陈氏心里，小陈氏毕竟是她的亲侄女，心底那份不同于儿媳妇的怜爱总是在的，所以这点倒是小陈氏不知道好歹了。 哪知这头宾客还没入桌呐，那头就有人呼啦啦跑进了院子，对着顾大宝和陈氏大声道：“叔、婶子……县衙秦大人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叫我相公 “哎哟，这可是真的？”顾大宝和陈氏喜出望外。八一小说网 ≯ 之前，顾家给秦守连和师爷以及衙门里的人都有送过请柬，方才等了大半天，只衙门里的总捕头和书记等人来了，可那秦大人和师爷却一直没有出现过，他们这还以为是因为有事不能来了，哪成想这转眼功夫就到了。 县令亲自来参加顾家喜宴，不但顾大宝夫妇欢喜，就是顾家族老们也都忙从屋里走出来，其他人都更不用说了，皆束手立到一边。 对这位县大人，浦阳镇人的印象还停留在他治住李德山的那事上。 当初李德山带人挑拨，后来为出腹中郁气，想要行凶撞死年幼的戴双杰，被这位县大人抓了个现行，他雷厉风行将李德山打入大牢，到现在李德山都还没能出来。 “本官来迟了……”这人还没进门，声音倒是传来，激动的众人不知如何是好。 顾大宝大步迈出迎上，撩起衣摆就准备给秦守连跪下，可这秦守连是来参加喜宴的，心里又存着结交顾家的念头，哪会让顾大宝当众向他行此大礼。 秦守连伸手托住顾大宝，笑道：“今日孝民大喜，世叔无须多礼，只当我是您家晚辈就行了！” “这如何使得……”听得县大人秦守连一声世叔喊出，顾大宝心下惊喜，面上却装作战战兢兢，他明白这是秦守连在给顾家立威，自今日之后，他们顾家不但在浦阳镇，就是在河县也不用惧怕任何人了。 “我说使得就使得……孝民何在？”秦守连笑语晏晏看了一圈，只见立在院中的喜桌，却没见到一对新人，故而问道。 “在东厢行礼呢，我这就去叫他出来……”顾大宝伸手指了指东厢解释完，便准备去喊顾孝民出来，不过却被秦守连拦住了。 “呵呵不用……世叔先忙，我和师爷先去瞧孝民热闹去……”这秦守连今日是真不准备摆官架子的，说完就领着师爷踏进了东厢。 东厢里的人，被突然走进来的县大人惊得齐齐贴在墙根上，如此走进来的秦守连并没费事就走进了里间。 而此时东间里，顾孝民正领着戴双琳静候在一边，见到秦守连走进，两人双双行礼。 “哎，咱们谁跟谁，今日是你和二姑娘的大喜日子，你们俩最大，我就是来看个热闹的……哈哈……”秦守连哈哈一笑虚扶住二人，示意已经跪下去的喜婆起来继续。 那喜婆今日也算见了世面，也算是见怪不怪了，当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之后，笑道：“接下来，新郎官和新娘子喝交杯酒咯……” 长几之上，两只小巧的白瓷酒杯被根红线连在一块，杯里盛得是河县本地特有的老酒，这老酒喝起来入口细滑微甜，是河县人家最喜欢的一种酒。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向来滴酒不沾的戴双琳，在众目睽睽之下捏起酒杯，然后与顾孝民两人交臂互饮。 顾孝民个子修长，就算他弯腰下来与她同杯，戴双琳也须仰头踮起脚尖，如此才能应付那根连在酒杯间的短小红线。 一杯老酒下肚，戴双琳被呛得呲牙一咳，瞬间红了双颊。 顾孝民情急之下伸手帮其抚背，闹得戴双琳更是觉得胸中有一团火再烧。 “喝了交杯酒，天长又地久，将来生几个大胖小子，日子红红又火火……”媒婆见两人饮完交杯酒，一边说祝词一边将酒杯收走，这俩酒杯今日可出不得差错，得赶紧放到喜桌上供起来。 “行了，这热闹也看完了，赶紧出去吃酒席去，晚了可就没了……”这喜婆走的时候，还不忘体贴人意的将一群看热闹的人喊走，不过这喊人的理由非常有杀伤力，下一秒新房里的人就跑光了。 “呵呵”戴双琳和顾孝民互望一眼，心里默默给这喜婆点了个赞，只是这新房中的秦大人怎么还不出去呢？ 按说交杯酒喝完了，这新房就不能留外人了，不过这县大人地位不同，在河县算是山大王了，喜婆扎煞手不敢说话，只为难的来回看看顾孝民又看看戴双琳。 “秦大人今日屈尊而来，学生带拙荆谢过大人……”顾孝民莞尔一笑，大大方方拉着脸颊红绯的琳姐儿往前走了一步，拱手向秦守连谢道。 秦守连也只是看到盛装的戴双琳，一时有些失神，现在顾孝民上前说话，秦守连自然笑着恭喜二人新婚大喜，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带着师爷出了东厢。 喜婆大松一口气，好在是有惊无险，反正让她赶县令大人她是万万不敢的。 院子里酒席开始，连带隔壁戴家的酒席一道，一时间清河胡同可谓是热闹喧天，而就算是有秦守连这个县令坐镇屋里，也压不住众人见到美食后的喜悦，只听碗筷撞击声不断。 这也不怪众人抢食，不说顾戴两家这次花了大钱准备宴席，只说这天寒地冻的，若不吃得快一些，怕是过会儿菜都得结冰了。 终于安静下来的新房里，顾孝民一双深目炯炯有神望着一脸笑意的琳姐儿，在琳姐儿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时，人就遂不及防被拉进了顾孝民的怀中。 “琳姐儿，我们成亲了？”他的声音有点嘶哑，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因为方才喝了酒的缘故，总之带着与平时不一样的声调，引得戴双琳心中一阵酥麻。 “嗯，成亲了！”戴双琳低声回应，就算顾孝民勒得她喘不过气息，她也丝毫不想反抗，只将红颜偎进顾孝民的胸间轻轻磨蹭着。 “从今以后你要叫我相公……”如同赌气的孩子，顾孝民用力将琳姐儿往自己怀中压了又压之后，在琳姐儿耳边轻声说道。 “不要，我就要叫二哥……二哥……二哥……” 书名《华锦里》 作者：百柏桦 简介：相依为命的哥哥遭遇意外丧生，头七还没过，她就遭遇夫家和娘家下毒谋害，命丧黄泉。临死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些人一起拖下地府。有幸重回金钗之年，哥哥健在，一切都来得及。这一次，她要守护好哥哥，撕下那些所谓“人”的虚伪面具，将他们全部踩到脚下！践踏！碾压！ 且看她在复仇路上，如何在华锦堆里谋得一世锦绣。(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青梅嫁竹马的好处 因为天冷，酒席吃的很快，如同接力赛，一拨用完另外一拨接着上。八≯一中文网 吃饱的人家也不在这里继续挨冻，何况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从浦阳镇过来的，这还得赶几十里地回镇上去呢，于是拿到顾家的回礼后就纷纷告辞而去。 这些人带的礼金五花八门，不过少有直接拿钱的，多的是几个鸡蛋和半斤面而已，至于顾家的回礼则是每家都一样的，那就是先前喜桌上摆放的白面饽饽。 因这白面饽饽做的很大，所以每个饽饽被对切成若干等份，顾家的回礼就是每家包袱里，放上一块白面饽饽。 可别觉得这礼回的太少，在浦沿镇有那条件困难的人家，甚至还曾将馒头切成一指宽的薄片做回礼。 而戴双琳敢肯定的是，这块白面饽饽拿回家，兴许很多人家还不舍得吃，得放上几天才行。 喧闹渐安，待最后一批客人上桌后，领着几个顾氏媳妇子忙活的陈氏总算松了口气，直接抬了张小桌子放在灶房里，将前面收下来的残羹剩菜热了一下，几个妇人就开始吃用。 今日是喜宴，菜里的油水格外大，所以大家吃得也格外香，这吃饱了就有人记起新娘子还没吃呢，便问陈氏道：“婶子，咱们这里吃饱了，琳姐儿那里……” 这顾家小媳妇和顾戴两家关系都不错，惦记着琳姐儿还没吃饭，所以才有此一问，哪知陈氏还没说话，一边胡吃海塞的小陈氏听了却一拍筷子，翻了个白眼便起身走人了。 有那知事的就悄声道：“午时没过的时候，婶子就盛了菜，喊民哥儿给琳姐儿送过去了……”，于是大家伙顿时都悟了，原来是这小陈氏起了攀比之心。 浦阳镇人家谁不知道当初小陈氏成亲时饿哭了。 陈氏脸上一阵火辣，这事是她大意了。 当初长子娶亲，娶得又是娘家侄女，亲上加亲的好事儿，陈氏高兴极了，里外忙活的忘记了给小陈氏送饭，只以为顾孝生会给小陈氏送饭，哪知后来现小陈氏一天没吃东西时已经晚了，一天没有进食的小陈氏，哭倒在洞房里，直说婆家没人看重她。 这事多少年来是被人当笑话说的，倒不是说陈氏刻薄，而是说小陈氏矫情，乡下人家成亲的日子，又有几个新媳妇能吃上午饭的。 陈氏在此事上却一直自觉理亏，吸取了娶长媳时的失误，今日特意早早喊来民哥儿给琳姐儿送饭，殊不知此举却狠狠戳到了小陈氏的心窝子。 这厢小陈氏离了灶房回到西厢房，可西厢房里还有女客没走，小陈氏没地可躲，便忍了一股气走出屋门，立在门前望着东厢起呆来。 当初为了得到还没影的三进宅子，她放出闲话说戴家琳姐儿是福星，她心里想着只要杜家五小姐不进门，一个戴家二姑娘还不够她塞牙缝的，哪成想闲话会变真话，这戴二姑娘不但帮家里赚了一大笔银子，戴家的日子也是蒸蒸日上，与当初那个半死不活的戴家，真是天差地别。 幸亏不日这弟妹就会随小叔子出远门，否则她真不敢想象，有这么个福星弟妹待在家里，她怕是会嫉妒到，忍不住再让她爹找人出手了。 女儿小陈氏闷闷不乐，进来又出去，来参加喜宴的陈家大舅母看在眼里，最后夹起一片肥肉塞进嘴里，拍拍屁股起身下炕，心道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她闺女，她今个儿就得扒了那人的皮。 院子里陈家大舅母拉着小陈氏嘀嘀咕咕。 东厢房里，戴双琳一个人在坐炕，一整天偶尔有人进来看新媳妇，戴双琳也不怯场，因为这些人她大部分都认识，所以说起话来毫无隔阂。 说起来，青梅嫁竹马就是这点好，省了认识夫家一大堆亲戚了。 然而等喜房空下来后，戴双琳心里想着不久之后的远行，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安。 景初帝做了俘虏，齐国上下一片大乱，可戴双琳看了许久，觉得这都只是表面现象，就拿他们河县来说，真的是表面看起来混乱，但实际上暗地里却是井井有条，除了税赋加重之外，别的像治安混乱等事情并没有生。 更让戴双琳看不清的是，皇上被人家抓了，京城里的那些掌权人，也不知道是真讨要不回来，还是不想讨要回来，反正过去了这么久，镇日里只听乌赤国和楚国为了争景初帝打仗，齐国如何应对却一点风声都没有。 若不是南边的难民源源不断往北涌来，戴双琳真会怀疑景初帝到底有没有被人掳走。 崭新的大红门帘被人掀起，小陈氏扶着她娘楚氏走了进来。 顾孝民娶亲，身为嫡亲舅母的楚氏自然要来，不但要来，还在西厢酒席上坐了一天，吃的肚子都往外凸了不少 “大舅母来了，这暖和，坐这儿……”楚氏是十分重要的长辈，戴双琳既然认识，自然得先打招呼，更何况她听多了楚氏行事，知道这个人是无理也要闹三分，若是被她揪住小辫子，怕是能嚷嚷地所有人都知道。 “嗯”楚氏瞥了一眼戴双琳略显稚气的脸，没拿戴双琳当回事，心道这丫头年纪还小，就算嫁进了顾家，这一不能当家，二不能生孩子的，暂时对身为长媳的女儿并不能形成威胁，真不明白女儿是怎么了，竟会那般忌惮这个小丫头。 既然楚氏端长辈架子，玩高冷范，戴双琳就立刻拿出新人专利进入羞涩状态，于是之后的戴双琳便一直垂眸不说话，任由那楚氏在她脸上放肆的逡视。 没多久，楚氏便觉无趣。 在她眼里，有幸成为顾家二少奶奶的戴双琳也不过尔尔，小时候看着圆胖讨人喜爱，如今瘦得跟其他人家的姑娘没什么两样，哪有自家姑娘这身板看起来有福相。 不过不得不说，这戴家二丫头小小年纪，胸前风光却委实壮观。可这点看在楚氏眼里却成了罪，是让人羞于启齿的罪。 “我怎么瞧着，这屋里的家具都是民哥儿原来用的，难不成你娘家……竟是一件家什都没给你陪送？”既然戴双琳缩头做乌龟，有备而来的楚氏就言语不善的问起话来。 ps：真没人不想看洞房呀？评论区静悄悄的，竟然没人留言……好吧，那就吹灯等第二天听公鸡打鸣！！！o(n_n)o哈哈~(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刺头 这由头找的，戴双琳听了都想笑。八一≯≧≥中文 出嫁前，精明如孙氏，生怕顾家有人拿这事给琳姐儿下脸，特意把以前县太爷赏赐给戴显根的小银锭子翻出来，给戴双琳做了压箱银子，防得就是楚氏这样的人。 看楚氏那嗤之以鼻的模样，戴双琳不自觉的想，若是她此时把银子亮出来，这楚氏会不会暴起杀人灭口，然后抢了银子就跑回浦阳镇去。 正是因为想到这个，戴双琳就做出为难的模样，唯唯诺诺道：“不是的舅母……是时间上……来不及……” “嘁，谁信？就算大件的来不及打，可小件的总能打两件吧，可你瞅瞅……这这这，还有这，哪件不是我们民哥儿的，我说你们戴家也太抠门了，想当年我们家条件还不如你们家现在呢，可我们家给我们秀枝，也就是你大嫂，那打得可是全套的家具，清一色的赭石色，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那气派，谁看了不羡慕！哪像你……”楚氏不亏是数次逼得陈氏有家不能归之人，她不说那打家具钱是陈氏私下贴补的，只说是他们家特意给陈秀枝打得，弄得好像他们家有多爱护体面似得。 楚氏这一说起话，吧啦吧啦的根本停不下来。 戴双琳不予逞能，心道姑且放纵这楚氏骄狂，看她能折腾出朵什么花来。 小陈氏看戴双琳楚楚可怜一副想要哭的样子，生怕被顾孝民撞到，便拉了拉她娘楚氏的衣袖，想让她娘悠着点。 可楚氏本身就是来给小陈氏找面子的，如何肯善罢甘休。 楚氏此时心里的想法是，凭什么她闺女成亲时就得饿肚子，而这戴家二丫头刚过午时就能吃上热菜热饭，哼，她要看看，这丫头有什么地方值得小姑子这么看重的。 “啧啧啧……这被子……”楚氏本来想从陪嫁被褥继续挑刺，可她捏捏之后不言语了，戴家陪送的这被褥，面子、里子用的都是好布，里面的棉花蓬松又柔软，一捏就知道用得是上好棉花。 既然陪嫁的被子挑不成刺，楚氏就去打量戴双琳的嫁衣。 可这一看，楚氏便不乐意了。 当初顾家只给了陈家一块上好红棉布，让小陈氏用来做嫁衣，她承认如今顾家日子比以前强了不少，可这再强，也不能差这么多吧？ 这也太欺负人了，瞧瞧戴双琳身上穿的这嫁衣，大红锦缎挑牡丹，看起来再富贵锦绣不过。 同样是顾家的儿媳妇，这心也太偏了。 楚氏不高兴了，摸起炕桌上的一个杯子就想扔出去。 “舅母不可……”戴双琳抬手压住楚氏扬起的手，言语轻柔道。 “一个破杯子而已，能值几个钱？我今个儿还就非扔不可了……”楚氏是想拿这事儿引来顾家人，让顾家人当着众人给个说法，哪有如此这么对待俩儿媳妇的，一个穿棉布嫁衣，一个穿锦缎嫁衣。 楚氏如何会听戴双琳个小妮子的话，正要再抬手扔出去，就听戴双琳不急不慢道：“这套茶具是县令夫人给甥媳的添妆，若是舅母看着心烦，砸了就是……” “你……”楚氏手都挥出去了，却在听到县令夫人时给生生拉了回来，她左手握住右手，以极其滑稽的姿势半窝着腰停在那里，同时不忘狠狠瞪了戴双琳一眼。 楚氏明白自己是被这个甥媳给耍了，这戴家二丫头真要有心，一开始就该和她说明白这杯子的不同之处，何苦等到现在，听听她那口气，就好像盼着她砸似得。 “哼，少诳我，你当我是那没见识的乡下婆子？我是不会上你当的……”楚氏十分淡定的想要起身，哪知她一副老腰板，经过刚才那一伸一拉，竟一时间隐隐作痛起来。 “娘你怎么了？”毕竟是母女连心，小陈氏先于戴双琳现了楚氏的不对，急忙上前查看问道，楚氏却是灵光一现想要给戴双琳个好看。 戴双琳哪能让楚氏有机会无赖她，所以在楚氏刚张嘴还没说话的时候，戴双琳就害怕的将身子缩起来道：“呜呜……舅母莫要打人……” 楚氏一听得意了，脸上神情愈凶狠道：“怕了？以后在你大嫂面前乖巧着点，家里有活的时候你要抢着做，没活的时候，你要多伺候伺候你大嫂，别想着偷奸耍滑，若是被我知道你对你大嫂不敬，看我怎么收拾你？” “……”戴双琳顿时无语。 这楚氏也太拿自己不当客人了，这里是顾家，不是他们陈家，她一个参加喜宴的舅母，凭什么对她这个顾家女三号主人如此颐指气使。 这是做的哪门子美梦，竟要她伺候好小陈氏，这楚氏莫不是忘了，她娘孙氏也不是好惹的？ 戴双琳不语，楚氏和小陈氏就有些洋洋得意起来，占据上风的楚氏腰也不疼了，拍拍小陈氏的手道：“娘的枝姐儿，若是这小蹄子不听你话，你就托人回浦阳镇和爹娘说一声，看娘不来弄死她。” 小陈氏感动的都要哭了，她在娘家时多得爹娘疼爱，平日里耀武扬威，嫂子见了她都大气不敢喘一声。那么逍遥的日子，打从她嫁入顾家以来，就彻底没了。 尤其是这两年来，她是怎么做都是错，非但不得夫君、公爹喜爱，就是姑母陈氏也多有嫌弃于她，让她觉得日子没滋味透顶。 但是，全世界的人都不喜欢她，她娘楚氏还是一如既往护着她。 这叫小陈氏如何能不感动，如何能不对娘家死心塌地。 小陈氏和她娘楚氏，在戴双琳面前开始上演母女情深的把戏，弄得戴双琳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不正常了，这得是什么奇葩想法，跑到人家新房里，警告新娘子要对大嫂恭敬…… “哦？舅母要如何弄死琳姐儿……”就在楚氏母女吃定戴双琳的时候，一身喜袍的顾孝民冷脸走了进来。 楚氏母女一时大惊，更让两人郁闷的是，顾孝民的身后还跟着顾大宝和陈氏，以及顾家的诸多宗老和两三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楚氏不认识，可小陈氏看到那两三个人之后，却是苍白了脸色，暗道她怎么就忘记县大人还在他们家呢！ ———— 作者名：素锦陌离 书名：《重返高一》 简介：前世，悲催被撞，重生回到16岁，刚上高一。 夏目：诶，这不是我家啊？难道穿越了吗？ 凌皓宸：狂汗，小篱，这就是你家。。。 陌生的环境，各种牛逼继承者轮番轰炸，拜托，我真不认识你们好吗？ 直到16岁生日那天，一切历史重演，带着记忆回来的夏目，斗贱人、当学霸、娶竹马，重生生活爽歪歪。。。(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高人一筹 小陈氏是萎了，可楚氏战斗力正强。 不说陈氏一直是她的手下败将，就算是顾大宝，也没有和她这个嫂子动手的道理。 只要不动手，楚氏万事不怕。 “你说你这孩子，你舅母我这费心巴力替你教媳妇儿，你咋这种态度？俺是你舅母不是什么仇人，你当着你爹娘的面和这么多人跟前，睁眼说瞎话冤枉俺，是哪门子做晚辈该有的，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小陈氏阻拦不及，楚氏已经开始故技重施，屁股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巴巴将黑颠成白，再顺便把过错都推到顾孝民身上，反正这里面没她什么事。 “……” 在场众人，有哪个没在门外听到楚氏威胁新娘子的话？一时间皆无言以对。 顾孝民垂目不看楚氏，舅母拿这招诬赖他娘二十多年，如今竟然用到了他身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何况楚氏先前威胁的不是别人，是琳姐儿，还是在他们大婚的日子里。 外人眼里，顾孝民不气不闹，果有风仪。 知子莫若母，陈氏心里知道小儿子是动了真气，只是就算她知道，此时也不敢上前阻拦，毕竟顾大宝还在边上气得摩拳擦掌呢。 陈氏心里默默为楚氏捏了把汗，因为她没对任何人说过，这小儿子和老大最大的不同之处。 顾家兄弟，老大顾孝生不高兴了是动手就打，小儿子顾孝民生气了却是不声不响，隔段日子再回头去收拾你，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对于顾孝民的脾气，陈氏知道，戴双琳也知道，说来惭愧，她这个穿越人士，就是这样一步步被顾家小儿子吃定的。 “舅母现在可知，您是在和谁说话吗？”但是顾孝民却一反常态的向楚氏行礼问道。 楚氏一听来精神了。 女儿小陈氏不爱看顾家二房坐大，楚氏也不乐意，因为在陈家人眼里，一旦民哥儿夫妇坐大，将来顾家的东西兴许都会被他们夫妇抢走，如此一来，大房岂不是空欢喜一场。楚氏早就从小陈氏那里知道了，以后顾家若是分家，城里的所有房子、宅子、大杂院，统统都归大房所有，而顾孝民和戴双琳只得乡下一座老屋和百十亩地，傻子也知道城里房子值钱，不用干活，每月里光收租金就能吃香喝辣的。 想到这里，楚氏就恶向胆边生，说了句大实话，说出了一句她藏在心里许久的话。 “我呸……不就是个举人，我举你个屁的人，要我说，你干脆跟你大舅回家种地得了！在这撑得哪门子大头蒜，怎么？还指望我给你鞠躬不成？毛还没长全的小兔崽子，敢在老娘面前耍大刀……你还太嫩了点！”楚氏是一吐为快了，打从顾孝民中了举人后，她就成日里在心里把这话说上几遍，如今总算把这话给撂出来了，楚氏一时神清气爽，心情欢快又愉悦，直想哼上一曲小调才能表达她的舒畅。 楚氏是舒畅了，而她身边的小陈氏简直要跪了，小陈氏不认字没读过书，但有一件事她是知道的，那就是“平民肆意辱骂有功名者杖二十，贱民杖五十……” 果不其然，楚氏这话一落。 顾大宝气得红了眼，握着拳头就像往前冲，只是被陈氏死死给拉住了。 当事人顾孝民，更是以袖掩面退至一旁，其中脸上羞惭与无奈，被县令秦守连和师爷等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俗话说清官难理家务，可这已经涉及到律法问题了，秦守连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是他不明两家关系深浅，只能示意师爷上前。 “大胆……堂堂举人岂是尔等可以肆意编排的……”这师爷也苦，县大人不明就里让他上，他本来习惯性就想喊“大胆刁民”的，可想想这妇人是顾孝民舅母，所以说话就稍微婉转了点，只是起个试探作用罢了。 不过就算师爷话说的委婉，也吓得赖坐在地上的楚氏一个哆嗦，只她现在被顾孝民架在了火上，也只能死鸭子嘴硬，才能不失了做舅母的威风，故而她不低头求饶，反而还把头抬高一些，拍着胸脯掷地有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以为老娘俺是被人吓大的？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狗屁尔等？你可要搞搞明白，我是他舅母，不是什么尔等……看在年纪一大把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师爷听了，气得险些晕厥过去，这泼妇无理取闹的把戏实在太强，县大人害他。 秦守连听得忍俊不禁，要说这泼妇胡闹起来厉害，可这扣词掰理的机灵劲也算高人一筹，愣是将老谋深算的师爷，给气得吹胡子瞪眼。 师爷甘拜下风，自然该由县令亲自上了。 秦守连有爱才之心，可楚氏又不是举子之流，所谓的才也不过是歪才，所以秦守连上来就不客气道：“拉回衙门杖责二十……” “是”秦守连等都不用等，今日衙役没带来，这总捕头还在呢。 总捕头人高马大、粗通武艺，那块头跟葛东勇有的一拼，所以并没将楚氏个妇人放在眼里，上前就老鹰抓小鸡一般，就将楚氏给拎了起来。 楚氏直到这时候才怕了，她没见过县令大人，可方才这人说把她拉回衙门杖责，想想这人就是在顾家吃酒的县令。她瞅瞅一脸慌乱的小陈氏，又瞅瞅避着她目光的小姑子陈氏，再看将头歪向一边的顾家父子。 好家伙，身体腾空的楚氏眼珠一转就嚎上了，“天杀的，俺一番好心教导甥媳几句，外甥不理解就罢了，这妹妹妹夫都不明白俺的苦心，看着俺要被杖责也不说句话，这还有天理吗？” 喜房之内如此闹腾，本来就有些晦气，这楚氏还如此哭闹不休，实在让人不愉。 关键是楚氏又开始瞎掰了，她被杖责是因为不敬举人之罪，但在楚氏嘴里却成了顾家不识好歹，见死不救了。 戴双琳可算见识到了楚氏的真正厉害之处，心里庆幸大嫂小陈氏没得了她娘的真传，否则以后她的夫家生活可就精彩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欠揍 不过就算楚氏再能掰，也掰不过律法。网 总捕头并没有因为她的闹腾而停下脚步，拎着她就往顾家大门走去。 楚氏一路鬼嚎着，不明真相的陈家大舅，总算舍得从酒席上起身下来，他靠在门边，大着舌头问身边的人道：“那那……是谁？我怎么听着这声有点熟？” 旁边之人白了陈大舅一眼，心道几杯黄尿下肚，连自家婆娘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这人忙着看热闹不搭理陈大舅，陈大舅就摸把脸眯眼自己去看。 待陈大舅看清是楚氏被个大男人拎着时，顿时心里一喜，酒劲也就清醒了不少，他踉跄着步子冲上去，口里喊着：“个狗杂碎，敢吃你陈爷爷婆娘的豆腐……” “哈哈哈哈……”这话把众人逗乐了，人家总捕头吃谁豆腐，也不至于去吃楚氏的豆腐吧。 陈大舅毕竟是吃酒吃醉了的人，何况他光去看楚氏了，并没看清是谁拎着楚氏的。 只当今日是财的日子，陈大舅二话不说，上去就一把扯住总捕头的衣裳，口里含糊不清的吆喝道：“吃了老子婆娘的豆腐，今个儿你不赔个一两银子，老子就让你走不出这个门……” 这下大家弄明白了，原来这陈大舅并不是想给楚氏出气，而是打算借着这事儿诈人家总捕头银子呀？ 楚氏心里叫苦不跌，她这干嚎了半天，无非是想让陈大舅和小陈氏赶紧去找县大人求情，哪成想陈大舅光顾着讹人银子去了，根本没把事情整明白，更不知道他讹得是河县总捕头。 陈大舅这几年在楚氏指挥下，占了无数人家的便宜，却没想镇日打雁却被大雁给啄了眼，他这头还看到无数银子在他眼前转呢，那头就被总捕头一把给推了出去。 这总捕头不愧是总铺头，轻轻一推就把陈大舅送了老远。 “好呀，敢在这里对老子动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顾举人可是我亲外甥……”陈大舅口气霸道不留情面，因为他知道举人的身份，在河县绝对可以排到前几名的。 有举人外甥当靠山，陈大舅的口气便有些横行无忌。 惹得总捕头直恨不得上去补踹两脚，不是他想假公济私，实在是这夫妻俩太欠揍了。 “爹娘，民哥儿，弟妹……”屋里小陈氏眼见她娘被拎了出去，一时急得把能叫的人都叫了一遍。 戴双琳去看顾孝民，顾孝民垂眸向下神色不明，至于小心眼又抠门的顾大宝就更不可能开口求情了，只有陈氏犹犹豫豫不知如何是好。 “孩子爹，民哥儿……”小陈氏左右为难，院子里丢人现眼的是她亲大哥、大嫂，不是什么两姓旁人，让她袖手旁观，还真是难为陈氏了。 “有时候面子一点都不值钱，娘就让大舅母吃这个苦头吧，省得她忘了这是顾家，不是陈家……”陈氏想做什么，顾晓民明白，可楚氏千不该万不该，跑到琳姐儿面前来耍横。 琳姐儿是他的心尖子，他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就差去哪儿都带上了，他万事依着琳姐儿，就怕外表随和内里倔强的琳姐儿稍有不如意，可楚氏竟敢倚老卖老那般威胁琳姐儿，若今日他不让楚氏吃点苦头，那这夫君不当也罢。 陈氏纠结，不明白小儿子怎么就忽然改性子了，她先前为楚氏捏把汗，是觉得楚氏以后不知道要遭什么殃，可没想到喜欢事后算账的小儿子，忽然就改成了现算账。 然而顾大宝可没有陈氏的这些纠结，他瞪一眼陈氏道：“民哥儿说的对，你大哥和大嫂就是被你惯得……” 陈大舅和楚氏闹了也不是一两年，年轻时候顾大宝还愿意和两人呛几声，年纪大了后心道为了大儿媳妇，这俩货也该忍忍了吧？ 谁知道人家一点都不带改的，索性直接拿顾家当陈家了，该吃吃，该喝喝，这还蹬鼻子上脸教训起他家小儿媳来了，他和陈氏还没舍得说琳姐儿一句呢，这楚氏竟然就想弄死琳姐儿了。 哼哼，顾大宝暗自捉摸，这大舅子一家是不是就等他和陈氏死了后，全盘接收顾家了？ 想到这个可能，顾大宝就看小陈氏不顺眼了。 这大儿媳妇占着茅坑不拉屎，良心现给生哥儿找个房里人生儿子，也是找个丑上天的丫头，看那丫头一脸脓疮，顾大宝就觉得长子无处下嘴。 小陈氏是想着留住顾孝生的身和心，可顾大宝还担心他家长孙跟着丑出天呢。 如此面对小陈氏的哀哀目光，顾大宝冷眼瞪去，吓得小陈氏肩头一缩，再也不敢言语了。 这场闹剧以楚氏被拎走，醉酒的陈大舅被拖走而告终，实打实让大家伙开了眼界，但这场闹剧同时也告诉大家一个道理。 士农工商中的士，是绝对高高在上的存在，因为他有律法保护，不敬士族，就得挨杖责。 顾家好大一场热闹，隔壁戴家，自然以最快度知道了事情原委。 “呸，下次别让我看到楚氏，看到了，我就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厉害……”孙氏那个气啊，她好好的闺女嫁到顾家，公婆还没说什么呢，这舅婆母就敢跳出来指手画脚，真以为他们戴家是好欺负的？ 最让孙氏忌讳的是，楚氏那句要弄死琳姐儿。 琳姐儿是怎么得来的孩子？ 怀着的时候就差点掉了，生下来时更是差点没气，三岁前那个病是一场连一场，药不知吃了几缸，她和戴显根往尹半仙家跑得腿都细了，才把琳姐儿给周治的白白胖胖，没想到楚氏竟然敢起贼心。 “行了，她都挨板子了，你还想咋样？”戴显根心里也不高兴，可还没到孙氏睚眦必报，想找楚氏拼命的地步。 孙氏把牙磨得吱吱响，须臾对戴显根道：“你过几天回浦阳镇，就把陈家的人都辞了吧，咱家用不起陈家的人。” “嘶，你这人怎么火气就这么冲呢？那亲家母就不姓陈了？”戴显根到底存了一丝理性，不像孙氏简直就是气炸了，恨不得此时就把楚氏弄死。 “你不用管，只听我的，回去就把陈家人都辞了再说……”孙氏自有想法。(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衣衫散落 楚氏和陈大舅被总捕头一手一个拎走，小陈氏慑于公公顾大宝淫威，不得不忍气吞声出了东厢房，不过她拿公婆小叔子没辙，却在临走前狠狠瞪了戴双琳一眼。八一小说网 ≥ 戴双琳觉得无奈之极，这俩母女俩跑来喜房，吹拉弹唱样样用上一遍，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之后还没学乖，竟然瞪她。 生了这样的事情，待在顾家的客人也没法继续安心吃喝，便纷纷起身告辞。 顾大宝心绪烦乱，带着俩儿子开始送客，等人走的差不多时，顾大宝还是向秦守连求了个情。 好在秦守连并不是那种严苛之人，听顾大宝隐晦替陈大夫妇求情，不由暗叹，这家务事果然不是官都插足的，分寸太难拿捏。 “孩子爹……”陈氏眼里全是感激，夫妻二十载吵吵闹闹，顾大宝这倔头子，年轻时可没这么好说话。 哪想这头顾大宝刚求了情，那头躺在西厢炕上的小陈氏越想越憋气，心道“你们顾家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能让你们好过了”，她透过窗户缝看一家子送客后走到院中央，不由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小陈氏存了折腾人的心思，所以哭得格外用力，那哭声尖锐刺耳直欲刺破人耳膜。 刚刚被陈氏真心实意敬重了一回，心情大好的顾大宝顿时皱起眉头，侧头跟身后的顾孝生道：“老大，管好你自己的婆娘……”这一次两次还没够了，真当有陈氏这个姑母在，顾家拿她没办法了？ “知道了”顾孝生打从知道家里那丑丫鬟，是小陈氏给他找来的屋里人，就对小陈氏生着气，听他爹顾大宝如此一说，当即气势汹汹回了西厢。 这次身为姑母兼婆母的陈氏，也不替故意找茬的小陈氏挡着了，只扶着有几分酒意上头的顾大宝往正屋走去，身后顾孝民欲要上前帮忙，小陈氏道：“不用了，你回屋去瞧瞧琳姐儿去，这一处处的，别再吓到她。” “这……”顾孝民忍住没有直接转身的念头，为难的看他爹顾大宝。 顾大宝看得一乐，不由气笑道：“看我干吗？我还能阻着你回新房不成？快去快去，把琳姐儿哄好了，可别再把你丈母娘那尊大神给引来……” “噗”陈氏不由偷笑，连使眼色让顾孝民赶紧的。 顾孝民的心早就不在此地，闻言躬身向父母施礼退下，可纵然顾孝民走的稳当，身为父母的顾大宝和陈氏，焉能看不出他的急切。 待顾孝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顾大宝摇头和陈氏叹道：“看把他急的……” 这话陈氏可不接，不过心里却想，能不急吗？等多少年了。 顾家主子都各回各房了，于婆就带着几人开始收拾残局。 几人听得仔细，也想不明白，顾孝生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让小陈氏的哭声戈然而止，再也没有一丝动静。 且说这天还没有黑，顾孝民便奉父母之命回到新房，抬手掀开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门帘，就见本应该安静坐炕的琳姐儿，正跪坐在窗边靠椅上，趴窗户缝往对面西厢看呢。 顾孝民也不出声，只放纵大红门帘缓缓似流水一般自他手中滑走，继而轻步上前，站在琳姐儿身后随她一起往外看了半晌，直到小陈氏的哭声忽然没了，顾孝民才将双手擎到戴双琳身边。 “哎呀”戴双琳险些没被吓掉魂，她是听小陈氏哭得委实凄惨，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这才破戒下炕一看究竟的，没想到却被顾孝民抓了个正着，这可如何是好？ 戴双琳面上讪讪，面对不言不语的顾孝民，愈觉得心虚气软起来。 “二哥，我没踩到地上……”戴双琳抬起脚丫，让顾孝民看她雪白足衣，以示她的清白。 外面天光还早，顾孝民想享受身为新郎官的福利还有得等，所以他是一点都不着急，他先捏着琳姐儿的足衣瞧了又瞧，偏琳姐儿还傻傻的转过身去，躬身弯足，好让顾孝民看清她的脚底。 足衣胜雪，包裹着她芊秀玉足，足底不沾一丝尘埃。 满意点头的顾孝民，毕竟是只有十七岁的少年，人生大事该懂得都懂了，该听的也都听同窗们说过了，风流才子们说起荤段子来，更是让人**，故而顾孝民打从懂人事以后，不知多少个夜里，在梦中与琳姐儿相会。 只他从来不舍得亵渎自己的心尖子，每每有需求时，就算再辗转反侧，也没将梦中的琳姐儿如何过，最过的一次也就是如在戴家那次，将琳姐儿搂进自个儿怀里浅尝辄止。 长年下来，这种忍耐又忍耐，让少年顾孝民学会了不急不躁，可如今琳姐儿竟然以这种姿态背对着他，他就想到同窗偷偷给他看过的画册。 画上，女子扶窗娇媚而跪，男子半躬自后而拥，两人衣衫散落一地，女子身上两点红梅与窗外红梅遥相呼应，那画面、那风光，再是旖旎不过。 戴双琳半天得不到顾孝民回应，一时郁卒，回身拉起顾孝民的衣袖，不依地摇摆道：“二哥，你且说话呀！我是真没落地，我猜着绢帕过来的……” 此时的顾孝民，就算琳姐儿说什么他都会信，更何况他一进门就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绣帕，这些绣帕都是琳姐儿学绣时候的杰作，歪歪扭扭，格外好认。 “二哥……”面对红了脸的顾孝民，戴双琳不依不饶道，非得让顾孝民说句话不可。 哪知顾孝民今日是真豁出去了，硬是不一言。 接下来更让戴双琳惊呼出声的是，顾孝民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抱起，二话不说就往炕边走去。 戴双琳还以为这厮要家暴，臀部刚沾炕就转身想跑，却被顾孝民拖着脚腕给拉了回来。 女子力气到底不如男子，戴双琳逃跑无望，只能嘟嘴装可怜道：“二哥，我错了……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 “好……”戴双琳这话可算中正顾孝民下怀，他干脆的回应一句好之后，便俯身而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中美男计 琳姐儿喊着君子动手不动口，顾孝民将这点贯彻的非常好，他只用一张锦绣口，便占尽了琳姐儿的便宜，使得琳姐儿险险招架不住。 可戴双琳一想，两人如今已是夫妻，持有合法行欢证明，唯一能惹人非议的，不过是现在天还没黑透。 只是天没黑透又如何，想来这家里除了小陈氏，是没人会无缘无故闯新房的，所以一切都是光明正大。 迷迷糊糊有点缺氧的戴双琳想明白了，索性顺着自己个儿的心意，双臂一抬将顾孝民往自己怀里箍，准备反守为攻。 到底是力气上差了许多，戴双琳的盛情邀请，令顾孝民也顾不得什么动口不动手了，一双大手在戴双琳后背无意识的游弋流连。 可明明是想把琳姐儿按进自己体内，熄灭掉自己身体里的那股无名之火，却不想那股火苗越烧越旺，直让顾孝民恨不得将琳姐儿生吞活剥了吃掉。 反攻失败的琳姐儿无暇懊恼，只觉腹中气息越来越弱，若不是两世冤家时而渡口气于她，怕是她早就晕厥过去。 “呜” 刚刚渡进口中的空气复又被夺走，戴双琳不自觉开始仰头，这种胸涨气闷的即死之感，令她痛苦且又欢畅着。 口中气息再次被全部掠夺完毕之后，戴双琳趁机将脑袋别到一边，开始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只是君子的锦绣口随即跟到，直气得戴双琳拿脚去蹬顾孝民，只她浑身软绵，这种蹬就成了蹭。 顾孝民只觉自己瞬间被一股火吞没，他此时只想做一件事，也只有一件事能让他去做。 那就是吃了琳姐儿。 偏琳姐儿一个小脑袋左右摇晃的厉害，令他如何都捕捉不到两人灵魂交织的所在。 顾孝民无奈双手捧住琳姐儿的小脸，气息粗粝不稳道“别动……”，他嘶哑的声音被压得极低极柔，琳姐儿听得心中一漾，只愣了片刻便被急不可耐的民哥儿一口擒住。 “呜……”中美男计了，戴双琳如是想。 夕阳的光辉，透过窗纸照进东厢，映得整个喜房里更是喜庆热闹。 炕上双双无力软倒的两人，两张同样年轻俊俏的面颊，皆透着不正常的绯红，他们的眸中有餍足、有喜悦，更多的窃喜。 对，就是窃喜。 在戴家没落的两年里，顾孝民那些不为人知的执着和不安，琳姐儿在她娘孙氏逼迫下，不得不做出的痛苦抉择。那些疼、那些坚持和无奈，让此时的两人都不舍得做任何事，因为他们只想好好品尝这番得来不易的窃喜。 “娘子……” “二哥……” “你应该叫相公……” “不，你永远是我的二哥……” 简单又重复的对话，却能轻而易举让两人会心一笑，他们侧脸含笑相望，十指慢慢交握在一起，直至关节白疼，才敢确定两人是拜堂成亲了。 本来晚间还应该有客的，不过午后陈家人闹得那一场，加上小陈氏鬼哭狼嚎那一阵，让客人都走光了，于是顾家早早用过晚饭后便下了门板。 三日回门前，顾戴两家不好来往，所以戴家听到顾家下了门板，便也跟着下了门板。 一时欢闹不在，灯火全暗，整条清河胡同的顾戴两家，只余顾家东厢房里的喜烛在默默燃烧着。 就着烛火，顾孝民将手中热布巾递给琳姐儿，细看慢慢褪去妆容的琳姐儿。 少了些许白日间的惊艳，此时的琳姐儿，才是顾孝民心中那个最真实的琳姐儿。而方才洗脸时，那些被水汽润湿的鬓角丝，又给琳姐儿无端添了几份俏皮。 顾孝民觉得这样的琳姐儿，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被忽然变成自己丈夫的顾孝民如此一直盯着，戴双琳心中羞涩，被看的无处躲藏，只得一把将热布巾扔给顾孝民，没好气道：“看什么？还不去倒水……” “好”顾孝民点头一笑，转身就端着脸盆出去了，须臾院里传来泼水声。 “是民哥儿在倒洗脸水吧？”顾大宝眯眼躺在炕上，竖着一双耳朵仔细听动静，待听到有破水声后，便问趴在窗边偷看的陈氏。 “是呀，咋了？你可别犯倔呀，这新婚小夫妻的，体贴一些也是有的……”陈氏小声说道，顾大宝哼哼一声背过身去道：“我早就看透了，凭老二自小在琳姐儿面前的德行，肯定是个在媳妇面前抬不起头来的，你看着吧，以后咱家老二就算飞黄腾达了，也肯定得被琳姐儿吃得死死的……” “哦……我明白了，你就是因为这个，当初才死命不乐意民哥儿和琳姐儿在一块？”陈氏忽然觉得事情和她知道的有些不一样，因为她也和外人一样，认为顾大宝是嫌贫爱富才不愿意和戴家结亲的，怎么此时听顾大宝的口气，倒是因为民哥儿太喜欢琳姐儿的缘故。 “算是一个原因吧，毕竟咱们民哥儿是要走功名的人，有个厉害的岳家帮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戴家有啥？不是我势利眼，你想想几十亩地加一个石穹，就是把家当全卖了给琳姐儿做嫁妆，也只够咱们民哥儿往京城走上两趟……可我听人家说，这考进士就没有一个是一考就中的，多的是考到头白了，也没考上的……我这做爹的，得给咱们民哥儿找条后路呐”顾大宝因为陈氏的问话而陷入往昔回忆中，他絮絮叨叨说着他心里的真正想法。 “只是人命争不过天命，民哥儿的腿断了，当时府城的大夫都说治不好了，那杜家立马派人来说婚事作罢，我就想都是我做的虐，拆散民哥儿和琳姐儿的姻缘遭到的报应，让咱家是人财两空……当时我就一个念头，等回到浦阳镇，我就戴家门前下跪，我死也得给民哥儿把琳姐儿娶回来，因为断了腿没有前途的民哥儿，只有琳姐儿能对他一心一意……”顾大宝说到伤心处，顿时老泪纵横。 当时他带着断腿的顾孝民，在府城求救无门的时候，他是真后悔了，所以后来他明知道是民哥儿找大师搞的鬼，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想清楚了，人命争不过天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