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兽之瞳》 第1章 古庙里的传说 利鑫城是东原国西边的一个沿海小城,地处东原与西由的交界处,原本应是兵家必争之地,却因东原疏于管理,而处于自生自灭的尴尬境地。?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这就是为什么,当一纸告示张贴在城门处的时候,会引得满城风雨。 “欣王爷要来咱们这了?” “这是真的吗?” “上面不是写得很清楚了,三日之后到,来访半月,千真万确啊。” “咱们利鑫城终于要有出头之日了啊。” …… 围在告示下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后都带着半是好奇半是欣喜的神色急匆匆离开,想着要将这消息带去给亲戚朋友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唯有一直躲在城墙根乱石后的一双眼,却全然不似其他人一般的轻松。 那是一双紫色的清澈到仿佛可以挤出水来的眼,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城墙上贴着的那张猩红的告示,长长的睫毛偶尔颤动两下,满是警惕和惊惧。 日头西沉,告示下的人群渐渐散去。 一个瘦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孩从乱石后走出来。 她年纪不过七八岁上下,身上的衣衫褴褛,脸上满是泥土,唯有一双眼睛晶莹透亮,仿佛落入泥淖中的水晶。 女孩四下看去,确定没有人,才轻快地跑到告示下面。 她认识的字不多,只能勉强读懂上面的内容。但中间的一句话还是让她禁不住浑身一颤。 “清肃街道,所有沿街乞讨者一律报备官府暂时收押。” 官府收押? 这对于普通的乞讨者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毕竟能求个温饱。 但是她不同。 她害怕这城镇里的人,害怕人们看到自己紫色的瞳孔。?? 八一§№卍◎小說§?網w`w、w`.`81zw.com 就是这异于常人的瞳色,害得她沦落到现在露宿街头的境地;就是她身体里流淌着的与众不同的血液,让她不敢和人说话,白天不敢出门,夜间走在路上也只能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 不! 她不能冒险被官府现自己的特殊之处,这很可能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她想着,缩着脑袋,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 身后一声呵斥,吓得她一个哆嗦,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是什么人?看到这告示上写的东西没?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 身后的男人说着,就朝女孩快走过来。 女孩撒腿就跑。 两个官兵一面喊,一面无奈地追出了城门。竟然不知不觉追到了撂河山上。 “没想到,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腿脚这么利索,我们两个大男人都追不上。”一个官兵喘着粗气愤愤然说道。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官兵没有搭腔,只是有些胆怯得仰头看着四周。 “怎么了?”年长的官兵皱眉问。 “这里,应该就是撂河山的半山腰了吧?那个破庙,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年轻的官兵说着,声音莫名变得尖细起来。 年长的官兵被这么一说,也开始汗毛直立起来。 撂河山的破庙,整个利鑫城无人不知。 这里传言住着个食人的怪物,每逢月圆之夜就会出现,住在城里的人都听到过它震天的嗥叫。 现在天色渐渐暗下来,继续留在这里,如果真的遇上了那庙里的怪物,只怕两人都要性命不保。 “那小丫头既已逃出了城,就不算是我们的管辖范围了,往后的几日在进出城门的人口上多加防范就好了。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年长的官兵开始替自己找台阶下,“我们回去吧。” 年轻的官兵求之不得,自然连连点头。 待两个官兵下了山,女孩才敢从之前藏身的草丛里悄悄走出来。 撂河山的破庙,她也是从小就听说,转头看看这山上,阴森可怖的密林层层叠叠,盘根错节的老树像是要张牙舞爪朝她扑过来一般。 女孩站定,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坚定地转身,朝山上走去。 相比于怪物,她更害怕城里的人,和那张告示。 这山路,原本就是因为人迹所至才踩出来的,通往破庙的路,因为那传言,很久没有人走过了,自然渐渐被杂草和树木取代。 女孩一面艰难地拨开眼前的枝干,一面努力绕过脚下的树根和石块朝上爬去。 此时天已全黑,今夜没有月亮,连星星也没有几颗,若不是她异于常人的眼睛可以适应这样的黑暗,只怕现在早已经是举步维艰了。 终于,在拨开最后一根树枝之后,一座残缺的寺庙出现在了女孩的眼前。 不知为何,看到这寺庙,女孩不但没有害怕,反倒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 她扬起嘴角,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女孩忘乎所以地朝寺庙奔去,却忘了顾及脚下,意外踩在一片前日的雨水打湿的梧桐叶子上,就这么腿朝后一滑,整个身子朝前倒下去。 眼看着整个人就要往山下滚去,女孩慌乱之间胡乱挥舞着手臂想要去抓住地上的杂草,无奈杂草被连根拔起。绝望之中,只能就这么看着自己朝下滑去。 女孩本能地闭起眼,听凭自己的身体朝下坠去。 不知从什么地方伸出的一只手臂,突然紧紧抓住了女孩的手,一把将她提了上来。 女孩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指尖他头和胡子脏乱地纠缠在一起,遮盖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身上只披了一件带着血迹的兽皮,虎背熊腰,皮肤黝黑,看不出年纪。 若是换了其他孩子,此刻只怕会被眼前不知是人是鬼身影吓得哭起来,但阿紫却异常地平静。 在她的记忆里,城里衣冠楚楚的人大多对她态度恶劣,反倒是样子邋遢身形可怕的乞丐待她和善一些。 “你是人类?”女孩开口。 对方用力点头,露出一口黄的牙齿来。 女孩冲着他笑,伸出手去,说道:“我叫辛紫,叫我阿紫好了。” 男人低头看着辛紫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愣住了。 阿紫探出身子,凑近了看着男人,睁圆了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被阿紫这突然的亲密举动吓了一跳,朝后退了两步,伸出双手,阻止她继续朝自己靠近过来,同时不住地摇着头,眼神闪烁。 “你不会说话?”阿紫试探地问道。 没有料到这话却激怒了眼前的男人,他从喉咙里出一阵低吼,吓得阿紫连退了两步。 但男人只是攥住双手,低着头,用尽力气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阿……紫……” 女孩微笑,走上前去,明白了眼前的男人并无恶意,只是想要努力和自己交流,但不知什么缘故,男人讲话非常吃力。 或许是常年长在这深山之中,与世隔绝,渐渐失去了语言能力?又或者,他根本就是从小就生在这荒山野地里,从没有人教过他讲话认字?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在阿紫眼里,眼前这个男人,和自己太像了。 一样地与众不同,一样地为世人所排斥,一样地被赶到了这破庙里来。 “你住在这寺庙里?”阿紫试着再次和男人交流,同时身子朝男人靠近了些,“今晚,可以让我在这里借宿吗?” 男人想也不想地点点头,指了指寺庙,示意阿紫跟自己进去。 这寺庙外面因年久失修,大门早已经朽烂,形同虚设,外墙的墙皮大部分都已经脱落,如今爬满了藤蔓。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里面只一间约两人高的庙宇,外面看来破败不堪,走进一看,里面的各种摆设虽有些老旧,却整齐而干净地摆放在原位,房间的正中供奉着的一尊雕像吸引了阿紫的注意。 她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那雕像,久久缓不过神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雕像,十几岁的年纪,肤色雪白,粉面朱唇,眼神清澈,带着微笑看向远方,一身红衣披在身上,衣角随风飞扬,仿佛正站在高处俯视着自己的子民的圣母一般。 在她的脚下,正俯卧着一只浑身雪白的灵兽,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主人,仿佛这外界的一切都与它无关,它的职责,只是护她安好。 男人见阿紫看得出神,默默走到她身边,伸手指了指一块已经掉落下来,被安放在一旁的牌匾,牌匾上书四个大字: “圣心娘娘” 阿紫笑着点头。 她当然知道这庙里供奉的是何人,从她走进这寺庙,看到这雕像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了。 传言数千年前,祖辈经历了一场浩劫,连绵数十年的旱灾让土地颗粒无收,又遇上古今罕见的瘟疫,原本就所剩无几的人类陷入空前的灾难之中。 神界不问世事,圣心娘娘却感念苍生,不愿看着人类就这样走向灭亡,不顾反对来到世间,救助人类于水火之中。 然而圣心最终意识到仅凭一己之力根本无力挽回众多濒死的生命。 为了拯救人类,她划破了自己的脖颈,以一腔热血注入仅剩的水源之中:饮了圣心血液之人,都即刻恢复了健康;被圣心的血液灌溉的田野,立刻生出了绿芽;动物们喝下混着圣心血液的水源,也都恢复了昔日的活力。 圣心的血就这么源源不断地流了七天七夜,最终整个人枯竭而死。 没有人知道圣心死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但传说她是带着笑离开了人间,只因她明白,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人类的生生不息。 第2章 觅食 阿紫从圣心的故事中渐渐缓过神来,这才看到身边的男人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她冲他笑了笑,他也咧开嘴乐呵呵地看着她,仿佛两个人是久别重逢的故人一般。 “这里可有多余的床铺可以借我一用?”阿紫问道。 男人收起笑容,有些焦虑地开始在这庙里打转。 阿紫见他这样为难,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背,没料到手碰到男人的那一刻,他仿佛触电一般一个哆嗦,吓得缩起身子。 阿紫赶紧收回手,有些心疼地看着他。 眼前的这个男人,身材这般魁梧,自己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几个比他更强壮的人,有着这样体格上的优势,即使是常年一个人生活在这山林里,也不应该会变得像现在这样胆怯才对。 除非,他曾经遭到过其他人的迫害。 可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毫无恶意的人,只是长相略显凶狠一些,又怎么会沦落到被人所害,甚至被逼到这深山之中来的地步呢? “你,就是传言里的那个食人的怪物吗?” 阿紫凑上去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一些,生怕伤害到了男人的自尊。 但男人还是被这问题惹恼,喘着粗气躲到了角落里。卍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阿紫反倒被这孩子气的举动逗乐了,又不好坐视不管,只能抬手说道:“好啦,我不问你这个,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男人不动,只拿眼瞟着阿紫。 “你跟我说说,你这里,有没有可以给我落脚的地方呢?”阿紫探出头,细声细语地问。 男人从角落站起来,往雕像后面走去。 阿紫默默跟着他绕过去,才看到在雕像后面的一处四四方方的木桌上,垫着许多干草,旁边整整齐齐地摆着几种风干的动物的尸体。 所以,这就是他休息和储藏食物的地方了? 男人转过身,面对着阿紫,指了指“窝”的方向,嘴里艰难地出“嘶嘶”声。 “你让我睡在这里?”阿紫问道。 男人使劲点头。 阿紫连连摆手,朝后退了几步,说道:“不不不,这是你的床,我不能这么雀占鸠巢啊。” 男人看着阿紫,顿了一下,没有明白阿紫的话,只是有些莫名地生气起来,高声说道:“嘶……嘶……睡!” 阿紫见他执意要把自己的“宝座”让给自己,知道再推辞只怕真的会惹恼了眼前的男人,只好听话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跳上去,尽量不碰到旁边摆放着的食物。?◎?§ 网 卍 w`w-w`.-8、1、zw.com 男人得意地冲阿紫笑笑。 “那你睡哪里?”阿紫坐在草铺上问。 男人指了指雕像外面,然后径直走了出去。 留下阿紫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该追出去,还是应该就这么既来之则安之。 最终还是困意占了上风,她甩了甩头,索性在这草铺上躺下来。 没想到这小窝看似平常,睡起来竟然比棉絮还要舒服,阿紫躺在那里,很快进了梦乡。 清晨,阿紫被屋外的布谷鸟叫醒,起身出来,却现男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她找遍了整个寺庙,也没有找到他,心里竟有些着急起来。 这还是自打自己四岁失去叔叔之后,第一次这么在意一个人是否在身边。 阿紫一时也不明白是为什么,或许因为他跟自己一样,被利鑫城的人看做是异类赶了出来?又或者,是因为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和人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总之,她害怕失去这个伙伴,尽管这伙伴才刚和自己结识了一晚。 找遍了寺庙和整个院子,阿紫终于按耐不住冲出了院门,却正见男人朝自己走来。 男人双手环于胸前,手臂里塞满了各种野果,见阿紫站在门外,他又冲着她咧嘴笑起来,小跑着来到阿紫身边。 “呒……呒……” 男人说着,把怀里的果子往阿紫手里塞。 “饭?你刚才是去帮我找早饭去了?” 阿紫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感激,感激他为自己带来了早点,感激他没有离自己而去。 两人并肩坐在寺庙的门槛上,吃着男人采来的香甜的水果。 “你总要有个名字的。”阿紫说着,想了一阵,“嗯……我叫阿紫,不如,你就叫阿褐吧?” “阿……褐……?” 男人重复着自己的名字,然后咧嘴笑着,用力点点头,不停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阿紫见他这样开心,自己也禁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吃过早饭,只短暂地休息了一阵之后,阿褐就扛着一根扎枪匆匆出门去了。 到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阿褐才又回到庙里来,肩上扛着一头小鹿。 见到阿紫,阿褐一脸得意地把鹿举起来,嘴上兴奋地说着:“饭!饭!” 阿紫笑着冲他点点头。 就看着阿褐把小鹿扛进院子里,又从庙里不知什么地方搬出一整套的工具来,剃毛,剥皮,剔骨,生火,烧水,煮肉……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阿紫只是在一旁看着,等着坐享其成。 等到鹿肉汤做好了,阿褐亟不可待地盛了一碗给阿紫,然后满眼期待地看着他尝第一口。 阿紫在这注视下喝下了第一口。 虽然因为没有平日里用的油盐酱醋这些佐料调味,但因食材的新鲜,加上阿褐的手艺和火候把握地极好,使得汤汁鲜美,肉质嫩滑,只尝了一口,阿紫就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这鹿肉汤……真好喝!” 阿褐听到阿紫这样说,像个孩子一样在院子里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 待两人将一整锅汤食一扫而空,都满意地拍着肚子就地躺下来,看着天色从绯红渐渐变作墨色,星光点点闪现出来。 “阿褐……”阿紫轻声喊道。 阿褐转头,默默看着身边的女孩。 “你不是从小就在这荒野里独自一人长大的吧?”阿紫说着,眼睛依旧盯着头上满天的星星,“刚才你做鹿肉汤的那一套手法,是谁教你的?你的父亲?还是母亲?他们后来为什么离你而去了呢?” 第3章 理发 阿紫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阿褐的回答。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她没有再多问,只是静静躺在他身边,一起看着满天的繁星,感受到身边阿褐均匀的呼吸声。 阿紫不自觉得露出了微笑。 其实,这样就够了,有阿褐在身边,她就再也不是孤苦无依的小乞丐,再也不用过着在大街上提醒吊胆,人人喊打的日子了。 不知过了多久,阿褐缓缓站起身,准备收拾散落一地的餐具。 阿紫紧跟着站起来,伸手就去抢阿褐手上的锅,嘴里说着:“我来吧,以后阿褐负责打猎,阿紫负责采摘瓜果和收拾家里,如何?” 阿褐听她这样说,松开了手,站在那里冲着阿紫傻笑。 “你笑什么?”阿紫接过锅,问道。 “家……阿褐,阿紫……”阿褐慢慢吐出这几个词来。 阿紫心里一暖,也跟着笑起来:“对,阿褐和阿紫的家,这圣心娘娘庙,就是我们的家。” 第二天一早,阿紫趁着天还没亮就起床,早早地坐在阿褐身边等他醒过来。 阿褐一睁开眼,见阿紫专注地看着自己,吓得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拿了扎枪就要朝外面走。§§№ 卐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阿紫上前去拦下他,道:“昨天的鹿肉还够我们吃好多天的,而且庙后面也存着很多风干的肉和果子,今天就不要出门了,好吗?” 阿褐看着阿紫,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紫从他手上把扎枪抢了过来,这一次,两个人的手碰到彼此,阿褐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阿紫。 阿紫将扎枪放在一旁,接着索性牵起阿褐的手,将他拉到雕像的后面。 “坐下。”阿紫指了指之前放着各种食物的桌子的一脚,那里现在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虽然一脸茫然,但阿褐还是听话地坐了上去。 阿紫笑了笑,从一边端来一盆清水,接着又拿起昨天阿褐剔骨用的刀。 阿褐吓得一个哆嗦,差点从桌上摔下来。 “别怕,我只是想帮你把胡子和头剃干净。”阿紫一面说着,一面又把阿褐按回位子上,“其实,到现在,我都没有真正看清楚过你的样子呢。” 阿褐没有说话,只是冲着阿紫眨了眨眼睛,好像在他的世界里,原本就没有理和刮胡子这样的事情一样。 阿紫见他不再抗拒,就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揽起他的头,手触碰到脖子的那一刻,顿了顿。 她感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划过。 “这是什么?” 阿紫说着,探出头去看,这才现阿褐的脖子里原来一直带着一条链子,只是因为被一头脏乱的毛遮盖着,看不清样子,只隐约看得出来泛着金属光泽。 阿紫一时间看得入神,伸手想要去拿起那链子细看。阿褐突然疯一样地从喉咙里吼了一声,用力推开阿紫的手,跳下桌子,躲在一边,手紧紧撰住链子,警觉地看着阿紫。 阿紫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知道那链子一定是对阿褐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自己刚才的举动的确莽撞了,只能一脸歉疚地上前去和阿褐道歉。 阿褐看着她,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眼里的愤怒也渐渐消散,只是手还是紧紧放在胸前,不肯松下来。 阿紫笑着劝他坐回去,并且伸出手来,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碰他的链子。 “我如果再碰你的宝贝一下,你就把我赶出娘娘庙去,再也不要让我回来,怎么样?”阿紫一脸真诚地说着。 阿褐见她这样,这才卸下了防备,再次回到桌上坐下,任由阿紫帮他整理毛。 阿褐的毛非常的浓密,加上常年不打理,全都纠缠在一起,阿紫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把他头上的乱和胡子剃干净,头理顺扎在脑后。 等到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欣赏自己的成果的时候,阿紫吓了一跳。 眼前的男人,根本就是个只有十六七岁上下的少年啊。 阿紫呆呆地站在那里,仔细端详着阿褐的脸:虽然山里的生活让他的皮肤变得黝黑而粗糙,但却还是掩盖不住他那帅气的五官,浓黑的眉毛下面一双深邃有神的褐色眼睛,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 阿褐见阿紫那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说话,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黄得有些黑的牙齿,这才把阿紫给拉回了现实中来。 他还是阿褐,虽然有着英气的脸庞,但他始终是那个不会说话,默默为她外出奔波觅食,看似凶悍实则木讷老实的阿褐。 阿紫也跟着笑了笑,说道:“日头都开始西沉了呢,好饿,我们赶紧找些东西吃吧。” 阿褐用力点点头,这就起身准备去拿自己的扎枪,却被阿紫一把拦了下来。 “今天这个时候了,你再出去打猎,回来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昨天的鹿肉还剩了大半,我们直接烤了吃,如何?” 阿褐低头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搭好支架,生好火,两个人就并排坐在那里,盯着色泽一点点变深,渐渐散出浓浓的香气的鹿肉,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眼看着一顿丰盛的晚餐就要吃到嘴里了,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是车马辗过的声音。 两个人都定在远处,静静竖起耳朵听起来。 有人来了。 从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很大一队人马。 阿褐突然一跃而起,飞奔上前去熄灭了烤肉的柴火,然后顺手搬起身边一块大石盖在灰烬上,阻止烟气继续朝天上升起来,以免暴露了两人的踪迹。 阿紫转身跑出院子,又朝山上跑了一阵,然后在一处视野开阔的空地上停下来,朝山脚下看过去。 果然看到远处一队人马排成整齐的一排朝利鑫城的城门方向走去,在队伍的中间靠后的地方,一辆在夕阳下闪着刺眼的金光的马车稳稳地被护送着往前行。 “是欣王。” 阿紫对跟着赶过来的阿褐说着,视线一刻也没有从那马车上挪开过。 欣王是当今东原国皇帝的长孙,一向以仁爱和睿智著称,在民间呼声很高。只是阿紫却对这个王没有什么好感,毕竟是因为他的到来,才害得她被官兵追着逃到这山中来的。 第4章 嚎叫 直到欣王的队伍进了城,城门紧紧地关上,阿紫和阿褐才从山头走下来,回到自己的小庙里啃起了鹿肉。卍 ??卍八一¤中?文◎网 卍 w-w`w`.81zw.com 今天是欣王莅临利鑫城的日子,城里现在应该很热闹吧? 阿紫想着,又笑着摇了摇头:管他呢,那些热闹,和她有什么相干,她有她的阿褐就够了。 接下来的日子,对阿紫来说简直像天上神仙一样的逍遥快活。 每天太阳刚从山脚爬起来,她就会起来,一面去附近摘些果子,一面等着阿褐打猎回来。而阿褐真是打猎的能手,从来也没有让她失望过,小到兔子和野鸡,大到小鹿和山羊,甚至有一次,阿褐直接扛起一头野猪回来。 阿紫每次看着阿褐带着食物回来,脸上都带着自豪的笑容,她总觉得,阿褐就像他的守护神,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幸福的安身之所。 而阿紫除了负责一些家里的日常杂务之外,也自觉得担当起了阿褐的语言老师。 阿褐的学习能力其实很快,加上本来就有一定的语言功底在,没几天,他已经可以完整地讲出一些日常交流的对话来了。 阿紫每天睡觉之前,都会在圣心娘娘的雕像前拜一拜,感谢她为自己带来这样一个家,也祈求她可以保佑自己和阿褐可以一直这样快乐地生活下去。 然而这样的祷告好像并没有传到娘娘那里去。卍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那是自阿紫和阿褐相遇之日算起大约一个月之后,阿褐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忧心忡忡,外出打猎收获越来越少,最后索性空手而归。而待在庙里的时间里,他又时而焦躁不安地在庙里踱步,时而坐在院子里,抬头盯着月亮,一言不。 阿紫担心他生病了,问了几次,他却一直闭口不谈自己的事情,有几次逼急了,他甚至直接拿了扎枪出去,直到深夜才回来。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天,直到月圆的前一夜,阿褐突然毫无预兆地失踪,阿紫找遍整个山头也找不到他。 原以为他只是又像前几日一样生气出去了,到了半夜自然会回来,然而一直等到第二天天亮,阿紫也没有等到他的身影。 阿紫开始被浓重的恐惧包围起来。 她害怕阿褐真的理她而去,害怕自己从此又要变回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日子,她更害怕阿褐是因为外出打猎出事,或者被巡逻的官兵撞上抓走。 她想要去更远的地方寻他,却又担心他突然自己回来,找不到自己,也像她现在这样担心对方出事,又外出寻找,最终错过了。 就这样在矛盾和焦虑之中,阿紫熬过了一天一夜,她吃不下,也睡不着,索性整夜跪在圣心娘娘脚下,求她行行好,把阿褐带回自己身边来。 那是一个寂静的夜。卍 ??卍八一¤中?文◎网 卍 w-w`w`.81zw.com 山里出奇地静。 没有鸟叫,夜没有虫鸣,甚至连一丝风声也没有。 有的只是一轮如玉盘一样的圆月,照得整个山林如白昼一般。 呜!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响彻天际的嚎叫,叫声那样清亮,仿佛要让天上的神仙也听到这呐喊一样。 阿紫被这划破夜空的长鸣吓得一个哆嗦,倒在了圣心娘娘的雕像前。 她重新坐直身子,下意识地扭头朝庙外看去,却只看到外面婆娑的树影,和树影背后刺眼的月光。 刚才的叫声,就是传说中食人的怪兽吗? 以前在城墙那头,她也常常听到这叫声,只是这么清楚这么真切地听到,却还是第一次。 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立了起来。 阿褐,你到底在哪里? 漫长的一夜过去,阿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期待看到黎明的朝阳。 第一缕日光照进庙里的时候,阿褐的身影也跟着出现在了门外。 阿紫转身,泪水止不住地就流了下来。 她想要上前紧紧抱住阿褐,又想要冲他脾气,告诉他自己这两天有多担心。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讲出一句话,就看到阿褐直直地朝前倒了下去。 阿紫赶紧上前搀住他,这才现他浑身滚烫,眼神涣散。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他扛到自己睡的地方,急着打来水,拿毛皮沾了敷在阿褐的头上,又不断地为他清理身子,一刻不停地守在他身旁。 直到半夜,阿褐才总算醒过来,满脸疲惫地看着阿紫。 阿紫赶紧凑上前去,紧紧握住阿褐的手,轻声问道:“你醒了?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我去给你煮些吃的?” 阿褐费力地摇了摇头,张开嘴,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阿紫,对不起……让你担心。” 阿紫视线就模糊起来,拼命摇头,上前去紧紧抱住阿褐。 “阿褐,答应我,不论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嗯,我答应你。” 关于阿褐消失的那两天生的事情,阿褐没有再提起,阿紫也就不再过问。 一切终于又恢复如初,她的阿褐回来了,日子依旧像以前一样过着。 直到一个月之后,他们眼看着又要迎来第二个月圆之夜。 阿紫心里隐隐开始担心起来。 而果然如她所料,之前生的一切,仿佛时光倒流一般再次生。 阿褐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有时盯着月亮一看就是一夜。 月圆的前一晚,阿紫紧紧抱住阿褐,想要留下他。 “如果你有什么苦,就都告诉我啊,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和你一起分担,但是求求你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不辞而别,一个人独自忍受着一切。” 然而阿紫的话,阿褐早已经听不进去,他用力地扳开阿紫的手,僵硬地站起来,艰难地朝外面走去。 月圆之夜,阿紫跪在庙前,再次听到了远处的嚎叫;第二天阳光洒向山涧,阿褐再次悄无声息地回来。 阿紫默默守在阿褐身边。这一次,她的眼里不再像上次那样慌乱,反倒多了几分坚定。 阿褐醒过来,朝着阿紫挤出一个笑容。 “阿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就是传言里那食人的怪物?每到月圆之夜,那可怕的叫声,是你出的吗?” “你……是兽人?” 第5章 不速之客 阿褐躺在那里,没有回答,只是眼神闪烁起来。网 w、ww.81zw.com 阿紫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阿褐,你告诉我真相吧。我们现在就像亲人一样,不是吗?你就是我的一切,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我不想再像前两天那样无助,我想要知道你身上到底生了什么。如果你也当一样在乎我,就不要再瞒着我了,好吗?” 阿褐抬眼看着阿紫,想了一阵,又垂下眼来。 “阿褐……也不知道。”阿褐用虚弱的声音说,“月圆之夜,我会做坏事,阿褐控制不住……害怕,会伤了你。阿褐不想让阿紫受伤害……一点也不行。” 阿紫心里暖暖地,笑着将头埋在阿褐宽厚的胸前,嘴里说着:“我知道了,谢谢你,阿褐。” 原以为谜团终于解开,以后再也不用在月圆之夜担惊受怕了,然后不久之后,却出现了更大的变数。 那天阿褐像往常一样外出打猎,阿紫留在家中等他回来。 阿褐按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庙里,只是这次却是两手空空,神色匆匆。 阿紫站在那里,刚想迎接阿褐归来,却被他上前一把捂住嘴,拖到了残破的院门后面。 阿紫瞪大了眼睛,顺着阿褐的视线往外看。???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吓得阿紫差点喊了出来。 那个身影最终停在了院门外面,站了许久。 “我知道你在里面,就藏在门后。我真的没有恶意,你放我进去,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吗?”外面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进来,语气听起来异常的平和。 阿紫转头看看身边的阿褐,他还是一脸的警惕,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门外的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个样子,让我很难办啊。我真的是来帮你的,所以不想跟你动手,你如果一定要逼我出手,我想刚才你也看到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阿紫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比阿褐更强壮的人,而门外的男人竟然这样口出狂言,让阿紫莫名地有些气愤起来,她转头看看阿褐,却现阿褐眉头紧锁,一脸的担忧。 所以,门外的男人讲的,都是真的了。 阿褐,不是他的对手。 这时门外的人终于忍不住,一面说着“我进来了”一面就不客气地走了进来。 刚一进门,就迎面撞上了躲在一边的阿紫和阿褐。№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 男人没有料到阿紫的存在,先是挑起眉毛,饶有兴致地冲着两人笑了笑,接着像是看到了什么百年不遇的奇观一样,睁圆了眼,半张着嘴,抬手指着阿紫,半天说不出话来。 阿褐见他这样,上前一步,展开双手,挡在阿紫前面,不让男人靠近。 阿紫则躲在阿褐身后,一脸好奇地看着走进来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纪,穿一身素色长袍,头整齐地梳在脑后,看起来眉清目秀,倒像个书生模样,全然不像能说出刚才门外那番话的狂妄样子。 男人紧紧盯着阿紫的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出去!” 阿褐看不下去了,朝男人吼了一声。 男人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阿褐,一脸歉意地笑着,抬起双手弯腰作揖,然后说道:“就这么闯进来,实在是在下鲁莽,我道歉。但是我也是逼不得已啊,如果我不进来,只怕你根本不肯听我说话。” “现在也不听,你离开。”阿褐冷冷地说着,伸手指着门外。 男人有些尴尬起来,但很快又重新振作精神说道:“不管你听不听,我都一定要说出来。我知道你是兽人,你的情况很特殊,需要接受治疗,我可以帮助你,只要你肯给我这个机会。” 阿紫听到“兽人”,“治疗”这几个字眼,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可以一眼看出自己用了几个月才现的秘密,而且他所说的需要接受治疗,是什么意思呢?阿褐现在的情况不好吗?生病了吗? 虽然她不喜欢这个男人闯入他们庙里的方式,但是她更担心阿褐有事,所以她鼓足勇气,上前一步,问道:“你说的情况特殊,是什么意思?治疗?怎么治疗?” 男人的视线再次转到阿紫的身上,知道终于有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人了,总算松了一口气,朝阿紫微微躬身,笑着说道:“在下六扇门捕头,左淇洋。不知姑娘叫什么?与这位小兄弟是什么关系?” 阿紫听到“六扇门”的名号,心里一沉。利鑫城这样的小城,绝不是可以容得下六扇门的人的地方——他一定是欣王带来的人。 左淇洋见阿紫不说话,眼睛骨碌碌地转,知她已经看出自己的身份,笑着说:“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可否进庙里细谈?” “不!”阿褐听他得寸进尺,竟然公然提出进庙的要求,急得上前就要和他动手。 阿紫吓得一把拉住阿褐,拿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 “他说有办法帮你治疗,我们不妨听听看?至于要不要接受他的帮助,我们听过之后再做定夺也不迟啊。” “没病……为什么治疗?” 也许月圆之夜阿褐的离开,那些远远传来的慎人的嚎叫,对于阿褐来说,都不算是病。但是阿紫却有自己的考虑,她害怕月圆之夜的到来,担心哪一天阿褐突然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不管怎样,如果这个叫左淇洋的男人说自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那她就不能让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流走。 “阿褐,就当是帮帮我,好不好?” 阿紫用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阿褐,阿褐这才软下来,点点头。 阿紫冲着阿褐感激地笑笑,领了左淇洋进庙里去。 “我想你们也猜到了,我是数月之前,随着欣王从京城来到这利鑫城的。”左淇洋靠在窗边,不等阿紫开口,就自己娓娓道来,“过来之后没几日,我就在夜里听到了山里的叫声。找当地百姓打听,才听说这撂河山上破庙里怪物的传言。 “传言当然不可信,但是每逢月圆之夜就会出现这个情况却吸引了我。” 第6章 治疗之术 “我常年在外行走,对兽人的叫声非常清楚,那月圆之夜的嗥叫,我可以相当确定是兽人出的。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只是,按照百姓的说法,这兽人却只在月圆之夜出现,这就很奇怪了。我早年也活捉过一两只兽人,想要研究他们的生活习性,所以我很清楚,兽人的行为绝对不会受时间的困扰,他们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意地狂。” 左淇洋讲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阿褐。 阿紫从月圆之夜的叫声里也猜出了阿褐兽人的身份,但兽人不会只在固定的一个时间狂,她却并不知晓。 如果左淇洋所说属实,那就是说,阿褐和其他兽人,都不一样了? “其实当时我只是自己心里有个猜测,并不敢确定。直到我来到撂河山,看到这位小兄弟的那一刻,才总算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左淇洋讲到这里,微微扬起嘴角,难掩得意的神色。 “你是半兽人吧?” 半兽人? 阿紫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只能疑惑地看着身边的阿褐,他却出人意料地有些畏缩起来,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脖颈处的链子上。 “我大胆猜测,你的父亲是兽人,但是你的母亲,只是普通的人类,是这样吗?”左淇洋见阿褐不说话,又补充道。◎◎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阿褐仍然不肯开口,但从他的神色来看,左淇洋的猜测多半是对的。 “你身上同时有着人类和兽人的血,平日里是人性占了上风,所以你可以以人的姿态正常生活,只是看起来强壮一些罢了。但到了月圆之夜,你体内的兽性就会开始涌动,盖过你的人性,这个时候,你就被迫要忍受一次痛苦的变身的过程。我们之前听到的嗥叫,就是你在变身的过程中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出的吧?” 左淇洋讲到这里,停下来,紧紧盯着阿褐的眼睛。 阿褐仍旧不说话,只是垂着眼。 听到这里的阿紫却再也按捺不住了,她鼓足勇气插嘴道:“你说你可以帮忙治疗的,是吗?你可以帮他结束现在的痛苦吗?” 左淇洋看向阿紫,微笑着点点头。 “我有一套针灸之术,是这些年来针对兽人研制的,可以抑制住兽性。就连兽人都能成功被我控制住,这位小兄弟只是半兽人,我相信要控制住他体内的兽性,不是问题。” 听到左淇洋这样说,阿紫开心地几乎要跳起来了。 所以,以后阿褐就再也不会痛苦了?自己每个月也就再也不会有几天担惊受怕了? “只是……”左淇洋突然伸手揉着自己细嫩的下巴,吞吞吐吐起来。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怎么了?”阿紫像是刚尝到甜头就被夺走了糖果的孩子一样,紧紧盯着左淇洋。 “只是这兽性要抑制容易,要彻底清除就很困难了。我可以每月在月圆之夜到来之前为他行针灸之术抑制体内的兽性,可要彻底根除,具体需要多久,我也没有把握。少则三五年,多则数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数十年,对于尚不满十岁的阿紫来说,是个太可怕的时限,听到这个,她只觉得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是希望,这位小兄弟可以随我回去,跟在我身边,我可以给你安排……” 左淇洋的话讲到一半,阿褐已经听不下去,举起扎枪就要朝他攻过去。 左淇洋迅侧身,扎枪刚好从他的脸旁扫过去,带起一阵微风,吹起他鬓角的丝。 阿褐见他躲过去,迅收回扎枪,重新瞄准,再次刺过去。 左淇洋一面被逼着退出庙外,一面嘴里仍不停劝说着。 “我真的只是想要帮助你,你若跟我回去,我可以给你比现在好的多的生活,保你衣食无忧。” “不需要!离开我们的家!” 最终左淇洋被迫跳上院外的墙头,面对阿褐的固执,他倒是很有耐心,此刻他站在高处,从身上掏出一根棍棒一样的东西,说道:“这是信号弹,如果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就点燃它,只要我还在利鑫城,就一定会赶来帮你。” 说罢,他将信号弹丢下,就转身一跃,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阿褐见他离开,快走上前去,捡起信号弹朝外面丢去。 阿紫想要制止他,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她希望阿褐可以摆脱现在的痛苦,可是,她承受不起他就这样离她而去。最终她咬咬牙,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而另一边,左淇洋独自一人走下山来,一直等在山脚下的一个一身灰衣的年轻男子走上前去,朝他行了一礼。 左淇洋微微点头,掏出一个纸包,递给灰衣男子。 “盯着庙里人的一举一动,注意不要被现。找机会,把这个放进他们的水源里。” 左淇洋全没了刚才和阿褐阿紫讲话时的亲切态度,转而用一种异常冰冷的语气说着。 灰衣男子接过纸包,看了一眼,心中一惊,猛地抬头看着左淇洋道:“大人,这强心粉……稍有差池,就有可能酿成大祸啊。” “我自有分寸,不会有事的。”左淇洋平静说道,“我也是被逼无奈,欣王不日就要回京,如果不用些手段,逼他就范,待我们离开这座小城,就再没机会了。” “恕在下直言,”灰衣男子仍旧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道,“这半兽人,虽属罕见,可真的值得大人您冒这样的风险吗?皇上早已经下令停止一切兽人的研究工作,您现在这样,万一被捅出去,只怕……” “皇上的命令是为了百姓的安危着想,但我们听命于欣王,欣王既然还有意要拉拢兽人这一族类,我们就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是!”话已至此,灰衣男子不敢再多言。 左淇洋突然看着远方,长长舒了一口气,接着摇摇头,笑了起来。 灰衣男子看得奇怪,问道:“大人,有何心事?” “你猜猜我刚才去那庙里,遇到了什么?”左淇洋说着,难掩眼中兴奋的神色,“原本冲着顽石而去,没想到竟让我寻到了美玉!” “恕属下愚钝,不知大人口中的美玉,究竟是何物?” “一个小妖巫!” 第7章 发作 “妖……妖巫?” 灰衣男子惊得瞠目结舌,片刻缓过神来,手握佩剑就要朝山上去。¤ ? ?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却被左淇洋一把抓住,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属下这就去捉拿她,移交药监司处置。”灰衣男子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 左淇洋看着他,叹了口气,摇头说道:“瑞鹏啊瑞鹏,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做事还这么不过脑子。” 被左淇洋这么说,叫瑞鹏的男人松开了紧紧握着佩剑的手,恭敬地看着左淇洋,听候吩咐。 “我如果真要捉她去药监司,刚才遇到的时候就直接出手了,何必还特意下来告诉你,让你上去?” 瑞鹏闻言,尴尬地笑了笑,回道:“是属下愚昧,没有想清楚。只是,不知大人是怎样安排?就这样放任那妖巫不管吗?” “当然不是,从我刚才和他们的谈话来看,那个小姑娘并不知道自己妖巫的身份。我倒是想利用这一点,将她变成我们的人,为我所用。” “可是,捉妖令上明确说了……” 瑞鹏刚想要反驳,却见左淇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住了口。 “我说了,朝廷有朝廷的规矩,我们自有我们的立场。如果这小姑娘真的愿意和我配合,我相信我可以从她身上创造出的价值,要远远高于药监司那群只会蛮干的人。? §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左淇洋说着。 瑞鹏心下寻思着,虽然这样做有违朝廷的规定,但毕竟自己是左捕头的人,日后真要在六扇门混下去,就全靠他提携,与其为了那些遥远的条条框框操心,不如顾好眼下,踏踏实实跟着左捕头干事。 “属下明白了。”瑞鹏说着,又行了一礼。 左淇洋点点头,又说:“你把强心粉的事办妥当了,不出七日,那半兽人定会来找我求助,到时候剩下小妖巫一个人,我自会想办法说服她跟我们一起回京城去。” 娘娘庙里,阿紫以为自己和阿褐的生活总算又回到了从前,安下心来。 却不料灾难正一点点朝他们两人走来。 左淇洋走后的第三天,阿褐像平常一样地外出打猎,却一直到太阳落山,还是迟迟没有回来。 阿紫开始担心起来,在庙门口来回踱着步,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跑出院子,但始终没有迎到阿褐。 月亮渐渐升了起来。今夜是新月,距离月圆之夜尚有些时日,阿褐应该不会是因为兽性作躲起来…… 呜! 呜呜! 阿紫刚想到一半,就被突然传来的嗥叫震住了。 是阿褐的声音! 为什么,阿褐怎么会在这月初病? 而且,听那叫声,他此刻应该就在这附近。◎◎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不等阿紫有进一步的行动,就听到咣的一声,庙外的院子上的半边门被整个踢飞,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怪物看起来足有两人高,浑身被毛,一根根银色的毛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刺眼。 阿紫眯起眼细看过去:他有着狼一样的獠牙,熊一样的巨大的手掌,充血的猩红色瞳孔。此刻怪物朝着她出骇人的低吼声。 但这一切在阿紫看来都不算什么,因为她眼里,只看到那怪物胸前插着的那把扎枪。 那把阿褐的扎枪,刺穿过野猪的身体的扎枪。 怪物的血此刻正沿着那扎枪汩汩留下,身体因为痛苦而扭曲着,颤抖着。 “阿褐!” 阿紫想要冲上去,却被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吓到了。 那眼神里,根本看不到一丝人性。 “阿褐,我是阿紫,你不记得我了吗。” 阿紫说着,小心地一点一点朝阿褐挪过去。 阿褐站在那里,喘着粗气,气息里喷出浓重的血腥味儿。 她试着伸出手,想要去抚摸那张全然看不出人类模样的脸。 “阿褐,我们回去,我帮你清洗伤口,好吗?” 阿紫轻声说着,低头看到阿褐身上的伤口,心疼得泪水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疼吗?” 阿紫说着,伸手想要去查看那伤口的情况。 怪物低头,见她接近自己的痛处,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兽性,低吼一声,一掌拍在阿紫的背上。 阿紫本就弱小的身子,怎么经得住这样的一击,手掌打在她身上,她整个人就那样飞了起来,被甩出去几米远。 阿紫觉得一阵晕眩,睁开眼,自己已经躺在地上,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一口血就从嘴里吐了出来。 阿紫的血液和旁人不同,是晶莹剔透的紫色,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引得周围的虫蚁飞蛾都朝这边聚过来。 怪物见阿紫倒在地上,开始在一边凄厉地哀嚎着,他想要靠近阿紫,又怕自己再伤了她,只能在人性与兽性之间痛苦地挣扎着。 “阿褐……”阿紫开口,却觉得胸口如撕裂一般,每吐出一个字都要耗费很大的力气,“我没事,你不要……伤了自己……” 说罢,阿紫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阿褐见她躺在地上不再动弹,低吟一声,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四处乱撞。过了许久,怪物身上的力气快要耗尽,这才渐渐缓和下来,朝阿紫奔过去,停在她的身边,低下头想要靠近她的脸庞。 一阵微风吹过,将阿紫的血液的香气带过来,阿褐鼻子抽动了两下,瞳孔在月光下缩小成一条缝,无数的血丝在眼睛里扩张。 他颤抖着身体,张开嘴,将自己的獠牙刺进阿紫的脖颈处。 血液喷涌而出,流过他的喉咙,溅到他的全身。 紫色的血液散落在伤口上,原本滴着血的伤口周围糜烂的血肉开始渐渐愈合,阿褐眼中的血丝也一点点褪去,瞳孔恢复了原本的褐色,身上的银色毛逐渐消失,身形也跟着恢复到原本人类的模样。 待到阿褐完全清醒过来,转身却现阿紫躺在草地上,浑身是血。 “不!不!” 阿褐痛苦地喊着,抱起阿紫,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阿褐嘴里重复着这样的话。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左淇洋的样子——他一定可以救阿紫。 阿褐踉跄着爬起来,顾不上自己胸口插着的半根折断的扎枪,拼命朝院子外的山涧跑去。 他幸运地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找到了那根信号弹,射了出去。 第8章 分离 左淇洋如约来到娘娘庙,见阿褐站在那里,胸口插着半根扎枪。卍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快些拿我的药箱来。”左淇洋一面朝身后的属下喝道,一面走上前要去查看阿褐的伤口。 阿褐虚弱地伸手,拒绝了他的诊治,说道:“不要管我,救阿紫。” 左淇洋这才看到躺在一边不省人事的阿紫,急忙上前去,抱起她就往庙里去。 阿褐看着左淇洋吩咐手下的人进进出出,拿来各种工具,在阿紫的身上缝补起来。 转眼天已经大亮,左淇洋才带着有些疲惫的神色朝阿褐走过来,笑着说道:“没有什么大碍了,伤口都已经缝合。幸好没有伤到大的脉络,只要修养几日,就能痊愈。” 阿褐点头,向左淇洋道谢。 “谢倒不必了,只是我之前给你的建议,你现在可愿意接受了?”左淇洋问道。 阿褐转头看看正熟睡着的阿紫,说不出话来。 “你身上的兽性一天不除,昨天晚上这样的意外就还有可能生。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自己最亲的人因为你而受折磨吧?”左淇洋见他仍在犹豫,又旁敲侧击道。 阿褐握紧拳头,浑身颤抖着。他不想离开阿紫,他记得自己曾答应她的诺言,但他更不愿意看到她受伤,还是因为自己而受伤。 所以,他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左淇洋脸上的笑立时就漾开了,道:“好,好,太好了!那事不宜迟,你身上的枪伤也需要立刻治疗,我们现在就回城里我的住处去吧。” 阿褐看看左淇洋,又看看阿紫。 左淇洋会意,笑道:“放心吧,我会派人守在她身边,一定会确保她安全之后再离开。” 阿褐点头。 左淇洋伸出一只手臂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等一下。” 阿褐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又来到阿紫身边,蹲下身子,握着她的手,看了许久,然后默默地将自己脖子里的项链摘下来,戴在了阿紫身上。 这动静惊动了熟睡中的阿紫,她微微皱了皱眉,醒了过来,看到阿褐在身边,笑着伸手想要去抚摸他的面庞。 “事不宜迟,我们最好快些回去。”左淇洋在一旁小声催促道。 阿紫虚弱地转头,这才现这屋里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慌张地看着阿褐,问道:“阿褐,生了什么?他们怎么在我们的家里?” 阿褐不答,只是垂着眼,嗫嚅道:“对不起……” 说罢,阿褐一咬牙,起身飞快朝庙外奔去。 “阿褐!” 阿紫用尽力气朝她喊着,挣扎着要爬起来追出去,但身子太虚弱,刚离了床,就整个倒在地上,连带着打翻了手边的药碗,汤水流了一地。 “阿褐,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 阿紫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朝外面喊着。 阿褐听到屋里阿紫的哭声,只觉得如鲠在喉,心口如刀割一样地疼,他加快步伐,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改变主意,回到阿紫身边去了。 “照顾好这小姑娘,我处理好城里的事务,再过来。” 左淇洋低声吩咐瑞鹏,然后也跟着出了庙。 瑞鹏和留下的另一人一起将挣扎着的阿紫抱回床上,阿紫满眼的泪水,不断地乞求着两人把阿褐还给她。 瑞鹏见她实在可怜,只好骗她道:“你先休息,调理好身子,我们自然带你去见阿褐。” 阿紫又哭闹了一阵,最终因为用完了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才含着泪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间,阿紫听见外面有人在争吵。 是瑞鹏和另一个男人,此刻两人站在庙门口,压低声音争论着。 “她是妖巫,我们现在这样把她藏在这里,实在太冒险了。”男人说着,语气里透着恐惧。 “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这是左大人的意思,而左大人,就代表了欣王,你是想要跟欣王作对么?”瑞鹏压低声音威胁道。 男人看样子比瑞鹏还要年轻许多,听瑞鹏这么说,缩了脖子,眉头紧锁,无可奈何地道:“我哪有胆子敢和欣王作对。可是,捉妖令里面……” “捉妖令里写的‘所有妖巫一律送交药监司’那是针对那些在外面蛊惑人心的成年妖巫,这小丫头尚且年幼,她根本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更不要说用妖术去迷惑人了。所以这个你不用担心。”瑞鹏试着解释道。 “话是这样说,可是……”男人说着,不自觉得朝里面瞟了一眼,“万一那丫头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呢?万一她突然觉醒了,我们这些人的魂魄,会不会直接被她勾了去?” 瑞鹏见他说着说着就被自己的话吓的不轻,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糊弄他道:“你放心,我保证她不会有机会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左大人要她还有大用的,哪那么容易让她知道真相。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知道了,我们也可以趁她年幼能力有限的时候,把她绑去药监司放血制药不是?” 之后两人还说了什么,阿紫已经听不真切了。 她只觉得眼前黑,耳边轰鸣,仿佛最后可以依靠的一片天地也彻底坍塌了。 骗子! 这一切根本就只是一场骗局! 她是妖巫?妖巫是什么? 不,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留下她,不过是要利用她。什么药监司?什么放血制药? 她竟然那么幼稚地信了他们的话,以为他们真的会带她去阿褐身边。 继续留在这里,不要说见到阿褐,只怕连自己的性命也难保。 她挣扎着爬起来,拖着仿佛有千斤重的双腿,悄悄从娘娘庙的后门离开。 她不知道应该往哪里逃,只知道拼尽力气远离那个满是阴谋的地方。 天色渐暗,阿紫身上带着伤,根本没有什么行动能力。她很快就体力透支,瘫软在地上,喘着粗气,脖子处火烧一样地疼。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这才现缠着绷带的伤口不知在什么时候再次裂开了,紫色的血液从里面渗出来,一滴滴落在地上。 糟了,这血迹,很可能会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正这样想着,只听到远处很快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她再次挣扎着站起来,朝着远离脚步声的方向跑去。 然而刚走了两步,眼前的景象却吓了她一跳。 她竟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山崖边。 “站住,别跑了,我看见你了!”身后传来瑞鹏的喊声。 阿紫转头,看到黑暗中几个身影朝自己围拢过来,再看看另一边深不见底的悬崖,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纵身跃进那鸿沟里去。 第9章 梦 秋风凛冽,如刀锋刻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网? w、w-w、.-8-1`z、w、.-c-o-m- 寒风卷起路上行人的衣角,也卷起漫天的尘土。 沙尘在空中飞舞着,旋转着,衬得远处的落日也仿佛批了一层面纱一般。 放眼望去,除了飞扬的沙土,就只剩了一望无际的荒漠,和一条伸向远方的路。 在这单调的灰褐色背景下,横在路中间的一群人马显得异常得突兀。 那是一支约两百人组成的车队,从马车镶金的装饰,明黄的帘布,和士兵们的衣着打扮不难看出这队人马的显赫地位——这是皇家的车马。 只是此刻,如果有人路过,先吸引住他的视线的必定不会是这皇家的马车。 因为此刻所有人都下了马,离了车,围做一团,紧紧盯着一个方向。 在人群中间,一个女人跪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男人。 女人披一件粉色的斗篷,头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一个髻,仔细看去,会现女人有着雪白的皮肤,柳叶眉,桃花眼,高高的鼻梁下一张水嫩的小口,竟像是那庙里的圣心娘娘转世一般。 只是此刻女人看来十分的痛苦,眉头紧锁,双眼低垂,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泪水沿着她娇嫩的面庞一滴滴滴落下来,砸在地上,震起一圈细细的泥土。? 八№◎§卐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她怀里揽着的男人,双目紧闭,脸上早已经没有了血色。 “夫人,起来吧,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节哀顺变。”一边站着的男子,一身铠甲,手中提着佩刀,躬身上前,低声劝着被悲恸笼罩着的女人。 女人没有动,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依旧垂着眼,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怀里的男人的脸。 一身铠甲的男人有些不耐烦起来,直起身子,抬高音量说道:“夫人,时辰不早了,您如果再不跟我们配合,耽搁了吉时,圣上怪罪下来,只怕你我都担待不起。” 女人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 那眼睛,有着紫色的瞳孔,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仿佛能挤出水来。 她没有看刚才和自己说话的穿着铠甲的男人,而是坚定地朝旁边一直沉默着的的另一个男人看过去。 那男人身穿一身素色长袍,头整齐地梳在脑后,除了腰间一块带着血色图案的玉佩,再无其他饰物。 见女人朝自己看过来,他赶紧朝前跨了一步,迎上去,满眼真诚地说道:“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 女人颤抖着双唇,眼神却异常坚定,一字一顿的道:“帮我,换心。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 女人的声音不大,听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却引起了围观的人们的一片唏嘘之声。 站在她面前的白袍男子更是惊得浑身一颤,朝后一连退了几步。 “为了一个凡人,值得吗?” 白袍男子痛心疾地问道,眼里竟有泪光闪烁。 “我一心为他而活,今日他去了,我要心何用?” 听到女人这样说,白袍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这时身着铠甲的男人来回看着两人,按耐不住,走上前去冲着女人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我们早已经有约在先,你的身子根本不属于你自己了,现在你哪有资格谈什么换心?” 女人这次终于将视线转向了身着铠甲的男人,那紫色的瞳孔里闪着寒光,看得男人不禁有些脊背凉,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空洞地仰天笑了两声,笑声穿破云霄,像是要钻进每个人的心里一般,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中一凉,忍不住颤抖起来。 笑声戛然而止,女人收回头颅,扬起嘴角,从自己的靴子里飞拔出一支匕,毅然决然朝自己的胸膛刺去…… 阿紫吓得大叫一声醒了过来,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透。 原来是一场梦…… 她抬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直觉得心砰砰直跳。 只是这梦境,为什么会这么清晰,竟像是真的生过一样。 那个和自己有着一样的紫色瞳孔的女人,她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看到她刺向胸膛的匕,自己会觉得一样的心痛,一样的悲伤。 阿紫甩甩头,试着让自己的心情从梦境里摆脱出来。 她环顾四周,才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象牙白的雕花床上,周围的一切都是素白色,雪白的墙壁,透亮的桌子和其他摆设,素净的窗帘随着风轻轻摇摆。 她低头,忍不住出一声惊叹:地上飘着厚厚一层白色的云雾。 这里,像是仙境一样…… 这时一个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脚步轻盈,行走时没有一丝声响;身上只披了一间银色的薄衫,那衣衫不知是什么材料,竟然迎着光闪着五彩的光芒;一部分黑披散在身后,另一部分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一个髻。 细看来人的长相,阿紫呆住了。 这男人,竟有着女人一样的秀丽的面庞。 不!应该是连女人也望尘莫及的妖媚的长相才对。 男人走近了些,冲着阿紫笑笑,说道:“你醒了?” 阿紫恍惚间觉得自己现在才应该是在梦中,眼前的一切,这房子,这男子,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她一时间竟忘了回话,只看着那男子,痴痴地笑。 男子叫她不说话,又接着问道:“身上的伤可好了?” 阿紫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是带着伤逃出来,最后被逼着跳崖。 她赶紧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处的伤口,却现一点也不疼了,吓了一跳,睁圆了眼睛问道:“我……我是升天了么?这里是天庭么?” 男子听她这么说,笑出了声,摇头道:“你没有升天,这里也不是天庭,这里是我家。” 阿紫更糊涂了,看着周围的陈设布置,仍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记得自己从山崖上摔了下来,为什么没有死?” “你掉进了这崖底的湖里,又被水流冲上了岸,我外出采药的时候刚好见你躺在岸边,就带了你回来。” 男子平静地叙述着,阿紫听着却是心惊胆寒,原来自己竟是被湖水给救了?而且那么凑巧,就被这仙人一样的男子给遇上了? 这可真是大难不死…… 第10章 医仙 “来,把药喝了。? 八?一中文卐¤网 w-w`w、.-8、1zw.com” 男子见阿紫不说话,从床边的小案几上端了药碗给她。 阿紫顺着那汉白玉的小碗看过去,现男子的腕上缠着白布,好奇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男子慌忙扯了袖子将手腕盖住,含糊说道:“没什么,快喝药吧。” 阿紫乖乖接过药碗,一口喝下,然后眨着眼,看着男子。 “怎么?”男子见她一脸好奇,说道。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愿意救我?”阿紫说罢,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有些不识好歹,慌忙摆手,赔笑道:“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从小到大,人人见了我都是像见到妖怪一样地躲着走,或者像过街老鼠一样地追着打,很少有人会愿意帮助我……” 说道这里,阿紫想起阿褐,眼睛不觉湿润了起来。 她的阿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脱离了险境,他的病有没有被治好?自己之前真的太鲁莽了,就那样自顾自逃了出来,万一那帮人对阿褐不利怎么办? 男子见阿紫讲着讲着就流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来,以为她是想到自己悲惨的身世,伤感起来,慌忙说道:“不碍的。№◎网? w、w-w、.-8-1`z、w、.-c-o-m-我叫柳斯琦,原本以行医为生,后来见不惯世人的作风,隐居在这山林里。治病救人原就是我的本分。” 阿紫闻言,笑着向他行了一礼,真诚地道了谢,讲明自己现在一无所有,无以为报。 柳斯琦笑着摇头,道:“我救你只是出于善心,你要真回报了我,倒显得我别有所图了。” 阿紫心中感激,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再三地谢过。 柳斯琦见她神情恍惚,问道:“是身体还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心事?” 阿紫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问道:“柳先生,不知,我在这边躺了多久?” “你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阿紫一听,腾地一下跳了起来,不顾一切地要往外冲去,被柳斯琦拦了下来。 “我有很重要的亲人在坏人手里,我要去救他。”阿紫一脸认真地和柳斯琦解释道。 柳斯琦听着,心中不免觉得好笑起来:这小丫头,还是太天真了些,所谓的坏人是什么人?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一介女流之辈,又受了伤,自身难保,还谈什么救人呢? “你现在身子太虚弱了,只怕连走出这山谷的力气都没有,怎么救人?”柳斯琦平静地说道,“只是你如果一心要走,我也不强求,出了这房门,一路向北走,走到尽头有个藤蔓做的梯子,爬上去就能找到你来时的路了。¤ ? ?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阿紫听他这么一说,倒是犹豫起来。 柳斯琦说得对,且不说自己现在身子太弱,根本没有力气走出这山谷,就算真的走了出去,以她的身份和能力,也只是再次羊入虎口而已,非但救不了阿褐,只怕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何况,当初是阿褐选择离开她,虽然她相信阿褐有他的苦衷,但她现在真的找回去,只怕阿褐也不会接受她。 想到这里,阿紫的眼神黯淡下来,低头看着自己踩在雾气间的双腿。 柳斯琦见她不再坚持,笑着起身道:“好了,你就安心在我这里休养吧,养好了身子,你就是想要再留在我这里,我也不依你了。只是你既然是我的病人,我就不能眼看着你现在这个状态跑出去,岂不是坏了我‘医仙’的名号。” 医仙? 阿紫愣在那里,不可置信地看着柳斯琦。 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医仙? 传说不论什么病人,只要经了他的手,就一定能痊愈。多少人慕名想要找他医病,只是他如仙人一般,行踪不定,极少有人知道他究竟藏身何处。且传闻他性格孤僻,不喜与人来往,又无欲无求,很难拿金钱或是奇珍异宝收买,所以外界素有“千金难买医仙顾”的说法。 只是……这医仙的传闻,听老一辈说,已经流传了许多年了,阿紫一直以为,他应该是个银须银的老者才对,实在很难跟眼前这个长相清秀,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年纪的男子联系起来。 只是,看他这住处如仙境一般,加上连自己这样垂死的人都能被他从鬼门关拉回来,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治愈,这样的事,除了医仙,只怕这世上也难有第二个人能办得到了。 柳斯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你安心在这里休息吧,我先出去采些药,晚点回来。惠娘会一直在外面照看着,你要是有事,或者肚子饿了,只管跟她讲。” 说罢,不等阿紫再多说什么,就径自转身,拂袖而去。 阿紫在床上又躺了一阵,实在无聊,肚子饿得咕咕叫,才被迫起身出去。 刚跨出门槛,就有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快迎上来,冲着阿紫露出一个热情的笑。 “你是惠娘?”阿紫问道。 妇人点头,仍旧笑着。 阿紫也冲她笑着行礼,道:“我叫阿紫,是柳先生带回来的病人。” 惠娘会意的笑着点头,又伸手比划着吃饭的动作。 阿紫这才明白她不能说话,微笑点头,说道:“那就麻烦了。” 惠娘笑得更温柔了,伸手示意阿紫先回房坐下,她去去就来。 阿紫听话地回去,在桌边坐下。没多久,惠娘就端着餐盘走了进来,将几盘小菜和一碗米饭摆在桌上。 虽然菜量不大,却个个精致,特别是那一碗香喷喷的米饭,阿紫看得直流口水。 虽然和阿褐一起在庙里住着的几个月每天好鱼好肉的吃着,却因为是山上过着原始的打猎为生的日子,像米饭这样的食物,虽然在普通人家只是家常便饭,对于他们却成了只能放在回忆里的奢想。 现在这久违的味道又迎面扑过来,阿紫顾不得形象,直接端了那白米饭就往嘴里塞起来。 惠娘见阿紫这样,捂嘴笑着,又担心她噎着,赶紧端了汤给她,示意她慢些吃,同时夹了些菜送进她碗里。 阿紫突然心里一暖,莫名地眼泪就要落下来。 第11章 送客 惠娘见阿紫吃着吃着突然哭起来,以为是饭菜不合胃口,吓了一跳,一面拿拍着她的背安慰着,一面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卐 卍?◎◎卐?网§ 卐? w、w`w、.`8-1、z、w-.-c`o、m、 阿紫这才现自己失态,赶紧伸手擦了擦眼睛,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我没事,就是这饭菜太好吃了……” 惠娘听她这么说,总算放下心来,笑容就又在她脸上绽开来。 接下来的两天,阿紫被惠娘悉心照料着,身子很快就完全恢复了。 “为什么最近不见柳先生呢?” 一天中午,阿紫个惠娘一起吃着午饭的时候,阿紫突然好奇问道。 惠娘指了指窗外的青山,有指了纸晾在外面的草药,比划了一阵。 “柳先生上山采药去了?”阿紫会意,又问道:“柳先生每次去采药都是很多天都不回家吗?” 惠娘点点头。 两人就各自吃着饭,不再多说什么。 饭后,惠娘起身准备收拾碗筷,阿紫赶紧抢在她前面端起餐盘说道:“我来吧,我一直在这里蹭吃蹭喝,总不能连家务也不做啊。卐 ?卐?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惠娘不住的摇头,就要上前去抢阿紫手中的餐盘。 “我现在身子完全恢复了,健壮得不得了,你不让我做点事情,活动活动筋骨,我会觉得浑身不自在的……” 阿紫话说到一半,却看到惠娘看向门外,神色突然变了变。 阿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柳斯琦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一身白色的长袍,如仙人一般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正在争抢着餐具的两人,最后视线停留在阿紫身上,说道:“你过来一下吧,我有事情和你说。” 阿紫听话地收回手,跟着就斯琦进了一旁的书房。 “坐吧。”柳斯琦说着,自己则在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的书桌前坐下了。 阿紫恭恭敬敬地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身子挺得笔直。 不知为什么,自从知道了柳斯琦就是大名鼎鼎的医仙之后,这么些日子不见,阿紫突然对他莫名地敬畏起来,此刻和他同屋说话,局促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柳斯琦抬头看着阿紫,来回打量了他一阵,说道:“看样子你已经完全恢复了?” 阿紫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柳斯琦沉吟了一声,提笔开始飞地写着什么。 阿紫不敢多问,只能耐心地等他写完。 “这个是药方,以后出去了,按照这个单子上写的去药店抓药。你的外伤虽然好了,但毕竟是被兽人咬伤,兽人的体液已经顺着你的伤口流入了你的体内,只怕以后每到月圆之夜你都会复一次,按照我给你的单子抓药,煎服,在月圆之夜到的时候,自会保你平安。” 柳斯琦平静地说着,阿紫却听得心中翻江倒海起来。 柳斯琦,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被兽人所伤? 自己体内已经融入了兽人的体液,而且每到月圆之夜就会作?就是说,自己的病,根本没有根治?这话又是出自医仙之口,如果连他都这么说,那自己只怕以后都要靠着这药方生活了。 只是,为什么现在突然给她这方子…… 柳斯琦,这是要赶自己走吗? 虽然刚在这里醒过来的时候阿紫确实想要离开,但那是因为她放心不下阿褐,但正如柳斯琦所说,自己一个小姑娘,又有着特殊的身份,这样贸然找过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不但救不了阿褐,反倒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更何况……按日子来算,欣王的人马应该在两天前就已经启程回京了,如果阿褐真的是被他们的人带走了,此刻应该早已经在往北去的路上了…… 这样想来,现在对于阿紫来说,最好的去处,只怕就是就在医仙这里了。 阿紫暗暗下定决心,握紧了小小的拳头。 另一边的柳斯琦却完全不明白这小丫头在听了自己的一番话之后,为什么一个字也不说,只是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地,眼珠还骨碌碌直转,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她听进去了多少。 “我说的这些你都明白了吗?”柳斯琦开口道,“如果明白了,就把这单子拿好,趁着天黑之前,赶紧收拾一下就离开吧。” 阿紫听到这里,一双眼瞪得浑圆,嘴巴张开又闭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柳斯琦,现在就要把自己赶出去了,竟然说得这么坦然,这么直白,一点余地也没有留下…… 柳斯琦见阿紫许久不答话,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又说道:“你是不知道出药仙谷的路吗?不知道的话,我让惠娘送你出去吧。” 阿紫,听柳斯琦越说离自己预期越远,急的拼命摇头。 “那还有什么问题?”柳斯琦说着,声音里已经明显透着情绪了。 “我……我不想走……”阿紫说着,把头深深的埋在胸前,不敢看柳斯琦。 这次换柳斯琦一脸的莫名其妙了:“你不想走?这是什么意思?之前不是你吵着要离开的吗?” “我当时是一时冲动,没有考虑清楚……” 阿紫还要解释,却被柳斯琦挥挥手打断了,他根本不想听她解释自己的心思,直接说道:“我这里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收容所,不是你说想留下来就可以留下来的。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你既是我的病人,我就要对你负责到底,但现在你病全好了,我的职责也都尽到了,你就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 阿紫当然明白柳斯琦的意思,也很清楚堂堂医仙谷如果是平常人想来就来的地方,那传言里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有钱人挤破头也进不来。 “可是……我身上一文钱也没有……而且,我已经无家可归了……”阿紫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实在抱歉,这不是我管的事情,我说了这里不是救济所,不可能因为你无家可归就收留你,至于钱的问题,等下让惠娘从我库房里拿些银钱给你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阿紫知道自己还要坚持就太不识好歹了,可是,她的问题,根本不是出在钱上…… “我……我是妖巫!” 第12章 留下 其实阿紫并不清楚妖巫具体是什么,只是之前在圣心娘娘庙里听到了六扇门的人的谈话,知道自己是妖巫,而且从他们的语气来推测,这应该是非常特殊的一个族类。卍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此刻她抛出这句话,斜眼瞟着柳斯琦,以为他会被这个信息惊住。 没想到柳斯琦异常平静,面无表情地回道:“我知道。” “你怎么会……” 阿紫话问到一半,觉柳斯琦挑了挑眉毛看着自己,这才现自己实在太蠢了:柳斯琦可是医仙,他连自己是被兽人咬伤的都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来,又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妖巫的身份。 只是,他明知道自己是妖巫,为什么还要救自己? 还有惠娘,对自己那么好,完全把自己当家人一样,好像看不出自己是个异类似的。 从小到大,除了阿褐,从来没有谁这样的愿意跟自己亲近。而阿褐本身是瘦人,和自己一样不被世人接受,才会那样和自己亲近吧。而柳斯琦和惠娘,他们是再正常不过的人类,为什么却可以这样坦然地和自己相处。¤ ?网 卍 w-w、w`.-8`1、z、w、.`c`o-m 之前在圣心娘娘庙,那些六扇门的人提到妖巫的时候,语气里明明透着忌惮,甚至是恐惧,在他们的眼中,仿佛像阿紫这样的族类是相当危险的,在现的那一刻就应该立即关押起来,上交给朝廷处置才对。 可是现在对面的柳斯琦看他的眼神,却又仿佛她只是一个和其他人类没有任何区别的小姑娘一样。 自己,以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妖巫,到底是个怎样的族类。为什么自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同类。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 想到这里,阿紫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孤单,这么大的一个世界,自己却被孤立出来,找不到同伴。 柳斯琦见阿紫想着想着神色竟变得悲伤起来,眼里泪光闪闪的,以为她实在是不舍得离开这里,心下不忍起来,柔声说道:“你如果实在觉得突然,就在我这里再修养几天,等你调整好心绪再离开吧。” 阿紫见柳斯琦松了口,喜出望外,猛的抬起头来,眼里还带着泪,脸上却已经满是期待地笑着:“真的吗?” 柳斯琦点头,道:“但这不是说就同意你留在这里了,最迟这个月末,你就必须离开,明白吗?” 阿紫听话地点点头,心下却想着,既然柳斯琦这次肯同意往后再推几日,等到月末,自己应该还是可以再想到办法让他松口。???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 接下来的几天她只要留心一些,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她做的,她都尽量帮着做,说不定柳斯琦见她在自己身边,多个人手,衣食起居都方便了些,最后也就不提赶他走的事了呢。 而柳斯琦却也在心里有着自己的打算:既然自己已经决定插手这小丫头的事了,这样仓促地赶她出去,只怕她很快又落入恶人之手,倒不如剩下的日子自己多留心一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推荐她过去。 至于她言巫的身份……他当然也可以帮她隐藏起来。 就这样,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最终都满意地去了。 下午,瞅准机会,阿紫就去抢惠娘手上的活,打扫房间,晾洗衣物,挑水做饭,只要是惠娘一伸手,阿紫就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嚷着要帮忙。 最后惠娘终于忍不住,索性放下手里的活,将阿紫拉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来,一本正经地拿出纸和笔写道:“阿紫,出了什么事吗?” 阿紫讪讪地笑,摆手说道:“没什么事,就是闲着也无聊,就想帮你的忙。” 惠娘当然不买账,又写道:“是柳先生为难你了吗?” 阿紫还想要摇头否认,却见惠娘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又想到自己如果真的想要打动柳斯琦改变主意让自己留下来,没有惠娘的帮忙,恐怕很难办得到。毕竟,这整个药仙谷就只有惠娘和柳斯琦两个人住,惠娘算是对这位医仙最熟悉的人了,真要知道医仙最需要什么,请教惠娘肯定不会错。 阿紫就讲午饭之后柳斯琦和自己说的话,以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和惠娘说了,然后眨着一双剔透的紫色大眼睛问惠娘:“你知道柳先生在什么地方特别需要人手吗?” 知道了阿紫的心思的惠娘笑了起来。 柳斯琦这样赶人也不是第一次了,有的是来求医被拒,有的是仰慕他的医术想要拜师学艺的,也有想要请他出山,为己所用的……但无一例外最终都是碰了一鼻子灰离开了。 柳斯琦最后竟然愿意在阿紫面前松口,同意多留她几日,这实数不易。 不过阿紫毕竟和旁人不同,她可是妖巫啊。 打从柳斯琦带阿紫回来的那一刻,惠娘就知道,这次药仙谷只怕又要经历一些变数了,毕竟上一次柳斯琦和妖巫有所牵扯的时候,就生了“元门事变”这种撼动整个西原国展的事件…… “惠娘?”阿紫见惠娘一时想得出神,以为她是在为自己应该怎么打动柳斯琦出谋划策,也不敢太惊动她,只能小声在一旁喊着。 惠娘回过神来,冲着阿紫笑笑,在纸上写道:“柳先生一直缺一个采药制药的助手。” 阿紫看到这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拍手叫好道:“对啊,我如果能做了柳先生的小药童,既不会耽搁他的工作,又可以给他分担负担,他应该会很高兴才是。” 但转念一想,自己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柳先生怎么会看得上自己,不觉又催下眼来,叹气说道:“可是我对医药是一窍不通,连字都认不全,柳先生是医仙,一定瞧不上我做他的助手的……” 惠娘却不以为然,阿紫既然有能力让柳斯琦同意多留自己几日,做他的助手的事情,就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她笑着给阿紫打气,阿紫虽然对自己不自信,却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只能点点头,心里就计划着怎么开始第一步了。 第13章 帮忙 第二天,阿紫天刚亮就起床,匆匆梳洗了便往外去了。原以为可以拦下柳斯琦,趁机表现一番,可是找了一圈也不见他人影。 惠娘见了笑着用手势告诉她柳斯琦一大早就上山采药去了。 “这么早?现在天才刚亮,他是天还没亮就出去了?”阿紫问着,掩藏不住一脸的失望。 惠娘点头,放下手中的菜篮,从腰间掏出纸和笔写道:“先生从来都是顶着月光上山的,有些药材夜间采下来效果最好,见了阳光,代谢的机制变了,药效也会改变。” 阿紫不懂这些,只能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惠娘笑了笑,一面问她饿了吗,一面就重新提了菜篮准备进灶房去做早饭。 阿紫此时腹中空空,当然欣然点头,陪着惠娘进去,给她打下手。 吃过早饭,阿紫又帮着惠娘做了些家务。 但家里一向被惠娘打理得井井有条,可以做的事情寥寥可数,两人很快把手头的工作做完了,惠娘安心拿了针线出来开始做女红。 阿紫对这些一窍不通,坐在一边看了一阵,觉得无趣,起身开始在院子里闲逛起来。?????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刚走了两步,她便被一阵奇香吸引了过去,这香味不似桂花的刺鼻又不似莲花的寡淡,清新中透着沁人的凉意,闻起来只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阿紫不自觉得就循着那香气,来到了一间木屋前,那木屋的门虚掩着,阿紫忘乎所以,就推门进去。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刚才的香气扑面而来,阿紫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香气从口鼻进去,扩散到五脏六腑,乃至身体的每个角落,仿佛身心都跟着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香,头脑也跟着放松起来,心里涌现出一种说不出的舒适静谧的感觉。 过了许久,阿紫睁开眼,看到满屋子铺着各色的药草和干花,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一一辨认着里面的东西。 虽然叔叔是开药铺的,小时候耳濡目染,她也知道一点药品的知识,但毕竟那时候年岁太小,她又在四岁的时候就被婶婶赶出了家门,如今早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她数了数,眼前有近十种植物,可她叫得上名字的竟然只有那白色的茉莉花,和远处的柑橘…… 不对,像是柑橘,可是比她之前知道的柑橘又要小上许多,色泽也更艳丽一些,倒不像是我们常见的品种。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她视线由远及近开过来,最后停在了手边的一张筛子上,那里面铺满了各种植物,花花绿绿地,阿紫对照着屋里其它的植物看去,猜到这是将房间里摆放的各种草药混合在一起粗略碾碎了的半成品。 她俯下身子凑近了闻了闻,刚才的那股香气就萦绕在她的四周。 她微笑着睁开眼,现在筛子旁边的一个字条,上面写着“晾晒”两个字,又在下面注明了日期,就是今天。 阿紫扭头看看窗外,今天艳阳高照,是个晾晒的好日子。 她隐约记得叔叔以前晒草药的情景,也是拿了这样的筛子盛着,放在太阳下面晒些日子。 只是这上面明明写了日期是今天,怎么现在却还是放在这阴暗的角落里,没有搬出去。 阿紫私下里猜测是柳斯琦赶着出门采药,忘了晾晒的事情,心里忍不住叫好起来,不如自己帮忙将这混合的香草拿出去晒了,也算是帮柳斯琦一个忙。 她这样想着,就想要直接去抬那筛子,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鲁莽,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家,这样随意动他们的东西,也太失礼了一些。 她赶紧缩回了手,转身就去找惠娘。 惠娘此时正在准备晚上的食材,柳斯琦对食材本身的讲究远远高于对烹饪技巧的要求。只要食材新鲜且产地正宗,哪怕只是拿清水淖了他都很满意,但只要那食材有一点小差池,就算是用了再好的刀工和烹饪技巧,甚至是上好的调料去调味,他还是会尝得出来,轻则一整天都阴沉着脸,重则大雷霆,直接将原料供应商解雇,再将近到惠娘,远到运送货品的小昊和外面店铺的老板统统训斥一遍。 小昊吃尽了这食材上的苦,自然不敢怠慢。而外面店铺的老板,虽然不知道柳斯琦的身份,却个个都知道这位柳先生是个聚宝盆,只要是能供出真材实料来,再贵的价位他也是眼睛也不眨一下地买下来,当然是陪着十二万分的小心,甚至拿了比御膳房的食品供应还要严格的流程标准去进货。 而这些事情柳斯琦不在意,惠娘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平时他不在家里吃早饭和午饭,这两顿她和阿紫也就随意地对付了,但这晚饭,她却是丝毫不敢怠慢的。 如果问题是出在自己这里,不光是自己,只怕还会连累了小昊和外面一众店铺的老板。 所以此时正专心准备着食材的惠娘听说了阿紫的来意,根本没有过多的功夫去考虑她说的是哪里的药草,以为是院子旁边铺着的几处三等的草药,因为品级比较差,柳斯琦交代她可以帮着一起处理了,平时也就那样随意放着,阿紫此刻想帮着晾晒了,她也不多想,直接应下了。 阿紫闻言欢快地去了,小心翼翼地将那木屋里的筛子搬了出来,放在了向阳的一块干净平整的大石上。 然后索性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那些阳光下的香草,伸长了鼻子闻着那香气。 另一边惠娘准备好了食材,只等着柳斯琦回来之后就开始做饭了,这才松了口气,走出了灶房。 想到刚才阿紫问起的那些药材,她转身去了后院,却看到那些三等的草药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地,丝毫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阿紫刚才明明欢快地去了,怎么现在这药草却没有被拿出去晒了? 还是说阿紫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一批药草? 可是除了这批药草需要晾晒,还能是什么…… “素毒香!” 惠娘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个名字,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就飞朝那小木屋奔过去。 第14章 闯祸 等到了小木屋前,远远地看到阿紫伏在一旁,一刻不停地看着身边的筛子,而筛子上正晾晒着的,正是“素毒香”的原材料。???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 惠娘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指尖冰凉。 她闭上眼,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阿紫注意到了赶过来的惠娘,笑着朝她招手,起身来到她面前,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紫色眼睛,轻声说道:“惠娘,你准备好晚饭的食材了?你看,我把那些药草放在那块石头上了,那石头形状和大小正好够放那筛子,而且上面一尘不染,我猜平时应该就是用来晾晒那些药草的吧?” 阿紫还想问那药草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那么香,闻着就让人舒心。但见惠娘脸色出奇地难看,又忍住了没问,转而问道:“惠娘?出什么事了吗?” 惠娘冲着阿紫挤出一个笑容,摆了摆手,拉起阿紫回到正院,拿出纸写道:“太阳落山,先生就回来了,你等会见了他,只当什么事也没有生,他问起来,你就说一直在这边打扫,一步也没有出过这院子。” 写完之后,又意味深长地看着阿紫,一副不容她拒绝的样子。 阿紫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惠娘要这样,她刚才明明是绕到后面的小木屋去了,还帮着晒了香草,现在却让她装作什么也没有做吗…… “惠娘,是不是那香草出了什么问题?我是不是做错了?”阿紫皱起小眉头,担心地问道。№◎网? w、w-w、.-8-1`z、w、.-c-o-m- 惠娘不忍,朝她温柔地笑着摇摇头,又指了指纸上的话,一副让她只管按上面的做其他什么也不要说的样子。 之后不等阿紫再说什么,就径自朝小木屋的方向去了。 阿紫坐立不安,想要起身去看看惠娘在做什么,又担心自己又做错事,只能就那样坐在院子中间的石凳上,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等待着。 惠娘则快来到小木屋前,看了看那筛子上的香草,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筛子重新拿回了小木屋,然后从后院绕到柳斯琦下山必经的路口,等着他回来。 太阳从山头落下去,天色渐渐暗下来,柳斯琦这才背着药篓徐步走了下来,远远看到惠娘堵在那里,就知道有问题,忙加快步伐迎上去,问道:“怎么了?” 惠娘低头领了他去小木屋,带他看了那已经晾晒过的香草,然后用手语告诉柳斯琦:药草是自己中午的时候拿出来的,她当时只顾着手上的活了,忘了之前柳先生交代的让千万不要把“素毒香”的香料挪出去的话,结果顺手就拿去晾了。 说完之后,一副任由先生责罚的样子。¤ ?网 卍 w-w、w`.-8`1、z、w、.`c`o-m 柳斯琦听罢,皱起眉头,半天不说话。 惠娘心里更没底了,又跟柳斯琦认了几次错,再三说着自己愿意受罚。 柳斯琦不耐烦地摆摆手,闷声说道:“行了!阿紫那丫头呢?” 惠娘听罢,睁圆了眼睛看着柳斯琦,半张着嘴,许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问你阿紫呢?” 柳斯琦又问了一遍,火气噌噌地就往上窜,最后索性将惠娘推到一边,自己往正院去了。 惠娘急着上前去拦住他,用手势再三说明是自己的过错,跟阿紫无关。 柳斯琦站在那里,目光说不出的冷峻。 “惠娘,你跟了我这么久,还不明白我的脾气吗?你再继续这样坚持下去,你以为真的可以帮到她吗? “‘素毒香’不能在日头下暴晒,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可能不懂,平时这木屋你连接近都不敢,你现在告诉我你一时忘记了就把这筛子拿出来了?你是觉得我蠢吗?” 惠娘被柳斯琦的话刺地缩了缩脖子,垂下眼来,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柳斯琦叹了口气,扭头继续往正院去了。惠娘这才抬起头,默默跟着他过去。 一直焦急地等在正院的阿紫见两人一起过来,赶紧起身迎了过去,扑通一声就跪在柳斯琦面前,头也不敢抬地说道:“柳先生,那小木屋里的香草,是我白天拿出去晾晒的,是我做事太莽撞了,什么都不懂却乱动你的东西,如果做错了什么,你怪我吧,跟惠娘无关。” 柳斯琦听她这么说,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承认地挺利索。” 阿紫听他这么说,确定了是自己晒香草的事情惹的麻烦,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把头埋地更低了。 柳斯琦原以为她还会狡辩两下,现在见她承认地这么干脆,反倒不好说什么,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冷冷地说道:“你去书房把我的‘药草集’抄一遍,抄不完不许吃饭。” 阿紫抬起头,瞪圆了眼睛看着柳斯琦,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了?你还敢有怨言?”柳斯琦冷眼看着她。 阿紫赶紧摇头,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您,您不赶我走?” 柳斯琦闻言皱眉,冷笑两下说道:“怎么,你这么想走?好啊……” 阿紫吓得赶紧打断了柳斯琦的话,哭丧着脸再次和他认错。 柳斯琦心里叹了口气,想着这死丫头认错认得倒是快,又说道:“我说了月底才送你出去,就不会食言。” 阿紫感激地和柳斯琦道谢,接着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往书房去了。 一旁的惠娘看得也是瞠目结舌,这还是她认识的柳斯琦吗,阿紫闯了这么大的祸,他居然不但没有赶她出去,甚至连一句责骂的话都没有说…… 但她马上收起思绪,想着不管怎样,柳先生不重罚阿紫,她也安心了不少,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疏忽大意,才同意了阿紫去晾晒那些草药,真的怪起来,自己的责任也一样重。 “明天小昊就要过来收货了。”柳斯琦说着,语气平静。 惠娘刚放下来的一颗心又跟着提了起来,小昊要来拿的,就是这“素毒香”了。 她虽然不知道这香具体是供给谁的,但却很清楚,对方来头不小。毕竟能让“医仙”屈尊为自己制香,还规定了准确的交货日期的人,这天下只怕也没有几个。 可如今那批柳先生用了月余的时间才守出来的半成品,眼看着就差最后提炼的一步了,却这样毁于一旦。 明天,要拿什么交差呢? 第15章 取货 惠娘想到这里,额头上已经急出汗来,可她抬头朝柳斯琦看过去,却见他面色如常,像是什么也没有生一样。 她不知道柳先生准备怎么应付这次的突事件,但她相信柳先生在药草和香料制备方面的能力,所以此刻她努力将自己的担忧压在心里,静侯柳斯琦的吩咐。 “你去把前些日子我让小昊带过来的那一批琉璃瓶拿到小木屋去,然后看着阿紫,确保她不会再离开正院半步。明天一早小昊应该就过来了,如果那时候我还没有出来,你就帮我拖着他,等我出来。” 柳斯琦交代着,惠娘躬身应下来。 待到惠娘从后院的仓库里将那批琉璃瓶找到送去小木屋的时候,看到柳斯琦已经在里面支起一连串的瓶瓶罐罐,甚至在一旁点了一个小型的火炉一样的装置。 惠娘不禁看傻了眼。 这些装置,看着一点也不像是要制香料,倒像是要制什么仙丹的那些个道士用的东西。也不对,又比那些炼丹的炉子要小巧精致的多。 柳斯琦见她放下琉璃瓶还不离开,讲头从小火炉边抬起来,看着惠娘问:“还有什么事吗?” 惠娘这才回过神来,连连摇头退下了。 之后惠娘又去了书房,见阿紫正头也不抬地在抄书,就默默地退了下去,开始生火做饭。卍 卍 ?八一中卍文?网 卐 w-w`w、.、81zw.com 晚饭转眼做完了,惠娘拿托盘端了一份去小木屋,柳斯琦应了一声,视线却始终没有从一个盛着液体的瓶子上挪开。 惠娘不敢再多做停留,赶紧退下了,又准备了一份端去书房,阿紫却也是头也不抬地专心抄着那本草药集,惠娘将晚饭放在她手边,她却也只是随意谢过了,没有要停下来用餐的意思。 现在剩下惠娘一个人,有生了这种事,她自己原本也没什么胃口,索性在阿紫身边坐下来,看着她抄书。 阿紫这才抬起头来,冲着惠娘笑笑:“惠娘,这草药集你之前看过吗?这里面记录的这些植物,哪些有毒,哪些是药用,哪些可强身健体,不同种类的药草的形态,功效上的区别,真是记录得一清二楚,好几次我直接看得入神,竟然忘了誊写上去呢。” 见阿紫说话间满眼的兴奋,惠娘笑了笑,心下想着,柳先生要她抄写草药集,看来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阿紫见惠娘只是笑,又开口道:“只是我翻来翻去,也没有翻到这书的作者是谁,也没有印刷或是誊写人的记录,真是奇怪啊,这么好的书,如果可以多誊几本给外面的药铺,应该可以造福百姓才是啊。” 惠娘闻言色变,赶紧站起身,连连摆手,拿出纸笔写道:“这集子是先生自己写的,原本也不是什么著作,只是平时外出采药的一些心得体会记录下来罢了。卍 §卐§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但先生的东西都是绝不外传的,你看看也就罢了,切不可流传出去。” 阿紫看后郑重地点点头,心里想着柳先生竟然愿意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拿给自己看,应该是相当看重自己了,这样看来,自己想要做他的助手,应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之后阿紫不再说什么,提起笔来,全神贯注地抄写着。 惠娘也不再打扰她,坐在她身边安静地陪着。 转眼一夜过去,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却还是不见柳先生从小木屋出来。 惠娘的一颗心就又悬起来,小昊应该马上就来了,她站起身,交代阿紫不许离开正院半步。 阿紫已经因为乱跑闯了祸,这下当然是不敢再乱来,和惠娘再三保证了,又笑着道:“有这么好的草药集在这边,你就是赶我出去,我还不乐意呢。” 惠娘笑笑,出了院子,一路向北走,最终在一处藤蔓搭成的梯子前停了下来——这是药仙谷通往外界的唯一一条路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山谷的时候,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从梯子的尽头出现了,他身姿矫捷地三两下就跃入了谷底,看到惠娘在下面等着自己,先是一愣,转而躬身行礼,道:“惠娘,好久不见,你看着又年轻了许多啊。” 惠娘却并没有心情和他打趣,只是勉强笑了笑。 小昊一眼看出有问题,关切地问:“出了什么事吗?” 惠娘没有即刻回他,只是转身领他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小昊跟在惠娘身后,扭头看着小木屋的方向,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到了正院,惠娘安排他在厅堂坐下,给他沏了茶,小昊却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开口道:“惠娘,你我也不是外人,大家一起为柳先生做事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说吧,是不是‘素毒香’出了问题?” 惠娘也无意隐瞒,将事情的经过大致和小昊讲了,只是略过了阿紫的部分。 “柳先生现在还在小木屋?”小昊听罢,沉声问道。 惠娘点头。 “我去小木屋看看。”小昊说着,起身就要出去。 惠娘慌忙拉住他,眼神坚定地冲他摇摇头。 小昊为柳斯琦运货也有近十年了,先生的脾气他当然也清楚,这次惠娘直接去山谷入口处堵自己,又这样直接带自己来厅堂喝茶,自然是有柳先生提前交代过了。 既然柳先生不希望自己去打扰,那他最好是老实地待在这边等着。 想到这些,他冲惠娘点头笑了笑,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惠娘如释重负,又给他端了些茶点过来。 小昊刚开始还能和惠娘东拉西扯地讲些自己在外面的见闻,可眼看着日上三竿,再拿不到“素毒香”,只怕就很难赶在天黑之前将香料送到最近的驿站了,那也就很难在规定的时间把香料交出去了…… 如果是普通的客户倒还好,偏这素毒香……真得罪了西边那位,他可是担待不起…… 想到这里,小昊又有些坐不住了,他再次起身,想要朝小木屋去。 惠娘在后面努力拦着他,却被他连拖带拽地出了厅堂。 “惠娘,你就让我去小木屋看一眼,能不能出货,我都要问一下,好歹让先生给我个准话,我这心里也有数啊,这样拖着算什么呢?” 小昊越说越急,声音也跟着抬高了起来。 一直在书房抄书的阿紫听到动静,放下笔走了出来,和两人碰了个正着。 小昊转头一眼看到阿紫,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16章 交差 小昊定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阿紫,说不出一句话来。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这反应让阿紫一瞬间想到了左淇洋,之前在娘娘庙,他第一次看到自己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小昊过了许久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这笑声吓了阿紫一跳,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想要退回书房去。 小昊转头看着惠娘说道:“你跟柳先生居然藏着个小妖巫?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这么厉害的消息竟然一点也没有透露给我,早知道这样,我前两天就应该跟我们掌柜的说了,随便找个借口过来瞧瞧啊。” 惠娘瞪了小昊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话。 不过既然他对阿紫感兴趣,现在又完全不提去小木屋的事情了,这当然最好不过了,惠娘也就顺水推舟,上前去拉了阿紫要介绍给小昊。 小昊却不等惠娘拿出纸笔,自己先上前一步双手握拳说道:“在下田昊,是给柳先生跑腿的,你叫我小昊就好了。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和柳先生什么关系?” 阿紫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才好,又听到他说“跑腿的”,想着哪有这样的工作,就算有,也不应该有人这样介绍自己才对,不禁觉得好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小昊见阿紫不说话,就这么笑了起来,被弄得一头雾水,看看阿紫,又看看惠娘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阿紫慌忙回礼,答道:“我叫辛紫,你叫我阿紫好了。” “阿紫……”小昊小声重复着,又看着阿紫紫色的水灵灵的眼睛,笑着说道:“这名字倒应景。” 惠娘趁机推着两人往厅堂里去。 阿紫小声提醒惠娘自己还要抄书,惠娘却冲她眨眨眼,示意她帮自己这一次。 这次因为自己才给药仙谷惹了麻烦,见自己可以帮到惠娘,阿紫当然不好推脱,和两人一起进了厅堂。 小昊刚一坐下,就转身朝着阿紫笑,一肚子的问题正准备倒出来,却听到外面传来柳斯琦的声音。 三人一齐朝门口望去,就看到柳斯琦手中拿着几个琉璃瓶走了进来。???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 见到小昊,他也不多问,直接将琉璃瓶递给他,说道:“最新一批‘素毒香’。” 小昊接过琉璃瓶,一脸茫然地看着柳斯琦。 柳斯琦笑了笑,说道:“这是我最新研究出来的熏蒸之法提炼出来的香,比之前用晾晒的方式制出来的更能保留香本身的醇厚的气味,只是储存的时间会短一些。” 小昊看了看手中的琉璃瓶,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样突然换了制作方式,万一那边不满意……” 柳斯琦闻言冷哼了一声,道:“还没有人敢怀疑我的制艺。再说了,要不是西边那群人一直求着我,我不胜其烦,又怎么会放着治病救人的正事不做跑去炼什么香?他们如果真敢有什么怨言,你就索性直接把话挑明了,不满意就另找高人去,这笔生意我不做了就是了。我是医生,不是商人,也不会在乎那几个钱。” 听柳斯琦这样说,小昊只能低头应下,心里却连连叫苦:柳先生一向清高,却苦了他这个跑腿的从中斡旋,他如果真把这些话告诉了西边的客户,只怕自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了。 柳斯琦似乎看出来了小昊的心思,低声说道:“你也不用为难,只管跟那些人明说了。你是我的人,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至于他们真要跟我撕破脸,我倒乐得清闲了。” 小昊得了这话,如吃了定心丸一般,这才放心地收起琉璃瓶,抬头又看到阿紫,冲着她眨眼,可惜自己一肚子的问题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现在就要敢去送货,但还是不甘心地凑过去小声问道:“你可是从金色森林出来的?那里住着的神婆你认识吗?都说你们妖巫现在大部分都住在那边,可是真的?” 阿紫被他的问题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看着他。 阿紫当然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就连自己妖巫的身份她也是从那几个捕快偷偷的议论里面知道的,更不要提小昊说的什么“金色森林”和“神婆”什么的了。 更让她惊讶的是,听小昊的话里的意思,是说这世上除了自己,还有不少其他的妖巫的存在?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人? 阿紫回答不上来小昊的问题,反倒因为他的这几个问题而多出了一堆其他的问题想要问他,她也跟着把身子朝小昊凑过去,刚想要开口,却被柳斯琦的一声呵斥给吓了回来。 “你还坐在这边干什么?还指望我管你的饭还是怎样?”柳斯琦看着小昊,满眼的责备,“刚才还担心西边的人不满意,现在倒不急着送货了?” 小昊被柳斯琦这么一说,像打了霜的茄子似的,缩了脖子一面认错一面往外走去,经过阿紫的时候却不忘小声说道:“我过两天想办法再过来。” 阿紫闻言笑着冲他点点头。 虽然才刚认识,这个小昊留给她的映像却很好,虽然他对自己身份的过分的热情让阿紫有些不适应,但却看得出来他并无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而阿紫也想要从他那里知道更多关于自己的族类的事情。 小昊走后,一切又恢复如常,阿紫总算找到了抄草药集这个事情做,而且自己又真的对这些感兴趣,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柳斯琦看在眼里,就又从书库里抽了基本浅显易懂的医书给她看。阿紫得了书像宝贝一样天天抱着,吃饭睡觉都不离手。 这样过了几日,小昊果然又来了药仙谷,他给柳斯琦带了些从西洋运来的最新的医学仪器,又给惠娘带了些上好的布料。 “上次用新法炼制的素毒香,没想到西边的人一看到就喜欢的不得了,根本不需要我解释什么已经是爱不释手,还一直催我过来告诉先生,以后就指定用这法子炼香了。” 小昊一面得意地跟柳斯琦汇报着,一面冲着站在一旁的阿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第17章 法令 阿紫原本因为正在看的医书上有不明白的地方来找柳斯琦请教,正好遇到小昊过来,见他冲着自己笑,也跟着回了一个善意的微笑。?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柳斯琦见两人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当他是不存在的一样,实在看不下去了,赶了两人出去。 阿紫也顾不得体面,直接拉了小昊去书房,给他沏了茶,就问起他那天的话。 “你那天说的金色森林是什么?神婆又是什么?你说那里有我的族类,是真的吗?所以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许多其他的妖巫存在吗?” 小昊刚坐下来,一口茶还没喝完,就被阿紫这一连串的问题给吓得够呛,他慌忙放下手中的茶,一脸困惑地看着阿紫,道:“你,你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 阿紫听他这样说,羞愧地低下了头。 小昊就更不明白了,问道:“你的父母呢?他们没有告诉你你的族类的事情吗?” 阿紫闻言叹气道:“从我记事起父母就不在我身边了,一直是叔叔抚养我,但四岁那年叔叔病逝,外界又开始谣传我是不祥之物,婶婶不堪忍受外界的压力,将我赶出家门,之后我就一直流落街头……” 小昊听她这样说,心中不免同情起来,但转而又不解地问道:“这么说,你叔叔和婶婶都是普通人?那他们应该不是你真正的亲戚才对吧?你的父母为什么会舍得把你丢下呢?一个小妖巫,在我们人类的地盘生活着,是很危险的吧?要真有人按照‘捉妖令’上的规定把你上交给了朝廷,只怕你以后的日子就很难过了。卐 ?卐?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阿紫听到‘捉妖令’三个字猛的抬起头来,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了,之前在娘娘庙,那两个捕快也提到过,而且听起来是专门对付她这样的妖巫的规定。 “什么是捉妖令?”阿紫看着小昊问。 小昊又是一惊,短短的几句话,他已经被震撼得头脑都有些昏了。 原本想着自己有生之年竟然可以有幸见到一个妖巫,一定要好好问问她这个神秘的族类的事情,可是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小姑娘,竟然对自己的身份知道的比他这个外族还要少,这让他不免有些失望。 但失望过后,又隐隐多了些感叹,一个连自己的身份和捉妖令都不知道的小女孩,竟然可以独自一人在外流浪,还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甚至于现在还出现在了药仙谷,这究竟是说她实在是太幸运了,还是背后另有隐情? 阿紫睁圆了一双紫色的眼睛看着小昊,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答,忍不住又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 ?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小昊这才回过神来,把自己知道的一一讲给阿紫听。 “‘捉妖令’是朝廷下的一道文书,主要由六扇门的人在执行,寻常百姓大多只是听闻有这样一道法令颁布出来,具体内容是什么懂的人却并不多,再加上这法令里说的妖,也就是你们巫妖,实际上见过的人非常少,很多人甚至已经不相信你们这个族类的存在了。 “兽人尚且隔三差五地进犯一下我们人类的领土,和东原、西由两国时有冲突,可所谓的妖巫这个族类,却更像是一个远古的传说,很少有人见过他们的样子,有关于妖巫的传言也是各式各样。 “有人说他们相貌清丽脱俗,似神仙下凡,也有人说他们面目狰狞,只是看一眼也会吓得人两腿软。” 说到这里,小昊看了阿紫一眼,笑着说道:“现在看来,应该是前一种说法比较靠谱。” 阿紫赧然低下头,又忍不住问道:“既然传言这么大相径庭,你为什么可以一眼看出我是妖巫?” 小昊身子朝后靠了靠,道:“因为不管传言里关于你们的描述怎样千变万化,有一点却是始终不变的——你们有着紫色的瞳孔和紫色的血液。” 听到这里,阿紫只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这就是为什么左淇洋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妖巫的身份?其实一直以来自己竟像是在背后贴着一张写着“妖巫”的字符一般招摇过市,稍有见识的人都能一眼认出来的身份,却唯独自己被蒙在鼓里。 只是,左淇洋那样的六扇门捕头也就罢了,如果连小昊这样的平常百姓也能一眼看出自己是妖巫,为什么之前在利鑫城那么多年,竟然一个打她的主意的人也没有? 小昊似乎有些看出了阿紫眼神里透出的顾虑,主动开口解释道:“我虽然只是个跑腿的,但我毕竟是给医仙跑腿的啊,什么奇闻异事没有听过,什么奇珍异兽没有见过,能一眼认出你是妖巫也没什么。至于普通的小老百姓,哪里会有我这样的见识呢。” 阿紫听他这样说,但笑不语,不知是果真像他说的这样,还是只是他夸大其词,不管怎样,这个并不是她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那‘捉妖令’上,究竟写了什么?”阿紫正色问。 “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大意是说妖巫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族类,如果寻常人家看到他们的踪迹,必须立刻上报当地官府,由官府送交朝廷处置。”小昊平静地回道。 阿紫闻言却皱起眉头,小声说道:“我们是很危险的族类吗?为什么?从小到大,我都只有被人打骂的时候,却从来不曾想着去害人,也根本没有能力害人,为什么朝廷会有这样的法令颁布出来?” 小昊答不上来,却想起柳斯琦的话来,索性搬来用了,道:“柳先生说过,朝廷很多法令其实是有失偏颇的,那些看似为了黎民百姓的安危着想的理由,其实都经不起推敲,稍有见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不过是许多个东原皇族掩饰自己的贪婪和无耻的借口中的一个罢了。我们听一听,笑一笑,也就过去了,不必当真。” 小昊讲得随意,阿紫听到却是内心一阵惊涛骇浪,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公然蔑视朝廷,甚至有辱骂皇族的嫌疑,只是这样的大逆不道,在阿紫听起来,却是在为她的族类辩护,所以并不显得可憎,反倒让她觉得心头一暖。 第18章 身份 “柳先生……他并不相信妖巫会危害到人类?”阿紫看着小昊问。?¤ ?网 ◎?◎ w、w、w-.-8、1`z`w.com 小昊点头,与有荣焉地道:“而且柳先生就没有错过。所以我们跟着他的人也都相信他的见解。” 阿紫点头,想着难怪惠娘和小昊都对自己很和善,完全没有排斥她这个异类。 “对了,你说的金色森林……” 阿紫问题问到一半,却看到柳斯琦走了进来,见两个人正悠闲地喝茶聊天,脸色立刻沉下来,看着小昊责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让你送的东西送了吗?” 小昊慌忙起身,一面认错,一面就往外去了。 阿紫见小昊离开,也赶紧跟着站起来,请柳斯琦坐下。 “你也坐吧。”柳斯琦就近坐了,又吩咐阿紫在自己对面坐下。 看来是要有事长谈了,阿紫想着,恭恭敬敬地坐下了。 “我之前说过,月底之前会送你出去,而且会帮你找好落脚的地方,现在眼看着日子就要到了,我也帮你找好了一处人家,你看看。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柳斯琦说着,朝着阿紫递过来一个小册子。 阿紫心中一沉,看着柳斯琦,却不去接那小册子。 柳斯琦见她这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册子放在桌上,开口道:“是我早年外出行医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姓贺,现在家中开着一间绸缎铺子,店面不大,生意倒不错。为人和善,妻子也很贤惠,只是现在年近四十膝下却无子女,夫妻两人很是恩爱,老贺也无意纳妾,正想着领养一个,前些天还跟我谈到了这件事。你如果觉得没问题,我就去回了他,月底你就可以过去了。” 柳斯琦说罢,看着阿紫,却见她只是低着头,半晌不说话,只好心平气和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妖巫……”阿紫小声说道。 “这个不是问题,”柳斯琦闻言松了口气,说道,“我自然有办法隐瞒你的身份。至于老贺那边,我于他有恩,就算真的被他识破你的身份,我相信他也不会把你供出去的。” 柳斯琦说完,等了一阵,见阿紫仍然低头不语,有些不耐地微微皱眉道:“怎么了?是这家人不满意?” 阿紫赶紧摇头,道:“不是……只是……我不想离开药仙谷。网 w、w`w`.-8、1-z、w.com” 阿紫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我说过了,这里不是收容所,不是你想留下就能留下的。”柳斯琦终于没了耐性,冷冷地说道:“如果不是这户人家的问题,那我们就这么定了,我过两天去回了他,就让那边派人来接你过去。” 说罢,不等阿紫再说什么,就起身准备离开。 阿紫急了起来,喊了一声柳先生,就跪了下来,眼里挂着泪,柔声说道:“我知道药仙谷有药仙谷的规矩。可是我真的不敢就这样出去,现在外面有捉妖令,而且我们妖巫又是非常危险的族类,普通的人家,就算不赶我出门,也一定会忌惮我的身份,这样一起生活,对于收养我的人家也会是一种负担。 “只有你们是真的不在乎我妖巫的身份,不怕我会伤害你们,所以我才想要留下来,而且,我是真的想要跟您学医,求求您了,就收下我吧。” 阿紫说的真诚,柳斯琦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缓和下来,道:“阿紫,你对自己的身份和能力,真的是一无所知吗?” 阿紫闻言抬起头,用挂满泪珠的桃花眼看着柳斯琦,缓缓地摇了摇头。 柳斯琦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扶阿紫坐会去,说道:“妖巫并不是外面传言中所说的那样可怕,那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族类。早说真有什么特殊之处,无非就是那个族类有着美丽的外表和善良的心。还有,就是体内流淌着可以治病救人的紫色血液。” 治病救人? 自己身体里这紫色的血液可以治病救人? 阿紫生平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血液有这样的用处,也是头一次,她不憎恨自己体内流淌着这样的血液。 “我的血,可以治病救人?”她像是没有听懂一样重复着柳斯琦的话。 柳斯琦点头,道:“你们的血液有着治愈伤口,延缓衰老,和抵抗体内恶疾的功效。也就是说,只要不是陈年旧疾,或是病入骨髓,普通人家遇到的大大小小的病都可以医治。” 阿紫还是不敢相信,眼神呆滞地说道:“可是,朝廷不是说,我们是很危险的一个族类吗?” 柳斯琦闻言笑了起来,说道:“你们拥有这样如仙丹一样的血液,对皇族的统治来说,不就是危险的吗?你以为他们会希望普通百姓知道你们的能力而人人趋之若鹜,还是希望这消息可以永远封锁在宫廷里,你们的血液也只为皇族所用呢?” 阿紫没有回答,只是双手紧紧握了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人类皇族为了自己的统治,将妖巫整个族类陷于危险之中,未免太过分了些。 柳斯琦知道她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和能力,也就不想再过多地纠结于宫廷那些肮脏的勾当里,而是转而说道:“所以,只要是看清了这一层的寻常人家,都不会对你有恶意的。没有理由让你因为皇族的贪婪而断送自己的一生。这一点老贺也明白,你去了他那里,他必定会待你如自己亲生女儿一般,绝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对你有所忌惮的。” 阿紫还想要争辩,却现自己早已经无理可辩。 柳斯琦见她这样,知道她多半已经被自己说服,只是一时还不能接受离开药仙谷,就笑着起身,说道:“好了,你先回去歇着吧,三日之后你去小木屋找我,我会帮你隐瞒妖巫的身份,然后送你离开。” 看着柳斯琦离开的背影,阿紫坐在原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既然柳先生已经为自己做到了这个份上,自己再没有理由赖着不走了。 这样想着,阿紫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接受柳斯琦送他去姓贺的人家的建议。 只是,她不能就这样走了,柳先生和惠娘为她做了这么多,之前她还可以说无以为报,现在她知道了自己的能力,就不一样了。 她要报答柳斯琦。 第19章 报答 一旦下定决心,阿紫一刻也不肯耽搁地开始行动了。? 八?一中文卐¤网 w-w`w、.-8、1zw.com 既然她的血液有这么神奇的功效,让东原皇室不惜冒着牺牲自己的信用的风险也要对百姓隐瞒起来,试图将妖巫血据为己有,那想要报答柳斯琦和惠娘,最直接的方法莫过于把自己的血献给他们了。 可是要怎么献出去呢? 难道直接用杯子盛了放在托盘里送出去? 念头一出来阿紫立刻摇了摇头,那和原始部落的野蛮人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她希望自己的血液可以有更好的用处。可是现在柳斯琦和惠娘都没有什么急需治疗的大病,饮下她这治病的血无非也就是当做补品补补身子了。 那么就想办法将血液储存起来,让他们可以随时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说不定真的可以救他们一命呢? 想到这里,阿紫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堂堂医仙,有一天要靠自己的血液来救命,这样的时刻只是想想已经觉得心中有些飘飘然了。 可是用什么方法来储存才最方便有效呢…… 阿紫不禁又皱起眉头来,她现在仅有的医药方面的知识还是前些天抄的草药集和几本入门级的医书,现在要她自己想办法储存血液,真是太难为她了。? 八№◎§卐一¤§中文?网? w、ww.81zw.com 但再难也要试试。 她开始在书房里翻找各种书籍,最后索性一头钻进后院的书库里去搜寻起来,连午饭的时间也错过了。 惠娘在正院里寻了她许久,最后看到她一脸怅然地从书库出来,忙拉了她坐下,关切地问她生了什么。 “我想要学着储存药物。”阿紫含糊地说道。 惠娘想了想,问她要储存什么样的药物,或许她可以帮上忙。 阿紫这才如梦初醒,就算她不希望惠娘和柳斯琦提前知道自己要把血献给他们的打算,这也不代表不可以问他们储存血液的方法啊。 这下阿紫来了兴趣,满眼期待地看着惠娘,说道:“是一种汁液,我想要找到一种方法可以把它长久地储存起来,随时想用了都可以用的那种。” 惠娘听她这么说,一时间也露出了为难的神情,不过她立刻又笑着在纸上写道:“去问先生吧。” 晚上太阳落山,柳斯琦从外面回来,还没来得及更衣洗漱,就被惠娘和阿紫堵着问了起来。§§№ 卐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哦?储存药汁?什么样的药汁?” 柳斯琦满脸好奇的问着,阿紫却有些心虚地垂了眼小声说道:“就是一般的汁液……” 叫她回答地含含糊糊的,柳斯琦正色道:“我这么问,是因为不同的汁液要储存起来处理的手法也不尽相同,像是有些药汁只需要煎熬即可,有一些用同样的方法却有可能破坏了其中的药效。你不告诉我你要处理的药汁的具体成分来源,我怎么帮你?” 阿紫知道柳斯琦说的有道理,只能小声回道:“是……是一种动物的血液……” 柳斯琦听到这里,微微皱了皱眉,盯着阿紫,眼神里满是狐疑。 阿紫就更心虚了,缩了脖子,大气不敢出一下。 幸好柳斯琦最终没有在这上面多想,而是舒缓了神情,轻声说道:“最好是用我最新研究出来的熏蒸的方式提炼出来,再拿琼脂和糖衣裹了,制成药丸。我待会把之前记录的方法拿给你,你找着做就是了。” 阿紫听后满眼藏不住的开心,连连道谢,然后像小雀一样地欢快地去了。 饭后,柳斯琦把记录着熏蒸之法的册子给了阿紫,然后叫了惠娘单独问话。 “她跟你讲了自己具体是要拿什么制药吗?”柳斯琦平静地问。 惠娘摇头。 柳斯琦应了一声,又道:“这小丫头多半是要拿自己的血液去做药。” 惠娘听了睁圆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柳斯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前两天告诉了她打算把她托付给老贺的安排,又跟她透露了妖巫血的功效。只怕她是担心自己出了药仙谷又会有什么变数,想要拿自己的血做了药丸带出去,需要的时候可以治病救人,又不会被人现自己妖巫的身份。” 说完之后,想到阿紫拿了制药的方法之后那副开心的样子,又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了,转而长舒了口气,道:“随她去吧。毕竟一起生活了一段日子,临走之前我们可以帮忙就尽量再帮她一次吧,以后的路就只能靠她自己走下去了。” 惠娘闻言点头,想到阿紫就要这样离开药仙谷了,心中不舍,一时间眼中竟蒙了一层雾气一般。 “你去小木屋那边看看她做的怎样了吧,”柳斯琦又吩咐道,“这熏蒸之法需要些技巧,只怕她这样头一次很难成功,如果见她有什么困难,只管过来告诉我,我好帮她及时解决了。” 惠娘点头,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之后阿紫在小木屋里磕磕绊绊,虽然有柳斯琦暗中帮助,还是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总算制出了四颗淡紫色的药丸。 看着安静地放在药瓶里的药丸,阿紫说不出的高兴。 这时惠娘走了进来,讲写着字的小本子拿到阿紫面前:“先生让你去厅堂,说是贺先生那边已经来人了,这就要接你过去。” 看到这些,阿紫刚才的喜悦一扫而光,剩下的只有不舍。 惠娘也是神情哀伤地叹了口气,上前去安慰她。 阿紫看着惠娘,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跳了起来,从药瓶里取出一粒比其他三颗略大一些,形状也不太一样的药丸,递给惠娘,道:“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 惠娘拿着药丸,不解地看着阿紫。 阿紫一脸天真地笑着,催促道:“快些吃了吧。我做这一颗的时候是用糖衣一层一层裹了药汁做的。你放在口里含化了,每一层糖衣都会释放出一层药汁,药汁经过你的咽喉,应该会治愈你喉咙处的伤。” 惠娘握着药丸,有些为难,但见阿紫满眼的期待,又不好拒绝,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将药丸放进了嘴里。 第20章 药丸 阿紫瞪着一双紫色的眼看着惠娘,期待着自己的药丸起效。卍 ??卍八一¤中?文◎网 卍 w-w`w`.81zw.com 然而没有等到惠娘开口,却听到正院传来柳斯琦有些不耐烦的喊声。 阿紫高声应了,又转头对惠娘笑着道:“我先过去了,等会回来听你的好消息。” 到了厅堂,见只有柳斯琦一人坐在那里,阿紫好奇地看着四周,问道:“那位贺先生人呢?” “我让他在外面等,我需要先处理好你的问题,再把你送出去。”柳斯琦说着,从身前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樨木盒。 然而不等他开口,阿紫却抢先一步跪下来,将放着紫色药丸的瓶子高高举过头顶,道:“先生,感谢您的救命之恩,阿紫无以为报,只是用自己的血液做了这些药丸,希望您可以收下。” 讲过这些话之后,阿紫停在那里,等着柳斯琦收下自己的药丸,然而迎来的却是一阵寂静。 阿紫不解,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正看到柳斯琦看着自己,眼里说不的愤怒,吓得阿紫慌忙收回了目光,不敢出声。 “你这是什么意思?” 耳边传来柳斯琦冷冷的质问声,阿紫不明白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献药会惹怒了柳斯琦,只好低下头,依旧不说话。 “我告诉你你的身份,告诉你妖巫的能力,是想让你懂得保护自己,明白隐藏自己的秘密。卍 §卐§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你倒好,不但不想着藏着掖着,你还公然把自己的血当做礼物送出来了?你真以为自己是圣心娘娘转世了?有了可以治病救人的血液,就可以到处施恩施惠,救苦救难了?” 阿紫被这一番呵斥惊得有些头脑昏,吞吞吐吐地回道:“我,我只是想要报答……” “报答?我救你是想要你拿你的血报答我吗?那跟朝廷那帮走狗有什么区别?”柳斯琦不等阿紫说完,打断了她道:“我以为你长到这么大,也算受尽了外面的苦,知道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危险。现在看来真是高估了你的智商了。” “我……” “你不要再说了。把你手上的药瓶收起来。以后再也不要提自己妖巫的身份,任何情况下都不许把自己的血像货物一样送给其他人,明白了吗?” 阿紫再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乖乖点头,收回了拿着药瓶的手。 柳斯琦见阿紫总算还听话,怒火这才平息了下来。 阿紫见他神色缓和了些,赶紧趁机开口道:“先生,我过来之前已经拿了一颗药丸给惠娘,想着或许可以帮忙治疗她的喉咙。” “没用的,惠娘喉咙上的伤早已经过了你的血液可以治疗……” 柳斯琦话说到一半,却看到门口多了一个身影。 阿紫也跟着朝后看去。 惠娘直直地站在那里,睁圆了眼,神情像见了鬼一样,满是惊诧。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出什么事了?”柳斯琦看着惠娘问。 “先……先生。”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柔柔的。 阿紫和柳斯琦具是一惊,一时间屋子里满是沉寂。 还是阿紫先反应过来,从地上跳了起来,激动地抱着惠娘喊着:“惠娘,你能说话了?你的喉咙好了?我就觉得这个方法应该有用,真的被我猜对了。太好了!” 阿紫一面说着,一面拉惠娘到柳斯琦身边给他看,满脸的自豪和炫耀。 柳斯琦却面无表情地呆坐在那里,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先生?” 阿紫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还是一副呆滞的表情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没有一丝反应,有些疑惑地看着惠娘。 惠娘也是第一次见柳斯琦这样,试着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 柳斯琦这才如梦初醒,却还是难掩慌张的情绪,道:“我身子有些不适,惠娘,你出去告诉贺先生让他改天再来。” 说罢,不管不顾地出了厅堂,往自己的卧房去了。 留下惠娘和阿紫在那里面面相觑。 “先生这是怎么了?”阿紫问道。 惠娘也是一脸迷茫地摇头,道:“我这也是第一次见先生这样。” 第一次听惠娘说话,阿紫还有些不习惯,忍不住看着她笑了起来。 惠娘被她看得也赧然地笑,问道:“你笑什么?” “没事,惠娘,你的声音真好听。”阿紫说着,脸上依旧挂着笑。 惠娘有些不自在起来,转身朝外走去,说着:“我出去找贺先生了。” 一直等到晚饭时间柳斯琦也没有离开自己的卧房,阿紫和惠娘叫了几次都没有回应,两人虽然担心,却不好直接推门进去,只能等着。 就这样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柳斯琦突然像没事人一样地起了床,甚至和惠娘阿紫一起用了早饭。 两人都陪着小心看着柳斯琦的一举一动。 早饭之后,柳斯琦匆匆换了衣服出了门,却不是上山采药的方向,而是一路往北去了藤蔓梯那里。 一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柳斯琦才赶回来,看起来神色轻松了很多。 阿紫等他洗漱完毕进了书房,这才跟了进去,轻声问道:“先生吃过晚饭了吗?” 柳斯琦从鼻子里嗯了一声,道:“在老贺那里吃过了。” 阿紫听到“老贺”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挤出笑问道:“先生去了贺先生那里做什么?” 柳斯琦看了阿紫一眼,回道:“我去跟他推了领养你的事情。” 阿紫闻言喜出望外,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故作镇定地道:“先生不打算把我送到贺先生那里去了吗?” “嗯,不送了。”柳斯琦平静地道。 阿紫强忍住才没有笑出声来,又问道:“那,我可以留在药仙谷吗?” 柳斯琦点头。 阿紫直接拍手叫了起来,高兴的不知怎么办好,只能原地打转。 柳斯琦见她这样开心,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惠娘端着茶走了进来,见两人不知聊了什么这么开心,正要问,却被柳斯琦的话打断了。 “这茶就不要送来了,去换了我的木鱼石茶杯来。” 柳斯琦说得波澜不惊,惠娘听了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她愣了一会,接着风驰电掣般奔出去把那套木鱼石茶具翻出来,重新盛了茶端出来,激动的端着茶杯的手也有些抖了起来。 柳斯琦仍然坐在那里,垂着眼等着。 惠娘就把茶杯递给了阿紫,在她耳边小声道:“还不快跪下拜师。” 第21章 成长 阿紫只觉得像在梦中一样。◎◎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不,应该是连梦中也不曾有过这么美好的时刻。 她不但可以留在药仙谷,而且要拜大名鼎鼎的药仙为师! 想到这里,阿紫只觉得眼眶一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句“师父”。 …… 在药仙谷接下来的日子里,阿紫安心地跟着师父学医。不畏严寒酷暑,披星戴月,日日天还不亮就上山采药,晚上归来则专心研习书中的医理药理。 虽然因为自己的身份阿紫从不敢迈出药仙谷半步,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但身边有着惠娘体贴入微的照顾,师父严厉中透着慈爱的谆谆教诲,还有小昊隔三差五的光顾,带来外面的世界的各种趣闻…… 日子过得单纯却又充实。 一晃七年过去,眼看着阿紫已到了及笄之年,原本静谧的岁月就这样被师父为她准备的一场特殊的成人礼而打破。 “师父究竟做什么去了呢?神神秘秘的,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也不见人影。” 阿紫靠在灶头,手中拿着本医书,眼睛却不住地往院子外面望去。¤ ?网 卍 w-w、w`.-8`1、z、w、.`c`o-m 此时的阿紫已经比惠娘还要高出半个头,高挑的身段,一席紫色长裙,衬得她如玉的肌肤更加白皙,仿佛吹弹可破,一双紫色的桃花眼像儿时一样水灵,只是相较于从前又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头松松地在脑后绾了一个髻,不施粉黛,不戴钗镮,却自有一种不沾凡尘的清丽脱俗的美。 惠娘看着阿紫一天天成长起来,心中说不出的欣慰,却也隐隐知道,终究女大不中留,更何况是阿紫这样的妖巫,迟早是要走出药仙谷去的。 但她很快收敛了思绪,见阿紫魂不守舍的样子,一面往灶台下添了些柴火,一面笑着说道:“你就安心坐下来等着吧,先生说了今天会赶回来庆祝你及笄,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阿紫见自己的心思被这么轻易地点破,不由脸颊泛红,嘴上却还是小声抗议着:“我就是担心师父出门遇上了什么坏人,又不是在惦记着自己及笄的事……” 惠娘笑着摇头,说道:“行了,你快些出去吧,这边烟味太重,别把你这一身新衣裳给熏坏了,等下又哭丧个脸来找我。” 阿紫吐了吐舌头,一面说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一面就急急地往外躲去。 刚出了门,迎面撞见柳斯琦走了进来,他看到阿紫,冲她招手,道:“你随我到书房来。?????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阿紫跟着师父进了书房,心中却不禁感叹:这么多年过去了,惠娘的眼角眉梢都已经爬满了细纹了,师父还像原来一样美得可方物,一点也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柳斯琦在书案旁坐下了,见阿紫呆呆地看着自己,笑着问:“怎么了?干嘛站在那傻笑?” 阿紫闻言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凑上前去,索性双托腮仔细端详着柳斯琦的脸,说道:“师父,你真的是神仙吗?为什么不会老?” 柳斯琦听她这么说,挑了眉反问道:“你就盼着我快点老吗?” 阿紫慌忙摆手,嘻笑着否认。 柳斯琦从书案下抽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樨木盒子,轻轻推到阿紫面前。 “给我的?” 阿紫看着眼前的小盒子,眨着眼问着,见柳斯琦点头,立刻闪电一般地伸手拿起木盒,打开来,看到盒子的正中间躺着一根透明的小管,小管的一端开着一个小口,另一端连着一个圆形的球,球里盛满了深棕色的液体。 阿紫小心地将这透明的小管拿起来,细细研究着,但始终猜不出这是做什么用的,只能拿求助的眼神看着柳斯琦。 柳斯琦笑着将那小管从阿紫手中拿过来,说道:“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庆祝你及笄。” 说罢,招手让阿紫到自己身边来,说道:“我把这药水滴入你的眼中,刚开始可能会有些疼,忍一忍就过去了,可以吗?” 阿紫点头,将脸凑到柳斯琦身边,她已经可以清楚地闻到师父身上的药草香,这让她原本有些忐忑的心平静了下来。 接着阿紫眼中一凉,她清楚地感觉到药水流进眼底,凉意迅弥漫开来,跟着就是一阵剧痛。 阿紫闭上眼,忍不住轻声呻|吟了起来。 “再忍一下,马上就过去了。” 阿紫耳边传来柳斯琦的声音,她点点头,咬牙坚持着。 片刻之后,疼痛渐渐消散,阿紫试着睁开了眼,视野由模糊一点一点清晰起来,师父俊秀的脸庞映入了她眼帘,她冲着他笑了笑。 柳斯琦盯着她的眼睛,笑意在脸上散开来。 “好了。” 柳斯琦说着,将事先准备好的西洋镜摆在了阿紫面前。 阿紫看着自己的脸出现在镜子里,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师父……我……我的瞳孔……” 镜子里的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了一丝紫色,有的只是和正常的人类一样的深褐色瞳孔。 阿紫转头看着柳斯琦,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么多年,她一直想要摆脱的紫色瞳孔,这双给她带来了太多的灾难的眸子,就这样轻易地被自己的师父更换了。 是不是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好了,都是大姑娘了,就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了。”柳斯琦说着,“这礼物也不是白送的。我还有任务需要你完成呢。” 阿紫擦了擦眼角的泪,破涕为笑说道:“师父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最新的一批‘素毒香’制好了,小昊那小子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迟迟不来取货,你帮我给他送过去吧,记得在天黑之前赶回来。” 阿紫笑着点头,知道师父这是给自己找个理由出去看看,心中更是感激起来。 三人匆匆吃过午饭,阿紫一手提着素毒香一手拿着柳斯琦给的地址,在师父和惠娘再三叮嘱下离开了药仙谷。 爬出山谷的那一刻,阿紫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远处的利鑫城城门,心中五味杂陈。 “久违了,外面的世界。” 第22章 劝说 此时利鑫城最大的药铺“四方药铺”后门外,小昊正熟练地卸着新运来的货物,却忽的听到药铺里的伙计喊自己的名字。???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外面有人找。” 伙计带了话,就专心埋头在自己手头的工作中了,留下小昊一脸茫然地往药铺正门走去。 这个点竟然会有人找自己,会是谁呢? 正想着,一抬头,竟看到阿紫站在那里朝自己招手。 她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随便打扮一下就这么惹眼,只是……她的眼睛! 小昊半张着嘴,看着阿紫半天说不出话来。 阿紫左右看了看,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道:“这边说话不方便,我们进去说?” 小昊连连点头,不顾院子里帮忙的杂役们一脸惊艳的神色,径自带着阿紫去了自己的休息室。 锁上门窗,小昊迫不及待地凑上去,眼睛盯着阿紫深棕色的瞳孔,有些急切地问:“你的眼睛怎么了?你怎么现在过来了?先生那边出了什么事吗?还是你做了什么坏事被赶出来了?” 阿紫见他这样着急,自己心中竟有几分得意起来,索性坐下来,自己给自己沏了茶,喝了两口,实在觉得和药仙谷的茶相差甚远,只好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茶。?? 八一§№卍◎小說§?網w`w、w`.`81zw.com 小昊见她这样不紧不慢的,等得心里,伸手推搡着催她快些回答。 阿紫从身上接下“素毒香”的药瓶递给了小昊,说道:“我是来送香露的。” 小昊接下药瓶,看也没多看一眼,又盯着阿紫的瞳孔看了起来。 阿紫被他盯得败下阵来,这才一五一十地把早上的事告诉了小昊。 “就是说,以后你就再也不用顾及自己的身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小昊说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阿紫笑着点头。 小昊起身拉着她就要往外走,阿紫吓了一跳,问道:“做什么去?” “去城里逛逛啊,我带你去看看这里的街市。”小昊说着。 阿紫笑着甩开了他的手,回绝道:“我看今天就算了吧,你药铺里的工作不做了?而且今天时间太赶了,师父还交代我天黑之前赶回去呢。我现在自由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出来,又不急在这一时。” 小昊闻言赧然笑着点头,说道:“也是,是我一时太开心,没有想这么多。那你快回去吧,等下次我给先生送货的时候,再去找你玩。№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 阿紫用力点点头,看看天色不早了,不敢多做逗留,直接离开了药铺。 药仙谷这边,柳斯琦送走了阿紫之后,就独自一人去了后院的“沁心亭”抚琴。 一个身影如羽般悄然落在柳斯琦的身后,站定了才看出来,那是一个着一身浅灰色长衫的男子,男子头带斗笠,看不清长相,现在柳斯琦背后朝着他行了一礼。 柳斯琦手下的琴声停了下来,却并没有回头。 “少爷!” 灰衣男子喊了一声,声音里竟带着几分女子的柔细。 “我还在想,母亲什么时候会派你过来。” 柳斯琦说着,视线看着远方起伏的山峦,语气平静。 “少爷,”男子又行了一礼,道:“夫人托我来请您回去。” 柳斯琦冷笑了两声,没有说话,继续拨弄起手上的琴弦。 灰衣男子微微握紧了拳头:夫人让他过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得到的会是这个结果,但他明知道自己带不回少爷,作为属下,有些话却不得不说。 “属下明白,您还在为大小姐的事情和夫人置气。大小姐的事确是夫人有错在先,但那说到底只是一场意外,大小姐的离开也不是夫人造成的。您为了姐姐和自己的母亲翻脸,可您是否想过,夫人带着丧女之痛,却同时又要忍受着自己仅剩的儿子的记恨,她老人家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夫人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愿意主动跟您服软,您就体谅一下她老人家的苦楚吧。” 话音刚落,只听“铮”地一声,一根琴弦在柳斯琦的指尖断裂。 吓得灰衣男子连退了两步,手心已渗出一层汗水。 “她有苦楚?她现在肯服软?当年素素那样苦苦哀求她的时候,她怎么就不肯有半分让步?” 柳斯琦说着,语气里透着深深的失望和怨愤。 这是少爷和夫人的家务事,他不好插嘴妄加非议,只能转移话题道:“夫人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近年来接二连三的打击,早已经让她老人家消受不起了。她可以等这一个十年,却不知道还能再等您多少个十年了。” 这一番话显然比刚才的那一段陈词受用,柳斯琦收起了之前的怒火,长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他还是夫人的骨肉,母子再如何反目,也不能完全不顾母亲的安危。 “你回去吧,你说的我会考虑的。” 柳斯琦态度缓和了很多,满眼疲惫地答道。 灰衣男子还想要再劝,但他太了解自己的少爷的脾气了,能让他说出会考虑这样的话,于他已经是很大的成功了,如果此时还不见好就收,只怕会适得其反。 “属下明白了。我这就赶回去,将您的原话带给夫人。” 灰衣男子说罢,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 柳斯琦突然抬起一只手,拦医下了他。 灰衣男子慌忙转身,恭敬地低头道:“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我新收的徒弟阿紫,今天第一天外出,你帮我出去看着她一点,确保她安全回来了你再走。” 柳斯琦说得心安理得,灰衣男子的嘴脸却有点抽搐起来:自己虽不是什么要员大将,却也是在夫人面前说的上话的人,竟然让自己去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当保镖,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一些吧。 柳斯琦见灰衣男子没有动弹,扭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灰衣男子慌忙低头行礼,道:“不敢!属下这就去。” 说罢之后,不等柳斯琦再多说什么,就平地一跃,身轻如柳絮一般飞起,出了药仙谷。 第23章 相识 利鑫城里,阿紫别过小昊,就往出城的路上赶去。卍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无奈沿途的小摊贩摆着各式的小摆件在叫卖着,阿紫看着看着,不自觉地脚步也就慢了下来。 最终她停在了一个小书摊旁。 只是看两眼,也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阿紫这么想着,就开始随意翻看着手边的几本书。 翻了几本都提不起兴致来,阿紫有些泄气,转身正要离开,眼睛却瞟到被塞在最靠里的位子的一本书。 那是一本约两指厚的线装书,书名写着“行医手札”。 没有想到,这样的路边小摊竟然会有医书卖,阿紫想着,不禁多看了两眼,又被那注明的作者吓了一跳。 在书名下面,印着“甄亚臣”三个字。 听师父提过,这甄亚臣原是宫中的御医,后辞官归乡,潜心研究医术去了。 师父当时只是三言两语带过去,但阿紫却很清楚,能被医术天下第一的医仙记住的,一定不会是泛泛之辈。 阿紫想着,伸手就要去拿那本“行医手札”,不料手刚碰到书页,就看见书的另一角被几根修长的手指捏住了。 阿紫抬头,见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正站在那里,用一样惊诧的眼神看着自己。???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 一时间,两人拿着同一本书,相对而立,都愣住了。 男子看到阿紫,心中一惊,想:“原以为宝儿已经是这世间少有的美人了,没有想到,在这偏僻的利鑫城,竟然还可以看到这么出尘绝艳的女子。” 而阿紫同样一惊,想着:“这男子,一身素色长袍,头整齐的梳在脑后……这样的装扮,竟像是在哪里见过……左淇洋!” 阿紫立刻知道了他可能是六扇门的人,心里一沉,就想要逃开,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只是以普通人的样子示人,又没有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干嘛要心虚呢。 想到这里,阿紫挺直了胸膛,冲男子友善地笑了笑。 男子见阿紫笑魇如花,更是看得如痴如醉。 这却苦了一直站在书摊后面的小贩,看着两人就这么捏着同一本书僵持着,对视了半晌也不见说一句话,不知道这书究竟是要买还是不买。 等了许久,小贩实在忍不住了,怯生生地陪着笑问道:“这位爷,这位小姐,敢问二位这书是要买还是不买呢?” 听小贩开口,对面的男子先回过神来,松了手,说道:“我原想着竟然在这里可以看到自己师父的书,心中很是好奇才想要看看。既然姑娘感兴趣,就让给你了。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阿紫笑着拿起那书来,又看着男子问:“甄亚臣是你师父?” 男子就有些赧然地笑了笑,道:“只是和他老人家学过一两天,奈何才疏学浅,到现在这些医理药理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阿紫也不再和他客气,问了小贩,付了钱,就将那医书收了起来。 这时,城门处传来一阵钟声,示意城门即将关闭。 阿紫暗叫一声不好,一边说着“后会有期”,一边撒腿就朝城门奔过去。 男子在她身后高声喊着:“在下唐寅忠,不知姑娘……” 然而话说到一半,阿紫早已经兔子一般一溜烟没了影。 唐寅忠无奈地摇了摇头,暗道可惜,也转身离开了。 阿紫踩着点赶了回来,到了药仙谷,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正院,生怕被师父现自己没有按时回来而责怪下来。 “做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耳边传来惠娘的声音,阿紫仍旧探头探脑地问:“师父在这边吗?” “先生一直在沁心亭抚琴。”惠娘回道。 阿紫长舒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又奇道:“师父从我走了之后就一直在那边弹琴么?” 惠娘点头,难掩一脸的担忧。 阿紫知道,师父每次心情不好就会去“沁心亭”抚琴,这次一定是又有什么烦心事了。 “我去看看。”阿紫说着,就朝后院去了。 “你放心点,不要惹怒了你师父。”惠娘在后面嘱咐道。 阿紫应着,头也不回地去了。 到了沁心亭,阿紫却停下了脚步。 看着湖中间坐在亭下被山间烟雾萦绕着的那个背影,她不敢走上前去。 那个背影,看起来是那么落寞,从湖心传来的琴声,透着说不出的凄楚。 琴声起伏,伴着山间鸟兽的哀鸣,令闻者惊心,听者落泪。 师父,究竟心里藏着什么事,他找不到人诉说,只能这样将愁绪付于这山林之间,说于那鸟兽听吗? 琴声渐弱,阿紫鼓起勇气,踏上了通往湖心的回廊。 “师父。”阿紫轻声唤着。 柳斯琦转过头来,眼中闪烁着晶莹,嘴角却挂着笑。 他招手示意阿紫过去。 阿紫在他身边坐下来,看着横放在他身前的古琴。 “你可懂音律?”柳斯琦问道。 阿紫想说自己从小就跟着师父学医,当然是不懂这些,难道师父忘了吗?但转念又想,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和师父说上话,帮他排忧解难,就够了。 阿紫摇摇头,说道:“师父如果有空,可否教我抚琴吹箫?” 柳斯琦轻轻点头,视线越过阿紫,看向远方。 “你知道吗,我的琴,还是你的一个师姑教的。”柳斯琦说着,眼神迷离。 “师父的琴声已经这么动人了,那师姑可以教出师父这样的徒弟,想必是极厉害了。”阿紫说着,眼里笑得真诚。 柳斯琦看看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啊,她岂止是厉害,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了。那时候世界还不像如今这样纷乱,你师姑常常抬了琴去那山崖间弹奏。琴声起时,附近的鸟雀都绕着她的上空盘旋,野兽也停止了厮杀,纷纷赶来,依偎在她脚边,静静听她弹琴。” 阿紫听着柳斯琦的描述,心生向往,却又觉得那画面有些美得不真切。 “师父,你说的师姑,不像人,倒像神仙了。” 阿紫一句玩笑,柳斯琦却正色道:“在我的心里,神仙在她的面前也要逊色三分。” 第24章 幸会 这还是阿紫第一次听师父这样由衷的赞美一个人,而且语气听起来是那样的真诚,让阿紫不免也心生向往起来。网 w-w、w`.`8、1、z`w-.com “我的师姑,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阿紫轻声说着,也学着师父的样子看着远方在夜色下若隐若现的山峦,只觉得思绪也跟着飞向了远方。 柳斯琦收回视线,看到静静守在自己身边的阿紫,那眉眼之间透着的柔美,让他心中一动,一时间仿若回到了从前。 “阿紫。”柳斯琦轻声喊着身边女孩的名字,“你想要跟我学艺吗?” 阿紫听到柳斯琦的呼唤,转过头来,一双水灵的眼睛就笑成了月牙,说道:“师父,我不是一只在跟着您学艺吗?” 柳斯琦摇摇头,又拿视线指了指身前的古琴。 阿紫会意,孩童般的笑颜即刻展开在脸上,难掩内心的激动说道:“师父,您是说要教我音律?” 柳斯琦见她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也被感染了一样,心情好了许多,笑着道:“如果你学得快,不只是这音律,琴棋书画,我一样可以教你。卍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阿紫看柳斯琦的眼神就又多出了几分崇拜,凑上前去道:“师父,您怎么这么厉害,不仅医术群,其他方面也是多才多艺啊。” 柳斯琦听她这马屁拍得这么直白,只是笑笑,没有接她的话,转而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惠娘一定等得很急了。” 阿紫肚子老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无奈见师父心情不好,只能默默陪在一边,一点也不敢提回去吃饭的事情,索性现在柳斯琦自己主动说了,她当然是急不可耐地站起来扶了师父往回去。 第二天一早,小昊就来到了药仙谷,说是有一批新进的药品想请柳斯琦帮忙看看是否有问题,谈话间却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一直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柳斯琦见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斜了眼看着他说道:“阿紫在后院整理新采回来的药材。” 小昊听柳斯琦直接把话挑明了,赧然笑着,索性也不藏着,直接行礼说道:“先生,我昨天看到您给阿紫换的瞳色了,我知道您虽然没有明说,但肯定也是想让她出去见见世面,历练历练,要我说,不如这些天就让她跟着我一起帮您跑腿,我正愁最近药铺那边的事情太多,担心您这边顾不过来,惹您生气呢。卐?¤ 八§◎?一?卐小說卍網w、w、w、.`8、1zw.com以后阿紫熟起来了,药仙谷和外面传话的工作就让给她好了。她不像我什么也不懂,大事小事都要再跑过来问您,一些简单的医理方面的知识,想来她直接就能给解决了,也省了很多无谓的交流时间。” 柳斯琦盯着小昊,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小昊生怕自己的建议惹恼了这位药仙大人,赶紧低了头,改口说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您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当我放了个屁,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主意倒是不错。”没想到小昊的话说到一半,却被柳斯琦给打断了,他点着头说道:“以后就让阿紫帮着你处理药仙谷的进货出货和问诊方面的安排好了。” 小昊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咧嘴笑着道:“那您看什么时候让她跟我一起出去比较合适?” 柳斯琦摆摆手,道:“这种小事你们自己安排吧,就不要来问我了,只要不耽搁了我这边的事情就好。” 小昊一面说着“您放心”,一面就乐呵呵地出了厅堂,一路小跑着往后院去找阿紫了。 阿紫得了消息,也是高兴地拍手叫好,直夸小昊机智过人。 “干嘛还傻愣着呢,我今天特地赶了一个大早,就是想着早点带你出去,天黑之前还能把你送回来。”小昊催促着阿紫。 阿紫听他这样说,心里暖暖的,收拾好了最后一批药材,挽着小昊的胳膊往外走去,嘴里不忘说着:“小昊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呢。” 小昊仰着头,得意地道:“那当然,谁让我是你哥哥呢。还不快叫哥。” 阿紫就甜甜得喊了一声“哥”,小昊就更得意了,说着:“听话,哥带你出去玩。” 阿紫以后能有机会经常出去逛逛,早已经高兴地忘乎所以了,自然不会在意小昊此时的一点口舌之快,也不跟他计较,笑着跟他去了利鑫城。 一路上,小昊还在为顺利带了阿紫出来玩而暗暗佩服着自己,想着等下按照事先的安排带着阿紫把利鑫城这些年比较有意思的几条街都逛一遍,不料计划却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搅黄了。 两人刚一进了城,阿紫就感到脑袋后面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如果是从前,她会毫不犹豫地缩了头躲起来,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她有着正常人的瞳孔,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 阿紫揉着有些疼的后脑勺,皱眉朝身后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男子站在守城的石狮上笑着看着她,男子一身素色长袍,头整齐地梳在脑后。 “你……”阿紫一眼认出了他是上次和她抢那本“行医手札”的人,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应对,两人毕竟只有一面之缘,上前打招呼也不是,站着不动也不好。 幸好男子主动开口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小昊凑上去,阴沉着脸问道:“阿紫,这人是谁?你们认识?” 男子从石狮上一跃而下,笑着行礼说道:“原来姑娘叫阿紫,幸会幸会,在下唐寅忠,京城人士,这两天暂居在这利鑫城。没想到我们倒是有缘,短短两天就又见面了。” 阿紫回了礼,却无意和六扇门的人有过多的接触,只冷冷地回道:“我叫辛紫,这位是田昊,实在抱歉,我们两人今天进城还有事,只能跟唐先生先就此别过了。” 说罢,不等唐寅忠回答,转身就走。 唐寅忠却仍旧是一副温雅的笑脸,只略抬高了音量问道:“如果是在行军途中,一个腿部被刀剑砍伤,又因为没能及时处理,血液淤积于腿部,致使腿部的静脉坏死的战士被送到你面前,你会怎么处理?” 第25章 新职 阿紫闻言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小昊有些不满地凑上去扯了扯她的衣袖,拿眼神示意她不要和这人纠缠。 但阿紫却没办法不管不顾。 他是六扇门的人,这样行走在外,刚才的问题一定不是空穴来风,很可能是确有其事,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是一条人命了,她跟着师父学医,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又怎么能在听到这样的问题之后还心安理得地离开。 “截断那条坏死的腿。” 阿紫转过头,一字一顿地回了唐寅忠。 唐寅忠脸上依旧是刚才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只是眼中却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那可是一名战士,没有了一只腿,就等于要去了他半条命。”唐寅忠说道,“如果他告诉你没有了腿他会生不如死,并且恳求你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的腿呢?” “那就告诉他,如果他不想死,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唐寅忠眼睛微眯,看着阿紫: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讲出这样的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竟然出奇的镇定,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有着异于常人的经历,就一定是对自己的医术和回答有着十足的把握了。卍 ??卍八一¤中?文◎网 卍 w-w`w`.81zw.com 阿紫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话让他一时间不能接受,又开口解释道:“你刚才说,因为战时没有及时处理,那腿部的血肉早已经坏死。如果是这样,必须立刻截肢,一刻也不能耽搁,否则一旦坏死的血液随着全身的经脉回流至心脏,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的命了。是要命还是要腿,两条路,只能让他选一条。” 听着阿紫斩钉截铁的话,唐寅忠的思绪陷了进去。 一个路上偶遇的小姑娘都明白的事情,自己当时却那么糊涂,真的妄图为他抱住那条腿,最终却害了他的性命…… 看来真的是自己学艺不精,愧对甄师父的教导。 唐寅忠不再说什么,抬起出手,示意请阿紫和小昊自行离开。 阿紫见他神情忧郁,眼里满是愧疚和自责,想要再问问关于那战士的细节,却又觉得自己一个陌生人,怎么好随意插手别人的事情,只能又行了一礼,准备离开。 只是想到这个问题背后很可能真的是一条人命,阿紫还是忍不住转身说道:“如果要截肢,请注意尽量保持周围环境的干净,事后注意止血,还有,最好能多备些酒,对病人有好处。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唐寅忠听阿紫这样说,猛地抬头,盯着阿紫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一样。 阿紫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慌忙拉了小昊就想逃开。 “阿紫姑娘,请留步!”唐寅忠说着,三两步绕到阿紫和小昊的面前,“敢问姑娘住在哪里?师出何处?是否方便我改日登门拜访?” 阿紫有些为难起来,自己当然不可能把常年隐居的师父的名号报出来。 这时小昊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步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脸没皮,阿紫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了,你还揪着她不放做什么?你没见我们俩还有事吗?” 说罢拉了阿紫转头就走。 唐寅忠站在原地,没有再穷追不舍,却暗暗握紧了拳头,心想一定要查出这姑娘是什么来头,说不定可以为自己所用。 阿紫别过唐寅忠,在小昊的带领下把利鑫城的几条繁华的街道全逛了一遍,直到太阳快要落山,小昊才匆匆送阿紫出了城。 回到药仙谷,阿紫把小昊让带回来的一套新进的西洋刀具带给了师父。 正靠在书房的椅子上看书的柳斯琦应了一声,眼睛抬也没抬一下。知道师父这是故意对自己的晚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阿紫也不再多说什么,识趣地悄悄退了下来。 惠娘原本准备了三人的晚饭,见阿紫迟迟没有回来,知道她是和小昊在城里吃了,又担心外面的食物阿紫吃不惯,晚饭之后又为阿紫熬了红豆百合粥,见阿紫从书房出来,笑着端了粥迎过去。 阿紫只是在街上买了些路边的小吃,当时觉得新鲜,事后却总觉得不如在家吃得舒服,此时正想去看看惠娘那里有没有什么饭菜剩下来,就看到惠娘端着粥和小菜走了过来,满脸感激地迎了上去。 两人在厅堂坐下来,惠娘看着阿紫吃得开心,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阿紫吃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暗红色的锦盒来,塞到了惠娘的手中。 惠娘拿着锦盒,一时间愣住了。 阿紫又重新端了粥碗喝了起来,不忘催促惠娘打开来看看。 惠娘这才开了锦盒,就看见一只镶白玉的梨花木簪静静躺在那里。 “我知道你平时很少戴这些饰,但是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就觉得应该很适合你,那梨花的样子,和你一样低调内敛却又不失一种淡雅的美。” 阿紫说着,见惠娘低着头,只是拿手抚摸着那簪子的纹路,不说话,以为她是担心这簪子的来路,赶紧补充道:“你放心,这是用我这些年逢年过节攒下来的师父给的赏钱买的,不是偷偷用了他老人家库房的银子。这是我孝敬你的,师父一点也不知道,你只管带着就是了。” 惠娘点点头,收下了簪子,又慌忙擦了擦眼角,这才抬起头来,满眼欣慰地摸了摸阿紫的头,轻声道:“我们阿紫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阿紫见惠娘高兴,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之后的几天,阿紫有了跟小昊学习和外面的客户交涉的任务在身,去利鑫城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渐渐地也熟悉了帮如何与柳斯琦在外面的客源周旋同时又不暴露他医仙的身份。 工作多了起来,阿紫却觉得日子过得比从前有趣得多了,笑容整天都挂在脸上,惹得药仙谷仿佛都跟着她一起变得明媚起来了。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一个原本平淡无奇的傍晚,阿紫还是像之前许多个外出交货的日子一样,早早地完成了任务,带着小昊帮她从城西买来的烧饼,准备出城回药仙谷去了。 第26章 不宁 阿紫踏着轻快的步子,手中捧着热乎的烧饼,满足地咬了一口。八一小卐說¤網w-w-w、.、8`1-z-w`.-c、o`m 然而烧饼刚入了口,阿紫却愣住了,只觉得如鲠在喉,脊背凉。 仿佛有一双眼在背后盯着她! 她放慢了脚步,然后猛地回头,却只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路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不对,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尤其刚才那种被人在暗中注视着的感觉还那么真切。 一定是有人在暗中跟踪着自己。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跟踪自己?又是什么人会对她这样一个普通的小女生感兴趣?现在阿紫已经没有了姚巫的瞳色,除了偶尔有一些路人会投来惊艳的目光之外,并不会再引起其他的骚动,那又是什么人要这样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注意自己呢? 或者,来人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 难道是师父? 想到这里,阿紫拳头一紧,整个人莫名有些愤怒起来。 是自己前些时候外出的时候不小心,暴露了师父的身份吗?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的罪过就大了,阿紫听惠娘讲过一些疯狂的病人的可怕行径,如果真的是医仙的隐居之所被现,可能会逼得师父搬家也说不定。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 但是那躲在暗处的人此时只是盯着自己,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那就是说,对方应该还不知道药仙谷才对。 那事情就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阿紫暗下决心,加快步伐出了城门,上了撂河山,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朝着药仙谷入口的崖边走,而是转了几个弯,绕到一处偏僻的树林去了。 别的不敢说,阿紫对自己翻山越岭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从小身手就比正常人要轻盈得多的她,再险峻的山崖于她都是如履平地,这一点就连同样身姿矫健又常年在山中采药的师父都自叹不如。 现在又进了阿紫从小长大的底盘,这里的路于她来说熟悉得闭着眼睛也能走得出去,而对于初来乍到的路人,那些盘根错节的老树,杂草丛生的山间小路却像是迷宫一般,一个不小心就会迷失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果然如阿紫预料的一般,在这树林间穿梭了一阵之后,她成功甩开了身后跟着的那个影子。 再三确定了没有人跟着自己之后,阿紫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头朝药仙谷去了。???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 回去之后,关于这一段插曲阿紫并没有告诉师父和惠娘,一来怕他们担心自己的安危减少她以后进城的次数,二来又觉得自己身为医仙的徒弟,以后又要担当与外界交涉的重任,如果连一个小小的跟踪者都拜托不掉,未免显得太弱小了一些。 晚上,阿紫沉沉得睡了过去,梦中迷迷糊糊地,却又回到了傍晚的那处山林里。 她拼命地跑,想要摆脱身后的影子,却只觉得双腿似有千斤重,没走多远已经累得大汗淋漓。 身后传来越来越清晰的喘息声,阿紫一边跑,一边惊恐地朝后看去,不料脚下被藤蔓绊住,身子就朝前倒去。 阿紫伸出双手想要撑住地面,却现手边多了一双巨大的脚,脚上的毛一根根直竖着,泛着光,吓得她猛地一抬手,身体失去了支撑,就这么朝下滑去。 阿紫吓得一个哆嗦,醒了过来。 原来是一场梦…… 阿紫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索性批了衣裳起身倒了杯茶喝。 她没有点灯,有月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整个屋子像是结了一层白霜一般。 阿紫忽的被自己胸前的链子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阿褐走之前留给她的链子,这么多年,她时时刻刻都戴在身上,在她觉得最孤寂难言的夜晚,一直陪着她。 这早已经成了她身体一部分的链子,此时却有些异样。 在那月光的照耀下,链子似乎开始出微弱的银色光芒。 阿紫皱了皱眉头,拿起链子上的圆形吊坠,来到窗前,想要看得真切一些。 这时,一阵怒骂声从窗边传入了阿紫的耳中。 声音是从后院传过来的,因为离得很远,听不清讲话的内容,阿紫却可以很确定得分辨出那声音的主人——是她的师父。 这么晚了,师父在后院做什么呢,听声音好像心情很差的样子,不会是惠娘做了什么惹得师父不高兴了吧? 阿紫索性换了衣服,去了后院。 然而到了院门口,阿紫却被迫停了下来。 从声音分辨,和师父讲话的,分明就是个男人。 这个时候,是谁来拜访呢?以师父的脾性,应该会赶了他出去,要他第二天白天再过来才对啊,怎么竟然就在后院接待了这人。 阿紫不自觉得又朝前走了两步,就近躲在一根廊柱后面偷听了起来。 “我说过了,你们家太太的病是恶疾,早已经扩散至全身,就算拖得了一时,也拖不了一世。就算你现在拿了我的药去为她续命,也只是增加她的痛苦,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安然度过最后的这一段日子,走得舒坦一些呢?” 是师父的声音,语气里透着明显的不耐烦。 “您说的这些我们都明白,太太也早有去了的打算,所以我才会只身一人来求您,就是怕人多口杂,传到了太太的口中去。”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既然这样,你就应该依了你们太太的,让她走得体面一些。”柳斯琦冷冷地回道。 “这些道理我们何尝不懂,可是太太还这么年轻,小少爷又还不懂事,我们实在不忍见他这么小小年纪就和自己的娘亲生离死别。”男人说着,言辞恳切,“我知道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您是我的鲁莽,我一个下人,也没有资格要求您什么。可是也请您体谅一下我们做臣子的苦衷。老爷子嗣单薄,好不容易有了小少爷,又怎么忍心看着他从小失去母亲的教养。在下不敢奢求您一直为我们太太的病烦劳,只求您能帮太太熬过这些年,等到小少爷成年,太太再无牵挂,走得也心安一些。” 第27章 相助 这样一番话,就是躲在一边偷听的阿紫也觉得心生怜悯,没想到柳斯琦却丝毫不为所动。卍 ??卍八一¤中?文◎网 卍 w-w`w`.81zw.com “这些话,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先是你们小少爷出生,再到周岁,再到他懂事,我一次一次地听了你的,也为你们太太续了命,现在你们小少爷已经这么大了,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你却还来求我。你真的以为我是神仙,可以保你们太太长生不死吗?”柳斯琦言语间依然满是冷漠。 阿紫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来人又苦苦求了许久,直到东边天色泛白,柳斯琦再无心和他纠缠,直接下了逐客令,然后头也不回地去了正院,留下那人独自跪在后院。 阿紫想要上前去扶他起来。转念又想,自己以什么身份去劝他呢?何况现在她是柳斯琦的弟子,师父已经话拒绝了的客人,自己又怎能自作主张去和他接触。 最终阿紫还是决定装作什么也没有生,回房睡下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阿紫慌忙洗漱了,出门去,刚想要去找师父,却被惠娘堵在了门外。 “先生今天心情不好,刚才吩咐我们都不要去打搅他。? 八№◎§卐一¤§中文?网? w、ww.81zw.com”惠娘说着,朝书房的方向看了两眼。 阿紫眨着眼看着惠娘,知道多半是因为昨晚的事,却又不好开口直接问。 惠娘却直接说道:“昨天半夜来了客人,当时我已经睡下了,早上起来才看到他跪在后院。我去问先生,结果刚开了个头,就被先生没好气地赶了出来,让我不许再管那人的事情,让他就跪在那里好了,什么时候自己愿意走就走,不愿意,就是死在这里我们也不许过问半句。” 阿紫闻言眉头就皱了起来,昨天只是觉得师父冷漠,没料到今天听起来,他还简直有些到了绝情的地步了。 惠娘见她不说话,又说道:“我先去准备中饭了,你最好是当什么事也没有生过一样,千万别为了这事惹怒了你师父。” 阿紫点头,心中却对后院的人又生出了几分同情来。 到了中饭的时候,阿紫想着依旧跪在外面的人,欲言又止,柳斯琦看在眼里,却并没有理会。 下午阿紫几次想要去后院看看,都被惠娘拦了下来。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现在可不是心软的时候。你同情他,让他进来,受罪的就是柳先生了。”惠娘说着。 “可是……我们学医,不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吗?现在那人明显有难,我们这样见死不救,岂不是有违我们医者的初衷。”阿紫说着,眉头就挤在了一起。 惠娘叹了口气,摇着头道:“你对那外面跪着的人了解多少?一个头一次见的人,你根本对他一无所知,却想着帮他?我们这里是药仙谷,不是普通的医馆药铺。这世上的病人何其多,医仙却只有一个,如果人人求到先生这里来,最终都能得偿所愿,那我们这药仙谷岂不是要被踏平了?真的到了那一天,你觉得柳先生一个人能撑得住吗?他又没有三头六臂,不可能面面俱到的。只有适当的拒绝,给先生更多的空间,才能走得更远。” 惠娘的话不无道理,可是阿紫却始终放不下。 “只是……近期先生并没有太多病人要诊治,按说是可以腾出一些精力帮一下那人才对吧……”阿紫低头小声说着。 没想到惠娘听她这样说,竟隐隐有些生气起来:“阿紫,你知道来的人要求先生救治的是什么病人吗?你以为那人的病只是普通的伤风感冒,随意抓几副药让他带回去熬了就好了?他们家太太按理早在十年前就应该去了,当年是先生无心不忍才帮她续命,可是你知道每次续命要耗去先生多少精力吗?八年前先生最后一次帮了他们之后,就大病了一场,险些丢了自己的性命。你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 阿紫第一次听说这些,吓得脸色泛白,赶紧低头道歉,又道:“我不知道这些事,你跟师父又从来不提自己的过去,我才会一时失言,错怪了师父。是我不懂事,还对师父的人品妄加揣测,我根本不配做师父的弟子。” 惠娘见阿紫诚心认错,又疼惜地道:“我没有怪你。你师父也不会为这种小事和你计较的。只是想让你记住,不要因为自己一时的心慈手软,做出伤害自己,伤害你师父的事来才好。” 阿紫乖乖地点头,不敢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来人始终跪在后院不肯离去,阿紫听了惠娘的话再不敢擅自去和他接触,但心里却始终放不下,连带着做事也魂不守舍的,连去利鑫城的兴致也没有了。 三天后,一场大雨将药仙谷洗刷一净,连夜的瓢泼大雨终于将跪在后院的男人击垮,让他昏死在了院子中央。 柳斯琦见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出人命,无奈地抬了那人进屋,在客房为他治病。 经了医仙的手,不出半日那人就清醒了过来,身上的烧也渐渐退了。 柳斯琦确定身子无碍之后,冷冷地道:“可以下床了就赶紧滚出我的地方。药仙谷可容不下一张嘴吃闲饭。” 看着柳斯琦甩手离开的背影,阿紫心里凉凉的。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师父吗? 她回想自己第一次在药仙谷醒过来,柳斯琦如仙人一样轻轻来到自己的身边,笑着把药碗端到自己面前的样子。 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到了天堂才可以见到这么美的男子。 可是现在,师父却对同样是来到药仙谷的病人这么残忍,他又做错了什么呢?只是和自己一样需要师父的帮助罢了。 阿紫扶着来人坐起来,又把自己刚端进来的粥递给他,道:“公子,把这粥趁热喝了吧,你已经三天粒米未进了,再不吃些东西,怕是很难恢复。” 床上的人颤抖着双手接下粥,一口气喝了,对着阿紫挤出一个笑容,道:“在下姓严,名无畏,这些天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第28章 搭救 听到这里,阿紫心中一动。卍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严”这个姓氏,在西由国可不容小觑,那是皇族的姓氏。 阿紫盯着床上的男子,见他一副坦荡的眼神看着自己,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姓氏而有所顾虑的样子,又不免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虽然“严”是西由皇族姓氏,但在东原,这却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百家姓中的一个罢了,自己又何必纠结于此呢。 “严公子,我叫辛紫,你叫我阿紫好了。”阿紫说着,恭敬地行了一礼。 严无畏连忙起身,嘴里说着“不敢当”。 阿紫赶紧上前扶了他重新躺下,心下想着此人为人谦和,倒一点也不像是惠娘和师父口中所说的那种得寸进尺的人。 严无畏见阿紫看着自己不说话,苦笑了两声,道:“阿紫姑娘一定觉得我这人很是不堪吧。” 没有料到严无畏会突然这样说,阿紫慌忙摇头否认。 严无畏却依旧无奈地道:“你不用安慰我。我现在做的事有多无耻,我自己心里也明白。如果是换做从前,我最不齿的就是那种一而再再而三地毁约,不懂满足,不知感恩,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就要强行要求其他人为自己付出的那一类人了。卐卍 ?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可如今,我来到这药仙谷,却成了这样的滚蛋。” “严公子不必自责,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两个牵挂的人,眼看着自己的亲人爱人离去,却无动于衷,那才不是君子所为。” 阿紫原想安慰严无畏的一番话,却适得其反。 听了阿紫这样说,严无畏看着她,堂堂七尺男儿,突然就落下泪来。 这些天,他跪在外面,乞求柳斯琦的帮助。风吹日晒,饥寒交迫,这些在他看来,都不值一提。 可一直以来,最让他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良心的折磨:他深知自己现在做的一切,放在任何一个稍有礼义廉耻的人眼里,都是可悲的。他是想到重病在床的太太,他必须要最后再试一次。 柳斯琦不愿意帮他,他没有丝毫怨言。但让他就这样离开,回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离开,他也办不到。 “其实,如果这世上有以命换命的买卖,我现在就可以把我的命拿出来,换我家太太的命。”严无畏说着,眼神涣散地看着远方,“所以,哪怕我昨天跪死在那里了,我也不在乎。” 阿紫听他说出这样的话,一股无名火就烧了上来,说道:“你这是什么话。№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早知道你这样想,柳先生就不该救了你,让你自己死在外面做个孤魂野鬼好了。 “你这样折腾自己,难道就能救了你家太太吗?你白白搭上一条性命不说,还要给药仙谷,给柳先生惹来多少麻烦,给你家里重病在床的太太带来多少痛苦,你想过吗?” 严无畏被这一通训斥给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一个小姑娘都能讲出来的道理,自己却当局者迷,一直看不破。 “可是……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我除了拿自己的性命去求柳先生,根本想不出其他办法可以救我们太太。”严无畏说着,满眼的痛苦和无奈。 阿紫叫他这样,也跟着难过起来。 她想帮帮眼前这个男人,可是按照惠娘的说法,如果真的去求师父出面,那就是在害师父,而且看刚才师父的态度,就算自己现在去求他,只怕不但不会成功,还会更加触怒了师父。 可是,如果不去找师父,又能怎么帮忙呢? 自己帮着去看病吗?连师父这个医仙都治不好的病,自己这个做徒弟的又有什么能力去医治呢。 想到这里,阿紫猛的站了起来,大叫了一声“对了”,然后不等严无畏反应过来,就径自冲了出去。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阿紫又急急地跑了回来,走到严无畏身边,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药瓶。 “这是我前些年自己制的药丸,或许可以救你们家太太也说不定。” 说着,阿紫将药瓶递给严无畏。 严无畏拿着药瓶,双目圆睁,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三粒紫色的药丸,惊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阿紫以为他是信不过自己,刚想再开口解释,却连严无畏骨碌一下从床上滚下来,跪在地上就开始咚咚咚地给阿紫磕头,嘴里念叨着:“姑娘的大恩大德,无畏没齿难忘,待回去救了太太,定回来报答。” 没想到这严无畏倒是爽快,阿紫反倒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你先回去给你家太太试试看再说吧。” 严无畏对这药丸反倒比阿紫自己更有信心,他撑着还有些虚弱的身子站起来,露出一脸轻松的笑容,像是已经看到了自家太太得救的样子一般,说道:“太太这次定是有救了。多谢阿紫姑娘。” 说罢,转身就要朝外走。 阿紫上前拦住他,道:“你先把身子养好再回去啊,你现在这样,万一在路上又病倒了怎么办?” 严无畏却只是摇头道:“我的身子不要紧的,倒是太太那边一刻也耽搁不得了。” 阿紫见他归心似箭,也不好再拦他,又道:“那至少跟柳先生说一声再走也不迟啊。” 严无畏闻言却为难了起来,道:“不瞒阿紫姑娘,如果柳先生知道我收了阿紫姑娘的这药丸,只怕就不会放我离开药仙谷了。” 阿紫这才惊醒,自己竟然忘了之前师父交代的,不许讲这药丸送给任何人。 现在药已经送了出去,又见严无畏宝贝似的藏了起来,再要回来只怕不妥。何况,如果这药丸真的能救人一命,她也不想见死不救。 只是,师父交代的那些,自有师父的道理,她按理也不应该违抗。 阿紫这样想着,就有些犹豫地朝严无畏走了一步,说道:“严公子,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严无畏刚得了阿紫这么大的恩惠,怎么敢不同意,忙正色道:“姑娘尽管吩咐。” “这药丸,只许你一人知道。你回去之后,务必亲自喂你家太太服下,切不可让第三人知道这药的来历,可以吗?” 第29章 祸端 严无畏闻言吓得退了一步,拱手道:“姑娘愿意将这性命攸关的药丸赠予我,无畏感激之情无以复加,就算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绝不敢透露半句有关药丸的消息。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阿紫没有料到他竟然把这药丸说到“性命攸关”这么严重的地步,不过想到他是要带去搭救自己家人的性命,也没有再多想。 严无畏再次朝着阿紫作了一揖,就匆匆转身离开了。 晚上,柳斯琦从书房出来,问起严无畏来。 “严公子午时刚过就离开了。”阿紫回道,不敢正视柳斯琦的眼睛。 柳斯琦端起的茶碗就那样停在半空中,眯起眼睛看着阿紫,问道:“他走了?为什么会突然走了?” “我,我想,严公子可能是想到了其他办法救治他们家太太,才急着赶回去吧。”阿紫模棱两可地答着,依旧低着头,不敢看柳斯琦一眼。 接着迎来的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阿紫就那样站在厅堂正中间,低头等待着柳斯琦的回应,像个闯了大祸的孩子一样。 “你究竟做了什么?” 柳斯琦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过来,语气里透着说不出的冰冷。网 w、w、w、.-8`1`z`w`.、com 阿紫的头上已经蒙了薄薄的一层汗来,手心也跟着湿润起来,她依旧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丝毫不敢松懈,心里却翻江倒海起来。 现在看来,师父一定是猜出来严无畏的离开和自己有关了,可是关键就在于师父究竟猜到了几分,自己要怎么说才能尽量不触及师父的底线。 要不要告诉他是自己给了严无畏一些药? 要不要说出自己把之前制的药丸送给严无畏的事? 阿紫低着头,眼珠飞转,就在最终决定隐瞒药丸的事的时候,猛的抬头,却迎上了柳斯琦的目光。 那是一双透彻到可以看穿一切的眸子,正紧紧盯着阿紫的方向。 那双眼里,此刻满满写着的,除了愤怒,就只剩下失望。 阿紫跟了柳斯琦这么多年,她在这双眼里看到过各种喜怒哀乐:面对自己刚入门时的蠢笨流露出的短暂的惊讶之后耐心的尊尊教诲,看到自己偶尔闯祸时佯装出生气实则暗中偷笑的样子,甚至某些时刻被无意中撞见的默默看着阿紫时流露出的会心的笑意…… 原以为拜入这位自视甚高又天赋异禀的药仙门下,阿紫会被迫在打骂中慢慢成长起来。? §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然而出乎阿紫和惠娘的意料,七年来柳斯琦却一直像个慈爱的父亲一般,诲人不倦。对阿紫的态度已经不只是宽容了,甚至到了近乎宠溺的地步。 所以,当迎面遇上柳斯琦的眼的时候,阿紫觉得心头被剜下了一块一样。 这样眼神里,竟然满是失望和悔恨! 阿紫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师父!”她沙哑着嗓音喊道,“是徒儿的错。徒儿没有听您的话,擅自把用自己的妖巫血制成的药丸给了严无畏。徒儿自知酿下大错,只是严公子看起来救人心切,而我除了那药丸又没有……” 阿紫还想解释,却看到柳斯琦已经缓缓闭上眼睛,握着茶杯的手用力一紧,“咔”的一声,白瓷茶杯就那样在他手中碎裂了,淡青色的茶水四溅开来。 “师父……”阿紫吓得喊了出来,跪着想要上前去。 柳斯琦依旧闭着眼,伸出一只手来,阻止阿紫靠近过来,然后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靠在椅子上,轻声道:“你下去吧,去书房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半步。” 阿紫张了张嘴,还想要提醒柳斯琦注意身子,却看到他静静地闭目坐在那里,明白他不想要再多看自己一眼,多听自己一句话,只好默默作揖退下。 从刚才听到动静就一直静静地等在门外的惠娘,此刻见阿紫出来,想要迎上去,却见阿紫红着眼朝自己摇了摇头,然后独自往书房去了。 惠娘看着阿紫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进了厅堂。 柳斯琦还坐在那里,依旧是阿紫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惠娘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开始清理地上的茶杯碎片。 “收拾一下,我们天亮之前离开。”柳斯琦的声音传过来,出奇地平静。 惠娘闻言却是猛地抬头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重复道:“离开?离开药仙谷?” 柳斯琦点点头,像是没有看出惠娘的震惊一样,又说道:“只挑一些重要的东西带着,其它都不要管了。务必在天亮之前出,虽然阿紫的身份暴露了,但是以严无畏的为人,他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住这个秘密,那么事情彻底败露,应该只能是他赶回去之后的事了。这样算起来,我们应该有至少三天的时间。三天,足够我们到了。” 柳斯琦的话越说越模糊,惠娘却渐渐明白了生了什么,脸上的血色开始一点点褪去,直到最后,连喘息也有些困难地说道:“我们……我们要躲去哪里?老夫人那里吗?” 柳斯琦点了点头,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 惠娘明了地点头,道:“阿紫和我这边的东西都由我来收拾,药理医理方面的东西,恐怕还是要您自己亲自动手。” “我这边不必了,”柳斯琦淡然道,“没有什么是一定要带走的。你看看你那里有什么需要的,尽量拣最重要的带走,轻装上阵,路上就不容易耽搁。” 惠娘却又是一惊,这整个药仙谷还有比先生多年经验所得的医药方面的书籍更重要的东西吗?现在先生连那些也说可以不要了,那自己还有什么需要整理的呢? “我明白了。”惠娘会意,说道,“我去通知阿紫。” 这一次柳斯琦终于在位子上动了动,转身看着惠娘,道:“还是不要惊动阿紫了,让她今天晚上再最后睡一个安稳觉吧,明天出之后,我在路上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 说罢,又长长叹了口气,道:“之前是我太大意了,以为留她在这里,就可以护她周全。却不料就是因为她的无知,引来了这祸端。” 第30章 夜袭 阿紫站在书房,盯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圣心娘娘像,脸上依旧挂着泪珠,神色却比先前平静了许多。?◎?§ 网 卍 w`w-w`.-8、1、zw.com 阿紫从小就觉得这圣心娘娘的画像有些奇怪,相比于寺庙里供奉的那些娘娘的雕塑脸上那副大爱无疆惠济众生的神情,这画像少了神的高高在上:画像里的女子一样披着猩红的斗篷,站在雪地里,不同的是,那女子的目光不再遥望着远方,而是盯着画外的人,眉眼笑成了月牙的形状,手下温柔的抚摸着一只雪白的神兽。 画里的女孩看起来那么无忧无虑,让人只是短短看上一眼,也仿佛会被她感染,心情跟着轻松起来。 阿紫曾问过师父,这圣心娘娘的画像是不是师父亲手所画,上面的女子是不是和师父相识,师父当时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现在再看这画像,竟然觉得画上的人有几分熟悉,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阿紫正盯着娘娘的眉眼间看得出神。 啪! 一只羽箭射中了娘娘的眉心! 阿紫吓得退后了两步,下意识朝着箭射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却只看到窗外的一片漆黑。 我在明敌人在暗,自己只怕早已经是被锁定的目标了。 想到这里,阿紫迅蹲下身子,就听到头顶嗖的一声,又一根羽箭从她的上方擦了过去。?????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如果不是她躲的及时,这第二根箭只怕已经刺穿了她的喉咙! 究竟生了什么事? 阿紫此时已经惊出了一身汗,躲在书桌下,颤抖着身子,不敢动弹。 师父……惠娘……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阿紫顾不得窗外的危险,半蹲着身子就往门口冲去。 只听砰的一声,木门被猛得撞开了,一个身影横倒在了门槛处。 阿紫定睛一看,竟是惠娘! 她冲过去,用力扶起惠娘,因为震惊而尖声道:“惠娘……惠娘……你怎么了?” 不等惠娘回答,阿紫一只手碰到惠娘的胸前,只觉得一滩粘粘的液体顺着惠娘的衣衫流到了阿紫的手上,阿紫抽回手,就看到自己的掌心满是鲜血。 “惠娘!”阿紫喊着,一边用手轻轻抬起惠娘的身体,一边说道:“给我看看你伤了哪里,我帮你止血。” 惠娘强撑着睁开眼,虚弱地摇头说道:“别……别管我,你快走……” 阿紫摇着头,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了,她胡乱地拿手按压着惠娘的胸口,哽咽着道:“不!不!我是医者,我能救你的!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话讲到一半,阿紫想到了自己身体里淌着的妖巫血,她轻轻放下惠娘,撸起袖管,朝着自己的手臂一口咬下去,两排整齐的牙印就出现在了她白嫩的皮肤上,却不见血。?◎?§ 网 卍 w`w-w`.-8、1、zw.com 她正要再咬下去,就听到身后一声吼声,吓得她一个哆嗦,扭头看过去。 就见一把一臂长的刀朝着阿紫的头顶直直砍了过来。 刀锋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着寒光,如划破夜空的流星一般。 阿紫盯着那刀刃,觉得自己活不过下一刻了。 却听到咔的一声,一把如雪的银色长剑挡在了她和那把刀之间。 阿紫转过头,看到柳斯琦单手持剑定定地站在那里。 “师父!” 阿紫喊了一声。 柳斯琦一个转身,改用双手握剑,与那柄足有碗口宽的刀开始了力量上的抗衡。 刀刃与剑锋迎面撞上,出刺耳的摩擦声。 阿紫这才有机会看清那拿刀的男子的样子:男子虎背熊腰,面目狰狞,一身夜行衣也难掩其如山一般壮硕的身体。 这样硬碰硬,只怕师父不是来人的对手。 阿紫正思忖着,柳斯琦已经轻轻变动了手腕的方向,四两拨千斤,扭转了对面的刀锋的方向,接着猛地抽回银色的长剑。 原本用尽全身力气压下来的对手,此刻突然没有了支撑,一把刀直直地朝前冲去,半个刀身都插进了门边的木墙里。 持刀的男人一只脚抬至木墙上作支撑,开始用力想要将刀重新拔出来。 柳斯琦自然不会给他反击的机会,如离弦的箭一般迅杀至男人的身后,朝着男人宽阔的后背一剑刺下去,不带一丝犹豫。 阿紫呆坐在那里,看着鲜血从柳斯琦的剑锋拔出来的地方喷涌而出。 壮汉惨叫一声,瘫软在了地上。 柳斯琦迅转过身,来到阿紫身边,抬手想要扶她起来。 “我们走。” 柳斯琦说着,语气听来异常温和,全然不像是从刚刚干掉了一个九尺壮汉的身体里出的。 阿紫这才回过神来,摇着头甩开柳斯琦的手,一面按着惠娘的伤口,一面喃喃道:“不,我要救惠娘。” 说罢,她低头看着静静躺在自己怀中的人儿。 惠娘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浑身瘫软地躺在那里,胸前汩汩流出的血液也正一点一点地减少,体温也正在慢慢消失。 “惠娘她已经死了!” 柳斯琦高声说着,似乎生怕阿紫听不到自己的话一样。 阿紫转头看着柳斯琦,眼神呆滞。 她跟着柳斯琦学医七年,当然一眼就能看出躺在自己怀里的人的死活。 但此刻她情愿自己看不出来! “不……不……我有妖巫血……我可以救她,我可以……” 阿紫说着,又伸出手臂,想要一口咬下去,却被柳斯琦一把抓住手腕,提了起来。 “你做什么!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不许再用自己的血,你忘了吗!” 柳斯琦怒目瞪着阿紫,他的力气是那么大,手指扣住阿紫的手腕,已经开始出现青紫的痕迹。 阿紫动了动手腕,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现只是徒劳。 “可是她是惠娘啊。您让我试一试吧,或许……” “没有或许了,我们根本没有时间了,必须现在就把你送走。你如果落在他们手上,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柳斯琦说着,就把阿紫往外拖去。 阿紫不愿意离开惠娘身边,努力撑住身体想要留在原地,却觉得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自己,逼自己朝前走去。 第31章 逃离 如梦游一般,阿紫在柳斯琦的“挟持”下出了正院,从后院绕到了药仙谷唯一的出口——那根藤蔓梯下。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不待阿紫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柳斯琦推上了梯子,机械地朝着山崖上爬去。 到了山顶,阿紫回过头来想要拉身后的柳斯琦,却见他无动于衷。 “阿紫,你听我说,”柳斯琦站在藤蔓梯上,眼睛紧紧盯着阿紫说道:“离开药仙谷,你一路往北走,到金色森林,找柳夫人,告诉她是我让你过去的,她自会收留你。不管是走水路也好,6路也罢,记住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柳斯琦的语很快,阿紫努力听着,一一应下。 “这里有一些碎银,和往金色森林去的地图,还有你每逢月圆之夜需要服用的药方。”说着,柳斯琦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锦囊。 阿紫这才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看着柳斯琦,急道:“师父!您不跟我一起逃吗?” 柳斯琦摇摇头,道:“刚才来的几人只是探探路罢了。他们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就势必不会只派这么几个喽啰来。我守在这里,解决了剩下的人,自然会去找你。” 柳斯琦嘴上这么说,眼中却满是视死如归的平静。 刚才药仙谷里的几个人如果只是柳斯琦口中的小喽啰,那接下来柳斯琦要面对的,又会是怎样可怕的危险? 阿紫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拼命摇头道:“师父,我们一起走。卐卍 ?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面对阿紫这苍白的说辞,柳斯琦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记住我的话,不要再因为一时的仁慈,而害了自己的性命。你的性命,绝不仅仅关系到你一个人的生死。” 阿紫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还想要开口问,却见柳斯琦已经如一片落叶一样沿着藤蔓梯子瞬间滑落到了谷底,然后转过头来,从腰间拔出一把匕,用力朝阿紫的方向掷过来。 匕插入阿紫的脚下,将约十人高的藤蔓梯连根斩断。 “师父!” 阿紫朝着谷底喊了一声,看着藤蔓坠落,知道师父这是将阿紫和敌人阻隔开来,却也断了自己的生路。 “走!” 柳斯琦最后喊了一声,然后毅然转身,持剑的手高高扬起,手臂与剑身连成一线,如一根洁白的羽翼般展开。 看着柳斯琦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于谷底白茫茫的雾气之中,阿紫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朝前爬了两步,将脚下的匕用力拔出来,放在腰间,然后踉跄着朝山下跑去。 到了利鑫城,天色已一点点亮了起来。 不多时,城门在她的面前缓缓放了下来,几个士兵懒洋洋地走了出来。◎◎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阿紫冲上前去,急喊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师父!” 原本脸上还带着睡意的士兵闻言都一个激灵,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阿紫满眼的泪水,跪下来,继续苦苦央求着。 这时年长一些的士兵先回过神来,开口道:“你师父是什么人?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我们救他?” “我师父叫柳斯琦,就住在撂河山后面的药仙谷。我们夜里遭歹徒袭击,师父将我送上来,为了救我,自己独自去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人,他们……他们还害死了惠娘……” 阿紫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年长的士兵虽然依旧满心疑惑:那柳斯琦是何人?什么药仙谷,自己从小在这里长大,却从来不曾听说撂河山后面有这样一个地方…… 但士兵只略扫了阿紫一眼,凭着多年守城的经验,见多了各色人等,已经猜到眼前的女子所言多半非虚。又见她手上衣衫上满是血迹,更加确定撂河山后必有事情生。 而且定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姑娘,你起来说话。如果你所说属实,只怕我们几个守城的士兵也没有能力相救,还要禀了城主,请他调兵前去相助。” 士兵说着,想要伸手去扶阿紫,阿紫却摇头不起,只道:“来不及了,再拖下去,师父只怕性命不保……” 士兵见状,为难地说道:“姑娘,就算你这样求我们,我们也没办法帮你啊。” “出什么事了?”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城里传过来。 阿紫猛的抬起头,循声望去,和正朝着阿紫看过来的唐寅忠的视线相遇。 “唐大人,”士兵见到唐寅忠,慌忙转身行礼,“这位姑娘……” “唐公子,”阿紫不等士兵说完,就朝着唐寅忠磕头道:“求您救救我师父柳斯琦吧,他现在被奸人困在撂河山后的药仙谷,生死不明……” “你师父就是大名鼎鼎的医仙柳斯琦?”唐寅忠闻言又惊又喜,但即刻意识到不妥,慌忙收起笑容,正色道:“他现在有危险?他人在哪里?你快带我过去。” 阿紫感激得就要再拜,被唐寅忠拦了下来,道:“时间紧迫,救人要紧。” 又转身朝身后的士兵说道:“你快去悦来客栈,找六扇门的几个兄弟,让他们赶去药仙谷,我自会留下路标供他们寻找。” 士兵得令恭敬地行礼应下来。 唐寅忠让阿紫在前面带路,往药仙谷赶了过去。 在进谷底的山崖边,阿紫停了下来,有些为难地道:“这里原本是有藤蔓做的梯子可以进谷底的,师父为了救我,斩断了梯子……” 说话间,就看到身后几个男子一路叫嚷着赶了过来。 看样子应该是唐寅忠口中六扇门的兄弟了。 了解了情况,就有一人从身上解下绳索,一头系在山崖边的树干上,另一头直接丢向谷底。 几个人迅从绳索上滑了下去。 “我背你下去。”最后剩下阿紫的时候,唐寅忠说道。 阿紫点头,听话地由唐寅忠带着落到了谷底。 两人脚刚一落地,就听到不远处一声震耳欲聋巨响,震得阿紫直接一个趔趄朝后倒去。 “是火药!”唐寅忠说着,朝着响声的方向看过去。 “是药仙谷!” 阿紫喊了一声,不顾唐寅忠的阻拦朝着爆炸的方向奔过去。 到了院外,看着眼前的一幕,阿紫愣在了那里。 整个药仙谷,陷入了火海之中。 (小新说:最近这两章换地图,原本在心里构思了很久的冲突一直写不出我要的感觉,所以连续改了好几个版本。最后这个算是最接近我的设想的一个版本了。麻烦跟文的小天使们最好能把这两章刷新一下,看最新的版本^_^) 第32章 随行 “师父!” 阿紫撕心裂肺地喊着,就要朝火海冲过去。卍 卍 ?八一中卍文?网 卐 w-w`w、.、81zw.com 唐寅忠跳上前去,一把抓住她,急着劝说道:“那里的一切早已经是灰烬了,你现在冲过去也于事无补,只会无故搭上自己的性命。” 阿紫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看着满眼刺眼的火光笼罩下的药仙谷,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葬生在其间,她又怎么能无动于衷。 唐寅忠感觉到自己手臂里的瘦小的身躯渐渐停止了挣扎和反抗,开始无力地瑟瑟抖,只好叹着气,轻轻放开了手。 阿紫顺势瘫软在了地上,开始无声地抽泣。 除了哭泣,她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唐寅忠吩咐跟过来的兄弟帮忙救火,自己则默默守在阿紫身边,等着她缓过神来。 火势很快弱下来了,阿紫的情绪却一直很不稳定。 只等到太阳落山,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唐寅忠才试着开口小声道:“阿紫姑娘,我们先回城里去吧,再晚了只怕城门就要关上了,这山间也不安全。” 说罢,等了一阵,见阿紫依旧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唐寅忠无奈地起身,拿眼神示意跟过来的几个人先走,自己则背起阿紫跟在后面。卍 卍 ?八一中卍文?网 卐 w-w`w、.、81zw.com 一路上阿紫也不哭闹,只是如木偶一般被抬回了唐寅忠一行人落脚的悦来客栈。 “这是给你单独开的一间客房,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六扇门的人就在楼上,你如果有事,随时都可以上去找我们。” 唐寅忠说着,见阿紫还是先前那样一副神情,也不知自己的话她是否听进去了,只能摇了摇头,自行在阿紫身边坐下了,说道:“我知道你刚失了亲人,心中很不好受。关于害你师父的人,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定当竭尽全力帮你查出来,为你师父伸冤。” 听到这里,阿紫终于有所触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抬起眼来看着唐寅忠,沙哑着声音道:“多谢唐公子的大恩大德,阿紫无以为报……” 说着就要起身行礼,被唐寅忠慌忙拦了下来。 “其实,也不用说报答不报答的,不过,我倒真的有一事相求……却又觉得有些冒昧……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唐寅忠说着说着就有些吞吞吐吐起来,阿紫心中奇怪,却还是直接答应道:“公子只管说,只要是阿紫可以做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唐寅忠有些赧然地笑笑,道:“倒也不是刀山火海那么可怕。只是……我希望姑娘可以随我们的队伍同行,做我们的军医,不知你是否愿意?” 阿紫没有料到会是这件事,闻言心中一惊,抬眼看着唐寅忠,嘴角翕翕,半天答不上话来。 唐寅忠见她面有难色,慌忙补充道:“其实之前遇到姑娘的时候,听姑娘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只是不确定姑娘是否有自己的工作,脱不开身。如今见你的家人遭人暗算,想来你也是无依无靠了,或许跟着我们一起回京城去,我为你在我父亲那里谋个职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阿紫听唐寅忠的语气,知道他并无恶意,只是替自己着想,且她现在没有了师父的荫蔽是事实,需要替自己的今后打算也是事实。 再者说,京城,她是一定要去的,她要去那里找她的阿褐,这一直是她的一桩心事。 只是……她不愿意和六扇门的人有过多的牵扯。 虽然唐寅忠看起来为人真诚,又在得知药仙谷有难之后二话不说就出手相助,实属难得,但她潜意识里始终信不过这些行走在外的朝廷中人。 或许是有之前左淇洋的事情先入为主,或许是这些年来耳濡目染师父对东原朝廷的态度,阿紫从小生活在东原的沿海小城,内心却对这个国家的皇室有着诸多忌惮。 “能否容我考虑一下?”阿紫垂下眼,小心地问道。 唐寅忠原以为她会一口拒绝,没有料到还有回旋的余地,自然是喜出望外道:“自然自然。姑娘刚刚失去了亲人,我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原本就有些趁人之危。我们现在还在等大哥的消息,可能还会在这城里停留些时日,姑娘这些天只管住在这里,什么时候想好了,告诉我一声就好。不管是否答应,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唐寅忠一番话说得恳切,阿紫含泪又行了一礼,再三谢过,这才送他离开。 晚上,阿紫合衣躺在床上,睁眼盯着头上的青纱帐,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了一夜。 她细细想来,始终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会对药仙谷痛下杀手。 在那群黑衣人闯进来之前,明明一切都还好好的,只是师父突然因为自己拿药丸救了严公子…… 严公子?! 难道问题就出在自己将妖巫血给了严公子? 可是,严无畏,他究竟是什么人?从之前他苦苦哀求师父的样子看,他根本不像是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的人才对啊。 何况,如果他真的有心要铲除药仙谷,完全可以拿这个去要挟师父,又何必要上演一出苦肉计,最后得了药丸才动手? 可如果说这次药仙谷出事和严无畏完全无关,又怎么也说不过去。 怎么会那么凑巧,偏偏在严无畏得了药丸离开之后,就有歹徒闯入药仙谷行凶? 还有那群闯入药仙谷的黑衣人,看起来个个身手了得,根本不像是民间的普通劫匪。如果昨晚真的是严无畏所为,可以训练出这样一批武艺高强的人来,想必他的来头一定不小。 阿紫思来想去,却只觉得线索和问题越来越多,理不出什么头绪来。 这时,师父那失望的眼神突然浮现在阿紫脑海中。 当时她告诉师父自己将药丸给了严无畏的时候,师父的反应…… 师父,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劫! 而且这一劫,还是因为自己的无知和莽撞造成的。 想到这里,阿紫只觉得胸口闷,喘不过气来,慌忙起身朝外走去。 (小新说:祝大家元旦快乐哟~) 第33章 决定 要弄清楚这次药仙谷遇袭背后的真相,就要从严无畏入手。? §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可是那人得了药丸,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哪里还能追得回来。 现在师父和惠娘都不在了,阿紫可以求助的人,就只剩一个了。 下了决心,阿紫加快了脚步,朝着四方药铺去了。 到了药铺,天色尚早,药铺的门紧闭着,街上静悄悄地,除了几家院门前挂着的灯笼出的昏暗的光,再无半点生气。 阿紫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索性在药铺门前的石阶上坐下来。 或许是心中有了一个念头,反倒不像之前在悦来客栈时那样被掏空了一样,这样等着等着,竟然一股强烈的困意袭来,就那么歪在一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自己腰间被什么人探了过来,阿紫吓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就看到自己身边一个半大的孩子慌慌张张跑开了。 阿紫起身刚想追过去,就听到身后药铺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姑娘要买药?”开门的伙计见阿紫站在门前,笑着问道。卍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阿紫摇头,道:“大哥,我是来找人的,不知道田昊在不在?” 伙计突然上下打量了一番阿紫,然后叹气道:“您来得不巧,那小子昨天刚辞了这里的工作,连夜赶着出城了。” “出城了?”阿紫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惊问道:“您知道他去了哪里吗?去做什么?” 伙计摇了摇头,道:“他走得太急了,什么消息也没有留下,就是我们掌柜问,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说自己家里人病重,要回去照顾,只匆匆忙忙带了几件随身的衣物就离开了。” 阿紫又追问了几句,那伙计确是对小昊的行踪一无所知,阿紫只好无奈地谢过了他,转身离开了。 小昊怎么会突然离开?难道他知道了药仙谷出事,急着逃离了这个地方?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不错,至少可以确定他是安全的。就算自己断了这条线索,也无所谓了。 阿紫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回了悦来客栈。网 w、w`w`.-8、1-z、w.com “阿紫姑娘!” 刚一进门,阿紫就被唐寅忠堵在了门口,他一面打量着阿紫,确定她没有受伤,一面说道:“我见你一早就不见了人影,以为有人胆大包天到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掳人,刚才我还吩咐了弟兄们出去找你,没想到你倒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阿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告而别太莽撞了,满眼愧疚地行礼道:“唐公子,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抱歉,是阿紫考虑欠妥,又一心只想着自己的事,忘了事先告诉你们一声……” “别这么说,你能回来就好。” 唐寅忠笑着回道,然后刚想开口再说什么,抬头看到阿紫身后刚走进客栈的身影,喜出望外,高声喊道:“大哥!” 阿紫顺着唐寅忠的视线转头看过去,却如触电了一般僵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得。 自撩河山上圣心娘娘庙一别,整整七年了。 七年里,阿紫时时刻刻挂念着的那个人,那张脸,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还是一样的深邃的褐色眸子,一样棱角分明的硬朗面容,只是变得白净了许多,没有了之前山上不修边幅邋遢的样子,头整齐地在脑后束成一个髻,一条玉带系于间。脸上少了稚嫩,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与他从小的宽厚的臂膀健硕的身躯相得益彰,只是在街上看上一眼,只怕也会被路人赞叹“仪表堂堂,英气逼人”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于阿紫来说,他是她的阿褐,不论外表怎样改变,这一点,始终不变。 阿紫盯着阿褐的眼睛,嘴唇翕翕,还未开口,泪水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站在客栈门口的阿褐,此时看着阿紫,眼神也有一刻的惘然,只是片刻的迟疑之后,就换做了一幅阿紫从未见过的冷峻面孔,视线也迅地从阿紫身上抽回,落到了唐寅忠的身上。 唐寅忠慌忙走上前去,笑着道:“大哥,昨天你离开之后,我就遇到了这位辛紫姑娘,之前我跟您提到过的我偶遇的一个医术高明的女子,就是她。现在她家中有难,我正好想着和您商量着,看是否可以聘请她做我们的随行医师……” “不行!” 唐寅忠话讲到一半,却被阿褐无情地打断了,只冷冷讲了这两个字之后,也不做过多的解释,就径自迈步朝里走去。 留下唐寅忠一人半张着嘴站在那里,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大哥平日里虽然看着看着有些冷漠,但骨子里待人却一向和善,内里更是相当热心肠的一个人,怎么这一次竟然会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拒绝了帮助阿紫? 他三两步追上前去想要问清楚究竟,刚进了大哥的房间,却再次碰壁,不仅被再次严辞拒绝,甚至直接被赶出了房间。 唐寅忠只得一脸莫名其妙地从二楼走了下来,迎面看到阿紫依然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泪,以为是因为被自己大哥的态度吓坏了,他慌忙走上前去想要安慰两句。 “姑娘不用担心,我大哥虽然看着凶狠一些,实则是个良善之人。只今日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气,或者是在外面受了气,心里不好受,这才把气撒在我们头上了。你放心,大哥那边我自会处理,至于你这边,如果你考虑好了是否留下来……” “我留下!” 唐寅忠的话讲到一半,再一次被突然打断,一样的是出乎他意料的果断,他看着阿紫异常坚定的眼神,自己反倒有些忐忑起来,犹豫道:“你……你也不用这样急着回我,这毕竟是关系到以后的人生的大事,可不要到最后后悔才是……” “我想好了。”阿紫说着,挺起胸膛,努力收回眼中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要留下来,这就是我今后最想要走的路,不论这条路以后是否能顺利走下去,我都绝不后悔。” 第34章 夜谈 得了阿紫这句话,唐寅忠欢喜地去了,更加努力地劝说着自己的大哥,可争论了一天,也没有结果。?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阿紫独自等在楼下的房间里,听着楼上不时传过来的唐寅忠和阿褐的争吵声,知道阿褐始终是不肯松口。 晚饭时间,唐寅忠来阿紫的房间小坐了一阵。 虽然嘴上说着让阿紫只管放心留在这边,脸上却挂着浓浓的忿恨和不满,显然在阿褐那边受了很大的阻力。 如果是换作从前,看到因为自己的缘故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阿紫是断然坐不住的,只怕会直接带着歉意离开。 但这一次,她只能厚着脸,装作没有看到唐寅忠面上的难色。 她不想失去和阿褐同行的机会。 送走了唐寅忠之后,阿紫关上房门,却突然感到一阵心悸,慌忙就近坐下了,喘了许久才缓过来。 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了! 原本师父都会提前一周为她准备好药材,惠娘也会早早帮她熬制了亲自端给她服下。 可现在药仙谷出了事,自己竟然将提前抓药的事抛之脑后。 她身手在腰间搜寻着之前师父交给她的锦囊,手碰到腰间,却心下一沉。? 八?一中文卐¤网 w-w`w、.-8、1zw.com 她的锦囊不见了。 阿紫瞬间急出了一身冷汗,慌忙撑着身体把房间每个角落翻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她努力回想着白天的情形,早上起身去四方药铺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个时候还在…… 仔细回想起来,她后来在药铺门前的石阶上睡着了,隐约觉得身边有人,这才醒过来。 看来锦囊就是那个时候被偷了。 阿紫记得在房间里不停打转,不知如何是好。 那锦囊里的碎银也就罢了,可那里面还有往金色森林去的地图,和她的药方。 现在去找唐寅忠帮忙? 且不说自己一次次地麻烦他实在过分,就算他为人热心肠,愿意帮她出去找,这茫茫人海,又该从何找起呢? 何况那药须得提前一天服下,月圆之夜方能起效,如今就算万幸能找回来,也是一天之后了,算上抓药熬药的时间,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阿紫思来想去,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地听到窗外有极微弱的呼吸声,若不是她有异于常人的听觉,只怕很难现。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现异常,阿紫蹑手蹑脚地往窗边挪去。 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阿紫猛地推开窗户,却只看到外面空荡荡地后院,几棵梧桐树静静地立在那里,萧瑟的秋叶迎风翩飞。 阿紫心下正疑惑着,低下头,竟现窗台上静静放着一个方形的纸袋,上面系着一张有些黄的蜡纸和一卷羊皮纸。 小心翼翼地打开看了,才现那正是她的药方和地图,地图里包着几粒碎银,纸袋里放着的,正是自己急需的药材。 阿紫用力将头探出窗外,颈间的链子不知何时滑落了出来,微微闪着蓝光。 离开了室内浓郁的熏香的味道,阿紫这才闻到这后院的气息的异常:后院有人,而且,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阿紫不顾一切地从窗口翻了出去,急切地在后院四处寻找着。 “阿褐,我知道你在这里,你既已到了我房外,为何不肯出来见我?” 阿紫小声喊着,想要让阿褐听到,却又担心自己的叫声惊动了楼上的人。 深秋夜间的寒风已有些刺骨,加上阿紫身上的旧伤复,早已经虚弱不堪,却依旧不肯回到房间去。 阿褐既然会来到她窗前,还为她带来了药材,就一定是还如她一般念着往日的情份,既然如此,却为什么不肯出来见她,又为什么要在人前摆出那样一幅冷漠的姿态? 阿紫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 她只知道,此刻她闻到了阿褐那熟悉的气息,她想要见他。 月亮一点一点爬上了树梢,阿紫没有寻到阿褐,却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她一手撑着梧桐树干,站在原地,一阵晕眩,就要倒下去。 身子前倾,却在半空中被一双结实的臂膀揽住。 阿紫就那样不期然扑进一个温热的胸膛,她抬头,正对上阿褐那双在月光下更显深邃的眸子。 阿紫冲着阿褐咧开嘴,笑容就在她苍白的脸上绽放开来。 阿褐轻叹了口气,俯身将阿紫拦腰抱起,三两步从窗口夸进客栈的房间里去,然后轻轻将她放在榻上。 “一别七年,你可还好?” 待阿褐在她身边坐定,阿紫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问道。 阿褐冲着阿紫笑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阿紫收回目光,垂下眼帘,失神地笑了起来:其实答案已经那么明显了,又何必要问呢,现在的阿褐,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深山里过着如野人一般的生活的年轻人了,他过得很好,远比自己想得要好。 只是,这不应该正是自己所期盼的吗? 为什么现在真的看到了,内心却有着些许的失落? 因为阿褐过去的七年里,没有自己的痕迹吗? “刚才送来的药,是按照你的方子拿的,你看看对不对。”阿褐见阿紫只是低头看着地面,自行开口道,“你的病,是七年前我伤的吗?后来就落下了这病根,一直也没好?” 阿紫抬头,看到阿褐眼中满是关切和歉疚,笑着摇头,道:“不碍的,每逢月圆之夜前一晚服下,就没事了。” 阿褐略点头,又道:“那年不辞而别,是我不对。我原以为那样才可以帮你。谁知却是害了你,待知道真相之后,我试着回去找过你,却没有结果,只好又回了京城。” “我跟着师父学医,过得很好,你又怎么是害了我呢。”阿紫说着,猛地抬起头来,道:“只是阿褐。我起初确是有些怨你的,怨你替我做了那样的决定……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所谓的为我好,却未必是我所愿,就像这次唐公子的请求……” “这次不同!”阿褐不等阿紫说完,就突然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能跟着我们。你不曾接触过东原的皇室,不了解里面的险象环生。我不会让你跟着我淌这躺混水的。” 第35章 计划 听到阿褐这样说,阿紫郁结于胸中多年的忿懑终于一起爆了,她湿着眼眶,道:“你不让?为什么你要一次次地这样替我做决定,所谓的为我好,可你却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只是想静静地陪在你身边,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吗? “既然东原的皇族是躺浑水,你不让我去,那我若说希望你和我一起索性不管不顾地离开,你可愿意?” 阿褐闻言垂了头,小声道:“我有我的苦衷,我既受了他们的恩惠,自然就要一心为他们做事。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且我现在有任务在身,不可能就这么不负责任地离开的。” “既然你不愿意离开,那我跟随你们一起回去,又为什么不行?”阿紫追问道。 阿褐就皱起眉头,道:“我说了,你跟我们一起太危险了。我知道你现在用了些方法隐藏了自己紫色的眼睛,可你难道能把自己身体里流着的血液也一并换了不成?如果不能,那你跟着我们,无异于与虎谋皮。我们是六扇门的人,你难道不知道,‘捉妖令’就是我们在执行吗?万一路上你的身份暴露了,该怎么办?我不能眼见你往这火坑里跳却不管不顾。” 听到这些,阿紫颤抖着双唇,重重地闭上了双眼。 又是这妖巫的身份。 师父说自己的血液可以救人,可为什么这血脉里的紫色液体在阿紫看来却丝毫不能救人性命,反倒害得她的亲人一个个理她而去? 她不愿意这样想,可有时候,她真的怨恨自己的父母。卍 §卐§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为什么给了自己这样的身体,这样的血液,却又不管不顾地把自己丢下,任由自己在这世间磕磕绊绊,受尽离愁别苦。 阿褐见阿紫这样痛苦,心中不忍,想要握住那只随意搁在桌上的瘦弱的小手,手伸到一半,却又明白今日不同往日,两人再也不是在那个无所顾虑与世隔绝的娘娘庙里了,只得在胸中叹息着,收回了手。 “如果没有遇上我,你原本有什么打算?”阿褐等了一阵,待阿紫情绪稍缓,才又问道。 “师父处事前给了我一张地图,让我去金色森林。”阿紫如实答道。 阿褐闻言难掩喜色,侧身看着阿紫道:“金色森林?那个传言聚集着一批妖巫的地方?” 阿紫点头,没有想到阿褐竟然知道那里,看来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不知为何,朝廷没有将魔爪伸去那妖巫的最后一片净土罢了。 “这样最好……”阿褐继续说着,像是在计划着什么,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我们准备走水路一路往北,直达京城。既然你要去金色森林,我们倒可以在中途稍稍改变航线,向西走些路程,把你护送到金色森林去,我们再回京城。 “只是那金色森林有狼脊山环绕,那里遍布兽人,路途凶险,怕是会有些困难…… “这倒也不妨事,只要不是在西由境内,一切就都好办。八?¤一中¤?卍文网? w、w-w`.、8、1`z`w、.com到时候真有危险,我们就兵分两路,让阿忠他们先往京城赶,我送你回金色森林…… “如此甚好……” 阿紫听着阿褐在那里自说自话,很是奇怪,却也不好打断他,只眨着水灵的眼睛看着他。 这时阿褐突然一拳打在桌上,看着阿紫,神采奕奕地道:“就这么定了!你对外以医师地身份随我们一同走,等出了海,到了北边,我再寻个机会把你送到金色森林去。只要不回京城,不接触东原的朝廷,眼下的这几个人,我还是有自信可以应付的。” 这样讲了一通之后,又满眼期待地看着阿紫,问道:“这个计划,你觉得如何?” 关于刚才的那一通话,阿紫大半没有明白,只知道阿褐同意了她暂时跟随着他们,至于以后的事,不如走着看好了。 这样想着,阿紫欣然点头。 阿褐已开心地跳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嘴里念叨着:“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你记住,你只需要答应阿忠做随行医师的事情。其它一律不要透露出去,可以办得到吗?” 阿紫重重地点头。 阿褐就长舒了一口气,道:“那就这么定了。天色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说罢,冲着阿紫咧嘴笑笑,开心地像个孩子一样,然后又嘱咐了几句熬药的事,就从窗子跃进了黑暗之中。 阿紫寻了客栈的掌柜,帮忙熬了药服下,就安心地睡去了。 躺在床上,想着自己进后总算有了着落,失去师父和惠娘的悲伤都连带着被冲淡了,又或许是这两天一直没能好好睡一觉,在床上不多时,阿紫便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阿褐回了自己的房间,一直等在他房外的唤作刑福的年轻男子听到动静,忙开门进来,对着阿褐作了一揖。 “怎么样?可有人过来?”阿褐看着他低声问道。 “小唐大人中途来过一次,被我劝了回去,其他就没有了。”刑福如实禀道。 阿褐点头,说道:“辛苦你了,你快些回去歇下吧。” 刑福略抬眼看了阿褐一眼,心中满是惊奇,却也不好开口问,只得将身子低得更深,行礼退下了。 回去的路上,刑福百思不得其解:大哥今天的举动太奇怪了,不对,是从前两天来了这利鑫城不久之后,就已经非常反常了。 先是在街上看到这位阿紫姑娘,一幅遭雷劈了的震惊样子,然后不说上前相认,反倒不声不响地尾随着人家好些天。 大哥堂堂七尺男儿,做事一向顶天立地光明磊落,这些天竟然干起偷偷摸摸跟踪小姑娘的勾当来了。 只是跟着也就罢了,却还时常流露出一副莫名的小儿女悲伤神情来。 今天早上从码头回来更是过分,找到航海船这么重大的事情,不先急着回客栈去和小唐大人合计,竟然先跑到那个什么四方药铺去,直接免了自己盯梢的职务,亲自躲在一边看着。 那阿紫姑娘也是个不谙世事的,直接在药铺门前睡过去了,腰间的东西被人顺了也没留意。 大哥二话不说,直接将那小贼打翻在地,然后拖进一边的巷子里一顿痛打,拿回了那姑娘的东西,照着方子抓了药,也不立刻当面还回去,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直接回了客栈,又上演了一出意外撞见阿紫姑娘的戏码。 大哥行事一向果断,面对恶徒也不曾有过一丝犹豫。怎么遇到了这个阿紫姑娘,就变得这么优柔寡断起来。 明明第一眼看见就已经想要上前去相认了,却又莫名其妙地打了退堂鼓。要说是想要直接不理那姑娘吧,却又每逢见到她进城就忍不住不远不近地跟着,最严重的一次直接跟出了城,还是自己废了很大的力气方才拽回来。 今天晚上就更奇怪了。 原本一副挣扎痛苦的样子出了门,不知在楼下讲了什么,上来之后整个人神采飞扬,甚至还和自己道了声“辛苦”! 兄弟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相互何曾说过一个谢字,今天怎么像吃错药了一般。 第36章 宝儿 这样各自带着心思睡下,一夜安然过去了。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第二天一早,唐寅忠就叩响了阿紫的房门,笑得如孩子一般。 “阿紫姑娘,我大哥同意收下你做我们的随行医师了。” 唐寅忠说着,将阿紫端来的茶一口喝下,脸上难掩得意的神色。 阿紫当然造就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却还是跟着笑着,顺着唐寅忠的话说着。 唐寅忠又说了几句,这才现阿紫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忙收了笑容关切地道:“阿紫姑娘身体不舒服吗?怎么看着脸色不太好?” 阿紫虽然昨天晚上已经服下了阿褐送来的药,却终究是晚了一些,今晚就是月圆之夜了,药效还没有完全出来,她身子自然还有些虚弱。 但她当然不会把这些告诉唐寅忠,只是笑着说道:“没事,可能这些天一直休息不好,有些累吧。” 唐寅忠想到她刚失去了最亲的家人,一个弱女子就要流离在外了,会难以入眠也是正常,很是理解地点点头,道:“姑娘就在这边休息吧,等下午饭我帮你送过来?我让客栈后面的厨房帮你多加几个好菜补补身子。” “哟,有什么好吃的?也分我一份可好?” 阿紫刚想谢过唐寅忠,就听到门口一个清亮的女子的声音传过来。卍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走了进来,却是一身男子的装束:头高高地在脑后扎成一束,一头浓密的青丝如瀑布一般直垂腰间,身上着一件珍珠色束腰锦袍,腰间左右各配一把短剑,行走间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感觉,却全然不见普通闺阁女子的娇羞内敛。 唐寅忠还未转头,闻声已是满脸掩不住的笑意,眼中透着惊喜,喊了一声“宝儿”。 被唤作“宝儿”的女子三两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两个男子识趣地守在了门外。 来到唐寅忠身边,宝儿亲昵地唤了一声“阿忠哥哥”,然后不等唐寅忠开口,视线已经转到了对面阿紫的身上。 “这位就是阿紫姑娘了?”宝儿问着,笑着上下打量了阿紫一番,神色间却丝毫不让人觉得讨厌,又说道:“真是天仙一样水灵的人儿!这么漂亮的姑娘,难怪忠哥哥这些天一直念叨着了。起先我还真当是他急于想找个医师呢,现在看来,除了姑娘的医术,只怕还另有缘由吧?” 宝儿说笑间就瞥了一眼唐寅忠。 唐寅忠佯装恼怒道:“哪有什么其他缘由。我真的是觉得阿紫姑娘的医术高明,又替大家着想,这才求了阿紫姑娘留下来。? 八?一中文卐¤网 w-w`w、.-8、1zw.com怎么被你一说,倒像是我有所图了?我辛苦为你们来回周旋着,反被这样误会,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宝儿见状,挑了挑眉,轻跳到对面,挽了阿紫的胳膊道:“阿紫姑娘,你为我评评理,我只说了他一举,他就这样急了起来,不是心虚还是什么呢?” 阿紫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亲昵地挽着,虽有些震惊,身子也忍不住僵了一僵,却立刻恢复了平常,一股暖意就袭上心头。 “唐公子确实没有什么恶意的,这些天为了我的事也多有操劳……” “唐公子?”宝儿说着,冲着唐寅忠眨眨眼。 唐寅忠笑着看着阿紫道:“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叫唐公子显得太见外了,你就叫我阿忠好了。” 宝儿也凑趣道:“我是宝儿。” 阿紫看着两人,笑着应下了,又道:“那你们也不要叫我阿紫姑娘了,就叫我阿紫好了。” 两人也一同点头应下,又说笑了一阵子。 宝儿就道:“唐寅褐那个家伙,也真是的,阿紫这么好的姑娘,他竟然之前会拒绝收了她过来。也就是我昨天不在,要是让我知道了,一定要去和他好好理论理论。” 阿紫有些不解道:“唐寅褐?” 唐寅忠就道:“就是我大哥,昨天你也见到了的。我们两人是兄弟,同样占着寅字辈呢。” 阿紫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各种滋味翻腾着,却不能开口问。 阿褐,竟然改了名字做唐寅褐,还成了这位唐公子的兄弟? 原本只是在六扇门任职也就罢了,毕竟捕块这样的位子,又能者任之,阿褐忠勇可靠,自然可以担当。 可竟然还会被赐了唐姓? 如果阿紫没有记错,六扇门的头一把交椅,就是那位姓唐的老爷子在坐着的。 看来,阿褐的受重用程度,远比自己预想的要深。 唐寅忠见阿紫突然不说话了,以为她实在太累,忙道:“好了,我们不要一直杵在这里打扰阿紫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宝儿虽然是爱闹的性子,却也不是不懂事,见阿紫面色白,自然也点头应了,随着唐寅忠一道告辞离开了。 中午唐寅忠如约请人送了一桌子的好菜到阿紫房里,下午宝儿又来她房里坐了好一阵,陪着她天南地北地聊着。 宝儿的阳光,让两人虽是初次见面,却丝毫不觉得生疏。 阿紫只静静听着宝儿滔滔不绝地说着,偶尔笑着应两声,心中却很是羡慕。 如果宝儿是一轮暖日,相形之下,阿紫觉得自己只怕连暗夜的星辰也算不上了。 可以有这样的性子,想必宝儿从小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吧? 待送了宝儿离开,阿紫惊觉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今天是月圆之夜,可是一整天也没有见到阿褐的影子。 阿褐,他怎么样了? 阿紫这样想着,匆匆上了楼,顺着两排整齐的紧闭的房门看过去,一眼猜出了阿褐的房间在哪里。 因为只有一间房门前立着一个持刀男子:男子一身暗青色长衫,中等身材,年纪不大,脸上两道醒目的伤疤,一条从眉间直穿过右眼,一条从脸颊到左边唇角,让人只是看一眼也忍不住心中一震,自然地想要远离他几分。 那男子之前阿紫见过,始终跟在阿褐身后,应该是他随行的侍从。 此刻他身后守着的,一定就是阿褐的房门了。 阿紫走上前去,对着那男子屈膝行礼,表明了来意。 “抱歉,大哥正在休息,任何人也不见。” 第37章 修习 阿紫原本就是壮着胆子说出了求见的话来,此刻听那随从这样冷冷地一口回绝,顿时脸上挂不住,直红到耳根,畏缩着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要再上前去坚持,却看着那面向可怕的随从的脸就已经心生畏惧;要就这么离开,她又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阿褐的身体,尤其现在听说他在房中休息,更加加深了顾虑。 正犹豫间,却听到房门里一声低沉的喊声传过来。 “邢福,让她进来吧。” 闻言,邢福那冰冷的面孔不易擦觉地动了动,微微眯起眼来,看来是相当震惊了。只他跟随阿褐这么多年,一向忠心不二,此刻既然房里了话,就是他心下再不赞同,也只有遵从的份,却无半点违抗的可能,也绝不会多言一句。 只短暂停了一秒,邢福便微微朝阿紫欠身,然后侧身伸手做出一副请进的姿势。 阿紫谢过邢福,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这房间的格局和阿紫的差不多,只略宽敞一些,却也显得更清冷了一些。? §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此时阿褐正一身便衣,盘腿坐在榻上,双手自然垂放于双膝上,双目微闭。 见阿紫进来,他睁开眼,身子动也不动一下,略扬了扬嘴角,道:“坐吧,桌上有茶和糕点,你自己吃些,我现在行动不便,就不招呼你了。” 阿紫点头,在他对面坐下了,却没有去动那些茶和糕点,而是定定地看着阿褐,一言不。 阿褐见她看着自己出神,自然知道她心中疑惑,笑着道:“我身上的兽血每到月圆之夜都会在静脉间窜行,如不制止则会变作银兽,那时身子也会不受自己控制,这些你已经知道了。” 阿紫点头,想到之前在圣心娘娘庙里立在她眼前的那只银须银的怪物,她正是因为这个才会这么急着来找阿褐的。 “我离开你之后,左淇洋没有食言,赠了我一套银针和针灸之法,每逢月圆前夜,以那针灸之法抑制住体内的兽血,令血液回流,兽性也跟着被压制下去,果然之后我便不曾现出原形来。 “后来阿忠与我感情渐渐深起来,并时时与我同行出使任务,他又有医术底子,针灸之事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网 ◎?◎ w、w、w-.-8、1`z`w.com “这方法持续用了两年,一直没出什么问题,只有一次,我们刚收了一批朝廷要犯,一番恶战之后,我肩上受了伤,这原本没什么,只是刚好赶上了月圆之夜将近,阿忠虽尽心为我抑制住兽血,无奈我还是淤血汇聚于心,晕厥了过去。 “阿忠试了各种方法无果,急着寻了他师父甄亚臣。甄先生及时救醒了我,问过我的情况之后,竟然惊讶于我这么些年可以安然无恙地熬过来。 “他告诉我们,以针灸之术令兽血回流到心口,固然可以暂时抑制住我的兽性,却是将我体内的兽血常年堆积于心中,这无异于每日饮鸩止渴,一两次尚看不出什么害处,时间久了,只怕不但治不了我的病,还会害了我的性命。” 阿褐讲得平静,阿紫听来却是胆颤心寒,她不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他竟经历了这样生死波折,险些丧了性命。 “那……那该怎么办?”阿紫担心地问,脸色越地苍白了起来。 阿褐见她这样关心自己,心中一暖,露出安慰的笑容,道:“放心吧,我这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 阿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痴傻,赧然笑笑,低了头。 阿褐见她这样,一时间又些失神,想要上前去抚了她的丝,却又意识到自己此刻不能动弹,只能有些无奈地笑笑,继续说道:“甄先生后来提醒我们,想要根治我的病,就要釜底抽薪,彻底除去这兽血的毒性。 “而这兽血原本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之所以会在月圆之夜对我有这样的危害,无非是因为以我的心志尚且不能控制住体内强大的兽性。想要治好我的病症,就应该设法将这兽血彻底融合成我身体的一部分,让它不再作乱。 “得了这样的提点,我试着在自己每日的起居生活和训练的时候都时时留意着,最终竟有幸被我想到一个一举两得的方法:既然我每日要花上些时日修习功法,而每每试着将自己的气息沉于丹田之时,又都能隐隐感受到体内的兽血的蠢蠢欲动,仿佛也想要助我一臂之力提升我的修为,那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既然抑制住兽血的方法不可行,那索性就彻底将其释放出来,为己所用,以兽血融合于气血之中,一方面消散了兽血淤积于胸中不得排遣的痛苦,又可以助我提升自身的功力,何乐而不为呢? “我将这个想法说予阿忠和甄先生听,两人俱是又惊又喜,都道此法甚妙。 “那之后我便试着一点点将体内的兽血溶于气息之中,这样一天天过去,不但渐渐可以灵活控制住自己体内的兽性,就连功力也开始突飞猛进地增长。只每逢月圆之夜,依旧会有些力不从心,需要在房中静养。” 听完这些,阿紫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看来,阿褐非但找到了治疗之术,还为自己的功力找到了极好的助力,如此便太好了。 “看来倒是我多虑了。”阿紫说着,缓缓起身,“倒是我这样冲进来,有些莽撞了。我先回去了,你在这里安心静养吧。” 阿褐见状,慌忙说道:“不碍的,我之前忘了在修养之前知会你一声,方才正在想你可能会担心,如此一来二去的,乱了心性,体内的兽血倒有些反复起来。刚好你赶过来,倒正巧了却了我一块心病,如此跟你细细说过了,我倒轻松了许多,可以全神投入进去了。” “真的吗?我这样闯进来,没有打扰到你,反倒是帮了你的忙?”阿紫看着阿褐问道,又些担心他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这样说。 阿褐就笑道:“当然是真的。” 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正色道:“对了,关于药仙谷的事情,我后来又带人去查了一遍。” 第38章 探讨 关于阿褐为何会参与到药仙谷的事情中去,阿紫自然不会多问,既是他带领着这一众六扇门的人在外行走,大小事务他自然也都会知道。 只是之前因为阿褐肯松口让她随行,已经让阿紫喜出望外了,又怎么敢再多提起他的要求,关于药仙谷的事情,她也只能压在心里了。 现在听阿褐主动说了,她当然是大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坐直了身子听着。 “虽然阿忠之前带人随你去的及时,也着人试着灭火,但却成效甚微,”阿褐道,“纵火之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从多处引火,又早已将谷里的建筑都以柴油浇过,且药仙谷的屋舍几乎尽是以木材搭建,易于点燃,却极难扑灭。待火势最终被控制住的时候,谷里可以寻到的痕迹已经很少了。散落在谷底的几具尸体也都被烧焦,就是性别也已经很难辨别,更不要说身份了。所以,只能推测出对方是早有准备,而不是一时起意,且手法老练,只怕是惯做这一类勾当的人。” 阿紫听着,想到之前倒在自己怀中的惠娘,和师父最后为了救自己而独自步入烟雾之中去的背影,难掩心中的悲恸,垂了眼,再难说出一句话来。¤ ?网 卍 w-w、w`.-8`1、z、w、.`c`o-m 见她这样低落,阿褐知道她失了亲人心中不好受,又担心她因为没能查出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而失望,补充道:“这次造事的人行事相当谨慎,唯一的破绽只怕就是用了炸药。只怕是察觉你和阿忠他们赶过去,却是在他们意料之外,一时情急,为了掩藏住自己的行迹,才会想到用炸药。只是炸药是受到朝廷严格监控和管制的,所有的**和最终的流向都有迹可寻,我们只需要顺着这条路查下去,要把幕后之人揪出来,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听到阿褐这样说,又想到之前严无畏的事情,阿紫心中一动,道:“会不会是西由国的人?” 阿褐没有料到阿紫会突然这么说,微微皱了眉,又想到她不会无故这样说,问了她缘由。 阿紫方才将之前严无畏去药仙谷求医被拒,自己将妖巫血制的药丸给了他,之后师父因此大怒,接着连夜就有了恶徒闯入的事情一五一十和阿褐说了。 沉默了一阵之后,阿褐道:“你这么说,也是有你的道理,不过我倒不太倾向于认为这事会和那个严无畏有关。卍 卍 ?八一中卍文?网 卐 w-w`w、.、81zw.com” 听阿褐这么说,阿紫心中一惊,睁圆了眼睛看着阿褐,没有料到自己之前颇为确信的想法,却会被阿褐否定,难掩惊异道:“为什么?我在药仙谷七年了,从未遇过不之客,偏偏那严无畏一出现,就出了问题。且他前脚离开,药仙谷就出了这样的事,若说这些都只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些吧?而且,从得知我将药丸给了严无畏之后师父那失望的眼神看,我总觉得,师父那时候就已经知道大祸临头了……而且还是我引起的祸端……” 见阿紫越说越伤心,到最后声音完全低下去,脸上满是自责,眼里挂着泪,阿褐心中不忍,柔声道:“傻瓜,你也不想想,你师父既然已经知道了你将药丸给了严无畏,也知道这会引来祸事,以他‘药仙’的身份,这么多年什么人什么事没有接触过,又怎么会不想着提前准备着? “他既一早防着严无畏,如果此事真是严无畏所为,又怎么会还眼睁睁看着药仙谷被他所毁? “何况你自己也说了,如果那严无畏真的有心加害药仙谷,何不一开始就以此相威胁,何必还苦苦上演一出苦肉计去?” 听阿褐这样说,阿紫揪起来的心松了一大截,却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地道:“话虽这样说,却也不能就这么把严无畏排除在外吧?而且……那‘严’姓在西由又实在特殊,如果严无畏真的只是平常百姓也就罢了,若他果真与西由皇室有关,那以他的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再合理不过了。” 阿褐这次并不反驳,道:“你说的这些也有道理。毕竟这两件事挨得太近,若说真的全然无关,确实有些牵强。我会派人暗中调查此人的行踪和身份,或许是个突破口也说不定。 “只是以我多年为朝廷办案的经验来看,这事必定另有隐情,就算那严无畏与此事有关,也断然不会是主谋。 “要知道,利鑫城虽地处东原与西由的交界处,却终究是东原的地方,且这小城与东原内6相连,却与西由隔海相望。要从东原内6运送炸药过来,只需要经过一道内6的关卡,而想要从西由运过来,不但要经过一段水6,切算是跨国货物,审查远远比东原国内要严格,而想要隐藏自己的踪迹,我相信这帮人是断然不会通过黑市从他人之手去购买炸药,那样太冒险,不可控的因素又太多。 “单从可行性上讲,这件事是东原国人所为的可能也远大于西由国。” 阿紫虽心下仍有些异议,但她相信阿褐,也相信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追查,一定会有个结果,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点头准备退下了。 阿褐要讲的都讲过了,也不再留她,由她去了。 只在阿紫到了门口的时候,阿褐又突然道:“阿忠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我们的航海船已经都准备停当了,明天一早就准备出海一路往北去了。” 阿紫闻言顿住了,转头看着阿褐。 她知道自己既已经是随行的医师,跟着他们离开利鑫城就是迟早的事了,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急着就要离开,而且,更没有料到,竟然是走水路。 她虽生长在这沿海小城,但却只是远远地站在海边看过,先前是因为自己流落街头,自然没有资格坐船,后来跟了师父隐居山谷,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便更没机会接触大海。 如今突然说要出海,阿紫一时间是又惊又喜,还隐隐透着些不安来。 第39章 冷杉 阿紫虽然心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时已经涌出一堆疑问来,却又明白自己今天已经打扰了阿褐太长时候,若再拖着他不放,只怕会误了他静养,只好强压下心中的忐忑和兴奋,尽量做出一副平静的神情应下,就匆匆离开了。卍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回到自己房中,天色已晚,阿紫这才察觉自己身子早已经有些吃不消,慌忙更衣躺下,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尽管前半夜睡得很不踏实,到了后半夜阿紫还是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等到第二天天色大亮,阿紫才惊醒,慌忙起身换了衣服出了门,就看到其他人早已经聚在客栈一楼的厅里,就等着她一人了。 宝儿还是之前的男子装束,月白的长衫,外面套了一件湖蓝色短甲,见阿紫出来,笑着迎上前去,道:“是不是昨夜一晚没有睡好?我也是呢,好些年没有坐过航海船了,很是期待呢,上次出海太匆忙,大哥和忠哥哥两个人就胡乱找了条小木筏对付了,之前我还郁闷了好一阵子呢。” 说罢,还不忘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唐寅忠。? 八№◎§卐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唐寅忠见自己莫名又落了一身数落,无奈地摊手道:“姑奶奶,上次的事情我都前后跟你赔了多少不是了,你怎么还揪着不放?现在倒好,好容易给你换了航海船,你还要再翻旧帐。” 阿紫来回看着两人笑意融融的样子,之前的紧张倒是减去不少,感激地看着宝儿,宝儿倒是大方地回以一个爽朗的笑,一行人就出了客栈。 利鑫城不大,只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他们要出的码头,远远地就看到岸边听着一艘长五十步左右,仅水上部分就有约五人高的航海船。 船尾写着“冷杉号”三个大字,船如其名。 整个船身都是由实木紧凑地拼接搭建而成,从外面看不出有几层,只在甲板上有一个瞭望台。船上不着任何装饰,也没有过多地巧建和雕琢的痕迹,看来异常地朴实。 阿褐早早地站在甲板上,冲着赶过来的一行人挥手。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的老人。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此刻老人也是脸上堆满了笑容地看着阿紫一行人,不时对着阿褐耳语两句。 放下登船的踏板,大家6续被迎上了船。 “这位是宋路遥,是冷杉号的船长,大家可以称他‘宋船长’。我们此次出海,他就是我们的指挥官,一切都听船长的指挥,包括我在内,绝不许有半点违逆。”阿褐笑着和大家介绍着身边的老人,又亲自恭敬地和宋路遥行了一礼。 几人此刻都好奇地看着宋路遥。只见他或许因为长年出海,风吹日晒,皮肤呈青铜色,沟壑纵横。身材矮小,体格看来却异常结实。稀疏的头早已花白,松松地在脑后挽了一个髻。 见阿褐竟是真的行礼尊自己为长,老人吓得慌忙上前去扶了他,又朝着众人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唐大人您们是朝廷的人,老朽只是一介布衣,只是有这么一艘老船相伴,现在唐大人愿意征用冷杉,这是我们的荣幸,老夫和船上十八名水手定当竭尽全力护送各位回京。” 阿褐却坚持道:“朝廷中人和你们不过是任职的地方不同罢了,我们又怎么会高你们一等。且现在是我们借用你们的航海船,而这海上的情况我们不了解,一路上若真遇上天气抑或是其他不测只怕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听凭宋老您的吩咐方能攻破了。 “若我此时不把话说清楚,让属下和自己都把自己的位子摆正了,只怕之后遇上突状况,属下对您有所顶撞,耽搁了应对的最佳时机,于我们双方就都是性命攸关的问题了。” 宋路遥将阿褐这一番话听在耳里,不免露出欣慰的神情来。 他自十二岁随船队出海,到现在已逾半个世纪,什么样的人没有打过交道,一些富商仗着自己有几个钱也就罢了,在知道自己不为钱财所动之后往往也都会自觉地退下,最棘手的却是很多朝廷的高官贵族,因着自以为是的身份地位,对老人呼来喝去威逼利诱也就罢了,却是常常在危机关头刚愎自用,最终将自己送上险途。 而眼前这位年轻人,坐着六扇门第二把交椅的位子,以他们的手段,什么目的达不到,什么东西拿不到呢?却愿意以平常人的身份借用自己的冷杉。原先宋路遥还暗自揣测他不过是想要以最便捷的方式得了自己的船,待到出之时再将话挑明,夺了自己的指挥权去。 如今看来,此人却是个有远见且行事沉稳的,这在现在的东原朝廷实属难得。 虽然心下这么想着,但他抬眼朝唐寅褐带着的一行人看过去,却见所有人不是一副惊异的神情就是面有不服,自然知道自己不能直接就这么同意全权负责,因笑道:“这海上的情况自然是我和船员熟悉一些,可让您们几位朝廷官员全听我们的却是万万不可的。不如今后所有航海方面事由一律由我负责,其他诸如航线选择,饮食起居方面的事情,则全听大人的。不知这样如何?” 阿褐闻言,抬头看了看宋老,接着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之前他还有些担心宋老碍于六扇门的缘故不敢接自己的话,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此时宋老的一番话,非但是接下了进后出海后的一应统筹工作,让自己的属下们在进后的海上路途中不得不服从他的指挥;又巧妙地把船长的名头让了出来,将这个虚职还给了自己,堵了兄弟们的嘴,如此一来下面的人就算心中再不服,也只能忍着。 这样借着自己的名号,管着自己的人,竟是自己也不曾想到的一举两得之事。 想不到这宋路遥不但精通水性,就连管理和与人交涉上也颇有心得,姜还是老的辣,自己果然没有选错人。 这样想着,阿褐满口应下了宋路遥的提议,又转身和其他人嘱咐了几句,就令各自散了。 第40章 同住 近午时,船缓缓起锚出航。卐 ?卐?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阿褐与宋路遥去了了望塔商量航线等问题,阿紫一行人则被带着去了各自的房间。 从甲板上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进去,里面的景象让阿紫一行人都惊住了。 这航海船的内部远比外表看起来奢华。 船内部一共三层。中间凿通留作中庭,景深约二十步,底部设有桌椅,摆设如客栈一般。四周由大小不一的多个房间围绕而成,各层之间由中庭上一根螺旋的木梯连接。 不同于外表的低调,这船的内里的装饰却是极尽奢华。扶梯,墙角,门边都是镶金的装饰,中间四根巨大的承重柱上均雕着双龙戏珠的图案,四周镶嵌着各色玲琅,在正中的一个巨大的琉璃吊灯的光线折射下更显璀璨。 “‘冷杉’虽然外面看来是木制的,内里却是结结实实铸了一层铁皮,比普通的客船要坚实的多。”领头的一个船员一面带着阿紫一行人沿着扶梯往下走,一面介绍着,眼里满是自豪的神色,“不过缺点倒是这里面的房间都是与外界隔绝的,所以每个房间都设有通风橱,如树木的枝干一般层层连通,最终通往甲板,通风管道里都设有螺旋桨,保证空气的流通,所以住在里面丝毫不会觉得闭塞。№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 “船的主要动力是用的西洋的蒸汽之法,机器设在最底层,与上面三层房间之间另有一个隔层,所以咱们在这上面不会觉得闷热。” 说话间,几人已经在第二层停了下来。 “这里一共是三层,最上面一层供船员休息,最下面一层是储物和日常起居用,第二层一面设一个宴请的敞厅,另三面留作客房,几位这一路上就暂时在这些客房歇脚。” 说罢,年轻的船员第一次面露难色地道:“说来惭愧,我们平日除了自己的船员,很少接待您们这么多贵客,上房一共只有五间,倒是每一间都设有中间一个会客厅和左右两个隔间,每个隔间里各类寝具一应俱全。如果几位不介意的话,可否将就着其中几间两个人合住呢?” 听到这里,唐寅忠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上前一步道:“刚才还说得这船多么了不得,如今到了正经入住的事情上,却连几间上房也腾不出来吗?究竟刚才那一番介绍不过是吹嘘,实则这‘冷杉号’不过只是个空壳,还是你们藏着掖着,不肯把房间预备出来呢?” 唐寅忠有着六扇门捕块的身份,又因着自己父亲的名声在外,虽然常常跟着唐寅褐出使任务,却很少真的受什么冷遇,也就自然养成了他有些傲慢的性子。网 ? w、w、w、.`8-1-zw.com 只是不曾料到那船员也不是好对付的主儿,听了唐寅忠满是讥讽的话,也是气愤地上前一步,冷笑着道:“我说过了,这里客房虽多,却因为之前接待的多是些生活拮据的普通人家,船长也就命人将大部分上房都改作了次一等的合住的铺位,也就只留了这五间上房在这边,就是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贵客过来才暂住一下。 “横竖就只有这么五间上房,您就是再在这里和我讲这些也没用,除了这几间房,也就剩了那些个下等的铺位了,或者,您跟我们几个伙计去楼上挤挤去?” “你!?” 唐寅忠听他这口气,伸出拳头就想朝上挥过去。 一直站在唐寅忠身后的王虎因年纪长一些,经历的也多,此时见他眼看着就要打将上去,知道这刚上船,还没来得及安顿下来,如果这位年轻气盛的小唐大人就这么和船上的人打起来的话,唐大人那边只怕很难交代。 因而此刻赶在唐寅忠出手之前,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死死抱住唐寅忠的胳膊,急着说道:“阿忠,大家都知道你是为了大家抱不平,可这位小哥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现在这船上既然有五间上房,也不是就完全不够用。 “邢福跟着阿褐,如影子一般,本就不需要给他另备一间房间。我跟小鹏自然是住一间,志宏和志伟一直是一起执行任务,住在一起也好彼此有个照应不是?” 说着,又朝着宝儿身后的志宏和志伟使眼色。 两人见状,也都慌忙附和着。 对面的年轻船员早在见到唐寅忠挥舞着拳头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闯了祸,他虽然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却断然没有胆子见面之初就这么和船长带来的贵客打起来的,现在见情况有转机,慌忙低头赔礼,连连请求唐寅忠息怒。 唐寅忠虽然公子哥的气性大了些,却也不是不讲道理,情知现在是大哥带着他们借对方的航海船用,如果就这样起了冲突,必然是丢了大哥的脸,进后这一路上也会不好过。 又见对方认错恳切,这才收起脾气,也主动道了歉,却又想到虽是这样,问题却也未解决,有些不平地道:“可即使这样,这区区五间上房也不够用啊。现在就剩了两间房。男女有别,我自然是一个人住。剩下宝儿和阿紫……” “我也可以和宝儿同住一间。” 阿紫间唐寅忠为了这个为难,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刚加入不久,此时慌忙抢白说着。 “这样也不行。” 没想到唐寅忠听了这话,却是想也不想地驳回了,眼睛却朝宝儿的方向看过去。 阿紫这才意思到他担心的是宝儿不愿意与人同住,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一时间羞愧难当,红着脸低下了头。 唐寅忠见她这样,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连摆手道歉,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担心你们女孩子,不比我们大男人这样随意,就这么让你们挤在一起,恐怕不好。” 这时宝儿再也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捶在唐寅忠背后道:“有什么不好的,我正想和阿紫一个屋,晚上也好有人陪我说说话。” 听宝儿这么说,唐寅忠一挑眉道:“好啊,如此倒是我多事了,那正好,你们挤在一处,我们也不担心房间不够了。” 房间的问题解决了,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阿紫心中却升起了疑虑来。 第41章 船头 此刻房间总算安排好了,众人便都寻了自己的房间去了。卍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阿紫也被宝儿挽了朝自己的房里去,只一路上,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刚才唐寅忠看着宝儿的眼神。 如果平时见他们两人斗嘴时唐寅忠时时让着宝儿,还只是因着他君子的身份不能与女子一般计较的话,刚才那下意识的反应,却像是在骨子里对宝儿透着一股敬重,甚至那份敬重里还带着些许惧怕的成分。 六扇门的人在外走动,按说很少会带着女眷在身边,自己也是因为略通医理才被留下,而宝儿,却又是为何呢? 见她始终是一身男子的装束,身上又时时带着兵器,想必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莫非,她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可这两天相处下来,虽然没有明说,却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志宏和志伟两人但凡外出行走,就一定会随行在宝儿左右,定是担着保护她的职责在身上的。 如果宝儿果真是什么高手,又何必要特意分派两个人在她身边? 阿褐的这只队伍,加上新加入的自己,统共也就只有九人,却要特意分出两个来守护着宝儿一人。¤ ?网 卍 w-w、w`.-8`1、z、w、.`c`o-m 再加上刚才分房不均时,唐寅忠执意不肯让宝儿与自己合住,直到宝儿了话,他才松了口。 这一系列的蛛丝马迹连起来,阿紫越对宝儿的身份起了疑心,不禁抬头朝她看过去。 却见宝儿也正着看向自己,只那眼神却比自己要光明磊落的多,且带着善意的笑容。 阿紫心中一动,不禁跟着笑了起来,接着又轻轻摇了摇头,心下想着:就算她藏着什么特殊的身份,又如何呢?既然她不说出来,阿褐也没有告诉她,那自然有他们的原因,自己又何必去刨根问底呢?真要说起来,自己留在这里,不是也藏着一层妖巫的身份在吗?所幸通行的众人都全然不问自己的过去,就这样欣然接纳了自己。 就单凭着这一层信任在,自己又有什么道理去怀疑宝儿的呢。 不管她背后藏着什么,她是个率性的姑娘,为人又很是仗义,这些就足够自己与她交心了吧。 压下了这层疑虑,阿紫顿觉心中轻松了很多。之后随着众人熟悉船上的环境,了解了出海要注意的一些事项,不知不觉一天也就过去了。 用过了晚饭,大家又聊了一阵,也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卐?¤ 八§◎?一?卐小說卍網w、w、w、.`8、1zw.com 到了卧房,宝儿仍拉着阿紫讲了好一通话,把刚才现的一些船上的新奇小玩意儿都一一讲了一遍。 阿紫听着,不时附和两句,时间很快也就过去了。 许是走了一天,刚才又讲得兴奋,宝儿很快困意就上来了,阿紫见她哈欠连天,催她去睡了,自己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在船上过夜,虽然并不晕船,却总觉得躺在床上如在云端一般,怎样都睡不安稳。 听着隔壁宝儿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经睡熟了,阿紫却更加难以入眠,索性披了衣服起身出去。 夜间的冷杉号仿佛也跟着沉睡了一般,船上听不到一丝人声,只偶尔从船尾传来的有规律的螺旋桨的声音传过来,仿若巨兽熟睡中均匀的呼吸声。 来到甲板上,四下望去,除了瞭望台有两个值班的船员之外,再看不到一个人影。 阿紫见状长长松了一口气,径自朝船头走去。 直走到甲板的最前面,才在正中的位置停下来,里在那里,远远望去,远方墨色的海面与长空相接,看不到尽头。 与从前从渔民口中听到的惊涛骇浪不同,此刻的海面出奇地静,除了一层层的波纹和被船头破开向两边散去的浪花之外,再无其他响动。 立在这船头,随着船身一起缓缓朝前进,仿佛自己是行驶于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这才感受到自身的渺小来。 阿紫看得出神,竟觉不出这秋末冬初的海风的泠冽来,直到又一阵风拂过,她鼻子一酸,一个喷嚏就要打出来,这才一个哆嗦,抱起双臂,缩起了身子。 这时一件貂皮大氅突然从身后把自己裹了起来,软软的毛里上还留着温热的气息。 她转过头,就看到阿褐暖暖的微笑。 “这么冷的天,怎么一个人站在这甲板上?当心冻坏了。”阿褐低声说着,语气里却只有关切,听不出一丝责备来。 阿紫冲他笑笑,却没有开口解释。 两人就这样默契地并肩站在那里,看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 “一路朝北走,就能到京城了吗?”不知过了多久,阿紫缓缓开口道。 阿褐应了一声,又道:“从北边上了岸,再赶一天的6路,就可以到了。” 说罢,转头见阿紫脸上闪过一死困惑,阿褐微微笑着问:“怎么了?有心事?” 阿紫轻轻摇头,翘起嘴角道:“我哪有什么心事,只是有些不明白罢了。” “什么地方不明白?”阿褐倒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似乎阿紫口中的话,就算再无趣,他也异常关心。 阿紫被他这语气鼓动着,果真认真地道:“利鑫城虽然处在东原国和西由国的交界处,地理位置上有些尴尬。可毕竟它还是隶属于东原,和西由隔海相望,和东原内6却是连通的,我们如果是要回京城,为什么不直接从利鑫东边的鑫门关口过去,走6路一路北上回去,却要费这么大力气找到一条航海船,走水路呢?” 听到这里,阿褐上下打量着阿紫,心中却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愫来:先前他只一心想着要护阿紫的周全,还把她当作七年前撂河山娘娘庙里那个天真的孩子一样的看待,如今看来,她却是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什么也不想,只一心想跟着自己的小姑娘了,此刻也会有这样成熟的疑问冒出来。 阿紫见他看着自己,带着有些奇怪的笑容,一言不,以为是自己问错了话,慌忙就要收回自己的问题。 阿褐却突然爽朗地笑了两声,回道:“按理是应该从鑫门关出去北上比较便捷,只是怕是那关口早已被一位老朋友占了去,若是放在以前,去会一会他也无妨,可前些日子不小心得罪了他,只怕这样贸然过去,又会与他冲突起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才选了这水路。” 第42章 鑫门 鑫门关地处利鑫城的东边,是利鑫城这座三面沿海的小岛唯一与东原内6相连通的地方。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因着与利鑫城相连的内6地段几乎全数被连绵不绝的险峻的峭壁阻隔,想要从利鑫城进入东原内6,这唯一的鑫门关便成了必经之路。 这关口并非人工穿凿而成,却是天然形成的通道,因而其地势之巧妙也断然不是工匠所能造就出来的。 利鑫城与东原内6在鑫门关这一带由一座越数百人高的山岭隔断,山峰与山峰相连,绵延数千米。 面向大6的一边地势平缓,草木环生,看上去与普通山峰并无二致,所以早有前人在峰顶上零星修建着几处凉亭,另有石阶铺成的道路连通,想要登山观海望月极为便利。 然而面向大海以及被大海环抱的利鑫城的一边,却又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幅景象:这一面不是山,而是纯粹的崖,垂直而下,平坦如镜的山崖。 崖壁如被一把无形的天斧从头劈下一般,其上寸草不生,灰白的岩石因长久的日晒雨淋,被冲刷地光洁如玉,在日月的照耀下甚至会泛起微光。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有了这面崖壁,想要从利鑫城进入东原内6,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即是这崖壁之间唯一的端口,现在城做鑫门的地方。 这鑫门宽高都不足十步,平时百姓出入尚可,但想要容纳皇家的奢华的车队人马,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同样,军火炮台想要从这里通过,也是相当不便。 这也就是为什么按说应是兵家必争之地的利鑫小城,却像是被中原内6抛弃了一般,数十年来极少有王公贵族愿意踏足。仅有的一次还是七年前——东原六二八年——欣王的一次突然莅临,原以为终于要迎来小城春天的百姓还未来得及庆祝,却现不过是空欢喜一场,欣王匆匆造访,又匆匆离开,再也没有了下文,小城很快就又回到了自生自灭的尴尬境地。 而虽然利鑫城与西由隔海相望,东原朝廷却并未将其看作军事要地加派兵力和监管力度,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着这鑫门关的存在。 咽喉一般的鑫门关,易守难攻,据守在这关口,只需极少的人马即可轻易抵抗上千精锐部队的进攻。 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巧妙利用了自己七年前跟着欣王来这利鑫城时部署下的人脉而不废一兵一卒就拿下了鑫门关的左淇洋,会带着十足的把握料定唐寅褐想不到自己可以拿下鑫门关,想要拦下那几个六扇门的人,自己只需要暗暗守在这关口,静待猎物上钩即可。卍 卍 ?八一中卍文?网 卐 w-w`w、.、81zw.com 然而一连守了三天三夜,部下们在他的安排下藏身于关口上方的树丛之间,随时准备居高临下伏击事先熟记于心的那一队人,此刻虽仍是毫无怨言,却难免在心中有所动摇。 这几日不论日头高悬,还是阴雨连绵,不管**难耐,抑或是晚上的寒风凛冽,哪怕是四周的蚊虫鸟兽的叮咬和打扰,都不曾让这数百个训练有素的兵士脱离自己的岗位分毫。 这一方面是他们多年严苛的训练的结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带领他们据守于此的左淇洋也与他们一同在这里候了三天三夜,甚至兵士们轮班换岗他却从不曾合过眼。 此时已是蹲守于这鑫门关的第三天晚上了。 且不说埋伏于山间树丛中的兵士们,就连独自靠在一块巨石旁的左淇洋亦是面色阴沉,眼中透着瘀积已久的愤懑。 跟随左淇洋多年的下属们大致摸清了他的脾性,知道此刻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尽量不去招惹这位新晋的大人,皇上眼中的红人,因而个个唯恐避之不及。 唯有一人,却是不同于其他人的疏远,此刻逆流而上,竟是来到了左淇洋身边。 瑞鹏和左淇洋其他属下不同,他是唯一一个从左淇洋在东原朝廷任职时就跟着他走南闯北的人,如今更算得上是左淇洋的头等心腹,见左淇洋此时满眼的落寞,自然不可能如其他人一般远远躲起来。 他跟了左淇洋近十年的时间,十分清楚这位大人料事如神的本事,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年左淇洋告诉自己他要“叛国”的时候,瑞鹏丝毫没有如其他人那样去怀疑他的动机,或是担心他的下场。 果然他没有看错人,这位在东原尽心尽力却一直郁郁不得志的将才,在做出令所有东原人都不齿的选择之后,竟然在西由朝廷混得风生水起,平步青云,短短五年时间已经做到了御前侍卫这样别说是一个东原朝廷投靠来的“叛徒”,就连许多西由身家背景纯正的王公贵族也可望而不可及的位子。 可正是因为他清楚左淇洋的本事,瑞鹏此刻才更加担心他的心情。 三天前,成功拿下这鑫门关的时候,左淇洋曾信心满满地告诉众部下:“不出三日,我们定能在这鑫门关一举拿下唐寅褐一行人!” 众将士对坐淇洋的话也是深信不疑,想到自己这一路劳心劳力从西由都城追到东原境内,如今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这沿海小城终于将要迎来可以让自己功成归家的一役了,也都是打足了十二分精神盼望着,等待着。 然而今晚就是左淇洋许诺的最后期限了,关口却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除了山涧偶尔传来的鸟兽虫鸣,再没有其他声响了。 瑞鹏在左淇洋身边站了一阵,原本想要等对方开口,无奈苦等了半晌无果,料想若是自己不主动打破这僵局,左淇洋是不会介意和自己就这么干站着等一晚上的。 “左大人,已经三日过去了,您除了简单吃过些干粮之外,一直不曾休息片刻,现在有我们兄弟几个看着,定不会漏掉任何一个过关的人。您看,您要不要先休息片刻,养足了精神再过来?” 瑞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左淇洋略停顿了片刻,却突然坚定地道: “吩咐下去,所有人集合,我们准备准备,回西由去。” 第43章 赌局 得了这样的命令,纵使瑞鹏跟了左淇洋这么多年,早习惯了他的脾性,如今也无论如何坐不住了。卐卍 ?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此时闻言猛地从巨石旁弹起来,瞪圆了双眼看着左淇洋,问道:“您是说,回西由去?西京?西由的朝廷?” 他再三确认着,似乎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决定。 他原本还思忖着若是过两天还是没有动静,再试着看能否劝说左淇洋放弃这鑫门关,改往东原内6再行进些。 只是看这两天左大人的样子,瑞鹏心下想着怕是想让他放弃这关口没那么容易。 如今得到的消息却是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左淇洋不但要放弃这鑫门关,而且要放弃整个往东原追击的行程? 可是唐寅褐一行人正在赶往东原都城的路上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左大人却要吩咐大家回西由去?那岂不是说,大人这是要放弃继续捉拿唐寅褐一行人了? 那兄弟几个这样日夜兼程风餐露宿地从西京一路追到这利鑫城来,又为的是什么呢?而左大人就这么无功而返,西由朝廷那边又要怎么交代呢? “大人……请您三思啊。?¤ ?网 ◎?◎ w、w、w-.-8、1`z`w.com”想到这里,瑞鹏忍不住满是担忧地劝了起来“当时离开西京的时候,朝廷是明确下了命令的,如今追不回这一行人,咱们回去该怎么交差呢?” 左淇洋转头看向瑞鹏,眉毛高高挑起,道:“我什么时候说我们要回西京去了?” 听左淇洋这么一问,瑞鹏一时间更是呆若木鸡,半晌才磕磕绊绊回道:“您……您刚才不是……不是说……” “我说我们回西由去,又没有说要回西京。”左淇洋说着,眉头就挑得更高了一些,“更没有说我们要放过唐寅褐那帮人啊。” “可是,唐寅褐一行人,现在必定是准备往东原都城赶去了……”瑞鹏越说越茫然。 “他们当然在往东京的路上了。”左淇洋说着,拳头就握了起来,眼里满是寒光,“而且,他们竟然选了海路。 “唐寅褐! “看来我倒是小看了你的能耐。竟然提前算到我会守在这鑫门关,直接放弃了6路,走了水路。 “这一次算你棋高一着,下一次,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再让你逃脱了。 “你赌我守在这关口,你赢了。¤ ? ?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现在到我下注的时候了。我赌你这条海路必定走不下去,最后只能乖乖从西由登6,走西由这条路。” 左淇洋这样的隔空喊话,唐寅褐自然听不到,而站在一旁的瑞鹏却是听得心中直打鼓,忍不住小心问道:“大人,从利鑫城走海路往东原都城去的船每年不计其数,出事的却没有多少,您怎么就料定唐寅褐他们会走不下去呢?” “你懂什么?海上的凶险根本不是我们这群旱鸭子可以想象的,而且,传言往北一带这些时候不是海盗猖獗吗?”左淇洋说着,依旧沉浸在一股没来由的自信之中。 瑞鹏却很难被他的这股自信感染起来,如果唐寅褐他们成功走海路到了东原都城,左大人带着自己和其他人反而回了西由候着,岂不是更加无望了。 想到这里,他不免忧心忡忡地道:“可是,海盗的实力究竟有多少,又能不能阻得住唐寅褐他们一队人,却还是未知数啊。况且,要从西由一路北上,横跨两个大6到东原的都城去,中间必然会经过龙脊山脉和金色森林,那些地方,只怕比区区海盗要凶险的多,他们又怎么会……” “你说的这些都不重要了。”左淇洋打断了瑞鹏的话,“他们一旦进了西由境内,那就无异于俎上鱼肉,只有任我们宰割的份了。 “至于那些海盗,我不了解他们的实力,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挡得住唐寅褐,但是我对东原的朝廷却是了解得透彻,他们无论如何,过不了欣王那一关的。” 瑞鹏听着饿左淇洋的这一番解释,胸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重了,弄不明白,这走哪条路,怎么就又和东原的朝廷扯上了关系。 正要开口再问,却见左淇洋已经无心解释,只摆摆手站起来,一面走一面吩咐道:“留百十人在这关口继续蹲守,其余人随我去商量回去的对策。” 另一边,冷杉号甲板上。 阿紫听着阿褐的解释,眨着一双水灵的眼睛,一副异常认真的神情,可微微蹙着的眉还是表露出她的困惑。 阿褐见她这样,一时失神,笑着抬起手,想要去抚了她额上的丝,手伸到一半,却还是退缩了,只轻轻放在了她肩头,柔声道:“这个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跟你细讲吧。” 阿紫听说自己之后还可以这样和阿褐夜谈,自然是笑着点头。 两人却都没有注意,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落寞的身影。 宝儿看着阿紫和阿褐这样亲近地并排站在甲板上,听不清两人在谈些什么,但她的心却莫名揪了起来。 阿紫,明明才刚来不久,又是阿忠带过来的,和大哥一共也没有见上几面,为什么现在却可以像是相识已久的故人一般谈笑? 而且,大哥看阿紫的神情,竟透着她从来不曾见过的温柔。 但只是短暂的失神之后,宝儿立刻换过来,挺起胸膛,深吸了一口气,让这夜的凉意袭进自己的胸膛,替自己醒醒神。 何必要这样站在背后无端妄加猜测呢?自己这是怎么了,有问题,明明可以直接挑明了问出来,从何时开始,自己也变得畏畏缩缩起来。 索性问清楚就好。 带着这样的想法,宝儿甩了甩头,心下想着:先把眼前的事处理了,再找阿紫和大哥单独问问。 “阿紫!” 宝儿站在远处高喊了一声,见两人齐齐朝自己看过来,也就冲着他们招了招手,一路小跑走上前去。 “阿紫,可算找到你了,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甲板上?”宝儿来到两人身边,一面说着,一面就要去拉阿紫的手。 “怎么了?”阿紫就这么被宝儿牵着朝前走去,嘴里有些困惑地问着,不忘回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阿褐。 阿褐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跟着宝儿去。 第44章 急诊 一路跟着宝儿到了先前安排下来的休息的客房,阿紫才总算有机会停下来喘口气。◎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 “出了什么事吗?” 阿紫一面问着,一面就去解还披在身上的貂皮大氅,此时在船舱内,本就比甲板暖和的多,又因为跟着宝儿一路小跑着下来,额头上竟已经蒙了薄薄一层汗。 宝儿冲着两人停下的上房的方向努努嘴,阿紫就朝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见房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轻微的呻|吟声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今天才第一天坐船,就已经倒下去三个人了。平日跟着我的志宏和志伟还稍稍好一些,只是头疼乏力,我遣了他们回去休息了。可这屋里的小鹏,平时看着最是精神,年纪也最小,却是最严重的一个,今天一天粒米未进,还一直狂吐不止,现在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好像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 宝儿说着,眉头不自觉得就皱了起来。 晕船这样的情况原本就时有生,尤其这还是最颠簸的海船,只是没想到,竟会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正这样想着,就看到唐寅忠推门出来,迎面见到宝儿和阿紫,原本皱在一块的脸迅舒展开来,竟是挤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来。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阿紫,你总算来了,我这边已经是使出浑身解数了,还是没有用。”唐寅忠说着,就侧过身把两人往里面引。 阿紫和宝儿对视了一眼,一时间都有些犹豫了起来。 “现在不是考虑男女大防的时候,”唐寅忠看出了两人的顾及,说道,“救人要紧。如果小鹏现在的情况再没有好转,只怕性命也堪忧,到那时候也就只能明天让送货的船将他送回岸上了。你们也知道,我们这样随着大哥出来,如果事情没办好半路人却被丢下,那无异于是革了他这一次的职位,以后再想在六扇门有个好前途,怕是很难了。” 唐寅忠一席话说得恳切,阿紫又见他深情坦荡,点点头,也不再犹豫了,径直进了房间去。 刚一踏进屋子,就被迎面扑过来的一阵呕吐物的酸臭味夹杂着男人的汗臭以及药物的苦涩味道熏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阿紫站在那里,定了定神,才又迈开步子朝里面走去。 靠近床边,就看到原先活蹦乱跳的小鹏此刻面如死灰地躺在那里,满头的汗,微眯着眼睛,眉头紧锁,嘴角不时因痛苦而抽搐着。 “怎么这么严重了?吃了什么药吗?”阿紫转头问此时已经跟过来的唐寅忠。网 ? w、w、w、.`8-1-zw.com “先是让船上的厨房给准备了些易于消化的汤食送过来,还是吃不进去。我把之前备着的止吐的丸药给他服了几个,现在看来也没什么效果。” 唐寅忠说着,又把配置丸药的方子一一讲了一遍。 阿紫仔细听着,就道:“他是晕船导致的呕吐,不是肠胃不适,这普通止吐的丸药自然没用。” 说着,又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有什么要求,只管吩咐,只要是我们可以做到的,一定照办。”唐寅忠慌忙说道。 阿紫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小鹏,又看了看一直守在床头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小鹏的王虎,这才转身将唐寅忠拉到一旁低声道来。 “我之前倒是和师父学过一套治疗晕船的法子,据师父说,应该是对止吐有奇效,只是……”阿紫说着,咬了咬唇,这才又开口道:“只是这是一套按摩的法子,需要病人宽衣解带,以活络油擦了身子,再通过医者的手掌的温度在其背部推拿,理顺其淤结于体内的气血,方能起效。” 听完阿紫的话,唐寅忠原本坦荡的脸上也多了许多犹疑的神色来。 这样的法子,就是他一个惯于在外闯荡的男子听了也不禁有些面红心跳,也难怪阿紫会为难了。 阿紫一个小姑娘,这样的法子,无论如何不能让她用在小鹏身上,否则以后真的就别想嫁人了。 可是自己早已经将此前学过的方法都试过了,眼下只怕也只有试试阿紫说的办法这一条路,不然,小鹏的身子只怕撑不了多久。 越想越觉得没有头绪,唐寅忠的面色也不觉阴沉了下来,低着头一言不。 阿紫看着他凝思的样子,缓缓开口道:“我是必定不能自己亲自动手了,所以……我是想,能不能阿忠你帮我?” 唐寅忠听到阿紫这样说,猛的抬头,眼前一亮,问道:“我怎么帮你?” “这按摩的方法其实很简单,找准了穴位,我再简单教你手法,掌握好力道,上手并不难。”阿紫回道:“所以,我想趁现在把这套方法仔细与你说了,你试着在小鹏身上用了。” 听阿紫这样说,唐寅忠喜出望外,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应下了。 阿紫就拿了条木枕来,用手比划着大致的人体的位子,又讲了几个穴位的手法,就拿手在枕头上按压着。 唐寅忠看得认真,一面自己用手在空中比划着,一面在心里记下几个穴位的顺序,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倒是一旁帮着拿枕头的宝儿,看着两人这样仔细地对着个枕头讨论着医经,几次忍不住想笑出来,转而想到这是关系到小鹏和其他人的性命安危的事情,便又按耐下性子,安心做个道具了。 几番教授下来,唐寅忠将每一步要注意的手法都熟记于心,这才请了阿紫和宝儿出去,自己则和送来活络油和灯具的王虎一起关了房门往小鹏那边去了。 “里面情况如何?” 刚看过志宏和志伟的情况之后匆匆赶过来的唐寅褐见宝儿和阿紫站在紧闭的房门口,一脸焦急地等待着,便问道。 “小鹏能不能熬过去,就要看阿忠的了。”阿紫说着,视线却没有从房门的方向挪开过。 唐寅褐点头,又问道:“这次是我疏忽了,没有料到小鹏他们几个对航海船会这么不适应,事先也并没有做过多的准备,就是药也没有带多少。 “明天帮我们运送行李物品的船只就会靠过来交接货物了,我今天晚上看能不能送信出去,让那边另外再备些药材过来。” 说着,他看向阿紫,道:“你看有哪些需要的药材要带过来的,可否帮我拟个单子,我一并送出去?” 第45章 解决 原本止吐就只是治疗的第一步,虽说若是阿忠可以攻克这一关将会帮了大忙,可这之后的问题阿紫也不是没有想过。? §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想要熬制晕船的汤药实际并不难,可如今在海船上,不比6路,最难的一个恐怕就是这药材的供应了。 因而在听到阿褐此刻直接帮她解决了接下来的最大的难题,阿紫自然是长长松了一口气,用力的点点头,就慌忙去拿了纸笔开始写药方。 待写好了单子,阿紫提起裙裾就朝回跑去,却还未到小鹏的房门前已经看到那边房门打开着,阿忠已经站在门口和阿褐宝儿说着什么,几人脸上都挂着笑。 阿紫当下已经猜到今晚这一关算是挺过去了,三两步走上前去。 “阿紫,多亏了你的法子,小鹏的吐止住了,现在人也缓过来了,正靠在床边和王虎说话呢。”阿忠见阿紫过来,满眼感激地说着。 阿紫就将手按在胸口,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大半,又笑着回道:“我只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罢了,倒是多亏了你妙手救治才是。” 几人又谦让了一阵,阿褐就道:“眼看着天都快亮了,忙了一晚上,倒是没一个人有功夫休息一下,现在小鹏暂时没事了,你们也都快去睡了吧。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一夜折腾下来,大家早已经是精疲力竭,此刻自然也都不推辞,都各自往房间去了。 走到一半,阿紫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让宝儿先行回房休息,自己则折返了回去。 来到船舱最下面的小厨房,四下观望了一阵,见里面空荡荡没有人,又想到白天的时候船员介绍过里面的情况,又说过这小厨房是随时对外开放的,若有船员值班或是客人玩晚了想要宵夜,随时可以在小厨房找些吃食自己略加热一下即可食用,也便不再顾及什么,径直走了进去。 阿紫一个人在小厨房里转了几圈,很快找到了盛放佐料的瓷碟,却始终没有找到生火的工具。 “怎么了?” 一个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吓得阿紫猛的一跃而起,见是阿褐站在那里,大出了一口气,笑着看着他。 “吓着你了?”阿褐也看着她笑,“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去睡一个人在这小厨房晃悠?是饿了吗?” 阿紫摇摇头,道:“我听宝儿之前说过,小鹏白天粒米未进,又一连吐了这么多次,只怕此刻早已经虚脱了,就想着给他煮些糖盐水送过去。网 w、w`w`.-8、1-z、w.com” 阿褐闻言点点头。 “怎么你也还没睡?”阿紫不待阿褐再开口,反问道。 “我刚把你的方子送出去,听到下面有动静,不放心,就过来了。”阿褐简短的解释了,又道:“糖盐都在那边瓷碟了,我见你还在四处乱窜,也不知是在找什么?” 阿紫就老实答了在找打火器,阿褐点点头,抽出身侧的佩刀,又拔出一把短匕,在灶台下轻轻划了两下,就有火星从刀刃上飘落下去,干草跟着就燃了起来。 阿褐就又转头,看着阿紫道:“这边我来吧,你快回去休息去。” 阿紫还要坚持,阿褐却摇着头站起身,直接环抱了她的肩把她往回推去。 这样莫名地靠在阿褐的胸前,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心跳,阿紫一时间有些失神起来,身子僵硬地被阿褐推着往楼上客房去了。 而另一边被阿紫抛下独自回房去的宝儿,原先只是歪在一边等阿紫回来,却不料困意上来,一个不防备,竟然倒头就睡了下去。 阿紫回到房间,见宝儿已经歪在床头沉沉睡去了,帮她整理好姿势,盖好被子,也就去另一边睡下了。 想着刚才在小厨房时阿褐的体温,和之前甲板上他被夜色衬得更加英俊的侧颜,阿紫嘴角不自觉得就扬了起来,胸中涌出一股莫名的甜甜的感觉,带着这一丝蜜意,不知不觉间也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阿紫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待她猛地惊醒,更衣起床,才现宝儿也还沉沉睡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也就安心洗漱了一番,梳了头,见宝儿还在睡着,也不打扰她,轻轻关了门便出去了。 听到外面甲板上有动静,阿紫走上去,才看到上面大大小小堆满了箱子,几个船员正在清点着,阿褐则站在一旁看着。 见阿紫过来,笑着来到她身边,道:“这是货船刚送过来的东西,昨天你列的几个药材也都送到了,刚才阿忠已经拿下去了,现在应该在小厨房放着,你要不要去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阿紫点头应下了,到了小厨房,和阿忠一起清点了药材,又一起聊了熬制的方法,就开始一起准备起汤药来。 这汤药看着简单,真的动手做起来却很废了些时间,因为要掌握着火候,阿紫竟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小厨房。 阿忠则是来回在几个身体不适的属下和小厨房之间来回跑着。 这样一直忙碌到晚饭时间,两人将汤药按剂量分给了每个人,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船上的人,包括船员在内也都欣然服下了。 一天忙下来,症状稍轻一些的志宏志伟已经完全好了,又开始形影不离地跟在宝儿身后了,就是小鹏看着精神也好了许多,晚上甚至胃口大开,若不是阿紫怕他吃不消又开始呕吐拦着,怕是他要把前一天没吃的东西全吃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眨眼间一天就过去了,眼见这晕船的风波渐渐过去,船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想着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也就都早早回房歇下了。 只阿紫却不愿这么早回房间去,反倒待众人都离开了,才又缓缓登上了甲板。 如果说上一次只是因为失眠偶遇,这一次,她却是在心中有所期盼,才刻意等在这船头,只是希望可以再见他一次,哪怕什么也不说,只静静地站在他身旁也好。 “夜里风大,别总在这甲板上站着,当心冻坏了。” 身后果然传来那个熟悉的低沉而有力的声音,阿紫心下欢喜,抑制不住地笑着转头看过去。 第46章 礼物 “找我有事?” 今晚没有月亮,只点点星光和甲板上的灯光将阿褐的眸子映得更深邃透亮了些,此刻那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不自觉流出几分温柔来。网 ? w、w、w、.`8-1-zw.com 阿紫却有些赧然地低下了头。 原来自己刻意来这甲板上等他的举动竟是这么明显吗?原本想要尽量表现得自然些,装作再次偶遇的样子,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 正这样想着,那熟悉的柔软的貂皮大氅就又围在了阿紫的身上。手上也不期然被塞进了一个铜制的精致的小手炉。 阿紫盯着那手炉上雕着的神兽的样子出神,嘴角却不自觉翘了起来:那是圣心娘娘身边那只雪白的瑞兽!阿紫到现在还清楚得记得娘娘庙里那尊雕塑脚边躺着的那只兽静静守护着娘娘的样子,和此刻这手炉上的小兽竟是十分相像。 见阿紫爱不释手的样子,阿褐总算松了口气,笑着道:“这手炉你喜欢就好。” 听阿褐这么说,阿紫这才回过神来,眨着眼看着他,神情里满是欣喜,夹杂着些疑惑。 “前两天外出的时候就在街边的店铺里见到过,当时就觉得你会喜欢,只是那手炉当时店里只有一只了,又是早被订走了,老板虽满口答应再给我打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但之后我们走的匆忙,来不及去取了。???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直等到今天送货的船靠过来接头,这才一并给送了过来。所幸现在才刚入冬,这手炉应该用得上。” 听着阿褐的这一番解释,阿紫早已经觉得心中暖暖的,抱着手炉的手指又紧了紧,这才笑着道:“我很喜欢。谢谢你,阿褐。” “对了,昨天你说的那个等在鑫门关的朋友,可是左淇洋?” 被阿紫这突然转变的问题吓了一跳,阿褐挑眉反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阿紫笑着,没有回答。 那是因为昨天阿褐讲出那番话的时候,自己始终紧紧盯着他的眼,从那神奇里明显可以猜出来,那位旧友,自己应该也认识才对。 阿褐也没有深究,直接点头道:“就是他,不过此刻他应该早已经从鑫门关撤兵回去了。” 阿紫却仍不解道:“七年前你离开的时候,明明是他带着你进京,为什么现在你们却没有共事呢?” 听到这个问题,阿褐竟是无奈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因为他如今投靠了西由的朝廷。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阿褐说得平静,阿紫却是听得心中一惊,道:“那……不就是叛国?怎么会?” “原本他告诉我,劝我和他一起走的时候,我也是你这样的反应。只是如今回想起来,良禽择木而栖,他也只是选了一条他认为正确的路罢了,无可厚非。” “且不说他是东原朝廷官员,就是普通的东原百姓,也极少有选择背弃自己的国家的道理。我还是不明白,他究竟是为什么……”阿紫说着,仍不住地摇着头。 “具体是什么让他做了这样的选择,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离开之前,正在着人彻查所谓当年‘元门事变’背后的真相。” “元门事变?”阿紫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词。 这个曾经震动过整个东原王朝的事件,阿紫也是略知一二的。当年声名显赫的皇长子朱惠元,被其弟朱惠殊告窝藏妖巫,皇上震怒,赐死朱惠元及其妻小,皇长子府被抄,朝廷官员但凡有敢于觐见求情者,一律被株连。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妖巫”才成了天下间人人惧怕和厌恶的族类:试问连被皇帝宠爱的皇长子尚且因为和妖巫扯上关系而不能脱难,普通百姓又有几个胆子几条命敢和妖巫有牵扯呢? 只是接下来阿褐所言,却远比阿紫知道的这些更让她震惊。 “实际上,现在朝廷下达的‘捉妖令’,就是在‘元门事变’生之后才确立的。”阿褐说着,看着阿紫眼中的神情,知道她也有着和自己之前一样的疑惑,就又说道:“是啊,原先我也以为,是‘捉妖令’在先,朱惠元因触犯了律法才会被赐死。可是事实却并非这么简单。” “如果之前没有捉妖令在,朝廷又凭什么对朱惠元下罪呢?”阿紫皱眉问道,百思不得其解。 “这应该也就是左淇洋离开之前在查的问题吧。‘捉妖令’里倒是明确写了上至天子下至布衣百姓,违令者一律按律降罪。可是如果‘元门事件’生的时候,还没有这条律法,朱惠元身为皇长子,按理断然不会被赐死这么严重才对。” “这其中一定有内幕……”阿紫顺着阿褐的话说着。 阿褐闻言不禁笑了起来,道:“你这口气倒是和左淇洋很像。” 阿紫就眨着眼问道:“左淇洋,他就是因为知道了这内幕才离开东原朝廷的?” 阿褐注意到阿紫已经不再用“叛国”这样的字眼,而是用“离开”来代替,知道她心中已经多半赞同了左淇洋的很多看法,此刻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淡淡地道:“至少,他的离开和这‘元门事变’是有很大的关系的。” 两人这么一来二去地谈论着,没有留意到身后又多出了一个静静看着这一切的身影。 宝儿站在阴影之中,看着两人,眉头却不自觉得蹙得更紧了。 如果说昨天晚上甲板上的一幕还能算是偶遇,那今晚这一出就无论如何解释不过去了。 阿紫,她为什么可以刚加入自己的队伍,就这样轻易地和大哥走到了一起?还可以博得大哥这样的照顾和柔情? 宝儿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绪,却只觉得心底那一丝晦涩的感觉如火苗一般,越是压抑着,就越是烧得旺了起来。 她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恢复到之前的神情,挤出一个笑容,才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阿紫!” 她高声喊着,见两人同时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就招了招手凑过去。 一切都如昨夜一样,只是这一次,她没有了‘晕船’这个借口来强行带走阿紫。 第47章 挑明 “宝儿?”看到宝儿过来,阿紫先是一笑,进而想到昨夜的事,慌忙收起笑容问道:“可是小鹏又出事了?” 宝儿摇摇头,道:“没有人出事,大家都好好休息呢。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志宏志伟也被我支走歇下了。” 阿紫闻言松了口气,却又不解道:“那你找我有事?” 宝儿就笑着道:“当然是有事,你先随我过来。” 一面说一面就去拉阿紫,不时却拿眼瞟着唐寅褐的方向。 阿紫也看着阿褐,眼神里满是无奈。 “这么晚了,我也刚想要催你回房间去休息,现在宝儿过来,正好你们一道回去吧。”阿褐说着,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既是这样,阿紫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随着宝儿就去了。 到了房间,这才现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式箱笼,阿紫一时间呆立在那里,看得有些眼花缭乱起来。 “前几日特意交代了这穿上地方狭窄,让他们尽量少送些东西过来,结果今天中午货物送过来,我一看,还是这么大包小包的堆在这里。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宝儿一面抱怨着一面就拉了阿紫去自己的卧房坐下,然后搬了一摞七八个盒子过来放在阿紫面前,眯着眼笑着说道:“这些是我挑出来还看得上眼的几件衣服,送给你吧。” 阿紫看着那有半人高的一摞包装精美的盒子,睁圆了眼睛问道:“送给我?” “是啊。”宝儿说着,就拿了最上面的一个盒子,说道:“这些都是些女子的衣裙,你也知道,我平日就不喜欢这些拖拖拽拽的衣服,行动起来太不方便了。我看我们两个身高差不多,只你要消瘦一些,这些衣服应该穿着没问题。” 说着,就把手上的盒子拆开了,从里面拿出一件玫红色的杭绸小袄,上面绣着的镶银丝的梅花图案栩栩如生。 阿紫抚摸着那衣服的纹路,视线再难从上头挪开。 宝儿就笑着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里面还有好几件呢。其实我一直觉得紫色和你的眉眼最相衬,只可惜这一批没这样的颜色。只这件玫红色,和紫色倒又几分相像,我想着你应该穿着也一样好看。 “前些时候我就见你颠来倒去只是那两件衣服,想到你之前家中出事,离开得匆忙,应该也没有多少换洗的衣服带着,刚好这几件你留着,现在一天比一天冷起来了,往后应该都用得上。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阿紫满是感激的看着宝儿,视线竟有些模糊起来,嘶声道:“多谢你了,宝儿。只是这些衣服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宝儿见她是真心念着自己的好,又想到她这样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心中一动,就在她身边坐了,道:“有什么不能收的。你现在既然随着我们一路回去,就应该如其他人一般兄弟姐妹相称才对。你如果不嫌弃,咱们就以姐妹相称。你大我一岁,我就称你一声姐姐,可好?” 阿紫长到这么大,还从未有人和自己姐妹相称,一时间倒不习惯起来,愣在那里许久不搭话。 “怎么了?是嫌弃我这妹妹一点没有女孩子的样子,恐以后给你惹事么?”宝儿就故意嗔道。 阿紫果然就急着摆手否认。 宝儿也就顺着她的话道:“既然这样,那就这样定了,姐姐在上,受妹妹一拜。” 眼见着宝儿真的就拜了下去,阿紫吓得赶紧去扶。 “如今既认了姐妹,那妹妹送姐姐些礼物,也是应当的吧?” 宝儿惯用了死缠烂打的功夫,之前面对那群人人景仰的亲朋尚且可以游刃有余地从他们手上索要各种心爱的物件,如今面对阿紫这样不通人情世故的,又是送礼而非索要,她就更有把握了。 果然阿紫抵不过宝儿的热情,最终点头同意了。 既是收了她的礼,又愿意与她以姐妹相称,那如今要坦诚相见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样想着,宝儿就带着笑,缓缓开口道:“阿紫姐姐既然同意认我这个妹妹,如今我有一事不明白,一直困扰了我好些日子,不知道姐姐可不可以帮我?” 阿紫没有料到自己可以有帮得到宝儿的地方,虽然心中有些犹豫,可看到宝儿那一脸的天真,又觉得许是自己想多了,也就应下了。 宝儿得了阿紫的同意,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道:“姐姐在做我们的随行医师之前,是不是就和大哥是认识的?” 阿紫以为这些天自己和阿褐的关系就连唐寅忠也瞒了过去,也就不会再有其他人对自己有所怀疑了,可如今宝儿却这么直接地把话挑明。 可阿褐之前交代的是自己妖巫的身份万不可透露出去,却没有说自己和阿褐的过去不能讲,现在看宝儿满是期盼地等着自己回答,她也实在不忍心骗她,也就点头承认了。 又把之前两人在撂河山的娘娘庙里的日子仔细说了,只是省去了自己妖巫的身份的部分。 宝儿认真听着,到最后已是唏嘘感叹着。 原来阿紫和大哥竟然有这这样的过去,也难怪两人见面会格外亲近了,自己之前那些关于“阿紫勾引大哥”的想法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显得那么可笑。 想着想着,宝儿不觉自嘲地笑出了声。 阿紫见她听了自己的故事,先是感同身受一般地感慨了一番,到最后竟然笑了起来,实是不解,开口问道:“怎么了?宝儿你不信我说的吗?” “信!我当然信了。”宝儿忙说道,“大哥之前被带去京城事的情形阿忠哥哥也跟我说过,现在想想,和你说的倒刚好对上了。我哪有不相信的道理。 “我是在笑我自己。前两天见你和大哥走得那么近,还自己在那里生闷气,想着大哥明明和我认识在先,怎么现在倒和你走得近了。如今看来,倒是我自己小人之心了。你和大哥有这么一段,那就是如落难的兄妹一般,感情自然和我们这些后来相识的不同了,是我多心了。” 第48章 阻碍 可听了宝儿的这一番话,阿紫的一颗心却沉了下来。¤ ? ?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阿褐,他和自己真的只是如落难的兄妹一般吗? 除了兄妹情,就再没有其他了? 见阿紫脸色突然苍白了起来,宝儿关切地问了起来。 “没事,可能是累了。”阿紫搪塞道。 宝儿不疑有他,忙催她去对面睡了。自己总算了却了一块心病,安心地往床上一躺,也就呼呼地睡了过去。 阿紫藏着心事,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阵才渐渐睡去,却又睡的很不踏实,第二天天还不亮就醒了。 她换了衣服,简单挽了个髻就出去了。 船上除了两个早起准备餐食的船员,竟是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 阿紫不自觉又踱到了甲板,外面天色已久漆黑如墨染,不见一丝光亮。 眯起眼朝前看,阿紫才现四周竟是被一层厚厚的雾气笼罩着,船前方的视野非常差。 纵使是阿紫这样毫无航海经验的人,也隐隐能感觉到这一的天气并不是好兆头,因而担忧地朝着瞭望台看过去。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定睛一看,阿紫这才现瞭望台上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瘦小精干的宋船长,此刻他正眉头紧锁地快和身边的人交谈着,而站在他身边的,是阿褐。 原本和船长一样皱着眉头,抿着唇听着船长的话的阿褐此刻视线微微移动,正好看到站在甲板上朝上看过来的阿紫,他迅挑了挑眉毛,和船长说了些什么,就拱手退下了。 不多时,他就出现在了甲板上,一路小跑着来到阿紫身边。 “怎么这个时候起来了?”阿褐问着。 阿紫却不理会这个问题,只是担心地道:“这么大的雾,会不会有问题?” 阿褐也沉了脸如实说道:“宋船长一直在跟我讨论这个问题。现在这个时节,在这个方位按说很难遇上这样的大雾才对。所幸我们之前选的就是条最稳妥的路线,路上应该很难会遇到什么障碍。而且我们的船现在已经在减了,尽量将度降到最安全的范围。” 听阿褐这样说,知道他们已经在准备着了,阿紫也就安心地点头。 可下一秒,她抬头朝前看过去,眼前的景象却吓了她一跳。?? ? 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 她浑身一个激灵,紧紧抱住了阿褐的胳膊,眼睛直盯着前方喊道:“阿褐!前面!” 阿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隐隐觉得前方光线有些暗淡,却很难分辨是否有障碍,但阿紫有着异于常人的视力,甚至比他这个半兽人的视力还要好上几分,这他却是知道的。 此刻他丝毫不怀疑阿紫的话,一面喊着“你赶紧离开甲板,回房间去”,一面迅转身就朝瞭望台上冲去。 阿紫回过头,盯着船行进的方向,眼看着笼罩在雾气中那座如巨人一般的黑色小山一步步压过来。 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之后,阿紫才恍惚间转身朝船舱入口奔去,然而还未及到达,就感到脚下突然一震,接着船身猛的朝一边转去。 阿紫身处一平如川的甲板,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自然是随着船的行进度和航向的突然改变而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她来不及顾及身上的疼痛,努力撑住身体想要再次站起来,却一转头现原本离船头还有一些距离的黑色礁石山峰此刻已经豁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离自己仅咫尺之遥。 因为之前的突然减和转向,此刻船头不再是直直地朝着礁石撞过去,而是轻轻擦过那礁石黛青色凹凸不平的表面。 尽管已经尽了全力避开,然而以这航海船的规格,却很难在短时间内灵活变动航道,而此时出现在阿紫眼前的这座山峰,终于还是撞上了船身右侧的围栏。 围栏顷刻间如泥塑一般凹陷了进去,而坚硬的礁石也在撞击之下碎裂出了多块大小不一的碎石。 碎石如溅起的水花一般朝着四面散出去。其中最大的一块约半人高的巨石直直地朝着阿紫站着的方向砸过来。 阿紫立在那里,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却只觉得全身僵直,双脚像是陷入泥淖一般,丝毫迈不动步子。 眼看着巨石就要碰到自己的额头,阿紫却突然觉得右肩被用力撞了一下,接着一对有力的臂膀紧紧揽住她的身体,将已经完全不能动弹的她护在怀里,朝着与巨石飞过来的方向垂直倒下去。 阿紫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接着身体开始跟着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待一切归于平静,她缓缓睁开眼,现自己正静静躺在地上,躺在阿褐的怀里。 “伤着没有?” 阿褐此时一手撑在她颈边,另一只手保持在她的腰间,脸几乎要碰触到她的鼻间,说话间,那湿热的鼻息轻轻拍打在她面颊上。 阿紫有些恍神,睫毛颤了颤,垂下眼来,只觉得双颊滚烫,心砰砰直跳。 而同一时间原本在船舱里的众人在感到脚下剧烈的一震之后,就寻着动静纷纷涌到甲板上来了。 打头的唐寅忠先是高声喊着“大哥,出什么事了”,却在视线刚落在甲板上定定躺在那里的两人身上时愣住了。 “你……你们……” 他伸出一只手指过去,却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唐寅褐此时也反应过来,迅撑起身子,来到6续聚起来的人群旁,简单把刚才因为雾气没能现礁石,后来所幸阿紫及时指出,艰难躲过一劫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 见唐寅褐讲得坦荡,唐寅忠这才收回刚才的心思,松了一口气,笑道:“原来是虚惊一场,倒是多亏了阿紫的‘千里眼’,救了我们大家一命啊。” 阿紫还没有从刚才的一幕里缓过神来,此刻乍一听阿忠提到自己,顿了顿,才慌忙摆摆手,说着:“应该感谢宋船长和船员的机智应变,还有阿褐及时帮忙才对。” 阿忠也顺着阿紫的话开始感谢起自己的大哥来。 却没有人注意跟在阿忠身后出来,冷眼看着刚才的一切,此刻一言不眼神黯淡的宝儿。 第49章 担忧 得知是一场虚惊,众人不免唏嘘一番,有的感叹这海上的凶险莫测,有的惊异于船长随机应变的能力,也有的开始赞赏船身的坚固,在这样的撞击下竟只是甲板旁的防护栏有些许损坏。№◎网? w、w-w、.-8-1`z、w、.-c-o-m- 然而唐寅褐朝瞭望台上看去,眼前的一幕却不得不令他收起了笑容。 此刻宋路遥独自站在瞭望台上,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神情凝重,全然不似其他船员的轻松。 唐寅褐拨开围在甲板上的人群,默默上了瞭望台。 “前面还有情况是吗?”刚走进瞭望台,冲着宋路遥的背影唐寅褐就直接开口问道。 宋路遥闻言转过身来,脸上凝重的表情却并没有褪去。 这船虽是自己的,可如今却是为这位唐大人所用,此刻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没有理由将自己的顾虑藏着掖着,所以索性将想法坦白讲了出来。 “虽然海上起雾并不罕见,但现在这个时节,我又是选了这样一条最稳妥的路线,我不认为仅仅因为气候和天气的原因会造成这么浓重的雾气。” 宋路遥此话一出,唐寅褐已经是眉头紧锁,但他没有开口,而是耐心等着宋路遥把话讲完。?? 八一§№卍◎小說§?網w`w、w`.`81zw.com “另外,不光是这雾气来的奇怪,就是刚才的暗礁,也实在蹊跷。这一代的情况早有前人探查过,海底是一片坦阔的平地,从以往的航海日志来看,若说有危险,也不过是些季节性的风浪罢了,从来不曾有过触礁的记录,更不要说是刚才我们遇到的那体量的山峰了。” 讲完这些,宋路遥看着唐寅褐,等着他开口。 “你是说,刚才的事故,不是意外,却是有人故意为之?” 唐寅褐顺着宋路遥的话问了一句,心中却早已是阴云密布。 宋路遥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些也都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若说真要有什么依据,那也不过是我多年海上经验积攒出来的直觉罢了。所以,其实倒也可能是我多虑了,这不过是我们运气不好撞上的意外罢了。只是……” “只是如果真是如你猜测的一般,刚才的那一切都是有人暗中布置的,情况会有多糟?”唐寅褐问道。 宋路遥直言道:“刚才的事故如果只是意外也就罢了,如果真是有人布置,那设计了这一切的背后之人,我们是断然惹不起的。 “刚才那一切,就连我这种在海上行走了数十年的老人,都不得不叹服。卍 §卐§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若不是对这海上的情况有相当的了解,自己对这海域的操纵能力有十足的把握,断然做不出这种以假乱真的事故的。 “如果真的是有幕后之人的存在,这群人的能力不仅在我之上,我敢断言,也在所有东原皇家船队之上。” 唐寅褐闻言微眯起双眼,一字一顿地道:“你是说,冷杉号,是被海盗盯上了?” 宋路遥重重地点头。 “可是,你不是说,我们现在选择的这条路……” “我们这条路确实是我认为危险最小的一条。因东原大6沿海地段不仅富庶,且疏于管理,海盗多盘踞于那一带,极少会出现在西由沿海这一带。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使要放弃便利的物资供应系统,我也建议冷杉号此次航线选择沿着敌国西由的边境航行。 “就算现在您让我重新选一次,我一样会这么选。 “只是,这些海盗竟然会耗费这么多财力和精力不远千里从东边横渡到西由来拦截我们的航海船,想必是这船上有足以吸引他们这么做的资本了。” 宋路遥说着,思绪就落在了之前被唐寅褐一行人护送着搬上来的那个约一臂宽的木箱上。 那木箱外面严严实实裹着一层铁皮,有前后三只锁扣住,最外面又整齐地贴着几张明晃晃的东原皇室的封条,让人看着就有些生畏。 先前唐寅褐告诉自己他们此行是奉命护送重要物品回宫的时候,宋路遥已经知道自己牵扯上的是怎样沉重的任务,只是最重那带着刺眼的封条的箱子赫然摆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还是到抽了一口凉气。 虽然最终出于职业操守他没有开口问箱子里的内容,但他却深知若是这东西在自己的船上丢了,只怕自己和这一船的人没有一个能全身而退。 然而听了宋路遥的话,唐寅褐却是一脸的困惑。 “怎么会……” 他喃喃自语着,又沉吟了一阵,才抬头看着宋路遥问道:“如果真是海盗,你有什么建议吗?” 最终这问题还是落在了自己身上,宋路遥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回道:“须知这不是普通的海盗,却是实力远远在我们之上的海盗。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建议调转航向,原路撤回去,另谋它路。” 这样的回答显然并不能让唐寅褐满意,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却要再回去,在路上拖的时间越久,变数就越多…… 而且,这条路是最适合中途把阿紫送到金色森林去的路,因为这个,哪怕此时左淇洋可能已经从鑫门关撤兵了,他也不愿意回去改走6路。 但他当然不可能把这层考虑讲出来,却只是试探性地问:“除此之外,可还有没有其他路可以选?” 宋路遥有些为难起来,言辞闪烁。 唐寅褐却平静道:“您但说无妨。” 又想了一阵,宋路遥才吞吞吐吐道:“也可以现在一路向西走,进入西由境内……” 听了这话,唐寅褐的神情比先前更加沉郁起来,他尽力调整着自己的气息,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道:“这条路万万不可。” 既然唐寅褐已经这样说了,宋路遥自然也不好反驳,只能略点头,道:“如此的话,那还是回利鑫城的好,现在还没到深冬,往南去反倒比往北行更容易些,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到出点,到那时候,您想要再重新选航线也好,想要从鑫门关进入东原内6北上也罢,我们都可以从长计议。” 说完这些,宋路遥不再言语,只静静等着唐寅褐做决定。 “我们维持原来的航向。若是真有海盗,我倒想看看,是他们厉害,还是我的刀厉害。” 第50章 求知 另一边,原先聚在甲板上的人群见事故已经过去,一切又归于平静,也就都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中去。§§№ 卐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阿紫之前看到了阿褐离开前的神情,也就很难像其他人一样安下心来回船舱里去了。 正想得出神,却看到一只手在自己眼前晃了两下,阿紫这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样出神?”唐寅忠看着她,挑眉问道。 阿紫摇摇头,但笑不语。 “前些天你帮大家做的晕船的汤药,可还有剩下的?”唐寅忠接着问道。 “还剩了一些,放在房里了,我这就去给你拿过来。” 阿紫说着,就领着唐寅忠往自己房间的方向去了。 进了房间,正看到宝儿在中厅里坐着擦拭自己的短剑,见到两人进来,原本一双无神看着前方的眼睛这才流露出些许欣然的神色来,不免起身和两人寒暄了一阵。 阿紫趁着两人说话的时间进了自己的卧房,翻找了一阵,待到提着两个药包出来的时候,却看到阿褐赫然出现在门口。卐 卍?◎◎卐?网§ 卐? w、w`w、.`8-1、z、w-.-c`o、m、 原本就在担心着他的阿紫刚想张口问,却被阿褐抢先开了口。 “宝儿,阿忠,我有事情要找你们商量。” 阿褐说着,眼睛却是看着阿紫的方向。 知道是因为她在这边而有所顾虑,却又不好直说,阿紫慌忙笑道:“方才阿忠问我晕船药的事,我才现已经只剩下了这些药材,却没有熬制好了的汤剂。所幸这药材都是提前配好了的,我去下面小厨房再煎一些,应该半天功夫就可以制好了。” 闻言,阿忠赶紧行礼谢过。 阿褐略点头,投来感激的目光。 阿紫微微笑着屈膝回礼,也就带着药包离开了。 在小厨房,阿紫盯着小药炉里的火候,心思却全在楼上此刻紧闭着的房门后面。 明明刚才是万幸逃过了一劫,可阿褐却是忧心忡忡地上了瞭望台,之后更是神色凝重地去找阿忠和宝儿,这背后一定有什么棘手的事情才是。 可惜自己不能替他分忧,甚至连像宝儿和阿忠那样和他一起探讨的资格也没有。?? ? 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 越想越觉得泄气,到最后阿紫竟不自觉得叹了口气。 “阿紫姐姐,什么事这样唉声叹气的?” 身旁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阿紫转过头去,正看到小鹏朝自己看过来。 小鹏在这一行人里年纪最小,比宝儿还要小上两岁,按说不应该这个年纪就随着阿褐这样奔波在外,但因他从小无父无母,是并无血缘关系的王虎如兄如父一般带大的,因而也就随着王虎一同被唐寅褐召进了自己的队伍了。 而他虽然年纪不大,做事却很有分寸,为人也是如王虎一样勤勤恳恳。 虽说因为估计他年岁尚小,唐寅褐分给他的多是一些简单直接的任务,平日对他的要求也不高,多是敦促其勤学苦练,快些成长起来。而他自己却是十分争气,如今虽然仍未成年,手上功夫却已经和王虎不相上下。 此刻小鹏手里捧着一个食锦的木盒,上面摆着各色的糕点,笑着凑到阿紫身边,道:“阿紫姐姐,我刚从下面张大厨那里弄到些新做的小点心,看着模样倒是很讨喜,只不知道味道怎样,你尝尝?” 自从之前因为晕船上吐下泻,之后衍生成头疼热,意识模糊,险些丢了性命,得知是阿紫尽心尽力地救了自己之后,小鹏就一心想着要寻个机会感谢阿紫。可苦于现在困在这航海船上,可以拿来聊表谢意的资源实在有限,而前些天他得知阿紫喜欢吃甜食,就开始瞅着空隙就找船上的主厨,缠着人做各种糕点小食。 张主厨先还满脸的不情愿,可时间久了,又见小鹏能说会道,还常常给自己打个下手,竟是比许多自己培养起来的助手还用得省心,也就渐渐被他打动了,真的为他开起了小灶,不时帮他做些风格各异的糕点。 小鹏每次得了这些糕点,头一件就是送到阿紫这里来,一定要看着她吃下,仿佛这样才能了却自己一桩心愿似的。 阿紫之前还对小鹏的热情有些不适应,常常过意不去地劝小鹏下次不要这么辛苦为她做这些了。可时间久了,却也觉得这漫长的海上的日子里,能有小鹏时不时送些吃食,和自己东拉西扯地谈天说地,也不失为一个消磨时间的好方法。 这次再看到送到自己眼前的糕点,阿紫虽然带着心事,可抬眼看到小鹏那满是期待的眼神,也就笑着接下了锦盒,拿了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 “怎么样?” 小鹏仍不满足地问道。 阿紫只能挤出一个笑容来,点头回了句“好吃”。 可小鹏却明显看出了阿紫的心不在焉,以为她是这些天吃腻了自己送的甜点,有些垂头丧气地在阿紫身边坐下了,沉吟了半晌才道:“也就是因为我们被困在这船上,不然外面什么新奇物件我弄不到手的,到时候一定都找来给阿紫姐姐你玩。” 这样一番话,竟是勾起了阿紫的思念来。 曾经,小昊也说过几乎一样的一番话,说要将自己见到的所有的新奇玩物都带去给阿紫…… 想到这里,阿紫只觉得如鲠在喉,眼眶一热,泪水就要落下来。 小鹏一抬头,竟然看到阿紫这样一幅样子,吓得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语无伦次地问阿紫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了她生气。 阿紫赶紧擦了擦眼角,笑着道:“没有,是我想到一个老朋友,无端伤感起来罢了。” 小鹏点点头,似懂非懂的样子,过了一阵又说道:“阿紫姐姐,你若是有什么心事,只管跟我说好了,我如果有法子帮你,一定会尽力的,就算不能,也可以帮你开解开解啊。” 阿紫闻言笑了起来,刚想说自己哪有什么心事,一个念头就突然冒了上来。一瞬间,先前压抑着的探知的**如火苗般蹿了起来,让她有了不管不顾问出来的冲动。 “小鹏,你知不知道,我们此行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第51章 宝箱 小鹏闻言立刻收起了笑,慌张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在附近,才神秘兮兮地凑到阿紫近前去,压低了声音耳语道:“这原先是不该随意说出来的,但姐姐你是随行的医师,也算是我们共事之人,又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好瞒你。§§№ 卐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说到这里,他再次拿眼睛瞟了下四周,声音低到阿紫都要努力竖起耳朵才能分辨清楚:“其实你之前应该见过,我们登船的时候,志宏和志伟抬着的那个箱子。” 前些日子登船的时候,因为时间紧急,阿褐吩咐所有人只带些每日必须的随身物品,其余行李一律由之后送货的船只运送过来。 有了这样的命令在先,那仅有的一个一臂长的箱子也就格外抢眼了。 只是当时台上船的时候,那箱子外面严严实实裹着一层黑布,阿紫虽然心下奇怪,却也不好开口询问什么。 现在小鹏提起,她不禁屏气凝神,仔细听他讲下去。 “那箱子里的东西,据说是咱们东原非常重要的宝物,大约五年前被一群叛国的朝廷官员偷偷带去了西由,西由朝廷还以此为要挟,令东原朝廷从西由边境撤兵。网 w、w`w`.-8、1-z、w.com当时咱们朝廷的大军都已经攻至西由境内了,眼看就要拿下几个边陲重镇了,可那失掉的物什偏偏对咱们圣上至关重要,大都督府和兵部前后都有人上书请求继续驻兵西由,并一举拿下西由南边几个郡。结果引得皇帝龙颜震怒,险些革了几个觐见之人的职。 “那之后,皇帝果真撤了西由边境的驻军,这么多年过去,都不曾再提过重新攻打西由之事。 “殊王殿下那边别提有多憋屈了。满心想着三年内可以拿下西由南部,不出十年一举攻下西京,一统天下。可如今五年过去了,皇帝却是连在西由边境驻军也不让。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那群叛徒偷走的这件宝贝惹的祸。 “所以,这次大哥竟是有勇有谋,不费一兵一卒就从西由朝廷抢回了这宝贝,如果咱们能顺利完成任务,将这宝贝完好地送回东原朝廷去,别说是立功封赏了,只怕青史留名都是有可能的。” 小鹏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阿紫听着却是心下震惊。 她早猜到那由黑布遮起来的箱子和阿褐一行人此次的任务有关,却无论如何料想不到,这箱中的东西,竟有着这么至关重要的作用。网 w-w-w、.81zw.com 得失之间,就能决定两国的命运,这其中牵涉进去的,又是多少黎民百姓的性命呢? 而更让阿紫有些透不过气来的,却是小鹏不经意间带过去的有关宝物丢失的话语。 五年前……一群东原朝廷叛国的官员……又是最终被阿褐截了回来…… 这一切,无不指向一个事实:偷走东原皇帝挚爱的宝贝的,就是左淇洋! 果真如此,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左淇洋作为一个东原的叛徒,投靠了西由朝廷,却能最终担当御前侍卫这样的重责。 于东原他是叛国之人,于西由,他却是拯救国家于水火之中的功臣。 也难怪,阿褐会那样避着左淇洋,只是料想到他会守在鑫门关,就情愿舍弃整个东原6路的便利,委屈求取海路这招险棋。 可是,究竟是怎样一个宝物,可以令东原皇帝这个一向以不问世事著称的垂垂老者动怒,甚至直接牵制住了东原侵略西由的计划,并为左淇洋这个叛徒谋得了西由朝廷的青睐…… 看着阿紫只是低着头思索着,却许久不说话,小鹏以为她在质疑自己所言的真假,坐直了身子,一副要起誓的样子。 阿紫笑着摇头,按下了他举起的右手,说道:“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只是这些事件背后牵涉的人个个来头不小,一个不小心,甚至可能颠覆一个国家的统治。这样的消息于我未免太沉重了些,总要给我留些时间慢慢消化才是啊。” 小鹏闻言一扫之前的阴霾,换上一副自豪的神色来,又添油加醋地讲起了自己随着阿褐一路走过来,见了多少达官显贵却都不过如此,虽表面光鲜,内里却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倒不如平民乐得清闲,如此云云。 阿紫听着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却也不时附和两句。 小鹏自顾自讲了一阵,看出阿紫兴致不大,自己也就泄了气,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 “阿紫姐姐,你还有心事?”小鹏最终忍不住问道。 阿紫想着既然已经起了话头,问过了一次,也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索性开门见山问道:“小鹏,你可知道,那箱子里的宝贝,究竟是什么?” 没想到这一次,小鹏全没了之前滔滔不绝的气势,反倒是挠了挠头,赧然笑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这样说完之后,仿佛担心阿紫因此小看了自己似的,又慌忙加了一句:“不光是我,咱们兄弟几个里面,除了大哥,也就只有二哥和宝儿姐姐两个人知道那宝贝的真面目了。” 讲到这里,见阿紫突然抬起头来,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的样子,他又倾其所有地道:“你不知道吧,那宝箱约一臂宽,四四方方的,外面封了朝廷的封条不说,还前前后后用铁皮裹得严严实实,又在开口处用三把做工极其精细的铁锁扣着。而那三把锁的钥匙,就分别放在大哥,二哥和宝儿姑娘三个人身上。 “也就是说,就是大哥想要开箱擦看,也必须得先征求了另外两人的同意才行。” 听到这里,回想刚才阿褐在楼上寻了宝儿和阿忠说有事要商量时的情形,此刻在那房中,三人正探讨着的事情,想必和那宝箱脱不开干系了。 这边阿紫正想着,而楼上两人的房间里,阿褐讲之前宋路遥的猜测细细说于两人听了,一时间房间里也是一阵静默。 许久,唐寅忠才开口道:“若真是有人盯上了咱们,也绝不可能是冲着那宝箱来的。” 第52章 敌情 “我自然知道不是。?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唐寅褐平静地回道,“可如果现在这外面的雾气和那礁石真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必定是冲着我们这群人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闻言,宝儿和唐寅忠都认同地点头。 唐寅褐顿了顿,又道:“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而不远千里从东原沿海海域西行至此来拦截我们,他们都一定是有备而来。而且现在是我在明,敌在暗,想要避免冲突怕是很难了,唯有通知大家尽可能做好准备,真的有了敌情,倒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这个没问题,我现在就吩咐下去。”唐寅忠说着,就起身准备出去。 唐寅褐一面对他的雷厉风行满意地点头,一面也跟着起身说道:“我也去和宋船长知会一声,看看船员们是否有什么安排。” 另一边阿紫与小鹏聊着宝箱的事情,正想得出神,一抬头却看到阿忠朝着两人的方向走过来。 此刻阿忠已换了一副装束,外面套着一身闪着银光的铠甲,腰间配剑,手上提着一把将近一人高的长弓,背后一个箭筒里插满尾羽饱满的竹箭。 见阿忠这样的打扮,阿紫和小鹏俱是一惊,小鹏更是直接站了起来,迅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阿忠一面拦了他,一面说道:“你随我上来准备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海上恐怕就会生出些变故来,大哥命我们做好一切准备候着。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说罢,又朝阿紫道:“宝儿在房间里等你,你上去看看吧。” 听到变故两个字,阿紫一颗心早已经提了上来,知道是之前阿褐担心的事情终究说破了,此刻也不再客套,径直朝楼上奔去。 进了房间,就看到宝儿站在厅中来回踱步,见阿紫进来,慌忙笑着迎了上去。 宝儿此时也和阿忠一样全副武装了起来,腰间的佩剑,身上的战甲,战靴,一个不少,头也整个挽成髻束在脑后,不着半点饰。 也不顾阿紫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的眼神,宝儿拉了阿紫就朝自己的卧房去。 眼看着宝儿将原本平铺在床上的一件明晃晃的背心提了起来,阿紫惊得眼珠都要掉了出来。 那竟是一件金丝铠甲! 这铠甲是以妖巫独特的工艺锻造而成,环环相扣,虽是金属制备,却异常柔软,据说穿在身上却是如普通棉布一般舒适。 而那原料又是出自兽人丰富的矿藏里最上等的几类熔合而成,坚不可摧,又轻如蝉翼。网 w、ww.81zw.com 此刻见那闪着微光的金属质地和在宝儿手中柔软如纱的感觉,阿紫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那金丝铠甲。 只是还没待她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又被宝儿的话给吓得不知当作何回应了。 “阿紫,这金丝铠甲,我也用不上,就送给你吧。这冷杉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遇上敌情了,到那时候大家都只顾着自保,怕是很难顾得上你。你一个弱女子,又不像我从小习武,将这铠甲贴身穿着,应该可以防身。” 宝儿说得坦然,就要伸手将铠甲塞给阿紫。 吓得阿紫连连退了几步,嘴上说着:“不不,这铠甲乃天下间奇品。不要说人类,就是人兽妖三界也仅此一件。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而且,要说防身,宝儿你还是自己穿在身上吧,或许关键时候真的可以救命也说不定。” 宝儿见阿紫果真惊得脸色都有些惨白了,忍不住扑哧一笑,道:“有什么稀罕呢?再好的宝物也要物尽其用才是啊。阿忠先前给我拿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铠甲累赘,你看看我这身上厚厚的战甲,哪里还用得上再在里面套一层呢?” 说着,就往自己胸前咚咚敲了两下。 看着宝儿那大大咧咧的举动,阿紫原先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竟然跟着笑了笑。 宝儿趁着她松懈下来,慌忙一把将金丝铠甲放在她手上,嗔道:“你快收了吧,再这么婆婆妈妈的,我要生气了。” 阿紫不好再推脱,又明白宝儿占着理,若真是有了情况,自己一介女流,没有半点功夫,怕只会拖累了大家。 若是有这金丝铠甲傍身,不单是帮了自己,或许为其他人也算是腾出了更多的精力来应战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阿紫也就点点头,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卧房去换下了。 “对了,”宝儿这时却又在身后神秘地喊道,“我把这金丝铠甲给你的事情,千万不要让阿忠知道,好吗?” 阿紫闻言,心中的疑虑就更重了。 这原本就是仅有的一件宝贝,宝儿这样给了自己已经让她有些吃不消,现在竟然又得知这是阿忠明令只给宝儿一人的。 阿紫顿觉自己这样贸然收下不妥,转身就想要把铠甲还回去。 宝儿就不耐烦地嚷了一声,然后硬推着阿紫去了自己的卧房。 瞭望台上,阿褐将自己的安排仔细讲给了宋路遥。 宋路遥一面捋着自己稀疏灰白的胡须笑着,一面心下感叹着唐寅褐做事稳妥和果决。 而眼下一条船上的这一批人,不愧是朝廷中人,纪律严明。一声令下,竟可以这样毫无芥蒂地服从唐寅褐的安排,甚至没有过多地询问各种缘由。 这样看来,反倒是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一船的水手们显得心浮气躁地多了。或许是仗着自己对海上的情况略知一二,或许是自己素来不愿意花费太多精力管束,致使船员们散漫惯了,先前听到吩咐做好迎敌的准备,反倒是一片唏嘘之声,不少人直接质疑自己的猜测和指挥能力。 “宋老?”见宋路遥满腹心事的样子,唐寅褐忍不住问道,“可是我的安排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若是有什么问题,请您尽管讲出来,我定当尽力修正。” 宋路遥无奈地摆摆手道:“你安排地很好,竟是比我这个常年在海上行走的老人家想得还周全。” 唐寅褐刚想要再开口说什么,却被正前方的一幕震住了。 透过浓重的雾气,隐约可以看到冷杉号的正前方有黑色的不明物体出现。 而这一次,却绝不是礁石这样的障碍物。 因为那黑色的庞然大物,正一步步主动朝着冷杉号靠近过来! (小新说:跟大家道个歉,今天实验室的事情耽搁了,更新得晚了一些,抱歉抱歉啊。拱手行礼中……) 第53章 险境 “烦请即刻下令,更改航向,全向后撤退!” 唐寅褐近似低吼地说出这句话,此刻早已顾不得自己不是船长的身份。网 w、w、w、.-8`1`z`w`.、com 此时前方仍被浓雾笼罩着,根本看不清那靠近过来的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那必定是一艘战船。 在逆风的情况下仍然有这样的航行度,这战船的装备应是远远高于冷杉号。 从这一刻开始,冷杉号要防的,就不再是天灾,而是**了。 既是这样,两军相遇,他理所应当接下了指挥权。 而正前方全驶近的敌船一点点从雾气中褪出来:青黑色的铁甲战船,黑帆,黑旗,黑桅杆…… 约是冷杉号三倍体量的巨型海盗船赫然出现在眼前,宋路遥仰头看过去,一时间呆立在那里,全然忘记了唐寅褐的命令。 唐寅褐见状沉着脸一把抓起宋路遥,竟是将原本就瘦小的船长提了起来。 惊觉肩膀上一阵剧痛,身体腾空了起来,宋路遥这才回过神来,眼神仍有些涣散地道:“我这就吩咐下去。” 而上房之中,阿紫拗不过宝儿,正穿了金丝铠甲从卧房里走出来,还未到宝儿身边,就感觉到脚下一顿,整个人就被朝前甩了出去。§§№ 卐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伴随着身边杯碟碎裂的清脆声响,墙外厚重的家具物什沉闷的撞击声,和高低起伏的喊叫和困惑的吵嚷声,阿紫在一片混乱中撑着膝盖站起来,就看到前面宝儿也一样刚直起身子,一只手揉着后颈,皱眉朝外张望,嘴里念叨着:“外面有情况。” 刚打开房门,宝儿就与正赶过来的阿忠撞了个满怀,阿忠慌忙双手扶住宝儿,来回看着她和阿紫,确定两人都没有受伤之后急着道:“船突然改了航向,从顺风改为逆风行驶了。外面一定是有敌情,你们呆在房里不要出来,我上去看看。” 说罢,不顾宝儿张嘴想要反驳,直接关了房门离开了。 宝儿又怎么会是这样乖乖听话的主儿,待唐寅忠前脚离开,她就一把推开房门后脚就要迈出去。 “宝儿!” 阿紫喊着,伸手想要阻止宝儿出去。 宝儿见状回过头来,笑着轻轻拍了拍阿紫搭在她肩头的手,道:“我不会有事的,你在这边等一会,我去去,马上就回来。” 说罢也一溜烟消失在了阿紫的视线中。 剩下阿紫一人在房中焦急地来回踱步,想要索性像阿忠和宝儿一样去甲板一探究竟,又顾及到自己没有功夫傍身,上去了非但不能帮到其他人,反倒会增添他们的负担。 可就这样大敌当前,自己却仿佛被蒙住了双眼,只知道情况危急,却不知道究竟外面是怎样的情形,一颗心只能悬在那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成。◎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 砰! 一声巨响传来,同时脚下剧烈的一震,阿紫再次栽倒下去。 响声久久不绝于耳,同时伴随着尖细刺耳的轰鸣声持续在阿紫脑海里盘桓。 阿紫伸手用力捶打着太阳穴,想要让那耳鸣声和头痛减轻一些,却只是徒劳。 紧接着脚下就传来模板断裂的声音,和裂缝张开的吱呀声。 虽不知那断裂声从何而来,却是可以确定这船舱某处已经破损。 继续呆在这里恐怕会有危险。 带着这样的念头,阿紫再也等不下去,飞冲出房门,朝着甲板入口处奔去。 不同于船舱里的空无一人,甲板上此刻却如大敌入境的城镇一般,船员慌乱地四处逃窜,叫嚷声不绝于耳。 “阿紫!” 耳边传来阿忠的喊声,阿紫循声转头,接着就听到身侧咔地一声,一阵疾风带起她鬓间的几缕碎。 她猛的回头,就看到一把短刀深深插入甲板之中,旁边一根已经被斩成两截的羽箭正来回滚动着。 那把箭,险些刺入了自己的头颅? 阿紫朝着短刀飞来的方向看过去,正看到此刻刚从瞭望台上下来的阿褐。 看到阿紫定定地看着自己,阿褐挥舞着双手做出让她快些离开原地的姿势。 阿紫强压着因为刚才的一箭而到现在还狂跳不止的胸口,僵硬地点点头,于慌乱之中四下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耳边再次传来划过空中的箭头带出的鸣响。 阿紫愣在那里,竟是混身僵直,不知该作何回应。 不知从何处伸过来的一只手用力将阿紫扯向一边。阿紫顺势倒了下去,竹箭从她头顶划过,与她额间仅差毫厘。 被连拖带拽拉到一处高高堆起的货箱后的阿紫这才努力定了定神,现宝儿正蹲在她身侧,手仍然死死握着阿紫的手腕,见阿紫盯着自己,冲着她笑了笑。 阿紫刚想开口,被宝儿又朝自己身边拉了拉,也就听话地又朝她的方向靠了靠。 “是海盗船,”宝儿说着,眼睛从货箱见的缝隙朝外看着,“对方船上有两门火炮。” 宝儿声音不大,阿紫听了却是倒抽一口冷气。 早有阿褐和阿忠的提醒,阿紫对如今遇到海盗并不那么意外,可是对方的装备至精良却是远远出了她的预料。 竟然动用了火炮? 刚才在船舱里那声巨响,就是炮弹射出来的声音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冷杉号岂不是已经中弹? 如今看来这船身并没有明显倾斜亦或是下沉的迹象,那就是说虽然船身中弹,却并没有到要沉船的地步? 原先已经惊讶于冷杉号内部的奢华,如今竟对其防御能力又多出一层敬畏来。 但现在显然不是庆祝的时候,宝儿神色凝重地继续道:“刚才射的两颗炮弹,一颗打空了,一颗擦过了船尾。 “阿忠哥哥应该是射中了他们的炮手,现在对方总算暂时停了火,但重装上阵只是时间问题,离得太远,我们的船又只是普通航海船,仅靠着弓箭微弱的反抗根本杯水车薪,怕是这样下去终究只有坐以待毙的份。” 阿紫朝着前方海盗船的方向看过去,这才现那敌船竟是已经离得这么近了 ,虽然冷杉号正全撤退,却仍旧不敌对方的火追赶。 不同于船上其他人,以阿紫的目力,即使隔着浓雾,也可以清晰得看到对方船上的情形。 此时站在敌船瞭望台上的人,让阿紫有些透不过气来。 第54章 贼王 唐寅忠的长弓射伤了对面的两个炮手,这为冷杉号赢得了一些喘息的时间,但正如宝儿所分析的一样,冷杉号的装备落后于对面海盗船太多,就算有阿忠这样的弓箭手在,也只是杯水车薪,对上敌人的火炮,就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偏偏冷杉号连度也远远不及对方,虽然已经是全撤退,仍然是眼看着挂着黑帆的海盗船一点点接近了过来。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而更令人不安的,却是对面重振旗鼓的度。 阿紫的心思还被笼罩在瞭望台上那个模糊的身影上,就听到耳畔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和上一次一样脚下一震,伴随着强烈的耳鸣和头痛的感觉,响声仿佛萦绕在身边久久不能散去。 “阿紫?你怎么样?” 身边传来宝儿的声音。 见阿紫脸色苍白,又想到她身子弱,不像自己这样从小习武,宝儿以为她是被炮弹的轰鸣声震坏了,满眼忧虑地扶着阿紫的肩膀高声问着。 “宝儿……”阿紫用力甩了甩头,让耳鸣的感觉减弱一些,然后尽全力镇定下来,一字一顿地道,“能不能帮我去阿褐那边?” “船长!” 甲板另一边,宋路遥不顾船员的强烈反对,离开了藏身的门板,匍匐着朝唐寅褐和唐寅忠所在的方向奔去。八?¤一中¤?卍文网? w、w-w`.、8、1`z`w、.com 尽管身体压得极低,却还是没能完全躲过正朝着冷杉号不断投射过来的密集的羽箭。 一支漆成黑色的箭直直地插进了宋路遥的肩头。 他只觉得右边一阵强烈的刺痛,接着右手失去了活动能力。 所幸伤的不是腿,还能跑! 这样想着,他一刻也没有停留地冲到了唐寅褐藏身的地方。 “宋船长,你受伤了!” 唐寅忠先一步迎上了宋路遥,想要替他简单处理伤口,却被一口拒绝了。 宋路遥摆摆手,眼睛却紧紧盯着唐寅褐的方向:“对方的两门火炮威力太强,冷杉号纵然有铜墙铁壁也抵不了几时。现在船头和船尾分别中了一弹,最底层的四个舱室已经丢了两个了,下面监控引擎的几个船员拼死关闭了舱室之间的闸门,才勉强保住了剩下的两个。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四个舱室都注水是迟早的事。 “一旦底部四个舱室沦陷,正中的主舱室很快就会被强大的水柱冲垮,到了那个时候,也就只有眼睁睁看着冷杉号沉没了。” 宋路遥语平稳地说着这一番话,但闪着水光的眼中却满是与冷杉号同进退的决然。 唐寅褐沉着脸听完,知道时间紧迫,根本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权衡应该走哪一条路最稳妥。 “我们有多少救生船?” “一共只有两艘木筏,最多容纳二十人。”宋路遥回道,“但对面一直有竹箭和石块投掷过来,这样的情况想要将船从甲板上放下海去已经十分困难了,想要保证安全登船更是无稽之谈。” “就是再难也要试一试,总不能就这样坐着等死。”唐寅褐说着,抬头间,竟看到阿紫和宝儿朝着自己的方向艰难地前进着。 只一息之间,唐寅褐卸下身旁的木门,仿佛那木门是泥塑的一般,接着朝前翻滚了两下,轻松到达宝儿和阿紫身边,以木门做盾牌护送她们和阿忠宋路遥会和。 阿褐阿忠宋路遥一时间都不开口,却同时用责备的目光看着两人。 宝儿来回看了看几人,又用眼神指了指阿紫道:“大哥,阿紫有话要跟你说。” 阿紫点头,来回看着这船上最有话语权的三人,道:“我觉得……我看到对面海盗船的船长了,就在那瞭望台上。” 阿紫说着,伸手指了指敌船的方向。 “你觉得?” 宋路遥对这个随军的小姑娘了解不多,只这危急关头,如果她所言属实,那就是关系到一船人的性命的事情,这样的关头,纵使他不是多疑的性子,也不能冒险轻信了她的话。 “阿紫,你这么说,可有什么依据吗?” 阿忠看出了宋路遥的顾及,又见在他一脸狐疑的质问下有些退缩的阿紫,慌忙上前一步,缓和着语气重新问了一次。 阿紫紧张地绞着双手,却只是一言不地摇摇头。 见状,阿忠一脸茫然地回头,与宋路遥四目相对,两人都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认真看待阿紫的话?可她一个小姑娘家,根本没有出海或是作战的经验,恐怕连船长应该是什么样也不懂,现在问起来又完全说不出自己有什么凭据,怎样都像是信口开河的样子。 就这么置之不理?可这消息实在太诱人了。但凡是遇过北边海域这一带的海盗的人,都明白,他们迎敌作战之时,船长作为整个船队最重要的一环,往往连主战船也不会碰,常常只是龟缩于侧翼副战船中的一艘之中,而这小姑娘现在却告诉他们,对面的船队的船长非但是登了主战船,还站在瞭望台上指挥作战? 看着阿紫一脸认真的样子,几人一时间都沉默了起来。 阿紫也在心中挣扎着,她不可能告诉他们是因为他看到了对方的双眼,那一瞬间在心头留下的印记太深太疼,让她确信那人定不是凡人…… 这样的话就算说出来,只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反倒会认为她神志失常,疑神疑鬼吧? 可她心中的那种感觉…… “阿褐!” 阿紫猛地抬头,盯着阿褐的方向,这才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眼中全然没有阿忠和宋路遥的犹疑,有的只是耐心的等待。 “你相信我……” 在与阿褐视线撞上的那一刻,阿紫就明白了,她的阿褐,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判断,即使她此刻给不出任何理由。 在她近似呓语地说出那句话之后,阿褐竟是嘴角微微扬起,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阿褐轻声说道,不像是什么决定,倒像是对阿紫的安慰。 “大哥?你说什么?”阿忠来回看着两人,有那么一刻,竟觉得两人是用了什么自己不懂的无声的语言在交流着。 “擒贼先擒王。我们先解决了那海盗船的船长,对面也就不攻自破了。” 第55章 破浪 唐寅褐说话间面不改色,宋路遥却是听得心惊胆寒。网 ? w、w、w、.`8-1-zw.com “擒贼擒王?怎么个擒法?且不说对面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海盗船,就是普通的客船,两船相遇,没有万全的准备,也很难交接得上……” 宋路遥话说到一半,就被一边的唐寅忠高声打断了。 “大哥,让我试试吧!我可以用我的弓把对面的狗贼射下来。” 唐寅褐闻言并不置可否,只拿眼斜睨着唐寅忠的方向。 跟着大哥在外行走多年的阿忠又怎么会看不出对方此时的态度,虽没有得到否定的答案,却已经被羞得面红耳赤。 阿忠小心翼翼朝着身后瞟了一眼,虽然他自认为自己的视力远远高于普通人,又擅于骑射,可这雾气实在太重,方才勉强根据炮台后面闪动着的两个黑影判断出对方炮手的位置并将其一举拿下已经实属运气,现在要看清对方船尾处的瞭望台已经相当困难了,更不用提准确定位出站在瞭望台里的海盗船长了。 想到这里,阿忠忍不住朝阿紫投去惊疑的目光。 以他这样的视力尚且只能勉强看清对方的瞭望台,阿紫却可以看到里面的人,甚至还那样笃定对方是海盗船长? 如果真如大哥所相信的那样,阿紫所言非虚,那么眼前这个小姑娘,应该远没有自己原先想得那么简单才是。八一小卐說¤網w-w-w、.、8`1-z-w`.-c、o`m 但现在的境况却容不得唐寅忠多想。 海盗船的方向突然想起了战鼓和号角的声响,接着是嘹亮而整齐的叫喊声。 阿紫和宝儿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宋路遥却是看也不看敌船的方向,直接用近乎乞求的语气看着阿褐道:“唐大人,您究竟有没有法子可以救下冷杉号?对面号角已经吹起来了,眼看着炮弹就要打过来了,老夫这船,实在是撑不住下一轮火炮的攻击了啊。” 唐寅褐没有回答宋路遥的话,而是紧了紧绑在身后的长刀,然后一个转身朝甲板边的围栏纵身跃去。 一时间众人俱是瞠目结舌,竟是没有一个人想到上前阻拦。 待到回过神来,唐寅褐的身影早已经到了防护栏旁,他一手撑住横栏,一个侧身,朝着海面跳下去。 阿紫慌张地朝前走了两步,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大哥已经离开甲板了,你现在过去只会令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唐寅忠用力握住阿紫的臂膀,低声说道,“而且大哥既然会那样跳下去,就一定是有他的打算,你要相信他。” 阿紫转过头,看着阿忠,眼中的忧虑丝毫没有减退,但身子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 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 是啊,她这样冲出去算什么呢,阿褐选择了一个人去面对敌人的火炮和船队,她阻止不了,也完全帮不上忙。 而站在她身边的宋路遥脸上也是布满惊恐的神色。 这位唐大人……原以为他难得做事稳妥,可如今为何竟是在这危急关头做出这等疯魔的举动来? 一个人,一把刀,就这么跳进雾气笼罩的海面上去? 这是要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吗? 如果不是,难不成是要妄图凭着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一艘装备精良的战船? “唐大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宋路遥心中急切难耐,问题竟是脱口而出。 “他知道。”唐寅忠看着阿褐的身影消失的方向,只简短地回了这三个字就不再说话。 唐寅忠相信自己的大哥做事定是有自己的考量,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搭上自己的性命进而害了一船人的性命。但这并不代表眼看着阿褐一个人跳下冷杉号,他却可以做到镇定自若水波不惊。 毕竟,大哥这样跳下去,那就是拿自己的命在博! 当然甲板上生的一切以及每个人看到自己跳下去时的反应和脸上的表情唐寅褐都看不到,也根本无暇顾及了。 从约七八人高的防护栏跳下,唐寅褐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 他屏气凝神,调整自己的呼吸,将所有的注意都集中于脚尖——碰到海面的那一刻,惊起一圈雪白的浪花。 身体如蜻蜓点水一般只是在海面轻触之后,就再次弹起。 落水的一刻,水面不再是无形的,而更像是某种带着强大的张力的屏,承受住突然降临的压力的同时,以几乎相同的力道将其送回到空中。 成功迈出第一步,阿褐心中一轻,疾步乘风破浪,相距近千米的敌船,只一息功夫就到达。 攀在对方船头吃水处,阿褐嘴角微微上扬:想不到这水上漂的功夫,竟然是在这危急关头被逼着练成了。 但他不敢有片刻的逗留,只略调整了自己的气息,就朝着敌船的甲板爬上去。 刚才借着浓雾做掩护,所幸没有被敌人现。 一旦登了船,暴露自己就是必然的了。 “有敌情!” 头顶传来一声高呼,借着“嗖”的一声一支箭朝着唐寅褐的眉心射过来。 他迅松开左手,让整个身体朝着右侧荡去,箭头从左耳擦过,几乎可以觉到划破空气时带起的那一丝热量。 一支箭过后,甲板上一阵短暂的骚动,接着就是整齐有序的布阵的脚步声,对面的弓箭手很快就位了。 但却快不过唐寅褐攀爬的度。 早在弓箭队列布好之前,他已经如山猿一般窜至甲板最前端。 站在最前头的弓兵一手持弓一手持箭,却还未能将手中的箭放出去,已经被唐寅褐一手握住,接着在空中一个翻滚,双脚稳稳落在甲板上的那一刻,手中的短刀刀刃已有鲜红的血水滴落。 身后的弓兵保持着原来的射箭的姿势,颈间鲜血喷涌而出。 远远赶来的弓箭手见状,原本布好的队列瞬息乱了阵脚,有几个甚至直接吓破胆,惊叫着朝后逃去。 却在逃了两步之后就被带头的一人拦下,此人身长八尺有余,虎背熊腰,战甲外一件灰鼠皮大氅,而始一看去,却往往都会被他脸上的两道横跨整个头颅的刀疤吸引住。 此时见属下抱头鼠窜,他上前一步,三两脚将逃跑之人全部踢翻在地,又高喝道: “给我拦下他!谁敢往后退一步,就地斩杀!” 第56章 登船 一众弓兵得令,即刻半蹲了身子,长弓张驰,箭头一致对准唐寅褐的方向。卐卍 ?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见此情景,唐寅褐却没有半点胆怯,甚至在脸上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来。 “放!” 身后刀疤脸一声喝,箭矢齐,如雨般射向同一个目标。 唐寅褐脚下顿了顿,待到第一批羽箭几乎要穿过自己的战甲时方才迅屈膝,双脚点地,跃起,朝前一个空翻。 所有的箭同时落入了雾气笼罩下的海面。 还未待挡在最前一排弓兵反应过来,唐寅褐已经来到了眼前。 距离最近的两个弓兵腿下软,进退两难,只能僵在那里。 蹲伏在地上的唐寅褐如弹簧一跃而起,与两名弓兵擦肩而过。 瞬息之间,短刀入鞘。 “啊!” 不知是谁率先回过神来,指着正中的两名弓兵的方向惊恐地嘶喊着。 众人这才一齐朝着正中看过去,却看到那两名打头的弓兵一个左手一个右手,都如泥土般被从腕部齐齐切了下来,血水从腕部喷涌而出。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不得慌乱!即刻重新布阵迎敌!” 领头的刀疤脸再次高声喝起来。 然而这一次再也无人有心听他的命令,一时间有的抱头鼠窜,有的站在原地瑟瑟抖,有的抱起自己的兄弟颤抖着双手为其包扎止血。 剩下刀疤脸一人,他怒其不争地看着乱做一团的部下,无奈地抽出身旁的弯刀,恨恨地看着唐寅褐。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先过了我这一关!”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唐寅褐,原本打算来一场硬战的他此刻却是灵机一动,仔细用余光大量了一番周围的动静。 看来这一船的人竟是对自己突袭的目的完全摸不着头脑,那何不利用这一点声东击西,出奇制胜? 从之前擂鼓的时间判断,按说自己登船的那一刻炮弹就应该已经射出去了,但现在看来,炮弹虽已经装填完毕,却并没有人点燃引线。 想来是自己的闯入惊住了船上的众人,包括炮手在内都持观望态度,静候进一步的命令。 既然这样,倒不如以寻常闯入者的身份切入,转而以那两个炮台为攻击目标? 唐寅褐眼珠一转,朝着其中一架炮台的方向瞟过去,身子跟着微侧。?????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这一系列看似不易擦觉实则别有目的的动作对刀疤脸果然十分受用,他迅明白了唐寅褐的“用意”,顺着唐寅褐身子转动的方向左移了几步,横在他和炮台之间。 唐寅褐嘴角微微上挑,满意地微微前倾身子,抽出腰间的短刀竟是在手中玩了两个花。 刀疤脸早已经被唐寅褐这样的挑衅逼得怒火攻心,无奈依照刚才的情景他深知自己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此时再如何不满,也只能强压怒火,握紧刀柄,静看对方究竟使的什么花样。 确定刀疤脸的忍耐已经接近极限,早已丧失了判断能力之后,唐寅忠这才猛地抬脚朝前跨了两步,进而做出打算一个空翻越过刀疤脸的动作来。 刀疤脸惊得一个趔趄差点扑倒下去,接着迅调整方向,转身就朝炮台的方向奔过去。 唐寅褐抓紧机会一个垂直的折转,改朝瞭望台的方向奔去。 满以为必须要抢在对方之前赶到炮台去的刀疤脸一口气跑到了甲板边缘才回过头去,竟现唐寅褐早已经到了瞭望台脚下。 他大喝一声,满心的怒气全放在手中的牛尾刀上,朝着唐寅褐的方向用力一抡。 奈何距离太远,刀刃在半途就没了冲劲,直直朝甲板上扣下去。 瞭望台这边,唐寅褐三两下攀上绳梯,然而行了不多步,就听到头顶传来绳索断裂的声响,手中原本绷紧的阶梯瞬间如断了的琴弦一样软下去。 唐寅褐腰背用力,朝后一番,稳稳地重新落回了甲板上。 他抬起头来,就看到瞭望台上一张异常镇定地面容朝自己看过来。 这还是自打自己登上这海盗船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淡定的神情——不只是成竹在胸的从容,却更接近一种近似看破生死的平静。 那一瞬间,唐寅褐就明白了阿紫的心情:换做是自己,也定会一口咬定此人就是这艘海盗船的船长。 但现在不是感叹对方的态度的时候,唐寅褐重新起身,预备沿着那碗口粗的支撑瞭望台的仅有的承重柱爬上去。 然而手握住承重柱的那一刻,就明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承重柱竟是不知在外层涂抹了什么物质,奇滑无比,想要握紧尚且相当困难,更不用说想要朝上爬过去了。 唐寅褐抬头,这时才看到不仅仅是这承重柱独特的表层一道障碍,在木柱与瞭望台的交汇处竟是密密麻麻布满了木刺。 这木刺看着倒不是不能攻克,但对方既然做了这么多手脚,自然就是在这条路上做足了功夫,那就必定还会有其他自己看不到的机关在才是。 这样看来,这雄霸一方海域的堂堂海盗船长,如今竟然愿意在那瞭望台上指挥,也就不是不能理解了。 但仰头看着高处那张脸上嘲讽的笑容,唐寅褐第一次回以一个同样的笑来。 “我既然敢独自一人闯进你的船上来,当然就不会被这点问题堵住!” 唐寅褐说着,退后一步,反手从背后抽出那把近一人高的战身刀,高举过头顶,跟着手腕一动,刀刃在空中划过一条绚丽的螺旋,最后重重落在瞭望台的承重柱上。 站在台上之人只觉得脚下一震,接着台面开始倾斜。 碗口粗的木柱被钢铁铸的战身刀硬生生劈开一指深的缺口,跟着木柱吱呀一声,从缺口处沿着木材本身的纹路裂缝如闪电般迅窜至整个承重柱。 数息之间,约五人高的瞭望台从根折断,轰然砸进了甲板里。 巨响之后,甲板上一片寂静,众人看着大半陷入甲板中的瞭望台,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船长!” 刀疤脸大喊一声,朝着被扬起的木屑和灰尘笼罩着的倒下的高台奔去。 第57章 对抗 轰然倒下的了望台此刻已经接近散架的边缘,却难以判断里面人的情况。§§№ 卐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此刻刀疤脸一手提着刚从甲板上拔出来的牛尾刀,眼中只剩下一个目标——自己的船长。 然而在距离了望台倒下的地方约五步的地方,却被唐寅褐堵住了去路。 强烈的愤怒冲淡了先前的忌惮,此刻刀疤脸握刀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着,刀面跟着出微弱的咔嚓声。 他稳稳向前走了两步,在与唐寅褐仅一臂远的地方停下来。 唐寅褐抽出腰间的短刀,相比于刀疤脸的紧张与愤怒,他却显得悠然地多,甚至在脸上提前挂出了胜利的微笑。 在还未达成目的却在接近目标的时候开始庆祝胜利,往往是导致失败的罪魁祸。 然而这个规律在唐寅褐的身上却从未奏效过。 他平素的稳妥与周到让他时刻保持着警惕之心,这样一个人,当他露出胜利的笑时,他就是真的确信且一定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这一点刀疤脸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个突然闯入自己的地盘的男人此刻竟然够胆想要打自己船长的主意,而且差一点就得逞了。 想到这里,他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气,然后迅抬起右臂,牛尾刀跟着被急提起,在空中划出“呼啸”声。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 手臂一抬一压,仅眨眼间,刀锋已经直直朝着唐寅褐的左肩砍去。 然而就在闪着寒光的刀刃将要触到对方肩头的一刻,唐寅褐腰部向后一转,肩膀跟着快朝后缩了回去,轻松躲过了对面单刀直入的进攻。 扑空了的刀疤脸险些失去重心,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前一个趔趄,就要倒下去,然而他及时地于空中一个转身,原本应是朝地面刺进去的牛尾刀彻底调转了方向,朝着唐寅褐后背的方向砍去。 唐寅褐没有转身,仅凭耳后的风声也能轻易判断出对方刀锋的走向来,自然是顺势躬起腰背。 一臂长的牛尾刀再次扑空。 而这一次唐寅褐不再只是一味闪躲,待到刀疤脸的身体被刀身带着靠近到几乎要碰到自己时,他原本低下来的身体则轻巧地借势左转,持短刀的右手如闪电一般直奔对方喉咙而去。 刀疤脸还沉浸在上一个招式里,竟不知何时自己的脖子上已经被锋利的短刀抵住了。 他别无选择,只能僵住身体,松开双手,任由自己的兵器掉落在地上。 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他经历过的大大小小比试数之不尽,有的只是武艺的切磋,有的要堵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但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这样惨败。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自己竟然不出三招就败下阵来,且败得这样糊里糊涂。 原以为对方仅是一身蛮力,可刚才过招时,那娴熟的动作,准确的判断,普通人绝达不到的度…… 这样的功夫,不要说自己,怕是船长也断然不是其对手。 有了这样的心思,刀疤脸长舒一口气,再不多看唐寅褐一眼,却是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神情。 唐寅褐见他此刻垂着双眼,丝毫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处决而有任何的畏惧,心中一动,倒是对眼前之人多了些欣赏。 他快抬手,转动手腕,短刀在手指间调转头尾,刀柄重重敲在刀疤脸的脖颈后面。 刀疤脸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散乱站立在甲板上的余下的几个兵士看着眼前的一幕,出一阵唏嘘。 唐寅褐抬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瞥去,几个人远远地就一阵惊蹙,纷纷就近躲藏起来。 唐寅褐无奈地摇了摇头,纵身一跃,进了了望台去。 待到走出来时,身前已经架着一个满脸是血却神志清醒的中年男人。 “船上的人都看清楚了,”唐寅褐朝着此刻表面上看起来空无一人的甲板喊去,“你们的船长现在在我手上,我会把他带去我们的船上。你们想要再将炮火对准我们,就尽管来吧!” 讲完这些,不等有人回应,唐寅褐一手提着海盗船船长,再次从甲板翻出去,朝着冷杉号的方向踏浪而归。 冷杉号上的众人在送走唐寅褐之后就一直处于极度的焦虑之中。 浓重的雾气将他们与对面的海盗船完全阻隔开来,除了阿紫没有一人可以看清对面的情形,唯有陷入漫长的等待之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从唐寅褐离开之后对面的炮火就停歇了。 但这却并不能消除众人的担忧:毕竟,如果唐寅褐失败了,冷杉号最后的希望就彻底泯灭了。 而唐寅褐却是独自一人闯了过去,无论怎想,都觉得胜算渺茫。 “回来了!” 原本甲板上各怀心思,一片沉寂,此刻突然听到阿紫的一声喊叫,众人都抬起头来,朝着阿紫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不多时,就有人冲破浓雾冲了进来。 “大哥!” 唐寅忠难掩兴奋第一个冲上前去,这才意识到出了唐寅褐,还有另一人被带了回来。 只是那人浑身上下满是尘土和木屑,脸上又被血水盖住,看不清相貌。 “这是?” 唐寅忠一时间愣在那里,指着眼前的男人问道。 “这应该就是阿紫之前说的海盗船船长了。”唐寅褐平静地说道,“阿忠,人就交给你了,能不能套出点什么就看你的了。” 唐寅忠得令郑重地点头,抽出腰间的佩剑,接手了看管海盗船长的重任。 唐寅褐腾出身子来,第一个就是来到宋路遥面前,正色道:“对面的船长已经在我们手上,我相信对方不会再敢轻举妄动了。冷杉号暂时算是保下来了。但是因为我们的借用给你和船员带来这么大的损失,是我们的责任,在下愿一力承担所有损失。” 说着,唐寅褐就要朝甲板上跪下去请罪。 宋路遥慌忙尽全力撑住唐寅褐,眼中满是感激的泪光道:“唐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冷杉号既然是航海船,遇到海盗而被沉船就是不可避免的灾祸。这次却是因为大人您武艺奇绝,竟是以一人之勇,力挽狂澜,拯救冷杉号于水火之间。实在应当是老夫和所有船员感念您的救命之恩才是。” 两人均说得动情,站在一旁的众人也都听得动容。 唯有阿紫,此刻却是看着另一个方向,脸色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 (小新说:实在抱歉……短期内第二次更新迟到了……我错了……但是实在是快要过年了,实验室的事情太多了,一个不小心就把更新时间给错过了。对不住大家了~>_<~) 第58章 腿伤 此刻阿紫盯着唐寅忠剑下的男人,虽然血水和灰土布满他的面颊,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就是这样,也仍然给阿紫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仿佛那人身上天然就有着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让阿紫明知道那是深渊,却忍不住想要纵身跳进去。 一阵强烈的心悸突然袭来,阿紫伸手紧紧抓住胸口,却仍然觉得仿佛窒息一般,脚下一软,就要倒下去。 一双有力的手臂拦住了她的肩。 “怎么了?” 阿褐不知什么时候赶到了阿紫身边,关切地问了一句,又转头朝阿紫看着的方向望去,正看到唐寅忠控制着的海盗船船长。 “阿忠,把人带下去吧。”阿褐吩咐了一声,就又转过头看看着阿紫道:“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下?” 唐寅忠得令押着那人进了舱室,始一离开视线,阿紫就顿觉轻松了许多,此时摇摇头,道了声“我没事。” “阿紫姐姐!” 这时前方突然一声喊,就看到小鹏急匆匆从阿忠刚离开的舱门跳了上来,径直朝着阿紫的方向奔过来。◎◎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姐姐……你……你快去看看,去救救王虎大哥吧……” 小鹏说着,眼中已是泛着泪光。 他虽说年纪小,但性子坚韧,绝不是遇事轻易会慌张的人,此刻竟是这样的反应,阿紫和唐寅褐互看了一眼,都知道王虎必定出了事,转身就让小鹏引着下去了。 再次进到那个熟悉的房间,上次是为小鹏治疗晕船,气氛虽然紧张,却不似这次这般惊心动魄。 刚一踏进房门,就有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阿紫脚下跟着顿了顿,努力眨眨眼,定了定神,这才看清中间厅堂里一地的血,而顺着一条拖在地上的长长的血迹看过去,视线最终停在了一侧的卧房里躺着的王虎身上,此时他眼睛半睁半闭,脸色白唇色乌青,身上多处伤口,衣衫早已经被血水浸透。 但这些却都不及此刻伸在床边的腿触目惊心。 那条左腿正以一个可怕的角度朝外弯曲着,显然已经彻底折了。而小腿处赫然一根断裂的腿骨从膝盖下方穿出皮肉,带着撕裂的血肉直直晾在半空中。网 w、ww.81zw.com 阿紫深吸了一口气,试着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扑上前去,也顾不得自己女子的身份,一面快撕开王虎的衣衫寻找伤口的位子,一面快吩咐道:“去我房间把我的医药箱和纱布拿来,要立刻给他清理伤口和止血。” 小鹏慌忙点头就要转身冲出去,却被唐寅褐拦了下来。 “我去吧,你留在这里跟阿紫交代清楚王虎的伤情。”唐寅褐说着,就赶在小鹏之前出了房门。 “他是怎么受伤的?” 小鹏正看着门口唐寅褐离开的方向呆立在那里,就听到耳边阿紫突然问起来。他慌忙回头,赶到王虎的床边如实道:“其实我也没有看到,只是之前第二次火炮打过来之后,我正朝外面跑的路上听到王虎大哥的呻|吟,我循声赶过去才看到的他,当时他躺在最下面的舱室的地上,旁边墙壁已经被炮弹震穿,木屑和碎裂的家具物什散了一地,王虎大哥就那么躺在那里,浑身是血,腿也断开了,血肉和着骨头就那么敞在外面,我看到吓坏了,四处喊了一通,才意识到下面舱室人早跑光了,当时就剩了我和王虎大哥两个,我就慌慌张张把他抬起来拖回了房间,想要帮他止血,可是伤口太多,根本止不住。还有他断了的腿……我最后实在是吓得不知怎么办好了,这才上甲板去求救,幸好当时上面没有遇到什么敌情……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炮弹轰过来的声响了,刚才在甲板上也没有看到有石块刀箭或者暗器投掷过来的迹象……” 从第二颗炮弹砸向冷杉号之后就因为遇上王虎而被拖住了脚步的小鹏,竟然是对之前外面生的一切一概不知。 “海盗船长已经被阿褐擒住了,冷杉号算是暂时脱离危险了。”阿紫说着,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 “擒住了?大哥……怎么办到的?”小鹏难掩一脸的惊异问道。 然而阿紫现在却无心跟他描述太多之前的细节。 依照小鹏的说法,王虎的伤势都是之前的炮火导致的,而且两人应该是一直没有机会上到甲板上去,也就没有被竹箭或是其他暗器所伤的可能。 如此倒简单了。至少省去了拔除箭头或是其他石块铁器这一步,也不用有中毒的后顾之忧了。 只需要简单清理伤口,找到出血点,上药,止血…… 这样一来,最麻烦的就只剩下下面那只骨头完全断裂的腿了…… 正想着,阿褐带着医药箱和纱布冲了进来。 所有工具一应俱全,又明确了治疗的方法,阿紫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尽量减少王虎失血过多的危险。 一旦投入到救治的过程中,便很容易忘记时间,忘掉周围的一切。 待到阿紫终于忙完手上的动作,站起身来,这才现不知何时其他人都已经非常配合地离开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只留下她一人救治王虎。 而她刚一推门出去,就现同行的众人几乎全部等在门外,此刻一拥而上,各个脸上都是询问和关切的神色。 “血是止住了,我去熬些滋补活血的药,喂王虎大哥服下,保命是没问题了。”阿紫说着,见众人俱是松了一口气,又话锋一转,道,“只是……王虎大哥那条断腿,我却还不敢轻举妄动……” “王大哥的腿……是不是保不住了?”小鹏说着,脸上因痛苦而扭曲着,仿佛将要丢了腿的人是自己一样。 “不管要怎么处理那条断腿,都必须等他先缓过来再说,”阿紫说道,“他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但是那腿伤我虽然暂时帮他封住了根部的静脉来拖延些时间,却也不能久待,最迟明天早上就要开始处理。 “至于处理的方法……” 阿紫说着,犹豫了起来,她承认截断是最简单也最稳妥的保命办法,却也知道双腿对王虎这样的人有多重要。 第59章 分歧 见阿紫面有难色,唐寅褐上前一步道:“既是还有一晚的时间,不如去和阿忠商量着看看。◎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阿忠虽只是半路出家略学了些医理,在你随我们同行之前却也是照顾着所有人的康健的,如今这样的情况,他多少有些经验,或许可以帮你出出主意也说不定。” 阿紫正苦于无人可以商量,原先遇到疑难,她都是毫不犹豫地去找师傅,如今却要独当一面,不仅要考虑到病人的安危,又要顾忌伤者的身份,实在让她很是为难。 听到阿褐这样说,她慌忙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的神色。 唐寅忠得了唐寅褐的吩咐就一直在最底下的一间密闭的舱室里看守着海盗船船长,阿紫不愿意再去接近那个让她莫名心慌的人,去楼下的小厨房里熬了汤药送上去,也就在阿忠的房里等着了。 所幸不多时,就见阿忠匆匆回来。 “等了很久了吧?” 前脚刚一进门,阿忠就一脸歉意地问了一句。阿紫便猜到是阿褐去找了阿忠,或许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网 w-w-w、.81zw.com 果然,在阿紫略摇了摇头之后,阿忠就开门见山地道:“王虎大哥的伤势如何了?” “伤口都已经清理过了,所幸没有感染,刚熬了些补血安神的汤药给他服下,暂时保命是没问题了,只是现在依旧有些神智不清,小鹏在一旁照看着。”阿紫如实回了。 阿忠点头,又沉吟了一阵,道:“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虽然只是这样简单一句话,阿紫却听出来这是在说处理断腿的问题,立刻坐直了身子,呼吸都有些凝滞地道:“按说,最稳妥的办法应该是要截肢……” “必须截肢。” 没有料到自己一句话讲到一半,整个谈话刚开了个头,就这么被阿忠斩钉截铁地打断了,阿紫抬眼看过去,只见阿忠的眼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甚至夹杂着些悲恸。 知道阿忠是因为念及从前的旧事有所感慨,她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问出口。 “你还记得之前在利鑫城城门外,我们第二次见面,我问你的问题吗?”阿忠见阿紫不说话,便开口问道。卍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阿紫当然记得,那日他在城门外突然拦住自己,问了关于战士的腿部受伤,血液坏死,应该如何应对的问题。 当时阿紫毫不犹豫地讲出了截断双腿这样的答案,现在想来,自己那是却是不曾真的经历什么,一切都是纸上谈兵,终究抵不过真的血肉之躯放在眼前时来得触目惊心。 面对这些天来朝夕相处的王虎大哥,再让她说出之前那番无知无畏的话来,她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了。 看出了阿紫的心思,唐寅忠无奈地苦笑了两下,身子朝后靠过去,双眼放空地看着天花板,叹道:“当初我就是看中了你有那样的胆识和魄力,又有一针见血的对病情的判断能力,才会那样竭力想要劝你加入我们。如今看来……” 或许是唐寅忠这样的话刺激到了阿紫,她挺起胸膛,眉头微微皱起,有些愤愤然地道:“现在我依然是原先的我,我的判断能力没有变。只是经历的多了,不再像之前那么随意妄言罢了。” 闻言,唐寅忠转过头看着阿紫,眼中竟是闪过些光亮来。他怔了怔,然后饶有兴致地问道:“既然你这么有自信自己的判断能力没有变,又为什么不坚持自己先前的说法,走截肢那条路?” “现在的情况和先前你告诉我的情况不尽相同。”阿紫耐着性子解释道,“先前在利鑫城城门处你问我的问题,之所以我会毫不犹豫地给出截肢这样的判断,无非是因着你说的‘坏死’这个字眼。但如今王虎大哥的腿伤却算不得血液坏死。他的伤是我救治的,我最他的伤势也是最了解不过了。他是腓骨完全断裂,戳伤了周围的皮肉,组织也跟着坏损,但抢救的却还算及时,加上我先前清理了他的血脉,阻止了坏死的血液回流到心口伤及他的性命。如此一来,想要保住那条腿,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阿紫讲到这里,唐寅忠的脸色已经重又阴沉下来,此刻见阿紫停下来,便沉声问道:“不是不可能?怎么个不可能法?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可以保住那条腿?” “我不是神仙,但你不要忘了,我是‘医仙’的徒弟。”说着,阿紫狡黠地一笑。 唐寅忠却全然没有阿紫那般轻松,仍然阴沉着脸问道:“你难道要为他接骨不成?” “正是。” 阿紫答地坦然,唐寅忠闻言却是直接从座椅上跳了起来,高声道:“你……你不要异想天开了好不好?你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跌打损伤吗?你自己也说了,王虎大哥的腓骨整个断开了,甚至刺破了皮肉,能不引起感染已经是万幸了。你怎么帮他接回去?且不说这中间再次感染又或者伤了他的经脉。你接回去?怎么接?你知不知道那骨头周围附着着的经脉有多复杂?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的接回去了,又怎么能保证那结合处可以愈合如初?如果经脉依旧不畅通,他以后一样是瘸的,那又和直接截断有什么区别? “这么多环节,任何一步出错,后果都远比直接去了那条坏腿要严重。你怎么敢有真的要替他接骨的想法? “你知不知道,你手下的,是一条人命?一条曾经和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的性命?那不是你在药仙谷随着你那师傅学习医术医理的时候随意从山上捉回来试验的小鹿小兔。” 唐寅忠越说心中的愤懑越多,最后索性嚷嚷开了。 阿紫知道他是因为担心王虎的安危才会这样暴躁,也不得不承认他所担心的每一个环节都不无道理,但听到他那样公然怀疑自己师傅的能力,蔑视自己习学多年的医术,阿紫却真的被伤了心,她无意再和唐寅忠做过多的理论,只神情黯然地低下头去,不再争辩什么。 “阿紫姐姐,”门外传来了小鹏的声音,“王虎大哥他醒过来了。” 第60章 支持 听到动静,阿紫和唐寅忠相视一眼,慌忙一齐起身迎了出去。卐 卍?◎◎卐?网§ 卐? w、w`w、.`8-1、z、w-.-c`o、m、 小鹏来回看了两人一眼,就冲着阿紫急着道:“阿紫姐姐,王虎大哥醒过来了,你快去看看吧,他说一定要见你。” 没想到王虎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要见自己,阿紫微微一愣,但想到王虎的病情刻不容缓,慌忙随着小鹏上去了。 来到王虎床前,就看到他人已经清醒,只是脸上还是看不到一点血色,此刻正歪在床边,额上已经蒙上了薄薄一层细汗,仿佛只是坐起身子这个简单的动作也要耗费他大半的力气一样。 “王大哥,你快躺下说话吧。” 阿紫赶紧上前去虚扶了他,又拿眼神示意小鹏照顾王虎躺下。没有料到却得了小鹏一个无奈地耸肩。 “我之前就劝过了,是王大哥他非要坐起来,说有要紧事要跟你商量,不说完就一定不肯躺下休息。” “阿紫姑娘……” 阿紫刚想要再说什么,就听到床边传来王虎虚弱的声音,只好不再和小鹏计较,回过头来看着王虎,点头道:“王大哥,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我知道,我这条老命算是被姑娘救了回来。这份恩情,我王虎一定记在心里,日后定当豁出性命报答。” 阿紫闻言急了起来,皱眉道:“王大哥,我是随行的医师,给你治病本就是我分内的事,你又何必讲这些话呢?你这样,我今后还如何敢随着咱们队伍行走,如何能安心为其他人医治伤病呢?” 王虎也不是那一根筋的人,此刻知道阿紫所言也有她的道理,又因为自己身体实在熬不了多久,也就点头不再坚持,只是在心中默默记下了阿紫的救命之恩,想着以后可以用得上自己的地方,定当竭力相助。 这样想定,王虎也就揭过这一茬不提,又抬眼看着阿紫道:“姑娘,我刚醒过来,就听小鹏说了,我这短腿……” 讲到这里,王虎的眼神也有些黯淡了下来。 “王大哥,”这时跟在阿紫和小鹏后面进来,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唐寅忠开口道,“你也应该看到了,你的小腿处已经彻底骨折了,再加上周围的皮肉已经开始溃烂,我们也不想瞒你,现在最稳妥的方法,就是截断这条腿。卐?¤ 八§◎?一?卐小說卍網w、w、w、.`8、1zw.com” 听到唐寅忠这样直言不讳的一番话,阿紫微微皱眉,却也不好反驳什么,这时就看到王虎嘴唇微颤,眼中满是痛苦。 “阿忠,我是军人出身,如今就算不随军出征,却也是跟着阿褐你们几个出生入死。你应该清楚,断了一条腿,就是毁了我的整个人生啊。”王虎言辞恳切地道,“你既然愿意和我坦诚,我也实不相瞒,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稳妥不稳妥的方法,说句不吉利的话,如果没了腿,我的命也就没有意义了,那不如直接死了干净,倒也不用你们几个费心安置我这个身有残疾的糟老头子了。” 王虎的话已经说到这个分上,阿紫朝唐寅忠看去,就见他已经是一副进退两难的痛苦表情,定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知道王虎的话让唐寅忠再没了刚才在自己房间里那种理直气壮的架势,但显然一时半会他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立场,毕竟从救命的角度来看,他并没有错。 阿紫轻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王虎说道:“王大哥,你先休息吧,至于腿的问题,我和阿忠会再想办法,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会尽力保住你的腿。” 说罢,看到王虎感激的神色,阿紫也回以一笑,又嘱咐小鹏晚上要劳烦他辛苦一些,时时看着王虎的情况,每隔一个时辰喂一次汤药。 交代完之后,也不顾唐寅忠一脸不满的样子,阿紫推着他离开了王虎的房间。 “你到底想怎么样?”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唐寅忠就一副质问的神情看着阿紫。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想替王大哥接骨。” 在确定了王虎的态度之后,阿紫似乎对自己的判断更加有了信心,此时应对唐寅忠的暴躁也就显得镇定得多了。 “可是……接骨的风险太大了,要知道,就是我师父甄亚臣,也不敢轻易选这个方法,更何况,我们现在是在设备简陋之极的航海船上。” 唐寅忠虽然嘴上还是反对,但阿紫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到经过王虎那一遭回来,他已经开始动摇了。 “阿忠,刚才王大哥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总要替病人考虑吧?就算你说截断腿是最稳妥的方法,可对王虎那样的人来说,没有了一条腿,和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分别?” 闻言,唐寅忠垂下了头,眼中竟是带着不甘地道:“你不曾遇到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死在自己手上的情况,你不会明白为什么我现在宁愿但求稳妥的心情。” 见唐寅忠这样落寞的样子,阿紫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扶着他的肩头道:“阿忠,你就信我吧,我可以保住王大哥的那条腿。”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被一个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小姑娘这样安慰,唐寅忠心中一颤,只觉得搭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如棉絮一样柔软,挠得他心头冒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终于不再坚持,抬起头来,冲着阿紫笑着轻轻点头。 终于得到了唐寅忠的支持,阿紫仿若已经看到王虎安然无恙地站起来一样咧嘴笑了出来。 见她这样,唐寅忠不解,但眼前那纯净的笑容却有着强大的感染力,惹得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的支持,就这么重要?”唐寅忠不解。 “当然了,”阿紫挑眉道,“因为我需要你做我的助手啊。” 放在从前,听说有人胆敢让自己这个堂堂甄亚臣的徒弟做助手,唐寅忠只怕早就跳将起来。但眼下这话从阿紫口中讲出来,他却不但没有一点愤怒,反倒心中透出些期待来。 “说吧,要我怎么做?小的悉听尊便。” 第61章 准备 见唐寅忠此时还有心思开玩笑,知道他总算彻底放下了,愿意全心全意支持自己,阿紫欣然笑笑,一手托腮佯装若有所思的样子,沉吟了一阵,道:“先去帮我准备两套钓鱼线和钩针,七八台小火炉,烧刀子酒有多少就搬多少坛……” 听到这里,唐寅忠已经在心中打起鼓来,直到听到烧刀子,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打断了道:“要烧刀子做什么?你难道还要跟王大哥喝两盅吗?” 阿紫闻言挑了挑眉道:“自然不是。№◎网? w、w-w、.-8-1`z、w、.-c-o-m-只是我们带上船的麻醉剂原本就不多,昨晚帮王大哥清理伤口的时候他在半昏迷状态挣扎的厉害,我实在没办法就用完了最后的一瓶。明天要接骨的话……怕是只能靠那烈酒撑着了……” 说罢,想到王虎要经受的刮骨割肉的痛苦,却落得连麻醉剂也用不上的地步,就只觉得一阵心悸,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道:“希望王大哥能撑得住。” “放心吧,”得知阿紫的用意之后,唐寅忠反倒没了之前的担心,此刻豁然摆了摆手,反过来安慰阿紫道:“王大哥是军人出身,这点痛不算什么,他肯定能撑得过去的。” 说罢,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朝门外走去。 “哦对了,”阿紫最后又叫住他道,“还有固定用的约三指到四指宽一臂长的木板,还有纱布和绷带,都尽量帮我多找一些来吧。卐 ?卐?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如果实在没有,就拿洗净的衣物和弹性好一些的布料也行,一定要保证清洁,木板的话可能要麻烦你找人帮忙连夜劈出来。” 见阿紫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一一仔细吩咐着,煞有小医仙的架势,唐寅忠咧嘴笑了起来,上前去一把拉了她,就要把她往外推去。 “好了好了,都记下了,我的阿紫大人。”唐寅忠一面说着,一面推着阿紫朝房外走,“我全记下了,必定在明日日出之前全数准备妥当,您现在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大干一场,要是您这么个小医仙先累倒了,那我们真是哭都没处哭去。” 阿紫这么突然被唐寅忠架着,一时间愣住了,身子也有些不自然地僵在那里,但接着听到唐寅忠的话心中一松,忍不住笑着回头,道:“现在倒想着我重要了,刚才还拿我的话不当回事呢?” “我什么时候拿你的话不当回事了?” 唐寅忠说着,高高仰起头,佯装不服,要理论的样子。 刚想要再说两句,阿紫就觉得脑后一双冰冷的目光射了过来,又看到唐寅忠的笑容也有那么一瞬僵了僵,惊得她猛地回头,就看到阿褐站在门外的回廊上,定定得看着两人,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大……大哥?” 耳边传来唐寅忠有些莫名地透着些尴尬的喊声,阿紫紧接着就感觉到原本捏着自己肩膀的双手默默松开,垂了下去。 三个人站在原处,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最终还是唐寅褐打破了沉默,开口道:“海盗船船长我交给邢福看着了,我就是上来告诉你一声,你只管安心帮着阿紫处理王虎的伤,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管了。” 唐寅忠连连点头,就转身朝另一边走去,嘴里说着:“我这就去准备明天接骨要用的东西。” 回廊上剩下阿紫和阿褐两人,阿紫抬头看着阿褐,冲着他笑笑,眼睛弯成两弯月牙的样子。 看着那不带一丝杂质的笑容,阿褐顿觉是自己想多了,此刻心中阴云散去,也微微笑了笑,道:“早点休息吧。” 阿紫点头,见阿褐不再说什么,自己经过了这么漫长的一天一夜又真的是精疲力竭了,此刻困意袭来,只想倒头就睡,也就默默转头回房去了。 另一边唐寅忠别过两人,此时来到舱底,正拿了一张实木条凳准备拆开来给阿紫做固定用的甲板,刚才三人撞见的一幕还在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奇怪了,且不说自己和阿紫只是探讨了一些医术医理上的问题,最后好不容易达成一致才有那样愉快地一幕,事实上根本什么也没有生,两个人都是光明磊落的。 可就算真有什么……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怎么对上了大哥当时的眼神,心里莫名其妙就开始胆怯了,竟是生出了些莫名的做贼心虚的感觉来了,倒真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话说回来,大哥当时那副神情又是什么意思? 大哥一向做事直来直去,做兄弟的根本从来不需要和他打哑谜,如朝廷里那帮酸腐的文臣一般去琢磨他的心思。 但这一次,自己竟然还是头一次有些猜不透他了。 这样思来想去,最后一张凳子已经被劈成了几段,唐寅忠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甩甩头,试着把这些疑惑都抛开。 一定是因为夜深了,自己有有些乏了,这才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被这些弯弯绕的心思给困住呢? 这样想着,阿忠加快了手上准备的度,不出一个时辰就将阿紫交代的几样东西全数准备齐了,待送到王虎和小鹏的房里,自己也回房去歇了。 第二天天刚亮,众人就聚集在王虎的房间门口,虽然此刻房门紧锁,唐寅褐又明确交代了所有人都不得入内,可想到阿紫和唐寅忠正在里面准备提王虎接骨,一个兄弟的生死全系在一个小姑娘手上,每个人的心又都提在嗓子眼,此时全都一言不地盯着门口,急切地等待着里面放出消息来。 此时在房间里,唐寅忠在阿紫的吩咐下点燃了所有的火炉,三个分别放在房间各个角落,起着保暖和防止感染的作用,一个安置在床头,预备随时处理手头的工具时用。 自己带来的全套的刀具此时已经摊开来放在手边,所有需要用到的药剂纱布绷带之类也都依次排开来,阿忠站在她身边,时刻准备听候她的安排。 阿紫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此刻平静躺在床上的王虎,轻声说道:“我们开始吧。” 第62章 接骨 王虎躺在床上,虽然依然因为虚弱而有些脸色苍白,但此时的精神已经相比于昨晚好了许多,听到阿紫开口,他平静地点点头,眼睛直直看着阿紫,似乎在告诉她,放心动手吧。?◎?§ 网 卍 w`w-w`.-8、1、zw.com 阿紫抬头,和唐寅忠的视线对上,两人都浅浅地笑了笑。 转过头,看着王虎此时平放在床边的腿,阿紫收起笑容,伸出手,道:“右边数第二把小刀。” 唐寅忠像是事先演练过一般熟练地找到了那把约一掌长的刀,交到了阿紫的手上。 见到阿紫手上的动作,唐寅忠赶着上前一步,用手紧紧固定住王虎的肩膀,低声道:“王大哥,可能要你忍耐一下了。” 阿紫双目虽不曾从断腿上挪开,但唐寅忠的一举一动传入耳中,她仍然是心中一轻,感激起唐寅忠的专业和细心来。 刀刃在断裂的腿骨刺穿的皮肉上划过,她明显感觉到王虎的身体剧烈地一震,却始终没有出任何声响。 知道那是军人的习惯让此时自己刀下的病人努力忍耐着,阿紫更添了几分敬佩来,但她更加知道接骨的过程每一步都至关重要,一刻也耽搁不得,所以在迅习惯了手中的刀划过皮肉的触感之后,阿紫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网 w、w、w、.-8`1`z`w`.、com 经过一夜的时间,虽然阿紫已经努力抑制腿上的感染,却仍旧无法避免断裂的骨肉周围的血肉的溃烂,她此时转动手腕,让小刀在糜烂的青紫色皮肤上剜割。 处于最表层的皮肤原本就是对疼痛最敏感的地方,此刻却要被用最直接的方式割除,这样的折磨,纵使是王虎这样的汉子,虽然之前已经好几瓶烈酒下肚,四肢早已经有些麻木了,却仍然止不住他此时混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眼看着王虎屏住了呼吸,双拳紧握,指甲紧紧嵌入掌心,牙齿咬得咯咯响,混身的衣衫却还是很快被汗水浸透了,额上还不住地有汗珠滴落下来。 “王大哥,如果实在忍不住,可以喊出来的,喊出来会好受一些。”唐寅忠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轻声说道。 “没……没事。” 王虎简单吐出两个字,却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声音小到如喘息,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眼神也有些涣散起来。 唐寅忠看了看阿紫的方向,见她依旧稳稳地握着小刀在王虎的腓骨周围剐着,知道此时要打断她就太不明智了,可看到王虎现在的样子,原本身体就虚弱不堪,又要忍受着腿上的剧痛,他叹息了一声,伸出一只手拿起摆在床边的酒瓶,送到王虎嘴边,示意他喝下去。八?¤一中¤?卍文网? w、w-w`.、8、1`z`w、.com 王虎三两下灌下整瓶的酒,烧灼的感觉沿着喉咙一路往下,扩散至全身,顿觉心头一畅,腿上的疼也跟着变得钝了起来。 阿紫虽然手上的动作不曾停下来,却也对身边的动静一清二楚,知道王虎此时忍受的一切是多么不易,她虽急人之所急,更知道唯有稳住手上的刀,完美的做好每一步,才能更快地帮王虎从现在的困境中解脱出来。 所以心中越是焦虑和紧张,她手上的动作却越沉稳起来,额头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细汗,手下却不曾有一丝虚浮。 总算剔尽了腐肉,阿紫轻轻动了动手腕,放松了片刻,就直起身子来,一手撑住伤口处,一手将小刀递出去。 唐寅忠慌忙上前接过小刀,下意识地端起另一瓶烧刀子送到阿紫手边。 阿紫手指碰到冰凉的酒瓶,心中一惊,猛地回过头去,就看到唐寅忠正冲着自己咧嘴笑了笑。 她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自己,一直不是一个人在奋斗着。 阿忠一直在身边默默看着她,帮助着她。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心中一暖,冲着阿忠会以一个浅浅的笑,又慌忙接过酒瓶,转过头去涂在刚剖开的伤口周围,然后顿了顿。 只是短暂的犹豫,唐寅忠便明白过来接下来要生的事情,急着三两步退回了王虎身边,手再次落在了他的双肩上。 半躺在床上的王虎一时间懵住了,抬头看着唐寅忠,不明白生了什么。 但紧接着腿上就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他再也忍耐不住,身体猛地一挺,仰天长啸了一声。 听到这样响彻整个冷杉号的吼声,阿紫再如何压制着胸中的胆怯,此时也有些把持不住了,虽然用尽全身力气稳住了手上的动作,最终将那根断裂的腓骨硬生生掰回了原位,将裂口处严丝合缝地对上,可仍然控制不住地让汗水湿透了衣裙,小袄下的**早已经尽数贴在了身上。 不知什么时候,额上的汗水已经如雨般沿着她的面颊和眉尾流了下来,视线也一点点模糊了起来。 然而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停下来,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一块绵软的额帕不知什么时候轻轻擦过她的额头和双颊,为她默默扫清了眼前的障碍。 阿紫转过头,冲着唐寅忠投去感激的一笑。 但紧接着就看到他身边已经因为剧痛而晕厥过去的王虎,她收起笑,对着阿忠道:“帮我固定夹板。” 唐寅忠点点头,从一边搬起昨晚连夜准备好的两块木板,简单在火炉上烧灼了一回,就带到了阿紫身边。 在阿紫的吩咐下,唐寅忠试着沿着王虎双腿的方向将甲板固定住,然后小心翼翼地在一旁等待着。 确定阿忠固定停当之后,阿紫转身拿起预先备好的钩针和钓线,一样在小火炉上过了一遍,然后开始缝合伤口。 过了前面最难的几步,这最后的一步就显得游刃有余了。不出一柱香的功夫,两条细密整齐的针脚就出现在了王虎的小腿上,将原先鲜红的血肉紧紧地包裹在了里面。 剪断了对后一根钓线,阿紫直起身子,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看着阿忠,露出一个略带着些疲惫的笑来。 眼看着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治疗过程总算结束,又面对着这个虽然看着柔弱心智却远比很多男子更坚强的女孩,唐寅忠就全然没有阿紫的矜持,此时索性三两步跨上前去,揽了阿紫在怀中紧紧抱住。 第63章 审问 “你成功了!” 唐寅忠说着,口中呼出的热气拍打在阿紫的脖颈上。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阿紫被唐寅忠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愣了一会,想到他是真心替自己高兴,也不再多想,只是轻轻从阿忠的怀里挣脱出来,看着他笑着道:“现在说成功还为时尚早。要看王虎大哥醒过来之后的情况,还有这三天能不能顺利挺过去。” 感觉到阿紫从自己怀里挣脱,唐寅忠才意识到先前的举动有些失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又听阿紫这样说,知道她也是一心扑在王虎的病情上,并没有介意,这才安下心来,连连点头。 守在门外的众人得了消息,也都或高或低地欢呼起来,竟比之前得知冷杉号脱离困境还要高兴。 小鹏谢过了阿紫和唐寅忠之后,就扑在王虎身边,无论如何也不肯再离开半步。 虽然满心想着要庆祝一番,感谢一下阿紫和阿忠两个大功臣,可看着两人此时脸上难掩的疲惫之色,又都纷纷识趣地改了口,催促着两人简单吃了些饭菜就去休息。 而在最底层一个密闭的舱室之中,昏暗的灯光下,一人手持烙铁,眼神黯淡地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固定在一处木架上浑身是血的另一人。网 w、w`w`.-8、1-z、w.com 被绑住的男人看不清长相,也难以分辨年龄,此时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不堪忍受剧痛,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如一滩烂泥一样被链索吊着。 手持烙铁的男人面无表情,等了一阵,确定铁索下的人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了,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将烙铁随意撂在面前的火盆里,扬起几点火星,底下的木头跟着出嘶嘶声。 男人上前两步,熟练地端起放在角落里的一桶水,正要高高抬起来朝着铁索下的人从头泼下去。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后刺眼的光亮照射进来,男人早已适应了黑暗的双眼本能地眯了起来,待看清门口的人,他慌忙放下水桶,走上前去,半低着头,一副听后吩咐的姿态。 “还是没有结果?”唐寅褐一面问,一面将身后的门带上。 “没有,连半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邢福如实答道,拿眼瞟了一旁木架上的男人一眼。那眼神里透出的不是愤怒,反倒有一丝不易擦觉的欣赏。 别的不敢说,这审问用刑的技术,他若称第二,相信整个六扇门没有人敢称第一。网 w-w、w`.`8、1、z`w-.com不要说寻常犯了事的官员或要臣,就是从小训练出来的死士,嘴巴再紧再硬,到了他手下,也没有不被“撬开”的。 可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可以坚持两天两夜都不松口。 莫要说问出海盗船攻击冷杉号的目的和幕后主使,就是连一个疼字,邢福也没能从此人身上榨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个哑巴,根本就不会说话。 但看到他在被自己折磨时流露出的那神情,邢福才算确定,此人并非不会说话,却是根本没有拿自己的拷打当一回事。 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绝不是东厂或是那些个王爷的后院里可以训练出来的。这必定是身上带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故事,足以让他看淡生死,眼前经历的一切都已成了过眼云烟,才会练就他现在这副皮囊。 可欣赏归欣赏,自己没能完成唐大人吩咐下来的任务,却也是不能推脱的事实,所以邢福只短暂看了那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身子低地更深了些。 唐寅褐来到木架旁,弯腰凑近此时双目紧闭的男人,仿佛要仔细鉴定出眼前人的真伪似的。 这时,男人的双眼突然睁开,紧紧盯着唐寅褐深棕色的双瞳。 “大人当心!” 邢福喊了一声,就要上前去拉唐寅褐。 唐寅褐脚下却是动也不动,只是抬了抬手,阻止了邢福继续向前,而自己则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两人四目相对,僵持了一阵。 最终唐寅褐笑了笑,直起身子,道:“你既不愿意开口,不如我来说吧。” 这么简单一句话,果然奏效,海盗船船长看着唐寅褐,眉头皱了皱,竟是露出一副困惑的神情来。 “我不管你此行是受人指使还是出于自愿,但你既然盯上了冷杉号,双方开了火,而你又运气不好,栽在了我的手上。那么愿赌服输,至少应该告诉我,这船上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觊觎吧?” 闻言,海盗船船长满脸不屑的样子,目光也不再看向唐寅褐的方向。 这样的蔑视显然并没有引起唐寅褐的不满。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既然邢福用了两天两夜也不曾让对方开口,又怎么会被自己这样简单一问就给出了答案。 但他和邢福不同。邢福那里没有的消息,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也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必定略知一二。 那么他现在要扮演的,就不是一个严刑逼供的角色了。 “我们一行人借用这冷杉号,是要护送一只宝箱回东原,完璧归还给朝廷,这个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唐寅褐话音未落,一旁的邢福先已经听得满头大汗。 从不曾遇到过用刑的犯人没有开口,审问的人先自己把重要的信息反过来透露出去的情况。 但既然唐大人已经开口这么做了,自然就有他的用意,作为下属,邢福深知自己就是有再大的惊疑和担心,也都只能往肚子里咽,切不可质疑唐大人的判断和行事方式。 “早在海上凭空升起了浓雾开始,我们的船长就已经猜到是有人使计。”唐寅褐见对方无动于衷,继续道,“他的海上经验丰富,又是个十分称职的船长,所以我信了他。但有一点,他之前猜测,你们盯上这冷杉号,只怕就是冲着那只宝箱来的。” 听到这里,海盗船船长仍是垂着眼皮,似乎对唐寅褐的话毫无兴趣。 “但是,我却可以断定,他的这个猜测和你们的真正目的根本是南辕北辙。”唐寅褐说着,微微眯起眼,一字一顿地道,“你根本不是为财而来,而是——为了人。” 第64章 指示 唐寅褐所言不要说铁索下的海盗船船长,就是站在一旁的邢福也是闻所未闻。网 w、w`w`.-8、1-z、w.com原本紧紧盯着木架上的男人的邢福,此刻猛的转头,视线落在唐寅褐在火炭昏暗的红光照耀下更显得棱角分明的侧脸,眉头皱成一团,满眼的不解。 为了人? 自己这一行人此行唯一的任务就是护送宝箱,虽然不知道那用了三把锁紧紧扣住的铁皮箱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但既然出的时候唐大人交代了此行关系重大,甚至可能直接影响到一国的兴衰,那么他就无需多问,只要拿命护住那宝箱就够了。 这一路上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被山匪歹徒盯上的时候,那些人虽不知自己这一队人马运送的究竟是什么货物,可但凡是打砸抢掠的惯犯,大都一眼就能看出那铁皮箱里的东西必定价值连城——实际上,仅仅是那铁皮包裹的木箱和那外面扣着的三把锁的工艺,就绝不是寻常人类可以达到的。也就是说,且不说箱子里的东西,只是抢了那箱子,在黑市上也能换到不少钱回来。 所以从知道冷杉号被海盗盯上,到刚刚审问海盗船船长,邢福始终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是冲着那宝箱来的。就是在拷打的时候也只是一心想要套出对方的幕后主使,却是不曾仔细盘问海盗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 邢福不明白唐大人为何会有这样的判断,但他很快就惊讶于这判断的正确性了。???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 因为在唐寅褐讲完那句话之后,原本一直不肯吐露半个字,甚至眼皮也不肯抬一下的铁索下的男人竟然突然双目圆睁,紧紧盯着唐寅褐,眼里满是惊诧,甚至有一丝莫名的恐惧。仿佛原本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人突然被剥去了外衣,此刻只能坦诚相见似的。 被牢牢困在木架上的男人拿眼来回扫视着唐寅褐,想要看穿他此言究竟是出于试探性的猜测,还是果真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但他有些游离的早已经动摇了的目光还没有得出个定论来,就迎来了唐寅褐的一阵笑声。 那笑声不大,却掷地有声,仿佛擂鼓一般,声声都朝铁索下的男人心里敲打下去。 男人纵使有再强的心智,哪怕早已用冷漠将自己层层包裹住,此时也仿佛被击溃了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虽然依旧死死咬住嘴不肯吐露半个字,那颤抖的春和惊惧的眼却早已出卖了他。 多年审讯的经验让邢福将眼前的敌船船长的每一个微小的表情看在眼里,知道此时只要稍加逼问,对方必定会吐露真言。 然而唐寅褐却显然并没有留恋于这样暂时的胜利,他要的是对方彻底崩溃,主动向他和盘托出。卍 §卐§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 所以,和邢福的打算相反,他非凡没有进一步逼问,反倒是又甩出了一句比先前更惊人的话来:“你要找的这个人,是名女子吧?” 说罢,唐寅褐直起身子,睥睨着面前的男人继续道:“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想也不需要我点破了。你应该清楚,你的那点心思,你藏着的那点所谓的秘密,在我这里根本什么也算不上。” “你……” 双手被捆缚住的男人此刻猛地一挣,身上缠绕着的铁链出清脆的撞击声,身后的木架也吱呀一响,跟着晃动了起来。 而男人此时瞪着唐寅褐,眼里除了火烧火燎的怒气之外,竟然还夹杂着几许泪光。 一个被狼牙棒长鞭烙铁折磨了两天两夜都不曾松口,甚至在邢福的心中也赢得了一些尊重的男人,此时竟是流露出这般脆弱的神色,此情此景,就是邢福看着也不免有些动容。 邢福不明白唐寅褐跟眼前这个男人打的什么哑谜,但他清楚,这一定是直直戳中了男人的要害。 然而还不待他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看到唐寅褐突然转身,竟是一言不地朝门口走去——这简直就像是石破天惊的管弦之声正弹奏到**处却突然戛然而止一样。 “大人!” 邢福终于按耐不住,朝着唐寅褐的背影高喊了一声。 唐寅褐闻言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我再站在这里时,我希望听到我想要的所有答案。” 扔下这样冷冷的一句话,唐寅褐径直推门出去了。 自从入冬之后,夜里是一天冷过一天了。 此时独自站在甲板上,唐寅褐已经清楚地感觉到海风如小刀一般刻在自己脸颊上。他紧了紧身上的灰鼠皮大氅,视线从满天的繁星上转移到泛着鳞光的水波里,最终落在身边的护栏上。 这护栏前两天海盗船攻过来的时候已被震碎了大半,宋哭遥带着几个资历老一些的船员拿船舱里的桌子拆开了补在断裂的地方,此时看着歪歪斜斜的一片,竟像是老人掉落的牙齿一样。 “船上的资源有限,目前只能修补到这个地步了。大家在海上剩下的日子尽量不要再独自来这甲板上,就是一定要来,也离这围栏远远的。” 这是当时宋路遥吩咐众人的话,想到这里,唐寅褐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想来,那小丫头也是因为这句话,才乖乖的留在自己房间,再也不敢夜里独自上甲板来候着了吧? 只是其他人可以安心留在船舱里,自己却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防护栏就离开甲板。 算算时间,自己送出去的消息应该两天前就到了东原皇宫,按说,此时应该已经放话回来了才是…… 正想着,就看到夜空中一个黑影掠过,在冷杉号上空盘旋着。 唐寅褐侧身朝着黑影的方向三两步跨过去,接着一个简单的弹跳,在空中一个转身,右手紧紧握住了从黑影上掷下来的约一指长的纸筒。 脚尖刚落在加班上,唐寅褐就急急地从纸筒里抽出了一张羊皮纸卷成的字条。 字条上记录了一串特殊的符号,普通人看去如天书一般,唐寅褐却轻松读懂了这暗号背后的信息。 而在读完全部内容之后,他的脸色却变得出奇地差,右手将纸瞬间揉做一团,想要抬手直接不管不顾地扔到海里去,却最终放弃了,只拿脚往旁边的桅杆上狠狠一踹,震得甲板也跟着晃动了两下。 第65章 转航 “什么?放弃海路?” 此时聚在唐寅褐房中的唐寅忠和宝儿两人在听说朝廷过来的指示之后都是一脸的困惑,唐寅忠更是直接从位子上跳了起来,高声嚷嚷了起来。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大哥,你确定上面的指示是这样吗?你没有看错?” 唐寅忠起身看着唐寅褐,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而一旁的唐寅褐却因为之前在甲板上早已经得了消息,先前的怒火和胸中的愤懑都压在了心底,在脸上全然不显,见唐寅忠的神情,就索性将手中的羊皮纸递给了他。 唐寅忠接过羊皮纸展开来,待看完上面的内容,脸上已经泛着青紫,胸口剧烈起伏着,最终恨恨地将羊皮纸揉作一团丢在了地上,高声嚷道:“我现在就写信去找我父亲。这样的混账指令,一定要跟他理论才是。” “阿忠!”见唐寅忠说着就三两步上前准备推门出去,唐寅褐一口喝住了他,道,“其他事情你父亲或许都可以摆平,可你也不看看这上面的落款是谁?那是欣王下的指令。你父亲难道还能为了自己的两个属下的不满而公然去对抗自己的上司吗?他既然没有另外递消息过来,那就是默认了欣王的指示。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你现在去和他理论,难道要给他难堪吗?” 虽然不得不承认大哥的话不无道理,唐寅忠却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最终瘫坐在椅子上,一拳砸在桌上,咬牙切齿地道:“可是,大哥你明明大败了海盗船,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得了这么一场大胜仗,往后这条海路必定是一往无前才是啊。前面的大风大浪都熬过去了,现在坐享其成的时候,却要我们收手,放弃海路?我不服……” “信上也说了,海上风险大,这一次会被海盗盯上,下一次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自然风暴……” “这都是屁话!”唐寅褐的话讲到一半,就被唐寅忠高声打断了,“什么风暴?什么路途险恶?宋船长选的已经是最稳妥的路线了,这么一路走来我们都是一帆风顺的,要说真有什么危险,就是这些个险恶的小人觊觎了。可大哥你既然可以一举拿下这船海盗,其他敌人自然也不在话下。 “这个道理我都懂,我爹和欣王怎么就糊涂了,看不透呢?” 他们不是看不透,只怕是看得太透了,另有所谋罢了。卐卍 ?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只是不会在信上明说,也不屑于和自己这样的下属解释。因为他们要的,只是一味服从,不问缘由的棋子而已。 唐寅褐在心中腹诽着,却深只这样的话不可能端上来真真切切地讲给宝儿和阿忠听,这两个人虽然都一心为了自己着想,却毕竟和自己的立场不尽相同:就算自己如今认了唐老爷子做义父,又得了“唐”这门大姓,却毕竟不比唐寅忠这样的亲生骨肉,自己始终是个外人。 “信上有没有交代让我们下一步怎么走?”这时一直在一旁默默坐着的宝儿开口问道。 虽然和唐寅忠一样为大哥抱不平,却毕竟不像唐寅忠一样莽撞,此时既然放弃海路已成定局,自然就要想着换什么方案为好了。 唐寅褐见话题终于转向了自己原先既定的路上,冲着宝儿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就站起身,来到一处铺着一张地图的实木方桌旁。宝儿和阿忠也都凑了过去,分站在唐寅褐的两边,同时低头看着地图。 那是一副东原和西由两国的全貌图,两个国家如两轮相对而立的新月一样。 两国于头尾处相连。最北面一处山脉贯穿两国的边境线,山脉绵延至西由境内,一直向南延伸数千里,就是著名的龙脊山脉,传说那是半兽人的聚集地。处于西由境内的龙脊山脉将西由从正中一分为二,南方是西由的国土,而龙脊山以北,却是鲜少有人类敢于踏足的地方——金色森林。 最南面两国的交界处,就是利鑫城了。 两块大6环抱着的中间的如一块浑圆的碧玉一样的海峡,称作鉴海,也就是这么多天来冷杉号一直徜徉着的海域。 原先唐寅褐的计划是从最南面的利鑫城出,一路北上,纵贯整个鉴海,直达东原西北沿海的城镇,在那里登录,再改行6路至东原京都。 虽说最终的目的地是东原大6,却因为东原沿海一带一向海盗猖獗,而正中的海域气象变幻莫测,容易遇上风暴,所以实际上宋路遥选择的,是沿着西由沿海一带海域北上的航线。 从这么多天的海上情况来看,除了不知为何突然冒出来的千里迢迢从东面横跨整个鉴海赶过来的一波海盗之外,这条路算是极为稳妥的一条航线了。 只是现在朝廷令下,要求放弃这条路,那么再怎么不满,他们也只能令择6路了。 “根据之前宋船长的说法,我们现在应该在这一带海域。”唐寅褐说着,拿手指了指离西由中部不足百里的一处海域,“若要弃船登录,只能选择西边这一代的沿海6地。” “西边?!”唐寅忠闻言惊得眼珠都要夺眶而出了,“那不是西由境内吗?” “是的。”唐寅褐打得冷静到不容置疑。 “可是,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从西由逃出来的啊。现在却要再往那火坑里面跳不成?况且,我们带着宝……宝箱,这样回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唐寅忠还未从之前的愤怒中抽出来,就又陷入了无尽的担忧和慌乱之中。 倒不是他贪生怕死,真遇上了西由那帮兵,大不了拼命就是了。可如果不小心又把宝贝给丢了,那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之前兄弟们付出的那么多心血,就都白费了。 “我们……不能一路往东走,横跨鉴海,从东原登6么?”唐寅忠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不能,”唐寅褐头也不抬地一口回绝道,“且不说东原沿海一带海盗横行,我们去了风险太大。而且真走这条路,和我们坚持走海路有什么区别?你还没明白欣王口中的‘立即’放弃海路是什么意思吗?这就是在暗示,必须以最快的度从西由登录。” 第66章 择路 唐寅忠被唐寅褐的一句话堵住了嘴,虽然依然心中不平,却也很难再反驳什么,只好眉头紧锁,一言不地站在一旁低头盯着地图。№◎网? w、w-w、.-8-1`z、w、.-c-o-m- 唐寅褐此时也无暇顾及他,只看向宝儿,道:“宝儿,你算是我们这些人里对西由境内最熟悉的人了,如果说要从西由登6的话,我们有没有合适的路可以选?” 宝儿苦着脸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们从西由登6,无非就是三条路可以走:一条南下穿过西由境内,经过利鑫城,从鑫门关进东原……” 宝儿话说到一半,唐寅忠已经干笑了两声,无力地道:“兜兜绕绕一圈,又要从老路子再走一遍吗?西由国的边防军和左淇洋带的那帮人又不是吃干饭的,让我们溜了一次,还能在同一条沟里翻第二次船吗?” 原本并不看好这条路的宝儿听唐寅忠这么说却油然生起一股怒意,忍不住反驳道:“你难道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这句话吗?说不定我们真走了这条路,反倒是打出了一张令西由措手不及的王牌来呢?” “应该不会,”这次开口的却是唐寅褐,“虽然这个说法在其他地方或许真的会出奇制胜,但是却不适用在左淇洋身上。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那种拆东墙补西墙的目光短浅之辈,既然我们曾经从西由京城一路南下去了利鑫城,那么这一路上,包括鑫门关,应该早已经布满了西由的精锐,时刻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宝儿闻言努努嘴,并没有再坚持下去。她当然也清楚这条路行不通…… “可是,剩下的两条路,都几乎没有任何胜算啊,”宝儿垂着头小声道,“剩下的两条路,都必定要经过异族的领地,才能回到东原内6去。” “这也不是行不通,”唐寅褐却出奇淡定地道,“说来听听。” 宝儿闻言明显有些不悦地将脸皱成一团,沉默了一阵,才道:“除了南下,当然就是北上了。一个是从东边的龙脊山脉任意一点切入,然后沿着山脉的走势一路从西由大6的东边沿海一带北上,最终随着龙脊山一路进入东原境内。” “沿着龙脊山一路北上……”唐寅忠一手摩挲着下巴琢磨着,然后突然一惊,道:“那不就是直接进了兽族盘踞的地方?” “不但进了兽族的地盘,”宝儿道,“而且必定要经过兽王山。卍 卍 ?八一中卍文?网 卐 w-w`w、.、81zw.com” 兽王山……那就是要直接和兽王正面抗衡了? “和兽族王座上坐了几百年的那个老怪物撞上?这也太冒险了,会不会最后我们的任务没完成,反倒落了个全军覆没?要真是这样,那笑话可闹大了。”唐寅忠说着,连连摆手。 “这条路确实风险太大,”唐寅褐也附和道,“最后一条路是什么?” “最后一条路,就是避开龙脊山脉,从最西边山脉消失的地方切进去,然后横贯金色森林,再进入东原境内。”宝儿说完,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仿佛只是讲出这个方案已经费了她莫大的勇气了。 “金色森林……”唐寅忠说着,脸色也有些泛白,“那地方太诡异莫测了些……传说逾百年前先祖带着当时未及弱冠之年的当今圣上率十万精兵从那处森林南下,想要一举歼灭西由的反抗势力,却意外沦陷在那处满是瘴气的林子里,士兵们都相继患上一种怪病,整日被幻想困扰,开始自相残杀。被围困了数月之久之后,最终活着走出那片林子的,不足百余人……也正是因为那场大败,才给了西由反抗势力可乘之机,最终建都西京,有了现在的西由国。” 唐寅忠越讲越沉浸其中,最后已是仿佛呓语一般。 “虽然是有这样的故事流传下来,可当时在金色森林里究竟生了什么,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或许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唐寅褐说着,脸色相较于另外两人倒显得波澜不惊,“在我看来,那都是过了百年的陈年旧账了。如果那林子里果真有什么鬼怪邪气,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反倒销声匿迹,从不曾听闻再有什么人遇害的消息传出来?” “那是因为两边的朝廷都命令禁止任何人靠近金色森林了嘛,”唐寅忠驳道,“如果真的什么也没有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禁令?而咱们的万岁爷又为什么会对妖巫那么深恶痛绝,直接下了‘捉妖令’呢?” 唐寅褐无意在捉妖令的事情上和唐寅忠纠缠,只淡淡地道:“就算真是因为有禁令,那至少说明,那林子里的妖巫,又或是其他鬼怪,也有他们的一套规矩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样的一个族类,怎么听都觉得强过现在毫无缘由恣意践踏邻国领土的人类,和隔三差五与人类起冲突的兽族吧?” 肆意践踏邻国领土的人类……那不就是东原边境驻兵? 与人类时有冲突的兽族……那不是你自己身体里流着的一半血液造就的族类? 唐寅忠这样腹诽着,忍不住嘟囔道:“大哥,你这胳膊肘怎么总是往外拐……” 虽是极小声地抱怨,却被唐寅褐异于常人的耳朵听得一清二楚,他便脸色有些黑起来,正色道:“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没有什么立场。” “还说没有立场,”唐寅忠被大哥这么讲自己的不满情绪不留情面地挑开了,也就索性不藏着掖着了,一股脑将自己心中堆了半晌的疑惑讲了出来,“大哥你明明句句都是在暗示我们走金色森林那条路嘛。 “你说不赞成南下也就罢了,我们确实是没有再重走旧路自己往枪口上撞的道理,可是为什么到了选妖巫还是兽族这两条路的时候,您竟然还想要避开兽族而选择妖巫的金色森林? “且不说那金色森林的凶险和内里藏着的阴毒远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可就算没有这一茬,按理大哥你也应该更想要见一见自己的族类才对吧?怎么反倒退却了?” 第67章 筹备 唐寅褐没有理会唐寅忠的质问,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道:“我自有我的道理。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跟了唐寅褐这么些年,唐寅忠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己这个大哥的脾气,他此时这样回自己,那就是这个问题已经有些惹怒了他,若是不想最后触及他的底线,闹得大家不愉快,就最好就此打住这个话题。 所以唐寅忠抿着唇,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如果要从西面横穿金色森林北上回到东原,除了那片诡异的林子之外,只怕还有一个问题,”宝儿见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便重新挑起话题补充道,“就是这处龙尾谷。” 说着,宝儿指着龙脊山脉西边的一处山谷,虽然在地图上只有区区三个字标注出来,但稍微熟悉这图上的地势之人,都不难看出这块地方之于西由的重要性,应该不输给东原的鑫门关。 从地图上看,这片山谷占地不大,却西面临海,东面与龙脊山脉相接,山谷以北是人迹罕至的金色森林及其附属地,以南则是相对广阔的西由国土。 也就是说,除却龙脊山脉一带险恶难攻的地势之外,这片山谷就是将西由和北面异族领土分割开的最关键的战略地点了。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龙尾谷……”唐寅褐看着宝儿手指的地方,问道,“那里现在是谁在看守?” “我离开的时候,还是严无畏的人在驻守。”宝儿回道,“此人虽说脚上功夫不是特别出类拔萃,训练手下士兵方面却是很有一套。他应该是大约五年前被调过去的,当时带了三千精锐将士一同过去,之后听说在龙尾谷邻近广泛散布‘金色森林形势险恶,需要自保除了依靠官兵之外,更要靠每个家中的青壮年以身作则’的观念,据说深得人心,不出三年,方圆百里的民众不分男女老少就纷纷开始习武,应征入伍的年轻人更是要踏破军营的门槛,西由朝中都对他的军民结合的战术赞赏有加……” “你对这个严无畏倒是挺了解。”唐寅忠突然插了一句。 宝儿正讲得出神,听唐寅忠这么说,慌忙住了口,脸颊上竟是多了几分莫名的红晕出来。 宝儿虽是女子,却因为总是一副男子装扮,又是不拘小节的性子,从来不在儿女情长上扭捏不清,所以现在竟是有几分赧然之色,唐寅忠便料定这其中有蹊跷,正要再开口追问,却被唐寅褐的话打断了。 “如果是那个叫严无畏的在驻守,那就好办了。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 唐寅褐简单的一句话,宝儿阿忠都是喜出望外地看过去,道:“大哥你有办法?” 唐寅褐点头,顿了顿,道:“这个严无畏,本性并不是性严,与西由的皇族也不是血脉相连。却是被那位西由的皇后收留的孤儿。所以,来年春天那位体弱多病的皇后做寿,他必定会赶回西京去,我们只要把到达龙尾山谷的时间调整到那个时候,问题就不大。” 宝儿和阿忠都点头,对这个提议很是赞同。 “那就这么定了,”唐寅褐趁机一举敲定了登6西由的方案,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快去休息吧。” 就这么送走了还有些迷茫不知所措的两人,唐寅褐一刻也不曾歇下,就又去了关押海盗船船长的舱室,邢福还守在那黑暗中,因为得令不再严刑拷问,此时只好呆立在一旁,看来如雕塑一样。 “大人。”见唐寅褐进来,他转身低头行礼。 “你随我出来,这里暂时让小鹏守着。”唐寅褐说着,就又往外去,看也不曾看那铁索下的男人一眼。 待到小鹏来到舱室,两人做好了交接,邢福才来到唐寅褐的房间,躬身立在一旁,静侯吩咐。 “你去一趟龙爪城。”唐寅褐开门见山地道。 “现在?”邢福问道,微微有些吃惊。 唐寅褐点头,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了一声“坐吧”,邢福却摇了摇头,习惯了站着听候吩咐,唐寅褐也就不再坚持,随他去了。 “我们明天就要放弃海路,改从西由沿海登6,然后一路北上穿过金色森林到东原。”唐寅褐将三人之前讨论的结果简单说了一遍,也不管邢福脸上惊异的神色,继续说道,“想要尽量避开和西由境内的冲突,又能以最快的度到达龙尾山谷,最好的路线就是先经过龙爪城。到时候我们的人都会扮成普通百姓的样子混进城去,按说那里的守城卫兵不会为难我们才是。 “只是我担心左淇洋的人可能已经到了那边,那样的话就会麻烦的多了,可能要另外放弃这个方案也不一定。 “所以你现在连夜赶过去,先探探那里的情况,若是一切正常,你就赶去码头与我们汇合即可,若是真有情况,即刻放信号出来,我看到信号,会再斟酌是否要改路线。” 邢福仔细听着,一一记下了,待唐寅褐讲完,片刻也不愿耽搁地转身离开了。 送走了邢福,唐寅褐正要推门回房去,余光却瞟见了正独自站在小厨房的火炉旁拿着扇子熬着什么的阿紫,笑容就不自觉地挂在了脸上。 这两天接连生了这么多事情,除了之前在阿紫给王虎接骨的时候自己在门外远远看了一眼之外,虽然一只同在一艘船上,却是许久没有见过了,更没机会说上话。 而此时守在小火炉旁的阿紫正盯着炉子里忽明忽暗的火苗出神,一抬头竟是看到那张熟悉的褐色眼睛盯着自己,眼中虽有些疲惫,却透着笑意,不禁喜出望外地喊了一声“阿褐”。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阿褐柔声问,三两步来到阿紫身边,朝火炉上架着的陶罐里看过去,“这里面做的什么?” “我熬了些滋补的清汤,想给王虎大哥补补身子,刚好现在天凉,海上风又大,多做一些,想着给大家每个人分一些,祛寒又滋补。”阿紫解释道,看着阿褐,眼睛就笑成了两弯月牙。 (小新说:最近真是太对不住大家了,动不动更新就迟到。刚好最近点娘做活动可以红包,小新决定以后每天只要迟到,作为惩罚,也是给大家赔罪,就一个红包。算是督促自己按时更新,也希望大家可以监督我^_^ (ps等下马上今天迟到的红包。) 第68章 心思 “王虎的腿伤如何了?”听阿紫提起,唐寅褐也就顺带问了一句。卐?¤ 八§◎?一?卐小說卍網w、w、w、.`8、1zw.com 阿紫许久不见唐寅褐,此刻只要他开口,再琐碎枯燥的话题在她眼里也显得有趣,所以听到他无心的一个问题,就已经眉开眼笑地开始答起来。 “接完骨之后约半天时间王虎大哥就醒过来了,我查看过了,之前断腿周围的经脉都算是修复了,现在已经恢复了知觉,只是行动会困难一些,但是也不碍的。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将养几个月应该就可以正常行走了。” 讲完这么一通,阿紫看向唐寅褐,却现他虽然站在自己身旁,却眼神涣散,自己的话倒像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阿褐,”阿紫轻唤了一声,“你有心事?” 唐寅褐这才回过神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竟是这么轻易地被看出来,微微有些讶异起来,但很快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也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对方不是别人,而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在自己最脆弱无知的时候陪伴在身边,见过自己的无助,又接纳了自己的所有身份的人。 想到这一层,唐寅褐笑了笑,神情柔软起来,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回道:“只是临时起了些变故……我们明日可能就要改从西由境内北上,穿过金色森林回东原去了。卐 卍?◎◎卐?网§ 卐? w、w`w、.`8-1、z、w-.-c`o、m、” 阿紫听到这个消息,水灵的双目也是因为意外而微微圆睁,眉头上挑,略歪着头想了一阵,最终却只是吐出了一个“噢”字。 这次倒换了唐寅褐不解起来。还没有从阿忠和宝儿得知这个决定之后的极力反对的压力中完全解脱出来,此时却迎上了阿紫听话得如同一只小猫一样柔柔弱弱却不带一丝质疑的回答,让他经不住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笑容就在脸上慢慢绽开来。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要改路线?不担心去敌国境内会有诸多危险?”唐寅褐试探性地问道。 阿紫却眨了眨眼,笑着道:“对我来说,有你在身边,去到哪里都一样。至于危险,我相信你。相信你的判断,也相信只要有你在,就一定会保护我脱离险境。” 这话里透出的浓重的依赖或许会让很多人透不过气来,可对上阿紫那双天真纯净到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神,却又有这奇怪的魔力,仿佛能将最坚硬的心防融化开。?¤ ?网 ◎?◎ w、w、w-.-8、1`z`w.com 阿褐脸上的笑意就更浓重了些。 愿意跟随自己的都多少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但那些信任都是在见识过自己的能力,胆识和策略之后才渐渐搭建起来的。可像眼前这样完全无条件的彻底的信任,却是许久没有遇到过,几乎快要从记忆中消失了。 现在再遇到,他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感受到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可以再重拾眼前人的信任。 “只是……”阿紫见唐寅褐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盯着自己,忍不住又开口道,“之前你不是说,左淇洋在鑫门关等你,算是扑了空。如今又去西由,那里是他的地盘,他会不会对你不利? “虽说他必定不是你的对手,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途中他使了什么阴狠的计策伤了你……” 刚才还毫无顾忌地相信自己,此刻却又担心起小人的算计来,这看似前后矛盾的话,在唐寅褐看来却很是可爱。 回想起来,打从自己得了朝廷来的消息,令自己一行人放弃海路改由西由大6登6以来,这竟然还是第一次有人担心自己的安危。若不是此刻阿紫自然流露出的担忧的神色提醒了自己,唐寅褐几乎已经快要忘了自己虽说体内流淌着兽族的血液,却也终究只是有血有肉的凡人,也总会有遇到危险的时候。 “你不必担心这些,我自有办法应对。”唐寅褐说着,又想到之前定下的路线,眼中隐隐透着些欣喜的神色道:“我们这次会直接从金色森林穿过去,这样一来送你回去就变得容易也顺理成章地多了。原本我还想着要找个什么由头出来才能暂时离开队伍,单独护送你过去,现在我们一起去,倒省去了许多麻烦。” 听到这句话,阿紫眉宇间却多了几分忧伤来:她到现在也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继续留在阿褐的队伍里。 虽说师父遇害前交代的地方她是一定要去的,可那更像是堵在心口的一块心结,她需要去找到答案,解开这心结,才不会每每回想起药仙谷的生活,都会被最后那场不明不白的刺杀给惊出一身冷汗来。 可这却并不代表她就视那片如传说一样遥远的林子如故乡。察觉到阿褐讲出这个计划时的语气,听到他用‘回去’来形容她与金色森林的关系,又看到他无形中流露出的那种最终如释重负的神情,阿紫难掩心中的失望。 她一只是个漂泊在外的孤儿,她想要找到最终的归宿,却总觉得那归宿和自己之间隔着一片浓雾,让她认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距离最后的目的地还有多遥远,她总隐隐觉得金色森林是她驱散浓雾的利器,却绝不是那个最终的归宿。 而最后可以称作她的容身之所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 只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就是那里一定要有阿褐在。 可是她的阿褐,此时站在她身边,却只是一心想着送她离开。难道,一直以来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她想要的,却并不是他所想的? 唐寅褐一向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见阿紫原本还好好地和自己谈笑风生,顷刻间就愁容满面了,不明白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正绞尽脑汁想着,余光却看到一个身影急匆匆跑了过来。 “小鹏?”阿紫先唐寅褐一步喊了一声。 小鹏却是看也不看阿紫一眼,急得满头是汗地径直来到唐寅褐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磕着头,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道:“大哥,我罪该万死,我……我没能看住那个人,让他给跑了!” (小新说:今天一天都在回家的火车上……更新又迟了……嗯,红包已经出去了。还是说声抱歉啦。) 第69章 寻人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小鹏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却连站在一边的阿紫都立刻明白了。八?¤一中¤?卍文网? w、w-w`.、8、1`z`w、.com 海盗船船长逃跑了。 虽说从未和那个男人说过一言半语,甚至连他的样貌也不曾看清楚,阿紫此时却莫名地在心中升起一股失望的情绪来。 实际上打从在甲板上匆匆见过那个身影以来,阿紫都尽量避免碰到,甚至提及海盗船船长这个话题。但这并不是因为她不想接近那个对自己造成了神秘影响的人,正相反,正是因为她隐隐觉得此人背后藏着的故事不简单,而他对自己造成的影响又那么真切,才让阿紫一直提不起勇气去面对对方。 可现在,在她还在犹豫着要怎样收拾好心情去面对他的时候,却得到了他已经逃跑的消息。 “什么时候的事?人是怎么丢的?” 唐寅褐冷着脸问道,不待小鹏回话,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朝底下的舱室赶去。 阿紫虽还沉浸在震惊和失落之中,双脚却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先前邢福大哥来找我接班又催得急,我走的时候竟是忘了找人帮忙照看着王大哥,刚才想到到了腿伤要换药的时间,我心下实在担心,怕耽误了王大哥的病,以后腿上落下什么病根来,又想着那人反正是拿铁链五花大绑了,舱室门又是严严实实锁起来的,他就是长了翅膀按说也飞不出去才是,所以就……就偷偷溜了出去……” 小鹏跟在唐寅忠身后,一路上老老实实交代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到最后却因为愧疚和自责,声音小到几不可闻。?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从你溜出去到现在一共过了多长时间?”唐寅褐却没功夫理会他的心思,依旧沉声问道。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小鹏说着,抢先一步来到舱室门口,翻出身上的钥匙为唐寅褐和阿紫开了门。 一进门,阿紫就被这近似密室的环境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里面光线非常暗,除了正中一出炉火出的微弱的光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光线照进来,即使是这样,却还是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密室最里面的一处十字形木架上,此时除了随意缠绕在上面的交错的铁链之外,空空如也。 唐寅褐朝木架走近了一步,身手提起上面的铁索的一段,摩挲着,然后问道:“铁链从人丢了之后就一直是这样?” “是的。”小鹏连连点头,“上面的锁根本就还完好地扣着,完全没有被人撬开的痕迹。” 说罢,他也上前一步,从腰间抽出另一把钥匙,想要去开那处铁索。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不必了。”唐寅褐只斜着瞟了一眼小鹏,阻止了他去解开木架上的铁链,然后一转身,这才看到阿紫站在身后。 “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唐寅褐问着,相较于面对小鹏时的质问和责备,此时对着阿紫,语气里剩下的却只有关切。 他不想让阿紫接触这些拷问室里的阴暗面,也不想让她担心犯人逃跑的问题,所以不容置疑地冲着阿紫道:“快些回去吧,把刚才的汤汁熬好了就早点歇下。这里的事情有我们处理,你安心休息就好。” 阿紫屏住呼吸,盯着唐寅褐身后的木架又看了一阵,才抿着嘴点头,有些僵硬地转身离开了舱室。 朝着小厨房往回走的路上,她隐约听到唐寅褐对小鹏的吩咐:“既然时间这么短,又是在海上,他应该跑不远。我去找宋船长,你去把阿忠志宏志伟他们都叫出来,大家一起搜查一遍甲板上的救生船和所有船上可能在海上救生用的漂浮物有没有少,再在附近海域搜索一遍,现可疑物立即通报。” 听到唐寅褐的声音渐渐远去,阿紫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虽然身后的舱室仍然让她心里怵,但却不知为何,她仿若感受到了那舱室里出的一股无形的召唤一样,不自觉地就想要再次接近那个地方。 就算理智告诉她要远离那里,内心深处却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的声音,催促着她回去,回那舱室里去…… 正中的炭火依旧散出时隐时现的橙色微光,仿佛沉睡的野兽的呼吸一样,内里的的木炭时而出咔嚓声,迸射出几点火星。 在那微红的光芒反射下,缠绕在木架上的铁索显得更加寒气逼人,而那环环相扣的铁链上折射出的橙色炭火,就像无数颗眼睛,齐齐朝着阿紫看过来,直盯得她头皮麻,手脚凉,身子也有些颤抖起来。 她下意识得垂下目光,想要避开那铁链,视线从木架旁地面上的一堆干草上扫过,最终落在里了埋在草堆里的一个闪光点上。 阿紫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无奈光线太暗,犹豫再三,最终好奇战胜了理智,她努力抬起有些僵硬的双腿,来到木架旁,蹲下身子,身手拾起了那块闪光的金属。 一把钥匙? 回想刚才阿褐和小鹏在这里时的经过,阿紫这才记起来,这应该是原本小鹏想要用来解释铁链扣住的情况的钥匙,只是因为中途被阿褐阻止了,慌乱中丢在了这草堆里。 阿紫将钥匙放在手心,来回把玩着。 突然身后一阵阴风不知从何而起,硬生生将她往木架上推搡过去。 阿紫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就朝木架上扑过去,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想要抓住木架,却被手上的触感吓得背后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呀”得一声叫,一跃跳离了木架,背后早已经被汗水浸透。 刚才她碰到的,绝不是木架或是铁索。 而是活生生的东西。 那软软的带着体温的触感,让她下意识搓了搓手指,却又是一惊——手上竟是沾满了黏糊糊的液体。 猛地抬起手,就看到手心到指尖满是暗红色的鲜血。 阿紫再也挺不住,双腿一软,一下瘫坐在地上。 这时耳旁传来“咔”的一声——是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 接着木架上缠绕着的铁索哗啦啦掉落在了地上。 阿紫喘着粗气,一点点抬起头去,就看到原本空荡荡的木架前一点点显现出一个身影来。 (小新说:祝大家新年快乐,天天开心^_^不知各位是怎么过的除夕呢?团年饭吃的什么?有没有抢到大把的红包?) 第70章 寻人(二) 一连串的疑问在阿紫脑海里瞬间涌现出来,然而她此刻却只是坐在原处,半张着嘴,想要开口,却现过度的震惊已经让她的喉咙嘶哑到不出任何声音来。网 w、w`w`.-8、1-z、w.com 此刻立在她面前的男人浑身衣衫褴褛,几乎通体被伤口和血水覆盖着,头凌乱地耷在脸上,可一双深棕色的眸子却在炭火摇曳的微光映照下显得更加有神。 虽然嘴里说不出话来,腿脚也不能动弹,阿紫却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此时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那气氛来自于对面的男人。因为从男人的目光中,阿紫看不出太多敌意,反倒如她一样,更多的只是惊讶和不知所措。 僵持了几息的时间之后,海盗船船长率先朝着阿紫迈出了一步。 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阿紫目瞪口呆。 因为男人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子,然后伸出一只手来,想要扶她起来。 这看似平常的举动,此时放在这个男人身上却显得有些滑稽。一个带领了数百名海盗和装备精良的海盗船不远千里横夸鉴海来攻击冷杉号的人,在被唐寅褐独自一人勇闯敌船生擒回来并关押拷打了这许多天之后,现在却对这船上一个几乎素未谋面的女子伸出手相扶。 这是一种示好吗? 莫非他有求于自己? 阿紫的思绪飞地转着。¤ ? ?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可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眼,她却只能在心中摇摇头。 从那双眼里,根本丝毫看不出任何阴谋诡计的痕迹来,仿佛他伸出手来,真的就只是单纯因为看到阿紫倒在地上想要帮一把手而已。 有那么一刻,阿紫几乎要伸出手任由他帮着站起身来了。 可她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正面对的是谁——这是刚被告知逃离了冷杉号的战犯,一个差点毁了冷杉号和船上所有人的恶人。 想到这里,阿紫不自觉地目露凶光,原本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下意识地在腰间摸索着那把师父遇害前留下的匕。 匕出鞘,却意外反射出一缕火光照向对面的男人。 男人朝阿紫身后看过去,视线触到阿紫手上的匕的那一刻眼睛微眯,接着冲着阿紫摇摇头。 他在劝自己放下武器? 既然偷袭不成,索性鱼死网破,也绝不能让他就这么溜出去。 阿紫想着,全拔出匕朝眼前男人的胸膛刺过去,同时嘴里高声喊叫起来。 而对面的中年男人虽然震惊,应付阿紫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却仍是绰绰有余。? 八?一中文卐¤网 w-w`w、.-8、1zw.com见阿紫扑过来,只小腿用力一弹,将身子朝上送起来,同时朝一旁轻松一躲,就与阿紫的匕擦过去。 在快要触及阿紫肩膀的时候,男人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想要一掌击在阿紫的背上,然而看着她早已经重心不稳朝前趴下去,却还是于心不忍,最终收了手。 得了消息正在附近船舱搜寻的几个船员听到阿紫的喊声,立刻赶到了最底层这处原本密闭的存储舱室,然而涌进了门,却只看到阿紫一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海盗船船长……刚才从这里出去了。”阿紫急切地说道,“现在应该就在这舱室里,还来得及追回来。” 然而几个船员听到阿紫的话却是面面相觑,都不知该作何反应才是。 海盗船船长? 不是早就说从这里逃出去了?什么叫刚出去?去哪追? 阿紫见几个人傻愣在那里,心中一急,上前扒开几个人就朝外跑去,嘴里说着:“你们刚才赶过来的路上就没有看到……” 然而话说到一半,来到舱室外,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回廊。 “什么人?我们刚从这通道过来,直接就来了这舱室,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一个船员说道,“这条路是通往外面的唯一一条路,如果真有人出去,刚才他出去的时候一定会被我们撞见的……” 回想刚才的一幕,阿紫半是自言自语地道:“那人会隐身之术,可以隐藏自己的行迹!” 这一下几个年轻的船员更是一脸茫然了,其中几个甚至摇摇头,开始怀疑阿紫是病了,或是在哪里喝多了,说出这的胡话来。 “阿紫姑娘,这世上哪里真有什么隐身之术……” 其中一个脾气好一些的船员仍旧试着和阿紫解释着,而剩下几个却已经转身准备继续搜寻其他地方去了。 “阿褐,阿褐在哪里?”阿紫意识到这几个人不会再愿意帮自己,只能看着最后剩下的那个船员问道。 “应该是在甲板上瞭望台那边。” 男人的话音刚落,阿紫已经一阵烟似地朝甲板跑去。 所幸刚一来到甲板,就见到阿褐和阿忠两人正沿着修补过的防护栏快巡视着海里的动静。 阿紫喊了一声,上前去将之前的话重新讲了一遍。 唐寅褐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看着唐寅忠道:“密切注意海面上的动静,从时间上来看他应该已经要逃离冷杉号了。记住,不管是人是物,甚至只是几圈水花都要毫不犹豫地把箭射过去。我们分头行动。” 唐寅忠闻言点头,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而阿紫则跟在唐寅褐身后,和他一同密切注视着海上的一切动静。 阿褐相信她,哪怕她说了隐身之术这样让其他船员嗤笑的话,阿褐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并且毫不犹豫地制定了应对的对策。 阿紫这么想着,就连刚才的惊惧和现在情况的紧急似乎也缓和了一些。 她刚想要勾起嘴角,就看到不远处一片的海水波纹有些异常。 “阿褐!” 阿紫喊了一声,伸手朝那处波纹指过去。 唐寅褐顺着阿紫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同时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用力掷过去。 银色的小刀划破海风,插入水波之中,水面翻滚了两下,接着一滩暗红的血水涌出来。 阿紫见状紧张地抓住唐寅褐的臂膀,视线却仍旧紧紧盯着远处的那片海面。 “大哥,有情况?” 唐寅忠闻声也赶了过来,没有得到答案,却顺着两人的视线看过去,见到那处铺着血水的海面,惊得立即抽出背后的羽箭,架在弓上,就要射过去。 (小新说:抱歉又晚了……大年初一,事情实在太多了呢,大家是不是也都在走亲访友呢?) 第71章 剖析 正待箭离弦之前,唐寅褐伸手一挥,拦了下来。???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 唐寅忠顺从地放下弓箭,看着唐寅褐的眼神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不解。 “已经受了重伤,就算现在不死,这茫茫大海,又是夜里,根本找不到救援的人,必定活不长的。”唐寅褐平静地道。 换了以前,大哥必定会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以绝后患。可这一次,却这样一反常态。究竟是如他所说,果真确定了对方必死无疑的结局,还是另有所谋? 有那么一刻,唐寅忠在心里起了疑,却终究是对大哥的信任占了上风,只点了点头,没有再深究下去。 “人既然已经解决了,你吩咐下去,大家都安心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吧。小鹏的责罚先记着,等登6西由之后再领。”唐寅褐说着。 得了吩咐,唐寅忠二话不说收起弓箭转身离开了。 看着阿忠走远,唐寅褐压低声音在阿紫耳边道:“你随我来。” 阿紫听话地跟着唐寅褐一路到了他的房中,确定四下无人,关了房门,阿褐才开口道:“你再把刚才的情形仔细讲于我听一遍,尽量不要漏掉任何细节。网 w-w、w`.`8、1、z`w-.com” 原本就想要找个机会和阿褐仔细讨论之前遇到的那离奇的一幕,此时听他主动问起,阿紫自然是娓娓道来。 “隐身之术……”听完阿紫的描述,唐寅褐反复咀嚼着这个词。 “千真万确,”阿紫急着解释道,“我也知道这话听起来太离奇,可是当时,那个男人真的就是一点点从原本空荡荡的木架前显现出来,如果不是隐身之术,那就是什么瞬移之类的法术了……” 听到阿紫这么说,阿褐竟收起放空的目光,朝她看过去,嘴角微微扬起,嗔道:“你的小脑瓜里是不是神怪杂记装多了?什么隐身之术已经是够离奇了,现在还讲出什么瞬移这样天马行空的东西来,真当自己活在什么鬼怪横行的世界呢?” 听到阿褐打趣似的语气,阿紫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委屈来,原本以为他和其他人不同,就算再不可思议的话从自己口中讲出来,他都会相信自己。可现在看来,阿褐也不过和那些船员没有任何分别。 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连这世界上与自己最亲近之人也当玩笑一样看待…… 此时心中的愤懑之情一时涌上来,收也收不住,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思绪竟是信马由缰地想到自己来到这世上,原先就是无依无靠地流浪街头,只是因为阿褐的出现才让她拜托了孤独的纠缠,如今师父和惠娘去了,她更是只剩下阿褐这一个可以依靠之人,可他却早已不像从前,现在的自己,在他眼里只怕不过是个不懂事的无足轻重的小姑娘罢了吧? 阿褐他去了京城,收到了朝廷的重用,又有着过人的智慧和一身凡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本领,平日里有了什么事情,他也都是召了宝儿和阿忠来商量,那两人现在才是他的左膀右臂,他的智囊团,现在她遇上了这样的事,以为终于可以和阿褐商量了,可他却只当玩笑一样…… 唐寅褐原本只是想阻止阿紫牵扯出些不切实际的猜测来,又想着她与自己如亲人一般,说话时也就随意地多了。?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讲完那么一句之后,见阿紫没有说话,也就自顾自开始思索这事件前前后后的关联来,可无意间回过神来,却意外现阿紫坐在一边,眼里竟满是委屈,泪光也开始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起来,反倒吓了一跳。 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的话,竟然对她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更没有想到,阿紫对自己的依赖,竟是比自己原本料想的还要深。这样下去,自己日后该如何将她完好地送回金色森林去呢? 阿褐在心中叹了口气,伸手去轻轻抚了抚阿紫的丝,温声道:“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只是在仔细琢磨你的话,想帮你找个合适的解释而已。” 见阿紫转瞬收起了委屈,眨着泛着泪的眼看着自己,阿褐无奈地笑了笑,接着道:“你刚才说的那些,倒是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 “什么情况?”阿紫哑着嗓子小声问。 “对方是妖巫。”不顾阿紫惊到合不拢的嘴,阿褐继续道,“因为‘捉妖令’的关系,我对妖巫的能力比寻常人要多一些。除了有疗愈效果的紫色血液,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特点,就是他们懂得障眼法。可以在算时间短距离内给敌人造出一系列的幻象来混淆视听。 “之前小鹏以为人丢了,去找到我,应该也是那位船长使的障眼法。 “那时候我们看到审问室空了,都想当然地认为是犯人逃跑了,反倒放松了对原本密闭的审问室的看管,给了他可乘之机。” 所以,自己在阿褐和小鹏走后又回到那密实去,甚至拾起地上的钥匙,无异于做了那最后一根稻草了? 阿紫想着,恼恨起自己的冒失来。 可仔细回想起来,自己之所以会回到那间舱室,却并非是处于偶然,在自己踏进去之前,感受到的那一股强烈的召唤,究竟是什么呢? “我的族类,会不会有读心的法术?可以控制人的行为?”阿紫试着问道。 没想到这个问题却是让阿褐动容,他顿了顿,才道:“传说有妖巫通晓控制所有心的生灵的意念的能力,甚至可以将自己的意念强加在对方身上。但拥有这样强大的能力的妖巫应该只是极少数,甚至一度有消息说带着这种能力的一脉已经绝了……” “可是,逃走的海盗船船长,应该是控制了我的意念的……”阿紫说着,又想到了什么,突然道:“但是这说不通啊,如果那人是妖巫,为什么他没有紫色的瞳孔?” “你的瞳孔不是也做了伪装?”唐寅褐道。 “也对,我师父可以帮我改变瞳孔的颜色,这世上就可能有其他人也知道这方法才是……可是,为什么那人的血液也是鲜红的?我们就是在怎么伪装,也不可能把周身的血肉都换了啊?” 第72章 匕首 这个问题,却是连唐寅褐也答不上来,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八?一中文卐¤网 w-w`w、.-8、1zw.com “他究竟是哪一个种族,什么来路,只能待日后我再着人调查了。”最终唐寅褐开口道,“不过以他今晚使出的法术来看,一定和妖巫脱不开干系,如果是这样,倒是可以确定是我之前判断错了他的身份……” “什么身份?” 唐寅褐想得出神,听阿紫问起,这才看着她道:“原先我们击退了海盗船,生擒了他们的船长,我总觉得这胜利来得比我想象的要轻松了许多,又加上朝廷紧接着传过来的令我们放弃海路的指示,让我一度怀疑这艘所谓的装备精良的敌船可能不过是朝廷有人布的一个局,这些海盗不过是得了故意从宫中散播出来的消息,糊里糊涂成了别人的一枚棋子罢了。” 这一番话说是解释,阿紫却听得更加糊涂起来:“朝廷……宫中……布局?这是什么意思?这些海盗跟朝廷不是死对头吗?怎么会牵扯在一起?” 见阿紫一脸认真的样子,唐寅褐只是笑着道:“这里面涉及的东西太多,我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如果这个人和妖巫有关,就必定不会和欣王有关,以欣王的处事方式来看,他断然不会去利用一个和妖巫有关的人,哪怕这个人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利用。卍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虽然仍是一知半解,但凭着直觉,阿紫却猜到了一件事:“刚才在甲板上,你不让阿忠继续追杀海盗船船长,不是因为你确定他活不久了,而是你故意想要放他一条生路吧?” 没有料到阿紫突然讲出这么一番话,唐寅褐挑起眉毛看着阿紫,顿了顿,笑出声来,“没想到,最终我的心思还是逃不出你的眼睛。” “为什么要放走他?” 阿紫追问道,虽然在得知那人与妖巫有关之后,她潜意识里有些庆幸他的逃脱,却也明白阿褐这样放走一个海盗,就是承担起了回到朝廷之后被责罚的风险。 唐寅褐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尽管在欣王和唐老爷子手下这么多年,尽管早已经将‘捉妖令’以及朝廷和宫里对妖巫的态度烂熟于心,可骨子里,他仍旧很难像其他人那样将妖巫视作蛊惑人心的敌对生物,甚至但凡有一丝和妖巫有关的情报,带给他的都不是警惕和戒备,反倒是同情和恻隐之心。???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这也就是为什么尽管自己如今随了“唐”姓,表面上被重用,却很难真的成为唐家和欣王的心腹。 但这些他当然不会讲予阿紫听,所以他只是笑笑,起身催促道:“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从西由上岸,快去休息吧。” 阿紫当然是意犹未尽,却抵不过唐寅褐的坚持,只得讪讪然回了房间。 刚一踏进门,就看到宝儿迎面赶上去。 “怎么样?你有没有事?我听几个船员说你被逃跑的海盗吓坏了心智,出现了幻觉,神智都有些失常了?”宝儿说着,不住地打量着阿紫。 虽然话说得直率了些,阿紫却知道她是真的担心自己,但仍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什么神智失常,是那几个船员遇事一点也不沉稳,我和他们讲的情报他们也听不进去,最后险些耽误了捉拿逃犯的大事。” “是怎么回事?你快和我说说。”宝儿听着就来了兴致,拉了阿紫就往自己房里去。 阿紫把之前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只略去了海盗船船长与妖巫有牵扯的那一部分——直觉让她觉得这件事最好是保留在自己和阿褐之间的好。 “所以,那海盗船船长其实不过是藏在那间密实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待大哥和其他人离开了,才寻了机会准备逃出来?”宝儿说着,眯起眼点头,意味深长地道:“好一个金蝉脱壳,也亏他想得出来。” 看来宝儿是接受了自己的这套说法,阿紫心下送了一口气。 “对了,”不待阿紫缓过来,宝儿就又拉着她道,“你刚才说拿匕攻击那海盗船船长?你怎么会有匕的?平时见你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没想到遇到情况倒很是沉稳冷静,胆量也过人。” 被宝儿这么夸赞,阿紫羞红了脸,从腰间把师父的匕拿出来,递给宝儿:“这是我师父遇害之前为了保住我一人的性命,用来斩断那根唯一的通往外界的藤蔓梯的匕。我一直藏在身上,只是想要留个念想,像是师父在天之灵可以时刻保佑我一样,没想到还真的会派上用场。” 宝儿拿着那根约一尺长的匕,看得出神。 “这匕……是你师父留下的?”宝儿仔细研究了许久之后,才抬头道。 阿紫用力点点头,道:“以前在药仙谷也偶尔看到他拿出来过,他生前都是随身带着的。这匕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宝儿摇头道,“只是觉得奇怪,你师父怎么会有妖巫的东西?这可是连东原皇室都很难找得到的。” “这是妖巫的东西?”阿紫闻言瞪大了双眼指着那匕,“你确定吗?” “当然了,你看。”宝儿说着,把匕送到阿紫眼前,又拿手指着那匕柄上的花纹道:“这螺钿的纹理非常细密,可以雕刻出这样的花纹,其制艺之精湛,绝对不是我们普通的人类可以达到的水平。所以必定是出自妖巫之手。” 阿紫接过匕,仔细盯着那柄上的纹路看,这才现那里面的图案竟是一个套着一个,原以为已经是细枝末节的地方,竟是又在里面刻出另一幅更细密的图案来。 到最细小的几幅图案,以阿紫的视力看着也有些吃力起来,普通的人类,想来是根本看不清的,更不用说将其雕刻出来了。 宝儿又道:“像是那几片花瓣里面的图案,我们的肉眼看不清,但是如果我的猜测不假,那里面应该雕的是圣心娘娘图。” 第73章 登陆 阿紫顺着宝儿指尖的方向看过去,果真在小到不足米粒大的叶片里,看到了一副圣心娘娘的图案,在这么微小的空间里,竟然可以将圣心娘娘的衣着,神态,动作全都刻得这样传神,甚至她身边的灵兽看向她的神态和眉目间流露出的爱也是那样栩栩如生。卐 卍?◎◎卐?网§ 卐? w、w`w、.`8-1、z、w-.-c`o、m、 惊叹这雕工的精湛之余,阿紫对宝儿的话也是深信不疑,却不免更加疑惑起来。 “可是我师父怎么会有妖巫制造的东西?” “许是你师父‘医仙’的名号连妖巫一族也有所耳闻,慕名前去求医,得了他的恩惠,赠予一两件自己精心打造的兵器物件也不稀奇啊。” 听到阿紫反过来问自己师父的事情,宝儿倒也不奇怪,反倒是开始帮着解释起来。 见她这样,阿紫笑笑,没有驳她。 却是待回到自己房里睡下了仍旧忍不住思来想去睡不着。 按说自己在药仙谷跟着师父学医这么多年,师父医治过的病人不是自己也随着一起出诊过,就是师父自己当做病例讲过。像是先前师父救治过一个兽族的伤患,又因为兽族和普通人类身体构造差别太大,中间遇到了许多困难,师父就拿来当特殊教材反复讲了许多遍。?? 八一§№卍◎小說§?網w`w、w`.`81zw.com 如果是救过妖巫,那就更没有理由连提也不曾提过了。 何况,妖巫自己的巫血天然就有治病救人的功能,就算是不能自救,要找到自己的族类帮忙也应该是易如反掌才对啊,又怎么会去找一个人类的医者帮忙? 阿紫这样躺在床上反复琢磨着,竟是不知什么时候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醒过来,就听到外面一阵船员的欢呼声。 接着就看到宝儿进来难掩喜色地道:“看到岸了!” 虽然明知道这次要登6的是敌国的土地,往后的路极可能比先前更是险象环生,可在这茫茫海面上行驶了月余,所有人都开始想念起6上那踏实的感觉,如今6地就近在眼前,即使是敌国的危险也难掩结束航行带来的喜悦了。 匆匆收拾了一遍,阿紫就被宝儿拉着来到甲板上。这才看到上面几乎聚集了所有船上的人,船还未停靠,大家已经先一步庆祝了起来。 阿紫下意识地开始寻找阿褐的身影,却看到他站在一处角落,正和阿忠快交谈着什么,脸上布满阴霾。卍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一点点拨开人群,阿紫来到阿褐身边,虽未开口,眼里却满是关切地看着两人。 “出什么事了吗?” 身后传来宝儿的声音,不同于阿紫对自己身份的顾虑,她却是心中有了疑问就立刻要讲出来的主。 “我之前吩咐邢福去岸上打探情况,命他有任何情况都放出信号来,若是一切正常,就尽快与我们汇合,但现在却既没有看到城里放出信号来,也不见他人影。”唐寅褐如实说道。 “不如再在海上缓一缓,等到收到邢福大哥那边确切的消息了再上岸?”唐寅忠建议道。 “来不及了,那边码头一早就侦测到了我们的船,已经派了巡逻船队来问过了,宋船长也与那边交涉过了,讲明了我们即刻就会就近停靠,现在突然改变路线,必然会让对面起疑,到时候只怕原本没事也要闹出点事端来了。”唐寅褐回绝道。 “那大哥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宝儿直接把问题推给了唐寅褐,看来对阿褐有着一份信任和依赖的,并不只阿紫自己一人。 唐寅褐顿了顿,道:“我们按照原计划靠岸,上去了再见机行事。” “可邢福大哥那边还没有消息过来,万一他是被左淇洋的人拿住了,对面已经全是左淇洋的埋伏了,我们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唐寅忠担心地道。 “以邢福的能力,就算真有埋伏,他也必定会在被擒住之前放出信号的,我相信这世上可以有能力让邢福连口气也没工夫喘一下就败下阵来的,在人类里面还找不到。左淇洋的人更不可能办到。”唐寅褐道。 “那邢福大哥那边究竟遇到什么事了呢?”宝儿仍有些担心。 “去了就知道了。”唐寅褐说着,视线看着前方渐渐清晰起来的码头。 “一路上承蒙您的照顾,唐某现在仍有要务在身,只能这样口头谢过,待我料理完京都的事宜,定当回来重谢!”唐寅褐说着,双手抱拳就朝着宋路遥单膝跪下去。 宋路遥急得慌忙上前去架住他,摇着头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一路上老朽没能帮上唐大人几位什么忙,反倒是连累得你们耽搁了行程。且若不是之前唐大人您出手相救,冷杉号怕是要整个覆没了,您的大恩大德,老夫和这一船的老老小小尚且无以为报,现在您却要跟我谈这谢字,真是要让老朽无地自容了。” 如此一番反复推托,最终两队人分别之时,相互都定下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再次相见把酒叙旧,也就就此别过了。 因为有之前宋路遥这样海上的老江湖出面作保,码头这一关的检查人员倒也没有为难唐寅褐一行人,只是简单盘问了几句,见答得都还算有理有据,也就放行了。 离开码头,志宏志伟抬着那架照例用黑布盖起来的宝箱,小鹏搀扶着行走仍有些不便的王虎,阿紫跟在宝儿身侧,阿忠则跟在阿褐身旁领头走在前面,一行人虽然一副寻常家丁运送货物的打扮,可凝重的面色和时刻处于备战状态的气场却让路边经过的行人都不自觉地避而远之。 “大哥。” 待到行至离龙爪城城门不足一里地的时候,唐寅忠再也按耐不住,上前一步在唐寅褐身旁小声提醒道。 唐寅褐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那城门此刻显现出来的异常,只要是在外行走稍有经验的习武之人都能感觉得到。 虽然此时城门照常大开着,门外如其他城镇一样站着两排四个看守的士兵,手持佩刀,岿然不动,目视前方,可城墙上方各处角落里却明显可以看到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埋伏着的守城兵。 射口处探出的弩箭,正如鹰眼一般紧紧盯着唐寅褐一行人。 第74章 城主 唐寅褐自然早就察觉了城墙上的动静,脚下的步子也跟着放慢了下来,此时正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对面的一切。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城墙上一处瞭望口后的士兵远远看到了这一队人,一个转身消失不见了。 应该是哨兵去报告几人即将进城的消息去了。 自己这一行人的行踪早已经被这一城的卫兵知道了这个事实已是确定无疑了。 唐寅忠再也按耐不住,抬手就要去抽背后的弓,却被唐寅褐一伸手拦了下来。 “再等等。”唐寅褐说着,又朝城墙上看了一眼。 “还要等?”唐寅忠已经有些不耐烦起来,“在等我们就要被那城墙后面的弓弩射成筛子了。” “以弩箭的射程,他们要动手,我们早成筛子了。” 唐寅褐冷静地驳道,一句话把唐寅忠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忿忿地松开握住弓的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唐寅忠问道,语气里仍有些赌气。 “当然是进城。”唐寅褐说着,就又迈开了步子。 “这……”唐寅忠站在后面,抬了抬手,想要说什么,又知道到了这一步很难再回头,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大哥身后往前去。???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 一声号角长鸣。 一队人停在了距离城门不足百步的地方。 城门口两队身着重甲的守城士兵踏着整齐的步子快行了出来,带起一阵尘土,最终在城墙外一字排开,所有士兵手持长矛,整齐划一地朝长空一挥,刚强有力地一声喝,接着在原处站定,如雕塑一般。 唐寅褐一行人面面相觑,都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这不是迎敌的架势,却是以重礼在迎接同伴的姿态。 难道是搞错了? 唐寅忠心下想着,朝唐寅褐的方向靠近了些,刚想开口,嘴巴张了一般,到了嘴边的话就被接下来的一幕给堵回去了。 城门里又走出一队骑兵,从装束看应该个个是精锐。 而走在最前头的两个人,瞬间吸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两人几乎并肩骑行,略靠前一些的一人身形瘦小,肤色呈现出近似病态的白,着一身素银束带青袍,以龙爪城这样的小城,这样品级的官员,当是城主无疑了。网 w、ww.81zw.com 而比他略落后半个马身距离并排而行的——竟是邢福! 这是怎么回事? 唐寅忠头都有些大了,转头看着大哥,却现他也是眉头紧锁,全然摸不透现在的状况。 “哈哈哈。” 却是那位身形瘦小的城主出一阵和他的身材极不相符的爽朗而浑厚的笑声,打破了两边紧绷的气氛。 唐寅褐略一转头,视线和邢福对上。 邢福摇了摇头,之后将视线挪开,竟是生平头一次在脸上露出了有些为难的害羞神情。 唐寅褐眉头就皱得更深了,彻底被眼前的这一切给弄糊涂了。 而几息功夫,城主已经满脸堆笑地从马背上跳将下来,身后跟着的几个亲随吓得弯腰上前就要去扶,却被他一把推开,瞬间有些恼了起来,一挥手呵退了几人。 虽连下马都有些吃力,但这却并未减弱这位城主的好兴致,他正了正官帽,弹走了身上的尘土,重新挂上一脸的笑,独自一人走在最前面迎过来。 见他视线始终是盯着自己,唐寅褐责无旁贷地也前走去,身后的阿忠开口想要提醒大哥小心些,却被唐寅褐止住了。 这样一个身形瘦小的普通地方官员,又怎么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既然对方有胆量和诚意独自迎上来,自己又岂有站在原处继续置身事外的道理。 来到唐寅褐近前,城主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眼睛眯缝起来,与在太阳的照射下皱成一团的苍白容貌融在一块,像极了刚出锅的肉包子,看得人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不悦来。 “这位就是唐少侠了吧?” 城主见唐寅褐不言语,只站在那里神情镇定地看着自己,更是心中对其反应极其满意,笑着主动开口问道,说话间将身体弯至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状态,一个大礼就行了下去。 “不敢当。” 唐寅褐仍旧有些不习惯这位城主的态度,嘴上说着,却只略抬了抬右手,并未真的出手阻拦。 自己行走在外,偶尔以平常人的身份与人交涉,或是对外称自己是六扇门的人,而被称作“少侠”,这却还是第一次,又是对上这么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城主,这让他更是浑身不自在起来,又补充道:“在下唐寅褐,带着一众兄弟想要在大人您的城内借宿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没想到听到唐寅褐的话,城主又是一阵大笑,道:“唐少侠客气了,不要说一晚,就是十天半月,只要您愿意赏光,在下都乐意之至。” 虽然仍旧有些不明白城主这样的态度究竟处于什么缘故,但既然对方一口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而现在看来这一切又不像是左淇洋布下的局,唐寅褐自然就先行行礼谢过。 “嗳,唐少侠不必和我讲这些虚礼。”城主说着,伸手就去扶起唐寅褐。 唐寅褐顺势起身,心中却又是一动,他明显可以感觉到这位城主手上的力气虚浮,如他的外表看上去一般,看来此人并不会半点功夫,身子也极弱,并不似江湖上少数喜欢使些阴险勾当的高手佯装出来的弱不禁风的样子。 “我早在半月之前就听说咱们这一带海域出现了数年不见的海盗,且海盗装备之精良竟是我这一个城的兵力也敌不过的。而且更是让人惊讶的是,竟然有一位侠士,有着令我等凡人望而却步的惊世神力,以一人之用,单刀赴敌船,直抵海盗虎穴,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海盗的头子,救下了一船的无辜啊。” 城主声情并茂地讲述着,眼神里流露出的满是钦佩之色。 唐寅褐听得却是头皮麻,没想到冷山号遇险一事这么快就传到这位城主耳朵里了,只是这说法在是太夸大其词了些,便只能赧然道:“怕是城主得了哪里的谣传,在下不过行了些力所能及之事,能保住性命也算是运气。” (小新说:感谢 溧湮的打赏,还有亲爱的由由cfs和其他天使们的打赏。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继续写下去的最大动力了~ ps.无奈地现靠红包罚钱也不能阻止我更新迟到了……只能跪求大家原谅了~(>_<)~) 第75章 意外 “在下杨赐鳞,唐少侠只管叫我的本名就好。№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 眼前这个瘦小的中年男人显然对于唐寅褐称呼自己为城主很是不快,略收起笑容报出了姓名,但很快初见自己敬仰已久的英雄的愉悦心情又占了上风,他伸手拍了拍唐寅褐的上臂,又朝前夸了一步,一一见过唐寅褐身后的众人,不论身份高低,均摆出一副十足谦逊的态度问了姓名,并逐个行礼拜过。 而这期间邢福也终于有机会从马上下来,单独来到唐寅褐身边。 不待唐寅褐开口责怪,自己陪小心地主动请罪道:“是在下失职,愿领责罚。” 对现在的情况总算摸清楚了的唐寅褐已是对邢福没能及时回信号的原因了然于心:邢福为人忠心不二自是不必说,只是在人情世故上一向不擅经营,就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几个兄弟也一直和他亲近不起来,又因为他一身深藏不露的功夫,除了唐寅褐其他人未必是对手,其他人都对他是敬而远之,他也习惯了独来独往。若说是面对无情的刀枪他倒是不会有片刻犹豫,可遇上这位杨大人这样异于常人的热情款待,他必定是吃不消了。 想到自己赶来之前邢福独自面对杨大人的“围堵”,还不知是怎样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唐寅褐竟是忍不住笑了笑。八?¤一中¤?卍文网? w、w-w`.、8、1`z`w、.com 邢福却不知唐寅褐此时是在笑自己和杨赐鳞这样怪异的搭配,只以为是自己没能完成任务,唐大人失望的一阵冷笑,惊得他脸色一变,慌忙低头行礼道:“在下也想过要放信号出去,可事先并没有对过如果是遇上现在这样的情况应该射何种信号示警,我还在犹豫着,就被杨大人拦了下来……” 另一边杨赐鳞依次见过每个人之后折返回来,看到邢福一副恭敬认错的样子,开口道:“唐少侠莫要责怪邢兄了,是我不放他走的,与其让他回去通知你们,不如我带着部下亲自来迎你们啊。” 原本就没有打算怪罪下去的唐寅褐此时闻言自是笑着点头,一行人就在杨赐鳞热情的带领下进了城。 “唐少侠几位的事迹,莫要说我这个一城之主了,这早已经成了这城里老老小小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将几人领入带客的厅堂,上了茶点,杨赐鳞继续满腔热情地说着,“咱们龙爪城是小城,虽说海盗几乎从不曾在我们这一代出没,可若是果真来了,只怕我们这一城的兵力也难以抵挡,所以其实全城的百姓一向都对有关海盗的传言很是忌惮,我们的城门也都是在日落之前都必定要关闭的,为的就是防夜里海盗的突然入侵。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所以如今出了您这样一人破一艘炮船的大英雄,不是我夸张,只怕在咱们城边的圣心娘娘庙边上给您再单独竖个雕像供起来也是不会有人反对的。” 听了一路杨赐鳞的恭维话,再加上他身后的士兵和进城后围在一边的百姓流露出的近似崇拜的眼神,唐寅褐和其他人早已经对这龙爪城军民的态度有些麻木了起来,连心底的尴尬情绪也一点点淡下去了,此时也只是淡淡地笑着摇摇头,并没有要接话。 眼见着唐寅褐有些招架不住的样子,宝儿与阿忠又一直在一旁看笑话似的袖手旁观,阿紫却是对这位虽然言语间有些夸张却不乏真诚的城主很有好感。 或许因为他赞美的大英雄,也正是自己欣赏之人? 正带着微笑想得出神,一阵极轻微的响动将阿紫的思绪拉了回来——屏风后面有人! 察觉到异样,她猛地转头,却只见唐寅褐依旧一脸尴尬地陪着笑听着杨赐鳞说话,而其他人也都是神情自若地想着自己的心思。 其他人都是普通人类,听力自然不如自己,而阿褐此时怕是被这位城主给绕得有些晕头转向了,早失了大半的戒备之心,此时竟是只有自己一人现屏风后面的情况? 难道这就是这位看似热情的城主的真正目的? 他瞒过了所有人的这套说辞,不过是为了自己提前设下的埋伏打出的障眼法罢了? 可看他一脸诚挚的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才是啊。 阿紫越想越头疼,但不管怎样,这隔起来的屏风后面的人,必定是冲着自己这一行人来的,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才是,那就必须要提醒阿褐小心才是。 阿紫想着,又不好冒然上前,只能寄希望于站在唐寅褐身后的邢福。 而邢福像是感觉到了阿紫的心思似的,竟是突然转头看向她。阿紫喜出望外,慌忙朝他招手,邢福略皱了皱眉,一脸困惑地悄声来到阿紫身边,弯腰附耳听候阿紫示意。 “屏风后有人。”阿紫耳语道。 邢福一惊,但很快恢复了警觉,握紧了手中的刀,小声道:“我来对付。” 说罢,不动声色地移到屏风边,瞟了眼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就双脚扎稳,双手挥起刀朝屏风用力一砍。 屏风咔地一声从中间裂开,如秋叶般应声倒下。 一屋的人都惊住了,齐齐朝着响动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倒下的屏风旁站着双手握刀的邢福,而屏风后面,正孤零零站着一个半大的姑娘,此时睁大了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众人,正瑟瑟抖。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阿紫和邢福更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收场是好:原本想要捉贼,竟是捉到个看来弱不禁风的小丫头。 可再转头看这姑娘不过豆蔻之年,一身桃色细褶裙上面搭暗红色镶金小袄,头上简单梳了一个桃心髻,点缀了几朵珠花,看来并不像是端茶送水伺立在侧的丫鬟下人的样子。 “秋儿?你个死丫头,你怎么跑这来了?”杨赐鳞突然一改刚才满脸堆笑的神情,转而怒目看着眼前的女孩厉声呵道。 “爹,我……”被叫做秋儿的女孩一脸委屈地看着杨赐鳞,泪水已是在眼里打转。 第76章 担心 “你什么你?谁教你在屏风后面偷听的?这成何体统?传出去你不在乎我还要老脸呢!” 杨赐鳞高声呵斥着,苍白的脸色气得青,紧紧握住椅子一角的手也不住地颤抖着。?◎?§ 网 卍 w`w-w`.-8、1、zw.com 见自己的父亲雷霆震怒,秋儿原本还想替自己辩解几句,却只能闭了嘴,生怕再争下去气坏了父亲的身子。 “你还愣着干什么?”见女儿低着头站在原处不言语,杨赐鳞又开口道,“还不快滚回去!” 听到从小到大甚至连和自己讲话也不曾抬高音量的父亲现在这样出言责骂,秋儿泪水就如决堤一般沿着脸颊滴滴答答落下来,脚下却丝毫不敢再做停留,模糊着视线转身逃离了众人的视线。 待秋儿离开,杨赐鳞又是羞愤又是愧疚地陪着笑道:“小女杨碧秋,都是我平日里惯的了,她母亲去得早,她不足五岁就随了我来到这任上,平时我也是疏于管教,才闹出这样的笑话来,扰了各位的兴致,实在是老夫的过错……” “杨大人言重了,”唐寅褐慌忙低头行礼道,“令千金看来不过豆蔻之年,正是最有活力的年纪,对我们这些外来人好奇,过来看看也是人之常情,还请大人不要过于苛责才是。?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倒是我对属下管教不周,竟是这样无端毁坏了大人这里的摆设,该赔罪的是在下才是。” 唐寅褐一面行礼,一面拿眼恨恨瞪了邢福,邢福立刻如触电一般就地跪下,朝着杨赐鳞扣头赔罪。 双方将话挑明了,这意外的小插曲也算是揭过去了。 “时候不早了,杨大人的款待唐某定当铭记于心,只是我们此行还有任务在身,不能耽搁,所以还请麻烦大人知会卫兵,放我们通行。”唐寅褐说着,起身行礼。 杨赐鳞却是一脸茫然看着唐寅褐,愣了许久,才开口道:“唐少侠今日才刚到龙爪城,就这么急着走?可现在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下去了,出了城,往内6走方圆五百里都荒无人烟,几位怕是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如果各位不嫌弃,不如今晚就在寒舍歇下,明日一早再赶路也不迟啊。” 虽然知道杨赐鳞的话不无道理,若是自己一人也就罢了,现在还带着受伤的王虎和没有功夫的阿紫,这样连夜赶路怕是吃不消,可想到这位杨大人的过分热情,唐寅褐就有些透不过气来,只希望能尽早脱离这个地方。 见唐寅褐有些犹豫,杨赐鳞又是一阵劝。 而一直坐在下手的宝儿也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笑着开口道:“大哥,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吧,杨大人都这样盛情邀请了,我们拒绝了,未免显得不通情理了些。” “是是是,宝儿姑娘所言极是,各位一路上风尘仆仆,离了这座小城,不论是要往哪个方向去,必定又是一番日夜兼程,不如今晚就在这里缓缓。 “在下刚好有几间单独隔出来的客房,和府衙以及内宅都有些距离,最是安静舒适,闲杂人等定不会去惊扰了各位。” 听到可以和杨赐鳞一家隔开,这倒是让唐寅褐心中一动。 杨赐鳞惯会察言观色,此时当然立刻趁热打铁道:“若是唐少侠没有异议,那咱们就这么定了?我这就领几位过去。” 说着,不等唐寅褐再开口说什么,兀自喊来几个小厮,一起领着众人出去了。 等待最终安顿下来,用过晚饭,阿紫独自靠在窗边抬头望去,才惊觉又是一月过去了,她慌忙收起目光,在床头的包袱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一个似水粉盒的容器来,匆匆出了房门。 虽然杨赐鳞给每个人安排了单独的客房,但邢福却习惯了每个月月圆之夜前后的几天在唐寅褐门前守着,所以此时也是握着刀,双手抱于胸前定定立在唐寅褐房前。 阿紫端着一个药碗远远走过来,邢福朝着她略低头行礼,毫无意外。 “我给阿褐熬了些活血的补品。” 阿紫简单解释了一句,邢福自然会意,不同于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抵触,他现在早已经对阿紫的突然到访以及唐大人给这位姑娘的特权习以为常,此时不用通过房里的唐寅褐,他早已侧了侧身,伸出一只手推开门,示意阿紫进去。 阿紫屈膝谢过,走了进去。 阿褐像之前一样盘腿坐着,正闭目宁神养气。 阿紫并不打断他,只是轻轻放下药碗,在他旁边坐下了,静静等着他。 “有心事?” 唐寅褐抬眼看到孤零零坐在旁边太师椅上眼神涣散的阿紫,轻声问道。 “再过三日就是月圆之夜了。”阿紫直言道,“我们真要明天一早就启程?按杨大人的说法,如果明天就走,那月圆之夜很可能就刚好在路上……你的身体,会不会吃不消?” 唐寅褐闻言微微勾起嘴角,道:“放心吧,我早已克服了月圆时兽血的阻碍了,那时可能身体会相对虚弱一些,只是折损个四五成的功力,赶路不成问题。” 四五成…… 这个数字还是有些触动了阿紫,竟是有这么大程度的耗损,而且阿褐很有可能是怕自己担心而虚报了数目,那实际只剩三成不到也是极有可能的。 如果是这样,只是赶路也就罢了,万一路上遇上什么意外…… 仿佛读懂了阿紫的心思,唐寅褐笑了笑,道:“放心吧,就算我的状态不好,还有阿忠邢福他们,你也不要小瞧了他们几个,随便一个挑出来放在普通镖局,做个头等镖师都是绰绰有余的,这么多人护送一个宝箱,哪那么容易出问题。” “那左淇洋……” 阿紫刚讲出这个名字,阿褐的脸色就有些沉了下来,但他很快又驱散了脸上的阴霾道:“左淇洋现在还没有消息,那就是比我们晚了一步,就算他之后再赶来龙爪城,我们也早就一路往北快到龙脊山脚下了,他再怎么快马加鞭也很难赶上了。” (小新说:终于赶上正点更新了。大家情人节都是怎么过的呢?有没有收到巧克力?还是跟小新一样独自宅在家里呢) 第77章 请求 既然阿褐这么说了,阿紫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她相信阿褐:只要是他料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失算过。八一小卐說¤網w-w-w、.、8`1-z-w`.-c、o`m 转念想到白天的事,阿紫又有些歉疚地道:“之前在府衙偏厅,是我觉得屏风后面有动静,才请了邢福大哥帮我去看看的。你不要怪他,是我考虑不周,要罚就罚我吧。” 唐寅褐原本端坐的身子微微一动,偏头朝阿紫看过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阿紫被阿褐这样看着,有些不自在起来,急着解释道:“当时我原是想直接和你商量对策来着,可杨大人实在太过热情,一直拉着你不放,我担心直接那样冒然过去找你会引起他的疑心,又一心想着那屏风后头可能是埋伏,就……” “你怎么使动了邢福的?” 唐寅褐一个突兀的问题打断了阿紫的辩解。 “啊?”阿紫没料到他凭空问出这么个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回道:“我没有支使他什么,只是告诉他屏风后面有问题,想着让他帮帮我……” “要知道邢福可不是什么人都使得动的。◎◎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唐寅褐说着,“就是阿忠想要找他帮忙,也只能要我从中说项。” 被阿褐这么一说,阿紫愣住了,她一直觉得邢福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虽然平时极少言语,又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她除了第一次来找阿褐时在他那里碰了壁之外,之后邢福对自己都是客客气气的,她就以为他为人就是这样,像阿褐一样,谦和友善,只是不擅于表达罢了。 可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好像又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平日里就连阿忠和宝儿见了他,也都是敬而远之,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唯独自己因为常常不请自来地找上阿褐,才与他多了些接触。 正想着,就听到门外一阵说话声,分辨出是杨赐鳞的声音,阿紫看向唐寅褐,见他眉头已经轻轻皱了起来。 听动静杨赐鳞是执意要见唐寅褐,而邢福正一力阻拦,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他进来。 经过白天的一番折腾,唐寅褐对这位边境小城的一城之主的热情款待早已经有些吃不消了,现在是唯恐避之不及,可毕竟这是杨赐鳞的地盘,自己借住在府衙的客房,当然没有将这房屋的主人避之门外的道理。 想到这里,唐寅褐一咬牙,放下双腿,吩咐邢福让对方进来。¤ ? ?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一进门,见唐寅褐起身行礼,杨赐鳞浑圆苍白的脸就笑着挤作一团,赶忙上前一步拦下来,嘴里说着:“唐少侠快不必多礼。我刚才在外面听邢兄弟说了你身体不适正在休养,现在看来脸色确实不太好,这样莽撞地硬要闯进来已经很是过意不去了,你就不要和我讲些虚礼了,只管坐着休息就是了,我过来,就是想和少侠你商量个事。” 待唐寅褐坐下,阿紫起身将最方便谈话的太师椅让给杨赐鳞,自己则去一边为他斟了茶端过来。 杨赐鳞接过茶碗,就拿眼将阿紫上下瞧了一遍,虽然早先两人已经见过,这一次杨赐鳞看阿紫的神情却透着些审视的意味,这让阿紫有些不适,忙端起一边盛汤药的托盘准备离开。 “这药已经有些凉了,我再去重新热一遍吧。”说着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阿紫姑娘,”杨赐鳞在身后叫住了她,“如果不是很急的话,还请阿紫姑娘稍停留片刻,我要商量的事情,姑娘可能也有兴趣。” 西由龙爪城城主和东原朝廷奉命出行的官员之间的谈话,自己怎么会有兴趣? 阿紫在心中腹诽着,却仍是停住脚步,朝阿褐看过去。 唐寅褐笑着朝她点头,示意她留下来。 既然如此,阿紫也不再推辞,笑着屈膝行礼谢过,就在唐寅褐身边站住了。 “不知阿紫姑娘家住哪里呢?”杨赐鳞问道,眼睛眯成两条细缝,如包子褶一样。 没有想到这话题竟是落在自己身上,阿紫有些僵硬地答道:“小女东原利鑫人。” “哦,那是个好地方,四面环海,气候宜人啊。”杨赐鳞说着,听语气阿紫讲出什么地方他都能找出些夸赞之词来,“也难怪能养出阿紫姑娘这样水灵的人儿了。 “白天我见到姑娘的时候就在想,老夫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了,也算是有些见识,可像姑娘这样的,却是一个也不曾见过。虽然是不施脂粉,不待一星半点金银饰,倒是更显出姑娘容貌气质的出众了。以姑娘这俊俏模样,只怕是天下间能比得过的女子也没几个了。 “没想到唐少侠倒是金屋藏娇,有这样的福气。不过美人配英雄,也是让人钦羡不已啊。” 前面部分阿紫还听得有些迷糊,可这最后一句真是听得她心中一惊,原来杨大人竟是误会自己和阿褐的关系了,急得她张嘴就要辩驳。 “杨大人有话尽管直说,不必有所顾忌,这样转弯抹角的,倒给你我都平添了许多麻烦不是。” 没想到唐寅褐抢先开了口,只是他倒是丝毫没有否定杨赐鳞的话,像是对对方强加在两人身上的关系欣然接受的样子。 而杨赐鳞闻言大笑了两声,道:“好,唐少侠果然豪爽。那我就直说了吧,我这次过来,确是有一事相求。 “本来这样直说是显得草率了些,毕竟为人父母,都想着给自己最好的。 “可在我看来,唐少侠在这天下间就是数一数二的英雄,我有幸能迎到您这样的人光临小城,实属三生有幸,可白天听闻几位竟然这样急着就要离开,连一日也不肯多做停留,在下真是心急如焚,思前想后,如果错过今晚,只怕以后再难有这样的机会,就算再显得突兀,老夫就舍了这脸皮,也要争取一下。” 杨赐鳞这话越说越离谱,阿紫和唐寅褐两人都是听得脸上的血色都一点点褪了去。 果然就见这位身材瘦小的城主突然起身,长揖了一礼,道:“还请唐少侠能收了犬女杨碧秋,只要少侠能带着她在身边,做妻做妾,为奴为婢,任凭少侠处置,老夫绝无异议。” 第78章 拒绝 阿紫听得目瞪口呆,转眼看着唐寅褐,见他也是瞪着一双眼,紧紧盯着杨赐麟,嘴角翕翕,说不出话来。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 一时间客房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最后还是唐寅褐开了口。 “杨大人,还请坐下说话。” 唐寅褐说着,起身就要去扶杨赐麟,一旁的杨赐麟见唐寅褐没有要答应的意思,原想来个苦肉计索性跪下来相求,念头闪过,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在唐寅褐的搀扶下坐了回去。 自己这是怎么了,死缠烂打,为了一己私欲强人所难这样的事情根本和自己一向信奉的侠义之气背道而驰,以前这种人最是自己所不齿的,刚才自己却险些就做了出来。 果真是自己太喜爱眼前这个年轻俊杰了,实在是不愿意错失良机啊。 这样思来想去,又坐在那里喝了几口茶,已经有了凉意的茶水从嘴里灌进去,凉了五脏六腑,也总算有些浇醒了自己近似魔怔的过于狂热的心。 此时拿眼斜睨了唐寅褐一眼,见他双目微垂,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面色却极差,知道他心中定是不会同意自己这样冒然的请求,又想到刚才自己一时鲁莽说出的话,不免叹了口气。?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我自懂事起就一直痴迷各种武学,对所有忠肝义胆的英雄事迹都是趋之若鹜,更是路还走不稳,就已经学会了握剑张弓。 “奈何天意弄人,我五岁那年被诊出先天心疾,不要说习武,就是像个普通人一样的生活都很困难。” 这也难怪,阿紫在心中想着,从第一眼看到杨赐麟,从那瘦小的身形和白到病态的肤色来判断,她就隐隐觉得他是身有固疾之人,只是这是人家的私事,她虽然只是单纯从病理上好奇,也不便冒然相问。 “虽然走练武这条路是断了,我却还带着最后一线希望觉得自己可以有子嗣,可以继承我未能完成的遗志,可老天却始终要与我做对,只给了我一个女儿,又早早夺去了我爱妻的生命……” 说到这里,杨赐麟再也讲不下去,低下头伸手拭了拭眼角。 阿紫在心中跟着叹气:原以为自己从小孤苦无依已是可怜人,可世间不如意十之**,谁又真的能活得一帆风顺呢? 眼前这位城主对自己口中的“唐少侠”看似荒唐滑稽的追捧背后,却原来藏着这样心酸可叹的一生。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知道了这一层,再回想白天的种种,阿紫突然觉得这位干瘦孱弱的城主变得可爱可敬了许多。 “我试着找武馆的师傅教碧秋些拳脚功夫,不求她如江湖上的侠士一般仗剑天涯,只希望她可以强身健体,不像我这样恶疾缠身,一生都活在挥之不去的阴霾里。 “奈何这孩子是个女儿身,不比男儿的健壮,心性也随了她母亲,在武艺上是丝毫不开窍,我渐渐也就彻底断了将她往自己希望的路上引的念想,只希望她能健健康康地成长起来就好。 “谁料想今日早些时候在府衙偏厅里头,这不懂事的丫头竟是独自偷跑出来。 “事后我责问起来,她竟是告诉我,自己对你的倾慕之情早已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只愿能随了你去。 “我那时才心中一动,觉得这何尝不是老天对我的一丝补偿呢? “我自己身有残疾,又只有一个学武不精的女儿,可我对武学的痴狂以及对江湖中能人志士的向往之情却是传到了碧秋那里,不单是我敬仰唐少侠您的事迹,小女却也是以心相许。 “若是果真能……” “杨大人。”见杨赐麟越说越动情,最后已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唐寅褐只能无奈地打断了他,沉声道:“您和令千金对在下的太爱,唐某何德何能,实在是承受不起。 “有关令千金的婚事,这是终身大事,岂能儿戏? “莫要说令千金愿意屈尊跟了我,可在下还有要务在身,这一路北上,还不知路途中有多少艰险困苦,若真有什么不测,不要说衣食温饱,只怕是连性命也堪忧,在下带着自己这些兄弟一路走过来,虽是东原朝廷的任命,可毕竟他们是跟着我劳心劳力,我已是心中歉疚难安,更何况是令千金这样的掌上明珠,从小养在深闺,又怎么能跟着我风餐露宿,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唐寅褐一番话讲下来,杨赐麟的脸色虽然一点点阴沉下来,眼里的坚持却丝毫没有褪去:“唐少侠是担心犬女随行多有不便,会连累了你们的行程吗?” 没有料到杨赐麟会这样曲解自己的意思,唐寅褐愣了一阵,待要辩驳时,已经被杨赐麟挡了回去。 “少侠只管放心,犬女从小就有习武的底子在,虽说只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只是跟着你们打打杂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说委屈不委屈的,那就更是无从谈起了。我自然知道你们一路风雨兼程很是劳累,可以我碧秋的了解,她必定不会介意这些的。 “至于名份什么的,只要能跟着唐少侠你,为奴为婢都无所谓,少侠只管带着她在身边,若是乐意,就略施些恩泽,若是乏了,只管使唤她伺候你歇息。 “这些我都问过了,这孩子没什么优点,只不像平常闺女子那般娇气。而且她认定的事情,都必定会坚持走下去,任劳任怨……” 之后杨赐麟讲了些什么,阿紫已经有些听不真切了,从“恩泽”,“伺候”这些词语传入她耳中之后,她就只觉得耳里一阵轰鸣,胸中也是揪心的疼。 原先还只当这位城主是一时冲动,阿褐也必定不可能就这样把一个西由官员的独女带在身边,可现在听杨赐麟的口气,竟是早已经和自己的女儿计划好了,一副撞了南墙也不后悔的架势。 再听他口中讲出的那些不堪的话,哪怕只是有一丝丝可能阿褐最终真的收留了那位杨姑娘,想到两人在一起的情景…… 阿紫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头,仿佛要窒息一样。 “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如呓语一般讲出这句话,行了一礼,阿紫就慌忙推门退了出去。 (小新说:实验室有事耽搁了,更新又迟了,抱歉抱歉) 第79章 项链 刚一踏出那气氛沉闷的房间,还未来得及喘口气,阿紫就迎面撞上了急匆匆跑过来的小鹏。卍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阿紫姐姐,你快去看看,王大哥他的腿伤……” 小鹏的话讲到一半,阿紫已经明白了一二,提起裙裾就催着小鹏引他去王虎住的地方。 进了门,才现唐寅忠已经在里面帮着王虎换药和包扎了,看到两人跑进来,他转过头来,挑起眉毛,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视线转向小鹏嗔怪了起来。 “早跟你说了只是伤口裂开罢了,我一个人就可以处理了,干嘛要小题大做地去惊动阿紫呢?” 见王虎的腿伤并无大碍,只是虚惊一场,阿紫刚松了口气,见阿忠责怪下来,又慌忙上前打圆场:“我本来也是闲着,过来看看也没什么。小鹏也是关心王虎大哥,并没有做错什么。” 说罢,又拿眼询问王虎的情况。 阿忠见王虎刚睡下,想着让他多休息,吩咐小鹏留下来照料,自己则拉了阿紫出去说话。 “没什么事,只是之前伤口缝合的地方又裂开了,我已经重新处理过了,休息几天就能好。网 w-w、w`.`8、1、z`w-.com”唐寅忠说着,又有些犹豫起来,“只不过,现在这样的问题,说小也小,说大也很有些棘手……” 阿紫不待他讲完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点头道:“以王虎大哥现在的情况,只需静养即可,可我们明天就要离开龙爪城了,只怕之后日夜兼程,道路颠簸,就是再怎么细心保护,也很难保证伤口不会再次裂开,路上条件简陋,风沙又大,如果伤口感染了,之前的治疗就都白费了。” 唐寅忠听了阿紫的说法连连点头,道:“所以我想和大哥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让王大哥暂时留在这龙爪城,待腿伤养好了有机会再与我们汇合。” 现在看来也只有这一个办法最稳妥了,阿紫自然没有异议。 “你们刚才是从大哥那边过来的?他情况怎么样?眼看着月圆之夜就要到了,他应该是在静养吧?” 见唐寅忠没有和自己避讳什么,直接讲明了阿褐的隐情,阿紫自然也坦然回了:“大哥身子倒是没事,只是……现在恐怕不方便见我们。” “为什么?”唐寅忠不解。 “杨大人刚才去了他房里,现在两人只怕还在交谈……” “杨大人在那里?那更好了,省得我再跑一趟。?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唐寅忠说着,全然不理会阿紫的顾忌,大步朝着唐寅褐那边去了。 阿紫站在原处看着唐寅忠走远了,这才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杨赐鳞那几句无心的话在她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 现在的阿褐早已经不是原先撂河山娘娘庙里那个连话也讲不清楚的大男孩了,他可以独挑大梁带起一个队伍深入敌国腹地,也可以一人一刀拿下一艘带着火炮的战船,他身上的锋芒正一点点显露出来,和始终在原地打转的自己渐行渐远。 今天会有杨赐鳞出面为自己的爱女说项,今后又会不会有更多闺阁千金慕名而来呢? 就算这一次阿褐拒绝了,下一次,或再下一次呢? 这世间女子何其多,总不乏才貌双全,家世好,性子又好的妙龄闺秀与他般配,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阿紫独自坐在窗前,越想越觉得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地伸手去解衣领,却摸到颈间挂着的那条链子。 她将链子轻轻解下来,放在手上把玩着,链子上还留着自己的体温,在月光下,泛着极微弱的蓝光。 虽然这么些年来始终戴在身上,如自己的一部分一样,可阿紫却极少这样仔细的打量这链子。 链子的部分用一种自己并不认识的锁扣环环相扣,底下自然衔接着一颗黄豆大小的吊坠,坠子外面的一圈镂空的金属如龙爪一样将一颗宝石裹住,而那宝石就是蓝色的微光的来源了。 阿紫叫不出那宝石的名字,只知道随着时间和地点的不同,它出的光芒也会改变,虽然大部分时候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块颜色灰暗的顽石,可偶尔却也会像现在这样散出幽深的蓝光,穿透灰暗的表面,光芒时隐时现,如一颗跳动的心,又像是熟睡的孩子甜甜的呼吸。 阿紫看得出神,伸出手指去拨弄那坠子和两旁的锁链,竟意外现锁链上雕着极细小的纹路。 将链条拿近了些,定睛看去,这才辨认出来——这些缓缓相扣的锁链,每一个环节上,竟然都刻着一只灵兽! 这是娘娘庙里默默躺在圣心娘娘脚下的那只雪白的瑞兽。 想到之前宝儿教自己的话,阿紫从腰间拔出师父留下的匕,将上面的螺钿纹路行成的灵兽的样貌与这链条上的对照着看——不论是雕工还是图案的纹理都极其相似,甚至连灵兽那一双极深邃的眼也一模一样。 将链子紧紧攥在手中,阿紫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努力想要理清思绪。 按照宝儿的说法,这匕是出自妖巫之手,那么能够锻造出这样精细的链条的,必定也只能是妖巫了。 可阿褐却说这链子是自己的母亲留给自己的,为什么他的母亲会有这样的宝物?会在临死前将它给自己的独子,这链子对她来说必定相当重要。 难道,阿褐的母亲,是妖巫? 不对,阿褐根本没有半点妖巫的特征:没有紫色的瞳孔,没有可以治病救人的紫色血液,更没有那些所谓的迷惑人心的妖术…… 如果是这样,那这链子又为什么会被当做传家宝一样被留了下来?一条妖巫打造的锁链,能给阿褐这个半人半兽的身躯带来什么庇护呢? 阿紫越想越没有头绪,只觉得头疼起来。 一阵敲门声传来。 阿紫惊得从凳子上一跃而起,慌乱中收好了链子和匕,这才朝着门口问了一声。 “是我。” 门外传来唐寅褐低沉的声音。 阿紫满心疑惑地上前开了门,就见到阿褐站在那看着自己,月光下他笑得那么纯粹,一瞬间容颜与八年前撂河山上的那个男孩重叠在了一起。 第80章 送行 阿褐笑,阿紫就跟着笑,刚才的那些烦心事瞬息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网 w-w、w`.`8、1、z`w-.com 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情况有多糟,只要知道他在身边,一句话,一个笑容,就能扫去阿紫心头的一切阴霾。 “你放心。” 阿褐见阿紫只是仰着头静静的看着自己,没头没脑地讲出了这么一句。 “什么放心?” 宝儿跳脱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原本相视笑着的两人都即刻收回了目光。 “说什么悄悄话呢?就这么站在这里,也不怕被人瞧了去?”宝儿说着就凑上前去。 原本还想要和阿紫解释几句,见宝儿出现,又从阿紫的神色推测她并没有一个人躲在房里生闷气,阿褐也就放下心来,转身准备离开。 “怎么我一来大哥你就要走?是我坏了你们月下的幽会吗?”宝儿说着,歪着脑袋,睁圆了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阿褐。 阿紫闻言却有些按耐不住了,小声辩驳道:“不过是刚好撞见了,哪里有什么幽会。” 阿褐却并没有放慢离开的脚步,见惯了宝儿的口无遮拦,他此时只略转身道:“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何必还要和她较真,真计较起她说的话来了。网 w、w`w`.-8、1-z、w.com我去看看王虎的腿伤,你们聊吧。” 宝儿冲着阿褐离开的背影努努嘴,拉着阿紫进了房间里去。 经不住宝儿的软磨硬泡,阿紫将杨赐麟为自己女儿向唐寅褐求亲的经过尽数讲了出来,听完之后宝儿已经是笑得前仰后合,只捧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可惜了,”宝儿说着,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来,“我当时不在。真想看看大哥当时是怎样一副表情。要知道,这么长时间了,能这样让他为难,让他出糗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阿紫被宝儿的情绪感染,再讲起这件事再没了先前的压抑,现在转而回想之前阿褐那铁青的脸色,和一瞬间不知所措的神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说,他后来用了什么法子拒绝的那位杨大人呢?”宝儿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还意犹未尽地拿胳膊抵了抵坐在一旁的阿紫。 阿紫只能摇头。 宝儿这时才注意到阿紫一直握在手中的项链,嘴里咦了一声,也不避嫌,直接凑近了看过去。 阿紫不以为意,索性笑着将链子送到她眼前去。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这是兽族的龙岩矿做的?”宝儿盯着那泛着微光的吊坠仔细打量着。 “龙岩矿?”阿紫问。 宝儿点头,道:“我只是听说,兽族在龙脊山脉上开采出了许多形态和质地各异的矿石,统称龙岩矿。这些矿石原本没什么稀奇,经过兽族的打磨,并以自己的灵性注入这矿石之中,代代相传,久而久之,这龙岩矿就成了兽族不同部族不同个体的身份的象征。” “就像皇帝的御玺一样?”阿紫听得出神,不自觉问道。 宝儿笑了笑,道:“也不尽然,毕竟是稍有身份的兽人都会有的东西,有些是镶嵌在自己的兵器上,有些是像这样铸在坠饰里,也有些甚至直接植在自己的皮肉之下,让这矿石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阿紫听着,神色凝重起来:“那你知道现在这快龙岩矿是出自兽族的哪个家族吗?” 宝儿笑着摇头道:“这是兽族的东西,我们普通人类又怎么会分辨得出。” 早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阿紫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怅然:如果可以知道这吊坠里的龙岩矿的来路,也就能查出阿褐的身世了。 “这吊坠对你很重要?”宝儿见阿紫想得出神,便问道。 阿紫点点头,如实回道:“是我一个朋友的。或许这吊坠背后所代表的就是他的家族也说不定。如果我可以帮他查出来……” 宝儿闻言却是嗤笑了一声,道:“什么朋友?这链子对他既然那么重要,他干嘛不自己留着?他要是真对自己的家族兴衰感兴趣,干嘛不自己拿了链子去找去?犯得着留给你一个弱女子,让你去帮他?” 是啊,这龙岩矿宝儿知道,阿褐就一定也知道,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在重逢之后将这链子要回去?为什么有关这矿石背后的故事以及自己的身世他提也不提?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想找到关于自己身世的真相? 可是为什么? 阿紫正想着,一边的宝儿兴致过了,此时已经开始眼皮打架,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之后,就摆摆手告辞离开了。 想到第二天还要早起赶路,阿紫送走了宝儿也就带着这困惑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东方刚泛起灰白,唐寅褐一行人已是整装待。 杨赐麟在同往西由的城门处等着他们。 唐寅褐前一天究竟是如何拒绝了这位城主,阿紫不得而知,但从现在送行时杨赐麟绝口不提自己女儿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对昨晚的提议死了心。 此时这位身型瘦小脸色苍白的城主站在唐寅褐身边,眼神中虽然参杂着些许失望和可惜,更多的却仍然是欣羨。 知道唐寅褐一行人此行时间紧迫,杨赐麟只短暂表达了不舍之情之后,就指了指身后,道:“时间太紧,在下没什么可以准备的,只能挑了几匹马送给诸位,一路上还望可以帮几位减轻些负担。” 说话间,几个士兵就牵着八匹高昂雄俊的枣红色马拍成一路走了过来。 一眼看过去,马儿各个筋肉达,身型矫好,四肢稳健,此时齐齐缓步迈了过来,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 龙爪城算不得大城,城内统共也不过数千人,这样八匹骏马,定是相当大的一笔开销,只怕今后很长一段时间,这位瘦弱的城主都要担心如何填补这一笔亏空了。 唐寅褐见状慌忙上前一步道,想要拒绝,却又迎面对上杨赐麟满是期待的双眼,知道此时再驳了他的送行礼,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只能朝着他握紧双拳,深深行了一礼。 简短话别之后,杨赐麟笑着目送几人离开。 行在队伍之中,阿紫最后朝着城墙上望去,隐隐见到一个有些落寞的身影消失在了垛口后。 第81章 客栈 有了杨赐麟的八匹骏马,唐寅褐一行人的行进度明显提快了许多,仅一天的功夫,就到了原定在两天之后才能到达的龙脊山脚下。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从龙爪城到龙脊山的这一段路,越往北边,越靠近山脉脚下,人烟也越的稀少起来。 待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几乎看不到行人了,就是原本开出来的道路,也因为人迹罕至而杂草丛生,马儿走在满是枝桠和盘根错节的树根遮挡的路上,举步维艰。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唐寅褐抬头看了看夜空——今晚没有月亮,只零星有几颗星星挂在那里。 这样的天色,待最后一天太阳的余晖消失殆尽了,只怕这荒芜的山脚下会是一片漆黑,自己和阿紫倒还好,其他人应该是很难分辨清路况了。 “我们今晚就在这附近歇下了。” 唐寅褐话音刚落,就听到宝儿和阿忠的唏嘘之声。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在这里落脚?”宝儿眉头紧紧皱在了一块,前后左右看了看,“这附近都是树林,晚上遇上些野兽也就罢了,如果遇到敌情,我们根本连个逃的地方都没有啊。” 早有准备的唐寅褐闻言脸上如夜空般沉静,回道:“再往前行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应该会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个龙虎客栈,据说是最靠近兽族领地的一家客栈,我们就在那里歇息。§§№ 卐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又朝前行了一阵,果然在龙脊山脚下看到一处通体木结构的建筑立在眼前。 那是一间两层的小楼,除了正中开了一扇仅能容纳一人的门之外,其他地方都裹得严严实实,竟是连一扇窗子也没有见到。 从远处看,既看不到一丝灯光透出来,也看不到任何有关客栈的招牌。 若不是唐寅褐事先交代过,只怕没有人敢说眼前这个在夜空下如一个巨大的黑匣子一样的建筑是间客栈。 唐寅褐下了马,走上前去,扣了扣那扇比他还要矮上半个头的木门。 吱呀一声,门上打开一扇巴掌大的小窗,一束昏黄的灯光射出来,接着露出半张脸来。 “住店?” 门后的男人简短地问道,语气里明显透着冰冷和不耐烦。 唐寅褐点头,又后退一步恭敬地行礼道:“麻烦了。?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男人大声地叹了口气,唰地一下关上窗子,木门就在几人的眼前打开了。 邢福牵了众人的马往后面的马厩走去,其他人则跟着唐寅褐鱼贯进了客栈。 “十两银子一间房。烧酒二两一坛,伙食自行解决,本店概不负责。”开门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走到柜台后面,一面劈劈啪啪拨着算盘,一面头也不抬地念叨着。 唐寅忠从刚才就一直忍耐着的怒火此时再也遏制不住,绕过唐寅褐上前一步高声喝道:“十两银子一晚?我在东京的醉仙楼也没有遇到过这个价的房间,你怎么不去抢呢?明明是间客栈,连吃食都不负责,那还开什么店?” 说话间,就已经跨上前去一手提了柜台后面的男人的衣领。 “阿忠!” 唐寅褐大喝一声,上前去一把将唐寅忠揪了回来,又转头朝着柜台后的男人连连行礼赔罪。 男人从头到尾脸上冷漠的表情就没有变过,眼皮也不曾抬一下,像是戴着一张面具一般。 显然是见惯了如唐寅忠这样的客人的反应,此时只是重新站直了身子,正了正衣领,又伸出一根手指弹了弹上面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斜眼瞟了唐寅忠一眼。 许久之后冷笑了两声,才又开口道:“小店开了这几十年了,一直是这规矩,客观如果觉得委屈,大可以一走了之,小店绝不多留。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这龙虎客栈开在龙脊山脚下,背后就是兽族的老巢了,几位会走到这里来,想必也不是不知道。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这方圆五百里,就只我这一家店。我跟几位打包票,出了这店门,今天晚上您几位就再难找到其他落脚的地方了。 “明晚就是月圆之夜了,别说真的撞上兽人,这夜里光是山上传来的瘆人的哀嚎,想必就足够让这二位姑娘吓破胆了。 “在下能拿命在这里开店,给各位开出这样的价钱自认是一点也不为过。买不买账,你们自己看着办。 “至于说吃食,哼,你们也看到了,这店里上上下下就我一人打理,连个伙计也没有,更不要说厨子了,哪来的人伺候您几位用膳呐? “这是龙脊山脚下,不是你们东原的京都,别拿你们那醉仙楼跟我这小店比。你们既然有胆过来,就应该做好吃苦的准备,这点罪也受不了,我看还是趁早回去吧。” 阿忠听着听着,脸上已是青一阵红一阵,愤愤然就要再冲上去,却被唐寅褐强按在了原处。 “掌柜的说得极是,我们这就付钱住店。”唐寅褐说着,就拿眼示意在一旁看呆了的小鹏。 小鹏这才回过神来,慌忙点头上前去掏出银票来恭恭敬敬送到掌柜的手中。 掌柜的哪了银票,脸色才稍稍缓和一些,斜睨了唐寅褐一眼,道:“总算还有识相的。” 说罢,从身前的柜子里掏出一串生满铁锈的钥匙来,往桌上一扔,道:“楼上左转回廊两边一字排开的八间房,您几位慢走。” 小鹏拿了钥匙,赶紧抢在唐寅忠作之前噔噔噔跑上了楼去帮众人打开房间。 刚一走进自己的房间,一顾强烈的霉味夹着弥漫在空气中的灰尘味就扑面而来。阿紫拿一只袖子捂住口鼻,眯缝着眼来到床边,掀开湿冷的被子的一角,就看到内里应该很久也不曾晾洗过的褥子上呈灰黑色的斑驳的污迹和一股强烈的异味。逼得她只能默默放下被子,来到厅堂,勉强找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来,过了许久,勉强适应了房里的气味,才略松了一口气。 看来今晚是想要睡个好觉是不可能了。 这样想着,阿紫叹了口气,开门踱出了那幽暗无窗的房间。 第82章 母亲 阿紫不自觉地朝阿褐的房间踱过去,远远地看到邢福守在外面,脚步一顿。§§№ 卐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了,可这两天却还要赶路,现在阿褐最需要的就是静养,自己这样不识趣地闯进去,虽然邢福不会阻拦,阿褐也会耐心地陪着自己,可于阿褐的身子却极为不利。 想到这里,阿紫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晚上在那样的房间想要歇下来是不可能了,可这长夜漫漫,总是要找个事情做才是。 既然这客栈为了安全建得这样阴冷潮湿,又闭塞,倒不如用为大家熬煮些姜茶,既可以驱寒,又能祛湿排毒。 阿紫想着,总算有了事情可做,欢快地回卧房从药箱里翻出两袋提前配置好的姜片茶。可出了房间,才想到这门窗紧掩的两层小楼根本没有灶房,又哪来的熬汤的地方呢。 顺着回廊尽头往下看去,正看到依旧在柜台后面翻看着账册的掌柜的,阿紫鼓足勇气下去,用尽可能委婉地语气表明了来意。 “你看这地方像是可以熬汤吗?” 掌柜的说话间头也不抬一下,只抬起眼皮,拿一双三角眼朝阿紫瞟了一眼。¤ ? ?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阿紫早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可被这么直接地拒绝,还是让她有些赧然,慌慌张张转身准备离开,一个不注意,身子重重撞在身后的桌角上,手上的两袋姜片茶就飞了出去。 她也顾不得去看掌柜的表情,匆匆上前去捡茶袋。 此时如果她只回头看一眼,就会现掌柜此时半张着嘴,双眼放光,直瞪瞪地盯着不知什么时候从阿紫的领口飞出来的闪着微光的龙岩矿。 “姑娘留步!” 阿紫捡起茶袋,正要上楼去,就听到身后掌柜的一声喊,声音透着她从未在此人口中听过的亲昵。 阿紫转头,一脸的茫然。 掌柜的尽量将视线定格在阿紫的双眼上,不去看她脖子上晃眼的项链,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道:“我刚刚一时忘了,前面那扶梯后面有个壁炉,取暖用的,你如果只是要熬姜汤,尽可以用那炉子,只是尽量不要把烟尘捣鼓出来就行。” 被掌柜的态度的突然转变,阿紫有些措手不及,愣愣地站在原处看着他,直到掌柜的又用那诡异的笑容看着她催促了两句,她才有些僵硬地点点头,朝着掌柜指的方向走去。 果然在墙角看到一个关得严严实实的壁炉。卍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阿紫不疑有他,将茶包放下来,从旁边提了茶壶,打了水,就忙开了。 全然没有注意到此时站在她身后,笑容已经变得异常阴森,张着如枯枝一般的双手,正一步步朝着自己靠近过来的掌柜。 “阿紫!” 身后一声喊,站在阿紫身后眼看就要套住她的脖子的掌柜的慌忙放下双手,收起脸上的笑,神色慌张地转头看过去。 “阿忠?”此时阿紫闻声也转头看过去,这才现距离自己进一步之遥的掌柜的,吓了一跳,问道:“掌柜的,您怎么在这里?” 掌柜这才磕磕巴巴来回看着两人,道:“哦……我……我这不是看你水壶摆的位子不对,担心烟气弥漫上来,把本来就闭塞的屋子给熏坏了吗……” 阿紫也不多想,赶紧笑着赔罪,又伸手去将水壶扶正了。 而一直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切的阿忠却是沉着脸,一双眼死死盯着掌柜,直看得掌柜的心虚地弓起背,冲着阿忠讨好地点点头,神色慌张地回柜台后去了。 “做什么呢?”确定掌柜走远之后,唐寅忠这才上前一步,神色和煦地看着阿紫面前的水壶问道。 阿紫如实答了,唐寅忠点头,道:“我帮你看着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下面不方便,要多留心才是。” 想到刚才几乎要扑在自己身上的掌柜,阿紫这才恍然,到抽了口凉气,有些不解地含糊道:“我身上空无一物,会是看上了什么呢?” 阿忠就挑了挑眉,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阿紫脖子上闪着寒光的吊坠。 阿紫这才惊觉吊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滑了出来,赶紧伸手塞了回去。 “龙岩矿?”阿忠问,阿紫点点头,他也跟着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房间里湿气太重,实在有些待不下去。”阿紫就转移话题笑着说道。 “是啊,”阿忠说着,仰头朝上看了一眼,“幸好之前带了一条羊绒毯,宝儿晚上倒是可以睡个好觉了,可苦了我们几个了。” 宝儿的待遇向来是一行人里最高的一个,阿紫也不多想,知道阿忠也是和自己一样睡不着才出来散心,笑着指了指身后的两个凳子,示意两人坐下来等。 听着炭火出的断断续续的咔咔声,两人都沉默着。 阿忠随意拨弄着缠绕在右手拇指上的一圈质地有些怪异的胶布,阿紫看着好奇,指着问道:“这是拉弓的时候用的?” 阿忠点点头,道:“多数弓箭手都是戴着上好的玉扳指的,可我从小就嫌那东西麻烦,不愿意戴。而且我总觉得,好的弓箭手,要和自己手中的弓,指间的弦有交流,箭在弦上,需要用指腹去感受弦的震动,这样才能更好地控制箭射出去的方向和距离,甚至尖头刺入目标的深浅。 “只是没有扳指,我就常常划破手指,练得勤的时候,新伤旧伤层层叠叠,我娘实在心疼,就为我求了张上好的兽皮,做了这护指套给我,我这一用就用到现在,竟像是长在手上了一般。” 阿忠看似轻描淡写地带过去的两句话,语气中却满满透着对母亲的感激,说话间眼神也跟着柔了起来。 “你的母亲,一定很爱你。”阿紫说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她不曾感受过一刻的母爱,此时很是羡慕。 “是啊,只可惜她身体一直不好,我之所以会跟着甄亚臣师傅学医,起初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治好她的固疾。” 阿紫听着,忍不住又问了几句。 两个人一个人愿意倾诉自己慈爱的母亲的事迹,一个人又渴望能沾染些母爱在心底,话题一直围绕着唐寅忠的母亲讲着,姜汤熬干了,续上水,又熬干,不知不觉,一夜就过去了。 第83章 追赶 待到掌柜将原本封死的门窗打开,阳光照进来,阿紫和阿忠才惊觉两人竟是秉烛谈了一宿。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而此时从楼上收拾好行装走下来的阿褐看着坐在壁炉旁的两人,顿了顿,这才道:“时候不早了,准备准备我们继续赶路。” 两人慌忙应下了,都匆匆回房去收拾行装,待到出了龙虎客栈,其他人都已经准备就绪,在门外牵着马等着了。 “再往后的两天继续往北去,只怕晚上的住处连这间客栈也不如,露宿荒山野岭也是有可能的。要坚持下去,就要逼着自己渐渐适应起来。”看着呵欠连天的阿忠和黑眼圈明显的阿紫,唐寅褐叮嘱道。 阿紫乖乖地点头,一只脚踏上马镫正要跨上去,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身影疾奔过来。 “阿褐!”阿紫喊了一声,伸手指着来人的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阿紫指的方向望过去,一人一马穿过密林和浓雾,身形浅浅显露出来。 “杨碧秋!”宝儿一阵惊呼。 所有人也都是一脸迷茫,不明白此时为何会看到刚刚别过的城主的独生女,且她一介女流,竟是这样独自一人追了过来,身后连一个侍从也不待,必定是有相当紧急的事了。 “唐大人,求您救救我爹,和龙爪城一城的人吧!” 杨碧秋驶到近前,几乎是从马上滚了下来,强撑着身子朝着唐寅褐扣头乞求着。卐 卍?◎◎卐?网§ 卐? w、w`w、.`8-1、z、w-.-c`o、m、 此时看过去,才现她早已没了之前在龙爪城时看到的那副端庄清秀的模样,此时头散乱地束在脑后,脸上身上都有好几处擦伤,衣服也有些凌乱,满脸是泪地跪在地上,身子瑟瑟抖,看起来是那么单薄,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去。 唐寅褐慌忙下马上前去扶了杨碧秋起来,神色凝重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杨碧秋在唐寅褐的搀扶下微微颤颤地站了起来,抽泣着道:“你们走后,立即就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数千精锐士兵围城,我父亲见来的是西由朝廷的人,也不多想,就放了对方进去,谁料他们问起唐大人几个的行踪,我父亲禀了已经放你们通行了,来人不由分说,立即绑了我父亲和几个亲随。 “从家中的护卫到守城的官兵,只要有人胆敢出面阻拦,一律被就地斩杀。 “他们一定要问出你们是往什么方向去了,我父亲不说,他们就……就对他动了刑……可父亲死活不肯松口,现在眼看着就快要撑不住了……你快去救救他吧……求求你们了……”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杨碧秋不顾唐寅褐的阻拦又要往地上跪。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围城的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唐寅褐问。 杨碧秋点头:“领头的人自报家门,说是当今圣上身前的一品带刀侍卫——左淇洋。” 听到这个名字,阿紫心中一沉,再看阿褐和其他人的脸色也都阴沉了下去。 “你怎么能逃出来的?”唐寅忠在后面问道,此时的语气中明显多了许多的戒备和警惕。 左淇洋为人诡计多端,此时必定不能掉以轻心。 “我原本也被困在自己的房里,既见不到我父亲,也没有办法和外界联系上。是王虎大哥,他被父亲安置在城里的医馆养病,府衙被围起来的时候,刚好躲过了一劫,可他得了消息之后,还是带着伤连夜去了府衙,想要救出父亲。可对方人太多,他的行踪暴露,一路被追杀至我的闺房,那些人查到了我房里,放话让他识趣些,自己主动站出来,不要逼他们进去动手。 “王虎大哥知道自己躲不过,却在最后关头打晕了后窗看守的两个官兵,护送我逃出来,自己却独自面对外面的人……” 王虎大哥……也落到他们手上了。 这样看来,就更不能袖手旁观了。 事不宜迟,唐寅褐握紧拳头,即刻下了决心道:“我回龙爪城去救人,其他人留在这里等消息。” “我跟你一起去。”唐寅褐话音刚落,宝儿就上前一步道。 唐寅忠也紧跟着上前一步,紧了紧身后的弓和箭筒,一副跟定了两人的表情。 唐寅褐脸色更加阴沉了起来,满眼怒火喝道:“这是命令!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得离开半步! “左淇洋行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这一次表面上看来是屠城,实际上究竟是要套出我们的行踪,还是不过是演了一出戏,诱我们回去,谁也说不准。 “你们这样跟着我一起过去,岂不是白白中了他的计? “区区一个左淇洋,我一个人就足够应付了。” 说罢,不顾宝儿和阿忠满脸的不情愿,转身又问了杨碧秋些龙爪城的情况,就调转方向快马加鞭地消失在了视线里。 宝儿看着唐寅褐离开的方向,愣了许久,才恨恨地抽出剑来,朝着旁边的一根枯树就是一阵乱砍。 阿紫站在远处看着,不禁叹了口气。 她也像宝儿和阿忠一样不放心阿褐这样独自回龙爪城去,只是她却连提出一同前往的资本也没有。 只要是阿褐觉得可以应付的事情,他就一定可以办到。 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如果阿褐真的失败了该怎么办。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日头从东边升起来,又从西边落下去。 宝儿始终如雕像一样站在龙虎客栈门前,定定地看着阿褐离开的方向,中间阿紫和阿忠给她递来干粮和酒水,她也一律拒绝了。 拿着馒头小菜和水壶退到一边的阿紫只能叹息着独自坐在一旁,努力嚼了两口馒头和干菜,却总觉得梗在喉头,难以下咽,只能拿水冲下去。 宝儿这样关心阿褐,只是出于共事的情谊?还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情? 又或者,还有其他什么…… 最后一丝日光也被远处的山峰遮了去。 一阵风吹过,云雾都跟着散去,如玉盘般圆润的月亮一点点露出来,皎洁的月光照得山顶树梢都像披了一层银霜一样。 宝儿仰起头,盯着月亮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 月圆之夜…… 她猛地一惊,飞身上马,如一缕轻烟消失在了阿紫的眼前。 第84章 回城 “宝儿!” 阿紫朝着宝儿离开的方向喊着,却早已不见了对方的身影。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唐寅忠和其他几人声赶了出来。 一向跟在宝儿身后如影随形的志宏志伟此时因为失职放走了宝儿而面色铁青,赶在其他人之前从马槽牵出了两匹马,用请示的目光看着唐寅忠——唐寅褐和宝儿都离开了,他也就理所当然成了决策者。 唐寅忠略一点头,两人立刻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着宝儿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剩下了阿紫,邢福,小鹏,唐寅忠和杨碧秋四人,原本就不安的心此时更是七上八下,再没有一人能坐得住了。 唐寅忠更是顶着月光在龙虎客栈的门前不停来回踱步,眉头紧紧拧作了一团。 嗷呜—— 远处山上一声长啸。 所有人齐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想起来这是月圆前夜,而自己此时正站在龙脊山脉脚下——离兽族的巢穴仅一步之遥。 客栈门前传来掌柜的一声喊,五个人这才收回了目光,朝客栈看过去。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你们到底还住不住店了?眼看就要入夜了,我要封门了。再晚一些,被兽族那群冷血的怪物盯上,只怕我这小店也保不住了。”掌柜一双三角小眼此时更是眯缝在一起,朝着几个人焦躁地催促起来。 无论如何不能站在原处等着了。 可究竟是连夜赶回龙爪城去,还是躲在龙虎客栈等一晚? 唐寅忠握紧拳头,脑中飞合计着。 此时如果回龙爪城去,就彻底违背了大哥的命令,之前的经验告诉他,大哥一向都是对的,而且现在的情况看来,龙爪城那里必定是左淇洋布的局,过去无异于日投罗网。 可难道真就这么龟缩在龙虎客栈再等一夜?现在大哥已经过去了,宝儿也擅自跟了过去,万一真的出事,同时赔了他们两人,这一路的任务还有什么意义? 一番权衡之后,最终救人的心情占了上风,唐寅忠抬起头来,看着余下的四人道:“我现在赶去龙爪城,你们回龙虎客栈去等我们的消息。” 话音刚落,就看到手握佩刀的邢福站在那里,挑起一根眉毛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质疑。卍 ??卍八一¤中?文◎网 卍 w-w`w`.81zw.com 唐寅忠长长地叹了口气,知道这个邢福从来都是大哥的人,自己的这道命令他必然不会听,而以自己的能力也根本不可能阻止他的行动,只能阴沉着脸冲着邢福点点头,默许了他的离开。 两人上了马,准备离开,转头看着小鹏,杨碧秋和阿紫三人站在那里,唐寅忠这才心里一紧——最终留在这客栈的,竟只剩下小鹏这个半大的孩子和两个几乎没有反抗能力的弱质女流了。 想到昨天晚上这客栈的掌柜看着阿紫脖子里的龙岩矿项链时那贪婪和阴狠的眼神,唐寅忠心中一动,骑在马背上的身子微微一侧,伸出一只手臂冲着阿紫,说道:“上来吧,我们一起过去。” 阿紫看着唐寅忠伸出来的手,又有些犹豫地转头看着身后的小鹏和杨碧秋,不知是否该跟着他一起坏了阿褐的计划。 “小鹏,你在客栈里照顾好杨姑娘和我们的箱子,没有我们的消息,无论如何不许离开这客栈半步。”唐寅忠接着吩咐道。 虽然也满心想要跟去救自己的大哥,此时得了唐寅忠的命令,又是看管宝箱这样重要的任务,小鹏突然有了重任在肩的使命感,挺起胸膛,喊了一声:“阿忠哥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他们。” 说罢,领着杨碧秋就朝客栈走去。 “上来吧。”阿忠冲着阿紫又讲了一遍,虽是催促的话,语气里却不带一丝责备,反倒更像是哄着个受惊孩子乖乖听话。 眼看着小鹏和杨碧秋进了客栈,客栈掌柜最后冲着阿紫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阿紫这才下定决心,咬着牙上了唐寅忠的马背。 一夜的全赶路,唐寅忠最终在天色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到了龙爪城脚下,顶着几近满盈的月光赶了一晚的路,他此时的脸色极差,青黑色的额头上铺满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明显浮肿的眼里充满血丝,胸口也微微有些喘。 好在头脑极其清醒。 看着城墙上垛口后站定的士兵,他勾起嘴角,俯身轻轻拍着自己的马,低声道:“不能白白赔上你的性命。” 说罢,翻身下马,从马身一侧抽出半人高的战身刀背在身后,拍着马背,口中喊了声“去吧”,目送和他一样目露疲惫的马儿离开。 寒风起,吹起唐寅褐不带任何坠饰的衣角,扬起他鬓间的几缕碎,更衬得他额角眉间的坚毅。 冬日的清晨,从龙脊山方向进城的路上,只这一个身影破风而行,显得那么孤单,又那么扎眼。 根本不需要哨兵的提前知会,站在城墙上的士兵早已经架起弩箭,齐齐朝着唐寅褐的方向瞄准,只待一声令下,必是万箭齐。 然而唐寅褐一点点朝着城门靠近过来,从原先的一个黑点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再到现在连眉眼都已经隐约可以分辨出来,城墙上的士兵却始终没有等来期待中的指令。 几个心志不定的士兵带着疑惑悄悄拿余光去瞥站在身后的左淇洋。 此时一身戎装,如雕塑般定定站在城门正上方距垛口约一尺的地方,紧紧盯着唐寅褐的一举一动,眼里满是寒光。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此时的唐寅褐只怕已经死去了千万次了。 然而时间一点点流走,唐寅褐一步步靠近过来,左淇洋的命令却始终没有喊出口。 得了消息从城墙的另一边赶来的瑞鹏此时看了看城外的唐寅褐,又看着身边一动不动的左淇洋和满眼求救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一众士兵,只能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左大人想要靠屠城来引唐寅褐一行人主动入瓮,如今唐寅褐果然来了,却是只身一人。 大人心中忿懑,却也无处泄吧? 说到底,他不忍,也不舍得就这样射杀唐寅褐——这个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千古难遇的武学奇才。 (小新说:元宵节快乐~) 第85章 迎敌 眼看着唐寅褐一步步朝着城墙靠近过来,有关他只身一人攻破一艘装有两门火炮的战船的传闻瑞鹏不是没有听说,此时就更加忌惮起来。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不能再等了,若果真错过了从城墙上射杀的最佳时机,和唐寅褐此人正面对抗起来,只怕城上的这些士兵都不是他的对手。 瑞鹏上前一步,在左淇洋身边微微欠身行礼,口中喊了一声“大人”。 左淇洋闻声微微眯起眼睛,视线却并未从城下的那个身影上挪开。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他一人前来? 自己煞费苦心地演了这么一出屠城的戏码给他们看,千古骂名也认了,只为了能引起唐寅褐队伍中所有人的注意,换取他们全员主动投到自己布下的罗网中来。 可现在,为何却只有唐寅褐只身前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又算错了? 左淇洋在心中责问着自己,看着唐寅褐的神情就多了几分落魄和不甘。 一晃神,瑞鹏已经上前一步,高喊道:“所有弩箭手准备——” “等一下!” 左淇洋终于开口,可下达的却是阻止射杀唐寅褐的命令。 瑞鹏一口气堵在胸口,顾不得身份地位,直接转身冲着左淇洋高声道:“大人,再等就来不及了!您是要放此人进城吗?” 就算放他进来又有何不可? 左淇洋在心中想着,却没有开口。???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他要的,根本就不是唐寅褐的性命。 “传令下去,开城门。” 左淇洋话说到一半,瑞鹏猛地抬起头来,几乎要急出泪来,颤巍巍道:“这龙爪城是小城,城墙外没有护城河作掩护,此刻放开城门,那就无异于将这整个一座城拱手让给唐寅褐啊。” 此时左淇洋终于不再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抬起脚朝着躬身立在身前的瑞鹏就是一脚。 瑞鹏没有料到左淇洋会突然变了一副模样,不曾来得及躲藏,迎面吃了他一脚,只觉得肩头一疼,脚下一软,径直跪了下去。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什么时候学的这样胆小怕事了?”左淇洋说着,脸色极其阴沉,“那城外就唐寅褐区区一人,还能让他夺了城去不成?” 说罢,又冲着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早已经吓傻的一众士兵喝道:“都愣着做什么!” 一个机灵些的士兵慌忙应了声“是”,就匆匆跑下去传话了。? 八№◎§卐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城外,独自逆风而行的唐寅褐心中一阵疑惑。 距离城门仅数十步之遥了,却迟迟没有等到城墙上万箭齐的阵势,自己身后的战身刀都开始不满地在风中出咔咔声了。 左淇洋,为什么这个时候反倒心慈手软了起来? 但现在的情势并没有给他留太多的时间思考左淇洋的态度——眼看着就要到城门下了,此时紧闭着的城门如一只巨兽盘坐在前方,静静守着城里的军民,等候着他的到来。 或许会费些力气,唐寅褐在心中想着,反手从身后抽出站身刀——就是这把刀,之前劈断了海盗船瞭望台下的桅杆,让海盗船船长无处可逃。 只要够快,就没有这刀锋破不了的防守。 唐寅褐想着,稳稳扎了个一字马,眯缝起眼睛,将刀与两扇城门正中的缝隙处对准,心中谋划着该如何动手。 吱呀一声,城门从中间打开。 唐寅褐直起身子,对眼前的态势更加困惑起来。 左淇洋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难不成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拦截自己不成? 正想着,就听到城门后一阵吼声,接着是一连串马蹄声夹杂着兵刃的清脆声响。 两排身着战甲的骑兵挥舞着刀剑冲了出来。 这才是迎敌应该有的架势嘛。 唐寅褐想着,心中竟隐隐多了些欣慰和亢奋来——终究左淇洋没有小瞧了自己。 从城门到唐寅褐身前距离不远,全飞奔的骏马只需几息功夫就扑到了唐寅褐的近前。 马蹄扬起一阵尘土,几乎完全掩盖了后面的骑兵,却更凸显了打头的两名手上的牛尾刀刀锋的寒气逼人。 此时两匹马并肩而行,马上的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一左一右紧紧握住刀柄,刀锋在中间相接,如一斩全逼近的碾刀一样。 唐寅褐立在原处,如丰碑般一动不动。 那两处刀锋对准的,正是他的咽喉。 只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会身异处。 疾驰的马儿靠近过来,带出一阵风,扬起一片尘。 马儿前蹄与唐寅褐比肩之时,风驰电掣间,他横起半人高的战身刀,双手紧紧握住刀背,双脚稳稳扎进尘土之中,脸上一带一丝惧色。 刀刃与马身正面相遇,铁器刺进马的肌骨之中,深红色的血水四溅开来。 两匹马长嘶一声,齐齐朝前栽倒下去。 马上的两个打头的士兵同时被掀翻飞了出去。 紧跟在后的两列骑兵及时勒紧缰绳,虽未至于与前面人仰马翻的两人撞上,却也早已经乱了阵型。 直到此时此刻,跟在后面的骑兵才算明白了左淇洋和瑞鹏的顾虑,也真正见识到了传说中的一人一刀独破一船的唐少侠的英姿。 若是换了其他人,刚才的攻势之下,就算不是头颅分家,也必定会被卷入马蹄之下血肉模糊了。要有怎样惊人的力量和气魄,才能以一人之力掀翻两骑疾驰中的骑士呢? 几个年轻一些定力不足的士兵甚至目露崇敬之色,只差直接下马跪拜于唐寅褐面前了。 这时,一声喝声从身后传来,打破了这诡异的僵持状态。 唐寅褐循声望去,看到刚才被掀翻滚落在地上的两人中的一个此时已经一跃而起,怒目看着自己,提刀冲将过来。 此人唐寅褐认得。 之前在西由周旋之时他已经是左淇洋麾下一名得力的大将,名魏亚彪,有着过人的勇猛与热血方刚之气,身型健硕,手上力气惊人,只是为人过于耿直,做事从不顾后果。 若是可以多历练历练,或许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 魏亚彪自然不知道唐寅褐面对自己第二轮的全力进攻竟是还有闲心去分析自己的能力,他如今早已如恶狼一般,满心只想着一定要替他的爱驹报仇,让此人血债血偿。 第86章 困住 只数息之间,魏亚彪已经手持牛尾刀长吼一声来到了唐寅褐近前。?◎?§ 网 卍 w`w-w`.-8、1、zw.com 唐寅褐在心中浅笑。 方才两人分乘两骑手持大刀阔斧逼近时,他尚且不曾有片刻的畏缩和犹疑,现在面对一人势单力薄的进攻,更是不在话下了。 但相比于身后数十名骑兵不战而退的懦弱,唐寅褐还是更欣赏眼前之人甚至有些不自量力的勇猛和无畏。所以作为尊重,他站直了身子,缓缓竖起手中的长刀,做出迎敌的姿势。 唐寅褐惯用于远战的这把战身刀是唐老爷子在认他做义子时赠予他的礼物。刀身长五尺有余,宽一尺三寸,重达数十斤。这样厚重的铡刀,普通的人类不要说用作攻击的利器了,就是想要搬动尚且十分困难。 这也就是为什么虽然当年闫铁匠废了数年的光阴以上好的铁矿打造出这把进可将百年古树连根斩断退可档千万翎箭于刀身之外的旷世神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它却只能默默无闻地躺在唐家的兵器库里蒙尘,直到唐寅褐的出现。 如今,其他人眼中笨重如磨盘的铡刀在唐寅褐手中却是轻如蝉翼,快如疾风。偏偏又在体量上占尽了优势。 魏亚彪的牛尾刀虽说也曾得到过左淇洋的赞赏和下属的钦叹,此时在唐寅褐的战身刀面前,却如秋日的落叶一般脆弱不堪。???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 牛尾刀从一侧横向砍过去,目标对准了唐寅褐在战身刀的掩护下唯一暴露在外的肩头。 然而唐寅褐只略动了动手腕,腰部微微使力,刀随手动,手气刀落。 瞬息之间,还未待魏亚彪看真切,目力所及已经换做了一片晃眼的金灿灿的刀面,他眯起眼睛,来不及收回手中已经全砍出去的刀。 刀锋与刀锋相对。 只听咔嚓一声,魏亚彪的牛尾刀断成了两截,其中一段甩出去数十尺的距离,剩下的一半则在手中震颤着,一如他此时的内心一样动摇。 原本沉浸在痛失爱驹的愤怒之中而冲上前来,还未过一招,就又接连着丢了陪伴自己大半辈子的宝刀,此时的魏亚彪再没了之前的斗志,哭丧着脸,咣当一声丢下手中的半截刀,咚地一下跪在地上,竟是掩面抽泣起来。 堂堂七尺男儿,前一刻还是血气方刚全力上阵杀敌,这一刻却像个孩子一样全然不顾眼前的情势就地颓在那里,连唐寅褐也看呆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左淇洋,这派过来迎敌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果真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吗? 正纳罕间,就听到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唐寅褐转头看过去,这才现刚才还乱做一团的剩下的数十个骑兵此时已经重新布好阵。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不同于刚才打头的两骑并肩而行以交叠的长刀正面攻过来的架势,此时的一队人马则采取了迂回的阵势——所有人都收起锋芒利器,转而从腰间抽出早早配备齐整的黛青色的缰绳,如套马索一样在头顶抡起,将唐寅褐团团围住。 陷在一片绳索的呼啸声中的唐寅褐此时才顿觉进入了战备状态,重新将战身刀调至身前,双手紧紧握住刀柄,将重心放低,等待着从四面聚拢过来的敌人的出击。 一根绳索从身后率先投掷出来,唐寅褐迅转身,挥刀一斩。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黛青色的绳索并未在与锐利的刀锋碰触的瞬间被割断,相反,套索越收越紧,将他手中的刀身牢牢控制住,动弹不得。 这绳索,竟是以钢铁缠绕拧制而成! 这样坚硬的绳索,在这群人手中却是如缎带一般,现在左淇洋倒是没有亏待自己,这样的阵势显然是早早预备好的——而且连自己的眼睛都能骗过去,这样纯熟的技艺,没有一年半载绝对训练不出。 但现在显然不是欣赏眼前的绳索阵的时候。 唐寅褐重新站稳双脚,握住刀柄的双手控制刀身将绳索朝着相反的方向拉扯过去。 绳索的另一头骑在马背上的士兵将绳索紧紧缠在腰间,双手用力,脸憋得通红,用尽全身力气,却仍然只是徒劳。 唐寅褐将手一松,再一拉,士兵就被顺势从马背上扯了下来,重重砸在了地上。 没能控制住唐寅褐的刀,但趴在地上的士兵却带着一脸虽败犹荣的笑。 他的使命完成了。 他要为其他人争取的时间,已经到手了。 就在唐寅褐与他僵持的数息之内,围在他四周的其他骑兵已经井然有序地将手中的金属套索纷纷投掷了出去,套索在空中交叠,汇聚成一点,又如烟花一般散开,分别落在对面的同伴手中,在空中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网形成的瞬间,所有骑兵同时下马,用力收紧手中的绳索,将猎物紧紧扣在其中。 唐寅褐双手举起战身刀,以一人之力撑起数十人压在他身上的重量。 在刀锋的抵挡之下被最大限度撑起的钢索出刺耳的咯吱声——尽管是钢铁打造,尽管以数十人的力量同时施加下来,却仍然无法与唐寅褐一人一刀相抗衡! 与刀刃相接处的绳索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痕,眼看着就要有缺口形成,如果此时放走了唐寅褐,怕是再难困住他了。 站在网外的一圈人各个脸色铁青,额间渗出豆大的汗珠来。 一声闷响——一根钢索绷裂开来,绳索两头的士兵被重重弹开,其中一人更是被绳索打中,满脸是血地在地上哀嚎起来。 其余的士兵被身旁的响动惊得心中动摇,握住绳索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力道也一点点松下来,眼看着刚制服住的如猛兽一般的敌人就要挣脱出来。 一声马嘶传来,一个身影远远地出现在尘土笼罩的城门处。 手握绳索只剩了最后一丝力气的士兵们无不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满眼感激地朝着城门处看过去。 城门下的男人高高举起手中的弩箭,正对着唐寅褐所在的方向。 左淇洋…… 唐寅褐在心中喊了一声,接着胸口一阵刺痛,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第87章 困住(二) 龙爪城内,杨赐鳞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这里是自己在建府衙的时候着人建造的地下室,原本想要用来训练秋儿习武,又怕她一介女流会遭人议论,才特地嘱咐建造师做的尽可能隐秘些。 如今秋儿的武艺是没有练成,自己倒是被困在了这极适合作囚室的地方。 想到这里,杨赐鳞冷笑一声。 被严严实实绑在木架上的身体跟着颤了两下,牵动着一身的皮肉伤钻心地疼。他嘴里不禁出一阵嘶嘶声。 被并排绑在一旁的王虎听到动静,转头朝他看过来。 经过严格训练的王虎自然心智比杨赐鳞要坚强地多,虽然也是一身严刑拷打出来的鞭笞和烙铁的灼伤,身上多处皮肉此时都已经裂开了,露出猩红的血肉,但他始终只是咬咬牙坚持住,从头到尾都不曾出一点声响。 虽是这样,他看着杨赐鳞的眼神里却没有半点鄙夷的神色,相反,还带着些意外和敬佩。 一个和自己以及唐大人几人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又是个常年缠绵病榻的老弱体格,面对左淇洋的拷问,虽然一直哀怨和呻|吟不绝于口,却不曾透露半点唐寅褐一行人的行踪出去。网 w、w、w、.-8`1`z`w`.、com 这样的坚持和袒护,甚至搭上了自己的家人和属下的性命,却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句简单的承诺和一点对所谓狭义的赤诚守护,不可谓不令人叹服。 更何况,这样的仗义还是为了一行来自敌国朝廷的人,他身上担着的,不只是这群攻城之人施加的皮肉之伤,更是冒着叛国乃至株连九族的在为自己这一行人开脱。 现在细细想来,唐大人无心间在江湖上打下的名号却是为他带来了这样意外的便利,更是有幸遇上杨赐鳞这样的好汉。 杨赐鳞自然没有想到王虎在心中对自己有这么高的赞誉,他只知道对方是为了救自己和秋儿才陷入了原本完全不必被卷进来的这场厮杀之中,所以此时看着王虎的神情就多了许多的歉疚来。 两人各怀心思,都沉默着,静候着。 地下室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行人匆匆走了进来,正中架着一个处于昏迷中的身形健硕的男人。 唐寅褐! 两人同时认出了被捉住的人,俱是一惊,眼珠都要吓得掉到地上去了。卍 §卐§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 按说这个时候唐少侠几人应该已经到了龙脊山脚下才对,怎么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看来唐少侠终究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想着来救自己和这一城的人了。可这样一来,这一城死伤的士兵和护卫,岂不都白白牺牲了…… 杨赐鳞想着,轻声叹了口气。 唐大人竟然被这么狼狈地拖进来?这样的情形还是自打跟着唐大人做事以来第一次遇到,以唐大人的实力,想要破了左淇洋不足百人的骑兵队按说不难,为何现在却会被擒住?是大人的身子不适,状态太差?还是自己一直小瞧了左淇洋此人的实力?可不论如何,现在大人被捉进来都是事实,这样一来,自己这一行人护送宝箱回东原的任务,岂不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王虎想着,跟着轻声叹了口气。 几个士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昏睡中的唐寅褐抬上木架捆绑严实。领头的士兵在确认没有任何松动之后,从身后抽出两根银针刺入他脖颈后。 “按照大人的吩咐,这个迷药的量足够支撑到天黑之后了。”男人说着,冷哼了两下,“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他醒过来,面对头顶上的一轮圆月,料他也没了原先的本事。” 几个属下齐声应是。 “你们两个守在门口,一有动静立刻禀报。”领头的指了其中两个人说道,之后带着其余的士兵离开了这间幽暗的地下室。 整个过程看也不曾看被绑在一边的杨赐鳞褐王虎一眼。 门重新被关上之后,杨赐鳞褐王虎相视一眼,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赐鳞转头看着双目紧闭的唐寅褐,眼中竟是噙满不甘地泪水来。 日头西沉,一轮满月紧接着就从天边升了起来。 唐寅褐体内的兽血也随之开始在经脉见沸腾起来,直扰得他不得安宁。 他如之前领头的士兵预料的一样,在夜色渐深之后,缓缓醒了过来,始一睁开眼,就正对上了杨赐鳞灼灼的目光。 “唐少侠……”杨赐鳞嘶声喊道,接着颤抖着双唇再也说不出话来。 唐寅褐此时却显得平静地多,只冲着杨赐鳞略点点头,拿眼神示意他尽管放心,又转头看看一旁的王虎,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大约三个时辰。”王虎说着,声音也有些颤抖。 唐寅褐点头,开始在心中飞合计起来。 从左淇洋在城门口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了。 果然,左淇洋“如约”射出了那支麻醉枪,自己乐得省事,美美睡上一觉,醒来也就到了杨赐鳞和王虎被关押的地方,倒是免去了自己杀进城之后费力寻找的功夫,甚至不必与他的那帮小喽啰过招,轻松直达腹地。 眼见着唐寅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杨赐鳞看了看王虎,又看了看地下室门口,最后回头小声问道:“唐少侠可有脱身妙计?” “妙计倒没有。”唐寅褐说着,爽直地笑笑,“我一向都只会使蛮力罢了。这次看看这条路还走不走得通。 “不过倒是多亏了我这位左兄,费了这么大力气把我送到你们这里来,若是这次事成,我还得要多谢他才是。” 听唐寅褐的语气,全然不像是被困在这里,倒像是来喝茶做客似的轻松,杨赐鳞和王虎虽然满心疑惑,但既然唐寅褐这么说了,他们就相信他。 果然,不待两人回过神来,就见唐寅褐站直了身子,握紧双拳,屏气凝神,一道无形的内力就开始在他的脏腑间游走,最终在双手的指尖喷薄而出。 一声闷响,用来捆绑唐寅褐的几根约两指粗的绳索应声断作了几截脱落下来。 第88章 连环 龙爪城城门外西南方向一处不知名的荒山上,宝儿骑在马上,紧紧盯着城门的方向。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此时城门紧闭,城外一片寂静,连只飞鸟也不曾看到,更不要说一丝人影了。 宝儿的眉头紧紧挤作一团,目光清冷,一如现在深冬的天气一样。 城墙上的杀气很重,这座城明显不像自己离开的时候那样祥和了,此时定是有重兵看守着,一旦自己出现,必然会落入对方布的阵里去。 跟在宝儿身后的志宏志伟见宝儿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的城门,相视一眼,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要上前劝阻。 最终年长一些的志宏驱马上前一步,来到宝儿身边,行礼说道:“姑娘,这城外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唐大人或许已经脱身了也说不定,我们不如先在附近找个地方落脚,明日一早探明情况再行动……” 志宏话说到一半,就被宝儿抬手止住了。 “大哥必定是被困在城里不得脱身,否则以左淇洋的性子不会像现在这样按兵不动的。” 宝儿说着,暗暗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上高悬着的一轮圆月。 同一时间,龙爪城城门外东南方向一片密林后,唐寅忠也仰头看了看如玉盘一般挂在头顶的月亮,脸上满是阴霾。§§№ 卐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虽然只是落后了一盏茶的功夫出,他们还是和宝儿三人走岔了,此时已经到了龙爪城外,却仍然不见宝儿的身影。 阿紫与唐寅忠同乘一骑,此时也朝着龙爪城的方向看过去,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垛口后面有埋伏,起码有二十人正拿着弩箭严阵以待。”阿紫凑到唐寅忠耳边低声说道。 气息喷在唐寅忠耳后,让他心头有些异样,但他很快收敛了心绪,点头道:“左淇洋应该就等着我们出现呢。如果宝儿此时过去,只怕正中了对方的下怀。” 阿紫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关心则乱,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左淇洋诱骗自己这一行人回城来的阴谋,宝儿却还是傻傻地投了过来——究竟是她真的看不清,还是对阿褐的情感战胜了理智? 但现在不管是什么原因,找到她,在她做傻事之前将其拦下,才是他们要的任务。 龙爪城内,城墙上,左淇洋一身戎装立在那里,手中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剑,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网 w、w、w、.-8`1`z`w`.、com 他果然还是不习惯这一身沉重的战甲,还是穿惯了的素色长袍更舒服。可惜今晚一场恶战难免,为求稳妥,这防护的工作又必需要做。 可是,已经是三更天了,瑞鹏那边却还是迟迟没有消息传过来,地下室也完全没有动静,难道,是自己算错了不成? 想到这里,左淇洋一个激灵,甩了甩头,努力将这个想法从脑海里赶出去。 上次在鑫门关自己已经失算了一次,这次如果再败给唐寅褐,那这次追击的任务就算是彻底失败了,自己在西由怕是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不,不会。 自己既然能算到他们最终会被欣王逼至西由境内来,又怎么会在这样小小的阻击上失算呢。 正想着,瑞鹏急匆匆赶了回来,喘着粗气禀道:“找到了,在西南面的一处荒山上。” 得了这样的消息,左淇洋的脸上欣喜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散开来,笑容就抑制不住地爬满脸上。 “确定吗?” “千真万确。” 没有片刻的停留,左淇洋一挥手,领着人就下了城墙。 临时挪用的“囚室”里,唐寅褐轻松震开了手上的绳索,一阵闷响,惊动了门外看守的两个士兵,其中一个迅转身开门准备查探里面的情况,一面就拿眼神示意另一个士兵即刻前去禀报。 然而门刚开了一条缝,一颗碎石立刻从里面飞了出来,正打中士兵的后颈,士兵瞪圆了一双眼看着同伴,连一声喊声也不曾出,就那么直直地朝前倒了下去。 对面的同伴见状吓得一连后退了几步,浑身颤抖着转身就要喊人,却被从身后伸出的一双手紧紧捂住了嘴,还未来得及挣扎,已经被拧断了脖子,瘫在了地上。 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看守,刚才的动静也没有引来更多的敌人,唐寅褐冲着站在门后的王虎和杨赐麟点头,两人就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 “我知道一处密道,直接通往城外,我们可以从那里逃出去。”杨赐麟小声道。 原本打算直接杀出去的唐寅褐此时自然是求之不得,照着杨赐麟的指引就朝着密道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出乎预料得顺利,除了三两个一招就被制服的巡逻的士兵之外,三人几乎是如入无人之境般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密道入口处。 那是一间极不起眼的马厩,在最角落的一匹老马身后,杨赐麟拨开堆放在角落的甘草,地上赫然出现一扇石门来。 杨赐麟指着石门一边的扳手,拿眼看着唐寅褐。 唐寅褐会意地点点头,俯身握住扳手,略一用力,门就被整个掀了起来,一排石阶从地面一直通往地下,往里看去深不见底。 王虎扶着杨赐麟刚要进去,就听到外面一阵叫嚷声。 “出来吧!左大人早料到你们会从这里逃出去,命我们在这里守候多时了!”屋外一个男子清亮的喊声传了进来。 王虎褐杨赐麟都是一脸地震惊,朝唐寅褐看过去,却见他神色如常,甚至嘴边还挂着不屑的笑,倒像是早早料到会有现在的一幕一样。 “你们先下去。左淇洋要的是我和我抢走的东西,你们不过是诱饵罢了,现在我在他手上,你们对他而言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不会再费力气对你们穷追不舍的,你们两个只管从这里出去,暂时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等过两天风头过去了,你们再一路往北走,到龙虎客栈去,我会留人在那里接应你们。”唐寅褐说着,从另一边扶着杨赐麟就要送两人进密道去。 “大人,你怎么办?”王虎看着唐寅褐,知道他是要掩护两人先离开,一脸的担忧。 “放心吧,”唐寅褐却是一副异常轻松的神情,仿佛送走了两人,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一大半任务似的,“我直接从正门杀出去。” 第89章 愤怒 虽然唐寅褐神色轻松,全然没有把外面的叫嚣放在眼里,但王虎却仍然心中一紧。网 ? w、w、w、.`8-1-zw.com 就算是以唐大人这样的身手,要一人对抗数十个难缠的敌人恐怕仍然是很耗精力的事情,更何况,今天一轮圆月当空,唐大人现在的身子……真的承受得住吗? 但这些担心他并未讲出来——自己现在太虚弱了,一条断腿又没有好全,与其自告奋勇地随着唐大人杀出去,倒不如护送杨赐鳞顺利离开龙爪城,让唐大人可以安心应战更能体现自己的价值。 略一思忖,王虎抿了唇点头,坚定地道:“大人只管放心去吧,属下一定安全护送杨大人出城。” 唐寅褐冲着王虎投去感激的目光,点点头,确定两人进了密道,又将石门重新扣上,这才拂去袖口的尘土,缓步从马厩走了出去。 多年不曾与左淇洋正面切磋了,不知他现在功力如何?是当刮目相看,还是大不如前呢?究竟是他的剑快,还是自己的刀利,如今就能见分晓了。 这样想着,唐寅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竟是隐隐透着几分期待来。 然而出了马厩,月光如霜般洒在身上,那一刻,他抬起头,朝着对面的人群扫了一眼,笑容就凝固在那里,阴霾就从一双深邃的褐色眼睛里渐渐散开来。 左淇洋没有出现。 连他身边最得力的瑞鹏也没有出现。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来迎他的,叫得上名号的,竟然只有魏亚彪这个莽夫! 唐寅褐胸膛起伏,做了几次深呼吸,也无法平息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为什么! 对面的一群人借着月光只远远地看到唐寅褐出现,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可怕的神情。虽然白天领教过唐寅褐的厉害,魏亚彪却是得了左淇洋的消息,知道今晚月圆之夜,唐寅褐功力会折损大半,和白天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所以此时胆子也大了许多,报仇的心思充斥在他简单的头脑里。 “上!” 他喊了一声,挥起刀,当其冲地领着一群人朝着唐寅褐冲过去。 唐寅褐却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一般,站在原处一动不动,视线仿佛穿透这群人一般紧紧盯着远方。 宝儿和阿忠! 他们擅自违背了自己的命令,追了过来! 这一次,在他心中充斥着的,不仅是愤怒,还有被自己的属下连累的怒其不争和彻底输了这场和左淇洋的较量的痛心疾。 自己骄傲半生,何曾像今天这样失算过。 而且还是败得这样窝囊——不是败给左淇洋,却是败给自己的同伴! 啪! 一声脆响。卍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唐寅褐振臂一挥,一拳重重地砸在身边一根松木柱子上。 碗口粗的承重柱被拦腰斩断,整个马鹏跟着轰然塌陷,扬起一阵尘土和草屑,几匹马长嘶一声挣脱缰绳狂乱地奔了出来。 原本高喊着朝这边冲过来的一群人定在了原地,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叫声戛然而止,再不敢有人敢妄动一步。 唐寅褐……他不是在月圆之夜会功力大损吗?为什么,现在却可以这样徒手掀翻一个马棚? 是左大人骗了自己,还是白天的战斗中,唐寅褐根本就没有用真本事? 不管是哪一个,现在想要将他拦在这里,都只是痴心妄想了。 “拖住他,越久越好。” 这是不久前左大人吩咐下来的原话,现在看来,他是早料到自己这群人根本不是唐寅褐的对手,不过是用来拖延时间的工具罢了。 此时想通了的魏亚彪,眼中满是犹豫和胆怯,却早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领着身后的弟兄又朝前行了几步。 唐寅褐黑着脸,再无心和眼前这群蝼蚁纠缠,反手从身后抽出战身刀。 一声长喝。 惊起原处城外山林里一群乌鹊,震得宝儿和阿忠几人同时朝着城中望去。 而城内马厩前的一片空地上,唐寅褐长刀一扫,一股强大的气流随着手臂从刀锋推送出去,以一道若隐若现的弧形轨迹冲击至对面的数十名士兵身前,震破他们身上的铠甲,穿过他们层层的围堵,冲过人群数百步远,直震得城墙脚下的枯树树枝也跟着颤动了两下,方才消散。 这一刀挥下来,内力稍弱一些的士兵口中血水喷涌而出,就地倒了下去。 就是魏亚彪这样的猛将也胸口一疼,趔趄着就要朝前倒下去。 “你……” 魏亚彪巍颤颤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唐寅褐,双目圆瞪,却再也讲不出一个字来。 唐寅褐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收起战身刀,纵身一跃,踏着一群人伏下的头颅往城门方向赶去。 “大哥!” 身处城门东西两个方向的宝儿和阿忠同时朝着龙爪城的方向惊呼一声,都是一脸忧虑地一夹马肚冲出了藏身之处。 银色的月色笼罩下,黛青色的围城前,一东南,一西南,两队人马同时驶出,以相同的角度朝着龙爪城门方向奔去。 “宝儿?” 听到西面传来的马蹄声,唐寅忠转头,高喊了一声,声音划破寂静长空,在身后的山林间惊起几波回声。 宝儿转头看向唐寅忠的方向,张口刚要回应。 嘭—— 一声闷响,约三人高的城门被砸开,唐寅褐手持长刀的清冷身影出现在门后。 “大哥!” 宝儿口中的喊声最终换做了对唐寅褐的呼唤,手中缰绳一甩,不管不顾地向唐寅褐加而去。 然而马儿刚行了几步,不知从何处杀出一队人马来,瞬间将宝儿三人团团围住。 宝儿惊得一拉缰绳,身下的马儿来不及刹住,抬起前蹄,冲着夜空嘶吼一声。 勉强在地上稳住之后,宝儿怒目朝来人的方向看过去,正要骂出声,对方却先开了口。 “宝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左淇洋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有力,打在宝儿的心头,震得她甚至开始心绪不宁起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唐寅褐的所谓“关心”引来了怎样的麻烦。 如今,自己这一队人马,尽数落在了左淇洋的手上。 第90章 抉择 宝儿被左淇洋围堵的一幕落在了唐寅忠的眼中,他拨动手中的缰绳,调转马头就要朝宝儿的方向赶过去,却被一直静静跟在一边的邢福拦了下来。◎◎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我去吧。”邢福说着,微微皱眉看了看左淇洋的方向,又回头冲着唐寅忠道:“你带着阿紫姑娘,过去只怕是羊入虎口,不如守在这里,保护住阿紫姑娘的安全。” 如果阿紫姑娘出了事,只怕唐大人定不会轻易饶了你我。 邢福最后在心中想着,见唐寅忠总算还拎得清如今的轻重缓急,略松了口气,策马朝宝儿的方向赶过去。 同时,城门处唐寅褐也正全朝着宝儿的方向赶过去。 认清了现在的情势的宝儿终于收回了张扬跋扈的神色,有些畏缩地勒马朝后退了两步,志宏志伟则义不容辞地冲向前去,挡在左淇洋和宝儿之间。 左淇洋笑笑,抽出佩剑,双腿用力一蹬,身子一跃而起,接着在空中轻盈地一个翻滚,正落在志宏志伟并肩而立的两骑之间。 待两人反应过来,抬起剑身想要阻挡时,左淇洋早已经劈开两腿,一左一右朝着两人的肩头用力踢下去。 两人毫无防备,顺势朝两旁翻落下去。 经验略丰富一些的志宏身子朝后一翻,勉强站在了地上。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志伟却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看起来颇为狼狈。 而同一时间,左淇洋双脚在马鞍上一点,再次轻松腾空而起,这一次,则直接稳稳落在了宝儿身后的马鞍上。 宝儿抽出腰间的短剑就要从身侧朝后刺过去,手腕却被紧紧握住。宝儿还想突破左淇洋手上的束缚,腰部和手臂用力,再次朝后挣了挣,冰凉的触感却从另一边的脖颈处传来。 “别挣扎了,大家都省些力气。”左淇洋说着,语气听来和缓,另一边手上的剑锋却咄咄逼人地架在宝儿肩头,让她再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只能怒目而视。 左淇洋长舒了口气,从宝儿手中取下短剑,作出一副准备与久别重逢的友人叙旧的架势来。 然而话还未讲出口,脸上就狠狠挨了一脚,身子跟着被踢下了宝儿的马背。 邢福的及时赶到让宝儿喜出望外,也让之前一直远远观望的左淇洋的部下纷纷拔出刀剑准备加入战斗。 站在一众士兵与宝儿左淇洋三人之间的志宏志伟眼疾手快地迎了上去,将蠢蠢欲动的士兵档在一旁。 邢福的功夫,敌不过左淇洋。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志宏志伟两人,很难将数十人的队伍拦下来。 宝儿这边的形势,依旧危机重重。 唐寅忠看着心急如焚,索性从马上跳下来,转身对阿紫道:“你先骑马原路回去,越快越好,尽量远离这里,我赶过去帮宝儿他们。” 阿紫在马背上拼命摇头,刚想开口,却被突然堵在面前的一道人墙吓了回去。 “小唐大人,小的在此等候多时了。”瑞鹏说着,眼里满是挑衅。 唐寅忠转身看着瑞鹏,手中用力握得弓箭出咯吱的声响。 一个瑞鹏,不足二十个部下,不足为虑,只是想要及时赶去救宝儿只怕是不可能了。 唐寅忠在心中合计着,迅抬手抽出背后的一只黑翎箭。 骑在马上的阿紫视线却忍不住朝着离自己和宝儿都只有数百步之遥的唐寅褐身上。 原本一心想着全赶去救下宝儿的唐寅褐此时脚下一顿,朝阿紫和唐寅忠的方向看过去。 宝儿,邢福,志宏志伟——四人对抗左淇洋和约三十名精锐骑兵。 阿紫,唐寅忠——两人应对瑞鹏和约十五名骑兵。 拿下一方,就错过了第一时间救另一边的机会,再要从刀下要回人质也就变得困难得多了。 决定,只在一念之间。 唐寅褐抽出袖间的短刀,用力朝着阿紫的方向一掷,刀锋从一名正趁乱想要拉阿紫下马的彪形大汉的头颅穿过,大汉连一声喊叫也不曾来得及出就浑身僵直地栽倒下去。 面对眼前的血腥场面,阿紫却连看也不曾看一眼,此时她眼中剩下的,只有唐寅褐转身朝着宝儿的方向冲过去的背影——那身影那么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宝儿,而不是自己,甚至不带一丝犹豫。 听到身后的动静,唐寅忠这才现有人已经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准备偷袭阿紫,他迅退后两步,在阿紫身边站定,知道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必须尽力保护阿紫的安全。 阿紫也努力定住自己的心神,取出师傅留下的匕,紧紧握在手中,留作最后保命之用。 两个士兵率先冲了上来,唐寅忠一前一后两箭连,羽箭离手,对面两人应声倒地。 “一起上!”瑞鹏在后面一挥手,喊了一声。 四五个士兵得令同时扑了过来,在唐寅忠的弓箭攻势之下三人倒地不起,却有一人拿身体死死抱住唐寅忠的长弓,让他难有进一步的动作。 紧接着两人眼疾手快地扑上来,抬剑就要朝唐寅忠刺下去。 情急之下唐寅忠松开手中的弓箭,迅朝下一蹲,脱离了眼前之人的束缚,也躲开了紧跟着的两个士兵的剑峰。 丢了弓箭的唐寅忠迅抽出腰间的佩剑,立于阿紫的马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休想有一个人能从爷的剑下过去! 最后剩下的几人一齐迎了上来,同时扬起的刀剑指向一处,在月光的反射下,如一把银制的折扇闪着寒光朝唐寅忠压过来。 唐寅忠双手抬剑高高举过头顶,抵挡住几人同时施加过来的强大压力。 人数的悬殊让唐寅忠被压得脸色通红,青筋暴出,浑身也不住地颤抖起来,眼看着头顶的剑锋越压越低,就要朝他的身体刺进来,他突然收手,转身从一旁窜了出去,对面几人的剑锋同时深深地刺入了唐寅忠原本站定的土地之中。 不待几人重新拔出手中的刀剑,唐寅忠已经翻身一跃,手臂一挥,剑刃以一道精准的弧线划过对面围作一圈的敌人的咽喉。 瞬息之间,唐寅忠单膝跪落在地上,仿佛与手臂合为一体的剑被高高扬起,不住地有深红的血液顺着剑锋滴落在土地中。 身后的士兵各个瞠目结舌,满眼不甘,却只能任由咽喉处飙出的血水带走自己的最后一丝生命。 第91章 陷落 如今数十名士兵死的死伤的伤,转眼间竟是只剩下了瑞鹏一人,他微微眯起眼,冷笑两声道:“小唐大人,许久不见,你的武艺又有所精进啊。?????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唐寅忠却无意和他过多的周旋,既然已经解决了他带来的部下,接下来一口气干掉瑞鹏,也好快些去宝儿和大哥那边。 这样想着,唐寅忠冷哼一声,拿起剑主动朝着瑞鹏刺过去。 瑞鹏略一侧身,剑锋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带起一阵微风。 见唐寅忠不吃礼数这一套,瑞鹏也不再与他客气,后腿半步站稳脚步,从腰间拔出软剑,如银色的丝带一般在月色下翻转。 唐寅忠趁着瑞鹏抽剑的空档早已经调转了方向,重新将剑锋对准瑞鹏的方向功过来。 欲则不达。 越是急于求成想要战决,使出的招式就越是漏洞百出。 这个道理习武之人无不是烂熟于心,但显然此刻的唐寅忠早已被远处宝儿一行人的安危冲昏了头,不管不顾地使出蛮力企图在三招之内解决瑞鹏这个在他眼中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看透了唐寅忠的心思的瑞鹏则显得沉稳得多,面对唐寅忠接连的攻势,只是拨动脚跟,稳了稳身子,任由对方的剑一步步靠近过来。?◎?§ 网 卍 w`w-w`.-8、1、zw.com 剑尖离自己的眉心不足一臂长时,瑞鹏右手一抬,软件如长鞭一挥,与唐寅忠刺过来的长剑纠缠在一起。 如一条灵动的银蛇的软剑缠绕在对方坚硬的玄铁剑上,只略一收手,软剑便紧紧固定住。 唐寅忠被困住手脚,气急败坏地想要抽回手上的剑,兵刃相接,出刺耳的声响,手中的剑却越缠越紧。 他怒火中烧,猛地一抬头,却对上了瑞鹏冷静中透着嘲讽的视线。 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唐寅忠一个激灵,到抽了一口冷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愚蠢,手中的力道也跟着松了下来。 对手突然的转变瑞鹏看在眼里,心中却打起鼓来。 这一次,换作他心神不宁了。 见唐寅忠迟迟不力,瑞鹏终于急了起来,握住软件的手臂用力朝后一扯,想要直接缴掉对方的兵器。 岂料唐寅忠却是瞅准时机,一松手,主动弃了手中的玄铁剑。 瑞鹏始料未及,正全力向后用力的身体此时突然失去了重心,狠狠朝后栽倒下去。?? ? 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 他不敢有片刻的迟疑,身体倒下的同时身手在地上用力一击,在冲力的帮助下重新站直了身子。 然而一转头,却看到唐寅忠已经来到近前,手中的短刀刀刃紧紧贴上了自己的脖颈处,一股凉意从刀锋袭来。 瑞鹏的嘴角抽了抽,勉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盯着唐寅忠。 唐寅忠手腕略一用力,刀锋刺入瑞鹏的皮肉几分,一股刺疼传遍全身上下,惊得他慌忙扔下手中的软剑,脸色煞白地朝着唐寅忠连连求饶。 另一边,左淇洋因为拿下了宝儿而一时大意,竟是让邢福一脚踹在了脸上,狼狈地踢下了马背。 重新站定之后的左淇洋擦去嘴角的血,冷笑了两下,眼神却异常冰冷地看着邢福道:“原本我敬你对你家主子一片赤诚,是条汉子,不想与你为敌,你偏要自己找上门来,还冲着我顶顶重要的脸上踢……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左淇洋这样的白面书生,打斗中也不忘自己脸面的重要,这样的逻辑对于邢福这样的糙汉来说实在是难以理解,他站在宝儿的马旁,微微偏了偏头,满眼的困惑。 左淇洋却全然不在意邢福是怎么想的,他紧了紧手中的龙泉剑,蹲下身子,一手执剑横于胸前,一手向前扬起,作出一副迎敌的姿势。 邢福就在心中冷笑:要打就打,偏要摆什么姿势,这样的人,行事如此浮夸做作,一般都没什么真本事,是如何做到现在的位子上的,倒真是让人怀疑。 想到这里,邢福不自觉得流露出一副厌恶的神色,咂了咂舌,反手抽出身后的古锭刀,刀上的松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邢福的脚上功夫自认天下间没有任何凡人能与之比肩,所以他多做些侦查追踪的工作,却并不愿意过多的与人正面交锋。 但一旦遇上了,率先出手的,就必须是自己。 刀身出鞘,手气刀落之时,人已经来到了左淇洋面前。 邢福这样的度,换作其他人,此时只怕早已经身异处。 但面对左淇洋,却终究慢了一步。 邢福的刀砍下去,原以为会被自己削掉肩膀的左淇洋却从视线里消失了,待他定睛看去,对方的龙泉剑却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肩头。 左淇洋把玩着手中的剑柄,略带着挑衅的看着邢福,刚要开口,剑身却被从远处投过来的匕打落下去,他有些气急败坏地转头朝着匕射过来的方向看过去,视线正对上了缓缓朝着这边走过来的唐寅褐。 “唐少侠!”左淇洋挑起眉毛喊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见唐寅褐目露寒光一步步靠过来,他索性丢掉手中的龙泉剑,一副无赖的神情道:“我反正打不过你,我投降。” 唐寅褐见状眉头蹙了蹙。 左淇洋想来诡计多端,如今又是使的什么阴谋。 正想着,左淇洋几不可见地朝着唐寅褐身后的一名属下使了个眼色,那人便不顾一切地飞身朝宝儿扑过去。 宝儿惊叫一声,提起短刀就朝着来人刺过去,那人胸口正中了宝儿的刀锋,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一声叫喊却是惊动了远处的唐寅忠。 原本控制住了瑞鹏的唐寅忠闻声满眼担忧地朝宝儿的方向看过去,手中的剑也偏离了原先的位子。 只是分毫之差,瑞鹏却紧紧抓住这个左大人为自己创造的难得的机会,身子朝着玄铁剑相反的方向疾一转,反手夺下唐寅忠手中的剑,不带一丝犹豫地朝着唐寅忠的胸膛刺去。 深红的血液从唐寅忠胸前喷涌而出,阿紫惊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胸口闷,喘不过气来。 “快……逃……” 唐寅忠含着满口的血水,勉强喊出这两个字,瞪着阿紫的方向,倒了下去。 第92章 围困(求首订~) 阿紫只觉得如鲠在喉,想要喊却不出声来,想要上前去救唐寅忠,视线却正对上他满是焦虑和不甘的目光。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唐寅忠开口还想朝阿紫喊什么,却只张了张嘴,最终只低吼一声,猛地转头,用最后的一丝力气紧紧抱住瑞鹏,想要为阿紫争取到多一点时间。 阿紫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颤抖着双手牵动马缰,毅然调转马头不顾一切地朝身后漆黑一片的密林里飞奔而去。 疾朝前奔走的途中,沿路的枝丫不住地抽打在脸上,阿紫脸上细嫩的皮肉绽开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口,深冬凛冽的寒风拍打在脸上,和着泪水和血水,一阵阵的刺痛从心底涌上来。 阿紫却丝毫不敢放慢逃离的度。 她迷失了方向,忘记了时间,只知道策马前行,心中充斥着的,只有阿褐最终转身离她而去的背影,和阿忠浑身被血水浸湿的衣衫。 东方泛起鱼肚白,身下的马儿疲累到再也跑不动,阿紫这才停下脚步,直起身子,只觉得浑身骨架想要散了一样的疼。 她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和汗,一面揉着僵硬的胳膊,一面抬眼看着四周。 不知长了多少年的老树盘根错节地恣意生长在四周,脚下杂草丛生,根本分辨不出道路在哪里,四目望去,连天接地全是郁郁葱葱的草木,却看不到一点人气。 她迷路了。 在这荒芜的龙脊山脚下,前有兽族盘踞的山岭,后有追兵随时可能赶来,独自行于这林间,她却完全找不到方向。 或许,就算认清了方向,她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当往哪里逃? 阿紫开始漫无目的地朝着阳光照过来的方向走去,只希望自己足够幸运,可以在路上遇到好心人的帮助。 日头渐渐升起来。 不知走了多远,终于在越百步远的前方看到了几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阿紫喜出望外。刚要驱马上前寻求帮助,突然脊背一阵寒意袭来,惊得她一个激灵,汗毛都根根竖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用余光朝四周看去——几个黑影快地在树林中穿梭着。出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 她被包围了。 而且必定是来者不善,否则也不会这样鬼鬼祟祟躲在暗处。 想到这里,阿紫心砰砰直跳,她强压住心中的恐惧,从腰间抽出师傅留下的匕。紧紧握在手中。 四周的人一步步缩小了围住她的距离,直惊得她身下的马儿一阵嘶鸣,躁动地甩了甩前蹄。 阿紫俯身想要安抚住受惊的马,眼前却突然窜出一人一马来。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阿紫姑娘。” 那个听起来彬彬有礼的文弱声音,阿紫听来却像晴天霹雳一般,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也跟着凝固了,那一刻,脑中一片空白。 “竟然让我们在这里遇上,也算是缘分一场了。”左淇洋说着,眼里透着掩藏不住的窃喜。 阿紫无意和他纠缠。一言不地咬牙朝后逃去,调转了马头,这才现身后早已经围站着一圈骑兵。 她猛地回头,怒目瞪着左淇洋。 “你不用这样看我。”左淇洋此时却是心情大好,像猎人看着到手的兔子一样扬眉看着阿紫,“打从七八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这样挣扎,只会伤了自己,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左淇洋的话阿紫根本一个字也不相信。她思绪回到八年前撂河山娘娘庙里的那一幕去。 那时候,左淇洋一样是用现在这样的神情看着自己,一样是好言好语骗自己相信他。 那一次,他害得阿褐离开了自己。一走就是八年。 若不是有师傅及时搭救,只怕她早已经命丧黄泉,又怎么能站在这里继续和他周旋。 这一次,他拦下了宝儿,杀害了阿忠,现在却还无耻的用这样一副嘴脸看着自己。说出“没有恶意”这样可笑的说辞来。 阿紫冷笑两声,泪水就止不住地落下来。 他以为自己还是之前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还会继续听信他满嘴胡言? 自己身上没有功夫,帮不了阿褐和宝儿,救不了阿忠,但至少,她清楚左淇洋想要的是什么。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现在看来,他依然在追逐着。 妖巫的血,妖巫的心,真的就那么有诱惑性吗? 让他这样不择手段,杀害保护自己的人? 既然这样,既然不能阻止他行恶,至少,她可以让他不能如愿! 想到这里,阿紫高高扬起手中的匕,看着左淇洋,嘴角挂着笑,朝着自己的胸前刺过去。 左淇洋终于收起脸上的笑,阴沉着脸朝着身边的一名骑兵使了个眼色。 早已经架起弩箭等着的士兵得令迅拨动板机,箭头抢先一步刺入阿紫的胸前,一阵刺痛从胸口迅传遍全身。 阿紫闷哼一声,眼前一黑,从马上滑落了下去。 先前的种种在脑海中浮现。 阿忠原已经制服住了瑞鹏,却因为担心宝儿的安危而害了自己;阿褐面对同时遇难的宝儿和自己,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宝儿;就连左淇洋,也选择了率先围追堵截宝儿,而不是自己…… 为什么? 哼,为什么到了临死之前,自己想的却是这样无关痛痒的问题?选择宝儿还是自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都不重要了。 总算都结束了。 可以美美地睡一觉,再也不用醒过来,再也不用在这纷乱复杂的世间挣扎了。 …… 阿紫再次醒过来,却是被马车的颠簸震醒。 原以为自己进了阴曹地府,睁开眼,却仍旧是再熟悉不过的人世间。 她定了定神,现自己正坐在一架仅能容纳四人的小型马车里,马车的四周都用青黑色的帷幔罩起来,只在一边开了一个小窗。 她想要伸手去掀窗帘看看外面的情况,这才现自己手脚都被严严实实拿绳索捆了起来,动弹不得。 “你醒了?” 车外传来一声问候,阿紫心中一惊,警惕地朝车门处望去。(未完待续。) 第93章 被俘(求首订~) 门帘被掀开,左淇洋探头进来,满脸的笑,若不是他先前的行径刻在阿紫心里,有那么一瞬间,阿紫甚至恍惚觉得他只是个心地纯良的翩翩公子了。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疼吗?”左淇洋问着,撩起前襟一步迈进马车内,径直坐在了阿紫对面。 阿紫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浑身僵直地坐在那里,睁圆了眼看着他,仿佛此时对面坐的是一匹随时准备扑向自己的饿狼。 左淇洋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又伸手指了指阿紫被捆缚住的双手。 惺惺作态。 阿紫想着,恨恨地转过头去,并不领情。 左淇洋也不恼,耐着性子继续自顾自说道:“把你这样绑起来也是权宜之计。我知道你手上没有功夫,所以如果弄疼你了你尽管说,我这就给你松绑。” 说话间马车已经重新动了起来。尽管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也可以清除地感觉到车马疾驰的度,他们这样赶路,就算真的解了身上的绳索,自己也很难逃得出去吧。 阿紫在心中合计着,左淇洋见她仍旧是不说话,眉宇间却透出些小心思来,担心她又要像早些时候那样寻短见,只能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不愿意配合,那就还是这么捆着吧,我看你刚才这样睡的也挺香,想来也不怎么介意被绑着了。№◎网? w、w-w、.-8-1`z、w、.-c-o-m-” 说罢,见阿紫依旧静静坐在原处,并不打算开口,左淇洋索性身子朝后一靠,双手合抱于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阿紫。 阿紫不愿意与他交谈,可心中却满是疑问。 阿忠死了?阿褐和宝儿他们怎样了?像自己这样被捉住了?还是直接当场被杀害了?自己昏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间?这马车这么急着是要朝哪里去? 虽然没有讲出来,阿紫的焦虑却全写在了脸上,她不自觉地拿眼朝车窗的方向瞟去,无奈此时车窗紧闭,连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更不用说看清外面的情况了。 她蹙了蹙眉头。左淇洋看在眼里,笑着主动说道:“我们早上就已经离开龙爪城了,现在正快马加鞭往西南方向赶,应该很快就能到西京了。” 西京?左淇洋竟是要带自己去西由的都城?他带着数百人横跨了两个大6。一路追赶了自己这一行人这么久,耗费了这么多力气,不是为了追回阿褐从他手上抢去的宝箱吗? 如今却要回去了? 是任务完成了?宝箱已经到手了?那阿褐他们……应该是尽数遇害了吗…… 想到这里,阿紫垂下眼睑,神色哀伤地轻轻叹了口气。???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 左淇洋撇了撇嘴。道:“这一路我们要走半个月的样子,年关是赶不上了,好在皇帝一向不提倡年关大肆操办,倒是年后皇后的生辰,一定是个举国同庆的大日子,我们刚好可以赶上。你以后跟着我,还有的是日子磨呢,如果一直这么沉默着跟我较劲,我可没有功夫也自认没那个能力猜出你的心思,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你可想好了。” 阿紫不明白左淇洋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计划这么详细的讲给自己听,但“以后跟着我”这几个字却是打在她心头,让她有片刻的晃神。 如今自己已经是被俘了,他难道不是要拿自己的血去用吗?为什么会用“跟”这么奇怪的字眼,难道他还天真地想要自己为他所用? 可就算是这样,自己一个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的妖巫,他又并不知道自己跟着医仙学过几年的医理,于他而言,除了这一身治病救人的妖巫血还能派上些用场。还有什么其他可以利用的地方呢? 阿紫想着,却依旧不曾吐露半点心思。 左淇洋终于失去了耐性,叹了口气,掀帘嘱咐车夫停车。翻身下了马车。 直到天色全暗,左淇洋才吩咐众人停下来。 阿紫从马车里被带了出来,醒来后第一次看清周围的情况。 马车停在了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四周除了树林,再看不到其他可以用来分辨位置的事物。 原本至少上百人的骑兵队伍,如今只剩了约莫二十人。且里面还有几个受伤不轻的。这样看来,围堵阿褐的这一站,即使这样机关算尽,又占尽了天时地利,于他们依旧不是件容易的事。 此时士兵们得了令,正忙着搭建临时的行军帐篷。左淇洋和瑞鹏都在,瑞鹏的脸上挂了彩,应该是最后和唐寅忠纠缠时留下的,这样看来,阿忠最终也没能逃脱了…… 阿紫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散落在一边的行李,竟是没有看到阿褐一行人守护着的那只黑色的宝箱。 为什么? 难道是左淇洋将宝箱通过其他方式运送了? 不可能,以那宝箱的重要程度,应该没有比带在自己身边更稳妥的方式才对。可这样的话,为什么现在却没有见到那箱子? 难道是他们已经打开了箱子,从里面取出了宝物,随身带在身上? 那箱子只有同时拿了阿褐,宝儿和阿忠三人贴身带着的钥匙才能打开,这样说来,果然他们全都落难了吗? 虽然始终不愿意往这最坏的结局上想,现在的事实却摆在眼前,让阿紫透不过气来。 “快走!”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接着就是一阵粗鲁的推搡,阿紫趔趄着朝前走了两步,转过头去,看到一个身形壮硕的士兵正站在她身后,看着自己的眼里满是仇恨,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阿紫被带到搭建好的帐篷旁的一颗老树旁,壮硕的士兵从一边重新拿了一捆绳索,将阿紫紧紧勒在树干上,直捆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哼,左大人有那性子跟你好言好语地耗着,老子可没那功夫伺候你,如今大人把你交到我手上,你就等着好受吧。” 这处树干处于围建的帐篷旁最偏僻的一个角落,如果不是刻意走过来,很难看得到这里的情形。 早些时候匆匆进了其中一处帐篷的左淇洋此时不知在做些什么。 头一次,阿紫竟有些希望能看到他的身影了。(未完待续。) 第94章 疏忽(三更求首订~) 站在阿紫面前的这个身材魁梧的士兵早先和唐寅褐交过手,名唤魏亚彪的。¤ ? ?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那时候他被唐寅褐接连夺了爱驹和宝刀,却拿对方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索性像个三岁孩子一样掩面哭了起来。当时的窝囊气和现在的凶神恶煞对比起来,全然不像是一个人。 此时的魏亚彪阴恨的笑着,一步步朝阿紫逼近过去,就在快要触到她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喊。 魏亚彪冲着阿紫晃了晃手中的匕,眯缝着眼睛低声道:“等我回来了再收拾你。” 原本屏住呼吸直勾勾看着对方的阿紫见人已走远,这才长舒了口气。 然而被捆在树上的感觉却比之前在马车里被绑了手脚一路颠簸更难受,她后背紧贴着沟壑纵横的树皮,隔着冬天的夹袄也能感受到一处处凹凸不平的棱角。 不远处士兵围坐在一起生起篝火开始吃饭,一阵阵喝声传过来,敲打着她的心房。 阿紫上半身被一层层捆住,如今双腿站得又酸又麻,却又只能保持着直立的姿势,时间久了,累出一身的汗来,浸湿了衣服,冬日的冷风吹过来,一阵冷过一阵,冻得她只哆嗦。 可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眼看着头顶昏黄的月光洒下来,听着远处时高时低的吵嚷声,带着满腹的心事,阿紫竟是瑟缩着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酒气熏醒,勉强睁开眼,就看到魏亚彪两眼直,手中提着半瓶酒,踉跄着朝她走过来。 到了阿紫近前,魏亚彪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接着一个酒嗝打出来,一阵恶臭扑过来,阿紫努力抑制住呼吸。才勉强没有吐出来,只能厌恶地转过脸去,身子在有限的空间里尽量朝后缩。 “你一个黄毛丫头,究竟有什么了不起?”魏亚彪口齿不清地说着。从腰间抽出把匕,在阿姨眼前来回晃着,“就是因为你,我最好的兄弟在空爪城外搭上了性命,多少我们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啊?” 阿紫想到之前瑞鹏带去拦截她和唐寅忠的那一队人马,他们尽数折在了唐寅忠的剑下…… 可刀剑无情,两军相遇,死伤原本就是无可避免的,更何况,是你们围追堵截在先,以多欺少是你们,设局阴狠陷害也是你们,现在却要反过来怨在自己头上吗? 阿紫也是满心怨气,不再畏缩。转过头来朝着魏亚彪瞪回去。 魏亚彪对上阿紫的目光,心中先是一惊,接着一股更加强烈的恨意如潮水般袭上心来,他猛得伸手一把抓住阿紫的衣领,竟是隔着绳索将阿紫朝上提了一些。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阿紫只觉得身上的绳索勒得更紧,直嵌进皮肉里去,硌得生疼。脖颈处被的衣衫被狠狠揪住,让她透不过气来,脸涨得通红,头也开始昏昏沉沉的。 魏亚彪的酒劲上来。早已迷失了心智,充满血丝的双眼瞪着阿紫,带着酒臭的呼吸拍打在她脸上,手上的匕却沿着阿紫的身体一路朝下去。 “你的血不是很了不起吗?值得爷们拼了命去抢?倒要看看。究竟有什么稀奇。治病救人?难道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魏亚彪粗声粗气地喝着,松开紧紧抓住阿紫衣衫的左手,猛的从下面抬起她的一条腿来,勾起嘴角,满眼阴狠地冲她笑着。 千褶裙从阿紫腿间滑落,褪至大腿根。露出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更衬得冰清如玉。 阿紫没料到对方竟是粗鲁蛮横到这种地步,一颗心早提到了嗓子眼里,浑身颤抖着,喘着粗气,头脑中一片空白。 魏亚彪又冷笑两声,手中的匕反射着月的寒光,照在阿紫的眼中,让她有片刻的懵怔,接着大腿内侧一阵刺疼传来,惊得她蹙眉呻|吟起来。 紫色的血液从匕划破的皮肉里涌出,晶莹透亮,如清泉坠落在脚下的土地。 魏亚彪看得入神,突然忘乎所以的仰天大笑起来,伸手胡乱抹了那伤口上的血水就往嘴里送,舌头贪婪地舔|舐着手心,眼睛却紧紧盯着阿紫。 阿紫闭上眼,握紧拳头,只觉得每一秒都长得没有尽头。 “混账!” 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魏亚彪闻声一个激灵,酒也醒了大半,畏缩着放开阿紫,颤颤巍巍转头就跪在左淇洋脚边咚咚咚磕着响头,嘴里不住喊着“属下该死”。 左淇洋的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阴沉,魏亚彪的一举一动只让他觉得心里更添堵了,索性抬脚朝着他胸前狠狠一踹。 魏亚彪如陀螺一样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才重新稳住身子,胸口闷疼,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却擦也不敢擦一下,就接着跪在原地继续磕头求饶。 “去瑞鹏那里报备了,你现在就可以滚出我的队伍了。”左淇洋咬牙讲出这句话,再不愿多看魏亚彪一眼。 魏亚彪是左淇洋一手提拔起来的,从无名小卒到现在能征善战的一员猛将,全仰仗着左淇洋一人的栽培,如今对方却要将自己逐出队伍,这无异于断了整个后半生的路。 想到这些,魏亚彪脸色惨白,跪着上前抓了左淇洋的衣角就哭喊起来。 七尺壮汉,却像个娘们一样在眼前哭天抢地,左淇洋心里越腻味起来,抽出龙泉剑朝着魏亚彪紧紧拽住自己下摆的手就斩过去。 手起剑落,魏亚彪的手和左淇洋的前襟分开了,一根手指却被齐根砍断,飞出去几步远。 魏亚彪看着掉落在远处的自己手指,愣了数息的功夫,这才反应过来,握住只剩了四指的手,叫得更加凄惨起来。 “还不快滚!”左淇洋强压住再次出剑的冲动喝道,“还想保住你的命的话,就在我反悔之前赶紧从这里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魏亚彪再不敢多说一句,狼狈地抱着手逃也似的跑开了。 左淇洋长叹一口气,来到阿紫身边,赧然躲开阿紫的视线道:“实在抱歉,是我一时大意了。我保证这样的事情再不会出现了。”(未完待续。) 第95章 开口 阿紫长长舒了口气,直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腿上的伤口更是一阵疼过一阵,她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出一丝声响。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左淇洋见她执意如此,只能叹了口气,转身挥剑一砍,原本紧绷的绳索瞬间散落下来。 没有了束缚的阿紫却虚弱到直不起身子,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去。 左淇洋慌忙上前去架住她的胳膊,将其搀扶着往营帐的方向去了。 两人进了正中的位子最宽敞的一间帐篷,里面空无一人,正中间燃着的碳火噼啪作响。 “你今晚就在这边休息吧。”左淇洋说着,朝阿紫依旧汩汩流着血的大腿根看过去,又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脸去,道:“我去给你找药箱来。”说罢径直离开了。 不多时,就见他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拿着一卷绷带走了进来,将东西放在阿紫床边,道:“我不方便帮你包扎,我的队里也都是男子,恐怕要你自己动手了。” 说罢,知道阿紫不会开口,便自行离开了。 “真的要把魏亚彪逐出去?” 另一间帐篷内,瑞鹏满眼惋惜地问刚从阿紫那边过来的左淇洋。???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他还没滚?”左淇洋反问,语气里明显透着愤怒和不耐烦。 虽说这件事是魏亚彪做的过了些,但毕竟左淇洋从东原投靠过来之后一直根基不稳,能够笼络到现在这批人已经实属不易,魏亚彪虽然行事莽撞不过脑子,却也是难得的练武的材料,现在就这么驱逐了,未免太可惜了些。 瑞鹏原以为自己来劝,尚且有一丝回旋的余地,如今看来,再问下去把自己搭进去都有可能,只能识相地就此打住了。 “我这就去处理。”瑞鹏拱手说道,就要退下去。 “等一下。”左淇洋却招手又说道。“你去找找这附近有没有人牙子或者家里卖丫头的,买一个过来。” 瑞鹏闻言心中冷汗直冒,见左淇洋已经挥手示意自己退下,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应下。默默退了出来。 出了营帐,瑞鹏心里却是直打鼓。 原以为要驱逐魏亚彪已经很难办了,不曾想这一头还没解决,左大人竟是又吩咐下来一个更棘手的任务。这荒天野地的,连个常住的人家都没有。???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就是想要一口热腾腾的米饭也难,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大姑娘呢?这现在就是有钱,也没处买去啊。 另一边,阿紫熟练地替自己包扎好伤口,疼痛的感觉浅浅褪去,这才现早已经是饥渴难耐——算起来,自己有两天两夜粒米未进了。 正想着,就有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的男子畏畏缩缩走了进来,手上端着满满一碗饭菜和肉汤。 “姑……姑娘,左大人吩咐我给您送吃的来了。” 说罢。将碗朝阿紫身边一放,看也不敢多看她一眼,撒腿就朝外跑去。 阿紫看着被他高高扬起仍旧来回摆动着的门帘,竟是无奈地笑了笑——自己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何至于吓成这样呢? 想到这里,这两天以来积压在胸中的怨气也消散了一些,她叹了口气,端起饭碗来。 刚吃了两口,看着空荡荡的帐篷,想到外面一群陌生的敌国士兵。之前和宝儿阿忠他们一起吃饭时其乐融融的景象就一幕幕涌现出来,泪水止不住簌簌落下来。 她慌忙拿手背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涕泪,哽咽着,再难吃下一口饭菜。 放下碗。独自坐在铺着床铺的地上,抽泣了许久,阿紫这才平静下来,想到以后的路,只觉得一片迷茫,根本不知该怎么走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就那样双手抱膝沉沉睡了过去,直到日上三竿,外面传来拆卸帐篷收拾行装的叮叮当当的声响,阿紫这才醒过来。 “进去吧,别傻愣在这了。” 外面传来左淇洋的声音,紧接着门帘被掀开,一个看起来不足十岁的小姑娘被推了进来。 阿紫惊得睁圆了眼看着她。 小姑娘看起来又瘦又小,一身暗红色的粗布衣裳,头上梳着双丫髻,手肘和布鞋上都打着几个布丁,双手紧紧抱着一卷纱布。 看到阿紫,她缩着脑袋,颤巍巍地走上前来,沙哑着嗓子道:“姐姐,我来给你换药。” 说话间双肩一抽一抽地,看来是刚哭了一场。说罢,又慌慌张张在阿紫面前跪下来,就开始帮她解腿上的绷带。 想来这小姑娘原本就对照顾医患很是生疏,加上害怕,手抖得厉害,撕到最里面的一层纱布的时候,竟是连着还未长好的皮肉一下给扯了下来。 阿紫忍不住咬牙“嘶”了一声,吓得小姑娘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看着她,颤声问:“我弄疼你了是吗?” 阿紫见她这样,怎么忍心再责备什么,勉强挤出个笑容摇摇头,说了声“我来吧”伸手想要接下小女孩手中的纱布。 没想到小女孩闻言却是满脸惊恐,连连摇头道:“不不,让我伺候你吧,不然外面的哥哥会杀了我的。” 阿紫就叹了口气,不再坚持,心中却疑惑着不知左淇洋从哪里抢来了这么小的一个丫头。 “你叫什么?”阿紫柔声问。 “杜鹃。”小姑娘答着,声音清亮,似乎是对阿紫没了戒备,手上的动作也稳了下来,打着药膏的纱布很快揭了下来,换了新的重新在伤口上轻轻敷上。 此时站在营帐外的左淇洋听到里面的动静,脸上的笑容就浮上来——她终究还是开口了。 而侯在一边的瑞鹏却远没有左淇洋这样轻松。 昨天夜里费了许多力气好不容易送走了一直哀嚎着的魏亚彪,片刻不敢耽搁地就带了两个人去附近找左大人口中的半大的小丫头,结果一夜下来,把方圆百里有人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最后灰头土脸地回来,如实禀了,左淇洋就阴沉着脸说了一句“没用的东西”,之后翻身上马一溜烟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一个时辰之后,居然真的不知从什么地方带了个小姑娘回来。(未完待续。) 第96章 质问 换好了药,杜鹃和阿紫一道被送上了马车,新的一天又在路上度过。八?¤一中¤?卍文网? w、w-w`.、8、1`z`w、.com 只是这一次,身边多了个小姑娘,阿紫总算少了些四面楚歌,孤身入曹营的压抑,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间也不再那么难熬了。 “姐姐是妖巫?” 先前给阿紫换药的时候看到伤口上紫色的血痂时这个问题就已经萦绕在杜鹃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只是那时被掳来的恐惧占了上风,不敢开口,现在见阿紫不像其他人那样凶神恶煞,这才问了出来。 阿紫点点头,有些无力地冲她笑笑。 妖巫这个身份,打从出生到现在带给她的全是厄运。 “你会妖术吗?他们说,你们会幻术,能控制人的心念,蛊惑人心,是真的吗?” 杜鹃满眼天真地直视着阿紫的眼睛问,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的不妥之处。 阿紫有些尴尬地摇摇头,又想到先前在冷杉号上自己被海盗船船长控制时的感觉,加了一句“至少我不会什么妖术”。 杜鹃若有所思地点头,又抿了嘴,欲言又止的样子。网 w-w、w`.`8、1、z`w-.com “怎么了?”阿紫问。 杜鹃又沉吟了一阵,才将身子朝阿紫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你的血,是不是可以治百病?” 这一点,阿紫倒是可以确定,只是有师傅临终前的教诲在先,她此时也多了许多顾虑在,只得笑而不答,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杜鹃闻言就垂了眼,神色哀伤地道:“我父亲得了大病,附近的大夫都诊不出是什么原因,只能瘫在床上,好多年了。一直是我娘一个人又要照顾我们姐弟,又要跟着男人们外出种庄稼,起早贪黑。我就是想,如果姐姐可以治好了我爹的病。家里多个人帮着我娘,她也能少操劳一些了……” 杜鹃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头也快要埋进胸口去了。 阿紫叹了口气。心中却感叹着自己命不好,比自己过得更艰难的却也大有人在。只是现在就算自己愿意帮她,两人都被困在这里,自顾不暇,又怎么去帮她的爹娘呢? “你家在哪里?怎么会落在左淇洋手上的?”阿紫转而问道。 “我娘一大早上地里去了。§§№ 卐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剩了我在家照看爹和弟弟。我刚烧了水准备做饭,那位大人就闯了进来,在我家里转悠了两圈,二话不说拖着我就走。 “我吓得哭喊了一路,直到那位大人说,只是借我服侍你几天,等你伤好了就送我回去。而且,还说能治好我爹的病。 “我原先还不相信,后来看到姐姐你是妖巫,我才明白。那位大人说的就是拿你的血给我爹治病吧?” 阿紫听着就在心中苦笑,果真如此,左淇洋这顺水人情做得倒是娴熟得狠。 见阿紫不回答,杜鹃又怯生生问了一句:“姐姐,你会救我爹的吧?” 与其跟着左淇洋这帮人等着被榨干血,不如把自己这血拿来救杜鹃的爹娘这样的穷苦人家。想到这些,阿紫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也就笑着冲着小姑娘点了点头。 杜鹃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立时眉开眼笑,雀跃着就朝阿紫扑过去。 两人这么一路说笑着。相互作伴,失去家人朋友的悲伤也都一时间变得淡了许多,转眼一天也就过去了。 两天的日夜兼程,一行人总算离开了龙脊山脚下那片荒芜的地段。晚上在一处不知名的小客栈里落脚。 杜鹃从外面给阿紫端了晚饭过来,虽然房间外面一直有一两个士兵轮班看守着,关上门,两人还是“掩耳盗铃”似的享受着自由自在的时光。 吃过饭,收拾好碗筷,两人正对坐在炕桌旁说笑着。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接着门被推开,左淇洋缓步走了进来。 笑声戛然而止,两人脸上的笑容都僵在那里,警惕地看过去。 见状左淇洋在心中叹气,面上却不显,依旧笑着把杜鹃支开,自己则毫不客气地在阿紫对面坐了下来。 “看来我帮你物色的这个新伙伴你还是很满意咯?”左淇洋问着,抬手捋了捋袖口。 阿紫端坐在一边,垂眼看着前面,并不打算搭话。 左淇洋眉头紧紧皱成一团,长出了一口气,像是要把郁结在胸中的怒气都放出来一样,沉默了许久,才又开口道:“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说白了,你毕竟只是个战俘罢了,我一直这样端着侯着,不过是想让你看到我的一片诚心。既然你不领情,我也没有必要一直这么作贱自己,成天来看你的脸色了。 “以后你的事一律交给下面的人处理,只要留你一个活口到西京去,中间他们要怎么处置你,我都不再过问。 “至于杜鹃那丫头,明天一早就让瑞鹏处理了……” 听到这里,阿紫再也坐不住了,猛地朝左淇洋看过去,急着问道:“你要把杜鹃怎么样?” 左淇洋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心中得意起来,嘴上却依旧故作认真地道:“她不过是我临时抓过来的一个丫头,既然已经没用了,自然就不能留着了。可是她已经知道了你妖巫的身份,我就要保证她不把消息传出去。至于怎么能封住她的口……应该只有死人才最可靠吧?” 阿紫闻言只觉得手脚冰凉,深吸了几口气才抑制住和对面的男人拼命的冲动,咬牙道:“你不要伤害她,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虽然是如愿达成了目的,左淇洋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沉吟了许久,才又开口道:“为什么你在我面前总是一副大义凛然不畏生死的模样呢?我说过不会伤害你,我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你啊。” 阿紫苦笑了两声:“你是没有伤害过我,可阿褐,宝儿,阿忠他们呢?龙爪城的那些守城的卫兵和府衙里的护卫呢?他们的命不是断送在你的手上吗?” “两军对峙,难免会有死伤,有时候牺牲几个人的性命,可以换来一个国家的太平和更多人的性命,何乐而不为呢?你以为死在唐寅褐手上的人就比我少吗?”左淇洋正色道,“至于唐寅褐,唐寅忠和朱恝宝他们,我没有杀他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翻过龙脊山脉一路往北去了。”(未完待续。) 第97章 怅然 阿紫眉头紧蹙,抿着嘴,一言不的看着左淇洋。?? ? 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 “我说的句句属实,”看出她的心思,左淇洋解释道,“我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你。实际上,唐寅褐如果真的死了,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也好断了你的念想。” 这倒不假。 想明白了这一点,阿紫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的绽开来,眼角眉梢都溢满了笑。 见她这样,左淇洋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怎么样?现在愿意安心跟我回西京了吧?” 阿紫就收起了笑,眼中的阴霾又聚了起来。 阿褐他没事,已经一路往北去了? 如果月圆之夜的那场左淇洋引起的劫难中,他在自己和宝儿之间选择了后者,阿紫虽然心中难过,却也不怨他什么:毕竟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宝儿处于更严峻的形势之中,而且若他果真选了自己这一边,换做宝儿被左淇洋捉住,自己一样会心中不安。 危急关头,阿褐选择了理智,而不是自己。 这无可厚非。◎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 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过去了这么久,危机早已经解除了,阿褐却带着其他人往北去了,就这么放弃了自己? “你骗人。”阿紫说着,红了眼眶,她不是不信,只是不愿意相信。 “我骗你什么?”左淇洋目露疑惑,转而咧嘴笑了笑,道,“你是不相信你的阿褐会弃你不顾?” 说罢,见阿紫并未反驳,只是眼里的神情更添了几分落寞来,知道自己多半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仰头笑了两声,道:“我倒觉得这没什么。如果换了我,一样会这么选的。抛开对你的那些个纠缠不清的情感不说,他这一步没有走错。 “你也知道他从我这里抢走了什么吧?相比于那背后牵扯出来的关系到一个国家的存亡与另一个国家的利益问题,你一个人的性命就显得微不足道得多了。如果回来救你,要冒得风险也太大了些。 “何况。以他的聪明,一定是料定了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毕竟一个活生生的妖巫的价值,要远远大于一具妖巫的尸体。” 左淇洋的话不中听,却不无道理。 可就是因为他的话有理。? 八№◎§卐一¤§中文?网? w、ww.81zw.com一字一句就更像一把利刃一点点剜去阿紫的心,直到快要把它掏空。 自己一直看重的,甚至视作全部生命的情感,在左淇洋的口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在阿褐的计划里。又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想到这些,阿紫的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她紧咬着下唇,别过头去,不愿意让左淇洋看见。 看着她抽搐着的瘦弱的肩膀,左淇洋原本大好的心情也莫名跟着低落了起来,他不过是将自己认为的事实摆在了她面前,竟然会惹得她这么伤心,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轻轻叹了口气,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些说道:“你的一生才刚开了个头。以后的路还很长,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命运完全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试着?放开对他的依赖,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难道不好吗?” 在敌国,以战俘的身份吗? 阿紫在心中腹诽着,心情丝毫没有因为左淇洋的这些话而好过一些。 左淇洋等了一阵,见她无意和自己多聊,也就识趣地起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阿紫像丢了魂似得,食不知味。杜鹃和她说话她也只是貌合神离地附和着,一直到杜鹃来的第四天,阿紫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也到了送杜鹃离开的时候。 “现在走挺好的。过两天就是除夕了,刚好赶回去和父母团聚,好好庆祝庆祝。”阿紫说着。 杜鹃闻言就笑着道:“这里是西由,不比你们东原,年关在我们这里不算大节,反倒是过得越简单越好。” 西由建国不足百年。开国的严太祖原本就是东原皇帝身边的近臣,不满东原统治,才带着区区数千人一路西行开辟了另一片大6。 虽然之后队伍日益壮大,直至建立国号,日益昌盛起来。可打下西由这片土地的却终究是那一批从东原出逃的人,断了骨头连着筋,所有人都多多少少有家人留在东原无法相聚,每逢佳节倍思亲,过年对于这群开拓者来说,反倒成了最低落的时候,久而久之,严太祖索性颁了令下来,免去往年年关的一切例行节礼,一切从简。 而取而代之的,每年太皇太后的生辰反倒成了举国同庆的大日子。 但话说回来,每年的节日,究竟何时庆祝,怎么庆祝,杜鹃这样的百姓并不关心,她只求家人可以年年都和和美美地过下去,也就足够了。 所以此时她笑着冲阿紫眨眨眼,没有再深究下去。 阿紫也回以一个微笑,将手中的药丸递给杜鹃。 这药丸还是之前在药仙谷的时候阿紫做来报答师父的,药仙谷出事之后,她就一直带在身上,和腰间的匕一样,偶尔拿出来,总能想起师父和慧娘在的那段日子。 如今倒正好派上了用场。 杜鹃接下那淡紫色的滚圆的药丸,知道这就是可以治好爹爹多年的痼疾,帮娘亲摆脱现在的厄运的关键了,顿时觉得手心沉沉地。 小心翼翼地将药丸收进衣袋里,她冲着阿紫拜了又拜:“姐姐您就是圣心娘娘再世,救苦救难。您的恩德,杜鹃今生无以为报,只能待来生了。” 说罢,又跪下来接连磕了几个响头。 阿紫慌忙拉她起来,两人又抱在一起哭了一阵。 左淇洋不远不近地站在一边看着,等到两人最终诉完衷情,这才吩咐两个士兵上前去领了杜鹃,嘱咐下一定要将人安全送回去,又目送着三人离开,这才领着阿紫朝着相反地方向继续赶路。 原本一直很低落的阿紫,送走了杜鹃,整个人更是跌进了谷底,就算她不再像之前那么抵触左淇洋不时投来的“问候”,却也全然没有心情强打精神去应付他。 这样的僵局又持续了两天,直到除夕之夜,左淇洋提着一壶酒来到她的房里。(未完待续。) 第98章 形势 阿紫不知道西由的百姓平常都是如何过的年关,虽说是依照祖制不会大操大办,可像现在这样白天赶路晚上匆匆找一家沿途的客栈落脚,热饭也没吃上一口的庆祝方式,想必在这里也是极为少见的吧。?? ? 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 她一个人坐在房里的炕桌旁,拿起一颗店主刚送来的贡桔把玩着,想到在药仙谷的时候,她和师父慧娘三人团年饭围成一桌吃饺子其乐融融的样子,目光就又黯淡下来。 左淇洋如惊雷骤雨一般的敲门声传来,惊得她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这一路上左淇洋几乎****都会来看她,有时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有时甚至一句话也不说地离开,似乎只是要确定她是否趁人不备逃离了队伍,但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鲁莽地砸着门框。 不待阿紫回过神来,他已经径自推门进来了,手上提着一壶酒,面色微醺,脚下有些虚浮,兀自在阿紫对面坐下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空气里弥漫着酒气。 “再过两天就到西京了。”左淇洋自顾自说了一句。◎◎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阿紫垂着眼,没有搭话。 “今天是除夕,吃年夜饭的日子。”他又说了一句。 依然如石沉大海一般,话音进了阿紫的耳中,连一丝涟漪也惊不起来。 左淇洋就皱眉嘶了一声,转过身来正对着阿紫,视线紧紧盯着她的侧颜,道:“还在想着你的阿褐呢?还想要跟他去东原?” 阿紫依然没有搭话,垂下来的睫毛微微颤动,暴露了她的心思。 左淇洋冷哼一声,伸手在酒壶里蘸了一下,然后在桌上画了一个碗口大的圆。 “自东原五八三年震惊天下的‘元门事变’以来,齐王朱惠殊摄政,独揽东原朝中大权,一手遮天,实际不过就是建立了药监司。帮着东原皇帝那个老不死的续命,邀了圣宠,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 左淇洋身上一身酒气,讲话却有条不紊。娓娓道来。 虽然满心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跟自己讲这些,阿紫的注意力却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视线盯着他指尖那个酒渍形成的圈。网 w-w-w、.81zw.com “这样的形式一直持续了四十多年。齐王通过元门事变除掉了自己的大哥——惠皇后的长子朱惠元,铲除了一大障碍。剩下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朱惠坚。愆妃和高天皇帝老来得子生了朱惠坚,他比自己的哥哥小了十三岁,年纪上的巨大差距和地位的悬殊让他始终生长在自己哥哥的光环之下,生性懦弱,根本不足为惧。 “可千算万算,齐王没有算到自己三个儿子,竟然一个成器的也没有,反倒是软弱无能的朱惠坚生了个朱慈义,竟是比他老子强上百倍,东原六二二年。刚过及冠之年的朱慈义就被封了欣王,不但同样得了当时已经八十四岁高龄的高天皇帝的青睐,更是让皇帝把捉妖令的执行权全权交给了他。也就是说,原本紧紧握住老皇帝的命门让他没有一刻喘息机会的齐王,如今看漏了一步棋,竟是让高天皇帝多了一口气,一盘死棋活了过来。” 说到这里,左淇洋在先前的大圆旁边又画了一个小圆,接着道:“欣王的势力穷追直上,形成了与齐王分庭抗礼之势。 “饶是如此。欣王毕竟在朝中资历尚浅,不比齐王统领朝政大半辈子积攒下来的人脉之广。 “他不但自己领了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的职,统领三军,又控制着六部的大半。就连翰林院那帮老学究也都是和他沆瀣一气,可谓是朝里朝外四处遍布着他的爪牙,若动起真格来,如今欣王这点势力恐怕胜算不大。” 看着桌上大圆旁边的那个小圆,阿紫想到左淇洋就曾是欣王的人,多年前在利鑫城。就是因着欣王的突然到访,下令清肃街道,自己才被赶到了利鑫城外的撩河山,遇见了阿褐。 而之后不久左淇洋便出现了,那时候,他就是随着欣王一起去的利鑫城吧?之所以要带自己回去,也是因为“捉妖令”的执行权在欣王的手上? 后来阿褐被左淇洋带走,跟的,也是欣王了。可这小圆,生于齐王这个庞大的势力旁,存亡的几率究竟有多大呢? 像是听到了阿紫脑海中的疑问,左淇洋又在两个圆之间点了两点,相对于上方的两个圈,这两点像两个孤岛,悬于两片大6之外,左淇洋指着这两点道:“其实除了齐王和欣王两大势力之外,还有两人不容小觑,就是禁军统领严朝阳和锦衣卫指挥使赵如诚。 “严家是世袭的勋贵之家,赵如诚却是一介布衣被一路破格提拔上来。这两人都只听命于老迈的高天皇帝一人,可谓是高天皇帝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点退路。 “自己最重要的卫兵用了两个外姓之人,可见这位已经在位近百年的老皇帝已经对自己的血肉至亲是失望之极了。 “而如今,欣王想要赢过齐王,若是能拉拢了这两人,胜算也就大得多了。” 说罢,左淇洋将身子朝后一靠,翘起一条腿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斜倚在炕桌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似乎脱离了东原朝廷,于他来说是人生一大幸事,想到这里,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看着桌上的圈圈点点,他顿了顿,抬眼看着阿紫,知道她想要在里面找到谁的位子,无声地笑了笑,继续道:“再说说唐嘉善唐老爷子,他统领六扇门,也就是唐寅褐的顶头上司,也是欣王的母亲唐幼玲一母同胞的弟弟。他可谓是欣王最大的助力,在欣王的皇爷爷高天皇帝早已经老糊涂了,父亲朱惠坚又过于软弱无能的情况下,这位唐大人对于欣王可谓是如师如父,亦师亦友。 “唐寅褐的‘唐’这个姓氏,就是因为认了这位老爷子做义父才得的。 “可饶是有这么个响当当的义父在,唐寅褐这样的武学奇才,又是有勇有谋,却到现在也不过是顶了我的缺,做了个区区四品的佥都御史,欣王和唐家对这个半路认的义子心中存着的忌惮就显而易见了。”(未完待续。) 第99章 交心 有关东原朝局形势,阿紫身为东原人,倒也略知一二,可那毕竟只是从小昊那样的普通百姓口中讲出来,不自觉已经带了些对本国的维护。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像是有关高天皇帝逆天地活了近百岁依然身体康健,就会被说成是天赐福寿,圣心娘娘在天之灵要庇佑东原的天子长命百岁。可从左淇洋口中出来,却成了“老不死的皇帝”,像是这样有违常理的延年益寿迟早会引得人神共愤似的。 而关于齐王摄政的传言,从小昊的口中讲出来,就是遇上了难得一见的贤臣,虽已贵为皇子,却不因自己的身份地位而骄纵懈怠,依然为了父亲的江山社稷而鞠躬尽瘁。可此时左淇洋的说法,却是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独揽朝中大权,搅得东原上下不得安宁。 甚至连深得人心,在民间呼声一阵高过一阵的欣王,自己曾经的上司,在左淇洋口中也是另有所谋…… 想到这里,阿紫在心中哭笑,左淇洋说到底不过是卖主求荣的叛国之人,从他口中出来的东原的形势,未免有失偏颇。 “这说到底只是你一家之言……” 阿紫的话刚说出口,早看出她心思的左淇洋就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你觉得我离开东原转投西由的做法不对,东原那帮人也都跟你有一样的想法…… “可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西由开国不足百年,还很年轻,不足以和东原这样庞大的势力抗衡,但东原的腐朽大家却是有目共睹,今后究竟是谁吃了谁,还不好说,成者为王败者寇。卍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现在我是卖国求荣,若是以后西由以压倒之势吞了东原,那就是另一番说法了。” 听着左淇洋的诡辩之词。阿紫有些厌倦起来,转头问:“你为什么要给我讲这些?” 左淇洋转了个身,前抵在桌沿上,脸上依然挂着红晕。笑了两下,道:“我就是想让你看清楚,你若真跟着你的阿褐回了东原,他会把你带到一条怎样的不归路上去。 “且不说现在欣王和齐王势同水火,欣王能不能笼络了严朝阳和赵诚如还是个未知数。就算最后果真让欣王侥幸赢了。你以为唐寅褐就能分到一杯羹? “他现在跟着唐老爷子混,根本没有出头之日。虽说唐家在六扇门是一手遮天,可他毕竟只是唐家的义子,到最后,还不是有个唐寅忠拦在前面? “试问,是你的话,你会放着自己亲儿子不用,反倒去重用一个义子?更何况,这个义子还是个半兽人,谁知道哪天镇不住了。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他会不会反咬一口呢?” “阿褐不是这样的人……”听到左淇洋这样说,阿紫终于忍不住了,开口替唐寅褐辩驳。 见她一副护短的样子,左淇洋苦笑两声,质问道:“你这样看待唐寅褐,你觉得欣王和唐嘉善也会像你这么看吗?说到底,唐寅褐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枚尚且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 “你胡说……”阿紫只觉得心里空洞洞的,嘴上却还是忍不住无力地否认着。 “我怎么胡说了,”左淇洋却一副打定主意要让她死心的样子正色道,“之前你们在鉴海遇上海盗。明明以巨大的弱势打赢了,为什么最后却还是放弃了海路,转投了西由?唐寅褐没有告诉你吗?” 阿紫就垂了眼,这些朝中之事。阿褐从来都是关了门和宝儿阿忠他们商量的,自己哪有机会从他口中主动听说什么,不过是自己问一句,他答一句罢了。 左淇洋却并没有留意阿紫此时脸上的变化,见她不说话,又自顾自说道:“改从西由境内走。也就必须要翻过龙脊山,一路北上回东原去。那就一定会途径兽族的老窝,还有金色森林。 “欣王一支虽说老早就拿了‘捉妖令’的行使权,却几乎没有捉到几个活的妖巫回去交差,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欣王也因此日渐失去了高天皇帝的信任和袒护,这也是事实。所以尽管走水路更安全,尽管唐寅褐大败海盗船船长,欣王也依然下令让他放弃水路。 “因为唐寅褐那帮人的安危,从来就不是欣王眼中要需要考虑的事情。 “他需要唐寅褐几个从那两个异族的老巢走一遍,因为他要利用唐寅褐半兽人的身份去试探和拉拢兽族为他所用,利用唐寅褐一身的功夫为他再捉几只妖巫回去交差。 “可唐寅褐倒也不是吃素的,最后竟是选择从龙尾谷走,情愿和西由的驻军兵戎相接,也不愿意去和自己的本家兽族相见……” 左淇洋讲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阿紫的思绪却停在了之前他的那个问题。 阿褐从来不会跟自己这么详细地分析东原的形势。有了问题,他都会自己独自承担下来,或是和宝儿他们商量。似乎在他的心里,自己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只要用心保护就好,至于以后的路如何走下去,他自会一力承担。 可话说回来,左淇洋这个一直以来被视为敌对势力的男人,此时却这么详细地和自己讲着自己的看法。 究竟是真如他所说,不过是为了点醒自己,让她明白阿褐能给她的不过是一条没有未来的路,还是另有隐情? 说到底,左淇洋,他也是孤单的吧? 听说之前因为重查“元门事变”的旧案,他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最后闹得家破人亡惨淡收场,就连刚过门的妻子也不能幸免于难。 如今他转投了西由,身边只带了瑞鹏这一个心腹,其他都是在西由的短短几年之内笼络起来的人,其中不乏魏亚彪这样不成气候的。 到现在,除夕之夜,他竟是连个可以谈心的人也没有,最终选择了和自己这样一个外人侃侃而谈…… 想到这里,阿紫先前对左淇洋的抗拒也淡了许多,叹了口气,扭头朝炕桌对面看过去,竟现不知什么时候左淇洋已经趴在桌上沉沉睡了过去,嘴里呵出的雾气染湿了眼前的桌面,模糊了之前圈点的天下之势。(未完待续。) ps: 最近铺背景,可能很多读者会不喜欢吧?但是实在没办法,这些事情关系到后面男女主的命运,跟主线关系太紧了,又不得不交代出来,所以麻烦大家耐着性子看了。小新跟大家保证,往后面会渐渐进入不一样的世界的~毕竟辛紫姑娘没了我大褐褐的庇佑,要开始成长起来了啊,哈哈 第100章 入城 阿紫轻轻叹了口气,起身下炕从想要提了褡被覆在左淇洋的肩头。?? ? 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 走到一半,脚步一顿,手僵在那里: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苦笑着摇摇头,转身推门出去了。 一直守在门外的瑞鹏见等了一夜没有等到左淇洋,却等到了阿紫,满脸讶异,张嘴刚想要说什么,被阿紫挡了回去。 “他在里面睡了。最好还是不要吵醒他。” 阿紫说得平静,神色坦荡,瑞鹏听得却是心里直打鼓。 左大人跟这么个掳过来的小姑娘讲了一夜的话,最后还在她房里睡了?这世界真是越来越黑白颠倒了。 阿紫却懒得理会他此时的心情,伸了个懒腰,看着他问:“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虽然有些犹豫,但这么多天以来,左大人对眼前这个妖巫的看重,随行的几人都是心知肚明,他却也不好阻拦,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道:“我陪你出去吧。” 阿紫点头,知道这已经是瑞鹏肯让步的极限了,行礼谢过,就往客栈外面去了。¤ ? ?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出了门,看到淡青色的天际,阿紫才惊觉自己竟是听左淇洋讲了一夜的话,再回头看看瑞鹏,也就难怪他看自己的目光一直有些怪怪的。 不过清晨的空气里透着的清新总是有让人心情畅快的魔力,阿紫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闭上眼,隐隐觉得周围的雾气结成细小的水珠洒在脸上,柔柔的,凉凉的。 耳边传来林间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 或许,随着左淇洋去西由的京城看看,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至少他们没有捉妖令,就算自己妖巫的身份暴露了,也没有被人人喊打的后顾之忧。 太阳渐渐升起来,左淇洋醒过来,想到晚上自己的行为。揉着因为宿醉还有些闷闷地疼的脑袋,尴尬地笑了笑。 出了门,看到看来神采奕奕地阿紫和后面小心翼翼地瑞鹏,他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误打误撞,倒是将和阿紫之间的僵局解开了不少。 用过早饭,一行人继续赶路。 “今晚就能到西京了。”出之前左淇洋说着,神色复杂,喜忧参半。 果然。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一行人在日落之前到了西京,正赶上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 撩开窗帘朝外看去,阿紫却在心中暗暗称奇。 这西京的城门,竟然如此简陋,看上去甚至比鑫门关还要矮小许多,甚至从城门上有些褪去的墙皮看,还略显寒酸,一点也不像是国之都城应该有的样子。就算是西由建都不足百年,可要调拨人力财力修葺城墙绝非难事,究竟是西由外强中干。国库亏空,还是朝廷有意为之? 正寻思着,马车进了城,再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却是各个衣着华丽,脸上挂了笑,一片祥和之势,沿街的店面也都各个修得气派,全然不似之前在城门处看到的那副破败的景象。 看来西由的朝廷对自家门庭的重视程度,远远不及对百姓的关切了。 知微见著。如果天子脚下尚且如此,这泱泱一国的盛世,也就可想而知了——或许,自己从小耳濡目染的国之兴盛。也不尽然全对,左淇洋口中的西由的未来,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一路看下去,不知不觉马车就拐进了一处幽静的巷子,最终停在了一处三进三出的宅院门前。 “我在西京没有房产,刚好有位朋友常年驻守在北边。宅子空下来,我就一直借宿在这里了,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在这里住下吧,我命人把西边的厢房给你腾出来。” 左淇洋说着,领着阿紫下了车。就看见一群仆妇迎上来行礼。 阿紫抬头看着这气派的正门上挂着的牌匾上写着的“严府”两个字,心里想着不知左淇洋这位朋友是什么人,能在这西京有这么大一处宅院,想来在西由严皇帝那里也应该是说得上话的人物了吧。 吃过晚饭,阿紫正要歇下来,就有两个小丫鬟送了几套簇新的衣裳饰进来,说是左淇洋吩咐让阿紫姑娘换洗的。 阿紫道了谢,上前去接下东西,转身进屋去了。 两个小丫头就站在远处面面相觑,有些为难起来。 “还有什么事吗?”阿紫转头看过去,一脸茫然地问。 “大人吩咐,让我们伺候您沐浴更衣。”一个小丫头回道。 阿紫闻言愣在那里,半天缓不过劲来。 且不说自己现在战俘的身份,这就是之前过得最好的时候,在药仙谷里,也从来没有过被人服侍的时候啊。 她有些僵硬地笑着摆手,慌慌张张地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收拾收拾好了,你们去忙你们自己的吧。” 两个丫鬟见阿紫这样为难起来,一时间站在原处不知是进是退。 “您就让我们服侍您吧,”刚才回话的丫鬟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满脸乞求的神色道,“左大人说了,明日一早就要和您一道进宫去,如果我们两个不能……” “你说什么?”阿紫脑子里嗡的一声,打断对方的话急着问,“左淇洋要带我进宫去?去见你们的皇帝吗?我一个无名小卒,还带着敌国战俘的身份,见你们的皇帝做什么?” 小丫鬟就为难起来,抿着嘴,低头紧紧盯着脚尖,说不出话来。 阿紫叹了口气,她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自己问她们有什么用呢。 “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你们在,我反而不自在了。如果左大人追究起来,让他来找我好了。” 虽然阿紫这样说,两人站在门口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离开。 阿紫就有些急了,索性走上前去催促着,两人见状不敢再坚持什么,只能依了阿紫的,临走时还不忘嘱咐阿紫有事随时喊一声,两人都随叫随到。 总算送走了两人,阿紫长长舒了口气,可直到自己打了水好好梳洗了一番,把许久积在身上的尘土褪尽了,一身轻松地躺在床上,心里却还在想着左淇洋要带自己进宫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101章 进宫 辗转反侧了一夜,到了五更天阿紫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第二天一早,前一晚被赶出去的小丫鬟就微颤颤站在门外喊着阿紫。 原本赶路的时候尚且还好,如今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却越觉得浑身酸疼起来,仿佛每一个处关节都在抱怨着,隐隐作痛。 阿紫揉了揉眼睛,懵懵懂懂间想起昨天说的进宫的事,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 她坐直身子应了一声,照旧没有要人服侍,小丫鬟经过了昨晚的事,心里有了数,也不再勉强,知道阿紫已经起了,也就识趣地退下了。 简单梳洗一番之后,阿紫从昨晚从来的衣裳里随意挑了一件靛青的袄裙穿了,又转头看着妆台上的各式饰,抿着嘴叹了口气,最终一件也没有戴。 出了门,迎面撞上正背着手站在庭院正中等着的左淇洋。 见阿紫一身素净的袄裙,不施脂粉,送去的金银饰也是一件没戴,微微一愣,很快又恢复了笑意。 随她去吧,平常也没见她怎么打扮,如今要真穿金戴银起来,反倒显得刻意了。§§№ 卐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且看她天生肤白如脂,一双水灵的桃花眼就算现在换了瞳色,也一样如镶金翠玉一般,不自觉就能夺取人的目光。 或许这样天然去雕饰的小妖巫的模样,更能讨了太皇太后的欢心也不一定呢? “轿子在外面候着了。”左淇洋想着,上前一步,抬手示意阿紫跟着自己出去。 阿紫跟了过去,出了门,再次打量起路上的情形来。 沿街除了整齐排列着的商铺之外,更多的是沿街叫卖的小贩和路上匆匆赶路的行人,阿紫的视线就被路边刚出炉的一锅热气腾腾的包子吸引了过去。 肚子咕咕叫。 早上起得急,又不愿意让小丫鬟服侍,更不好直接跟左淇洋开口,竟是到现在连一口水也没喝上。 思来想去。最终只能叹了口气,默默忍着了。 毕竟是身在异乡,就算左淇洋诚心待他,从不曾当她是阶下囚。???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可自己毕竟是异国异族,心境难免与这街上的百姓不同。 这里的大好盛世,于她而言还是太遥远。 路上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左淇洋吩咐轿夫停了下来,亲自上前扶阿紫下来。 “顺贞门到了。这里的宫中严禁车马轿子进去,我们改步行了。”左淇洋说着,抬起一只手来等着阿紫。 阿紫心中却是疑了起来:宫城何其大,竟是不允许车马轿子进去?自己这样从小跟着师父上山采药外出问诊的,脚力比许多男子还好,也就罢了。可宫中的女眷多是名门闺秀,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难道住在这宫中相互间要走动起来也都直接步行不成? 不过这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阿紫脚还未落地,抬头看见眼前的景象。已经惊得合不拢嘴了。 左淇洋早料到她头一次见到西由的皇宫会是这个反应,反倒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道:“这里的皇宫,没有宫墙,不过是早期找工匠划出界限来,凿了个人工湖隔开罢了。” 竟然没有宫墙? 且不说这是一国之君居住和处理国政的心腹之地,与国泰民安息息相关,可哪怕里面住的不是九五至尊,而只是某个王公贵族,甚至是普通百姓。只要在当地稍有些钱财或是权势的,都至少会在自家宅院外修上高高的院墙才对啊,何至于像此时阿紫面前这样? 一湖碧水在初春的微风吹拂下漾起一层层涟漪,凌驾于湖面之上如空中楼阁一般的屋舍各个尽收眼底。不要说防贼了,就是基本的**也不一定能有保障。 “你们的皇帝,就不怕有刺客或是臣子谋逆杀过来?”阿紫顿了许久,才缓过神来,问道。 左淇洋闻言却是笑了起来,道:“严太祖当年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下的这片江山。你以为他在给自己修建宫殿的时候会在意有人刺杀他? “早年呕心沥血辅佐东原皇帝,却眼见着对方不听劝阻刚愎自用,毅然决然走向深渊,最终愤而出走,只带了数千精锐,却步步为营,最终由一支逆反的军队展成可以与东原近千年基业造就的泱泱大国抗衡的新国度,中间经历的艰难困苦,远非我等俗人可以想象的,这样一个奇人,又怎么会在意有人区区宫墙就可以阻挡住的无名小贼? “至于先帝和当今圣上,他们接手的天下,也从来就不是可以高枕无忧的天下,连正视自己身边的敌人的勇气也没有,又怎么能抵挡东原的进攻呢?” 左淇洋一向巧舌如簧,就连没有宫墙这样的事情也能被他拿来大做文章,趁机大肆夸赞自己投靠的君主一番,阿紫听着心中不免有些难以信服。 可细细想来,西由毕竟根基不稳,看似与东原隔海相望,分占一片大6,可这大6上有兽族盘踞,下有东原军队常年挑衅,原本占地就与东原不能比拟的版图,地势高低起伏,各种自然灾害不断,耕地不足,水源稀少,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长治久安的地方。 或许西由想要继续展下去,动与东原的战争,抢夺其资源,只是个时间的问题罢了。 坐以待毙,就算东原不主动攻过来,他们最终也会败在内忧之上吧? 这样想来,如今眼前这些亭台楼阁,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西由统领驻扎于此的大型行军营倒更贴切一些了。那么宫墙,自然也就没有修建的必要了。 想到这里,阿紫的思绪不免落在了阿褐他们偷走的宝箱上去——是什么宝物,能让原本想要出兵讨伐的东原军队撤退,让东原朝廷忍痛放弃大好的时机,为西由赢得一些喘息的机会,多一些与东原抗衡的资本呢? 如今这宝物被阿褐抢了回去,如果真的安全送回东原去,是不是东西两国签定的条约也就失效,东原将再无顾及,直接兵,一举拿下西由呢?(未完待续。) 第102章 宫殿 但这些心思阿紫自然不会和左淇洋讲,毕竟,那宝贝是阿褐从他手中夺回去的,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一个心结吧? 见阿紫冲自己微微笑了笑,左淇洋只当她是接受了自己的说法,也不多想,经她往里去了。卍 ??卍八一¤中?文◎网 卍 w-w`w`.81zw.com 不同于东原皇宫环环相套以正殿为中心的构造,既然已经摒弃了前人留下的最重要的深深宫墙,严太祖的别出心裁挥得也更加淋漓尽致了。 从远处朝这水上宫殿望过去,看不到一板一眼地搭建起来的四四方方的院落,反倒处处透着灵动与轻快。 青砖白瓦建起来的屋舍,竟是连一条直线也很难找到。 看到这里,阿紫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房屋,可以这样难是律动的曲线,处处透着生气,甚至俏皮。 “整个禁宫分东西两殿,取国画中的两种笔触为着眼点:一浓墨,一飞白。 “西边主阴,以厚重感为主调。殿堂均以坚实的青砖严丝合缝搭建而成,两面半弧形的墙体尾相接,形成一座半圆形的建筑,如一弯月牙,铺在湖面上。 “这一边多数地方都将光线遮挡在外,唯有正中一间正殿从穹顶凿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天窗,日月之光早晚从那里照进去,站在里面的人的各种神情都丝毫毕现,据说究竟谁是谁非,谁忠谁反,站在那里,都一目了然,没有人可以藏得下什么秘密——那就是众臣早朝的光明殿了。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皇帝的御书房和几个偏殿也在那边。 “东边主阳,以轻盈跳脱为主调。大半的地方都是开放的亭台,或是镂空的廊庑,像我们脚下的九曲十八弯,建在这湖面上,走起来别有情致,怎么样都不会觉得烦闷或是道路冗长。 “这一边和西边正相反,是只有正中一间宫殿封闭起来,那里是后宫女眷居住的地方。 “西由三朝皇帝都最是专情,三朝皆只有一位皇后。不曾有妃嫔。而如今的皇后自入宫以来一直尽心尽力伺候太皇太后,坤宁宫和慈宁宫合二为一,改称圣心宫,就是西边那唯一一处封闭起来的宫殿了。 “西边是厚重的浓墨。东边是跳脱的飞白,亮相呼应,自成一体,从上面看下去,实际这整个皇宫就像一面阴阳八卦图。引日月之精华,吸天地之灵气……” 阿紫随着左淇洋一路往东边的圣心宫去,一路听着他的讲解,视线随着他挥舞着的手臂一点点看过去,心思却像是飞到天际之外。 这样的宫殿,实在闻所未闻,看起来不像宫殿,却像是某处匠心独运的避暑山庄,低调中透着情致。网 w-w、w`.`8、1、z`w-.com 能住在这样的地方,怕是再浮躁的性子也能得到安宁。渐渐回归本心了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圣心宫门外,左淇洋报了姓名,讲明来意,自有小公公前去禀了,须臾就又跑了出来,笑意盈盈地领着两人进去了。 一路走过去,就看到原处炕桌上斜倚着一个头花白一身青黑色长袍的老媪,穿着打扮朴素之极。若不是因为此时此地,又有左淇洋事先提醒。阿紫几乎要误以为是哪个寺庙里带修行的老尼了。 老人双眼微闭,神色平静,身后百叶窗外投进的日光斜斜打在脸上,看起来一片祥和。 在她身边。坐着一位约莫三十上下的妇人,一身湖蓝色绣祥云纹的长袄,外罩一件青纱,虽是低调中透着富贵,却与身边的老人的装扮丝毫不冲突。 此时她脸上带着笑,正挨着一边坐着轻轻为老人捶着腿。 “你大病初愈。身子也弱,就不用每天来我这边伺候着了,我这里又不是没人服侍的。再把你累坏了,我倒是连个说话的人儿也没了。”老人低声絮叨着。 旁边的妇人笑着应了,手上却并没有停下来。 守在一边的宫女见左淇洋领着阿紫走进来,曲膝行礼之后,就转身上前回禀了。 “给太皇太后请安。” 左淇洋说着,上前一步跪了下去,阿紫慌忙跟着跪下来。 依然保持着斜躺着的姿势的太皇太后抬起眼来,应了一声,让两人起来说话。 “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这出去一趟,回来倒都忘了。”太皇太后说着,这才坐直了身子。 “找回来了吗?” 见太皇太后开门见山问了一句,左淇洋有些为难,朝后瞥了一眼。 一边的皇后会意,起身吩咐屋里的宫女太监都先下去,自己则依旧笑意盈盈地领着左淇洋和阿紫在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了。 这样的礼数,这样平易近人的待人方式,一点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皇室贵胄,倒像是教养极好的大户人家接待亲人朋友一般。 阿紫想着,心中又升起几分好感来。 见房里只剩了太皇太后,皇后,自己和阿紫四人,左淇洋这才开口。 “是属下失职,原本一路南下追到利鑫城,在鑫门关蹲守了数日,还是让人溜了。前几日又在龙爪城城外截获唐寅褐一行人,原本已经有几分胜算,但属下武艺不敌对方,又治下不严,没能将他们带回来……” 左淇洋说着,太皇太后就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来。 这些情况大部分左淇洋在途中都定时会命人传信回来,太皇太后自然心中有数,唯有龙爪城一站最后结果如何,她却只在最后收到的信中略知一二,却因为左淇洋急着快马加鞭赶回来,也并没有机会再细细追问。 听闻他这样着急领着人撤兵,与之前情愿耗费数月在龙脊山脉一代守着一个大家都不看好的信念竟是截然相反,太皇太后与皇后都多少存着些希望,隐隐觉得左淇洋这次成功带人回来的可能也不是没有的。 可如今从他口中亲口听到这样的消息,最终希望落空,两人都难免在心中叹息着。 既然是无功而返,左淇洋早料到两人会是这样的反应,但他这次却不是两手空空而来,等了一阵,待太皇太后和皇后消化了之前的坏消息,左淇洋这才重新开口。 “只是,这次属下却带回了另一人。”(未完待续。) 第103章 后人 早在左淇洋踏进圣心殿的那一刻,一面给太皇太后捶着腿,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人家聊天的皇后娘娘就已经用余光瞥见了他身后跟着的阿紫。网 w、w、w、.-8`1`z`w`.、com 虽然多年的疾病缠身,又因为皇帝并无妃嫔,她这个原本应该母仪天下的皇后多数时候形同虚设,可她识人的本事却自认不差。 当年无父无母,流落街头的无畏,就是她一眼看中带了回来,养在身边,如今果真不负所望,小小年纪就可以独当一面,在龙尾谷驻兵,抵御兽族来犯。 而现在只匆匆扫了一眼,她便断定左淇洋身后跟着的姑娘身份不同寻常。 虽然看穿着很是素净,不施脂粉,不着饰,甚至在进门时脸上明显透着初次入宫的几点好奇和一丝胆怯,小心翼翼地跟在左淇洋身后有样学样,乍一看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刚及笄的孩子,可她身上透着的那股灵气,却不是凡人所有的。 现在又听左淇洋郑重其事地讲出另带了一人过来,分明指的就是身边的这位姑娘,而且显然是拿她当了将功抵过的筹码,这就更坐实了自己的猜想。 难道……她会是…… 沈皇后想着,朝身边的太皇太后看过去——太皇太后之前的阅历摆在那里,显然比自己更有资格评价眼前的这名身上透着玄机的女子。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而原本脸上波澜不惊的太皇太后,听了左淇洋极简单的一句暗示,心海中如被投下一粒石子,惊起层层涟漪来。 这丫头,表面上看,与普通人并无二致,可身后透着的那股感觉,却像是冬日里凌冽的寒风,一阵阵吹进自己的心房,刺骨的寒意悠忽间袭遍全身。让她指尖冰凉,透不过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她给自己的感觉,像极了当年的那人? 只是看她的样子,却是对自己身上带着的“光环”一无所知。究竟是自己看走了眼,还是她太擅长伪装? 可这又有什么要紧呢? 老人想着,轻轻摇了摇头,思绪回到数十年前,自己尚未远嫁到这异国来之前。那时那人的一颦一笑,都还那样历历在目。 可如今物是人非,昔人已故,活着的人里,除了自己,又有谁还会记得呢? 想到这些,原以为早在数十年前就早已经干涸的眼眶,竟湿润了起来,模糊了视线。 沈皇后见状,心中一凛。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慌忙上前一步,冲着阿紫道:“这位姑娘模样倒是标志,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民女辛紫,刚满二八之年。” 阿紫没有想到话题会突然落在自己头上,且竟然是皇后笑意盈盈地问自己,吓得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又赶紧站稳了,恭恭敬敬地行礼答话。 可话说出了口,却如石沉大海,迎来的只有静默。 阿紫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双手置于身侧,不敢抬头看,手心却已经沁出一层汗来。 是自己说错了话,惹怒了皇后娘娘吗?还是犯了什么忌讳?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阿紫只觉得手脚酸麻,求救似的朝着身后的左淇洋悄悄看了一眼,竟是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那里,嘴角甚至挂着浅浅的得意的笑。 而此时的沈皇后,却是脸色白地转头与太皇太后面面相觑。一时间都讲不出话来。 辛紫…… 姓辛,莫不是当年“宫门换心”事件里那人的后人? 太皇太后此时只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手边的茶碗,这才现手已经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震得瓷碗咯咯咯直响,在此刻落针可闻的圣心殿,显得那么刺耳。 皇后这才回过头去,挤出一副笑来伸手道:“快起来说话。” 阿紫这才松了口气,谢过之后站了起来,这才看到眼前的太皇太后和皇后震惊的表情。 “你的父亲,可是辛汉?” 皇后再无心端着,直接问出心中藏着的问题,相信身后的太皇太后也与自己有一样的心思。 可阿紫闻言却是一脸的懵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起自己的身世,而且竟然给出了这样一个具体的名字…… 辛汉……那是谁? 和自己有着一样的姓氏,难道真的是自己的父亲? 自己一介草民,又是东原人,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为什么在这西由的皇宫之中,从西由最有权势的女人口中,却讲出了这样一个名字来? 可是,这才第一次见面,仅凭刚才那一回答,只拿自己的名字和年纪,这位皇后娘娘是如何推测出自己的父亲是谁的? 顷刻间,阿紫思绪万千,可抬头对上皇后娘娘殷切的目光,她却只能赧然低下头,道:“民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我从记事起就跟着叔叔生活,五岁那年叔叔去世,我被赶出了家门,之后一直独自流落在外。” 得了这样的回答,皇后娘娘难掩面上失望的神色,叹了口气,寻思了一阵,又突然觉得本该如此,遂点了点头,又笑问:“那你叔叔是何许人?叫什么?” 阿紫就再次愣在那里,叔叔离开的时候,她才不满五岁,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 她就低下头,双手紧紧握在胸前,不知该如何作答。 “好了。” 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太皇太后开口了,有些沙哑的声音里透着威严,她缓缓抬起一只手来,皇后娘娘慌忙打住了提问,转身上前去搀扶了老人起身。 “她都说了从小就流落街头,你问那些,让她如何回答你?这孩子已经这么命途多舛了,你又何必再为难她?” 阿紫就拿眼看着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眼里噙着泪,说不出话来。 这位慈爱的老人家,贵为皇帝的祖母,头一次见面,竟然肯为一个低贱的贫民女子设身处地地着想,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她老人家的青睐呢…… 正想着,太皇太后以缓缓走到她眼前,竟是身处一只沟壑纵横的手来,轻轻拍了拍阿紫紧紧绞在一起的双手,安慰地笑看着她。(未完待续。) 第104章 早膳 阿紫从小无父无母,虽然儿时有叔叔的照顾,可那种关爱像是生着一层无形的隔膜,寄居在叔叔的家中,所有人看自己的目光也总是透着忌惮,甚至厌恶,在那里生活的短短几年时间里,她幼小的心灵不曾感受到一点温暖,现在留在记忆里的,只剩下了叔叔的懦弱和婶婶的强悍。卍 §卐§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 直到阿褐的出现,让她第一次心中有了依靠。 而药仙谷的生活,让她明白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是怎样的感觉。 可此时此刻,眼前这位老人家给予自己的,却是从未有过的祖母般的关怀。 她不知道这位西由国最尊贵的女性平时对待其他人是否也是这样亲切慈爱,但在阿紫心中,却对太皇太后生出一见如故的感觉来。 仿佛从上一世开始,两人就已经相识。 正想到这里,阿紫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出一阵咕咕声。 她低下头,一直羞红到耳根去。 太皇太后见状却是狠狠瞪了坐在一边的左淇洋一眼,接着拉起阿紫的手,关切地道:“是不是早上来得匆忙,没有用早饭?” 问罢,不待阿紫回答,又自顾自笑着道:“来来来,快去里面坐了,平常喜欢吃什么菜?让深丫头吩咐御膳房给你做了赶紧送过来。网 w-w-w、.81zw.com” 看着架势,是要留阿紫在这里长待的架势。 虽然早料到太皇太后会对阿紫这样,可左淇洋却没料到这关怀会来的这么快,势头又这么猛。 看来她老人家果真是上了年纪,如许多老人家一样,把疼爱孙儿的心思一股脑全放在阿紫身上了,只是此时却苦了自己了。 想到这里,左淇洋慌忙站起身,清咳了两声,然后上前一步小声提醒道:“太皇太后,属下这边。该如何和皇上交代这次的事情是好?恕属下无能,还望您能明示。” 太皇太后像是此刻才想起来左淇洋还在这寝宫里一般,满眼“你还在这里?”的神情,回头看着左淇洋。沉吟了一阵,才道:“你只管照之前出的时候的说法先瞒着他好了,他要问起来,就说人在我这,让他来找我。我自然能堵住他的嘴去。” 这正是左淇洋想要的结果:自己没能完成任务的过错,暂且全由太皇太后帮忙揽下来,也免得皇帝与自己之前生出嫌隙来。 看来阿紫这张牌,倒是正对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下怀了。卍 ??卍八一¤中?文◎网 卍 w-w`w`.81zw.com 得了令,左淇洋再不多说一句话,识趣地留了阿紫在圣心宫,自己则欢喜地去了。 这边几个宫女得了吩咐,匆匆赶过来为阿紫布置好了桌椅,摆好了碗筷,就有一队人鱼贯而入。每人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不一会功夫,已是摆满了一桌的饭菜。 浑的有蒸羊羔,烧花鸭,酱鸡,罐儿鹌鹑,炒虾仁,锅烧鲤鱼,松花小肚儿;素的有烩三鲜,炝冬笋。炸豆腐,烧百合,芙蓉燕菜;又有拔丝山药,糖闷莲子。杏仁酪这样的甜点…… 盘盘色泽饱满,摆盘精美,不像吃食,倒像是艺术品。 阿紫看得目瞪口呆,坐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长到这么大。她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么一桌子的饭菜,竟然是为她一个人准备的吗? 她不过是东原被捉过来的一个战俘罢了,这样的盛情款待,实在让她有些受之有愧啊。 “临时让御膳房准备的,都是预先备好的,没办法点菜,也不知道你的口味,你试试看合不合口,不喜欢只管说,让他们再做就是了。”皇后娘娘见阿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以为这宫中的膳食不合她的胃口,笑着解释了一番。 阿紫吓得连连摆手,慌忙道:“不不,这,这一桌子的才也太丰盛了些,我一个人吃不下的,只怕要连吃三天三夜也吃不完了。” 太皇太后和沈皇后闻言就相视一笑,被阿紫的坦诚和率真逗乐了起来。 “你难得进宫一趟,是客,这样的招待不算什么,快尝尝吧,看喜欢不喜欢。”皇后说着,就命宫女上来为阿紫夹菜。 阿紫恭恭敬敬地起身要谢那夹菜的宫女,却被皇后娘娘拦了下来。 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太皇太后不觉眼神黯淡下去,收敛了笑容,暗暗叹了口气。 这孩子,竟是和她母亲一样是个没福气的。看现在这样子,之前还不知道受了多少苦,真是作孽…… 沈皇后见太皇太后独自在后面揩泪,自然是知道她老人家心里想着什么,也跟着在心中叹了口气,接着笑着看着阿紫,问道:“阿紫,你按摩的功夫如何?捶腿捏肩这些会吗?” 阿紫就放下筷子,小心翼翼地答道:“之前学过一些。” 早先时候跟着师父学过些通经活络的手段,岂止是普通的老人家按摩,就是身上有伤残的找上来,阿紫也曾帮他们治疗过。 只是这些她却不敢随意讲出口,毕竟这里是皇宫,光是全国医术数一数二的御医就不知有多少,她虽是师承医仙门下,却毕竟才疏学浅,怎敢在这里班门弄斧。 皇后就笑笑,看了看太皇太后。 她又岂是要在这里考问阿紫的医术,不过是想找个油头,留她在太皇太后身边,讨她老人家一个欢心,也为自己找个心安。 “既是这样,不如你以后有空就过来,帮着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按按摩松松筋骨,如何?” 皇后说着,仿佛普通宅子里的妇人邀请好友来串门一样的随意,听得阿紫却又是一身的冷汗。 这皇宫禁地,又岂是她这样的贫民随意进出的? “这样……合适吗?”阿紫歪着头问。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东阳宫整个都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她如果同意了,还有谁敢说个不字?” 沈皇后说着,就笑着来到太皇太后近前,道:“皇祖母,您刚才还心疼我身子弱,天天来伺候您吃不消,现在我给自己找了个帮手来,您要真疼我这个孙儿媳妇儿,可要帮我留下她才好啊?” 太皇太后哪里不知道沈皇后这是在替自己留下阿紫,自然是笑着点头应了。(未完待续。) 第105章 交代 御书房里,刚下了早朝的严皇帝前脚迈进门,后脚就有小太监来报说左淇洋求见。¤ ?网 卍 w-w、w`.-8`1、z、w、.`c`o-m 皇帝的脚步一顿,想了一阵,才命传人进来。 “爱卿这一走就是半年,我还当你被东边的好山好水迷住了,打算直接在那边归隐了呢?” 皇帝说着,挑眉看着左淇洋。 这次带兵追讨唐寅褐的行动,左淇洋走的是太皇太后的路子,皇帝一直被蒙在鼓里。 从意识到唐寅褐表面投诚暗地里抢了自己当年赖以立足于西由朝廷的宝贝的时候,左淇洋就十分清楚这件事一定不能直接回禀了严皇帝。 就算皇帝念在自己衷心跟随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放过自己,这事情传开了,不仅是朝廷震荡,只怕举国上下都会震惊不已,自己这个原本就集舆论和争议于一身的敌国投靠过来的外人,此时若是被推上风口浪尖,只怕事情还未平息,自己先被吃得骨头也不剩。 只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可以救自己。 这是出事之后左淇洋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 幸而他总算没有在事后补救的时候行差走错,太皇太后知道之后虽然震怒,却是一心想要保下他来,竟是和他想到了一块去——皇帝那边,一定要瞒住,如此方能稳住朝中乃至天下的民心。卍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所以左淇洋领兵出去,是太皇太后找了个油头说要借左淇洋一用。 皇帝素来知道左淇洋这个东原投靠来的臣子和自己的皇祖母这位同样是东原嫁过来的媳妇往来甚是密切,所以太皇太后开口的时候,他也不多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左淇洋这一走就是数月,他几次和太皇太后提起,却被她老人家不冷不热地敷衍过去了,这才让皇帝起了疑,暗暗派了密探去查左淇洋一行人的行踪,这不查还好,一查下来。竟是惊得皇帝一连几天夜不能寐,****想着左淇洋的这些行为背后究竟藏着些什么。 此时对上皇帝质问的目光,左淇洋慌忙叩拜行礼,姿态放到最低。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皇上恕罪,是卑职办事不力。原本以为利鑫那一带地处偏远的南边,东原朝廷鞭长莫及,岂料路上很是遇到了一些阻碍。卑职待的两百名精锐骑兵竟是不敌,死伤惨重,这才……” “闭嘴!” 左淇洋自认为自己声情并茂的说辞很有说服力,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一声怒喝打断了,他吓得一个哆嗦,再不敢多言半句,跪在那里噤若寒蝉。?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严皇帝站在那里,胸口起伏,做了几次深呼吸仍是不能平息胸中的怒火。最后索性转身,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方镇纸来,照着左淇洋狠狠地砸过去。 左淇洋惊得面色惨白,双目圆睁,却是丝毫不敢闪躲,任由汉白玉雕的镇纸重重地砸在脸上,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眼前天旋地转起来,身子跟着往一边倒下去,慌忙伸手撑住地重新跪直身子。却只觉得头顶有凉凉的液体滴下来,伸手一摸,五指瞬间被鲜血染红。 一直站在一旁的小太监见状吓得瑟瑟抖,呆立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跟了严皇帝半辈子的常公公深知自己这位主子偶尔冲动实则心软的性子。又想到前些年左淇洋在宫中行走时皇帝对他的喜爱,知道现在一时的怒上心头,并不会波及深远,倒是收敛了心绪,镇定自若地冷眼看着。 可再看自己调教出来的小太监遇事一副端不上台面的样子,气得当场就想作。却最终忍住了,只冷冷地瞪了对方一眼,又从袖口抽出手帕递给他,示意送过去。 小太监微微颤颤地接下帕子,扑通一声跪在左淇洋身边,将帕子递过去。 左淇洋有些无力地冲着小太监笑笑,收了帕子,却不敢擅自伸手去擦头上依旧联珠串似的往下滴的血。 皇帝一场脾气出来,淤积在胸中许久的怒气散了许多,看着左淇洋的惨状,这才叹了口气,一招手,道:“你先止了血再说话,要不要传御医?” 左淇洋这才谢了又谢,拿帕子按在头上,急着摆手说“不用”。 皇帝就在炕桌旁坐下来,沉声道:“现在你该老实交代了吧?” 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做痛,皇帝的问题却让左淇洋更加头疼起来,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壮着胆子问道:“卑职……卑职不知从何说起啊。” 皇帝闻言就冷哼一声,道:“就从你为什么带了自己的人大老远的绕到北边去蹲守了大半个月之久,又为什么要私自进宫龙爪城,拿住城主杨赐麟及其家眷,又肆意斩杀守城的士兵和府衙的护卫开始吧?” 左淇洋闻言又是惊出一身冷汗来,只觉得背心都湿透了贴在身上。 原来自己这位主子竟是一路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啊,这也难怪在听到自己刚才那番说辞之后会那么大的脾气。 倒是自己太糊涂了,小巧了这位一国之君的能力和心思。 可他既然已经都查清楚了,又为什么还要自己交代? 就是说,其实他只是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却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所以唐寅褐一行人做出来的好事,他却是不知道的。 左淇洋脑子飞快的转着,想着应付皇帝的对策。 “还不打算说实话?” 皇帝见他低着头,眼珠直转,却是半天不说话,火气就又冒了上来,看着他的目光也越地冷冽起来。 左淇洋慌忙开口道:“卑职不敢。那龙爪城一战实在是意外,卑职也是无奈才出此下策。 “那原是之前利鑫城的一批贼寇一路逃到了北边,卑职这才带着人一路追到了龙爪城去。可谁曾想,那唐寅褐实在狡猾,带的人又各个武艺高强,卑职待的一队人拼尽全力也不是对手,这才在那城中耽搁了。 “至于说斩杀城中士兵和百姓,那都是卑职为了引那唐寅褐入圈套才散步出去的谣言,卑职就是再糊涂,也无论如何不会做出斩杀本国士兵百姓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的啊。” “唐寅褐?”左淇洋的一通解释皇帝似乎大半没有听进去,此时捋着胡须,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未完待续。) 第106章 面圣 左淇洋一时间没有明白皇帝的意思,愣了一阵,就要开口继续为自己辩解。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皇帝却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并不想再听他那些说辞。 “行了行了,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了。” 听皇帝的语气,似乎突然对自己在龙爪城做的那些看似荒唐的事情没了兴趣,这更是让左淇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皇上……不是刚才还为了这事大雷霆吗? 现在突然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了?那自己头上到现在还一阵阵刺疼的伤口,究竟是因为什么挨的呢? 但这些问题他自然只敢憋在心里,此时只能低下头去,恭恭敬敬候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你说的那个唐寅褐,可是江湖上传言在鉴海南边以一人之勇独破海盗一艘炮船的唐寅褐?” 皇帝问得坦然,左淇洋嘴角就有些抽搐起来。 自己跟着的这位主子,还真是非同一般,这样日理万机,内忧民生冷暖,外患东原来犯,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去关心江湖上的传闻? 但他马上收敛了心思,毕恭毕敬地回了声“正是此人”。 既然皇帝对唐寅褐感兴趣,甚至因此连自己欺君罔上滥用职权的罪名都不再深究了,那他自然不能让这脱罪的机会白白溜走。 “陛下有所不知,这唐寅褐,其实是东原朝廷的人,原先在利鑫城一处破庙里住着,是微臣约莫十年之前随着朱慈义南下的时候现了,带了回去,才逐渐培养起来的。” “哦?”果不其然,在听了左淇洋的一番解释之后,皇帝眼中的兴趣更浓了,“照你这么说,你跟这个唐寅褐,倒是应该很熟了?” “这唐寅褐乃是半兽人,体内有一半兽人的血统。微臣之前带他回东原去,也是想着可以替他医治体内的血气逆流的病症,所以那时候,微臣算是有恩于他。只是不曾想后来微臣改投了陛下这里。与他政见不合,也就渐渐形同陌路了。” 左淇洋说着,并未讲出自己与唐寅褐实际已经水火不容的状况,直觉告诉他,若是将这些说出来。势必会引得皇帝追根究底起来,到那时若是再将自己丢了宝的过失牵扯出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这么说来,这个唐寅褐,倒是和兽人有些渊源的?”皇帝微眯着双眼,沉吟了一阵,道:“诶?左爱卿,你说,以你和这个唐寅褐的交情,我们若是想要拉拢他转投西由。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是否可行呢?若是将他的胆识为我所用,倒是一个难得的人才。而且,你说他有兽人的血统?若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命他去和兽族交涉,或许能解决了这近半年来我们边疆与兽族冲突不断的问题,也说不定呢?” 左淇洋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说不出话来。 且不说自己现在与唐寅褐见了面就拼得你死我活,就算两人没有因为唐寅褐之前的偷盗行为彻底闹掰,也早因为所效忠的集团不同而分道扬镳了,现在哪里还剩下什么交情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交情在,想要化解和兽族的冲突,又谈何容易呢? 要知道,欣王朱慈义从自己跟着他的时候就已经打起了笼络兽族的主意。又和唐老爷子两个人那么尽心尽力地将唐寅褐培养出来,为的还不就是能让他试着和兽族牵上线,这如果真的是拉拢了唐寅褐就可以做到的,那欣王现在就早已经有了打败齐王的资本了,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忍气吞声,和对方暗暗较劲呢? 但这些话他却不能就这样直接跟皇帝挑明。此时对上皇帝满眼期待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这……唐寅褐已经带着部下一路往北去了,想要和他联系上,恐怕只能来日方长了。” “往北去了?龙脊山脉以北?难道是去了金色森林?”皇帝问着,见左淇洋应了声,就又沉吟了一阵,笑着道:“果然是有胆识的一个人,可惜了,朕原还想着你可以借着皇后和太皇太后的生辰请他以使者的身份来我们宫中,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幸亏是来不及了,左淇洋就在心中腹诽着,若是真请了他来,只怕您这整个朝廷都无福消受了。 确定自己的想法落空,严皇帝也不再纠结于此,转而道:“对了,无畏已经递了消息过来,不日就会赶回来参加他母亲的寿辰,你那边也收到消息了吗?” 左淇洋点头应了,想到自己现在住的那套宅子就是严无畏名下的,知道皇帝这是在催自己早些准备准备,就问道:“不知陛下可有无畏回来的具体日子?” 皇帝就摇了摇头,道:“信上说龙尾谷那一带最近又有一波兽族袭击我驻边士兵的动乱,他恐怕这两天都在忙着平息动乱,脱不开身。 “可这孩子你也知道,从小是他义母一手带大的,又最是孝顺,知道今年难得为皇后办一次寿辰,无论如何也要赶回来。信上说那怕是寿辰前一天平息了动乱,他也会快马加鞭,当天赶回来为母后庆祝。” 严皇帝说着,语气里满溢着对自己这个义子的赏识。 左淇洋就附和了两句,皇帝又交代了些宫中的琐事,也就放他出来了。 直到离开了皇宫,往家里去的路上,左淇洋才终于长长松了口气,总算是虚惊一场。 而御书房里,送走了左淇洋,常公公就上前去替皇上斟了茶。 “左大人回来之后,还是先去找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话。”常公公说着,斟满了茶,收回了茶壶,轻轻将盖子放回茶碗上。 皇帝顺手端起茶呷了一口,冷冷地道:“知道了。从他进门时那副样子就看出来了。若不是先得了皇祖母她老人家的准话,以为自己有了免死金牌,他刚才哪里敢那么大言不惭地说瞎话呢。” “可那丢的宝贝……”常公公就小心翼翼地提道。 “罢了,原本就不属于西由的,没了也就没了。”皇帝说着,叹了口气,“他们有意要瞒着朕,朕倒乐的清闲,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朕就跟着他们装到底。”(未完待续。) 第107章 旧事 回到严府,得知阿紫竟是还没有从宫里出来,左淇洋正想着是否要去接她,就看到自家的轿子到了门前,阿紫被人从里面搀扶了出来,气色出人意料的好。网 w、w`w`.-8、1-z、w.com “用了晚膳没?”左淇洋站在门前迎她。 阿紫摇了摇头,刚想说在宫中御膳和点心吃多了,不打算吃晚饭,就看到左淇洋额角一块还没有干透的血痂,惊得睁圆了眼,指着他那处伤口,满眼的疑惑。 “没事,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头磕在了路边的石阶上。”左淇洋说着,摆摆手。 骑在马上,走在这平坦的大路上,竟摔了下来?还哪里都没伤着,连衣服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就只额头撞坏了? 阿紫仍是满心的狐疑,却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便多问,只得点了点头,又试探性地问:“可以让我看看吗?” 左淇洋一时没明白她的意图,一脸茫然地把头凑近了过去。 细看下来,阿紫心中不禁冷汗直冒,这分明是钝器击伤的,哪里是摔的呢?他不是去了西阴宫那边面见皇帝,谁那么大胆子敢在宫里对皇上的一等御前侍卫动手? 但眼下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看着那伤口,阿紫皱眉说道:“这伤口太深了,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里面很可能还有残留的杂质,必须即刻清理了,否则万一感染了,伤口在头上,很容易引其他更致命的并症。???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左淇洋就偏了头看着她:“你懂医术?” “学过一些,”阿紫简单回道,“你如果信得过我,让我帮你如何?” 虽然要请大夫并不是难事,可阿紫既然主动这么说了,又难得她肯这样和自己讲话,左淇洋自然是欣然同意了:“你需要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阿紫就一一答了:“烧酒,小火炉,纱布。缝衣的针线,剪刀,小号的铁钳,还有你们这里有的外敷伤口用的药膏药酒什么的。有多少都拿过来。” 左淇洋听着就扬起一根眉毛来,佯装出一副胆怯的样子道:“你确定你这是要帮我处理头上的伤?我怎么听着像是要做饭还是绣花呢?你可不要把我当成是小孩子的玩偶一样随便乱来啊。” 原本只是开的玩笑,阿紫却因为是第一次被怀疑自己的医术,全然没有听出左淇洋语气里的戏谑,愤愤然道:“如果信不过我。卍 卍 ?八一中卍文?网 卐 w-w`w、.、81zw.com那就算了,你请了外面的大夫去好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左淇洋见状就一脸的无奈:“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可也只能上前去赔了不是,这才劝住了。 转眼东西都准备妥当了,阿紫就先拿起一壶酒送到左淇洋面前:“先喝了吧。” 左淇洋又是一脸懵怔,看着阿紫手中的酒壶,不敢去接。 “这是帮你止疼的,等下你就会觉得只一瓶烧酒根本不够喝的。”阿紫冷冷地道。 “止疼?我们备的有麻服散,可以用那个。或者之前行军路上带回来的麻醉剂也行啊。那个剂量相当大,你也领教过的。” 左淇洋大言不谗地说着,那麻醉剂的效用阿紫当然记忆犹新,当时胸口中了一箭,立刻就不省人事了,醒来过了很久头还疼的厉害,现在想来心中还有些愤懑。 但此刻自然不是和左淇洋计较这些的时候,阿紫就耐心地解释道:“那麻醉剂里多是些曼陀罗和羊踯躅这样的药材混合而成,师父说过,这些药材本身就带有毒性。很可能产生很多副作用不说,且效果非常不稳定,实际上不是万不得已,烧酒就是最好的麻醉了。 你的伤又在头上。帮你清理的时候更是要加倍小心,不能伤及经脉,必须要你保持清醒,与我配合才能完成,所以究竟是用烧酒以求稳妥,只是过程可能会痛一些。还是给你施了麻服散,让你痛痛快快睡上一觉,想要选哪一个,我都依你。” 左淇洋听着,沉吟着点点头,接下烧酒,一口气喝下去,只觉得喉咙一阵灼热,一直烧到胃里去,接着头就有些晕了起来。 见他这样,阿紫满意地笑笑,就拿起纱布和小铁钳开始做第一步的清理工作了。 额头上不时传过来的刺疼让左淇洋脸上手心都起了一层细细的汗,他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就开口问阿紫:“你刚才说你师父教你的这些医术?你师父是谁?你什么时候跟他学医的?” 阿紫的手下一顿,有些警惕了起来。 这好像还是和左淇洋再次相见之后,他第一次问起自己的身世,这是有心的试探,还是无意的问候? 但目光瞥过面前端坐着的左淇洋,见他脸上一片坦然,似乎完全没有自己这样的困扰,阿紫又心中一松: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何况,师父和惠娘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药仙谷也已经彻底被摧毁,他就是要追查,也无从查起了。 “我师父是医仙柳斯琪,你带走了阿褐的那一年,我就跟着他学医了,一直到半年前药仙谷出事了,师父死于非命……” “医仙柳斯琪?他是死于非命?”左淇洋闻言却是一脸震惊,追问道:“药仙谷当时出事不是只是烧毁了房屋和几个死士吗?原来医仙竟是死于那场事故了?这就难怪之后一直联系不上……” 左淇洋的反应倒是大大出乎阿紫的预料,她惊得放下了手中的器械,顾不上自己正处理着左淇洋的伤口,正色道:“你认识我师父?药仙谷出事,你怎么会知道?而且还知道是房屋被烧毁了?还有死士……那些进攻药仙谷的人,究竟跟你什么关系?” 左淇洋这才意思到自己的话讲得太多了些,他晃了晃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用力眨了两下眼,试着让自己清醒一些。 看来刚才的烧刀子喝得太急,现在竟然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但这些没那么容易难倒他,他很快换了一副笑脸抬头看着阿紫,脑子飞转着,想着应对的说法。(未完待续。) 第108章 御医 阿紫看着左淇洋的目光却更加的狐疑了。卐 卍?◎◎卐?网§ 卐? w、w`w、.`8-1、z、w-.-c`o、m、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想着如何编造出一套说辞糊弄自己吗? 脑海中回想着惠娘死在自己手上的惨状,想着师父临终前那个为了救自己而毅然决然独自走向死亡的背影,和那一把烧了她在药仙谷所有回忆的大火…… 她眼中噙着泪,胸口闷,手脚冰凉。 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吗,真的以为左淇洋会诚心待自己? 他的出现,根本带来的就只有厄运。 第一次出现,他逼得阿褐离自己而去,第二次出现,他再次令自己和阿褐分开…… 头一次,为了逃离他的部下的追杀,自己被逼得跳崖,幸亏有了师父搭救,才捡回一条命。可如果自己可以遇上师父,左淇洋要追查到药仙谷又有何难? 如果果真让他找到了药仙谷,以他的手段,要做出那样斩尽杀绝的事来,也不是全无可能…… “你想太多了,”像是知道阿紫此时的心思,左淇洋无奈地笑着打断了阿紫的思绪,“药仙谷出事根本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我不过是一个朋友与医仙相识,又因为得了医仙的恩惠,之后想要登门道谢,却现药仙谷出事,医仙也不知去向,这才托我去调查。可我赶去那边的时候,现场早已经一片死灰,根本查不出什么,这个事情到现在也还是悬而未决,也算是我的一块心病了。 “没想到,你竟是医仙柳斯琪的门下弟子?这世界真是太小了些。” 阿紫依旧紧紧盯着左淇洋,抿着唇,一言不,像是要看穿他所言究竟是事实还是全是谎话。 “我真的没有骗你,”左淇洋见她这样,又强调道,“你不信,等我的朋友回来。你可以当面跟他对质。而且,你想想看,医仙的名号天下皆知,想要求他救命的人何其多。就算他常年隐居,想要知道他的住处又有什么难?你可不要忘了,我曾经也是东原六扇门的人。 “再说了,要杀医仙,我也没有动机啊。杀了他,对我不但没有半点好处,还会惹得一身骚,又平白多处许多敌人来。这种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勾当,我才不会做呢。” 左淇洋一向能言善辩,这一点阿紫非常清楚,此时依旧有些犹豫地在心里仔细斟酌着他的这些话。卍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可思来想去,都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他没有理由去杀害师父。 想到这里,阿紫就叹了口气。小声道:“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左淇洋这才松客口气,道:“姑奶奶,想通了?那可以继续帮我处理伤口了吗?你这样把我晾在这半天,我头上都快疼死了。” 虽然知道他有些夸大其词,但阿紫还是为自己这样莽撞地置自己的病人的安危于不顾而愧疚不已,忙不迭地和左淇洋赔罪,慌忙继续清理和缝合伤口。 刚处理完手上的工作,正准备敷上上了药的纱布,就听到外面有人来报。 “皇上担心左大人您头上的伤。派了御医过来说要为您诊治。”门口的小厮恭敬地禀道。 左淇洋就叹了一声,道:“皇帝他老人家真是阴晴不定,前一秒还那么火冒三丈地像是要即刻把我拖出去斩了,这后一刻又这样体恤下属。让我这个做臣子的,真是忧也不是,喜也不是。” 见左淇洋逞了口舌之快,却苦了站在一边等候吩咐的小厮,阿紫小意问道:“现在怎么办?要御医再进来重新瞧一边吗?” “堂堂医仙的弟子都已经瞧过了,太医院那帮老学究还能再玩出什么花来?”左淇洋不以为然地道。可又看看阿紫和那小厮为难的样子,知道皇帝陛下难得想着自己,不能就这么让御医吃了闭门羹,只得又招手道:“就说我现在正在诊治着呢,不方便出门迎接,烦请他们进来吧。” 小厮得了令,慌忙行了礼去了,不一会带了一位着一身白鹇蟒袍的看上去已半百的老人,后面跟着两个提着药箱的助手,急匆匆走了进来。 刚一进门,看到阿紫站在左淇洋身边,几人俱是脚步一顿,再看这一屋子的不同寻常的工具,更是惊得目瞪口呆,立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是刘御医啊,辛苦你特意跑一趟,真是麻烦了。”左淇洋嘴上说着,碍于头上的伤,却并未起身相迎。 而这位刘御医闻言只是拱手行了一礼,礼貌性地笑了笑,回了句“不敢不敢,这本是我分内之事”,可视线却一刻也没有从阿紫的身上挪开。 他毫不客气地将阿紫上下打量了一番,对这位来路不明的小姑娘满是狐疑。 “这位是辛紫姑娘,”左淇洋见他盯着阿紫,索性介绍道,“是鼎鼎大名的医仙柳斯琪的独门弟子。” 左淇洋说着,显然是有意搬出医仙的名号来压住这位刘御医此时轻视的目光。 而这一招果然奏效,听了左淇洋的解释,刘御医看着阿紫的目光悠忽间柔和了许多,身子即刻就矮了下去,冲着阿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师承医仙门下,幸会幸会。” 说罢,再看摆在左淇洋和阿紫身边的瓶瓶罐罐,就少了先前的质疑,多了许多好奇出来。 “不知阿紫姑娘给左大人敷的什么药?可否指点老夫一二?”刘御医说着,上前去看摆在那里的几个酒瓶,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惊得他退后一步,看着阿紫,等对方给个说法。 阿紫却显得比这位御医大人要镇静地多了,见状浅浅笑着,行了一礼,道:“民女并没有给左大人用什么创伤膏之类的药剂,只是做了简单的清理和缝合。” 刘御医就满腹狐疑地上前去擦看还没来得及覆上纱布和绷带的伤口,只见伤口处针脚细密,皮肉缝合得很是完好,不自觉露出赞赏的目光,却接着视线一凛,又问道:“这创伤的药,为何不用?若是因为之前处理得太仓促,没有好的药膏,老夫这里倒是带了些。”(未完待续。) 第109章 明珠 “不必了。卐卍 ?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左淇洋冷冷地说道,看也没有看刘御医一眼。 阿紫就朝着左淇洋看过去——刚才刘御医的那一番话,分明就是要在众人面前质疑她的医术,让她见识见识宫中老御医才有的手段,可这话讲出来,阿紫还未来得及生气,就被左淇洋抢在了前面,那神情,满满的全是对阿紫的袒护。 “我相信阿紫的医术,她说不用敷药就不用敷药。” 一句话说完,刘御医已是脸色铁青。 这小丫头片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仗着缝合伤口的技术好一些,就敢自称是医仙门下,实际还不知道是哪里的江湖郎中教出来的,年纪轻轻就敢在这天子脚下满口胡言,自己此时不出面教训教训,就真是没了王法了。 可这话刚讲出口,竟然被左大人生生给噎了回去,不留一点情面。 刘御医呆愣在那里,哑口无言。 见对方不说话,左淇洋又淡淡地道:“这太医院事务繁忙,刘御医出来了这么久,宫中应该积压了很多事要处理吧?” 这就是下了逐客令了。网 w-w-w、.81zw.com 自己行医这么多年,今天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遭遇到,被个小姑娘抢了风头,自己却是连近仔细察看病情的机会都没有,刘御医一时气结,怒目等着左淇洋,正要骂他“糊涂”,却被对方抢了先。 “如海,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送刘大人出去,这宫中等着看诊的可都是身娇体贵的,一点也耽搁不得。” 门口立着的小厮突然被叫到,慌忙应了上前就去请刘御医。 “你这……” 刘御医气得哆嗦着手指着左淇洋,见对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温和地笑看着自己,最终只能长叹一口气,一甩手带着助手离开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看你能得意及时。”撂下这句话,一溜烟地离开了严府。 阿紫最后帮左淇洋包扎妥当了。想着刚才的事情,心中感激,就朝着左淇洋道了声谢。 左淇洋却佯装惊奇地道:“怎么你帮我清理伤口,不是应该我道谢才对吗?” 知道他是没把这举手之劳放在心上。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阿紫笑了笑,又想到白天进宫的事,忍不住开口道:“太皇太后和皇后想让我以后有机会就去宫中走动,给太皇太后捏捏腿捶捶肩什么的。” “挺好的,”左淇洋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你去多陪陪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跟她聊聊天,解解闷。她老人家一生的波折,只怕这两国的皇室加起来也比不上,你跟着她,必定能学到很多。” 想到自己之前在东原时听说的那些传言,阿紫心中一动,忍不住问:“传言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是高天皇帝嫡亲的女儿,却被迫嫁了过来,是真的吗?” 左淇洋就点头应了。见阿紫紧紧盯着自己,有意想要多听些太皇太后的事,又想到她以后要常去圣心宫走动,知道这些也好,免得一个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讳,就正了正衣袖,道:“太皇太后本名叫朱惠婼,是高天皇帝与惠皇后唯一的女儿,她虽然很少跟人提起,但从她五岁就封了明珠公主。及笄之后不满半年皇帝就为她招了驸马看来,想必儿时的她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阿紫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及笄之年招了驸马”这件事上,皱眉道:“曾经的明珠公主,竟然招了驸马?可是她不是东原五八三年高天皇帝为了缓和与西由的冲突而远嫁来了西由国吗?” 左淇洋就起身在炕上躺下。嘴里叹道:“是啊,所以说她老人家身世坎坷啊。 “传说那驸马虽然出身卑微,却也是诗书耕读的礼仪世家,为人又很是谦和,与明珠公主刚成亲的那几年夫妻恩爱,一团和睦。两人还育有一女,乳名唤惠姑。” “那后来……”阿紫听着左淇洋的描述,无论如何都很难讲那个明珠公主与现在西由的太皇太后联系起来,“后来驸马和他们的孩子呢?” 左淇洋脸色一沉,冷冷地道:“都被杀了。” 听到这个回答,阿紫脑袋里嗡的一声,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可知道东原五八三年的那场震惊东西的‘元门事变’?”左淇洋问。 阿紫点头,半天才缓过劲来,开口答:“民间口口相传的版本是说当时的太子惠皇后的长子朱惠元家中窝藏妖巫,被朱惠殊高,高天皇帝震怒,赐死了太子朱惠元和他的两个儿子朱慈武,朱慈锢。而朱惠殊则高有功,封了齐王。 “可皇上终究是因为这件事凉透了心肠,至今也不肯重立太子。” 左淇洋仔细听她讲完,道:“似乎现在统一的版本是这样。” “事实不是这样吗?”阿紫就问,“这和当年的明珠公主远嫁西由有什么关系?” “你想想,”左淇洋就接着道,“朱惠婼和朱惠元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两人的感情之深,只怕比和高天皇帝和惠皇后还要亲近些,朱惠元家中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几乎算得上是灭门之灾了,她一个做妹妹的又怎么会置身事外? “明珠公主得知前太子家中遭了变故,当天就寻了自己的父皇苦苦哀求他开恩,皇帝终究是心疼自己这个女儿,又重新查了一遍那案子,可不查还好,这再一查,竟是现驸马也牵扯了进去,当时高天皇帝暴怒,在明珠公主面前生生刺死了驸马。” 左淇洋语气平静,眼里却难得的流露出了痛惜的神情,阿紫听着这三言两语带过去的叙述,只觉得如鲠在喉,心中像是被抽走了一块似的。 “明珠公主眼见着驸马被自己最敬重的父亲亲手杀害,冷笑着怒骂皇帝‘昏庸无能,自私贪婪’,并喊着自己来生‘做牛做马也不做朱家人’,夺了皇帝手中的剑就朝自己胸前刺过去,血水溅了皇帝一身。” 可最后这位敢爱敢恨的公主却活了下来?这于她来说,究竟是悲是喜?(未完待续。) 第110章 背离 “公主九死一生,竟是被救活了过来。? 八?一中文卐¤网 w-w`w、.-8、1zw.com “可心死了,留着一副躯壳又有什么用呢? “时值西由与东原冲突愈演愈烈之时,东原朝中又因为‘元门事变’而人心不稳,内忧尚且难平,哪有精力去顾及外患。 “高天皇帝眼瞅着心如死灰的明珠公主,想着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将她远嫁了,以保东原最脆弱的几年没有西由军队来犯。 “而当时已近桃李之年的公主朱惠殊,就这么在目睹了自己夫君的惨死,和自己同胞兄长一家先后被赐死了之后,又被转嫁给了西由开国第二位皇帝,当时的太子严子由。 “直至一步一步走到今时今日,也就是你看到的太皇太后了。” 左淇洋对于太皇太后最后来了西由之后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几乎是一句话带过去,知道他是顾及到如今身在西由境内,细讲这些未免有搬弄是非的嫌疑,也就没有深究。 可藏在心里的一个个疑问却像烧开的水中的气泡似的,扑通扑通接连冒了出来。网 w、w`w`.-8、1-z、w.com “西由国开国第二位皇帝?当时的太子严子由?他当时已经贵为一国储君,怎么会愿意接纳明珠公主这样心如死灰,与父皇反目,被族人排挤的寡妇?” 话问了出来,阿紫这才现自己讲的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可用的字眼却未免太低贱了些,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嘴,拿眼睛四下瞟去,见房里只有自己和左淇洋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左淇洋将阿紫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回道:“当时的严子由是早早立了太子妃的,只是太子妃从小体弱多病,并未给他留下一子半女,明珠公主嫁过来没多久她就病逝了。一年之后朱惠婼产下麟儿,也就是先帝严慈雍,严子由顺势扶了她做太子妃。 “至于你说的那个问题,或许严子由自有自己的考量吧。就算当时的朱惠婼再如何与自己的父皇僵持。她毕竟是明珠公主,东原惠皇帝的嫡长女,身份摆在那里,就算再不济,时间久了。曾经的恩怨淡了,或许也还是可以成为与东原抗衡的筹码也说不定呢。” 可这些毕竟只是从左淇洋这样的大男人眼中分析出的原因,从明珠公主自身出,阿紫却不以为然。 哀大莫于心死,一个女人,心中最后一点爱意也被磨灭了,连活下去于她尚且是一种痛苦,又怎么会在短短一年之内为当时的太子生儿育女呢? “当时的太子,应该对这位远嫁过来的公主很是喜爱吧……”阿紫不自禁地感叹了起来,“否则。◎◎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太皇太后现在又怎么会轻易放下心中对高天皇帝的恨?” 左淇洋就上下打量着阿紫,沉默了一阵,道:“当年的太子对明珠公主的爱有多深我们无从查证了,不过他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曾经的明珠公主,早已经死在了东原皇宫里的正大光明殿前;如今活着的,只剩了西由的太皇太后。” 听着这番话,阿紫不由朝左淇洋看过去,想到他也曾痛失结妻子,也曾被迫背井离乡,来到这异国摸爬滚打。想要闯下一片天,心中担着的苦痛,又有多少人能知道呢。 这身世,和当年的明珠公主何其相似…… 也难怪。他可以得到如今太皇太后的青睐了。 左淇洋见阿紫一言不,先是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看了好一阵,之后又叹息了一声,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便朝她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阿紫沉吟了一阵。又像是下了决心似的看着左淇洋,问道:“你为什么要离开东原朝廷,转投西由,甘愿一世背负叛国的罪名?” 左淇洋先是一愣,转而笑道:“有关东原现在的局势我不是在来西京的路上就已经跟你分析的很清楚了,那样的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傻子才想一直陷在里面呢。至于说叛国的罪名,那不过是东原那帮愚昧无知的庶民强加在我头上的,我干嘛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阿紫闻言却直摇头,皱了眉:“这些原因虽然说得过去,可就算真如你所说,东原朝廷如今已经腐朽不堪,趋于灭亡,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为什么偏偏选在五年前才突然离开?” 左淇洋就抿了嘴,端坐在那里,并没有要回答阿紫的意思。 一时间房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阿褐说,”最终还是阿紫开了口,“你是在重查‘元门事变’的时候才突然做的决定?是不是‘元门事变’背后真的另有真相?你是因为这真相才对东原朝廷彻底失望的?” 左淇洋的脸色就冷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阿紫几乎觉得他要甩袖而去了,可他最终只是又叹了口气。 “重查‘元门事变’不过是我那时候太天真了,看到现有的都察院的资料记载的漏洞百出,就以为自己可以彻查真相,为蒙冤之人昭雪。” 讲到这里,他冷笑了两下,“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懂,齐王和他的爪牙难道就不懂?高天皇帝难道就看不真切?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还真是傻的可以,这分明就是整个朝廷一起布下的一个巨大的骗局,想要翻案,那就是和东原的皇室叫板,这样的傻事,哪有人会做呢?” “是什么漏洞?为什么不能查?”阿紫脱口而出。 “其实暂且放着我知道的那些内幕不谈,仅仅是拿你们普通百姓得到的消息来看,也是疑点重重的。 “你想想看,当时导致皇上震怒,赐死朱惠元一家的,是‘窝藏妖巫’这样的罪名,可那是东原五八三年的事啊,朱惠殊成立药监司是在一年之后,‘捉妖令’的颁布更是在两年之后,也就是说,那个时候虽然已经在民间流传妖巫擅用幻术祸害无辜的人类,可那只停留在口头的忌惮上,根本没有成文的规定明确说不许私藏妖巫在家中,那朱惠殊是凭什么断定自己会赢呢?就凭朱惠元在家中养了几个妖巫,就将当朝太子和其家人全部赐死?这责罚也未免太重了些吧?”(未完待续。) 第111章 德怨 阿紫垂了眼。八?¤一中¤?卍文网? w、w-w`.、8、1`z`w、.com 这么简单的道理,只要稍有常识的人略一推敲就能现破绽,可在东原生活了那么多年,耳濡目染之下,阿紫竟完全接受了有关‘元门事变’的这套说辞。 实际上不仅仅是阿紫,她所认识的人——叔叔和婶婶,小昊,甚至是偶尔跟着师父外出问诊时不经意间听人提起,都无一不是站在那样一个粉饰太平的角度在看待这件事。 可笑的是大家就这样迷信自己所在的国家的统治者,可怕的是堂堂东原幅员几千万平方公里,治下多少人,竟然没有一个声音站出来质疑这个漏洞百出的故事…… 究竟是国人愚昧至此,还是大都各扫门前雪,不愿意去深究呢? 唯一一个有能力且愿意站出来重查此案的人,此刻也已经被逼到了西由境内来。 “你作为东原都察院佥事的时候,拿到的,应该远不止我们听说的这些吧?究竟还查出了哪些真相?” “元门事变”的起因是朱惠元窝藏妖巫,也是在这件事之后颁布的“捉妖令”,做为妖巫的一员,阿紫本能地想要知道更多这件事背后所藏着的秘密。 可左淇洋看着阿紫,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道:“都是些无足轻重的蛛丝马迹罢了,和我刚才说的出入并不大。卐 ?卐?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话讲到这里,他眼前浮现出那个昏暗到几近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和那房间里闷热潮湿的气息,浓重的腐臭和血腥味,和触目惊心的导管和盛血的容器……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努力调整着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让阿紫知道为好。 “如果只是这样,你就叛离了东原朝廷,未免太武断了些吧……”阿紫嘟囔着,脸上满是失望。 左淇洋却笑了笑。道:“你要真想要了解更多,有一个人就是最好的人选了。要知道,现在这世上还活着的人里面,除了高天皇帝和齐王朱惠殊。也就只有她最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太皇太后?” 阿紫脑海中浮现出那位侧躺在榻上,目光静如止水的老人。 左淇洋点头,又看了看窗外,道:“时候不早了,你去歇了吧。明天一早我护送你去她老人家那里。卍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明天?” 会不会太急切了些? “是啊,被太皇太后准许进宫里去走动,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得了的,你还不做好珍惜眼前机会的准备,难道要摆出一副小姐的架子来推三阻四的不成?”左淇洋说着,挑起眉毛。 “那倒不是……” “那就这么说定了,快些回去收拾收拾早点休息了吧。”说着,见阿紫仍有些犹豫,索性站起来,一副送客的姿态道。“放心去吧,太皇太后虽说身份尊贵,可为人最是慈善,说真的,我过来这么些年,不要说她手下的人,就是只蚂蚁她也不曾伤害过,难道还会把你吃了吗? “而且相信我,从我的观察来看,太皇太后和皇后。对你是十分的喜爱。” 左淇洋就是这样,当他认定一件事的时候,根本不容他人的质疑,此刻他说了第二天送阿紫进宫。实际就没有给她留下一点回还的余地。 直到躺在床上,阿紫仍旧翻来覆去睡不着。 太皇太后和皇后,真的都十分喜欢自己? 自己才刚去圣心宫待了一天的功夫,除了小心翼翼地做着分内的事,大多时候都是皇后讲一句自己答一句,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就连抬眼多看太皇太后也不敢,她们对自己怎么会谈得上喜爱? 何况左淇洋也就只是在圣心宫匆匆回了话,就留下自己自己先溜了,他又怎么会知道东阳宫里两位主子对自己的评价? 只怕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胡乱捏造出来的罢了。 想到这里,阿紫无奈地笑了笑,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左淇洋果然早早等在自己厢房外的廊庑下,一路送阿紫进了圣心宫。 太皇太后依旧是一身极朴素的长袍,此时正在皇后的搀扶下侍弄宫中的花草,见左淇洋领着阿紫进来,转头笑着命人给两人看座。 “皇帝那边不用你陪着?”见左淇洋竟是又往自己这宫中来了,太皇太后不禁问道。 “我晚些就过去,”左淇洋回,“这不是想先来看看您老人家吗,想来皇上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 太皇太后就笑着说了他两句,瞥见他额头上的伤,又收敛了笑容,叹了口气道:“慈雍这孩子,就是有时候性子急了些,两三句话不对他的脾气,就会火冒三丈,从小就被他父皇养起来的坏毛病,如今贵为一国之君,本该沉稳些了,却怎么也改不掉了。 “他原不是有心的,你也知道他看重你,不要往心里去。” 左淇洋就再也坐不住了,起身郑重其事地和太皇太后行了一礼。 “太皇太后言重了。臣岂敢质疑圣上,您和皇上待我的恩德,微臣时刻谨记心头,不敢有半点疏忽,皇上教训,也不过是对微臣的警醒和提点罢了,那是爱之深责之切,微臣又怎么会不知好歹,心存怨恨。” 太皇太后就摆摆手,叹息道:“罢了罢了,你也不要和我讲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阿紫在一旁看着,心中却对眼前这位老人越敬重起来。 如果昨天只是对太皇太后的慈爱祥和与平易近人感动不已,昨天听左淇洋讲了她的事迹,如今再看这位平和的老人,想着她曾被自己最亲近的亲人那样对待,如今却仍旧能心存仁善,这样的以德报怨,要有怎样宽大的胸怀才能做到呢。 对面的太皇太后却已经带着调侃的语气笑着道:“昨天晚上,刘御医气汹汹地来我这里,把你是一通骂,我安抚了他两句,也就打了。可后来思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他口中那个人小鬼大的小丫头片子是谁。今天你们两个一起过来,我这才想到自己倒是老糊涂了,这不是眼前就有这么个小姑娘吗。”(未完待续。) 第112章 偶遇 阿紫知道太皇太后口中的人就是自己,赧然低下头去。? 八№◎§卐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太皇太后却全然不觉,依旧笑着招手让左淇洋靠近些。 仔细查看了一遍他头上的伤,这才满意地点头。 “确实是比太医院那帮人有能耐些,也难怪连刘御医这样的老人也被气得团团转,却又无可奈何啊。” 说着,又转头看着阿紫,道:“没想到你倒是师承医仙柳斯琦门下,这样年纪轻轻,就有一身好医术,也真是难得。 “我让你来给我捶肩捏腿,倒是屈才了。” 阿紫一脸惶恐地行礼,慌忙回道:“是民女班门弄斧,惹恼了刘大人,还望太皇太后见谅,饶恕民女。” 太皇太后却笑着和皇后对视了一眼,道:“快些起来吧,你要一直这样拘谨,我以后可不敢让你过来了,惹得我这好好一个宫里都跟着紧张兮兮的。” 见刘御医的事情就这样揭过去了,左淇洋也就起身告辞,准备回西阴宫去了。 太皇太后点头允了,皇后起身送了出去。网 ? w、w、w、.`8-1-zw.com “无畏在最近回来的信函里确定赶回来给您祝寿了。”左淇洋就跟皇后商量道,“您看,我这边是不是准备一下,把严府给他腾出来。” 虽然已经得了皇上的信,严无畏也在信中再三叮嘱过一切照旧不用刻意准备什么,可皇后毕竟是他的义母,就是严府也是以皇后的名义赠的,没有皇后的准许,左淇洋就是再住下去心中也不踏实。 皇后娘娘点着头,道:“不必了,他在边境的事务繁忙,这次能抽空回来已是难得,只怕在京中住不了几天,让他在东阳宫住下吧,也好多陪陪太皇太后。” 左淇洋就行礼谢过了。也不再多言,转身往西边去了。 回到圣心宫里,就看到阿紫正给太皇太后捏着肩,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刚才从你过来我就觉着你脸色不大好。想来是昨晚没怎么休息好吧?”太皇太后说着,“待会在这里一起用了午膳,就在后面偏殿歇下吧,这午休最是重要了,哪怕只是在榻上歪一会。下午的精神头就不一样……” 听着太皇太后这样絮叨着,皇后笑着道:“您就别只提醒辛紫了,您自己也要注意休息才是啊,听莫姑姑说你是昨天五更天才睡下,今天一早天还没亮就起了。?? ? 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这样下去,只怕身子熬不住的。” 太皇太后就招招手,道:“我年纪大了,本来就是大半个身子都进了棺材的人,还在乎这些做什么。而且这人老了,原本就是这样。十天里面能有一天睡踏实了,就不错了。” 皇后就轻轻叹了口气,“我前些天让人送来的安息香,怎么也不见您点上?” “我嫌那味道太重,不点着还好,点着了,真是熏得我一夜也别想睡了。”太皇太后说着,“以前用着那素毒香倒是不错,可惜断了货,再也寻不到了。” 阿紫闻言心中一紧。手上的动作也缓了下来。 素毒香……不是师父在药仙谷的小木屋里炼制的? 当时师父还神神秘秘的不肯说那位来头不小的客户是谁,原来竟是西由的太皇太后。 可如今药仙谷出事,师父和惠娘都不在了,素毒香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再做了。 “怎么了?”见阿紫停了下来。太皇太后微微转头问道,“累了?累了就坐下来歇歇,喝喝茶,吃些点心,别拘着不说。” 阿紫就忙说着“不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一边的皇后看在眼里。朝着身边的莫姑姑使了个眼色,莫姑姑就笑着行礼退了下去,不一会领着一行小宫女端着盛着水果点心的托盘走了进来,将炕桌摆的满满当当。 皇后笑着上前去搀了太皇太后,又邀了阿紫一起围坐在榻前歇息,阿紫见状,知道盛情难却,若再推三阻四未免显得太矫情了些,也就行礼谢了,随手拿起个贡桔剥了。 “你这丫头,果然手上有两下子,”太皇太后说着,接下皇后从一边递过来的点心,“这捏了三两下,我这原先背上一直酸疼的地方就好多了,跟着头上也轻松了许多,不像之前那么昏昏沉沉的了。” 阿紫就笑着道:“太皇太后如果满意,民女以后经常来给您按摩就是了。这一般有些年纪的人,无非就是颈椎,腰椎,膝盖这些地方的关节处容易出问题,连带着影响了周围的血脉不畅,身子也就不舒服了起来,找准了穴位,手法和力道把握好了,自然就能帮着改善这些地方的淤塞了。” 太皇太后闻言点了点头,又说:“以后在我这里,就当是自家一样,别总是张口闭口民女民女的,太拘谨了些,听得我也跟着不自在起来。” 阿紫就低头应了,沈皇后见状笑着接话道:“以后跟着我一道叫老祖宗吧。” 太皇太后眯着眼,笑着轻轻拍了拍沈皇后的手,算是赞许了她的这个提议。 阿紫看着两人,微微红着脸,点头应了,跟着叫了一声“老祖宗”。 “太子到!” 正说着,外头小太监的一声通报,三人齐齐想着门口看过去。 就见一个着一身大红纻丝圆领常服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笑,神采奕奕。 太子今年刚满十岁,唇红齿白,相貌很是清秀,看起来不过是个孩子,可脸上带着的神情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沉。 小小年纪,就贵为一国储君,想必肩上的担子比其他人也要重的多,懂事早一些,也很正常。 见太子已经走进了些,阿紫慌忙起身朝着他屈膝行礼。 从刚才一进门远远地就见到榻上和太皇太后和皇后围坐在一起的阿紫,他心中一奇:宫里已经很久不见这样年纪的姑娘可以和母后和皇曾祖母这样在圣心殿说说笑笑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宝姐姐在的时候…… 见阿紫向他行礼,他伸手虚扶了一把,来回看了看皇后和太皇太后,笑着道:“不知这是从哪里来的姐姐?”(未完待续。) 第113章 对策 “这是从东原过来的辛紫姑娘,现在跟着太皇太后,算是接了我的班。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皇后说着,浓浓的笑意就浮在脸上。 太子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阿紫一眼。 虽然皇后说的隐晦,但这位被左淇洋带来圣心宫的东原姑娘的事他却是早有耳闻,此时经皇后略一提点,也就了然于心了。 太皇太后见他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也笑着揽了他坐在自己身边,佯装生气地嗔道:“悉烨,你过来,我问你,怎么不好好做学问,跑来我跟你母亲这里做什么?” 太子也就做出一副夸张的被冤枉的神情,道:“皇曾祖母,您怎么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错怪我呢,我这不是刚从文华殿回来,想着这些天都没来给您和母后问安,急得连午膳也没来得及用,衣服都没换就过来了,您非但不夸我,还这样愿望我,孩儿以后再也不敢来给您问安了。” 太皇太后就笑着指着太子,看着皇后道:“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这我说了一句,他能顶回来十句。” 皇后就低头笑着,也不接话。 太子见状就又驳道:“皇曾祖母您此言差矣,我从小就是在您的教诲下长大的,为人处世之道,哪一样不是得了您的指点才学起来的,怎么现在我有了错处,您反倒怪起母后来了?” “好好好,你这伶牙俐齿的,我不跟你争。???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太皇太后说着,慢慢收起笑容来,肃然问道:“你这趟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直说了吧。” 太子虽然依仗着自己年纪小,又得了这两位的宠爱才敢如此肆意撒娇,却并不是那拎不清的,此时也忙收起笑,坐直了身子道:“昨日下了早朝。兵部尚书王凤仪求到我这里来,说是自己与岭南盐商沈家的案子并无任何瓜葛,想让我看在他这么些年在任上勤勤恳恳不曾有半点行差步错的份上,向父皇求求情。我当下不好驳了他,却也不能贸然应了,这才来请了您的示下。” 太皇太后就应了,又朝着皇后看了一眼,见皇后虽不言语。却是脸色惨白,双手紧紧交握于胸前,知道她的态度,也就没有什么顾忌,直接和太子坦言。 “这件事前儿王凤仪的夫人才来跟我说过,当时我就跟她讲明了我和你母亲的态度,让她有什么冤情只管跟皇上直说,不必求到我们这些妇人头上来,我们虽是皇上的至亲,却并不问朝政。这件事上头说不上话。 “她倒好,把我的话全当耳旁风了,转头又求到你那里去了? “真是个扶不上墙的东西,这沈家的案子还只是有个苗头,一切还没个定论呢,他们先这么到处嚷嚷开了,就算原本与他们不相干,现在在外人开起来,也是有猫腻的了。№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 太子仔细听着,明白了太皇太后与皇后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也就确定了自己之前的做法没问题,跟着松了一口气。 原本王凤仪作为皇帝的臣子,有了问题不想着直接与君主据理力争,却想着找到他这个太子头上来。他当时得了信,叫下面的人打了他去,直接叫他吃了闭门羹。 可事后合计起来,又想到他家中毕竟和母后连着姻亲,自己这样不给面子,恐怕母后那边会有人挑唆也不一定。这才又急着过来回禀了。 如今看来,这件事皇曾祖母和母后的态度竟是比自己还要强硬,倒是自己多心了。 “这案子究竟是怎么怎么一回事,皇曾祖母您可知道?”虽然心中已经笃定自己的做法没有问题,可既然来了,他仍旧虚心请教了。 太皇太后就叹气道:“那岭南沈家是南边一带有名的大盐商,因为跟王凤仪的夫人是远房的表亲,也算是和你母亲沾着些边,就打着你母亲的名头,在南边一副地头蛇的做派,很是揽了些银子。 “你母亲为了这个和王凤仪和你父亲都提过多次了,只是因为毕竟是商贾之家,无非是为些蝇头小利做些投机取巧的事,并无大错,你父亲想着南边一带油水足,就算现在除了一个沈家,一样会有其他赵家李家什么的站出来,最终遭殃的一样是底下的百姓,这才没有深究。 “可那沈家竟是不知好歹,以为皇帝不话,自己在南边就真是王法了,越为非作歹起来。 “前些日子被查出来这沈家为谋私利,甚至不惜与南边的东原驻军相互勾结,这可就是叛国的大罪了,罪名真是落实了,就是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此时这王凤仪才意识到自己这个远房表亲给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这才想着四处求爹爹告奶奶的。哼!早干什么去了?” 听着太皇太后的讲述,太子缓缓点头,拱手行礼道:“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话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太皇太后满意地点头,眼里满是骄傲。 阿紫原本见太子与太皇太后和皇后有要事商量,想着起身退下,可却被皇后拦了下来,拿眼神示意她不必刻意避嫌。 阿紫这才应了,恭敬地站在一旁听着。 虽说这西由朝中之事她是一窍不通,可见着太子小小年纪,说话行事间却透着一份沉着稳重在,与太皇太后应对时不卑不亢,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畏来。 如今他才刚满十岁,已经有了这样的行事能力,以后若是多些历练,有了更多处世的经验,以后果真登基做了一国之君,必然能治理出一方太平盛世来吧? 正想着,太子已在与太皇太后和皇后的谈笑间起身准备告辞了。 “你不是还没来得及用午膳吗?刚好留在这里和我跟你母亲一起吃了吧。”太皇太后就留他。 “孩儿也想多陪陪您和母后,可下午有骑射的练习,眼看着就要迟到了,实在耽误不得,等改天休息了,孩儿一定赖在这圣心宫里,那时候您就是想赶我走,我也不走的。” 太子说着,已经往殿外去了。 太皇太后脸上虽然不舍,却也知道太子这个年纪当以课业为重,又难得他有这份心,自然不好强留,也就笑着随他去了。(未完待续。) ps: 实在抱歉,实验室又有事耽搁了,一直工作到八点才吃上饭,更新也迟了。先贴一更,会赶在十二点之前二更,可能会有点晚,大家见谅~&amp;amp;gt;_&amp;amp;1t;~ 第114章 预兆 送走了太子,太皇太后与皇后又唠了些家常,却都有些讪讪的,全然没了之前的兴致。№◎网? w、w-w、.-8-1`z、w、.-c-o-m- 阿紫陪着两人用了午膳,又讲了些自己在东原的奇闻轶事,气氛这才缓和了些。 下午的时光眨眼过去。 “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趁天还没黑,早些回去吧。”太皇太后看着窗外说道。 阿紫得了之前太皇太后的提点,此时也不忸怩,点头应了。 太皇太后就喊了莫姑姑来,让她着人去看看西边皇帝是否留着左淇洋另有要事,如果没有什么紧急的,就放了他过来,护送阿紫回去。 阿紫这时却再也坐不住了,慌忙从榻上下来,屈膝行礼。 “多谢老祖宗厚爱,只是严府离这里没多少路程,轿夫又等在角门外,老祖宗若是不放心,找人送我去角门便是了,不必惊动到皇上那边。” 太皇太后却笑着摆摆手,道:“虽说是没多少路程,可毕竟你一个女孩子家,这样独自回去总是不安全。慈雍那边想必也没什么要紧事,放了左淇洋回去也无妨。 “倒是你路上若真是有个什么闪失,我这把老骨头没人帮着伺候了,以后少活两年,可就损失大了。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说罢,不待阿紫再说什么,已经命莫姑姑去了。 阿紫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谢了又谢。 不多时,左淇洋果然就跟着莫姑姑回来,和太皇太后皇后问了安,就被两人打着做了“轿夫”送阿紫回去,他倒是毫无怨言,笑着应了,领了阿紫出去。 回到严府,早有管事的预备好了饭菜,等着两人回来用膳。 左淇洋问了阿紫圣心殿的情况,阿紫一一应了,他见一切都还顺利。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倒是阿紫开口感慨道:“太子小小年纪就这样懂事,将来必定是个成大事的。” 左淇洋见她难得肯和自己讲些心里话,笑着应道:“哦?你也这样觉得?” 阿紫奇道:“还有谁是这样想?” 左淇洋就故意拖晒沉吟了一阵,道:“只怕全天下稍有些见识的。都是这么想的。” 阿紫见他不过是打趣自己,也就不再说什么,默默吃饭了。???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我是说真的,”左淇洋见状就解释道,“不要说是皇帝皇后爱儿子。太皇太后爱曾孙了,要知道,就是东原的皇室,也是这么觉着的。” “东原?”阿紫就偏着头看着左淇洋。 “是啊,我还在欣王手下做事的时候,严悉烨才刚懂事,就已经有了些这样的苗头。如今他一年年成长起来,东原对这么个小小年纪就很有些雄才伟略的储君就更加忌惮了。 “要知道,说句大不敬的话,以如今的严皇帝的资质。想要越他,只怕东原的齐王一旦有了机会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如果当真让这位太皇太后一手带大的太子成了气候,继承了皇位,那就是两说了。” 听左淇洋给了太子严悉烨这样高的评价,阿紫反倒有些质疑起来:“果真像你说的这么有能耐?” 左淇洋就坦然应了,拿起筷子在空中比划着道:“你若是不信,咱们只管走着瞧好了,十年二十年后,严悉烨做了皇帝,再看看是怎样一番光景。” 话说到这个份上。阿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笑着默默低头吃饭了。 用过晚膳,阿紫正要回房休息,左淇洋突然叫住她。 “给你安排的两个丫鬟和几个护卫。你一个也不收,这样真是叫我很难办啊。”左淇洋一副头疼的样子。 阿紫就微微笑着道:“有什么难办的?我是实在不习惯被人服侍,你让她们去你那边伺候着,不是一样?” “这小丫鬟还好说,可我安排的护卫你也打了,可你毕竟身份特殊。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又不在身边,谁能帮你应付呢?”左淇洋一脸认真地道。 阿紫就在心中腹诽:原本你就是最大的麻烦吧? 但嘴上还是回道:“多谢你的好意,我自己会小心的,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那些护卫守在我的房外,我反倒睡不安稳了。” 左淇洋闻言却沉了脸,半天才道:“阿紫,你还是信不过我,是吗?” 阿紫就垂了眼,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虽说来西京之后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左淇洋对自己也很是照顾,又有太皇太后和皇后这样尊贵的人对自己的关怀,可身在异国的战俘的身份始终如芒刺在背,让她时时想起来,都无法完全放开心防。 她终究还是想念在东原的日子,想念阿褐…… 左淇洋见她神色黯淡下去,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不想要那些人,我就把他们撤了吧。” 阿紫见左淇洋这样为难,心中愧疚,刚想要开口妥协,左淇洋却已经不由分说地转身离去,只落下一个无可奈何的背影。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阿紫每日被左淇洋护送着去圣心宫陪着太皇太后和皇后,晚上再由左淇洋带回严府歇息。 渐渐得,她与太皇太后和皇后也熟络起来,终于不再拘谨,偶尔甚至能像太子那样和两人打趣两句,圣心宫的气氛也就越活跃起来。 直到有一日,左淇洋临时被皇帝派了出城的任务,不能赶回严府去,只能命人带信给阿紫,让她若是为难,只管送信到圣心宫告假,不必勉强。 阿紫得了信却觉得左淇洋未免小题大作了些,第二天照常安排了轿夫送自己去宫门口。 可那一日的雾气却异常的重,每吸一口气,阿紫都觉得喉咙干疼,喘不过气来,朝前望去,五步以外,根本连人影也看不清。 “姑娘,这样的天气,不如就按左大人吩咐的,跟宫中告假,在府里休息一天吧?”管事的站在门口送阿紫离开,依旧满眼担心地劝着。 阿紫却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笑着道:“不必了,高管家,您快回去吧,我今天尽量早些回来就是了。” 高管家只得嘱咐着“路上小心”,目送着阿紫上了轿,消失在了浓重的雾气之中。(未完待续。) 第115章 劫持 看了眼窗外的浓雾,阿紫轻叹了一声放下了窗帘。¤ ? ?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并不是她心中就没有像高管家那样的顾虑,只是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待自己这样,自己一介女流,又有着东原战俘的身份,根本无以为报。 她可以做的,唯有尽心尽力陪着两人,为她们的生活添一些乐趣。 可如果连这样简单的一点点回报也要因为天气稍差或是左淇洋的缺席就被打断的话,她未免显得太没有诚心了些。 严府在青铜巷最深处,离皇宫东边的贞顺门仅隔着三个街道。放在平时,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宫门外。 然而今天,不知是天气的缘故,还是因为阿紫心中装着不安的情绪,总觉得这短短一段路竟像是走不到尽头似的。 正这样寻思着,就觉得身下的轿子一阵晃动,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住什么,却在刚碰到身边的帷幔的一角的时候被轿子剧烈的震动癫至轿内的另一个去,手中撕扯下一块布料来。 外面的四个轿夫原本都努力透过雾气辨识着前方的道路,无暇顾及身边,所以直到一个轿夫径直倒了下去,他身边的另一个轿夫才惊觉遭了埋伏,刚想要开口喊过去,就被人从后狠狠一记手刀打下去,眼前一黑,紧跟着倒了下去。卐 卍?◎◎卐?网§ 卐? w、w`w、.`8-1、z、w-.-c`o、m、 靠后的两个轿夫感觉到了轿子前方突然落地,开口询问前面两人的情况,却得不到回应,正缓缓放下轿子准备绕到前头去查探,刚一抬脚,就觉得身后一阵阴风,一个黑影窜出来,停在了两人中间。 “姑娘,快……” 一个激灵些的轿夫直接朝着轿子里的阿紫喊过去,话讲到一半,人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在轿子里的阿紫听到喊声惊得手心全是汗。她用力深吸了两口气,然后一刻也不敢耽搁地掀起门帘不管不顾地朝前冲出去。 外面的雾气太重,根本认不清眼前的方向,阿紫只能不管不顾地朝前跑去。盼着路上可以遇到一两个行人求救。 可现在时间太早,由赶上这样的天气,原本就挑选的相对来说僻静些的街道往宫中去,平日里也只能零星见到几个人,此时就更是半个人影也看不到了。 阿紫凭着记忆里的印象在浓雾中如盲人一般穿行着。她甚至不确定自己的方向是不是对的,所以当她看到建在湖面上的皇宫如空中楼阁一样浮现在眼前的时候,她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卐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她抬起手,刚想要招呼站在门前的两个守卫,张开的嘴却突然被蒙得用力捂住。 她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可对方的力气太大,阿紫根本不是对手,轻松就被拖进了身后一个偏僻的巷子里。 站定之后,对方伸出一根手指在阿紫面前,“嘘”了一声示意她安静些。见阿紫听话地停止了反抗,这才缓缓松了捂在她嘴上的手。 阿紫却是瞅准时机,趁着对方松懈的时候用力在对方壶口用力一咬,身后的男人呻|吟一声,松开了对她的束缚。 阿紫瞬时身子一蹲,滑了出来。 待转过身来,看清对面站着的人的长相时,阿紫惊得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刑福大哥?你……你怎么在这里?” 刑福看着阿紫,无奈地笑了笑。道:“唐大人吩咐我过来务必护了你的安全。没想到想要接近你还很费了些力气,你咬人的力气倒是挺大。” 阿紫就羞红了脸,满是愧疚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有没有出血?我领你回去帮你消消毒吧。” 刑福就摆摆手道了声“不必了。”又听她用“回去”形容去严府。想到这些天自己蹲守在严府外面时见她随时都有一群人跟着,左淇洋更是不离左右,就道:“看样子,左淇洋待你不错。” 阿紫就垂了眼,知道以战俘的身份来看,左淇洋待自己确实是仁至义尽了。可这话却不好在刑福面前直接讲出来。 又想到刚才路上的那一幕,面色一白,急着道:“刚才那些轿夫,都被你杀了吗?” 刑福就摇摇头,道:“原本是想着杀了简单些,可这毕竟是西由天子脚下,不想给你惹事,那几个人只是被我打晕了,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阿紫松了口气,可立刻又想到刚才自己的轿子在去宫里的路上被劫持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传出去,到时候不光是严府和左淇洋,只怕连宫中也会被惊动了,那刑福独自一人就很难脱身了。 “你不必担心,大不了我领着你杀出去就是了,待会城门开了,这边消息还没传开,应该没那么快戒严,你随着我一道混出去,必定能安全送你离开。” 刑福说着,阿紫听着却直摇头。 “这方法太冒险了,现在他们不会现,可现了之后呢?西京一路往北去的路这么长,若是惊动了西由的朝廷,难保这一路上不会遇上什么不测。” 阿紫这些天在常常在西由宫中走动刑福也是略知一二的,此时听她这么说,知道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些,只得点头,再次陷入了沉思。 “刚才你打晕那几个轿夫的时候,有没有被他们看清你的长相?”阿紫就开口问道。 今天的雾气帮了很大的忙,刑福轻松就隐藏了自己的行迹,加上那几个轿夫完全不会拳脚功夫,自己解决掉他们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又怎么会暴露了身份。 刑福自信地摇摇头:“绝对没有。” 阿紫就点点头,道:“那就好办了。这样吧,你现在送我回严府,就说是路上见我的轿子遭人劫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才送了我回去,那几个轿夫不知道你的长相,自然不会出来对质,再加上我一口咬定劫持了我的轿子的是另有其人,你是我的恩人,严府只会把你当成是帮了大忙的英雄,必定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 听着“恩人”,“英雄”这样的字眼,刑福对阿紫在西京这边竟是被如此看重很是吃了一惊。 但他很快收敛了情绪,问了自己此刻更担心的问题:“那左淇洋那边怎么办?他可是认得我的。”(未完待续。) 第116章 善后 “左淇洋那里,自有我来应付。八一小卐說¤網w-w-w、.、8`1-z-w`.-c、o`m” 阿紫讲完,对上刑福狐疑的视线,无力地笑了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用这样带着十足把握的语气讲起对左淇洋的揣测来了? 或许是从他拿了自己当借口,去堵住原本因为丢了宝物而要斥责他的太皇太后和皇帝的嘴的那一刻开始的? 虽然阿紫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太皇太后和皇后对自己会这么和善,甚至主动亲近示好,可既然左淇洋可以算准了这一点而在里面做文章,现在也应该到自己拿这一点来反击的时候了吧。 但这些现在自然不便和刑福细讲。 “我们先回去吧,刑大哥,你相信我一次。” 见阿紫目光真诚,话又说到了这个份上,刑福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实际上,就算真的要与那左淇洋恶战一场,他也没在怕的,大不了拿命抵了,又有何惧。 想到这里,也就欣然应了,随着阿紫回了严府。 得了消息迎出来的高管家见阿紫孤身一人回来,轿子和轿夫不知去向不说,身后还跟了个五大三粗的陌生男子,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八一小卐說¤網w-w-w、.、8`1-z-w`.-c、o`m 待听了阿紫的说法,果然二话不说就朝着刑福行了一礼。 “感谢这位壮士对我家姑娘的搭救之恩,高某代严府在此谢过,可否请壮士进府歇歇脚?” 阿紫就笑着看向刑福,点头示意他尽管应了。 高管家会留了刑福在府中休息原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一方面对方救了自己,严府这样规矩深严的西京大户没道理连个基本的谢礼也不做好,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恐怕还是考虑到这件事事有蹊跷,劫轿之人出现得奇怪,刑福的及时赶到更是太巧了些,他们需要留了刑福在府中。替自己争取到些时间细细查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能做到严府的管家的位子,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此时的一副盛情邀约的样子做得滴水不漏。 刑福欣然应下,一副坦荡荡的神情。看得高管家当下就又多信了几分。又转而看着阿紫道:“辛紫姑娘可记得轿子是在哪里遇袭的?我好领了人去将轿子和轿夫都带回来。” 当时的雾气太重,又因为着急逃命,阿紫倒是真的不清楚轿子停在具体什么地方,只能凭着印象努力描述了一遍。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高管家也不恼也不气馁,依旧笑着命人领了他们进去。道:“姑娘和这位壮士只管在府中休息,压压惊,小的这就带了人去找。” 这一边阿紫和刑福正在正房喝着茶,另一边高管家已是雷厉风行地带着几个护卫将轿夫和轿子抬了回来。 几个轿夫都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高管事赏了他们每人一口热茶喝,醒了神,就问起之前遇袭的事情来。 几个问题问下来,和阿紫的说法都没有太大出入,而又因为雾气太大。几个人都没能看清拦轿之人的面貌,此时更是无从查证了。 高管事就沉着脸想了一阵,最终赏了几人一些银两作为补偿,就命他们都各自散了。 回到厅堂里,见阿紫和刑福坐在那里,他又是笑意盈盈地迎上去。 “轿子和轿夫都寻了回来,只是有关劫持轿子的匪徒的行踪,依然没有什么线索,不知辛紫姑娘和这位壮士可看清了来人的情况?歹徒究竟有几人?都有什么特征?说了什么话没有?” 听高管家这么说,阿紫就更加安心了些。至少目前府里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刑福,也就笑着道:“出事的时候我一直在轿子里吓得不敢出来,待到事后鼓足勇气走出来的时候,正看到几个人影飞消失在雾气之中。而这位刑福大哥就站在那里,盯着迅消失不见的人影正要追过去。” 见阿紫这谎话讲得这样坦然,刑福心中也跟着定下来,按照两人事先讲好的说辞道:“当时雾气太大,我也并没有看清来人的面貌,只知道他们大约三五个人。都有功夫在身上,我原本还想追过去,可眼见着这位辛紫姑娘独自一人留在轿子里,担心对方有人守在附近伺机而动,也就只能暂时放弃了追回歹徒的心思,先领着辛姑娘回府上来了。” 高管事就点着头,脸色却有些难看。 说法倒是没什么破绽,可这样一来,就没有人看到歹徒的模样了,对方完全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要从何查起呢? 如果左大人回来了,只怕真追究起来,又是自己的责任了,而宫中,就更不好交代了…… 似乎猜透了高管家的心思,阿紫主动说道:“高管家,宫里太皇太后和皇后那里,此时只怕还不知道我这边的情况,怕是晚了,她二位会担心,不知可否帮我一个忙?” 高管事的笑容就有些勉强起来:“辛紫姑娘可是要我帮忙送信给宫中告假?” 这告假的原因要怎么写,就全看自己了,若是隐瞒不报,之后宫里追究起来,自己就是有多少个脑袋也担待不起,可若是将今天的事情果真禀报上去,到现在连个劫持之人的眉目也没有查出来,现在事情又是一点重重,万一再有什么变数,就算宫里不怪罪下来,只怕左大人回来也是第一个不会饶了自己。 这想来想去,最后这个罪名,自己都是担定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阿紫此时却摇了摇头。 “我想麻烦高管事派几个身手好的护卫给我,护送我和刑福大哥去宫里,我想讲今天的事情当面和太皇太后和皇后解释清楚,也免得人多口杂,以讹传讹起来,让她二位多出许多不必要的烦恼来。” 自己原本还左右为难,没想到阿紫却主动提出要进宫去解释清楚,这真是如雪中送炭一般,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如此一来,之后再有什么纰漏,那就都是阿紫和宫中的事情了,自己什么也不需要做就可以轻松从这件事里摘出来,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高管事笑容就布满了脸上,身子躬得更低了些,爽快地应下了,转身就去安排人手了。(未完待续。) 第117章 翻转 如果说原本阿紫对左淇洋是否会在见到刑福的第一眼就不管不顾地拆穿他的身份将人扣下来还存着顾虑的话,在高管事欣然同意派人送她去宫中亲自向太皇太后和皇后解释之后,这点担心也就烟消云散了。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虽然不清楚左淇洋究竟在阿褐一行人抢去了他带来西由邀功的宝物这件事上究竟和太皇太后坦白了多少,但从这些天以来的观察来看,阿紫却可以确定他并没有和盘托出。 也就是说,如果此时自己抢占了先机,先斩后奏地将刑福带去太皇太后面前禀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太皇太后和皇后由先入为主地接受了自己这个版本,那么左淇洋事后就是再如何想要将事情圆回去,除非他甘愿冒着令东阳宫的两位女主人对自己起疑的风险,否则必定是百口莫辩,回天乏术了。 所以当阿紫和刑福恭敬地跪在圣心殿中间,听着太皇太后愤怒地呵斥禁军办事不力的时候,表面上佯装出一副小女儿刚受了惊吓到现在还心神不宁的阿紫,心中却早已升起一股得意的笑来。 “真是反了天了,”太皇太后先气汹汹地遣人去喊了禁军统领来问话,犹不解恨地朝着战战兢兢立在一边的大内侍卫瞪了一眼,脸色极其难看地道,“这堂堂天子脚下,禁宫门前,竟然有人连严府的轿子也敢劫持,你们这群人却一点也没有擦觉?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原本规规矩矩在乾清门当值的侍卫领班此时突然被太皇太后叫来训话,知道事情的起因之后虽然满心的委屈有苦难言,可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只能默默听着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训话。 这青铜巷外头出了事,关他一个禁宫的守卫什么事呢?怎么就把气全撒在了自己头上? 可恨这禁卫军的人一个也不在,自己只能先默默顶一阵了。 幸而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是出了名的慈悲,生气归生气,并不会随意定罪,冤枉了自己,自己此时态度恭敬些候着也就罢了。 可能让太皇太后如此动怒。这位新晋的圣心宫的红人辛紫姑娘可真是能耐不小。 太皇太后训罢了,这才想起还跪在下面的阿紫和刑福,慌忙命人拉了两人起来,给两人看座。 “吓坏了吧?”太皇太后此时看着阿紫。一改刚才震怒的模样,转而满眼关切地问着。 阿紫心中一紧,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利用太皇太后对自己的信任反过来欺骗她老人家,实在是辜负了太皇太后对自己的厚爱,跟着就眼眶一热。网 w、w`w`.-8、1-z、w.com泪水止不住就要落下来。 太皇太后只当她是小姑娘不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吓坏了,心疼地哄着她,心中就更是对西京各路守备军骂了个遍。 皇后娘娘见状,担心太皇太后气坏了身子,赶紧上来扶了阿紫下去,一面抚着她的背安慰着。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又朝刑福看过去,道:“这位壮士尊姓大名?是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的?今天的事情多亏了你,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我若是能办得到的,都尽量满足你。” 没有料到西由的这位太皇太后竟是对阿紫如此看重,此时给自己许下这么丰厚的奖赏来。这就是要自己开个价码了,那就不要说金山银山了,只怕就是要割地买人,也不是不可能。 刑福自然是诚惶诚恐地扑通一声跪下来,连连说着“不敢不敢”,又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本就是我们这些习武之人应该做的,区区小忙。何足挂齿。” 说罢,见太皇太后赏识地点着头,又照着之前准备好的说法答道:“在下刑福,是东原南边唐门镖局的镖师。这次奉命护送一批货物来西京,任务刚完成,正准备南下回东原去,就在路上遇到了辛紫姑娘的这件事,这才出手相助。” 东原与西由虽然势同水火,却也不是全无往来。平日正常的贸易往来从未间断过,每天来往西京的东原人不计其数,刑福这样的身份也不稀奇,而因为他之前就一直是拿这个身份一路赶到西京来的,若要查起来,也不会露馅,此时答得也就十分坦然。 太皇太后见他一身凛然正气,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些正派习武之人惯有得光明磊落,沉吟了一阵,道:“原来是东原远道来的朋友,这倒是巧了,我们阿紫也是东原人,你们倒是有缘。” 见太皇太后如此说,阿紫灵机一动,决定索性更进一步,走一招险棋,翻转现在努力为刑福摆脱嫌疑的被动局面,转而主动起来。 “老祖宗,”想到这里,阿紫突然俯身跪拜下来,“阿紫有一事想求老祖宗做主。” 太皇太后就满是怜惜地道:“你快起来,有话只管说就是了。” “老祖宗刚才也说了,这位刑福大哥也是东原人,今天竟是这么巧被他救下来,想来,这也许正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呢,前些日子左大人还在为没有合适的护卫可以护送我而头痛,现在就遇上这位大哥。 “所以,阿紫在想,能不能……请老祖宗做主,聘了这位大哥做我的随行护卫,以这位刑福大哥的身手,有他在身边,我以后就算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也都不足为惧了。” 太皇太后见她这样说,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又笑了起来,道:“好好,如此甚好,我先前怎么没有想起来,这主意好。同样都是东原人,你用起来应该也能少了许多顾虑去。 “只是不知这位刑壮士,是否愿意呢?” 刑福原本还担心自己就算是见到了阿紫,以她现在的身份,出入于严府和西由禁宫之间,自己原本就是好不容易才等到左淇洋有事不在,又赶上大雾的天气,这才能和阿紫接了头,可这一次见面之后,以后想要再接近她,必定更加困难重重。 可现在阿紫这么提议,太皇太后又同意了,那就是解决了他如今最头疼的问题,他自然是一百个愿意,慌忙跪下行礼,满口应下来。 解决了阿紫的安全问题,气氛总算缓和了下来,几人正说笑间,就有小太监上前来禀“左大人来了”。(未完待续。) 第118章 劝和 “他还有脸过来?”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宣了左淇洋觐见。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不一会功夫,左淇洋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进来,双手捋了双袖,单膝跪地,火急火燎地给太皇太后和皇后请了安。 太皇太后从鼻子里应了一声,垂眼呷了口茶。 “你还知道赶回来?我当你把你带来的人丢在这里,就打算撂挑子不干了呢?” 左淇洋闻言,慌忙抬了头,拱手一礼,正准备解释,视线瞟到站在阿紫身边的刑福,下巴都要掉到胸前去了。 见左淇洋这样,太皇太后咣的一声将茶碗重重砸在面前的炕桌上,茶碗与茶盖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我问你话呢,你瞅着阿紫做什么?还指望她能帮你说话,包庇你的失职不成?” 左淇洋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低头回道:“卑职不敢。” 可说罢,仍旧一脸困惑地瞥了刑福一眼,道:“不知这位是……” 太皇太后就冷笑两声,道:“你还有功夫去管别人?先顾好你自己吧。◎◎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说罢又想到若要聘了刑福做阿紫的随行护卫,不经过左淇洋也是不行的,这才冷冷地道:“今天阿紫的轿子遇袭,若不是这位壮士出面相助,只怕现在阿紫这孩子人在何处还不知道呢。你既然不愿意好好护送辛紫,我索性免了你的职,让这位壮士顶替你,今后辛紫的安全问题一应由刑福负责,你既然公务繁忙,就安心处理慈雍那边的事好了,我宫里走动的人,我自己负责,不求你再多做什么了。” 听着太皇太后话中句句透着的指责,再看看阿紫一副伪装得极好的受惊过度的样子,和一边站着的小人得志的刑福,左淇洋自然是一眼识破了两人的诡计。可无奈于如今木已成舟,自己早已是百口莫辩,此时若是再强行拆穿刑福的身份,真的追究起来。斗个两败俱伤,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思来想去,左淇洋这口闷亏都是吃定了。 他脸黑得如那无月的夜空一样,咬着牙,却仍要装出一副全不知情的样子。陪着阿紫和刑福演戏,一面不住地为自己的失职赔礼道歉,一面还要恭恭敬敬地将刑福当恩人一样贡起来,丝毫不敢流露出半点不满的情绪来。 看着他吃瘪的样子,阿紫几乎要笑了出来。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这样赢了诡计多端的左淇洋,还是赢得这么痛快,让对方毫无反击的能力。 一直到回到严府,左淇洋的脸色就没有好过。 “刑护卫这次任命下来的太急了些,什么也没来得及准备,有关安顿的事宜。还望左大人多多费心了。” 坐在正厅里,支走了高管家和一众仆妇,左淇洋手中握着的茶碗被捏得咯吱作响,偏偏阿紫还一副没事人一样的和他讲着场面话。 “还没有玩够?打算装到什么时候?”左淇洋冷冷看着阿紫,语气阴沉得像是随时能唤出狂风骤雨来。 可不知为什么,这放在平时能吓得严府上下各色人等双腿软的怒意,此时放在阿紫眼中,却如困兽之斗一般,毫无威慑力。 “养了几日,你倒是学聪明了啊?懂得反击了?”左淇洋斜睨着阿紫。全然没有对方脸上轻松的神色。 阿紫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不嫌事大的道:“恕小的愚昧,不知左大人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左淇洋此时却是果真被阿紫激怒了,深吸了几口气。恨恨地点头,嘴上说着“好,好”,放下手中的茶杯。 一眨眼的功夫,已经一跃来到刑福面前,抽出腰中的龙泉剑。直直朝着刑福的眉间刺过去。 刑福原本气定神闲站在一旁,见状神色一凛,腰身用力一扭,肩膀微微朝后斜出一个角度来,额头顺势避开了左淇洋的剑锋,同时抽出自己的古锭刀,用力挡在自己与龙泉剑之间。 刀锋与剑锋相结,出刺耳的摩擦声。 “住手!”阿紫这才急了起来,站起来道满脸歉意地道,“这件事是我不对,不该趁你不在的时候搬弄是非,又抬出太皇太后来压你。” 见阿紫承认错误的态度倒还算端正,左淇洋朝着刑福一步步逼近的剑锋这才收了回来。 而这时原先一直守在门外的几个护卫听到屋里的动静纷纷赶了过来,战成一排,亮出整齐的刀锋对着刑福。 左淇洋这才满意地收回剑,对着进来的护卫道:“没什么,我就是试一试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亲自聘的这位刑护卫的身手如何,你们都散了吧。” 摆好了阵势随时准备听候吩咐动攻击的一排人这才松懈下来,收回刀,行礼退下。 左淇洋轻轻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重新端起茶碗来,看着阿紫。 阿紫明白他此时也不过是心中气不过,需要一个解释罢了,并不是真的要翻脸,若果真是要搅黄了这件事,他大可以在圣心殿的时候就和太皇太后挑明,又怎么会等到现在才在自己家里逞威风? 既然这件事已成定局,阿紫自然不会再和左淇洋在这些小事上计较,如果只是服个软就可以息事宁人,她何乐不为呢。 阿紫就索性一股脑将从早上自己从严府出到遇到刑福拦截再到自己与刑福定下这个计划,最后到自己进宫禀了太皇太后,事无巨细尽数讲给左淇洋听了。 左淇洋听着虽然依旧一言不,却总算因为阿紫还算坦白而神色缓和下来。 “其实,我在老祖宗面前讲的话也不尽然全是谎话,”阿紫最后又说道,“你前些天不是还在为我不愿意接受你安排的护卫烦心吗?如果留了刑福大哥在我身边,这事情就算是解决了啊,我有了一个自己想要的护卫在,你也不必费心时刻跟着我,担心我的安危了。” 左淇洋就在心中腹诽,你倒是称心如意了,我今后只怕还要多担十二分的心思去防着你的这个“护卫”带着你逃跑。(未完待续。) 第119章 解释 左淇洋虽然心中有苦难言,却也知道如今事已成定局,不是自己抱怨两句就能改变的。?????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他并不是输不起的人。 更何况,他还是有自信仅凭邢福一人根本不可能从他眼皮底下带走阿紫。 所以此时见阿紫肯服软,自然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左淇洋故作为难地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让邢福留在你身边做个随行的护卫好了。” 之后不待阿紫开口谢他,又看着邢福道:“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敢有带着阿紫逃出这西京城的心思,我必定取了你的级挂在城门外示众。” 邢福对左淇洋的威胁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并没有接腔。 面对邢福的挑衅,左淇洋脸色就再次沉下来,眯起眼看着对方,半晌无语。 眼见着又要打将起来,阿紫就慌忙挡在两人之间,笑着对左淇洋道:“左大人只管放心,我保证一定不会跟着邢福大哥乱来的,太皇太后那边待我不薄,我若是不辞而别,定会伤了她老人家的心,这样的事就是你许了,我也断然不会做的。” 左淇洋闻言点点头,总算安下心来,喊了高管事进来领着邢福下去安排他的衣食住行有关事宜。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阿紫也就趁机行礼退下了。 晚上各自在房里用了晚膳,阿紫正要沐浴更衣,就听到外面一阵敲门声。 “邢福大哥?是住的地方不合适吗?”阿紫看着邢福关切地问。 邢福就摇了摇头,道:“我是奉了唐大人之命来保护你的安全的,夜间又正是贼人最猖獗的时候,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守在你门外比较稳妥。” 想到之前阿褐在的时候,邢福每逢月圆之夜的前几天都会一刻不离地守在阿褐的门前,阿紫自然明白了他的心情,可毕竟自己不是阿褐,既不是他的上司,又不比男人的无所顾忌。 想到这里。她小意地笑着道:“这严府内外守备森严,又有西京的禁卫军在外面守着,刺客什么的想要进来谈何容易,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日子了。除了邢大哥你之外,还真是半点贼人的影子也没见到过。” 邢福就赧然笑了笑,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阿紫就无奈地笑了笑,索性开了门道:“既然这样,邢大哥不如进来坐坐?我给你泡杯茶。你歇歇脚吧,你要一直守在我门外,我实在是不安心。” 只要能保证阿紫的安危就好,邢福却并不在乎究竟是守在门口还是坐在屋内,所以此时也不客套,径直走了进去。卍 §卐§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 阿紫帮他沏了茶,邢福客气地接了茶再三谢过。 两人就对坐在八仙桌两侧的太师椅上,各自品着茶,相对无言,屋里一时间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 “邢大哥。谢谢你能赶来西京找我。”最终还是阿紫先开了口。 此时距离龙爪城一战已经过去月余了,依照左淇洋的说法,唐寅褐一行人应该已经过了龙脊山脉,到达最北面的金色森林了。 原先还存着一丝希望觉得或许阿褐会想着来寻她,也随着时日一天天过去而最终消失殆尽了。 可现在邢福却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阿紫心中惊喜交加,若是换了宝儿或者阿忠,只怕她已经喜极而泣扑将上去了,可眼前的人是邢福,她却只能压下心中的种种起伏。与他静静对坐着。 可这谢字,她却必须说出来。 毕竟邢福这样一路赶过来,必定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稍有差池。只怕连命也会搭进去。 而他的出现,总算让阿紫心里最后的那一点不甘散去了。 至少阿褐是念着她的安危的。 “阿紫,唐大人没能赶来救你,是不能来,不是不想来。”邢福过了许久才吐出这几个字来。 他一向不善言语,让他对眼前这个小姑娘解释唐大人的心思。更是比让他上阵杀敌还要难上百倍。 可阿紫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明白了阿褐的苦衷。 不能来,只是为形势所迫,有着他暂时难言的苦衷,但他心中却必定还是顾念着自己的。 阿紫点点头,泪水就模糊了视线。 她就知道。 她一直知道,阿褐不会就这样弃他而去。 邢福见阿紫竟是哭了起来,吓得唰地一下站起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很是为难地吞吞吐吐解释起来。 “当时的情形阿紫姑娘你也是看到了的,那左淇洋带了百余名精锐骑兵队在龙爪城外的林子里埋伏着,无非就是想把我们这一群人一网打尽。 “何况当时权衡你和宝儿姑娘两边的危机,换做是我也必定会先救宝儿姑娘这一边的。 “以小唐大人的能力,应付区区一个瑞鹏和十几个小喽啰,按说根本不在话下的,若不是他之后分心,害了自己,也害了你…… “可这种突状况,原本就是谁也无法预料的,唐大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要决定究竟选择哪一边,更不可能把这种不确定性也考虑在内……” 邢福讲了一堆道理出来,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和女人讲过的话加起来也没有今晚这么多,犹怕阿紫并不接受自己的这番分析,正要再解释,却被阿紫开口打断。 “邢大哥,谢谢你跟我讲这些。阿褐的苦衷,我都明白。” 说罢,又起身请邢福坐下,给他重新斟了茶。 邢福只觉得讲出刚才那番话来已是口干舌燥,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拿了茶碗一口气将茶水灌进了肚里去。 若是换了其他人,以邢福的性子,只怕早就敬而远之了,任凭对方诸多猜测和误会,都与自己无关。可眼前的这位姑娘,却是唐大人的心头肉,别人不知道,他时时跟在唐大人身边,又怎么会不清楚唐大人对这位阿紫姑娘的情愫。 想到这些,他鼓足勇气,刚想要再开口,话到嘴边却被阿紫的问题噎了回去。 “阿忠,他还好吗?” 虽然左淇洋早告诉了自己唐寅忠没有死,可她还是希望能从自己人口中得到证实。(未完待续。) 第120章 奇珍 邢福点头。? 八?一中文卐¤网 w-w`w、.-8、1zw.com “瑞鹏的剑刺穿他的胸膛,剑锋离心脏只差了一寸的距离,帮着瞧病的大夫看了连连称奇,说是小唐大人命太好了,这样的情况,剑锋再偏一毫,他就必死无疑了。” 阿紫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安下来。 可听着邢福的说法,她却总是在心中隐隐觉得,并不是阿忠的命好,而是有人刻意放水,并不想伤了他的性命。 而坐在对面的邢福眼前却浮现出唐寅忠刚刚醒过来时的情形。 当时小唐大人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总算捡回条命来,躺在病榻上,还只是勉强能吃些流食。唐大人却铁青着脸,一心只想要循着左淇洋的人马的踪迹南下去救阿紫。 小唐大人拖着病体从床上翻下来,跪在唐大人面前苦求。 “大哥,是臣弟的错,害了阿紫。可你现在走了,你想过跟着你的这帮兄弟会怎样吗?如果任务失败了,你觉得他们家中的妻小亲人还能活下来吗? “现在你为了阿紫追到西由去,这之后有多少无辜的人要因此而丧命,你想过吗? “我自己的过错,不求你原谅,就算让我死在这里,我也毫无怨言,可其他人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们不应该被牵连进来啊。?? ? 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 当时小唐大人死死抱住唐大人,挣开的伤口流出的血液染了唐大人一身。 宝儿姑娘哭成了个泪人,跟着跪下来苦苦哀求。 接着一屋子的人全都跪了下来苦劝。 唐大人握紧拳头,浑身颤栗着,却终究妥协了,放弃了独自南下追赶左淇洋一行人的想法,只在事后安排了自己务必找到阿紫,确保她的安危。 “你乔装成镖师的身份,悄悄混进西京去,左淇洋应该是借住在严府,阿紫必定会由她如影随形地护着的。你想办法绕开左淇洋。找到阿紫,确保她的安全,让她只管安心留在那里。” 唐大人当时的吩咐依照后来自己来了西京的情形看都一一应验了。 只是那时的自己听来却是一头雾水:“唐大人的意思是,左淇洋捉了阿紫姑娘回去。必定不会加害于她?” “以左淇洋的为人,他必定会想要拉拢阿紫,为他所用。死了的妖巫的尸体,对他而言没有半点用处。卐 ?卐?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唐大人的话答得坦率,邢福却是一阵冷汗——幸而唐大人最终被小唐大人拦了下来。若真是让唐大人南下追过去,放弃那么多人的性命,为的却是一个丝毫没有生命危险的小姑娘,未免太不值当了些。 “邢大哥?” 见邢福陷入沉思,久久不语,阿紫试着喊了一声,邢福这才从回忆里抽出来,笑着站起身。 “时候不早了,我去门外守着,阿紫姑娘如果有事只管喊我。”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想着邢福带回来的阿褐的话,阿紫带着甜甜的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她照旧收拾停当了坐着严府的轿子往东阳宫去了,只是这一次,身边却多了一个护卫,多了一分安心来。 从角门进去,一路畅通无阻,路上甚至有几个记性好的公公侍卫和自己打着招呼,及至圣心殿前,才有小太监上前阻拦。 “辛紫姑娘。圣心殿里不能带护卫进去。”小太监说着,看也不敢看阿紫和邢福一眼,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身子却直挺挺地挡在邢福面前不让他朝前去。 前一天是因为要交代阿紫的轿子遇袭一事。为了能当面对质,这才允了邢福进去,可今天邢福以阿紫的随身护卫的身份过来,自然就没有了进圣心殿的权利。 阿紫无奈地笑了笑,不想让对方为难,对邢福道:“邢大哥。实在抱歉,可否麻烦你去旁边的偏殿歇歇?” 邢福就笑着道:“不碍的,我站在这殿外等着就是了。” 阿紫知道邢福的性子,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待小太监进去禀了,便跟着进去了。 太皇太后正在正殿和一个约莫刚过而立之年一身戎装身形偏瘦却看着极其精神的陌生男子交谈着,见阿紫进来,原本阴沉着的脸上即刻绽开来一个笑,朝她招手。 阿紫就行了一礼,喊了声“老祖宗”,上前一步来到太皇太后身边。 “这是禁军统领董擎,按说昨天就该让你见见的,偏偏他当时人不在宫里,我又担心你惊着了,早早放了你回去,这才拖到今天才让你们见了。”太皇太后说着,又看着董擎道,“这就是辛紫,有关昨天的事情的详情,你只管问她就是了。” 董擎就毕恭毕敬行了一礼,又看着阿紫问了些和昨天大同小异的问题。 阿紫照着昨天的回答一一答了,董统领又寻思了一阵,确定从阿紫这里再问不出什么线索了,这才告辞准备离去。 “这该问的你也都问了,人要是还捉不回来,当心我唯你是问。”太皇太后最后还不忘叮嘱了一句。 董统领慌忙又行了一礼,这才满头是汗地转身出去。 看着董擎离开的背影,阿紫不免在心中叹气,因为自己的一个谎言,就要惊动这么多朝廷的官员这样兴师动众地查案,这样昧良心的事,以后果真是再也不能做了。 太皇太后见她这样,以为她还在为昨天的事烦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沈丫头正在偏殿里清点外面提前送进来的贺寿礼,你跟着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吧?”想着小姑娘到了这个年纪,都会喜欢新奇的小礼物,阿紫去那边说不定能找到一两件心爱的物件带回去。 阿紫却没有想太多,屈膝行礼应了,就由宫女领着去了偏殿。 刚一进去,就看到屋里各种奇珍异品摆得满桌满地都是,阿紫一时间看得呆在那里,竟是忘了上前去给沈皇后行礼。 皇后娘娘也不在意这些,笑着上前揽了她进去。 阿紫刚想开口,却被放在角落里的一个约两尺长的锦盒给吸引住了。 那盒子此时为了方便清点而将盖子敞开着,里面的一块看似平常的灰褐色石头却在阿紫的眼中熠熠光。(未完待续。) 第121章 协商 沈皇后顺着阿紫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阿紫一眼相中的是什么。?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想到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放着一屋子的翡翠如意绫罗绸缎看也不看一眼,却一下瞧中了这看似不起眼的石头,心中暗暗称奇。 “喜欢吗?”皇后就在阿紫耳边小声问道。 阿紫这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失态,慌忙笑着岔开话题道:“您的寿宴不是还要过些日子才办,怎么不等到那个时候在宴会上当面献给您?” 皇后就笑着解释道:“这些都或是守在边疆的王公大臣或是品阶不够不能参加寿宴的臣子提前送过来的礼物,可以参加寿宴的,自然会在当天再献礼。” 阿紫就点着头。 沈皇后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哪里不知道她是相中了那锦盒里的东西。 笑着拉了阿紫坐下,又吩咐身边的宫女道:“把那块龙涎香包起来,送给辛紫姑娘。” 阿紫闻言惊得从椅子上滑下来,慌忙行礼道:“这是官员们孝敬您的礼物,我怎么能这样恬不知耻地夺了去,岂不是白白糟蹋了他们的一番心意。” 皇后闻言就笑着道:“哪有那么严重。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他们既是送给了我,要怎么处置自然是我说了算。 “再说了,这龙涎香说的是从那南边深海里捕捞上来的,属于极其罕见的成色,可我又不懂这些,在我看来就是个带着些古怪味道的石头罢了。 “刚才我还在跟其儿说呢,这见过送美玉的,见过送顽石的,却从不曾见过送这样一块古怪的原料来的,难道是要让我现学了制香的工艺来用么? “我这正愁没处用去,正好你喜欢,送给你算是我的一番心意,比放在我这殿里碍眼可值当的多了。” 见皇后这样说,阿紫又心中真的十分想要这块原料,她自然也就不再扭捏推辞。行礼再三谢了,这才收下这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一块原料。 及至晚上回了严府,迎面遇上左淇洋,他看着阿紫手中的龙涎香。一脸疑惑地道:“你抱着块石头这么开心做什么?” “你懂什么,”阿紫努嘴嗔道,“这是龙涎香,放在平常,可是有价无市的上好的制香原料。就连我师父也曾一度因为短缺这材料而头疼过呢。” 左淇洋闻言就来了兴趣:“哦?你会制香?” 阿紫跟着师父在药仙谷的时候接触到的第一件差事就是那“素毒香”的炼制,自然是对制香很了解了。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但这却不是她此刻这么兴奋的原因。 之前刚进宫的时候,就听太皇太后提起过,自己因为上了年纪常常失眠,又用不惯安息香,而此前这个问题一直是靠着“素毒香”来解决的,之后师父遇害,“素毒香”断了货,没有了其他有效的法子顶替,这才总是睡不踏实。精神一日不如一日起来。 而阿紫受了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这样的厚爱,自己却无以为报,在心中很是愧疚,除了每日进宫陪陪两位东阳宫的主人之外,却一直寻不到其他可以报答的地方。 如今得了这龙涎香,自己便可以试着重制“素毒香”孝敬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了。 虽然礼轻,但重在心意。 想到太皇太后收到香的时候那欣慰的神情,阿紫心里就说不出的畅快。 见阿紫不回话,却自顾自又笑了起来,左淇洋更是不解起来。伸手在阿紫眼前晃了两下,道:“喂?想什么呢?” 阿紫回过神来,想到自己若要重制“素毒香”,免不了要左淇洋的帮忙才行。此时也不瞒他,索性道:“我们先进去吧,坐下来细说。” 今天自己难得回来早了一些,反正闲着无事,左淇洋就满口应了,随着阿紫一道进去了。 “我想重制‘素毒香’。”阿紫将茶杯放在一边。开门见山地道。 “‘素毒香’是什么?”左淇洋却一个问题将阿紫原先酝酿了许久的情绪噎了回去。 可转念一想,左淇洋一个外臣,又是几年前从东原转投过来的,就算再与太皇太后和皇后亲近,也不可能对她们的饮食起居方方面面都了解到,“素毒香”既然是贡奉给太皇太后休息时用的,他没有听过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她便耐着性子从自己随着师父一道研制新的炼制“素毒香”的方法到来到宫中现太皇太后竟是师父的客户一一和左淇洋解释了一番。 “就是说,你手里这块龙涎香,是做那‘素毒香’需要的原料之一咯?”左淇洋指着阿紫手中的石头问道。 阿紫点头:“而且是最关键也最难得的一种原料。” 左淇洋就又沉吟了一阵,道:“那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见左淇洋这个时候又装糊涂起来,阿紫只能耐着性子道:“要制香,只有这一块原料自然不行,还有其他几种原料,还有提取香料的器材,这些,我都没有。所以才想求你帮我。” 左淇洋就摸着下巴,道:“我要是不想帮你呢?” 这是自己想要献给太皇太后的一点心意,左淇洋就是不帮自己,那也无可厚非,阿紫只能垂了眼道:“那我就另想办法。” 左淇洋见状就叹气道:“你现在住在严府,吃穿嚼用都是严府出的,你自己身上一文钱没有,怎么想办法?” 这个,阿紫暂时还没想好。 所以她答不上来。 左淇洋就坐直了身子优哉游哉地品起茶来。 在严府住着的这段时间以来,阿紫早以对左淇洋的行事风格了如指掌,此时他这样一幅样子坐在自己面前,就必定不是打算甩手不干的,否则他必定会直接扬长而去,不给自己留一点辩驳或是争取的余地来。 见事情有回还的余地,阿紫自然是喜上心头,小意凑到左淇洋身边,道:“我要怎么做,左大人才肯帮我这个忙?” 左淇洋正拿茶碗盖滤着茶碗里浮着的茶叶,闻言斜睨着阿紫,道:“我帮你找到制香要用的一应器具和原料,这‘素毒香’制出来之后,要在寿宴那天以我的名义送出去,怎样?”(未完待续。) 第122章 猫腻 阿紫噗嗤一笑。?? 八一§№卍◎小說§?網w`w、w`.`81zw.com 看着左淇洋这样一本正经地和个小姑娘抢功劳,总觉得很滑稽。 左淇洋见状却有些恼了起来,皱眉道:“究竟是成还是不成?成的话你只管列出单子来,我三日之内必定给你凑齐所有的东西,不成的话,你就自己想办法了。” 其实只要能帮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究竟名头是不是落在自己身上,阿紫并不在意,她求的只是自己心安。 所以左淇洋提出这样小人的条件的时候,她早在心里同意了。 可看着他像个孩子争糖吃似的满脸急切的样子,阿紫忍不住就想多卖个关子。 “今年太皇太后不是讲明了自己的寿辰就不大操大办了,改成为皇后娘娘办寿宴么?怎么你不操心皇后娘娘的寿礼,反倒想着在皇后的寿宴上给太皇太后献礼?” 阿紫一脸认真地岔开话题。 “皇后娘娘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卧病在床,难得今年身子好全了,太皇太后一时高兴,才决定将今年西由的大日子由自己的寿辰改成皇后的。可皇后一向是个不管事的,空有个头衔放在那里,朝中自有皇帝料理,后宫没有妃嫔,又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管着,根本不需要皇后操心,就是太子也是极成器的,不需要过多的管教,久而久之,皇后的位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为她办寿宴也不过是太皇太后的一番心意罢了,真要打着孝敬后宫之主的由头讨好皇帝的,聪明的都是投了太皇太后的心头好。卍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这所谓的皇后的寿礼,自然要和往常一样按照太皇太后的喜好去送了。” 左淇洋仔细地答了阿紫的问题,这才察觉话锋不知什么时候被转开了,“咦”了一声,转头看着阿紫道:“我刚才问你的话呢?究竟是成还是不成?” 阿紫就忍着笑呷了口茶,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容我再考虑考虑。” 左淇洋却急了起来,索性起身朝外走去。嘴里道:“罢了罢了,也不为难你,我们还是各管各的,互不相欠的好。” 阿紫这才赶紧起身拦下他。道:“好好,我同意了还不行?怎么你这人平时看着大方,在这种事情上却这么小气?” “我小气?” 左淇洋扬起眉毛刚想要辩驳,转念一想,反正她都已经答应了。自己还在这些细枝末节上逞什么口舌之快呢? 可仔细想想,这小丫头原先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跟了自己这么些日子,翅膀长硬了,竟是学会时不时刺自己两下了。¤ ? ?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但他此时依旧压下心中的不满,挤出个笑来道:“那我们就成交了?” 阿紫却也不敢再挑衅他了,笑着点头应了,就催着左淇洋领她去书房拟单子。 主料:金柠檬十颗,带露水茉莉花瓣十二钱,新抽芽橙花花蕊十八钱。佛手柑三两,自然日光晾晒烘干绿茶二两,黑醋粟三两,水栽栀子花整棵五棵 辅料:檀香木半斤,白琥珀一两,龙涎香五十三钱 器具:曲颈琉璃瓶一支,恒温熏蒸炉两个,锡箔数张,十字铁架…… 左淇洋看着单子上洋洋洒洒数十样物件,突然觉得这差事自己接得未免有些太急切了。不自觉地挠着头皱眉盯着那单子许久讲不出话来。 阿紫却满怀期待地看着他,道:“这最难找的龙涎香我已经得了,也就不劳你费心思了,其他的几样。却是少一分也不行的,这‘素毒香’之所以能有奇效,得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青睐,除了炼制的技巧之外,这原料比例的精准把握也是很重要的一条,所以……” “行了行了。”左淇洋却已经不耐烦起来,不想再听她啰嗦这些自己完全不懂也不在意的细节,“我每一样都照三倍于单子上的量给你找来,这样总不会有问题了吧?” 阿紫就满意地点点头,道:“就知道这事交给你没问题。” 闻言左淇洋却在心中苦笑,也不知道你这是哪里来的信心。 左淇洋忙于寻找“素毒香”需要的原料的时候,阿紫则照旧在刑福的护送下每天一早就去圣心殿陪着太皇太后和皇后。 原本平常的一日,阿紫在圣心宫陪着太皇太后和皇后用过晚膳,眼见着天色暗了下去,太皇太后也不再多留阿紫,嘱咐她路上小心,就命常姑姑送她到殿外。 阿紫前脚刚踏出门槛,后脚就见太子严悉烨领着几个随身服侍的一路风风火火赶了过来,迎面撞上阿紫。 见对方和自己恭敬的行礼,他也礼貌地躬身回了一礼,带着干净地不掺一点杂质的笑喊了一声“辛姐姐”。 阿紫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这是在喊自己,慌忙又是一礼,连连道回着“不敢当”。 知道天色不早了,阿紫是急于回去,太子也不多说什么,放了阿紫一行人离去。 松了一口气的阿紫来到刑福面前,却见刑福正皱眉盯着太子的方向。 “怎么了?”阿紫察觉到刑福有话要说,便主动问了。 “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一位,是什么人?”刑福直接问道。 这里是禁宫之内,这样坦然询问一国储君的身份,又是个小小的护卫,在宫里算是大不敬的行为。 阿紫闻言慌忙四下看了看,见除了已经转身离开的常姑姑和两个守在圣心殿门前的小太监再无其他人,这才松了口气。 知道刑福一向寡言少语,更不会对其他人品头论足,此时太子能吸引了刑福的注意力,让他不顾规矩地问出来,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隐情,阿紫不敢掉以轻心,小声道:“我们路上再细说。” “刚才你看到的那位,是西由的太子严悉烨。” 轿子到了青铜巷入口处,阿紫见巷子里四下无人,这才命轿夫停下来远远跟着,自己则和刑福并肩走着,低声解释道。 刑福的眉头就邹得更深了。 “怎么了?这位太子有什么问题吗?”阿紫就担心地问。 “自然不是,我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西由的太子。”刑福道,“可是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我却是见过的,此人叫王传,是东原人。”(未完待续。) 第123章 安排 阿紫闻言心中一沉。八一? 中? 文 网 w?w?w?.?8?1?z w?.?com 这就难怪连刑福这样原本心智坚定之人也会出现刚才在宫中那样莽撞的行为了。 一个东原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敌国的禁宫之内。 看情形还做了西由储君贴身侍从。 如果这件事属实,那次人就必定是东原秘密安插过来的奸细了。 “你可确定看清楚了?” 这件事非同小可,又是在东西两国如今关系紧张,战争一触即的时候,若是果真坐实了那人东原奸细的身份,很有可能会加两国之间的战斗的爆。 刑福神色凝重地点头。 “那人曾经和我一起在东原西军大营里带过兵,我和他还算交好,他走路时喜欢将手交握在身后,脚步一沉一浮,远远看去有些像跛了脚,所以虽然现在换了一身阉人的衣服,又清瘦了许多,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刑福讲得有理有据,而且在这件事上,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相信他也不会讲出来。 可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相当棘手了。 现在自己已经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应该怎么做才既不违背自己的良心又不会酿成大错呢? 直接向太皇太后和皇后挑明那人的身份? 如果这事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必定会震惊整个西由朝廷,到哪个时候事态只怕会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恶化下去。 可自己说到底是东原人,如果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一个现就引的西由出兵,给两国百姓带来危难,那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难道就这样装作不知道? 按照刑福的说法,那人必定是手上带着功夫的,不管他是受了谁人的指使,费了这么大力气安插这样一个人在太子身边,只怕所谋极大……甚至要彻底断了西由的后路也不是不可能。 阿紫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件事不是自己一个人可以解决的,可如今自己一个东原人。独自在西由生活,虽说左淇洋待自己不薄,又有太皇太后和皇后的抬爱,可毕竟自己敌国战俘的身份摆在那里。现在牵涉到两国立场的问题,自己竟是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也没有…… 正焦头烂额之际,左淇洋走了进来,身后领着一路人,每人手上端着一个匣子。 “说好的三日之期。我言而有信,东西都在这里了,你清点一下。没有问题的话,你可记得自己的话,抓紧时间准备吧?” 刚一进门,看到阿紫远远站在垂花门那里,左淇洋就仰起头,高声喊着,满是邀功的语气。 可走进了,看到阿紫焦灼的目光。他这才收回笑容,转而问道:“出什么事了?” 原本还在苦恼的阿紫,见左淇洋已经来到自己面前,而如今在这西京如果真要找一个人帮自己的话,只怕除了眼前之人,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阿紫深吸了几口气,下定决心,道:“我有话跟你说。”之后又歪着头看了看跟在左淇洋身后的一行人。 左淇洋就一挥手,沉着脸道:“把东西都拿去给高管事,找他领了钱就散了吧。” 众人应声退了下去。 “到底什么事?”到了上房的厅堂。左淇洋给自己沏了杯茶,不待茶水送至口中,就急急的问了阿紫。 从阿紫的脸色看,他隐隐觉得此事必定非同小可。 阿紫就将今天在圣心殿外刑福看到王传的事情和左淇洋说了。 左淇洋端着茶碗。呆坐在那里,滴水未沾。 “那王传当时穿的什么样的衣服?是否是可以近身服侍太子的人?除了王传,当时跟在太子身边的,还有没有其他人你可能认识的?” 左淇洋看着站在阿紫身旁的刑福,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道。 刑福沉着应道:“应该是只穿了蓝色单布衣裳,短靴。不过因为离得远,由因为在宫里,我也不敢盯着细看,所以不确定上面是否纹了什么花色。他当时就和另外一个小太监一道紧紧跟在太子身后,应该是近身服侍的。我确定只认识他一个人。” 左淇洋就端起茶碗,沉吟着,却最终没有将已经冷下来的茶水送进口中。 看来这件事就是左淇洋也觉得棘手。 毕竟是关系到两国人的命运的事,对于像自己和左淇洋这样身在西由又受了异国皇室恩德之人来说,更是左右为难了。 “我奉命北上去迎一个老朋友回京,明天一早就要出,只怕要到皇后寿宴那天才能回来。” 过了许久,左淇洋才又开口。 阿紫却像是遭了晴天霹雳一般,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你要走?这个时候?怎么这么突然?” 左淇洋只能无奈地笑了笑,道:“没办法,皇帝皇后疼爱自己这个义子,硬要我去做陪衬,我也不可能违逆了他二人的意思。日程是老早就定下来的。” 既然老早就定了下来,为何现在才说? 话到嘴边,阿紫又咽了回去。 左淇洋的行程,凭什么要和自己汇报? “我原先觉得早些让你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什么,还给你徒增烦恼,这才没讲出来。现在看来,竟是我的疏忽,现在出了这样的乱子,你这边必定要留人照看着才行。” 左淇洋却还是自然而然地和阿紫解释了一番,又低头想了一阵,这才重新振作精神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会把瑞鹏留在你这里,王传的事情,我也会安排给他去调查,另外再加派几个信得过的人。 “这件事你记在心里,自己警惕一些就好,切不可随意和太皇太后和皇后提起。 “而且记住,一旦王传的事情暴露,你一定要作出一副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此事的样子,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你东原人的身份太敏感,又是刚开始在宫里走动,若是太子身边混入东原奸细欲图不轨的事情传出去,太皇太后和皇后还好说,皇帝和朝中那帮酸腐的臣子们难免会对你起疑,到时候就算你和此事无关,若是知道你早知道这中间有鬼而密而不报,也必定会把矛头指向你的。”(未完待续。) 第124章 筹备 阿紫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 八一中?文网 w?w w?.?81zw.com 她原先只是从两国的安危去想,觉得这件事棘手。 如今听左淇洋分析起来,才意识到自己一个东原的战俘这样夹在中间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事已至此,只怕现在就算自己连夜赶去圣心宫将王传的身份跟太皇太后和皇后和盘托出,这事情落在外人眼里,口口相传,自己也必定摆脱不了与王传勾结混入西由禁宫预谋不轨的罪名。 只怕有些好事之人栽赃自己与王传狗咬狗最后闹了个鱼死网破才捅出这么个大娄子来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些,阿紫不禁打了个寒颤。 左淇洋见她这样,安慰地笑着道:“你也不要担心,那王传既然混进来这么久做到近身服侍太子这一步都没有什么大动作,必定也是顾及到宫里人多眼杂,自己冒然行动很难脱身,这才一直潜伏着。 “既然如此,他就不会突然轻举妄动,你只管照着原来的日程,每天进宫去安心服侍太皇太后好了。 “至于这人背后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自会让手下的人去查,寿宴之前,一定会彻查清楚,你放心好了。” 左淇洋如在和自己的上司表决心一般坚定地讲了这么一番话出来,看着有些滑稽,可在此时心神不定的阿紫听来,却觉得安心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左淇洋就顶着月光整装待了。 阿紫送至门外。 “快回去用些早膳吧,早晨外面风大,仔细吹病了,太皇太后和皇后那边没人照看了。” 左淇洋骑在马上,冲着阿紫笑着说道。 阿紫点头应了,脚下却丝毫未动。 左淇洋无奈,知道她不看着自己离开只怕不会回去,只好又道了一声别。一拉马缰,调转马头离开了。 看着左淇洋离开的身影,阿紫心中说不出的惆怅。 自己这是怎么了?竟会对一个曾经伤了阿褐他们,使出阴狠手段为了一个自己偷来的宝物不惜屠城。最后虏了自己来到异国都城的男人这样留恋起来? 阿紫不禁苦笑。 或许是刑福的出现,更加让自己确定了阿褐不会来救她的事实,彻底断了另一边的念想之后,才开始彻底放下心防,不知不觉间竟是融入到左淇洋领她走进的这个新世界中的缘故吧。 可现在回自己来到西京的这些日子。从第一眼看到宫城的简陋与天子脚下子民的生活富足之时的感慨,到之后进宫去感受到了太皇太后和皇后的平易近人再到得知她老人家坎坷的一生之后的讶然…… 实际上,每多在这个国度待一天,阿紫对这里的人和事都会多平添出一份好感来。 打小在东原长大,虽然因为无父无母甚至到最后流落街头的境地,阿紫却毕竟受的是东原国土与人民的启蒙,和所有东原人一样,在她的印象里,西由是一个建国仅数十载,根基尚浅。土地贫瘠,多蛮荒子弟的地方。 可如今再细细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从小耳濡目染的那些说法,不说与西由现实的情况截然相反,却也是大相径庭。 再对比西由人的自足常乐,甚至于在这里生活了这些时日,阿紫竟是不曾听到这里上至宫廷下至黎民有任何一人对东原国有过半句微词。 这样的巨大反差,此时细细想来,却更衬出了东原的见识浅陋和西由的大度来。 或者说,这是东原的畏惧使然? 眼看着从自己的国家分裂出去的一群叛国之人在原本贫瘠的土地上竟是建出一个国来。还是一个在统治远远优于自己,一年年强壮起来的新兴之国,东原开始忌惮于知道真相之后的民心所向,所以朝廷开始封锁消息。民间开始散步关于西由的错误谣言,百姓则最终生活在了这样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中…… 阿紫不敢再往下想,唯恐自己最终心思彻底偏向了这一国,却对自己生长的国家生出不满之情来。 距离皇后的寿宴只剩了不足半月的时间,阿紫每天依旧往返于圣心宫和严府之间,却渐渐觉出时间的紧迫来。 因为气候的问题。素毒香的炼制接连失败了两次,最后阿紫很是费了些力气才将临时腾出来用于炼香的灶房调整成恒温的环境,又紧闭了门窗,从过滤和净化屋子里的空气开始做起,这才有了起色。 汗流浃背地站在最终完成的炼香的房门前,阿紫长长吁了口气,这才深切感觉到药仙谷气候的宜人……还有左淇洋的重要。 见阿紫这些日子明显因为过度劳累而憔悴了许多,太皇太后和皇后都劝她留在家中休息。 “最近宫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张罗寿宴之事,你来了看着这些乱糟糟的事情只怕更是心神不宁,无瑕顾及自己家中的事了,再说皇后最近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只怕也没功夫顾到你,不如就放你几天假,待到寿宴那天,左淇洋回来了,再让他送你过来我这里吧。” 太皇太后心平气和地和阿紫讲着。 阿紫笑着含糊应了,却依旧每天往圣心宫跑。 她总觉得,因为宫里上上下下忙翻了天,皇后也不怎么往太皇太后的寝宫来了,自己才更应该抽出空来陪着她老人家,替她解闷才是。 太皇太后看在眼里,知道是她的一片孝心,劝了几次,也就不再提了,每日与阿紫说说笑笑,日子倒也很快过去了。 眼看着离寿宴只有两天时间,宫里陷入空前的忙碌之中,每个人在路上都是行色匆匆,皇帝甚至下令以后宫殿外见面不必行些虚礼,寿宴前的这几天能把手上安排的工作做好的一律封赏,礼数本周的也一律不苛责。 有了这样得民心的规矩传下来,宫中服侍的虽说累了些,却各个干净十足,竟是听不到一点抱怨之声。 可就是在这一片祥和的忙碌之中,阿紫却在一日往圣心宫去的路上遇上了足以震惊整个西由朝野的变数。(未完待续。) 第125章 异数 西由皇宫东边主阳。八一? 中??文网 w?w?w?.?81zw.com 呈半圆形的东阳宫远看如一颗颗浮于湖面之上的水晶一般通透明亮。 除了几处私密的内室之外,几乎尽数采用通透或镂空的墙体建造而成,即使是行走在屋檐下或是靠外的厅堂里,每个人的样貌形态也都尽收眼底。 而阿紫原本就有着异于常人的视力,对这宫里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的千姿百态更是瞧得仔仔细细。 太子的寝宫和圣心殿隔水相望,中间只隔了一个水榭。 所以此时阿紫走在往圣心宫去的廊庑下,转头不经意地一瞟,一眼看到一个在太子寝宫附近鬼鬼祟祟的身影,惊得脊背一阵凉意袭过来。 一直跟在阿紫身后的刑福见她突然停下脚步,脸上的血色也一点点褪去,慌忙上前一步,问道:“怎么了?” 说罢,顺着阿紫的视线望过去,也就明白了阿紫受惊的原因。 “王传……” 得到刑福的确认,阿紫更加笃定此人这一刻在太子寝宫外必定不怀好意,既然已经知道了,就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我们过去。”阿紫说着,提了裙裾就转而朝王传所在的方向疾步走去。 刑福跟在后头,小意劝道:“左淇洋不是交代了,让你离王传这件事远一些免得被人无故怀疑吗?” 阿紫闻言冷着脸朝前穿过水榭,一言不。 她当然记得左淇洋的话,可现在的情况却不同于左淇洋嘱咐她那些话的时候那样的简单。 如今离皇后的寿宴只有不足三日的时间了,宫中上上下下都在为了这件事忙碌着,原本在人员例行检查方面就松懈了许多,又有皇帝的“这段时间宫中不必拘礼”这样的话放下来,以太监的身份混进来的王传如果真要动手,这个时候就再合适不过了——既没有太多的侍卫有精力顾及他这样的无名小太监的行踪,周围的人见到他不同往日的怪异行为也大多不会多想。 也就是说,如果此时她不去阻止。那就是眼睁睁看着太子陷入危险而不管不顾了。 “还有太皇太后,”刑福上前一步拦在阿紫面前,打算最后再劝她一次,“这件事。找太皇太后出面,也好过你这样过去。” 阿紫却只是皱了皱眉,转身绕过刑福继续往前赶去。 “这件事到现在为止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就算太皇太后肯相信我们,不等那王传有所行动就把人拿了。话传到皇帝和王公大臣那里,他们会怎么想? “我们两个东原人举报了另一个混入太子身边却尚未有所行动的东原人? “只怕那时候我们的嫌疑才更大了,真到了那一步,只怕太皇太后和皇后想拉我出这趟浑水也不可能了。 “可如果等王传动手了再来抓人,太子遇害,我们再来救人还有什么意义?”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太子寝宫前。 门口两个值班的小太监站在那里眼皮打架。 阿紫就转过头来,小声道:“刑大哥,你帮我去把那王传找出来,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带来太子寝宫。可以吗?” 捉人这样的事情原本对于刑福这样的脚上功夫一流的人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可这里是西由皇宫,自己的行动难免受到掣肘,自然也就没有了十足的把握。 但看着阿紫殷殷的目光,他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剩下阿紫一人,她站在原地,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尽力摆出一个天真的笑来。朝着太子寝宫门口走去。 “站住。” 果不其然,原本昏昏欲睡的小太监见有人来,立刻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上前一步拦下了阿紫。又见对方不过是名女子,一双水灵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若不惊风的样子,难免让人心生爱怜,也就很难再摆架子臭着脸赶人了。 “这位姑娘,这里是太子寝宫。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闯的,我看您是走岔了路,才撞到这里来的吧?还是赶紧回您原来服侍的地方去吧。” 小太监看阿紫一身素净的打扮,虽不似其他宫女那样穿着统一的衣裙,可想必也是哪个屋里得宠的近身服侍的,这才毫无顾忌地讲出刚才那番话。 阿紫索性将错就错,演起小丫鬟的角色来,屈膝行了一礼,道:“这位大哥,我是太皇太后身边心来的,不懂规矩,冒犯了,还请您多担待。可是太皇太后命我来喊太子爷去圣心殿问话,还请您帮忙通传一声。” 小太监有些不情愿地看了身边的同伴一眼,思忖起来。 原来是个新来的,又不懂规矩,讲起话来连个奴婢也不带,是拿自己这种看门的小太监不放在眼里吗? 按说这种情况他是会直接遣了这小宫女去的,可地方竟然敢拿出太皇太后的名头来压人,若果真是惹到了那位老佛爷头上,那自己可担待不起。 思来想去,最后只得陪了笑好言好语解释道:“姑娘,您这也太让我为难了些,这太子爷今天一早就突然说困了,要歇息,一直到现在还躺着呢,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敢冒然闯进去,怕扰了太子爷的好梦不是? “至于太皇太后那边,大家同样都是做奴仆服侍人的,您也体谅体谅我们的苦楚,还请和太皇太后回了,就说太子爷起来了一准先去给她老人家问安……” 小太监之后说了些什么,阿紫一律没有听到。 只在对方说出太子爷一直躺到现在开始,她就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惊得透不过气来。 一早开始睡到现在? “太子爷经常睡这么久的午觉吗?”阿紫忽然打断小太监的话问道。 小太监被阿紫态度突然的转变惊得一愣,嘴上答着“太子爷惯有午休的习惯,可像今天这样一早就睡下到现在还不见醒,却还是第一次。”心里却想着这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直接赶人了。 可他袖子一抹摆出一副架子刚想要呵出声,阿紫却已经身子一缩从两人之间传过去,一个箭步往殿内冲去。(未完待续。) ps: 下周去北京出差,四月初要去日本开会,这中间都实在是抽不出太多时间写文,所以以后从每天两更改为每天一更,到四月下旬再恢复双更。 纠结了很久才做了这个决定,本来也想咬牙撑一撑。 但看看最近更新的质量明显下降了,总觉得与其这样赶更新,不如尽力把这个故事最好的呈现给大家。 所以还是希望各位能体谅一下,等这阵子过去了,小新一定加倍努力更新,把欠的更补回来^_^ 第126章 慌乱 两个小太监见状呆立了数息功夫,这才缓过神来明白生了什么,就一路喊着追了进去。网 ? w w?w . 8?1zw.com 可阿紫动作极轻,如一阵风一般,哪怕带着功夫的侍卫也未必追得上,更何况是两个看守的小太监。 两人一路追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阿紫从正殿一转,熟练地找到了太子休息的内室。 两个守在外间的年轻宫女原本站在原处昏昏欲睡,见阿紫突然闯进来,吓得叫出了声,却顾不上上前去阻拦。 阿紫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掀帘进去,远远地看到青纱帐里躺着的太子。 她脚步一顿,深吸了两口气,就要上前去掀那床帘。 一个身影突然从一边杀了出来,正挡在阿紫和太子的床之间。 阿紫抬起头来,目光正对上了太子身边大太监汪清的视线。 汪清先是怒目看着阿紫,张了嘴正要骂出口,待看清楚来人是谁,到了嘴边的呵斥就又咽了回去,换了一副惊诧的表情来。 “辛姑娘?你怎么上这来了?你可知道这是太子寝宫?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样孤身一人闯进来,成何体统?这要是传出去,只怕对你自己的名誉不好,咱家在这里奉劝姑娘一句,还是快些避出去,咱家念在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面子上,今天这事只当没生过……” 汪清连珠炮似地说了一通,阿紫却只想着此时躺在那里的太子的安危,只怕晚一刻,都是性命攸关的事。 她索性埋头不管不顾地朝前撞过去,汪清被撞了个满怀,捂着肚子推到一般,一边呻|吟着一边伸手指着阿紫的方向。 “反了反了!”汪清说着,冲着门外喊道:“来人啊!有人要对太子不利,快给我捉住她!” 而此时已经掀开床帘看到太子的阿紫倒抽了一口冷气——太子的面色苍白,双眼周围已经呈青黑色。双唇紫中带黑,必定是出了事了。 她上前一步,正要伸手去试探太子的鼻息,身后顷刻间已经冲进来十数个侍卫。在汪清的叫嚷中其中两个侍卫飞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阿紫的胳膊,用力将她向后拖了出去。 “汪大人!”眼看着就要被两个侍卫拖出内室了,阿紫用最后的机会叫嚷道:“您是太子身边近身服侍的,如果太子出了事,只怕您也脱不了干系。这事关整个西由的命运。还请您听我一句,亲自去查探一下太子殿下的鼻息,怕是晚了就来不及了……” 阿紫最后的几句话已经远不可闻,可眼看着人已经被拖出了内室,汪清却是被阿紫的前几句话给震住了,他皱着眉头,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探了太子的鼻息。 手伸过去,抽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吓得没有了血色。 “殿下……殿下他……” 他话也说不利索,只指着床的方向。惊得连退了几步,撞在一个青花瓷瓶上,半人高的瓷瓶被撞倒在地上,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汪大人……”两个宫女吓得上前去扶汪清,不明白生了什么。 “太子他,他没气了!” 待汪清终于憋出这句话来,一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两个宫女更是吓得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传到汪清耳朵了,他脑袋嗡的一声,这才清醒过来。转头朝着面前哭作一团的宫女“啪”的一巴掌狠狠扇在脸上。 宫女捂着脸,哭声戛然而止,只瞪圆了眼睛看着汪清,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哭什么哭!让殿外的人听到了成何体统!” 他脑子飞转着。想着该如何是好。 明明早些时候太子还好好的,吃了碗鱼片粥,说有些乏了,就睡下了,怎么这一觉睡过去,人就没了气了?这件事必定是有人暗中陷害的。可当务之急,是要先看看太子爷还有没有救,只要有一线希望…… “你!”他指着远处一个相对镇定些的宫女道,“现在就去太医院找刘太医来,找不过来你的小命也不用留着了!” 宫女听后吓得哆嗦着跪在地上应了一声,慌慌张张冲了出去。 “这件事暂时对谁也不准说出去半个字,我们这次必定是遭了贼人暗算,可若是不差清楚了,这一屋子的人就都别想活了!” 这次不只是几个小宫女,就连站在一边的太监和侍卫也都闻言色变。 汪清这才想到已经不知被拖去了哪里的阿紫,慌忙起身冲着一个侍卫喊:“快去把辛紫给我带回来。” 侍卫猜到是在说刚刚被拖出去的姑娘,片刻不敢耽搁地找了出去。 已经被拖出殿外的阿紫这才被重新带了回来。 汪清正想要解释,看到一屋子惊魂未定的男男女女和因为敞开了床帘的一角而露出额头来的太子,阿紫自然明白生了什么,不待汪清开口,自己先来到太子身边。 试过鼻息,现已经没了呼吸,阿紫脸色一沉,心中知道自己还是来得晚了些。 见阿紫面色不好,汪清的一颗心彻底跌入了谷底,一瞬间想到了自己若是此时被砍了头,家里的老母亲该怎么办,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可阿紫却没功夫去顾忌身边这位大太监的心情,她急急忙忙又拿起太子的手臂开始听脉,等了几息的功夫,这才露出了些轻松的神态来。 “人还有救!” 汪清正想要解释,看到一屋子惊魂未定的男男女女和因为敞开了床帘的一角而露出额头来的太子,阿紫自然明白生了什么,不待汪清开口,自己先来到太子身边 试过鼻息,现已经没了呼吸,阿紫脸色一沉,心中知道自己还是来得晚了些。 见阿紫面色不好,汪清的一颗心彻底跌入了谷底,一瞬间想到了自己若是此时被砍了头,家里的老母亲该怎么办,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可阿紫却没功夫去顾忌身边这位大太监的心情,她急急忙忙又拿起太子的手臂开始听脉,等了几息的功夫,这才露出了些轻松的神态来。 “人还有救!”(未完待续。) 第127章 盘算 阿紫见状忙朝着众人道:“大家快些起来,我若是可以救殿下,自会竭尽全力去救,这本就是我们医者的本职,你们不要这样跪我了。?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 可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全系在阿紫一人身上,屋子里的人闻言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肯起来。 阿紫无奈,想到救人要紧,只得随他们去了。 太子的脉象虚浮,而且越来越弱,体温非常低,再细看面色极其苍白。阿紫就上前去翻开眼睑,就现结膜肿胀,眸子里充血。 难道是…… 阿紫在心中猜测着,又伸手去按压太子的腹部和胸下,果然明显感觉到有严重的水肿现象。 将太子的病症猜了个**不离十,阿紫沉下脸,转头问道:“早上太子除了喝了一碗鱼片粥,可还吃了其他事物吗?” 见半晌无人回答,汪清朝着身边的宫女肩上就是一脚,踹得小宫女哭喊着抱着肩膀倒地不起。 “辛姑娘问你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汪清见对方还不开窍,径直吼了过去。 小宫女原本才被调来太子身边没几日,规矩还没学清楚,就遇上了现在这样性命攸关的大事,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现在问题又突然落在自己头上,她早如遭了晴天霹雳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汪清一脚踢在身上,肩膀上的疼痛才总算让她清醒过来。 “奴婢该死!早上太子殿下只吃了一碗鱼片粥,之后就说身子乏了,没什么胃口,没多久就歇下了。” 小宫女磕磕巴巴地答了,说话间牙齿只打颤,咯咯地想。 阿紫看着在心中叹了口气,她不过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如今却因为卑微的身份而面临着被责难甚至搭上性命的危机,若是换了自己在她的位子,只怕也会吓得不知所措了吧。 想到这些。阿紫的语气就柔下来:“你别急,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但希望我的问题你能事无巨细全数告诉我,可以吗?” 小宫女畏畏缩缩抬头瞟了阿紫一眼。又慌忙低下头去,小声应了。 “那鱼片粥是太子平常常吃的吗?你可知道是谁做的那粥?粥是用什么做的?有没有什么平常没有的料加在里面?” 阿紫问着,小宫女战战兢兢地答:“太子平常早膳最喜欢的就是这鱼片粥,所以御膳房每天一定会早早地备下,至于那粥究竟是什么做的。奴婢也不知道,您……您可能要问那些御厨了……” 小宫女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已是细若蚊吟。 阿紫眉头却皱了起来,就是说,吃的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那为什么会出现如今这样食物过敏的症状呢…… 见阿紫眉头紧锁,低头不语,汪清以为是小宫女什么地方答得不对,上前去就又要打,吓得小宫女抱头躲向一边,哭喊着:“公公饶命。奴婢确是不知道那粥是怎么做的,奴婢还担心那粥和平时服侍的有什么不同不合殿下的胃口,特地去请教了近身服侍的王公公,王公公告诉奴婢平日里殿下都会在粥里加了黄豆粉,还给了奴婢一袋……” 阿紫闻言眼睛一亮,盯着小宫女道:“王公公?王传?” 小宫女一脸讶然看着阿紫,点了头。 汪清就一脸狐疑地朝阿紫看过去——这太子身边来了没几天的新人,这位同样是得了太皇太后青睐没多久的辛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可阿紫却没工夫去理会汪清灼灼的目光,她上前一步蹲在小宫女面前,快吩咐道:“你听我说。你现在就去帮我把太子早上喝剩下的粥和用剩下的黄豆粉给我拿过来。若是没有剩下的,就是空德尔粥碗和盛黄豆粉的器皿也给我带过来,能办到吗?” 宫女得了明确的指示,这才觉得自己有救了。坚定地点头,转身出去了。 阿紫就又朝着汪清道:“你去帮我从太医院找个医药箱来,还有铜盆,烧酒,银针,烛台。烧滚后放凉的清水,食盐,这些东西有多少就拿多少过来,要快!” 汪清自然是唯唯诺诺地应了,赶紧领了几个侍卫出门去了。 依照阿紫的吩咐将任务一一分派下去之后,汪清朝着西阴宫光明殿的方向眺望着,心中却开始对阿紫刚才的反应越的猜忌起来。 这位辛姑娘,好像是东原人,与那刚被介绍来的王传却是一国的……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汪清沉了脸,喊了身边的小太监:“你即刻去光明殿,跟皇上禀了,说太子有急事找陛下商议,十万火急,望陛下即刻赶来看看。若是陛下问起是什么事,你只管说太子不肯透露给奴才们,直说陛下来了,亲自问了才肯讲明。” 小太监应了,拔腿就朝西边跑去。、 汪清深吸了两口气,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之前刚探明太子没了气息的时候自己还因为慌乱而没有章法,病急乱求医地找到了这个辛紫帮忙,如今渐渐冷静下来再回过头去看,才现这丫头一身的问题。 怎么自己这些近身服侍的都没现太子的异常,她一个出入圣心殿的丫头,凭什么就那么巧赶了过来,还刚好就看出了太子殿下的异常? 在随意查看了一番殿下的情况之后,为什么就能一针见血地问起太子早膳的事情,迅找到问题症结所在? 最可疑的就是刚才小宫女提到王公公的时候,她为什么能第一时间想到王传?她是怎么认识王传的?因为他们都是东原人?还是因为他们两个实际上都是暗中混进禁宫来的敌国奸细?! 刚才自己还担心这件事查不清楚,自己这个太子身边的大太监当其冲就要承担所有的后果,若是殿下有个什么闪失,就是搭上自己连同家人的性命只怕也不够皇帝出气的。 可现在情况却不同了,如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这位突然闯进来的辛姑娘,她若是侥幸能救活了太子也就罢了,若是治不好,闹个不好让太子殿下丢了小命,那自己只管把所有的过错全推在她身上,把现在所有的疑点挑明,皇上自会明鉴,还自己一个公道的。(未完待续。) 第129 救命 想到这些,汪清不禁勾起嘴角,暗暗为自己可以脱身而庆幸。?八?一? ?中文网? w w?w?.?8 1?z?w?.?c?om 之前被阿紫分派了出去的小宫女急匆匆跑了回来,手里像供奉菩萨一般捧着个瓷碗和一个纸袋。 因为着急将粥碗带回去,小宫女并没有注意到默默站在一旁想着自己心思的汪清,直直和对方撞了个满怀,汪清嘴里嘶了一声,用力抓住小宫女的臂膀将她朝后扯开。 “没长眼睛吗?莽莽撞撞的,一点宫里服侍的人该有的样子也没有!” 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着等这件事过去了,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也是该整顿整顿了,一些个没点眼力见办事不牢靠的都早早打了去,以免今后再出了这次这样的乱子。 这一次是侥幸撞上个辛紫这样自己送上门来的替罪羊,若是再有下次,自己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小宫女被汪清训斥了一番,这才哆嗦着要跪下行礼,汪清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还不快进去,辛姑娘等着呢,哪有时间让你在这儿磨蹭。” 待小宫女冲进内室的时候,就看到太子已被宽衣解带,阿紫正跪在床头替他按摩身子和脖颈。 小宫女刚进宫不久,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看到眼前的景象,羞红了脸,站在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阿紫却像自己手下忙着的只是普通女子手中的针线活似的,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跟着师父行医多年,若是要忌讳男女大防那些,那她必定早早就终止了自己学医的这条路了,如今在她眼中,所有的病人都是一样,没有男女之别,更没有身份地位的尊卑之分。 所以看到小宫女过来,她只冲着对方淡淡地笑了笑,嘱咐身边帮着她的一个侍卫继续抬着太子的身子,保持靠坐的姿势。 “一定要保证进气的畅通。切不可放平了身子。” 再三叮嘱之后,这才转身接下小宫女手中的瓷碗和纸袋,先是凑近碗口闻了闻,又深出舌头去舔了舔碗壁上残留的粥水。 小宫女想到这是害得太子险些毙命的食物。又见阿紫竟是亲自去尝那粥,惊得脸刷的一下白了,伸手就像上前去拦,却见阿紫只是笑着冲她摇摇头,示意自己知道分寸。 “这纸袋里就是那王传让你加进粥里的黄豆粉?” 小宫女点头。阿紫就打开纸袋拿手指蘸了些粉末放进嘴里尝了尝。 粉末在舌尖化开来,阿紫就皱了眉——果然不出所料。 “粥本身没有问题,但这纸袋里的,根本不是黄豆粉,是蚕豆研的粉末,配上黄色的着色剂和糖粉伪造出来的。” “蚕豆?” 小宫女闻言先是一脸茫然,可待她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早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捂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阿紫见状就直言道:“太子殿下想必从小就有蚕豆过敏的症状在吧?你们这些近身服侍的,应该在被分派过来之前就被反复叮嘱过食物中严禁出现任何蚕豆这种食材才是。” 小宫女此刻惊得竟是连哭泣也忘了。只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她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天了。 那蚕豆粉是自己亲手洒进太子殿下的粥里的,自己这才刚被调来太子寝宫不满三日。若说自己事先并不知道那黄豆粉实际是蚕豆做的,自己只是遭人暗算,只怕没有人会相信。 而如今这殿里服侍的人里,连一个自己熟悉的人也没有,根本不会有人肯替自己讲一句公道话,只怕所有人都会觉得是自己一时疏忽酿成了大错…… 想到这里,豆大的泪珠就从她脸上滑落下来,想要放声大哭,却只觉得喉咙干涩。一点声音也不出来。 这时阿紫的声音一点点传进她的耳中。 “你别怕,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无关,你也是被王传陷害了。我们现在先全力把太子殿下救下来,至于之后追究起来。你只管将刚才对我说的话一五一十回禀了,一定不会有事的。” 小宫女闻言抬头朝阿紫看过去,见她正冲着自己点头,笑容看起来那么和善,如冬日里的一缕射入冰洞中的阳光,一点点将自己心中的寒意融化开来。 她不知道眼前这位辛紫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也只确定她是否真的能在事后皇上或是太皇太后怪罪下来的时候保住自己,可视线对上辛紫的目光,却觉得莫名地安心,脸上的血色也跟着一点点恢复过来。 小宫女点点头,只能把自己的性命押在阿紫身上。 之前出去的几个侍卫6续赶了回来,带回了阿紫要的各种物件。 阿紫清点过后,就吩咐小宫女帮着自己调至盐水。“有多少就配多少。”阿紫这么吩咐着,小宫女心里不明所以,手下却毫不含糊,一会功夫就配好了满满一桶盐水。 “敲开太子殿下的嘴,将盐水尽可能多地灌进去。” 阿紫说着,站在一旁的侍卫都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以为自己听错了吩咐,可看着阿紫镇定的神情,只能无奈地上前去照办了。 另一边阿紫则将预备好的银针在火上烤了,待到凉透之后刺在太子的十根手指上,又命人一刻不停地挤捏十根指肚,让指尖的血液一点点流出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子里弥漫着炭火的气味,夹杂着汗臭,每个人都照着阿紫的吩咐忙着手中的工作,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太子的脸上。 太子依旧像之前一样,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这法子真的能奏效吗?” 一直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的汪清终于忍不住,上前在阿紫耳边轻声问道。 阿紫朝太子看过去,见他眼下的两团乌黑已经褪去了,可人却不见清醒过来。盐水已经不知道灌了多少碗了,十指放血也没有停过…… 她皱起眉头,努力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更快起效,视线扫过太子纤细的十指,指尖已经因为挤捏过度而青紫起来,流出的血液也越来越少…… 阿紫定了定神,决定走一招险棋。(未完待续。) 第129章 阻拦 想到这里,阿紫猛地抽出腰间的匕,朝着太子的方向一个箭步冲上去。?? 网? w?w?w?.?8?1 z?w .?c?o?m 太子周围的侍卫在宫中的职责就是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危,见状一屋子的人蜂拥而上,一个紧紧捏住阿紫的手腕,一个架住手臂,一个卸下她手上的匕,还有的直接挡在阿紫与太子之间不让她靠近。 阿紫僵在那里,被严严实实地固定了起来,一点也动弹不得,她无奈地朝汪清投去求助的目光。 汪清阴沉着脸,站在一旁,思忖了起来。 此时若是放手让辛紫去做,看她的架势倒像是要玩出人命来的样子,可若是坐视不管让那些侍卫就这么把她抬了出去,太子人救不救得活倒是两说,自己原先打算将责任推给这丫头的计划必定也就泡汤了。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能否脱身重要些。 “都住手!”汪清就阴沉了脸,喝了一声。 侍卫闻声都朝着汪清看过去,捉住阿紫的手力道也都松了下来。 “咱家刚才是怎么说的?让你们全力配合辛紫姑娘救太子殿下,如今你们非但没有帮忙,反倒碍手碍脚地做什么呢?若是殿下因为你们这帮不知好歹的东西而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觉得自己有几个脑袋够拿去砍的?啊?” 汪清讲话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公公的身份而显得有些柔弱,可他大太监的身份摆在那里,嘴里的话有直指屋里每个人的身家性命,自然就有了不可辩驳的威严在,听得众人一片哑然,原本拦住阿紫的内侍也都纷纷退了下去。 阿紫匆匆朝着汪清感激地看了一眼,想着太子的病情刻不容缓,半点功夫也不敢耽搁地就上前一步去,拉起太子的一条手臂,一刀划下去,刀刃刺入太子的皮肉足有一寸深。 众人看得倒抽一口凉气。阿紫却全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丝毫惊人之处,反倒加重了手上的动作,将刀用力抽回。 刀锋与皮肉分离的那一刻,暗红色的血液夹杂着淡黄色的浓浆一道喷涌而出。 “端个铜盆过来。”阿紫吩咐身边的小宫女。 虽然和其他人一样对阿紫的做法相当震惊。可小宫女既然决定将自己的性命押在阿紫身上,此时就算心中藏了再多的疑问,依然坚定地奔出去端了铜盆进来,放在床边,接着从太子殿下尊贵的身体里汩汩流出的液体。 “为什么血液里会参杂着那些怪异的浆液?”一个看呆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和现在的危机状况的小太监悄声问身边的另一个小太监。 身边的伙伴紧紧盯着太子的手臂,眼珠都要掉出来似的,对朝自己抛过来的问题充耳不闻。 提问的小太监莫名地来了火气,嘴里抱怨着,推搡起自己的伙伴来。 然而胳膊刚碰到身边的另一个小太监,就被一只手用力截住了。 “狗东西!滚出端本宫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汪清红着眼怒目等着自己紧紧捉住的小太监和他的同伴,恨很地呵斥了一声,然后一甩手,将小太监推出去几步远。 原本只是紧紧盯着阿紫和太子的方向的同伴闻言一脸茫然地朝着汪清看过去。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前一刻还好好地站在那里看热闹,后一刻就要一道被赶出去。 他身边的小太监却激灵地多,想到现在这个情况下被赶出去,未尝不是件好事,丢了饭碗总好过丢了脑袋,便躬着背唯唯诺诺应了,拉着自己的同伴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走去。 而太子床边,正专心为太子放血,同时以盐水灌入身体里,帮助太子通过稀释血液来解毒的阿紫则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生的事一无所知。 她将两指并拢放在太子的颈上诊了脉。又翻看了眼睑,重新查探了腰腹间的肿胀情况,最后抬起手肘拿高高卷起来的袖管擦了擦额间的汗水,露出一个充满疲惫的笑来。 总算救过来了。接下来就是止血和应付失血过多的问题了。 “皇上到!” 殿外小太监的一声喊,慑得内室所有人哆嗦着跪了一地,个个将头埋进胸口,看也不敢看大步跨进内室来的皇帝一行人。 皇上三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英气逼人,脸上并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却自有贵为一国之君的威慑力在。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一屋子跪在地上抖得像筛子一样的宫女太监侍卫,再看到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太子,和此时正用双手紧紧握住太子的手臂的阿紫,和她一身的鲜血。 “你……”皇上指着阿紫,瞪圆了眼,“你让开,不许碰烨儿!刘御医,赶紧给朕瞧瞧,悉烨这是怎么了?” 刘太医慌忙应了,踉跄着提着药箱上前两步跪在太子身边,开始为太子诊脉。 “当务之急是帮他止血。”阿紫看着刘太医冷静地提醒道,仿佛刚才皇帝的话只是耳旁风。 刘御医只拿眼睛瞟了阿紫一眼,心中想着这丫头真是不知死活,到了这个时候还敢妄下断语,就听到皇帝吩咐身边的侍卫“还不快把她给我拖出去”。 皇帝带过来的御前侍卫毕竟比太子身边这些人要经历得多了许多,虽是遇见如今这样的场面,也丝毫没有慌了手脚,得了皇帝的吩咐,两个人迅上前去将阿紫拖出了内室,甚至没有给阿紫多留一点解释或是交代病情的机会。 “如何?”皇帝见刘御医检查了许久却一声不吭,而太子手臂上仍旧血流不止,只得急着上前追问了一句。 虽然十分不愿意承认阿紫的医术,刘御医却只能尴尬地朝着皇帝拱手行礼道:“回禀陛下,太子殿下失血过多,此时当务之急是要先止血。” 皇帝倒是丝毫没有纠结于这正是刚才阿紫叮嘱下来的话,而是皱眉道:“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止血啊!” 确定刘御医在一片慌乱中开始了止血的工作,皇帝这才转身看着跪在一边的汪清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这么大胆子在太子身上刺了这么深的一刀?”(未完待续。) 第130章 识破 太子殿下之前遭奸人暗算,一直昏迷不醒不过,还险些断了气。? ? ?八 一中文网 w?w?w?.?81zw.com 是辛紫及时出现才总算将殿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虽然不知道后来为什么辛紫会突然间在太子殿下的手臂上削肉放血,可既然她之前肯话费那么多的精力去抢救殿下,想必那手臂上的伤也不是出于恶意。 所以,知道内情的人此时听到皇帝的问题,都明白皇上问出了一个此刻根本无关紧要丝毫帮不了太子殿下的问题。 但汪清却不会傻到主动去提醒陛下他提出的问题根本不是症结所在。 实际上,他根本是乐于见到皇帝先就把矛头指向辛紫的,这反倒免去了他事后主动向皇帝提及辛紫在这件事里的可疑身份的麻烦。 “回禀陛下,是您刚刚命人带出去的辛紫姑娘所为。” 汪清惜字如金地回答了皇帝的问题,没有多讲任何解释的话,巧妙地以隐藏部分真相的方式达到了歪曲事实的效果,同时又避开了欺君的罪名。 “又是她……” 皇帝闻言果然皱起眉头沉吟了一阵,然后转身往一边的炕桌旁一坐,指着汪清道:“你过来,给朕把话说清楚,这端本宫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朕才半天没见悉烨,他就从原本好端端的一副活蹦乱跳的模样变成现在这样了? “还有那个什么辛紫,又是什么人?新来太子身边的宫女?她哪来那么大胆子竟敢伤了朕的嫡长子?既然这伤是她造成的,为何刚才又充好人在这里帮着止血?” 汪清就朝着皇帝长长地一揖,索性跪在皇帝面前。 这是他仅有的一次机会,自己能否从这件事里摘出来,就全看是否能趁着此时皇帝对辛紫疑心最大的时候将事情从自己一个“外人”的角度一五一十讲出来。 他动用了自己这么些年来一步步在宫中摸爬滚打学来的所有口舌上的功夫,将黑的说成白的,自己的失职说成是辛紫的突然出现所致,有关辛紫如何拼尽全力救助太子的部分一带而过,而她不同寻常的身份和她对如今仍旧不知去向的头号嫌犯王传的了解则被当做重中之重仔细地讲了出来。 这样的指鹿为马的能力,让屋子里的宫女太监侍卫们无不咋舌。甚至有几个懵懂无知的太子身边的人也几乎信了他的说辞。 皇帝听完阴沉着脸,一言不地坐在那里。 一时间屋里落针可闻。 “父皇……”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床上传进皇帝的耳朵里。 “太,太子殿下。您醒了?!” 一直在太子身边慌乱地止血的刘太医没顾得上及时查看太子的情况,竟是连太子何时醒了过来也不知道,此时听到太子开口,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烨儿,你醒了?”皇帝一下从炕上跳了下来。一个箭步冲到太子床边,见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赶紧伸手阻拦道:“你快些躺下去,身上还带着伤,不要乱动,好好让刘太医帮你诊治。” 太子也实在是觉得浑身虚乏无力,只是勉强撑死身子就耗费了几乎所有的力气,此时自然听话地重新躺了回去。 可他狠狠朝跪在一边的汪清瞪了一眼,知道此时不是自己安心休息的时候。 “儿臣刚才分明听到有人在父皇耳边搬弄是非,颠倒黑白。若是此时孩儿不起身分辩清楚,害怕待到一觉醒过来,有些小人得逞,救了孩儿的恩人反倒被定了罪下了大狱了。” 太子话已至此,就差点名道姓讲出来,汪清这样的人精又怎会听不出这罪名是朝自己扣下来,此时早已经吓得俯在地上,脑袋咚咚地磕在地上,嘴里喊着“冤枉”。 “我虽被奸人所害,先前身子动弹不得。可究竟是谁非亲非故却愿意抛开一切尽全力救我的性命,又是谁原本身上负着保护我的安危却因为担心被牵连而冷眼旁观,这些我却也不会糊涂到分不出的地步,而你刚才在父皇面前讲的那些话。我更是每一个字都听得真真切切,你以为靠着嘴上耍些小聪明,就可以欺上瞒下,从这件事里脱身了吗?” 太子的声音虚弱到只有此时在他身边的皇帝,御医和汪清听得清楚,可就是这细若蚊吟的话语。却有着惊人的威慑力,让跪在地上的汪清听罢不顾一切地哭号着朝爬向太子床前,早已将之前的心计抛诸脑后,此时********只想着如何保命。 “殿下,殿下求您绕了奴才吧,”他扯着太子的被角,涕泪沾湿了床褥,让太子更是觉得心中一阵厌恶,看也不想多看他一眼,“是奴才刚才糊涂,竟然斗胆想要瞒天过海,奴才的罪,如今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可奴才刚才的话也实在都是处于对殿下的关心啊,就算是小的失职,但小的是一心想要护着殿下的呀,可那个辛紫,她与那王传之间不清不白的关系却是真真切切摆在那里的。否则,何以王传刚被推荐进宫不久,那辛紫也就出现在了圣心宫里,又为何早先只是听说您是被公公所害,那辛紫就能一口咬定是和王传有关?她是怎么认识那人的?她又是从那里得了消息知道您有危险赶来相救呢?要说真是她与那王传毫无瓜葛,天意如此让她碰巧撞上了您出事,奴才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可若她果真与那人有关,既然您食物中的毒是王传下的,那辛紫就算不是主犯,十有**也是同谋了。” “你……你滚出去!” 汪清的话太子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认得阿紫,虽说只有几面之缘,却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也相信母后地眼光,且他分明是被阿紫所救这狗奴才现在却这样血口喷人。 想到这些,太子一口怒气上来,端起身边案几上的茶碗就汪清砸过去。 这些话对太子没有半点效用,可站在一边的皇帝却不这样想。 听罢汪清的话,他如今更加笃信这辛紫有问题,此时索性下令:“来人,去把那个辛紫给朕带回来。”(未完待续。) 第131章 问答 阿紫原本被几个面色冷峻的侍卫架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又被气喘吁吁赶过来的小太监重新叫了回去。?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回到端本宫内室,辛紫恭恭敬敬朝着西由皇帝扣头行礼,可抬起头来,就看到靠在床头,虽然面色苍白,却已经清醒的太子。 “殿下……” 她低声喊着,声音几不可闻。 但躺在床上面容青涩却目光如炬的太子却正对上了阿紫的目光,知道她是因着自己醒过来而欢欣,竟是连自己此刻的安危也抛诸脑后了,心中更是涌出无限的感激来,奈何身子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只能躺在原处,笑着冲阿紫微微点头。 阿紫笑着轻轻回了一礼。 “你就是辛紫?” 皇帝的突然询问打断了阿紫与太子无声的交流,阿紫依旧跪在原地,朝着皇帝又行了一礼,这才道:“禀陛下,民女正是辛紫。” 见她用“民女”这样的什么,皇帝眉头就皱得更深了,又道:“你是哪个宫里的?谁介绍你进宫来的?” 虽然阿紫不曾有过任何宫中当值的身份在,可能在这禁宫之内随意出入的,必定是有个靠山在才是。 “民女是左淇洋左大人领进来的,进宫来在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身边服侍。”阿紫如实回禀了。 皇帝却有些困惑起来:“你是皇祖母身边的人?怎么没听她老人家提起过?” 显然这位西由的皇帝对自己这位祖母是相当敬重的,阿紫仅仅只是搬出了太皇太后的名头,皇帝的态度已经明显缓和下来。 这位皇帝本身并不是天生的治国奇才,可却胜在广纳贤士,不惧忠言逆耳,更是对太皇太后这样经历了西由几朝兴衰,深知东西两国旧史的老人十分看重,也正是因着这份看重,他不惜将自己最喜爱的嫡长子交给自己的祖母教养,而当初的决定现在看来也很是明智——太子严悉烨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大将之风。虽不曾直接参与朝政,可治国之才却已是锋芒毕露,早已经远远过了当年同样年纪的自己。 这一切都是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教导。 想到这里,皇帝再看阿紫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汪清却急了起来。他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了皇帝会因为阿紫身份可疑而怀疑这一切是她所为上头,如今阿紫仅仅亮出自己是太皇太后的人就已经像是得了免死金牌一样,若是此时还不能扭转局势,自己已经彻底失了太子殿下的心,只怕再往后去皇帝也不向着自己这一边了。那就果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陛下,”想到这些,他冒死跪着上前一步,打断了皇帝和辛紫的谈话道:“恕奴才多嘴,可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查出害了太子的奸人才是啊,那奸人既然有能力害了太子一次,就难保没有第二次,只要幕后主使一日不连根拔除,太子殿下只怕都仍然处于危险之中。” 这话正中皇帝的下怀。一个胆敢谋害一国储君的人。身为西由的皇帝他必不能饶,而一个竟然暗算到他的嫡长子头上的人,作为一个父亲他更加不能宽恕。 这样的罪名,就算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来劝,自己也不会包庇。 “你之前是为什么会突然闯进太子寝宫?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内幕?或是暗中参与了什么勾当?你口中说的那个王传,他跟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一个圣心宫的人,会认识这样一个新来端本宫的太监?” 皇帝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紧紧盯着阿紫:就算没有这次事件,这丫头身上的疑点也太多了,哪怕皇祖母想要护着她。这次的事情自己也一定不会留情,必定要秉公处理。 毕竟如今看来,这件事和东原混进来的细作关系极为密切,自己身为一国的君主。若是在这件事上处理不好,甚至显得立场稍不坚定了些,只怕以小见大,在两国的交涉之中,都会显得自己软弱可欺。 阿紫却远没有此时西由皇帝的这诸多顾虑,虽然左淇洋关于让她远离端本宫和王传的叮嘱依旧时时回荡在脑海里。可既然她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再要把自己摘出来,怕是已经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她卸下了原本的包袱,反倒显得轻松了许多,从自己第一次遇见王传时刑福识破了对方的身份,到今天早些时间进宫时看到王传在太子寝宫附近的可疑行径,再到自己冒然闯进端本宫,现了太子的异常,慌乱之中将人抢救了下来,一一回禀给了皇帝。 皇帝捋着胡须,沉吟了好一阵,才道:“你说你是在数日之前就认出了那王传东原军人的身份?那为什么一直秘而不报,甚至一直拖至今日,到了太子出事,这才想着来救人?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和那王传合起伙来演了一出戏,实际上你们早就是密谋好的,太子会在今日被他下毒一事根本你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不过是你临时改变了主意,想要倒戈相向,借此邀功罢了?” 皇帝的问题让阿紫无言以对。 她没办法说服其他人相信自己事先并不之情,这也正是左淇洋一直的顾虑,也正是因为这个,左淇洋才会再三叮嘱她不可擅自妄动。 至于她为何一直迟迟不肯将这件事禀明给太皇太后,也正是因为左淇洋有这样的顾虑在,才不希望她插手进来。 可这些话她却不能告诉皇帝,自己已经遭到了怀疑,又怎么能再拖左淇洋这个同样是东原投靠过来的异国人下水。 皇帝见她只是低头不语,心中更加觉得辛紫事先知情甚至参与谋害太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若是现在不愿意讲,不如就送交内务府吧,或许经了那里的人提点提点,你就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辛紫闻言一脸茫然。 而一直默默靠在床边看着这一切的太子却是惊地几乎要从床上一跃而起。(未完待续。) 第132章 转机 “父皇!”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惜仅仅只是撑起身子已经用尽了力气,最终只能从口中沙哑地喊了一声。? 八 一中? 文 ?网? w?w?w .81zw.com 御医见状吓得赶紧上前去扶他。 “殿下还请保重身子,现在不宜动气,更不能随意走动……” 御医的话说到一半,被太子伸手拦下了,他定定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满眼的不解,甚至隐含着忿懑。 “父皇,您在意这宫中的规矩和西由的声誉,更加在意孩儿的安危,这些孩儿都明白,心中实是感激。可恳请父皇您听儿臣一句,三思而行啊。 “如今事情还没个头绪,若是轻信了小人之言,将孩儿的救命恩人收交内务府审讯,反倒让真正的贼人逍遥法外,给搬弄是非之人可趁之机,传出去,只怕难保给您一个是非曲直不分的恶名……” 太子从小跟着太皇太后,原本和自己的父亲并不亲近,只是因为是自己的皇祖母亲自教导长大,皇帝在亲疏上并没有过多的计较,甚至因见着他有谋略和识人之才,常常鼓励他向自己直言进谏,并没有太多管束。 可随着自己这嫡长子一天天大起来,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和自己的性子却也是越来越不和,这才让他开始渐渐忌惮起来——会不会有一天,自己嫡亲的儿子和自己至亲的祖母相互勾结,将自己这个皇帝架空了起来? 当然这个念头早早地就被皇帝压在了心底。 毕竟自己也是皇祖母看着长大的,且皇祖母在这方面一向管教甚严,从不让悉烨干涉朝政,自己的江山还是稳稳地握在手中,帝位也丝毫不曾动摇过。 但这压下去的多疑的火苗如今却层层地往上冒,越烧越旺。 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东原女子,自己的儿子就要与自己倒戈相向,甚至是当着这一屋子的下人的面公然指责自己,一点情面也不曾留下。 “你是在朕颠倒黑白?轻易听信小人谗言,分辨不出是非曲直吗?” 皇帝盯着自己的儿子。咬牙问出这句话,一步步朝着太子逼近。 太子没有料到真心维护自己认定的真理,诚心向父皇诉衷情,得到的却是自己父亲这样的猜忌。短暂的一个晃神之后,很快意思到这是早已经深藏在自己父亲心底的对自己的忌惮在做祟。 他低下头,苦笑了两下:看来皇曾祖母说得对,作为一国的储君,过早的锋芒毕露并不是什么好事。甚至会招惹出许多祸端来。 起初他不明白,以为皇曾祖母口中的祸端不过是那些早早对自己有了加害之心的异国异族人,可如今看来,最可怕的也是最让人痛心的,却是遭到自己亲生父亲的猜忌。 想到这里,严悉烨垂下眼睑,低声道:“儿臣不敢。” 皇帝却像是丝毫不曾察觉到他的心思,叹气道:“你既然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就要以身体为重,还是好生歇着吧。至于端本宫出了细作这件事,我自会命人再细细盘查。” 说罢,转身对身边的侍卫吩咐道:“把辛紫,汪清,还有这一屋子服侍的人都给我带下去。” 太子闻言却是心中一沉,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要趁着他如今无力反抗的时候,清理了自己身边的人,待到他身子回复了,却是木已成舟。一切只能依着皇上的意思来处理了吗? 见太子狠狠地看着自己,一言不,皇帝心中竟是隐隐有些不安起来,他侧过身去。避开了太子地目光,又皱眉朝着身边地人喝道:“都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拿人!” 数十名侍卫慌忙上前去三两下将一屋子跪着的男男女女架了起来就要往外拖去。 几个新来的小宫女和太监已是吓得哭喊了起来,一时间端本宫里哀嚎一片。阿紫同样被强行从地上提了起来,只是不同于其他人面上的惊恐,她不知道去了内务府会有怎样的安排等着自己,可此刻她的心思和目光却都牵在一处——太子从刚才开始就面色极差。 果然自己刚被朝后拖了两步。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太子紧紧捏着床边的雕花围栏,指节因为用力开始泛白,浑身不住地颤抖着,接着身子朝前一倾,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血水溅了一地一墙。 一屋子地人见状全都愣在原处,一时间屋子里落针可闻。 皇帝也站在原处,慌了神。 他虽然因为忌惮太子和自己的祖母之间的过分亲昵以及太子的才略而在此刻出此下策,可他说到底还是严悉烨的父亲,此时见自己的儿子突然如此,抛开了之前的种种心思,一心只替严悉烨担忧起来。 褪去了一国之君的外衣,先他是一个父亲。 “烨儿,你怎么样?”皇帝匆匆赶上前去,跪在太子身边,揽着他的肩,满眼竟是关切。 太子只觉得胸口生疼,眼前白茫茫一片,耳边传来的声响都像是来自遥远的天外一般,听不真切。 皇帝见太子竟是有些神志不清起来,看向跪在一边抖成筛子的御医,喝道:“你刚才不是说太子的病情稳定了吗?为什么现在会突然这样?” 御医连连磕了许多响头,微颤颤上前去再替太子诊脉,却见他脉象时有时无,虚浮不定,竟是比自己刚进来时见到的状况还要差许多,还不待向皇帝回禀,自己先吓出一头的冷汗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见御医诊了半晌一点动静也没有,眼见着悉烨在自己身前却是一点点瘫软下去,急着又问了一句。 “陛下,求求您让我试试吧,我可以救殿下。”阿紫朝着皇帝喊着,努力想要挣脱身边侍卫的束缚,却只是徒劳无功。 皇帝朝阿紫看过去,心中一股莫名的火气就又涌上来:“朕凭什么相信你可以救悉烨,而不是趁机害他?” “凭我相信她!” 殿外传来太皇太后高亢的一声喊,众人齐刷刷朝着殿门处望过去。(未完待续。) 第133章 抽丝 “皇祖母……您怎么来了?” 皇帝见状轻轻放下太子,慌忙起身上前去虚扶了太皇太后,眼中满是错愕。网 w?w?w?.?8?1 z?w?.?c?o?m 太皇太后只冷哼了一声,斜眼瞟了皇帝一眼,将手搁在跟在一边的皇后手上,巧妙避开了皇帝的迎接。 “我要是再不来,你是不是要直接将我的人和烨儿的人统统清理了才肯罢手?” 皇帝被太皇太后这样一句话直接呛回去,却又不敢违逆了她老人家,值得尴尬地笑着,赔着小心道:“孙儿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这不是已经在做了?若是我不来,只怕人都已经送到内务府去了。” 说罢,看着床上面色苍白额上满是汗水嘴角还带着血迹的太子,原本干涸的眼眶一热,泪水就要涌出来,她慌忙抬手擦了擦眼角,对着阿紫道:“丫头,你快些去看看烨儿的情况吧,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有我在这里,你尽管放心,没人敢拦你的。” 阿紫得了信,挣开了身边的侍卫朝着严悉烨冲过去。 太皇太后知道阿紫是师承医仙柳斯淇门下,又加上她妖巫的身份在,确定悉烨有阿紫照料,心也就放下了大半,此时示意皇帝和其他闲杂人等和她一道出了内室。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皇太后冷着脸质问皇帝,皇帝则恭恭敬敬地将自己知道的回禀了,一点也不敢隐瞒。 只是他对这端本宫一天之内生的事情多半也不过是从汪清口中得知的,原本到了皇帝这里就已经是添油加醋的版本,再加上皇帝自己先入为主对阿紫的偏见,讲出来的话多半也是针对阿紫身份的怀疑。 太皇太后听到一半已经觉得腻味得慌,摆摆手打断了皇帝得陈述,又朝着正厅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侍卫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原先帮着阿紫寻来药碗的小宫女,指着她道:“你就是先前帮着太子端粥的丫头?” 小宫女见自己被点了名,一时间没有防备。只傻愣愣地应了一声“是”。 跪在一边的汪清就咬牙小声教训道:“不懂规矩的东西,太皇太后问你话,你连个敬语都不带,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小宫女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眼里泪水就开始打转,慌慌张张又给太皇太后叩头。 “这里哪有你讲话的份?要我看,太子这宫中就是被你们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给搅和了,要不是你们这样欺下瞒上,趋炎附势。又怎么会连太子身边混进了东原的细作也不曾现?” 没料到自己此刻教训一个不知礼数的小宫女也逆了太皇太后的鳞,汪清就是腰板再硬也不敢冒然顶下这么一顶帽子,吓得缩了脖子不敢再多言语,只连连请求太皇太后饶恕。 太皇太后懒得理会他,转头朝着小宫女道:“你莫要被他吓着了,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只管站起来说话,把你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回禀了,我保你不会有事。” 得了太皇太后这样的许诺,这无异于是在这危机关头给了自己一张免死金牌。小宫女自然心中轻松了许多,感激地再三谢了太皇太后,这才将太子遇害的经过回了。 太皇太后闻言沉吟了一阵,又朝着汪清等人道:“这王传是谁介绍过来的?什么出身?来了端本宫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 这王传根本不是介绍进来的,只是前段时间太子宫里缺人临时调过来顶替的,至于说出身……这汪清就更是不清楚了。 所以此刻他跪在那里,支支吾吾了半晌也答不上来。 太皇太后见状怒气就直往上冒,直接一掌拍在了身下椅子的雕花扶手上,红实木的扶手与手上的玉扳指撞在一起,咔地一下。如一声怒吼,回荡在正殿里。 “你身为太子身边的大太监,竟是连太子身边服侍的人的身世背景也不清楚,这就难怪如今这端本宫会出了这样的事了。若不是辛紫及时赶到,只怕太子死在床上身子都凉了,你们也不会察觉吧?” 没有料到自己费尽心思想要脱罪,却是越描越黑,如今被太皇太后一语道破,知道自己在这次太子遇害的事情里失职的罪名无论如何是逃不脱了。汪清这才死了心,哭喊着将自己所知道的如实回禀了。 “启禀太皇太后,这王传是内务府里直接调拨过来的,当时太子宫中缺人,如今又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进来,这才暂时用了此人,想着日后再细细查了那人的底细不迟。 “谁知道那王传才刚来了端本宫没几日,就对太子的饮食起居各方面的事情都查了个遍,甚至常常自己擅自插手其中。 “奴才早想着要打了他去,可无奈皇后的寿宴在即,宫里上上下下都忙得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王传这样的新人的情况,这才耽搁了。 “可奴才也没想着就这样放了这人去,只是觉着如今正是缺人用的时候,内务府一时间也调不出新人来补了他的缺,这才决定暂且留着此人,待到寿宴结束了,立即就处理了他。 “可谁曾想,如今寿宴还没办,却先出了漏子…… “奴才自知这次的事情责任全在奴才身上,是奴才失职,疏于管理,出事之后又一心想着如何将事情遮掩过去,这才耽搁了太子的病情,酿成了大错…… “奴才不求能太皇太后和皇上皇后您们能原谅奴才,只是奴才家中还有个老母亲,奴才恳请奴才去了之后,宫中可以念在奴才跟了太子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过奴才的老母亲……” 讲到最后,汪清已是泣不成声。 太皇太后见状叹了口气,她原本就不是那咄咄逼人的人,只要对方知错能改,她总是相信每个行恶之人也都是有自己的苦衷在的。 更何况,这汪清也是太子身边的老人了,念在旧日的情份上,她也并不打算赶尽杀绝。 “你既然知错,我就暂且留你一命,但限你三日之内把那王传给我找到,你可能做到?”(未完待续。) 第134章 剥茧 此时听了太皇太后的话,汪清心中五味杂陈,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八 一中? ?文 网? w?w?w?. 81zw.com 太皇太后肯饶恕他,这就是最大的让步了,若是自己再不知好歹地驳了回去,那就真的是不把自己的脑袋当一回事了。 可若说就这样答应下来,那王传既然敢犯下这样株连九族的大罪,必定不可能傻到还留在这禁宫之中乖乖等着被抓,如今自己在端本宫酿下大错又被太子直接放话赶出去的事情想必很快就会传开了,这宫中上上下下谁人不是见风使舵,现在他人还没踏出这正殿大门一步,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已经是一落千丈,这样的窘境之下,想要在三日内找到王传那个奸人,哪有那么容易呢。 如此思量着,汪清含含糊糊犹豫起来。 太皇太后见状胸中的怒火就又燃了起来,喝了一声道:“你这是给你活命的机会也不要了?” 汪清闻言就俯在地上又接连地磕起了响头来。 这一上午打从太子出事传扬出去开始,汪清的头就没少磕,现在额头上原本已经撞得青紫的皮肤红肿起来,直到渗出丝丝血痕来,可他却像是毫无擦觉似的,依旧用力拿额头朝地上撞。 如果今天能保住性命,自己就是自断一臂也不会有半点犹豫,区区一点额头上的伤又算什么呢。 太皇太后却对他这般无用的举动腻烦起来,摆手道:“这人你是去找还是不找,你自己看着办吧,总之不要杵在这了。” 汪清知道自己若是再坚持,只怕太皇太后连先前的恩典也要收回了,只能硬着头皮领了命,缓步朝殿外走去,心却随着脚步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时一个年轻的侍卫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与汪清擦肩而过,跪在殿前朝着太皇太后和皇帝禀道:“外面一个叫邢福的人求见。说是辛紫姑娘的人,奉命捉了王传回来。” 闻言所有人俱是一惊,正差了半步没有迈出门去的汪清更是难掩脸上喜出望外的神情,听到自己的救星来了。恨不能即刻拔腿迎出去。 “快传!” 太皇太后也不含糊,迅命领人进来。 就看到邢福大步迈进了正殿,手中握着的刀下押着个太监装扮的男人,汪清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正是王传,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才没有冲上前去和那人厮打起来。 邢福押着王传跪了下去。拿眼角余光扫了四周一遍,见阿紫并不在这殿里,只得先向太皇太后和皇帝拜了下去。 “壮士快快请起。”太皇太后说着,就有反应快的小太监赶忙上前去扶邢福。 邢福押着王传,又顾虑着他身上的功夫,全副心思都放在控制住身边人上了,此时也不推辞,直接谢礼站了起来。 “草民邢福,奉辛紫之命捉拿东原细作王传,如今人已在此。听候太皇太后和皇上落。” 邢福一向不善言辞,既然阿紫交代下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自己也算是交差了,人送还给了西由皇室,至于之后如何处置,也就与他无关了,而他也丝毫不在乎这帮敌国皇室宗亲的想法,所以此时只简短回禀了一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太皇太后却看在眼里,只当他是行侠仗义却不邀功。对他的为人更加赏识起来,满意地点点头,自打进了这端本宫以来头一次露出了笑容来。 站在一边的皇帝见状也终于对这个来历不明的辛紫有些刮目相看了,此时命手下几个身手好的侍卫上前去押了王传。又转头对太皇太后道:“皇祖母,孙儿知道自己之前判断有偏差,错信了奸人,却险些冤枉了好人。还望皇祖母再给孙儿一次机会,让孙儿亲自着人细细审问这东原细作,一定给您和东阳宫一个交代。” 太皇太后闻言心中一松。笑着点头应了。 她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孙子的能力相较与他的父亲和祖父都要稍逊一些,可他却胜在知错肯改,愿意放下身价虚心求教,而这却是他的几个兄弟都没有的极为难能可贵的品质,当初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她才扶了他做储君,直至一路做到一国之君的位子,此时见他总算及时悔改,此前心中升起的悔意现在也一点点褪去了。 这时阿紫从内室走了出来,因为过度的疲惫而面色微微有些苍白,她朝着太皇太后和皇帝行了一礼,目光与太皇太后对上。 “烨儿?”太皇太后满眼只剩下了对这个曾孙儿的疼惜和关切。 “老祖宗放心,太子殿下已经救过来了,只要再休息调养些时间,不日就能恢复了。”阿紫微微笑着回禀了。 太皇太后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连对着殿门口双手合十念了几遍“圣心娘娘庇佑”,这才笑着冲着阿紫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这是辛丫头,你刚才也见到了,如今除了沈丫头,她就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儿了。”想着事情总算解决了大半,太皇太后朝着皇帝重新介绍起阿紫来,又想到刚才匆匆赶来端本宫时见到的一幕,嗔道:“我如今可跟你交代清楚了,你若是再敢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冤了她,我定不饶你。” 好不容易让自己这位皇祖母息怒了,皇帝此时怎敢再去触了她老人家的逆鳞,只得尴尬地笑着应了声“不敢”,又想到如今太子是被她救下来的,连暗算太子的奸细也被她的人带了回来,于情于理,就算皇祖母不提点,自己也应该谢了这位神秘的东原姑娘才是,何况现在皇祖母竟是拿她和自己的皇后相提并论,可见疼爱之深,那自己自然也不能含糊。 若只是放低些姿态,摒去了那些个无用的皇帝的架子,就能化解先前的隔阂,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皇帝索性冲着阿紫作揖答谢,又道:“是朕先前错怪了姑娘,还望姑娘大人大量。” 阿紫见状吓得慌忙退到一边,避开了皇帝的大礼,连连说着不敢。 这时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报——”一个侍卫匆匆上前来道,“那王传咬舌自尽了。”(未完待续。) 第135章 冒昧 “混账!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了,连个人也看不住?” 皇帝脸色黑得可以滴出墨来。??八??一?? 中文网 ? w w?w .?81zw.com 原本在邢福手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刚交到皇帝的侍卫那里,转眼人就去了,这无异于将皇上刚刚挽回的颜面又尽数丢了去。 而坐在一旁的太皇太后却只是叹息了一声。 “各为其主,也难为他一片赤诚之心,这样豁出命去衷心护主,也算是条汉子,以西由子民的身份葬了吧。” 阿紫闻言朝着太皇太后看过去,不免对这位经历了西由三代帝王兴衰的老人又多了一分崇敬来。 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贵为一国之主的祖母,竟然肯在第一时间站在一个东原细作的角度去替对方着想,甚至看到了对方的良善之处,若不是果真经历了人世间大喜大悲最终归于平淡,胸怀天下,怜悯众生,想来是定然做不到如此自然的真情流露的。 这言语传到皇帝的耳中,他也不免动容,流露出些许惭愧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凝重,对着太皇太后行礼道:“皇祖母,孙儿恳请将这件事全权交给孙儿处理,皇后寿宴之前,必定给您一个交代。” 如今既然严悉烨已经脱离了危险,阿紫的嫌疑也大半被洗去了,她这个后宫之人自然也就不便继续插手——说到底,这是东原与西由两国之间的冲突。 太皇太后满口答应了,又嘱咐皇帝日后对自己身边的人也多加提防,对方既然能混进太子寝宫,难保哪一天不会直接混入皇帝的光明殿去。 皇帝再三谢过,又问了一遍太子的情况,这才领人离开了端本宫。 一下清净下来的正殿里,太皇太后爱抚地轻拍着阿紫的手背,低声道:“吓着了吗?” 阿紫笑着摇头,道:“只是担心自己不能及时救下太子。” 又想到自己先前鲁莽闯进端本宫的情形,慌忙跪下请罪。 太皇太后却笑着拉了阿紫起来。道:“这件事你做得对,当时情况紧急,若是换了我,也会想着先救下悉烨。不过这样一来你却是把自己给陷进去了。这次若不是有瑞鹏及时去我那里通风报信,皇帝果真一时犯了糊涂,你只怕搭进去半条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阿紫就抿嘴笑笑,道:“若是能救了太子的性命,不要说搭上我半条性命。就是一整条命去了,又有什么可惜呢。” 这确是阿紫的真心话,可太皇太后听了非但没有欣慰,反倒沉下脸去,眼神中透着阿紫从未见过的凛冽来。 阿紫惊得慌忙就跪在了太皇太后身边,急着道:“老祖宗恕罪,是阿紫愚昧,说错了话惹得老祖宗烦心,还望老祖宗不要往心里去,千万莫要气坏了身子才是。” 太皇太后轻轻叹了口气。抚着阿紫一头松松挽起来的青丝,疼惜地看着她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何罪之有呢。” 阿紫就抬起头来,疑惑道:“可我刚才分明在您眼中看到了失望。” 太皇太后无力地笑了笑,摇头道:“你倒是有心了。有些事我不便和你直说,可是丫头,你一定要时时刻刻记住,你的命,绝不是悉烨可以比拟的,任何时候。遇上任何事,一定不要尝试拿自己的命去换,明白吗?” 太皇太后讲得认真,阿紫听来却像个天大的笑话。 严悉烨贵为西由的储君。自己一个东原的无名小辈,怎么能与之相提并论。 可她失笑朝着太皇太后看了一眼,将原先的话都咽了回去。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此刻看着自己,竟是落下泪来。 “老祖宗……” 阿紫上前去轻轻揽了太皇太后的手臂,想要安慰两句,却对此时的状况完全摸不着头脑。 太皇太后就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泪。笑着道:“没什么,就是年纪大了,容易陷到从前的回忆里不能自拔,你这幅样子又实在是像极了我曾经的一个挚友,难免勾起我更多伤心事来。” “老祖宗……” 阿紫近似呓语地又喃喃喊了一句。 虽然太皇太后说得模棱两可,可阿紫却很清楚,她口中的挚友,必定是自己的同类,而那些伤心的往事,定然都是生在东原的那段不堪回的过去…… “唉,我这真是年纪大了,快要把你这活碰乱跳的孩子也带得死气沉沉起来,快些起来吧,我们不说这些了,进去看看悉烨怎样了吧。” 太皇太后话锋一转,起身就要朝太子歇息的内室走去。 阿紫这次却并未听话地跟过去,而是停在原处,朝着老祖宗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老祖宗,辛紫知道这样问不应该,可您念在辛紫陪在您身边这些日子的份上,饶恕辛紫这一次吧……”辛紫说着,朝着太皇太后连连磕起头来。 太皇太后原本摇摇晃晃朝前走去的身子僵在原处,沉默了许久。 “起来说话。” 最终一声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话从老祖宗口中传出来,她却并未回头看阿紫一眼。 阿紫依旧跪在原处,抬头看着太皇太后。 她知道,这一句话问出来,就是捅破了自己和这西由东阳宫之间之所以可以和谐共存所依赖的那层薄纱。 可她明知道离那个自己一直追寻的答案那样近,几乎唾手可得,此刻却要让她装聋作哑,放弃来了西由以来最靠近真相的机会,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所以,即使听出了太皇太后此时语气中明显透着的冷漠和疏远,即使明白她老人家未必就肯直言相告,她也必须要问出来,至少让对方明白,在她心底,一直藏着这个疑问,也一直明白,太皇太后手中握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阿紫朝着太皇太后的背影长长一揖,目光坚定地问出了口。 “东原五三八年,齐王朱惠殊以窝藏妖巫的罪名告当朝太子朱惠元,高天皇帝震怒,处死朱惠元一家,也就是震惊东西两国的‘元门事变’。 “这件事,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136章 追查 阿紫的问题吐了出来。八一中? ?文 网 w?w?w?. 8?1 z?w .?c?om 太皇太后却如雕塑一般立在一步之外。 正殿里落针可闻。 阿紫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越来越急促,却许久也等不到自己要的答案。 她将手指紧紧攥住裙裾,双唇紧闭,大气不敢出以下。 期待着,忌惮着。 可最终也没有等来她想要的答案。 太皇太后缓缓抬脚,继续朝前走去。 “老祖宗……” 阿紫心有不甘。 太皇太后脚下一顿:“有些事情,不知道,要远远好过一辈子背负着那样的阴影活着。因为你的身份,所以你会好奇,我不怪你。 “可正因为我知道那背后真相是怎样的,才更加不想让你和我一样地活着。你还年轻,许多事没有经历过,许多事还有机会去经历,不要让已经成为历史的不可挽回,毁掉了自己的未来。” 阿紫眼眶一热,泪水不争气地就要落下来,她还想要喊出声来,张了张嘴,却再难出声来,只能看着老祖宗的背影消失在了殿门处。 东阳宫里,阿紫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西阴宫中,皇帝也正为着自己许诺的答案而犯愁。 “左淇洋还没回来?” 刚刚吩咐了身边的人追查的方向,此时皇帝坐在御书房的书案前,有些急躁地问着。 虽说是已经将可以想到的几条线索都分派了下去,可皇帝却很清楚,这件事自己现得迟了,如今已经事之后才想着调查,根本不可能查出些什么来。 身边的几个小太监低着头,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敢搭话。 皇帝讪讪地,四下望去,见没个可以说话的人,高声喊道:“常德怀呢?” 一个小太监正要上前禀了。就见常公公匆匆从外面赶了回来,跪下给皇帝行了一礼。 皇帝摆摆手,示意他起来,道:“你出去做什么去了?” 常公公笑着上前一步。小声道:“陛下,外边瑞鹏求见。” “瑞鹏?”皇帝闻言皱着眉头,仔细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着这个名字。 “是左大人手下的人。”常公公小声提醒道。 皇帝就恍然点头,招手道:“快些传进来。” 瑞鹏风尘仆仆进了御书房,双手捋了双袖。跪下深深行了一礼,想到皇帝极可能并不认识自己这样的无名小辈,又将自己的身份简单报了出来,这才禀明来意。 “前两日左大人得了消息报说太子殿下身边新进的近身服侍的太监王传身份不明,疑是东原暗中安插进来的细作,恐对太子和整个禁宫不利,所以命属下领了人调查。但因左大人担心这件事宣扬出去恐会打草惊蛇,且这些日子宫中忙于筹备皇后娘娘的寿宴,若是传出细作的风声,只怕会惹得人心惶惶。严重影响禁宫之中的纪律,这才吩咐属下只需暗中调查,且不可将自己的用意透露出去,属下这才奉命行事,一直将手上的调查秘而不报。 “属下自知有欺君之嫌,无以推脱,只求陛下念在属下自有苦衷的情份上,宽恕属下一二。 “至于暂且瞒了陛下这件事,确是有左大人之命在先,属下不敢违例。若是陛下仍有疑虑,尽可以待到左大人回来当面对质。” 有关调查之事“务必暗中调查不可宣扬”是左淇洋吩咐的,瑞鹏只是一个忠实的执行者罢了。但所谓执行者,代表的自然是幕后主使之人的意志。 “王传的事情最终暴露在皇上面前之时。我很可能还远在龙脊山脚下,赶不回来,那时候皇帝若果真震怒,只怕还是会怪在你头上,”想到瑞鹏可能会无故为自己背下一个以他的身份根本承受不起的欺君之罪,左淇洋在吩咐下调查的任务的时候就坦言道。“那时候你只管把我搬出来,让皇帝有任何问题全部冲着我来。记住,能推托给我的,不要心软,全部推在我身上。以皇上对我的信任,就算我暂时密而不报,他虽生气,也不会对我怎样,但若是这个恶名换在你身上,事情就两说了,所以切记不要意气用事,能脱罪就尽量先让自己脱罪。” 有左淇洋这样一番叮嘱在先,此时跪在御书房里皇帝面前时,瑞鹏将罪责推卸得也极其心安理得。 而果然不出左淇洋所料,皇帝在听说原来左淇洋早已经知道了王传一事却密而不报时脸色阴沉得可怕,双手紧紧攥成拳,一言不。 原来左淇洋早知道了王传有问题,甚至选择暗中调查也不先报上来。自己将他提成一品御前侍卫,无非就是想让他为己所用,平日里他与太皇太后过分亲近也就罢了,丢了宝不对自己言明反倒寻了圣心宫的庇护也暂且不提,可如今连太子身边人有问题这样的事情也要瞒着自己,害得自己今天在端本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太皇太后训斥,颜面尽失…… 原想要直接将眼前之人革职带出去,给左淇洋些颜色看看的皇帝,回想到刚才瑞鹏的一席话,又不得不强压下了怒火。 他毕竟只是单纯地代左淇洋行事罢了,办了此人,根本一点用处也没有。 何况,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对那细作的调查结果。 想到这些,皇帝松了拳头,长长舒了口气,道:“罢了,这件事朕暂且不予追究,等左淇洋那小子回来朕自会找他算账。你说你前几日就已经着手调查王传的事了?可有什么现?” 几日之前,王传应该还在费尽心思想着如何暗算太子,根本不会想到有人已经盯上了自己,所以难免会留下些痕迹才是,不像自己如今事后再去查证的困难重重。 果然,瑞鹏闻言挺起胸膛,成竹在胸地禀道:“那王传进来的路子很是奇怪,并不是走的正规的内务府的路子,且先前负责清查他的身份的主事之人不是无故失踪就是突然被调离了禁宫,属下无奈只得加派人手出宫去寻那些已经被分派出去的曾经与王传有瓜葛的太监内侍。幸而老天有眼,让属下几人在西郊一处荒废的宅子里寻到了一个曾经负责王传入宫前身份清查的太监,那人原以为我们几人是派去杀他灭口之人,极力抵抗,待属下几个亮明了身份,那人才哭喊着求我们保他一命。 “属下答应定会保了他的身家性命,他这才松了口,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讲到这里,就连皇帝也不免微微朝前倾了身子,低声问道:“究竟是何人在幕后主使?”(未完待续。) 第137章 答谢 瑞鹏拱手又是一礼。八一 中文网 w?w?w.81zw.com 皇帝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快些报上来。 “那宦官名叫王全安,是在宫里任职有近十年的老人了,一直勤勤恳恳,安分守己,虽说并不突出,却不曾有过大错。 “只是……” 瑞鹏后面的话说了些什么,皇帝已经不甚在意了。 从王全安这个名字传进皇帝耳朵里的那一刻,他就心弦一紧,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前些日子的那人的面孔来。 “王姓……” 皇帝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将这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人联系起来,仅仅因为他们同姓? 还是打从一开始,他就对那人在心底有着隐隐的怀疑? “这王全安在入宫之前的身份,你们可查清楚了?”皇帝打断了瑞鹏的话突然问道。 瑞鹏闻言心中一惊,没料到皇帝会直中要害,问出了自己绕了几个弯才查到的重点,心中佩服之余,正色答道:“这王全安入宫之前是西京凤来巷王家的家生子,王这个姓也是王家赐的,他是十二岁被父亲送进宫做了阉人。” “王凤仪……”皇上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果然是他……” 瑞鹏则心中一松。看来自己只是亮出了兵部尚书王凤仪的名字来,皇帝就已经全盘接受了这个调查结果,那后面的解释也就顺理成章了,倒是免去了自己许多口舌。 他简短地补充道:“那王传正是以王凤仪府里人的身份被推荐入的宫,也正是这个原因,当初才派了同样是王家人的王全安去与王传交涉和清查身份,只是那王全安万万没想到,原本看似平常的王传竟是东原细作,而自己在担保对方进了太子寝宫之后,就莫名地因为一些小事被赶出了宫,之后接连遭遇了王家养的一批死士的追杀,若不是属下几个提前赶到,只怕那王全安早已经死在王凤仪派去的人手上了。” 皇帝咬牙将手边的镇纸重重摔在了桌上。 “这王凤仪……朕倒是小瞧了他。”皇帝眯缝着眼恨恨地道。“前些日子南边盐商勾结东原官兵一事,他苦苦求了朕许多日子,翻肠倒肚地表明自己与那件事无关,甚至最后找到了悉烨头上去…… “朕虽不信他果真与那盐商毫无关系。可见他如此奔走哭号,又念在他在朝中的资历,并未严加责罚。现在看来,倒是朕掉以轻心了。 “他那所谓的‘冤屈’,根本只是障眼法罢了。不过是将朕和朝廷的注意力都转到那盐商身上去,如此一来自己勾结东原朝廷,安插细作的滔天大罪反倒无人察觉,来了个金蝉脱壳。 “细细想来,他之前求到悉烨那里去,只怕也不是病急乱求医那么简单了,或许安插王传的行动,就是从那次去了端本宫之后开始的……” 最后一条线索接上了,先前的种种疑点也都跟着解开,皇帝一口怒气上来。高喝一声命人进来。 “传令下去,即刻派人把凤来巷王家给我封查了,一只耗子也不许放出来!把兵部尚书王凤仪给朕押进宫来,如今证据确凿,朕倒要看看,他还怎么给自己脱罪?” 西阴宫里案子云开见日,东阳宫中也因为太子重新清醒过来而一扫先前的阴霾。 虽说有关“元门事变”的问题在太皇太后那里碰了壁,如今见到太子平安度过了一劫,阿紫也和殿里的其他人一样,满心的欢喜。 太子仍然面色苍白。可看起来精神却很好,在宫女的服侍下喝了一碗药汤,又一一谢过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这才郑重地朝着阿紫拜谢下去。 太皇太后与皇后虽为西由最尊贵的两位女性。在身份地位尊卑上却都秉持着以民为本,人生而无论贵贱的为人处事根本,所以此时见太子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身份,知恩图报,都露出满意的笑来,站在一旁点着头。并未上前阻拦。 阿紫却惊得慌忙上前去扶了太子,急着道:“殿下快起来,阿紫受不起这大礼。行医济世本是我们医者的本分,于寻常百姓尚且如此,何况是殿下。” 太子被重新扶了起来,靠在床上,冲着阿紫展颜一笑,如春日里一缕微风,只吹进阿紫的心头。 “辛姐姐的救命之恩,悉烨定当永生不忘,今后若是姐姐有用得上悉烨的地方,但请直言。悉烨在这里给你许下一诺,只要是我做得到的,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说罢,从拇指上取下一只猩红色的血沁玉扳指来,朝阿紫递过去,道:“君子一言。姐姐拿了这扳指去,见玉如见人,今后不论你人在何处,只要递了这扳指给我,悉烨都定当顶力相助。” 这却不是儿戏,而是西由的储君,日后的一国之君的承诺,这样重的诺言摆在阿紫面前,她惊得手心足心全是汗,慌忙跪下去,并不敢受此大礼。 皇后却笑着上前去扶阿紫,道:“你就收下吧,这是烨儿的一片心意。 “你只是医者仁心,救死扶伤,在你原不算什么。可烨儿却有着储君的身份,受人恩惠,就应当知恩图报,有些事不得不做,不只是对你,也是对整个西由的子民一个交代。” 阿紫没有料到自己的一次小小功劳会被牵扯上这么多的意义来,睁圆了眼来回看着太子和皇后娘娘,不知如何是好。 “快收下吧,”皇后就又笑着轻声催促道:“烨儿这孩子的性子最是倔强不过了,你若是不收,他是绝不会罢休的,若是因此又耽搁了他休息,身子又累坏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见一屋子的人都看着自己,阿紫明白若是此时再推脱未免太不识抬举,只能屈膝跪下,双手接过太子递过来的扳指,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身前的口袋里。 可心中却深知这扳指的份量,只默默告诫自己,日后只管好好保存这份承诺,让它随着时间去了也就罢了,切不可当真拿来向太子乃至西由皇室要求什么。(未完待续。) 第138章 惊惧 端本宫细作一案暂且揭了过去。? ? 网 w?w?w?.?8 1zw.com 宫里又陷入紧张而有序的忙碌筹备之中。 皇后的寿宴如期而至。 辛紫作为异国人,只因得了太皇太后的青睐才得以在圣心宫中走动,自然并不参与寿宴的筹备。 这才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正赶在寿宴的前一天将“素毒香”炼制了出来。 而手中紧紧握着以琉璃瓶盛着的满满一瓶新制的香液的阿紫却遇到了另一个问题。 左淇洋迟迟没有出现。 他离开时许诺自己必定赶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之前赶回来——皇后的寿宴定在今日酉时正举行,如今已是未末申初,距离寿宴正式开始只有不足一个时辰了,却迟迟不见左淇洋的身影。 阿紫站在垂花门前来回踱着步,心中不停打着鼓。 若是左淇洋不能及时赶回来,自己怕是只能只身赴宴了,这原本倒也没什么,这些日子没有他在身边,自己一样****去圣心宫陪着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早已经熟门熟路了。 可问题是自己手中这素毒香要怎么交到他手上去呢? 若是他干脆错过了寿宴,自己是否应该代他将这香液献上去?那左淇洋事后知道了会不会小人之心地以为自己是趁机夺了他的寿礼,毁了约? 还是索性留在府里交给高管家,自己不闻不问了?可想到左淇洋之前那样坚持要以自己的名义来献礼,又觉得他应是十分看重这次的寿礼才是,若是自己这样随意处置了,万一中间出了岔子,丢了香液,岂不是到头来还是要算在自己头上? 如此思来想去,阿紫越拿不定主意了,正焦头烂额之际,手中握着的琉璃瓶突然从手上飞了出去,她吓得惊呼一声。转身要去追盛着香液的小瓶,就看到左淇洋站在自己身后,手上拿着琉璃瓶,勾起嘴角。扬起眉毛,笑看着她。 “怎么,想要趁我不在私吞了我的寿礼么?” 左淇洋说着,难掩语气和神色间透着的重逢的喜悦和轻快。 阿紫喜出望外,一个大大的笑容就在脸上绽放开来。可想到他刚才的问题,又嗔道:“你自己回得迟了,险些误了寿宴,现在反倒来怪我吞了你的寿礼?” 左淇洋闻言做出一副夸张的无奈神情道:“我倒是想提前些日子回来,可皇后娘娘命我去接的那位祖宗实在是事务繁忙,抽不开身,能赶在这个时辰回来已经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结果了……” 可解释到一半,他又重新笑了起来,斜睨着眼前的小姑娘道:“莫非你是这么些日子见不到我,日思夜想。好不容易熬到寿宴这一天,还不见我回来,这才着急起来了?” 左淇洋说着一副审视的目光看着阿紫,身子靠过来,身上带着着的粗麻布的馨香夹杂着一路上尘土的味道和初春抽起的嫩芽的青涩味道扑面而来,让阿紫有片刻的晃神。 阿紫慌忙朝后退了一步,脱离了那股左起洋特有的气息,这才长长透了口气,“既然赶回来了,就快些准备准备出进宫去吧。再迟一些就来不及了。”说罢转身朝外走去,不再看左淇洋一眼。 左淇洋撇撇嘴,背着手跟着阿紫朝外走去,一个不防备。正撞上了突然僵立在那里的阿紫身上,他本能地朝后一跳,躲闪开了,绕到阿紫身边。 “刚还说来不及,现在自己又傻愣在这里做什……” 左淇洋话讲到一半,朝阿紫看过去。惊得将后半句咽了回去,笑容也收了起来。 阿紫此刻直勾勾看着前方,脸色白得甚至透出些乌青来,原本水灵灵的一双桃花眼,现在剩下的只有疑惑,愤怒,恐惧,和悲恸。 她从头凉到脚,混身不住地颤抖着,只觉得自己周遭天旋地转,一切都变得那么虚无,先前所闻所见的一切全都破裂成无数的碎片,在她的世界里漫天飞舞,看不真切,触不到摸不着…… “阿紫?你怎么了?”左淇洋这下慌了起来,揽着阿紫的肩膀担心地问。 可声音传到阿紫耳中,却觉得像是从天边传过来一般,她只觉得脚下绵软一片,用尽力气才勉强站稳,努力回过神来,已经一身一头的冷汗,颤抖着抬起手指着前方,空洞地看着左淇洋,虚弱地问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左淇洋顺着阿紫指的方向看过去,正看到跟着自己回来,刚从下了马,此时正站在门前和府里人快交代着什么的严无畏。 “他是严无畏,”左淇洋不明白为什么阿紫会对无畏这样抗拒,只能将对方的身份解释给她听,“我现在说这宅子是我一个朋友的,说的就是他,实际上这‘严府’就是皇后娘娘赐给他的。 “他是皇帝和皇后的义子,因为从小被皇后娘娘带大,所以赐了西由皇室的‘严’姓。他倒是从小就很争气,能文能武,在带兵冲锋陷阵方面更是既有急智又有大谋,不只是西由皇室,就是朝中的内臣和边疆的外臣对他也是赞不绝口。 “这些年被皇帝调到龙脊山脉下面的龙尾谷驻守,多次抵御了北边兽族的侵犯,是个将才。 “他与皇后娘娘最是母子情深,在西由民间也是传为一段佳话。如今皇后娘娘难得大病初愈筹办一次寿宴,举国同庆,无畏原本在龙尾谷脱不开身,可他实在感念自己义母的恩情,多次和皇帝求情,这才准了两天的假,回来参加自己母亲的寿宴。” 他尽可能简短地将严无畏的身份和阿紫说了,见她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倒越苍白了下去,急着又没头没脑地补充道:“无畏虽然贵为将军,又常年在外带兵,实际上为人最是温文尔雅,很有文士风范,又十分平易近人,你不必担心,他必定比我要好相处的多。” 阿紫过了许久才将视线从严无畏身上挪开,转而看着左淇洋,嘶哑着声音道:“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我……”(未完待续。) 第139章 孰是 左淇洋闻言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八 一中? 文 ?网? w?w?w .81zw.com “我何曾骗过你?” 可话一出口,又看到阿紫脸色实在吓人,在脑海中仔细搜寻了一番,这才想到之前自己提到过一次药仙谷遇害的事,那时候阿紫也是突然变了脸色。 难道是说有关那次严无畏托了自己去查药仙谷的事? 可这事不过是自己和严无畏之间的情义罢了,无论如何也扯不到阿紫头上去啊,她现在为何会这样一幅出了什么天大的乱子的样子? 左淇洋如此正思来想去,不知如何作答。 阿紫却已经缓缓朝着严无畏的方向去了。 原本正专心和高管家交代着什么的严无畏隐隐觉得自己被一双眼紧紧盯着,有些不自在地转头看过来,正对上了阿紫的目光,他先是一愣,接着一惊,最后绽开一个笑迎了上来。 “辛紫姑娘,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说话间难掩脸上的欣喜。 左淇洋看着相对而立的阿紫和严无畏两人脸上截然相反的神情,更加奇了:“你们两人认识?” “何止是认识,”严无畏似乎因为与阿紫重逢而太过意外,全然没有注意到阿紫的异样,神色飞扬地朝着左淇洋解释道:“母后最近病重的那一次,险些丢了性命,我去求到药仙谷的时候,医仙他老人家一口咬定母后的病已经无药可救,无论如何不肯伸出援手,我苦求了几日都没有结果,最后还是这位辛紫姑娘出手相助,拿了自己制的药丸给我。 “没想到这位辛紫姑娘的药竟是比药仙给的方子更灵验,非但救了母后的命,连原先的病根都一并除了去。” “原来如此……”左淇洋思量着,“怎么你先前没跟我提过?” 严无畏就赧然笑了笑,道:“是辛紫姑娘让我不许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我连母后和太皇太后也瞒着了。又怎么敢跟你说。 “只是……没想到后来药仙谷出了事……” 严无畏说着,眼里难掩悲伤,他是在回来的路上才听左淇洋提到医仙柳斯琦遇难的事的,原先只是知道药仙谷被毁。他还一直存着一丝侥幸,认为医仙不过是借此销毁自己的行迹,另觅隐居之所罢了。 “哼!” 严无畏的沉思却被耳边一声冷笑惊醒。 阿紫抬头看着他,目光里满是嘲讽,甚至眼底透着深深的憎恨:“你竟是不知道药仙谷出事?” 与其说是被阿紫的问题吓到。不如说是被她这问题里透出来的敌意惊住了,严无畏有片刻的迟疑,只有有些虚心地道:“倒也不是全然不知,我事后托了左淇洋帮我重新回药仙谷答谢,那个时候已经得了药仙谷遇害的消息。” “是吗……”阿紫冷冷地道,“严先生如今倒真是把自己从药仙谷一事上摘得干干净净啊。” 严无畏皱眉看着阿紫,再笑不出来:“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我随着师父在药仙谷住了七年,整整七年,从未遇到过半个外人闯入。可严先生你求到了药仙谷门下,拿了我的药丸去。当天晚上就有一批身份不明的死士杀进药仙谷来,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那天晚上,师父得知自己擅自将药丸给了严无畏,雷霆震怒,一口咬定自己的做法是害了自己,害了整个药仙谷。 当时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小的药丸可以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甚至师父和惠娘遇害之后,她依旧不相信严无畏真的和药仙谷出事有关。 他之前那么真诚地跪在药仙谷院门外苦苦求师父相救,无论如何看起来都不像是可以做下毁了整个药仙谷的大恶之人。何况他若有那样的能力,又为什么要那样折腾自己? 这些阿紫想不明白。可如今她根本不需要弄明白了。 严无畏,他是西由皇帝的义子,常年驻守龙尾谷的驻边大将军,拥有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荣誉。手上握着足以与东原抗衡的兵权…… 这样一个人,他根本就不需要那样低三下四地去求师父救人。 他长跪在药仙谷时表现出来的无助和痛苦,从头到尾都是伪装出来的。 他想要铲平药仙谷尚且不费吹灰之力,又怎么会因为师父一句小小的拒绝就真的止步在院门外? 毕竟,他贵为一国将军,师父却只是一介布衣。除了手上的几本医书和一身的医术,什么也没有。他若真想要从师父手上得到什么,略施手段即可,何必那样惺惺作态? 师父早就看穿了他的伎俩吧? 所以才会那么生气,所以才会想着连夜带着惠娘和自己逃离药仙谷。 可没想到,他的人竟然会来得那么快,连一丝喘息的机会也不曾给药仙谷留下来。 都是自己太天真,太蠢,是那给了严无畏的以自己的妖巫血揉制的药丸带来了这场祸端。 害死师父和惠娘的,是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 阿紫只觉得头疼欲裂,双手紧紧攥在身侧,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去,却依旧不敌心里的痛楚。 左淇洋来回看着两人:一个满是恨与悔,一副要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样子;一个低着头满眼的落寞和悲恸。 “我觉得这件事里面一定有误会,”他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试着缓解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当时药仙谷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无畏的为人我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他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你师父既然帮了他,而且还救了皇后娘娘,这样的功劳,就是封王封侯也不为过,又怎么会下了杀手呢?” 左淇洋一番话自认为推心置腹,却并没有得到阿紫的半点回应,她只是死死盯着严无畏,许久之后才道:“为什么会痛下杀手,这个你应该问他,而不是我。” 左淇洋闻言就叹息道:“阿紫!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刚才说的那些,你仔细想想,也不应该……” “是我的问题。” 左淇洋的话讲到一半,却被身后传来的严无畏的话给噎了回去。(未完待续。) 第140章 孰非 左淇洋这下彻底糊涂了。网 w?w w .?8?1zw.com 他眉头皱成川字,紧紧盯着严无畏,像是对方突然在他眼前变成了异类一般。 原先还觉得是阿紫在自己师父遇害的事情上被恨意冲昏了头,杯弓蛇影,遇到一点蛛丝马迹就往严无畏身上怀疑。 可现在连严无畏也跟着一起疯,直接将责任一把揽在了自己身上。 这下倒好。 自己这个和事佬是做不成了,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个多余的管事婆了。 左淇洋苦笑两下,摇着头退了出去,伸出一只手作出一副请的姿势,示意严无畏自己解决这个烂摊子,他索性冷眼旁观落得个清闲了。 严无畏看着阿紫,眼神复杂。 药仙谷出事他是知道的,在得了阿紫的药丸治好了皇后的固疾之后,他请左淇洋领人回药仙谷答谢的时候就知道药仙谷早已经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了。 可他却不曾深究这场大火究竟是缘何而起。 不是他不能去查,而是他不曾想到要去查。 沈皇后的病治好了,不是像之前那样勉强保住性命,而是痊愈了——这就是说,自己以后再也不需要继续求药仙谷什么了。而药仙谷又刚好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烧毁了,不论是否是医仙自己突然厌倦了药仙谷的生活决定再次销声匿迹,于严无畏来讲,他的目的达到了,之后医仙的去向,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是他的自私和惰性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将药仙谷一事抛诸脑后,不理不顾。 可如今阿紫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药仙谷被毁这件事背后隐藏的阴谋,他这才重新看清楚,自己在这件事里究竟扮演了怎样的混帐角色。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那群死士竟是在自己离开的当晚夜袭药仙谷?也就是说,自己前脚踏出药仙谷的门,后脚药仙谷就不复存在了…… 这样的巧合,不要说辛紫不能相信。就是自己也绝不会相信。 他努力搜寻着最后在药仙谷的那几日和离开药仙谷赶往西京的路上的种种细节,那种被人在暗中盯住的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夜间险些丢了藏在胸前的药丸的惊惧,路上频频遇到极有可能是密探乔装打扮的贫民的疑虑…… 这些迹象当时的他看不透。只当是自己得了那样贵重的保命的药丸疑神疑鬼起来,并没有多加重视。 可现在再和辛紫的话串联起来,才明白自己是多么大意。 早在自己赶往药仙谷求医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这群人尾随着自己一行人一路到了药仙谷,知道了医仙的下落,看到了自己苦求治病良药最终得了药丸满意的去了。可直到自己回到西京。这些人始终躲在暗处,查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却不曾出手。 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打算对自己动手。 这群死士,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这个西由的年轻将军。从始至终,他们的目标都只有一个——药仙谷。 是自己先前急于寻到救治母后的方子疏于防范,让人暗中盯上了却不曾留意,为那群恶狼做了引路人;又是自己得了药丸之后得意忘形忽略了身边潜藏着的危险,无意间为那帮混蛋牵线搭桥…… 想到这里,严无畏双手紧紧握成拳。指关节咔咔作响。 一定要查出那群胆敢对药仙谷动手的歹徒幕后主使是什么人,让对方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严无畏恨恨地咬着牙,视线对上阿紫的目光,心中的恨意瞬间被悔意代替。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辛紫出于善心,将药丸偷偷给了自己,换来的却是药仙谷被烧毁,自己的师父和亲人被残忍杀害……这些,都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了。 想到这些,严无畏深深低下头去,一下跪在了辛紫的面前。 “无畏!”左淇洋惊得喊了一声就要上前去拉严无畏。“有什么话不能起来好好说?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这样跪在辛紫面前算什么呢?” 严无畏却只是一甩手推开了左淇洋,看着辛紫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药仙谷一事因我而起。我无可推辞,也不奢求辛紫姑娘能原谅,指希望姑娘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把害了药仙谷的人抓出来,给你一个交代。” 辛紫闻言却不知该如何应答。 严无畏承认了药仙谷一事是自己的问题,承认得那样坦然。不带一丝犹豫。 可为什么他现在的话却还在为自己脱罪? 在药仙谷遇袭一事中他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一连串的问题从阿紫的脑海里涌出来,可还来不及问出口,就有一批侍卫模样的人上前来催促。 左淇洋上前去问了,又转头和严无畏传话:“皇后娘娘的寿宴已经开始了,她知道你回来了,却迟迟不进宫去见她,很是着急。毕竟娘娘的寿宴这是头一次,耽搁不得,你们这边有什么事,等到寿宴结束了再说不迟。” 严无畏闻言有些焦虑起来,却并不敢擅自起来,只抬头看着辛紫。 皇后娘娘痊愈之后办寿宴举国同庆,这么些年来这还是头一遭,有多重要辛紫是知道的,她看向左淇洋,微微点头。 左淇洋就拉了严无畏起来,送他上了马。 “你先赶回去,宫里上上下下都等着你的消息呢。”左淇洋说着,看到严无畏询问的目光,又道:“你放心,我领着阿紫随后就到。” 严无畏这才安下心来,掉转马头一溜烟消失在了视线中。 可留在原处的阿紫随后在左淇洋的护送下上了马车,却依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严无畏的身份和他刚才的那一番话在阿紫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 这么些天以来,她几乎觉得圣心宫就是她的第二个家了,可现在严无畏的出现,却将这个梦境无情地打破。 这里所谓的家和家人,其实正是造成了自己曾经的家园被毁的罪魁祸。 皇后娘娘的慈眉善目浮现在眼前,却丝毫不能给阿紫带来温暖,却只让她打了一个寒颤——严无畏之前说的需要救治的家中的夫人,就是沈皇后吧。(未完待续。) 第141章 寿宴 西由禁宫建于水上,划为东西两宫。? 八一 ??中文 网? ? w?w?w.81zw.com西边主阴,宫殿大都由厚实的青砖白墙垒砌起来,自然透着庄严与肃穆。 从上往下看过去,西阴宫像是一弯墨色的半月,被裹得严严实实,只在正中凿出一处圆形的天庭,与东阳宫中的圣心殿两相呼应,如太极八卦中的两仪一般。 沈皇后的寿宴就在这汲取了圆形天庭照下来的日月之光的正殿中举行。 原本威严而冷清的光明殿此时重新布置了一番,两边的桌椅依次排开两列,王公大臣依资历对号入座。 中间宽约十数步,景深约百步,由雕有龙凤戏珠图纹的青石砖铺成的一条坦途由殿门处直通到被高台拖起的龙椅下。 而在月色与星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的龙椅上,此时坐着一身龙袍的皇帝,身边正襟危坐的皇后一身大红纻丝礼服和织金云霞龙纹霞帔,头戴龙凤珠翠冠,脸上挂着微笑。喜庆而不失端庄,高华中透着威仪,一改平日里朴素温良的样貌。 伴着丝竹管弦之声,远道而来的外臣边将手中奉着早早备好的寿礼6续进殿来到龙椅下献上自己的祝词。 如果稍加注意,就不难现正如左淇洋所料,几乎所有人的寿礼都是表面上献给皇后,实则投了太皇太后的喜好。只是皇帝与皇后却乐见如此,非但不以为意,反倒露出赏识的笑来,好无芥蒂地收下了这一份份心意。 但这些阿紫却都视若无睹。 她随着左淇洋在考后的角落处入座,看着光明殿来来往往的人,听着不绝于耳的歌舞声,只觉得这一些都如泡沫一般浮华,一戳就破。 就连此时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后在她眼中也显得有些面目可憎起来——她因得了自己的药丸治好了身上的固疾,师父和惠娘却因这一颗药丸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阿紫惊得到抽了一口气,慌忙收回了目光。 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竟然怀着这样歹毒的念头去肆意揣测皇后的心思,践踏太皇太后对她的恩情…… 她努力甩了甩头。想要丢掉这些可怕的念头,可很快恨意又一点点爬上来,挥之不去。 她用双手努力绞着裙裾,咬着唇。心中暗忖:“不能再在这西由的禁宫待下去了。” 自己根本控制不住心中慢慢浮上来的恶意。 若是最终让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现了自己的心思,她该有多失望多痛心呢? 她要离开。 可念头起了,她才现自己如今的处境是多么无助,自己的身份又是多么尴尬——一个被西由皇帝身边的侍卫带回来的东原战俘,因为得了西由太皇太后的青睐而有机会随意出入圣心宫。得了西由皇后的亲近和太子的赏识,甚至连皇帝也对她另眼相看,这样的荣耀,进宫之中,西京皇城脚下,甚至整个西由国不知多少人艳羡无比。 可如今想来,这些虚名竟像泡影一样。 纵使又再多的宠爱在身上,她依旧摆脱不了自己战俘的身份。与寻常百姓相比,她终究少了一项再平凡不过的权利——自由。 左淇洋,太皇太后。皇后……这些人为自己织就了一张如梦似幻的网,让自己身在其中却不觉得被束缚。 可现在幡然醒悟,她想要逃离,却现困难重重。 阿紫将手不自觉地伸进口袋里,摸索到了里面那颗冰冷的血沁玉扳指光滑的表面。 要不要将这扳指还给太子,以此相求,要他保自己离开西京? 可如此一来,自己与西由皇室之间的种种联系也就彻底被斩断了。想到太皇太后那失望的眼神,辛紫只觉得心如刀绞,喘不过气来。 左淇洋见她脸色越来越差。小声在一旁安慰着,可在阿紫听来却只像隔靴搔痒,根本触不到根本。 献礼的环节结束,所有人就座。御膳房准备的一道道珍肴被端了上来,所有人举杯献上给皇帝皇后太皇太后的祝词。 丝竹之乐重新奏起,一群舞女着一身明亮的红杉进殿献舞,在赏心悦目的舞曲之中,所有人脸上带着满足的笑,细细品味着面前的酒菜。 左淇洋轻轻将身边一份双色马蹄糕夹到了阿紫碗中。 这是阿紫平日里喜欢的菜。左淇洋竟然记得,此时更是肯放下架子为她添上,阿紫感激地朝着左淇洋挤出一个笑来,可笑容僵在那里,看起来却有些怪异。 左淇洋回了一个笑,却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他总隐隐觉得,阿紫像是自己捉回来的一只受伤的小鸟,如今小鸟翅膀长好了,看清了周遭的一切,就要振翅飞向天际,离他而去了。 两人各怀心思,默默吃着菜,相对无言。 寿宴过去大半,所有人都饮得酣畅,突然殿外传来一阵骚动,几个侍卫高声呵了几下,紧接着就传来一阵兵器碰撞的清脆声响。 原本在殿中央婀娜摇摆的舞女各个惊魂失色,吓得停下来,聚作一团,顾不上皇帝皇后和文武百官在上,慌乱地看着殿门外。 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这里是西由禁宫,又正值寿宴举行之时,宫里的戒备早已经调至最高等级,按理就是一只燕子也别想闯进这光明殿里来,是谁这么大胆子胆敢在外喧闹,甚至惹得卫兵兵戎相见的地步? 听到动静的乐官也都放下了手中的乐器,所有人都朝着殿外警觉地看过去,原本歌舞升平的正殿瞬息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早早意识到出了问题的常德怀第一个赶到殿外去探查情况,此时得了消息,气喘吁吁地一溜小跑赶到皇帝身边去,俯身在皇帝耳旁小声回禀了几句,皇帝的脸色瞬间由怒转喜。 “哈哈,好!好!快传!” 皇帝的话语回荡在光明殿中,这笑声非但没有让所有人悬着的心落下来,翻到更加疑惑起来。 常德怀得了令却随着皇帝一道露出了笑容来,上前一步,高声对着殿外喊了起来。 “传——东原使者唐寅褐觐见!”(未完待续。) 第142章 献礼 阿紫心中一惊,原本握在手中的瓷碗啪地一声碎在地上。? ?八 一?中文?网? ? w?w?w?. 8?1zw.com 就有宫女急着上前来收拾散落一地的碎片。 左淇洋坐在一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目光中透着说不出的清冷。 光明殿内,除了辛紫和左淇洋,没有人知道皇帝口中之人的真面目。 可此人在江湖中的传言在座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此时听闻皇帝的传召,全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朝着殿门外张望着。 辛紫更是从常公公开口的那一刻起视线就没有从殿门口挪开过。 两个侍卫得了令,转身出去领人。 几息功夫过去,就看到一人风尘仆仆进了殿来。 此人身材魁梧,步履却轻如青烟;从样貌看年纪不足弱冠之年,眼神中却透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与持重,面对殿里众人的注视更是丝毫没有胆怯的神色。 辛紫与众人一样盯着唐寅褐看得出神。 数月不见,他竟是比从前清瘦了许多,满身的尘土和一脸的胡茬看来应该是连夜赶路不曾有片刻停留,可那一双褐色的眸子还像从前一样深邃,如夜空中的星子一般。 “阿褐……” 她小声低语着。 唐寅褐却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喊,朝着她的方向转头看了过来,原本孤高清冷的脸上绽出一个笑容来,眼神似乎在告诉她:“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那笑容一如在撂河山娘娘庙第一次见他时那样,纯净地不带一丝杂质,直透进阿紫的心里,让她从头到脚暖了起来,禁不住回了一个微笑。 在座的众人却对这看似随意的举动很是好奇,就连龙椅上的皇帝和皇后也忍不住顺着唐寅褐的目光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原本一直默默坐在角落的辛紫。 但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唐寅褐并未停下脚步,他匆匆经过一排排摆满宴席的酒桌。最终来到皇帝的龙椅所在的高台下,单膝跪下拱手行了一礼。 “在下唐寅褐,自东原而来,听闻贵国沈皇后今日寿辰。举国同庆,特来道贺,献上一礼。” 他声如洪钟,一字一句都回荡在殿堂中,敲打在人心里。 皇帝从听闻江湖中传出的唐寅褐的事迹之后就对此人很是好奇。甚至还在得知左淇洋与他是旧交之后建议他有机会引荐了唐寅褐来西由,只是左淇洋当时恭敬地应了,却并没有了后文,如今这位大名鼎鼎的唐少侠竟是突然出现在了自己为皇后举办的寿宴上,真是意外之喜。 他仰头笑了两声,道:“哦?是什么寿礼?尽管呈上来。” 唐寅褐就又行了一礼,缓步走上了高台。 随着他一步步的靠近,皇帝身边的几个御前侍卫目光中的警惕就越来越深,个个都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刀柄,压低了身子做足了备战的准备。 若此人的功力所传不虚。那他若真有心行刺,只怕此时跟在皇上身边的兄弟几个都不是他的对手,那就必须多好万全的准备,以防万一。 同为御前带刀侍卫的左淇洋远远地坐在阿紫身边,看到皇帝身边十数名侍卫脸上小心翼翼的神情,嘲讽地笑了两下,端起酒杯品了一口。 他唐寅褐有能力闯了禁宫一路来到皇帝面前,又岂是区区几个御前侍卫能挡得住的,若是他果真有心要伤了皇帝,只怕这一屋子的人都拦不住的。 正这样想着。就见唐寅褐突然反手握住身后的刀柄,缓缓一抽,半人高的战身刀就带着清脆的声响出了刀鞘,刀身在头顶的月光照射下闪着银光。刺得皇帝有片刻的晃神。 身后的侍卫齐齐抽出佩刀,迅从上前来围堵在皇帝和唐寅褐之间,刀尖同时对准唐寅褐胸前。 唐寅褐却看也不看眼前的侍卫一眼,脸上依旧淡淡地挂着恭维的笑,将手中的战身刀一横,改由双手托住。朝前献了上去。 皇帝这才明白唐寅褐的用意——对方竟是要将宝刀献给自己? “都给我退下去!”明白了生了什么之后,皇帝高声喝退了身边的侍卫,满眼放光地看着唐寅褐手中的战身刀,问道:“这可是唐少侠只身破了海盗一艘炮船,独自破了朕的钢绳铁索阵攻下龙爪城时所用的那把宝刀?” 想到之前在龙爪城外那十数名骑兵布下的阵,和最终困住自己的以手中的铁索织就的网,唐寅褐不禁在心中腹诽——果然江湖传言大都夸大其辞,让他空得了许多虚名。 但现在自然不是谦虚的时候,唐寅褐闻言郑重点头道:“正是此刀。” 皇帝闻言更是赞叹不已,道:“快快呈上来!” 唐寅褐就又上前一步,将战身刀递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起身上前去接了刀,唐寅褐刚一松手,沉重的刀身在皇帝手上一个不稳朝下坠去,连带着皇帝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下去。 身后的小太监吓得赶紧上前去扶,皇帝却有些不悦地转头将小太监瞪了回去,双手重新用力将刀抬了起来。 只简单的一接一抬两个动作,已经有些吃力了。 皇帝并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他的江山是祖父打下来的,父皇从小就教导过,这江山得来得不易,也从来就不稳,必须要时刻做好随时会被夺去的准备,所以他跟着父亲从小习武,骑射的功夫更是自认比许多武夫要好。 可绕是如此,此时却连挥舞起这把宝刀尚且困难,更不要说使着它上阵杀敌了。 只这一条,已经让皇帝在心中对唐寅褐多了些赞叹,对传言中唐寅褐的事迹更加信服起来。 皇帝细细出了一身的汗,喘着气将刀收了起来,递给了身后的小太监,两个小太监上来一前一后抬着战身刀退了下去。 皇后见皇帝难得如此高兴,也跟着笑着谢了唐寅褐的厚礼,又命人为唐寅褐看座。 唐寅褐却退了两步,拱手行了一礼,再三谢过之后,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来意:“恕在下唐突,但此次赶来赴宴,实是另有一事相求。”(未完待续。) 第143章 要人 寿宴上,感念皇后娘娘的贤良和太皇太后的威仪而诚心送上祝福的不在少数,借着献上寿礼的机会向皇帝表忠心的也大有人在。? 网 w?w?w?.?8?1zw.com 可像唐寅褐这样胆敢公然在寿宴上向堂堂一国君主提出要求的,还是第一人。 所以他的话音落下,刚刚因为皇帝的热情而有所缓和的大殿中的气氛又瞬间凝固起来。 众人投降此刻跪拜于皇帝榻前的这个异国的使者的目光就复杂起来——有的毫不掩饰眼中的钦佩,更多的却是不解,担心,甚至惧怕。 皇帝微微眯起眼来,皱眉看着唐寅褐,似乎想要看穿他的意图。 可唐寅褐眼中除了坦荡和磊落,再无半点情绪和私信参杂在里面——似乎所谓的请求不是自己对西由皇帝的过分索要,却只是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罢了。 皇帝终究是对唐寅褐的赏识大过戒备。 若是真要怀疑唐寅褐的别有用心,在刚才听说他求见的时候,就应该早早地将人拦在殿外了。 此时此刻既然已经放了他进来,又收了他的刀,当着文武百官乃至天下人的面,皇帝就不可能突然中途变卦,驳了唐寅忠的请求,那无异于打自己的脸。 这一点,唐寅褐应该很清楚。 想到这里,皇帝在心中暗暗赞叹此人不光有武夫之勇,却是兼备将相之谋。 “好!唐少侠果然为人豪爽,直言直语。既然如此,朕也痛快些,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讲,只要不是伤了我西由黎民的大事,我都满足你。” 这样重的承诺,若非是出自一国之君的口中,只怕寻常人都只能当作笑话来听了。 可如今西由皇帝讲出来,在座的文武百官不免到抽了一口冷气,惊叹之余不免对这位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的唐少侠更多了几分敬畏来——单单从他在皇帝心中的份量看。自己身为西由臣民也怕是望尘莫及了。 唐寅褐自然也知道对一个素昧平生之人,仅凭江湖传言和自己的眼缘就许下这样的诺言,皇帝要甘冒多大的风险——他算准了皇帝手下自己的战身刀之后会骑虎难下,却没有料到这位异国皇帝对自己会如此看重。 想到这里。唐寅褐眼中满是真诚和感激,再三拜谢了之后,才表明了来意。 “实不相瞒,在下此次赶来赴宴,除了希望送上对陛下和娘娘的敬意之外。还为了一人而来。 “此人名叫辛紫,是在下的至亲,可前些日子我们的人在龙爪城外与左淇洋左大人交手的时候,有了些误会,阴差阳错,左大人将人带来了西京。 “这次再下过来,就是希望陛下能开恩,放辛紫随我回去。” 皇帝闻言沉吟起来。 又是这个辛紫…… 她被左淇洋带回来安排在太皇太后身边,因此很是讨了太皇太后的心头好,这个皇帝是清楚的。而前两日太子寝宫出事,她冒死相救,更是让皇帝也不免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刮目相看。 可没想到事情过去没多久,这个辛紫的名字竟是又从突然到访的唐寅褐口中讲出来。 他也要跟自己要这个人? 从前两天辛紫引起了自己的注意开始,皇帝就拍了探子去查她的底细,可因为时间仓促,如今也只是知道她是左淇洋带回来的东原战俘,因为曾经师承医仙柳斯琦门下而有些治病救人的本领傍身。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确切的消息打探出来了。 只是有一个传言,探子来报的时候随口讲了出来。却惊出了皇帝一身冷汗——传言这辛紫之所以能得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青睐,是因为长相与当年“元门事变”中的一位旧人极其相似,太皇太后想要弥补当年的遗憾,这才对这个小姑娘疼爱有加。 如果这传言是真的。那这个辛紫就绝不是泛泛之辈——她极有可能与妖巫一族有牵连。 但凡牵涉到妖巫的事情,皇帝都十分的忌惮。 他知道太多敌国的情报,明里暗里见了太多东原皇室的污秽。他尝尝一个人思来想去,却终究参不透为什么一个神秘的种族,在无辜被牵扯进了人类的纷争中之后,可以毫无作为却引得一个庞大的帝国掀起轩然大波。 可除了困惑。对妖巫这个种族,他更多的是惧怕——怕有朝一日自己接触到了这个种族,也陷入如今东原皇室那样的黑暗漩涡之中去,毁掉先祖创下的基业。 所以即使现在只是一些蛛丝马迹,他依旧加派了人手去仔细追查辛紫的身世。 可如今调查的结果还没有呈报上来,却半路杀出个唐寅褐来要人。 皇帝此时心情复杂,说不清究竟是终于可以摆脱这个不祥之人带来的如释重负的畅快褐轻松,还是就这样断了一条重要的线索的不甘和落寞。 究竟是否应该放手,同意唐寅褐的请求? 皇帝正犹豫不决,视线扫到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神色平和,目光却有些清冷的太皇太后,这才幡然醒悟——这决定权从来都不在自己这里。 “唐少侠,实不相瞒,这件事只怕朕也做不了主。”皇帝笑着答道:“只因你口中这位辛紫姑娘如今已经是圣心宫的人了,她的去留,只怕要请了太皇太后的示下,看她老人家是否愿意割爱才是了。” 唐寅褐微微有些动容:阿紫在西京的这段日子,竟是得了这位西由乃至全天下最尊贵的女性的宠爱?看来她在这边生活的不错,倒是自己多心了……或许,她在这西由,可以得到的远比自己可以给的更多,至少她可以远离东原皇室…… 想到这里,唐寅褐心中就有些动摇起来,可事到如今,自己既已经开了口,就是泼出去的水,断然没有再收回的道理,所以此时只得顺着皇帝的意识,重新去拜求了太皇太后的恩准。 从唐寅褐开口要人的那一刻就在心中叹息着的太皇太后此时脸上满是阴霾,却终究没有一言回绝:“辛紫随说在我跟前伺候着,于我却更像家人而非主仆,你想要带她走,只管去问了她自己的意思就好,是去是留,都由她。我自会尊重她的决定。”(未完待续。) 第144章 择路 皇后娘娘的寿宴究竟是怎么结束的,阿紫已经记不真切了。八一? 中? 文 网 w?w?w?.?8?1?z w?.?com 她只觉得像在梦中,一晃神,已经回到了严府。 此刻亥时刚过,严府正院中庭里,两个男人比肩而立。 一弯新月挂在天上,和着柔和的星光洒下来,给每个人身上,地面,树梢都染上一层淡淡的银色。 春寒料峭,夜风吹过来,从领口袖口灌进去,还是让人禁不住打个寒颤。 阿紫将衣襟收紧了些,远远看着这两人的背影。 她站在离两人约十步远的抄手游廊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唐寅褐和左淇洋的背部轮廓。 左淇洋虽是武将,在并不了解他狡猾和玩世不恭的性子之前一眼看过去,却大多会误以为他是个守礼的谦谦君子,所以此时处在唐寅褐身边,虽双手背于身后,腰杆挺直了站在那里,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却难免在唐寅褐的衬托下显得瘦弱了些。 唐寅褐身体里流淌着兽人的血液,身材本就比常人要高大许多,加上从小习武,勤学苦练了一身功夫,背部和腰身的肌肉线条即使在宽大的长衫遮掩下依然隐约可见——与他带给人的压迫感和难以亲近的错觉相反,唐寅褐骨子里却是个温文儒雅的性子,虽说习武的身份和多年带兵的经验让他不得不学会许多看似残忍的手段和计谋,可沉稳克制的秉性却让他遇事大多得饶人处且饶人。 因为离得远,又是逆风,唐寅褐和左淇洋说了些什么,阿紫全然不知,只能带着些焦虑的目光看着,等待着。 “你终究还是过来了。”左淇洋先打破了沉默,话语间透着些无奈的笑意。 “你明知道我不能不来。”唐寅褐答得平静。 “是吗?放着自己费了那么大力气从我这里抢走的人不管,跑来这里找自己的小情人?”左淇洋满眼的讥讽。 唐寅褐倒不以为意,他既然来了,也顺利得了西由皇帝和太皇太后的恩准。那就是成功了一半,此时左淇洋言语间的讽刺,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反倒更衬出他因为失败而透露出来的愤怒,所以他笑了笑,并没有接腔。 左淇洋就叹了口气,道:“我其实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每次费尽心思带回来的人。你都要抢?是不是从别人口中夺过去的食物就格外香?” 唐寅褐面上依旧水波不惊,沉默了许久,才回了一句:“阿紫不同,从你带她走的那一刻,就应该清楚,你就是带她去涯海角,我一样会追过去的。” 左淇洋闻言就像是不小心吃了柠檬似的撇着嘴啧了一声,斜眼瞥了唐寅褐许久,见对方镇定自若,也就收敛了情绪。转而正色道:“我还是离开东原时的那个观点,东原皇室不适合你,早些脱离那个是非之地,于你于阿紫都好。” 唐寅褐闻言就垂了眼睑。 他知道左淇洋这是肺腑之言,抛开两人之间来来去去你争我夺的恩怨不谈,毕竟是左淇洋领他进的东原朝廷的大门,两人曾朝夕相处了许多年,左淇洋对他的赏识,唐寅褐是清楚的——决定要离开东原时,左淇洋第一个找到的人就是唐寅褐。 “你若是和我一道过去。我们两个联手,就是生生再闯出一个天下来,与东西二国成三足鼎立之势,也不是不可能。”当时左淇洋这样和唐寅褐吹嘘着。唐寅褐虽不信他,也拒绝了他的邀约,却在心中隐隐对左淇洋对自己的看重怀着感激之情。 只是没有想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左淇洋成了西由皇帝和太皇太后的心腹,两人重新静下来交谈。他却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义父和欣王于我有恩,我不可能像你一样抛开一切做了叛国之人还混得风生水起。”唐寅褐直言道。 左淇洋就有些不耐烦地撇嘴道:“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你这些个迂腐的大道理究竟要奉行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呢?唐嘉善和朱慈义对你的恩情究竟有多淡薄,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给你调了这么几个人在手上,就敢把所谓的关系到东原命运的任务交给你,那是让你建功立业来的吗?那是盼着你死在路上,一了百了吧? “你破了海盗的围堵,只要继续一路沿着海路往北就能顺利回国,那朱慈义却为了一己私利让你铤而走险转走西由境内,其用心这么昭然若揭,你还要装聋作哑,不肯承认么? “你当他们是再生父母,他们不过当你是条狗!” 左淇洋的话如无数的利刃一点点剜割着唐寅褐的心,他攥紧了拳头,咬着牙怒目看着左淇洋,却说不出话来。 他无可辩驳。 尽管左淇洋的话听来刺耳,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些都是他一直隐隐藏在心底不愿直视的痛处,他虽有不甘,却从不肯真的去怨什么,也自知没有资本去怨什么——是欣王将他培养成现在这样,他的一切都是对方给的,若要真的一刀两断走得干净,只怕先自废武功也是轻的。 看着唐寅褐眼底闪过的挣扎和怨愤,左淇洋暗暗叹了口气,知道他就算心知肚明,也还是放不开那些所谓的恩义。 “阿紫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左淇洋沉声问道,“难道要领她跟你一起回东原去吗?她可是妖巫,东原皇室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唐寅褐目光微闪,道:“我不会傻到让她跟我回东原的,翻过龙脊山脉,就是金色森林了……” 闻言左淇洋眉头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道:“你要带她去金色森林?你有多大把握能过了龙脊山兽族那一关?就算到了金色森林,你又怎么知道那位阴晴不定的柳夫人会愿意收留她这个从小流落在外身分不明的同类?退一万步讲,柳夫人愿意收留阿紫,你问过阿紫的意愿没有?你确定她接受你这样的安排?” 唐寅褐并不确定,他只知道自己在龙爪城外丢了阿紫,一心想要寻她回来,可如今来了西京,他才意识到阿紫在西由过的远比自己想的要好,那她究竟想要选择哪一条路,就不再像先前那么确定了。 究竟是跟着他一路北上,还是随着左淇洋留在西京?只能由阿紫自己来决定了。(未完待续。) 第145章 察言 左淇洋有关东原朝廷的一席话,在唐寅褐听来都是老生常谈,根本动摇不了他回去的决心——回国,不单单是对义父和欣王的承诺,更是给甘心将性命置之度外跟着他的人一个交代。网 w w?w .?8?1?z?w.com 可唐寅褐此时却不得不承认,有关阿紫未来的那一连串的问题,让他原本满满的信心,此时不免动摇了起来。 利鑫城外阿紫的突然出现让他措手不及,龙爪城外因为宝儿的任性和阿忠的不作为让他败给了左淇洋更是让他之后的****夜夜只想着寻回阿紫。 可直到这一刻,站在这庭院里,直到阿紫已经近在眼前,他才真正能静下心来考虑自己的规划,不禁心中一惊。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完全丢弃了自己一向的沉着和周全,做事变得毫无章法了? 丢了阿紫的心痛蒙蔽了他的理智,让他一心只想着寻了她来。 可如今目的达成了,他却动摇了起来。 阿紫在西由过得很好,左淇洋比自己预想得还要看重她,西由太皇太后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对阿紫的维护——在这里阿紫能得到的,是若跟着自己离开就极有可能永远舍弃了的安稳。 左淇洋将唐寅褐的忧郁看在眼里,转身朝着阿紫招手。 阿紫等在那里许久,这才如蒙大赦一般朝着两人快步去了。 “寿宴上皇上和太皇太后的话你也听到了,”左淇洋说着,顿了顿,又问道:“现在是你做决定的时候了,是跟着唐寅褐离开,还是随着我留下来,就看你了。” 阿紫来回看着两人,一时间答不上来。 左淇洋一手放在腰间的龙泉剑上,神色悠然扬起眉毛看着阿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在说:你留下,我自然欢喜,你离开,我也不怪你。 可再看看站在一旁的唐寅褐。却显得有些局促,此时双手半握着,微抿着嘴,一言不,看向阿紫的目光中半是期盼半是不安。全然没有之前寿宴上只身冲进光明殿献礼时的镇定与从容。 见阿紫迟迟没有开口,左淇洋道:“你若是为难,也不必现在就给出答复,不如今日先歇下了……” “我跟阿褐去!” 阿紫的话脱口而出,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唐寅褐闻言抬头盯着阿紫,眼中又惊又喜。 左淇洋一句话悬在半空中,定在那里半天缓不过神来,许久之后才无力地笑了笑,点头道:“我这样推心置腹的待你,将东原与西由的形势都摆在你眼前。太皇太后与皇后对你也是百般呵护,原以为你就是石头做的心也该化了。可惜唐寅褐一现身,一切就都成了泡影,你终究是离不开他。” 看着左淇洋眼里满满的失望,阿紫想要辩解,安慰的话卡在喉咙里,却不知如何开口讲出来。 左淇洋却很快调整了情绪,摆了摆手道:“你不必解释了,这是你的决定,我说了不论你选哪一条路。既然是随了你的心,我都尊重你。” 阿紫千言万语无从述,只能感激地冲着左淇洋屈膝行礼,道了声“谢谢”。 左淇洋就缓缓叹了口气。紧紧闭上眼,任由夜风撩起两鬓已隐隐现出来的斑驳的银丝。 一句谢谢,就算是给自己这些时日的付出和种种心思画上了一个终结点吧? 左淇洋想着,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唐寅褐看着左淇洋兀自离开的背影,有片刻的懵怔——这里。难道不是他的宅院吗?怎么客人还没送走,主人倒先离开了? “他一向这样我行我素的。” 耳边传来阿紫解释的话语。 唐寅褐转过头,看到阿紫望着左淇洋,脸上露出的怡然自得的笑容——从什么时候开始,阿紫对左淇洋这样亲昵了?那脸上的笑那么自然,竟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也极少见的。 念头闪过,他迅收敛了心绪,暗骂自己不知足:阿紫既然已经要随他去了,此时还在意那些做什么呢? “我明天来接你。”唐寅褐上前一步说道。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那就尽管动身为好,一方面可以快些去北边和阿忠他们汇合,另一方面也防着西由皇室又临时变了卦。 阿紫明白阿褐的顾虑,点了点头,又想到之前太皇太后和皇后的恩典,道:“明天一早,我想进宫一趟,去圣心殿向老祖宗和皇后娘娘告辞,答谢她们这些日子的照顾。” 这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唐寅褐自然是认同地点头,道:“那我明日送你到宫外,在贞顺门外等你。” 一旦决定离开,一颗心放下来,时间就过得飞快,一晃神,阿紫已经站在了圣心宫便殿里,和太皇太后皇后娘娘辞行。 太皇太后脸上挂着和左淇洋相似的失落,只是少了左淇洋嘴上的那些抱怨,只是沉声道:“既然你决定了,去北边也好,那里毕竟才是你应该归属的地方。” 阿紫知道太皇太后指的是金色森林,可她对那片自己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却没有太多的向往,在她心里,始终无法将那块所谓的妖巫最后的净土和自己的家园联系起来。 但太皇太后在最后一刻也还是在替她着想,这让阿紫心中更添了几分感激和愧疚出来,她喊了声“老祖宗”,就噙着泪跪了下去,连连磕了几个响头。 “老祖宗对阿紫的恩情,阿紫一辈子都记在心里。这次离开,让老祖宗失望了,是阿紫不识好歹,辜负了老祖宗和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太皇太后闻言叹息着,眼里却只有疼惜。 一边的皇后慌忙上前去扶了阿紫,道:“哪有这么严重呢,你不过是选了自己想走的路罢了,何况那唐寅褐看来也是诚心待你,你随着他去了,我们也放心。” 阿紫感激地谢了皇后的体谅,听到阿褐的名字,眼底满溢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情。 太皇太后看在眼里,神色却黯淡下去,皱眉道:“丫头,你跟哀家说句实话,你和这唐寅褐,究竟是什么关系?”(未完待续。) 第146章 妥协 没有料到会突然被问到这样私人的问题,阿紫睁圆了一双眼看着太皇太后,有些支吾起来。八??一 ?中 文? 网 ? w?w?w .?8 1 z?w.com 皇后也意思到了这话题的尴尬,慌忙朝着一边的常姑姑使了个眼色,常姑姑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老人了,自然一点就懂,两人相互点着头,默契地领着殿里的宫女太监们退了下去。 圣心殿里一时间只剩了太皇太后和阿紫两人,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了西洋钟卡嚓卡嚓转动的声音,一声声仿佛敲打在阿紫心头。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太皇太后的这个问题。 不是不愿意,却是连自己也不曾正视过自己对阿褐的情感。 阿紫舔了舔紧张到有些干裂的唇,试着从自己和阿褐第一次在撂河山娘娘庙相遇开始讲起,两人的相知,分离,重逢,再分离,再重逢,一步步讲到今时今日她选择随着唐寅褐离开为止。 太皇太后耐心听着阿紫细致到有些琐碎的话,注视着她回忆这些点点滴滴时的一颦一笑,看到她讲到在撂河山上的过去时脸上的满足的笑,讲到唐寅褐与她在利鑫城重逢时的欣喜,还有唐寅褐在龙爪城外选了宝儿却没有选择自己时的低落,唐寅褐为了她不顾一切重新折返回来时抑制不住的狂喜…… 太皇太后的心却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个女人,她的喜怒哀乐一切情感一切心思都被另一个男人牵动着,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阿紫,她爱唐寅褐。 而且爱得这样不能自拔,却不自知。 一个妖巫,爱上了一个异类。 这样的情况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上一次的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她没有亲身经历过,却知道结局是怎样令闻者泣泪,令天地动容。 没想到,阿紫也这样陷进去了。 眼前浮现出当年那个小姑娘天真烂漫的面庞和如日月般璀璨的眸子,太皇太后用力闭上眼。只觉得一口气堵在那里,喘不过气来。 历史是那么相似,一个轮回接着另一个轮回。 命运一定要这样作弄这些纯净却又脆弱的灵魂吗?她们又做错了什么呢?不过是想要像普通人那样爱一场,也要受到诅咒吗? 一滴鸣不平的泪珠从太皇太后沟壑纵横的脸上滑落下来。 阿紫看在眼里。惊得瞬间变了脸色,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惹得老祖宗伤心,慌忙赔罪,又道:“是不是丫头说错了什么话?老祖宗您只管骂我打我都行。就是求老祖宗不要这样闷在心里,气坏了身子……” 太皇太后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绪,许久之后才抬手示意阿紫起来,道:“丫头,我只问你一句,若是那唐寅褐回了东原,你也要随着他去吗?” 阿紫半张着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她自然是要一路跟着阿褐的,不论天涯海角刀山火海,至于金色森林。那里于她来说从来就不是终点。 可抬眼看到太皇太后眼里莫名的怒其不争,阿紫却开不了口,她垂了眼睑,沉默了下来。 太皇太后仿佛看到了当年东原宫门外那个舍了心的女人的灵魂重新出现在了阿紫的身上,脸上的血色渐渐退了下去,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阿紫上前去扶了太皇太后,一面问着“老祖宗您怎么了”,一面就伸手要去为太皇太后诊脉,手刚触到她老人家的手腕,就被反手一把抓住。 太皇太后紧紧握住阿紫的手。沙哑着声音道:“阿紫!你现在就给我保证,绝不踏入东京半步!” 阿紫愣在那里,一脸茫然。 太皇太后拿眼上下扫视着阿紫,如审讯犯人一样。见迟迟得不到答复,竟是胸中油然升起一股怒气,呵斥道:“听到没有!” 阿紫惊得一下跪在了太皇太后面前。 这还是自打入宫以来,阿紫第一次见到太皇太后冲自己脾气,对方目光中射出的凛冽的寒光,让阿紫背后一阵凉意袭上来。 可这些压力却都不足以让阿紫退却——尽管不明白太皇太后这样说背后的原因是什么。阿紫却十分清楚,这位老人此时的愤怒和急躁都是处于对自己的保护。 可这一刻让阿紫退缩的,却正是太皇太后的善意——处于这位老人自身的考虑,为了阿紫的未来而下达的看似荒唐的命令。 太皇太后将自己对阿紫的爱护化作这最后的忠告,这样的告诫,阿紫于情于理都不该也不能推辞。 可阿紫办不到。 皇后娘娘寿宴那天,唐寅褐出现在光明殿外的那一刻,她就决定了要跟着他走——不论最后的目的地是东原皇宫也好,是刀山火海也罢。 可这样的坚持,此时对上了太皇太后痛心疾的命令,违抗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让她讲得出口。 “老祖宗……” 她跪伏在地上,只能不断地磕头,认错,再磕头…… 额头上娇嫩的皮肤由红肿变作青紫,又重青紫的一块里渗出丝丝血迹来,紫色的血液染在塌前的青石地上,看起来很是刺眼。 原本一直默默守在殿外的皇后听到动静忍不住朝里张望了起来,见状容颜失色,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想要拦住阿紫,可看到太皇太后脸上如寒冰般冷得可怕的神情,只能中途住了手,跪在阿紫身边求情。 “阿紫年纪还小,不懂事。老祖宗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臣妾定会帮着教导她,让她改正了。还请老祖宗息怒,气坏了身子,臣妾和圣心殿上上下下的人都担待不起啊。何况现在阿紫现在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伤了她,把她的身份传了出去,怕是这宫中都不得安宁了。” 这最后一句话却是点醒了太皇太后,就是此时再逼着阿紫许诺不踏入东京,她妖巫的身份从这殿里传出去,又会惹来多少非议呢?若是连西由皇室有一天也沦落成东原那般污秽,她还能坚守什么呢? 想到这些,太皇太后最终松了口,叹息着道:“你起来吧,这件事你若果真不愿意,我就算现在屈打成招,只怕你日后离了这圣心殿,一样会违背了自己的承诺。”(未完待续。) 第147章 过去 皇后娘娘闻言在心中长长松了口气,上前去拉了阿紫起来。?八? 一中文网 ? w?w?w?.?8 1?z w?.?com 阿紫有些摇摇晃晃地被皇后娘娘扶了起来,待明白了生了什么,又慌慌张张要跪下去谢恩。 太皇太后明白了自己不可能在这一刻改变阿紫的想法,心中眼里满是嗟叹。 二十年前的那场令人痛心的惨剧,她没有参与,也没有能力制止。可如今造化弄人,竟是让这丫头来到自己跟前,可偏偏老天不开眼,让自己义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看破了阿紫此行将要迈入怎样万劫不复的境地去,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陷进去,等着历史重演…… 想到这里,太皇太后缓缓从榻上下来,伸手抬起阿紫还带着几分稚嫩的面庞,仔仔细细端详着。 她竟是和当年那个孩子那样像——一样水灵灵的桃花眼,一样肤白如脂,唇红如樱。 “你随我来。”太皇太后说着,放下手来,转身朝内室去了。 阿紫有些迷茫地转头朝着皇后娘娘投去求助的目光,见皇后只是笑着点点头,拿眼神示意她“进去吧,没事的”,这才回了皇后一个微笑,匆匆跟上了太皇太后有些急促的脚步。 内室当值的几个宫女见太皇太后进来,都屈膝行礼,笑着迎了上去。 太皇太后只是面无表情地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在外面看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久在圣心宫做事的宫女太监侍卫们,都熟悉太皇太后宽厚仁慈的性子,平时也就少了许多规矩和拘束,多了许多亲昵和热络,而太皇太后随着年事渐高也越来越喜欢年轻的小丫头们青春活泼的样子,看着她们偶尔在圣心宫说说笑笑玩玩闹闹的,不以为忤,反倒常常是跟着笑着打趣一番。 所以现在见太皇太后一反常态,露出少有的严肃神情。一进门就赶了所有人出去,甚至从头到尾看也不看迎上来的几个宫女一眼,几人立刻明白了接下来的事情必定极为重要,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收敛了笑,恭敬地应了一声,行礼退下,规规矩矩守在门外,一刻也不敢懈怠。 内室空下来。太皇太后就近在榻上坐了,抬手示意阿紫也在她身边坐下。 阿紫恭敬应了,乖乖在太皇太后身边坐下,虽然满心疑惑,却也不敢贸然问出来,只能等着对方开口。 “你之前问过我‘元门事变’的真相,想必这件事你也是知道一二的?”太皇太后问了一句,脸上依旧是淡淡的。 阿紫闻言却是猛地抬起头来,心中翻江倒海起来。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这样把自己单独叫进来。竟是要吐露曾经不论自己如何旁敲侧击也问不出的那场事变背后的真相了吗? 想到这些,阿紫只觉得口干舌燥,她用力舔了舔唇,待到心中平静了一些,才点头道:“东原五八三年,当时还只是皇子身份的齐王朱惠殊告太子朱惠元家中窝藏妖巫,高天皇帝震怒,赐死了朱惠元,和他的妻儿……” 阿紫平淡如水地复述着自己从小听闻的版本,讲到一半。却被太皇太后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 “这些都是世人口口相传的说法罢了,我是问,你是怎么认为的呢?为什么你之前会开口问我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就是说,你也相信这件事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简单?”太皇太后说着。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阿紫。 如今西由尊贵的太皇太后,曾经东原太子朱惠元一母同胞的皇妹朱惠婼,自己深爱的驸马被刺死之后被迫改嫁敌国,却并未因此而消沉下去,反而逆流而上。一步步站到了现在这个位子上。 按照左淇洋的说法,眼前这个人,是除了远在东原的齐王之外,唯一一个曾经深处“元门事变”的风暴中心,却至今依旧站在风口浪尖的人。 想到了这一层,阿紫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陈辞是多么可笑——甚至应该说是对太皇太后的不敬。 “我是妖巫……”阿紫重新调整了心绪,坐正了身子一字一顿地回道。 虽说自己妖巫的身份在圣心宫只怕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可这样直接在太皇太后面前坦诚讲出来,却还是第一次。 原以为自己早已经适应了归属于这个陌生的族类的事实,可话讲出口,阿紫的心还是禁不住提了上去,她小心翼翼地朝着太皇太后看过去,只见对方脸上却是没有半点惊讶,反倒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微微点头鼓励自己继续讲下去。 这无疑给了阿紫莫大的勇气,她放下心来,继续道:“左大人说,捉妖令实际上是在‘元门事变’之后东原朝廷才颁布出来的法令。我不明白,为什么当朝太子在家中收留了几个妖巫这件事,可以引起这样的轩然大波——引得高天皇帝赐死了太子一家,颁布了从此让人类和妖巫不能共存的法令?如果没有五八三年那场事变,或是那场事变背后有什么真相可以平反,是不是我就再也不用为了自己的身份而终日惶惶,东躲西藏了呢? “所以,从左大人告诉我他在怀疑‘元门事变’背后另有隐情的那一刻起,我就油然升起一股希望来,这希望促使我先前贸然向老祖宗您问了有关‘元门事变’的问题。这希望让我带着一丝侥幸,觉得或许有一天,真相大白于天下,捉妖令会被废止,世人也不在像看到可怕的怪物一样的对待我们……” 听着阿紫吐露自己的心思,太皇太后却长长叹了口气,眼里满是哀伤和无奈。 “若是果真如你想得这样简单,你觉得为什么五十年前没有人站出来替太子朱惠天说一句话?难道满朝文武百官和那么多皇室宗亲,个个被蒙蔽了双眼,竟是没有一个人有能力看清真相吗?” 面对太皇太后的质问,阿紫只能低下头,无言以对。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连她一个小姑娘,只是多年之后听说了有关这场变故的只言片语都可以轻易推测出背后必定另有隐情,为什么当时亲身经历了那场宫变的臣子们却都看不透呢?(未完待续。) 第148章 贪婪 是看不透,还是装聋作哑不愿意站出来? 又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站出来? 因为他们都认定站出来替太子平反没有任何胜算吗? 是什么让站在真相与正义一方的人沉默,却让搬弄是非之人有把握自己就一定能赢? “人心都是贪婪的。网 ? w w?w .?8?1 zw.com” 仿佛听到了阿紫在心中的疑问,太皇太后缓缓开口,眼神涣散地看着前方。 “在‘元门事变’之前,人们对于妖巫这个族类知之甚少。与兽族不时进犯人类领土不同,妖巫这一种族一直规规矩矩地守在西边大6龙脊山脉以北的土地上。他们无意与人类接触,人类则碍于盘踞在龙脊山脉上的兽族的存在而不敢轻易朝着妖巫聚居处探索。 “所以,说出来或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在我皇兄府里生活着的几个妖巫的身份曝露之前,东原的子民乃至皇室对于妖巫的了解甚至仅仅停留在‘他们与人类有着相似的外表,五官却远远比人类要精致’这一条上。” 太皇太后说着,眼中不由露出讥讽的神色。 阿紫听着却是背后一阵凉意袭上来。 “老祖宗的意思是说,在太子府里窝藏妖巫一事被揭之前,东原皇室根本不知道妖巫血可以治病疗伤?” 见阿紫这么快就看破了自己这番话中的关键所在,太皇太后欣慰地点点头,接着又叹息了一声,陷入回忆之中。 顺着这一点往下想,阿紫的心就一点点沉了下去。 在她的心里,以及大多数百姓心里,对妖巫的了解都只停留在这一族类善于蛊惑人心,非常危险这一层上。而阿紫在得知自己是妖巫而非人类之后,才渐渐了解到自己血液的特殊之处。 可她却一直天真地以为这只是因为自己从小独自流浪街头,没有人教导的缘故,而除了自己之外。其他百姓和东原朝廷从始至终对于妖巫的习性和能力都是一清二楚的。 可现在这样的前提被打破了,一切动机也就都不成立了。 若是东原皇室始终知道妖巫血的功效,只是如捉妖令颁布时所陈述的那样,因为在太子府捉拿了一批妖巫而得知这一族类蛊惑人心的可怕能力。最终为了保护黎民百姓的安危才被迫颁布捉妖令,呼吁广大东原子民齐心合力共同清楚妖巫入侵的隐患,那么正如现在大多数东原百姓所认为的那样,“元门事变”及时暴露了一批早已暗中潜入人类领土来的异类的行踪,出于对安全隐患的防范。“捉妖令”紧随其后被拟出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可现在这样的认知却完全被推翻。 “元门事变”之后,东原皇室才现了妖巫血的特殊之处,为此而颁布了“捉妖令”,刻意渲染出妖巫的可怕,隐瞒了妖巫血的功效,那么这一系列的行为就只能指向一个目的——东原朝廷想要将巫血据为己有。 想到这里,阿紫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定定地坐在那里,许久才缓过神来。 “或许……或许朝廷只是因为担心妖巫的特殊之处暴露出来,会引来少数心存歹念之人对我们恶意的残害。所以才封锁了消息……” 阿紫试着替自己生长的国度开脱,话讲出口,却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太皇太后就摇头道:“我的父皇朱高天,生于东原五三八年,如今已是百岁高龄,虽然一天天衰老下去,却从不曾传出有任何身体抱恙的时候,你觉得,是为什么呢?真的是圣心娘娘庇佑,得天赐福寿吗?” 阿紫双手紧紧绞着衣角。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胸中一股怨愤和惊惧郁结着,让她透不过气来。 见她并不搭话,太皇太后缓缓转过身去。重新坐正了,道:“朱惠殊是愆妃所生,又是次子,此人从小就极有野心,又因一向善于逢迎而深得皇帝的喜爱。可太子朱惠元是惠皇后所生,又是嫡长子。只要太子在位一天,朱惠殊就是再善于钻营,也不可能越过太子的身份去。 “高天皇帝在位的头几年可谓是一片盛世,几个皇子也都很是争气,可唯一的憾事却是眼看着年事已高,恐不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东西两国的统一。 “西由在东原五五四年才建都西京,我记得年幼时,父皇常常念叨,西由这片土地是自己年轻时一时大意失了的,一直是自己的一块心病,如今自己在位这么些年,别无所求,唯愿可以亲眼看到西由被重新收复的那一天。 “所以,朱惠殊需要的是太子这块绊脚石的永远消失,高天皇帝需要的则是延年益寿,眼看着人类领土重新统一。 “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子府里妖巫的秘密意外暴露在了东原皇室的眼前,一个一石二鸟,同时可以满足朱惠殊和高天皇帝两人最大愿望的计策涌现了出来,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呢? “如果朝中上下都对这件事心知肚明,面对皇帝的贪婪和皇子的野心,是明则保身,还是以死觐见呢?” 太皇太后的声音很轻,语气听起来也很是平静。 可阿紫却分明看到了她眼角闪现的泪光。 想起之前左淇洋的话:太子被告之后,朝中出奇地一片沉默,惟有与太子情同手足的驸马冒死觐见,最后却落得了身异处的结局,明珠公主同时失去了自己深爱的夫君和嫡亲的兄长,尚且来不及悲痛就被高天皇帝改嫁西由皇室。 阿紫还沉浸在如今西由太皇太后的过去里,悲从中来,不能自拔,一边的古稀老人早已经收敛了心绪,重新回到了有关阿紫的话题上来。 “你想知道的数十年前那场冤案的真相,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了。”太皇太后道,“我曾经是东原的公主,时至今日我也无意过多地谈论或是恶意诋毁东边的一切——就算高天皇帝曾经毁了我的一切,他始终是我的父皇。 “可是阿紫,你听我一句,东原朝廷对于你这样的妖巫来说,只会比地狱还要可怕百倍。”(未完待续。) 第149章 红言 太皇太后语气真挚。八??一 ?中 文? 网 ? w?w?w .?8 1 z?w.com 阿紫与她那诚恳的目光对上,又迅收回了视线,盯着自己紧紧握成一团放在身前的双手,不知如何应答是好。 经过了方才正殿里的一幕之后,太皇太后何尝不知道阿紫的心思。 她也不再强求,只叹息着道:“我话已至此,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只有你自己可以做主,旁人无权干涉,我自然也不可能左右你什么。只是既然有关‘元门事变’背后的事我已经告诫你了,人心可畏,以后离开了西由,不论你是往北也好,东去也罢,都要多留心才是,切不可亲信一些人一些事。往往表面上越是友善的人,常常才是最居心叵测之人。” 太皇太后的告诫很是空泛,可阿紫明白,这些必定都是她老人家在历尽东原皇室的背叛之后悟出的肺腑之言,此时听在耳里,记在心中,阿紫恭敬地应了,不敢有丝毫疏漏。 太皇太后看着阿紫低头行礼的恭顺模样,目光微黯。 自己已经年迈,只能常年在这圣心殿偏安一隅,可却从来不曾像这一刻这样充满了无力感——明知道东原皇室的危险,清楚得记得曾经在东京的妖巫的悲惨命运,又极为确信阿紫此次若是随着那唐寅褐去了,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 “老祖宗……” 阿紫见太皇太后的视线再次迷离起来,眼看着思绪越陷越深,只得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唤了一声。 太皇太后转眼看着她,轻声道:“还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阿紫再次向着太皇太后福了一福,开口道:“东原太子朱惠元,是您一母同胞的兄长,你们应该自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才是吧?就算后来他有了自己的府邸,您也成了家。有了自己住处,可相互之间的走动应该还是极为密切才是,对吗?” 太皇太后点头,拿眼神鼓励阿紫问下去。 “既然如此。太子朱惠元家中窝藏的那一批妖巫,您应该也认识,是吗?” 闻言太皇太后看着阿紫那期待的目光,自然是明白了她要问什么,神色也变的复杂起来。 过去那位旧人的一举一动都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浮现出来——她披着一身腥红的斗篷站在腊梅林中雪地上的模样。和眼前这丫头有几分相似。 “何止是认识,”太皇太后缓缓开口,“我十岁那年,皇兄不知从什么地方带回来一个惊为天人的小姑娘,名唤红言的,与我可谓是一见如故。要知道,我贵为公主,从小除了几位兄长,并没有太多同龄的玩伴,红言的出现。无疑让我原本枯燥奢靡的宫廷生活变得有趣了起来。我们吃在一处,用在一处,我待她如家人一般,从不曾因为身份而看低了她,她待我也如普通人家的姊妹一样,不会因为我是公主就刻意逢迎或是卑躬屈膝。 “那时候,皇兄从不曾吐露关于红言的身世的只言片语,母后关于她的来历也是讳莫如深,红言自己也对此闭口不谈,我那时虽然曾经有所怀疑。却不曾深究。 “实际上,与红言朝夕相处了那么些年下来,我只觉得她是个极为平常的姑娘罢了,除了有一颗比大多数皇室宗亲要更善良慈悲的心之外。与常人并无二致。 “当然了,她有天生就极为轻盈的身段,行走如飞。对音律也极为精通。我记得有几次,她在湖边弹琴,我坐在一边静静听着,琴声悠扬婉转。我的思绪似乎也随着那琴声飞上了云霄,久久不能平息,待琴声停下,我睁开眼时,才现周围竟是不知何时已经被飞禽走兽团团围住,那些小生灵似乎因为她的琴声而产生共鸣,个个翘看着红言,陶醉其中……” 太皇太后讲得入神,阿紫却被这说法惊住了。 一袭红袍,立于雪中,有着惊为天人的长相…… 这样貌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药仙谷里师父的书房墙壁上那幅圣心娘娘的画像! 阿紫只觉得透不过气来,她身手捂住胸口,深吸了几口气。 可那天师父独自在沁心亭弹琴时的话却一句句从脑海里冒了出来,一声声敲打着她的心。 “我的琴是你师姑教的”,“她的琴技岂止是厉害,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了”,“那时候世界还不像如今这样纷乱,你师姑常常抬了琴去那山崖间弹奏。琴声起时,附近的鸟雀都绕着她的上空盘旋,野兽也停止了厮杀,纷纷赶来,依偎在她脚边,静静听她弹琴”…… 她的师姑,与此时太皇太后口中的红言为何如此相像? 如果太皇太后此时所说的红言就是太子朱惠元家中窝藏的妖巫的话,那师父柳斯琪究竟与妖巫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师父的书房里挂着的那幅圣心娘娘的画像与太皇太后描述的妖巫那样像?那画像是照着那位师姑的样貌画的吧?那为什么师父会讲出一个极可能有着妖巫身份的师姑来? 阿紫越想越觉得胸口闷。 太皇太后讲到一半见阿紫脸上渐渐没了血色,慌忙停下来,关切地问起来。 阿紫这才收敛了心绪,冲着太皇太后笑着道:“让老祖宗费心了,我没什么。许是昨夜没有休息好,今天过来的时候赶得及,又没来得及吃什么……” 听阿紫这样说,太皇太后打断她道:“就是来道别而已,怎么可以急得连早膳也不用?你们这些孩子,总想着年轻身子骨硬朗,就随意挥霍,丝毫不注重养生。” 一面念叨着,一面就朝着门口喊人从御膳房端些吃的过来。 一直守在内室门外的沈皇后原本还在担心太皇太后因为阿紫不愿意在自己面前担保而置气,生怕伤了两人之间的和气,临到阿紫离开的时候闹个不欢而散,如今听到老祖宗吩咐备菜的声音传出来,赶忙喊了常姑姑去张罗饭菜的事,自己则笑着进了内室,见太皇太后果然神色比先前缓和了许多,阿紫虽然面色不太好,却也是挂着笑,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150章 素心 御膳很快送了上来。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像往常一样,不多时,已经摆了满满一桌的饭菜。 可这一次,阿紫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皇后只当是阿紫要离开了,对这圣心宫还存着一丝依恋,这才食不知味,体贴地在一旁试着找着各种话题,想要化解这尴尬地沉默。 可太皇太后脸色却渐渐阴沉了下来。 如果说刚才阿紫脸色突变还能用没有休息好和不曾用过早膳搪塞过去,那现在大家围坐在一起用膳,休息也休息了,吃也吃了,阿紫却依然一副貌合神离的样子,就讲不通了。 回想刚才的那些话,太皇太后很快就意识到,是自己有关红言的一番描述触动了阿紫的情绪——她察觉了什么吗? 而坐在一边的阿紫则在心中埋怨起自己来:这极有可能是自己在这圣心宫待的最后一日了,原本想着好好来辞行,让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不要为自己担心,可现在老祖宗依了自己的愿讲了关于红言的那些事,自己却要这样煞风景,让这宫里个个为了自己的一些没来由的情绪而担心吗? 阿紫悄悄将手攥了起来,试着调整着气息,笑着朝一直在一旁嘘寒问暖的皇后娘娘看过去。 见阿紫的神色总算好了一些,沈皇后长舒了一口气,又想到了什么,笑着道:“你安心吃吧,我去去就来。” 之后转身冲着太皇太后眨眨眼,太皇太后会意地点头,示意常姑姑跟着皇后一道离开了。 除了服侍用膳的几个小宫女,一时间又只剩了太皇太后和阿紫两人,阿紫试着像往常一样和太皇太后讲着平日里的一些有趣的见闻。 太皇太后原本还耐着性子听着,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可不知什么时候,笑容就渐渐敛去,直到最后沉声打断了阿紫的话。 “丫头,有关红言。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原本是堵在自己胸口的疑问,没有料到自己没有勇气问出来,太皇太后却帮自己讲了出来。闻言阿紫睁圆了一双眼,看着太皇太后许久讲不出话来。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 有关师父墙上的画像。有关师父口中的师姑,还有师父那悦耳的琴音…… “你既然是来辞行,就应该明白,若是此刻你不将心中的疑问都问出来,怕是以后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太皇太后再次劝说着,鼓励着,“你的心结,我不敢保证可以帮你解开,却至少可以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为你排解。” 阿紫眼眶就有些烫,颤声喊了一声“老祖宗”,目光与太皇太后对上,一个疑问就突然从脑海中涌现出来。 “老祖宗可知道这位和你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与我是否有血缘之亲?” 问题问出来,又看到太皇太后微微有些惊诧的目光。阿紫禁不住自嘲地笑了笑,低下头去。 太皇太后与自己非亲非故,甚至在左淇洋带自己入宫之前两人根本没有任何交集,凭什么她此时就鬼迷心窍地认为太皇太后会知道自己与这个红言的关系呢? 就因为红言与自己同是妖巫? 可妖巫这一族类虽已经极其罕见了,却也不至于各个都连着血亲才是。 饶是都有些亲故在,太皇太后与红言交好,从而对妖巫有了特殊的好感,才愿意亲近自己,这也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自己怎么可以因为得了老祖宗的青睐。就这样妄加揣测。 阿紫羞红了脸从椅子上退了下来,朝着太皇太后屈膝行礼,赔罪道:“是丫头说错了话,还望老祖宗恕罪。” 太皇太后却伸手扶了阿紫起来。目光沉静地道:“你与红言是否有关,我不敢断言,可却有另一名女子,只要见过她与你的长相,都定然不会怀疑你们的血肉亲情。” 说话间,太皇太后抚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阿紫的眼角眉梢。目光里满是柔软:“你与她那一双桃花眼,简直一模一样,多少次我看着你的容貌和一举一动,都几乎要怀疑是那孩子又来到了我身边。 “她叫素心,红言出事之前,曾经带着还是孩子的她来我府上,那时候她还只在襁褓之中,红言满是骄傲的告诉我,那是她姐姐的孩子。 “那时我只是觉得那孩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很是招人疼,只是没几日,红言就告诉我,她与她姐姐不合,那孩子被带了回去,怕是再难相聚了。 “我试着宽慰着红言,心下想着自己与这孩子也算是缘尽于此了。 “可不曾料到,多年以后,我远嫁西由,竟是在这西京境内再一次遇到了素心,那时的她早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只是那一双紫色的瞳孔却不曾有丝毫改变。” 讲到这里,太皇太后的目光再次落在阿紫脸上,笑着道:“那时的素心,和现在的你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听着太皇太后的一席话,阿紫惊得屏住呼吸,半晌才沙哑着声音问道:“那素心,后来去了哪里?” 太皇太后叹息着摇头:“如果说红言与人类为友,最终只能落得惨淡收场,那素心只能说比红言更甚——她公然与人类男子相恋。 “只怕与异族相恋这样的罪名扣下来,就是妖巫一族也不会再容得下她。 “我不知道她与自己的恋人是过着怎样东躲西藏的日子,只知道最后一次听说有关她的故事,是东原禁宫外的那场‘宫门事件’。” “宫门事件……”阿紫复述着这个陌生的词,想要在脑海里搜寻有关的记忆,却现一无所获。 “你不知道也是正常,这件事,只怕这天下也没几个人知道。”太皇太后说着,“就连我,也只是靠着在东原禁宫里残存的一些眼线才听说了只言片语。” “那场事件……究竟生了什么?” 面对阿紫的问题,太皇太后只能摇头:“我只知道,那场事变之后,整个东原皇室对妖巫的搜捕力度都空前加强了起来,而素心也从此再也没出现过。”(未完待续。) ps: 感谢零落漂泊,小新小白,晗子夜的红包,感谢溧湮,零落浮华m,由由cfs的打赏,感谢每一个收藏点阅投票给半兽之瞳的读者,爱你们~ 另外刚从日本回来,这两天试着调整一下,把实验室积压的工作都处理好了,会尽快恢复双更哒,还希望大家可以一如既往地支持小新~ 第151章 筹备 阿紫微微点头。?网? w?w?w?.?8 1?zw.com 她在药仙谷的时候,也曾听小昊提到过,捉妖令颁布之初,虽然并未遭遇任何非议,却因为没有一个足以令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信服的理由而一直被消极执行着。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约二十年前,朝廷突然加紧了“捉妖令”的实施力度,从原先的放任不管到“现妖巫却密而不报与窝藏妖巫同罪”,使得东原一度人心惶惶。 正寻思着,沈皇后就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身后常姑姑领着一众宫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上都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盛着吃穿用度各色物品。 阿紫一脸诧异,一边的太皇太后却笑着冲皇后点头,似乎对对方的体贴细致十分满意。 皇后娘娘得了太皇太后的赏识,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索性上前挽了阿紫,道:“这些是老祖宗和我的一点心意,你待会儿走的时候带上。东西有些琐碎,你只管放心,我安排了几个侍卫帮你把这些都装箱一路抬出去,贞顺门外面已经预备了马车,是送给你们路上用的,把东西放在车上,不会碍着什么的。” 阿紫闻言正要婉言拒绝,却见皇后已经不管不顾地上前去一一清点起来。 “这是昨天连夜让御膳房赶制的什锦食盒,虽说味道不比咱们圣心宫的好,但好在都是可以久放的,不容易坏,又都是压制的糕点,对你们这些连日赶路的人最是受用了,无畏每次进京一趟,临走的时候都会问我要很大一批这样的食盒,不但路上吃着方便,就是带去驻边的营地做军粮也没问题。 “这几件是给你和唐少侠赶制的路上换洗的衣物。因为想着你们路途遥远,一路上又都是些荒郊野岭的,只怕是连个落脚的地方也难遇到,更不要说贩售这些身外物的铺子了。路上条件差,也难遇上什么人。也就没有预备那些个中看不中用的绫罗绸缎什么的,都是些粗布衣裳,可做工却是极精细的。平日里浣洗局的婆子们都盼着能被赏赐一两件这样的衣物,我这样说你也别介意。这些婆子们每天忙进忙出的,她们争着想要的,都必定是穿着最舒服省心的料子,你和唐少侠今后路上必定也是****赶路,这些衣裳穿在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还有这些饰和金银锞子。都是老祖宗和我留着逢年过节赏赐晚辈用的,你带上,路上遇到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只管拿去用,就算用不上,戴在身上做装饰也是极好的……” 皇后娘娘依次讲过去,那侧影在阿紫看来,全然没有贵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的令人怵的威仪,反倒更像个普通人家的妇人,为自己疼爱的将要远行的小侄女尽心尽留地张罗着。以最平常却也最动人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爱和不舍。 阿紫将这份情念在心里,哽咽着,视线就模糊了起来。 她不知此时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只能看看老祖宗,又看看皇后娘娘,最后扑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默默磕头。 皇后慌忙上前去扶了阿紫,眼里的泪也止不住往外涌了出来,她颤抖着双唇开口道:“快起来吧。你这孩子,本该是个公主的身子,却偏偏生得这样命苦。从小没了爹娘疼,如今好不容易来了这圣心宫,以为可以得了老祖宗庇佑,可这好日子没享着几天。却又要奔波起来…… “这一去,若是顺利到了金色森林也就罢了,若是去了东京……步了那位老姐姐的后尘……教我们这些过来人眼睁睁看着,该如何……如何……” 讲到最后,皇后娘娘已是泣不成声。 隐约猜到皇后口中的老姐姐就是太皇太后所说的素心,知道她也有和老祖宗一样的顾虑。一样是出于对自己的担心,阿紫上前去扶了皇后,带着泪笑着道:“娘娘言重了,阿紫不过是想要去寻个答案,哪里会那么容易遇上凶险呢,果真那些个劫难都找到我头上了,也该是我的运气,指不定是圣心娘娘在天有灵,想要考验我呢?” 听阿紫还有心思开玩笑,皇后娘娘也禁不住破涕为笑,一时间气氛轻松了许多。 坐在一边的太皇太后见状原本面色微霁,对着皇后道:“好了好了,好好的一场送行,被你弄得这样伤感起来,这一屋子的人这样哭哭啼啼的,让外人瞧见了,指不定怎么议论我们呢。” 皇后闻言拿出帕子擦着眼角的泪,挤出个笑来看着太皇太后,乖巧地道:“老祖宗教训的是,是我一时讲得动情,让外人看笑话了。 “阿紫要去寻了自己的家人,找到自己的归属,这本是该高兴的事才是,我怎么就糊涂了呢。” 太皇太后哪里不知道皇后和自己是一条心的,也是担心阿紫这一趟去了,若是遇上东原的人,怕是很难脱身,这才讲出先前那一番肺腑之言,此时笑着摇了摇头,指着皇后,念叨了一声“这丫头”,继而想到刚才皇后的絮叨,岔开话题道:“你这些物什准备得很好,倒是比我想得周全许多,只是那些个饰和金银锞子就罢了,一路带着太沉,又很容易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不如去换了银票,阿紫他们带在身上方便许多,我们不是在龙脊山脚下有间票号?到了那里再兑了现银也不迟。另外再去备几双底子耐磨些的鞋来,这一路上只怕最受罪的还是那一双脚了。” 皇后从善如流,转身就和常姑姑一道下去重新张罗起来。 “你们这一路先北上再东行,这条路线倒是不错。”太皇太后笑着看着皇后一行人出去了,又转而对着阿紫道,“去了金色森林,那里那位主儿比我更清楚有关东原与妖巫的隔阂是怎样一步步恶化到如今这个境地的,你去那里,必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故事,想必明白了曾经生了什么,你也就断了去东京的念想了。”(未完待续。) 第152章 离开 阿紫一念之差选择了离开,得到的不是太皇太后和皇后的指责,却是两人满心的关切。? 八一?中 文? 网 w?w?w?.?8?1?z w?. com 收下皇后准备的满满一马车的干粮衣裳银两,记下太皇太后的每一句教诲和劝导,阿紫心中感激,却也只能再三地谢过,这才离开圣心宫。 唐寅褐一早送了阿紫进宫,之后就一直和邢福一道等在贞顺门外。 原以为只是简单地话别并不会用去太多时间,两人连歇脚的地方也不曾寻一个,就那样守在宫门外,如两个守城的侍卫一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日头从东边升起来,眼看着又要从西边落下去,竟是始终等不到阿紫的身影。 “要不要我进去看看。”邢福最终按耐不住上前提议道。 唐寅褐微微摇头,脸上看不出神情。 阿紫只怕是被圣心宫的两位主人留下说话,因为不舍才拖到现在。这是好事,可见阿紫在这西由禁宫里身份之尊贵。既然如此,多等几个时辰又何妨。 正这样想着,就看到阿紫的身影出现在门后,身后跟着几个侍卫,抬着三五个一臂高的箱子。 两人不待阿紫走出来已经先行迎了上去。 阿紫赧然笑笑,道:“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盛情难却。” 唐寅褐会意,点头上前一步要去接那几个箱子,就有太监慌慌张张从后面出来阻拦道:“少侠快停步,这箱子里满当当装的全是些细软,很有些分量。这样的体力活还是让奴才们来吧。” 说着,转身示意几个侍卫快些将箱子搬上马车。 唐寅褐这才明白早先突然停在贞顺门前的这辆马车原来是为自己这一行人预备的,又朝着阿紫看过去,见对方冲着自己笑着耸耸肩,知道这又是一个“盛情难却”的礼物。 一切准备妥当,唐寅褐扶阿紫上了马车,自己则和邢福骑马随行左右,正式踏上了北上的路。 阿紫起先还掀开车帘想要最后再看这西京一眼。可眼见着西由禁宫一点点远去,消失在视线里,心里又是一阵悲戚涌上来,只得放下帘子。叹息了一声,索性不再朝外看,做个缩头乌龟好了。 独自坐在马车里,百无聊赖,正昏昏欲睡之际。阿紫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刚想要掀帘看过去,马车突然刹住,她一个趔趄差点从位子上摔了出去。 “我并无恶意,只是想来送行,让我和她最后再说两句就好。” 车外传来左淇洋的声音。 阿紫正屏气凝神听着,门帘被掀开,唐寅褐探出头来问道:“是左淇洋,你可愿见他?” 从前一晚阿紫选了唐寅褐之后,左淇洋就拂袖而去。留给阿紫一个背影,直到第二天唐寅褐来领她进宫也没再出现过,没有料到对方此刻竟会堵在这出城的路上突然要见自己,阿紫先是一脸惊诧,接着迅点头,起身下了马车。 左淇洋换了一身仙鹤纹的月白长衫,腰间一条雕云龙的玉带,夹杂着几根银丝的黑整齐地束在脑后。 虽是一副焕然一新的装束,可脸上却挂着明显的倦容。 看到阿紫出来,他抬起头来。视线和阿紫对上,笑意就浅浅地浮现在脸上,却只是站在自己的马前,停在距离马车约二十步远的地方。 阿紫就朝唐寅褐投去询问的目光。唐寅褐笑着点头,示意她尽管去。 “就打算这么不辞而别?” 阿紫刚来到左淇洋身边,他便挑眉责怪起来。 难道不是你自己昨天突然消失,找也找不到人? 阿紫就在心中腹诽,脸上却只是淡淡地笑笑,知道左淇洋过来并不是要和自己斗嘴。 果然。见阿紫并未辩驳,左淇洋收了笑,神情严肃地道:“关于无畏和药仙谷的事,我想只是个误会。” 阿紫略勾起嘴角,摇头道:“我早已经没有怨他了。只是他的出现,才突然点醒了我,你领我见识到的西由,接触到的圣心宫,虽然美好,却终究不是我的归宿。我就是再如何讨了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的欢心,也不过是笼中的金丝雀,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却难逃被囚禁的命运。” 左淇洋闻言神情落寞,垂了眼睑道:“你是这样想的?这么些日子以来,我这样尽心尽力为你铺出来的一条坦途,在你看来,不过是牢笼罢了?” 阿紫刚想要再反驳,抬眼看到左淇洋忧郁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只低声道:“对不起。” 闻言左淇洋却是高高挑了眉看着阿紫,顿了一顿,接着高声笑了起来:“你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说什么对不起?我只是不甘心自己花了那么大力气引你过来,以为你已然接受了我的阵营,可唐寅褐那家伙只需要二话不说站在那里,就能轻轻松松把一切都打回原形去。我就这么糊里糊涂把你给输了,真是太令人气愤了。” 阿紫就歪了头,轻声道:“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一件战利品而已吧?” 左淇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摆摆手,阿紫却冲着他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见状,左淇洋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到了这个时候,还解释这些做什么呢,她既然决定离开了,又怎么会在乎自己是如何看待她的。 想到阿紫将要北上,左淇洋显然和太皇太后有着一样的担心。 “唐寅褐选择北上夸过龙脊山这条路,想必就是想要把你放在金色森林吧?”左淇洋试探着。 阿紫点头——这些是阿褐的计划,至于果真到了金色森林,是否要留下来,只怕也不是简单一句话便可以决定的。 “柳夫人愿不愿意收留你这个一直流落在外的小妖巫暂且不提。就算能得了金色森林的庇护,怕是你一样想要跟着唐寅褐往东原去吧?” 阿紫就低了头,这个问题,太皇太后也不只一次问过自己。 可她答不上来…… 正寻思着,左淇洋突然上前一步,胸口几乎要碰到阿紫的鼻尖,他不动声色地一把抓住阿紫的手,不待阿紫回过神来,已经将一块凉凉的玉石放进了她的手心。(未完待续。) 第153章 出京 阿紫手中握着玉,懵怔地望着左淇洋。八?一中 ? 文网 w?w?w?.?8?1?zw.com 左淇洋却已经松了手,后退了一步冲着阿紫促狭地笑。 阿紫就把玩着手中通体洁白无暇的玉石。 这玉乍一看不过是普通的配饰,上面不带一丝纹理,可仔细看过去才现在玉的边缘处雕有一处凹槽,紧挨着凹槽旁又凿了另外一个细微到只有针眼大小的几不可见的孔洞。 这样精细的构造……好像在哪里见过。 阿紫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类似的小玩意,很快一个词就冒了出来。 是哨子! 像是突然明白了起来,阿紫猛的将视线从那小巧玲珑的玉琢的口哨上挪开,转而惊异地望着左淇洋。 左淇洋则挑起一根眉毛来,有些得意的冲着阿紫笑笑,然后躬身在阿紫耳边耳语起来。 “这是我的小秘密,现在交给你了。” 左淇洋声音压得极低,似乎是在确保只有他和阿紫两人可以听到这秘密,而他说话间呼出的温热的气息打在阿紫脸上,让她不自觉地侧过头去,微微歪着身子看着对方。 左淇洋也不以为意,又不动声色地朝阿紫逼近了一些,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狡黠的笑道:“我虽是叛了东原,表面上看来除了三两个誓死跟随的属下之外什么也没有带走,可这并不代表我就真的傻到抛开了自己多年来在东原京城经营的一切。我的人,我的势,我曾经争得的一切,都还在,只是隐没在东京乃至东原皇宫的各个无人察觉的角落罢了。 “想要调用这批势力,除了我本人之外,就只有你手上这枚玉哨了。” 知道左淇洋这看来从不曾与第二个人分享的小秘密之后,阿紫有些慌乱起来,手足无措地想要把玉哨推回去。 左淇洋见状明显不耐烦起来,皱起眉头啧了两声。瞪着阿紫道:“你这样婆婆妈妈的做什么?唐寅褐不是打算把你留在金色森林吗?那按理我这部署在东京的暗线应该根本用不上才对,你只需要带了它去,只当是我送你的平常的饰物就是了。待到日后有机会重逢了再还我便是。 “你这么一副神情是什么意思?所以你原本就是铁了心要随那唐寅褐往刀山火海里趟是不是? “既然这样那就更应该收下这玉哨了。真到了走投无路的那一天,你是愿意轻松一声哨响便有人站出来替你们扫清障碍。还是情愿看着你的阿褐为了你去跟人争得头破血流?” 左淇洋一向这样咄咄逼人,一番话讲得阿紫无言以对。 细细想来,他的话不无道理。 阿紫抿了唇,默默将玉哨放进了荷包里,紧挨着西由太子严悉烨送她的扳指。 两个玉石打造的玲珑物什。一样的带着自己还不起的分量,一样在收下的那一刻就被阿紫列为不得擅用终究要完璧归赵的范畴。 见阿紫总算开窍,左淇洋满意地笑着点头,又拿眼神指了指阿紫身后唐寅褐的方向道:“你快过去吧,我要再多留你一刻,只怕那位唐少侠就要拿眼神杀死我了。” 说罢,不待阿紫开口反驳,已经兀自拂袖而去,空留阿紫站在原处看着他的背影愣。 许久之后,阿紫才笑着摇摇头。转身回到了唐寅褐身边。 左淇洋,始终是这样我行我素。 带着一车的行礼和装得满满当当的来自西由宫廷的祝福,阿紫在阿褐和邢福的陪同下离开了西京,一路北上朝着龙脊山行去。 不知是否因为在西京住着的这段日子心态有了潜移默化的改变,阿紫看待沿途的风景,落脚的茶馆酒楼都多了许多依恋来,全没有了刚踏入这片土地时的抵触。 虽然离开圣心宫的人和物让阿紫的心底始终蒙着一层伤感在,可毕竟她终究是如了愿,随了阿褐离开,往北去往寻找自己的归属的路。心情也就随着一步步往北靠近而莫名地好了起来。 在这样轻松的心境下,连同日夜兼程的赶路也不再那么枯燥乏味。 三人话都不多,却贵在相互之间极有默契,一眨眼功夫龙脊山脉已经隐隐约约从天边映入了眼帘。 “不出三日就能到龙脊山脚下了。”看着远处起伏的黛青色山峦,唐寅褐道,“这附近已经几乎没有了人迹,只怕今晚只能露宿在野外了。” 说罢,他半是征询地看着阿紫。 阿紫自然是笑着欣然同意——在哪里休息从来就不是她所担心的问题,只要是随着她想着的人便好。 明白了阿紫眼中的意味。阿褐心头一暖,跟着勾起嘴角,眼中满是蜜意。 一边的邢福心中却暗暗叫苦。 这一路上自己夹在阿紫姑娘和唐大人之间处境已经十分尴尬了,如今要露宿在荒郊野岭,论吃苦他自然是半点问题没有,可三人之间连最后的那道薄墙也没了,这么被当做透明人一样撂在一边不说,看着两人那你来我去含情脉脉的样子,满心的尴尬却没处说去,真是憋屈坏了。 此时骑在马上的邢福伸手堵在嘴边干咳了两声,眼神游离地道:“我去附近查探下情况”接着调转马头一溜烟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看着逃也似地离开的邢福,唐寅褐笑着摇摇头,转头去扶阿紫下车。 太皇太后和皇后赏赐的马车虽然是留下了,可唐寅褐终究是不放心一个西由人同行,刚出了西京之后就拿重金遣了赶车的马夫,放了马随行在车后,自己则索性坐在马车前做了赶车人。 “如今虽说早已经过了春至时节,可这荒野里四下无人,晚上躺在地上凉气袭上来还是会伤了身子,我和邢福倒是无所谓,你身子弱,经不起这寒气。可这马车太过扎眼,睡在里面太危险,万一遇到情况又极容易被困在里面作茧自缚。你在这里等等,我去附近拾些干柴来。” 阿紫看看天,日头虽已西斜,却里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想着断然不会有劫匪胆大包天青天白日地就在唐寅褐眼皮底下挑事,也就放心地点头,让唐寅褐只管去。(未完待续。) 第154章 影子 已经接近春末,路上早有荒草一茬一茬地抽了新芽,远看绿油油的一片。网 w?w?w?.?8?1 z?w?.?c?o?m 沿途的树木却不是依旧挂着枯叶就是光秃秃张牙舞爪地露出树干往天上刺过去。 虽说龙脊山脉已经遥遥在望,却毕竟望山跑死马,阿褐也说了,还有三日的路程才能到那山脚下。 此时环绕他们停留的地方的,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阵阵微风吹起来,拍打在脸上,夹杂着湿润的青草香和泥土的味道。 阿紫站在那里,深吸了一口气,尽情享受着这自由的味道。 许久之后才带着微笑转回马车去拿晚上做床铺用的席篾和被褥——都是皇后娘娘和太皇太后身边的常姑姑亲自预备的东西,如今看来圣心宫里是早已经料到自己会风餐露宿了,备好的铺盖都是以保暖和防潮为主的料子制成的。 阿紫拿手轻轻抚着那轻柔的料子,想到老祖宗和皇后的样子,脸上的笑就多了几分留恋。 可这样的陶醉没过多久,一阵钻心的痛从阿紫胸口袭过来,她用力抓住胸前的衣领,大口喘着气,脑海里却开始浮现出一副幽暗的画面来。 那是一处密闭的房间,只在正中间有幽幽的木炭的火光,照出对面时隐时现的染血的木架和冰冷的索链。 阿紫伸手在眼前挥舞着,想要摆脱这诡异中却透着些熟悉的画面。 可胸口传来的压迫感却越来越深,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陌生人靠近。 阿紫猛的转身,一个一身黑色斗篷从头顶盖至脚踝的男人的身影缓缓朝她走过来。 看不清来人的面貌。 只是他每走进一步,阿紫心中的疼痛就更深一些,她下意识地后退着,想要远离眼前的黑衣人带来的痛苦,却只是徒劳。 她想要开口喊阿褐,嘴巴张开,却只从喉咙里出嘶哑的喘息声。 阿紫额头上已蒙了一层薄薄的汗,背后的贴身衣物也浸湿了。可脚下却像是有千金重,每挪一步都好耗去大半的气力。 眼看着黑衣人就要来到眼前,阿紫的脚后却被横亘着的树干绊住,一个趔趄朝后倒了下去。 黑衣人见状加快脚步来到阿紫眼前。伸出一直裹着厚厚的黑手套的手想要去抓眼前孱弱的女子。 阿紫动弹不得,吓得紧紧闭上眼,脸偏向一旁,畏缩着,鼻息中却传来阵阵海洋的腥咸味。 “辛……紫……” 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从面前传过来。 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 阿紫缓缓睁开眼。眯缝着去看那黑衣人的脸。 可视线对上的,却是兜帽下一团漆黑里两颗猩红的眼。 阿紫刚想要叫喊,一个身影冲了过来,一把横抱起阿紫,纵身一跃轻松离开了黑衣人身边。 “阿褐……” 阿紫喊着。 怀里抱着阿紫的唐寅褐却是虎视眈眈地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却并未退缩,也不再朝阿紫和唐寅褐靠近,只是立在原处,伸出一只手来示意唐寅褐稍安勿躁。 唐寅褐虽然对此人胆敢这样公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对阿紫不利而愤怒着,可他终究不是轻举妄动之人,毕竟阿紫现在轻松被自己夺了回来。而黑衣人的底细却还没有摸清楚。 见唐寅褐果然停在原处并不主动起攻击,黑衣人满意地点头,接着竟是伸手准备摘下身后披着的斗篷。 终于要以真面目示人了吗? “大人!” 然而两人的对峙很快被身后传来的邢福一声喊给打破了。 邢福骑在马上,远远看到一个看不清面貌的男子立在那里,对面正对上怀抱着阿紫的唐大人,刚想要上前去帮忙,又意识到两人并未厮打起来,自己这样冲上去反倒做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这才无奈地朝着三人的方向喊了一声。 而这喊声竟是比邢福预想的还要走效果:正伸了手不知道是不是要抽出什么暗器来的黑衣人听到自己的喊声猛地缩回了手,动作明显有些慌张地开会看着阿紫和唐大人以及自己的方向。似乎在权衡了利弊之后,确定自己不是两个习武的壮汉的对手,这才决定放弃正面对抗,突然转身平地一跃逃开了。 唐寅褐这时才有机会转头。可出乎邢福意料的是,他在唐大人脸上看到的不是对自己出奇制胜喝退了敌人的欣赏,反倒带着几分怨愤和责备,仿佛自己的到来坏了他的一场好戏似的。 “追上那人,查清对方身份。”唐寅褐冷冷命令道。 追踪本就是邢福的长项,他自命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孤身逃命的贼人能逃过他的追捕。加上对刚才唐寅褐那个目光的忌惮,早有了将功补过之心的邢福此时拱手一礼,响亮地应了一声“是”,一夹马肚,朝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见邢福走远,唐寅褐这才放下阿紫来,待她站定,柔声问:“吓着了吗?” 阿紫笑着摇摇头,道:“有你在就不怕。” 唐寅褐就像个孩子一样咧嘴笑了起来。 阿紫却有些担心地看着黑衣人和邢福离开的方向问:“这样让邢大哥一个人去追那人,万一邢大哥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办?” 唐寅褐却一脸平静地道:“那人功夫一般,真让邢福追上了倒不用担心邢福的安危,他必定不会吃亏的。只是我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把人给跟丢了,那黑衣人的轻功是我行走江湖这些年从未见过的套路,只怕连邢福在这方面也不是对方对手。” 听着唐寅褐的描述,阿紫却更加疑惑起来,她歪着头看着他道:“怎么听你的口气,倒像是认识这黑衣人似得?” 唐寅褐就笑了笑,一面俯身去捡刚才因为救阿紫而丢在一边散落一地的木柴,一面答道:“那人说起来也算是老朋友了,打从我们登6西由开始就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从龙爪城到西京,再到现在这里,如影子一般一直躲在暗处,并不轻易出手,不清楚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155章 可惜 既然如此,为何不早在龙爪城的时候就处理掉此人? 这想法从阿紫脑海中冒出来,她自己先被吓了一跳。八一中 ?文网? ? w?w?w?.?8?1?z w .?c?o?m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有了这样歹毒的念头? 且不说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方的来意,甚至连是恶是善也难以分辨,仅仅因为那人一直如影子一般躲在暗处,窥伺着自己和阿褐的一举一动,就要动了杀意? 见阿紫先是一脸疑惑,接着瞪圆了眼睛像是被自己吓着了,再到后来满眼的自责,阿褐看在眼里,不禁笑出了声。 “我也想过要直接解决了这人,”他平静回道,“可一来此人轻功诡谲,虽看不出是师承何处,却可以断定必定在我之上,又加上他在暗,我在明,就算我有心捉他出来,直接拼度,只怕我不是对手。 “再者说,他跟了我一路,盯了我一路,我自然也观察了他一路。虽不能确定他就一定没有恶意,却可以肯定他暂时还不想伤了你我。 “既然如此,我之前孤身来寻你的时候索性决定听之任之。若是他终于按耐不住现身了,自断后路,我自然有信心三招之内制住他。若是他一直那样不远不近地跟着,路途漫漫,我倒乐得有个伙伴为我枯燥的旅途增添点乐趣。” 说到这里,原本风轻云淡的唐寅褐眼中蒙了薄薄一层伤感的神色来,他略垂了眼睑,轻声道:“对不起,我去西京寻你这一趟太过顺利了,竟是把这人给全然抛到脑后去了……” 阿紫闻言却笑着上前轻抚着阿褐的手臂,手指触到那结实的臂膀的时候,被那起伏的清晰的肌肉线条微微震住了,竟是有片刻的懵怔。 “我这不是被你保护得很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吗?”迅调整了心绪的阿紫看着阿褐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落日的余晖下打在脸颊上的长长的阴影说着,“不过,按你的说法。是不是说,这黑衣人实际上今天是第一次主动现身?” 这问题倒是点醒了唐寅褐,他身子一震,皱着眉头半是自言自语地道:“我倒是大意了……看来这黑衣人远比我想的要危险……” 原以为不过是行走江湖时无意中结下的仇家。甚至可能是朱惠殊派来盯梢的死士,唐寅褐从不想着去深究,一来他没有那个精力和时间,二来他知道对方无非只是跟在自己身后,根本没有能力伤了自己。 可现在却不同了。 跟了自己数月都不曾现身的黑衣人。却在阿紫刚离开西京就瞅准了一个她孤身一人的时机接近她,这目的简直昭然若揭——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自己,自己不过是他的鱼饵,用来钓出阿紫。 想到这里,阿褐攥紧了拳头,咬牙恨恨地想着:“此人再留不得了。邢福一查清他的身份,就立刻清除了,绝不留一点痕迹。” 阿紫的问题迟迟没有得到回答,等来的却是阿褐有些狰狞的面目,让她关切地上前一步问了句“怎么了”。 不想让阿紫参与到这些阴暗而血腥的勾当中。更不希望她因为这些小事而担心的阿褐自然不愿意将自己此时的想法直接讲给她,只是冲着她笑笑道:“没事,天暗下来了,我去生火,找个干燥些的地方休息吧。” 可所谓的休息,却只是针对阿紫一人罢了,唐寅褐经过了黑衣人一事,决定默默守在阿紫身边,放一夜的哨。 独自躺在隔着厚厚的棉絮依旧可以明显感觉到身下起伏不平的床铺上,耳边不时传来悠远的鸟兽嘶鸣。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索性披衣起身,来到阿褐身边。 在阿紫和篝火旁的一处枯树干下的高地上的阿褐正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平视着远方。手中缓缓擦拭着约一臂长的牛尾刀,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添了几分英气,深邃的褐色眸子里映照出摇曳的火花。 见阿紫踱过来,原本沉静到有些冰冷的眼眸抬起来,如一层冰霜冻结在阿褐眼中的警惕和阴雨迅融化开来,换做了暖暖的笑意。 “睡不着?” 他轻声问着。阿紫点头。他不再多言。只将身子朝一边挪了挪,为阿紫腾出一个里篝火近一些的最舒适的位子。 阿紫朝阿褐笑了笑,也不客气,直接挨着他坐下了。 许是怕伤了阿紫,许是担心阿紫不愿意看到那冰冷的刀锋,阿褐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将早已经擦得锃亮的刀插入腰间。 阿紫却看着藏了锋芒只剩了刀柄的牛尾刀,问:“沈皇后寿宴那天,你进献给严皇帝的战身刀,跟了你许多年吧?” 唐寅褐微微点头。 “会不会太可惜?”阿紫问着,却将视线从阿褐腰间的刀挪向远方的天际去,“那刀助你破了那么多看似不可能攻下来的敌阵……而且,听说是唐嘉善唐大人认你做义子时赠与你的礼物?” 不过是一把好使的刀罢了,正如我之于义父和欣王的作用一样。这样的兵器,若是可以轻松换你回来,就是再舍弃千百只,又有什么呢? 唐寅褐在心中想着,却最终没有将于阿紫听,只在嘴上说着:“兵器乃身外之物,江湖上不是讲,用刀和使剑的最高境界,都是手中无刀剑,兵刃藏于心中,气定神闲,内力所至,方可立于不败之地吗?” 阿紫闻言轻轻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可惜了那竖起来于我比肩的长刀,没了原本注定的那个主人,只怕以后都难再寻到可以挥舞它的人了。原本可以血洗沙场,如今却只能在西由皇家兵器库里蒙尘……” 听着阿紫的感慨,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的损失鸣不平,或许也带着些对她造成的自己损失的自责? 不管是哪一条,唐寅褐都很满足,他长舒了口气,抬头看着漫天的点点繁星,静静享受着阿紫陪在身边的那份安心。 这份惬意也是阿紫一直想要寻回的。 一如两人在撂河山圣心娘娘庙前的院子里躺着看星星的那一个个无忧无虑的夜晚一样。(未完待续。) ps: 今天早些更新,祝各位周末愉快~ 第156章 心意 西部大6的北方,即使已经快要入夏,夜里依旧寒气逼人。网 w?ww.81zw.com 这寒意到了黎明前更是肆意起来,凉气直往心里透去。 严格按照一晚的量堆起来的干柴只剩了最后一点余烬。 一阵微风袭来,阿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唐寅褐解下身后的披风围在她肩头,得到阿紫转身的一个带着谢意的微笑。 唐寅褐心中一动,仿佛被软软的羽毛轻轻拂过一般。 “为什么选我?” 没来由的一句话,阿紫却明白,他问的,是那日左淇洋问她究竟是选择留在西京还是随着阿褐离开的时候,她毫不迟疑地选了阿褐。 “还记得龙爪城外左淇洋设局围堵我们的那一夜吗?”阿紫说着,抿嘴微笑,“宝儿先了我和阿忠一步去找你,追至城门外,我们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同样地陷入困境,一样地无助。 “那天,你选择了先救宝儿。” 阿紫说着,眼神闪烁。 唐寅褐目光晦暗,道:“那日宝儿身边只有志宏志伟,却要对上左淇洋和他领着的数十个精锐骑兵,你有阿忠护着,面对的又不过是瑞鹏带去的三五个小喽啰,我料定阿忠一人足以应付,这才放了手……没有料到阿忠却是因为宝儿而在战斗中失利……” “我明白,”阿紫却笑着打断了阿褐的话,这么久过去了,她被左淇洋掳去西京的路上夜夜想着阿褐离他而去选择宝儿的那个背影,又怎么会连这最简单的道理也想不清楚,“当时的情况,稍有判断力的人都会选择情况更为紧急的宝儿那一边,这个我知道,事后我也想得很明白。我没有怪你,甚至我很庆幸你选择了救下宝儿,而不是我。 “可是理智告诉我的这一切,却阻止不了我回想到你离开的那个背影时的心痛。 “就算我知道那才是对的。 “就像你们让我选时。我明白留在西京会少去很多危险,甚至可以得到更多的宠爱和后半生的安逸。 “你也明白我若是选了左淇洋远比跟着你离开要好是吗? “就像我明白你选择宝儿比选择我更正确一样。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阻止不了自己的疼。 “我怕你会像我一样,就算理智告诉你我选择离你而去是对的。还是一样会心痛。 “我经历过从龙爪城往西京去的那一路上的心如死灰的感觉,才更加不忍心让你也受一遍同样的苦……” “阿紫!” 唐寅褐想要说些什么作为回应,却只觉得如鲠在喉,他朝阿紫看过去,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眸也自己看过来。一如夜空的星子般璀璨。 郁积在胸中那么多年的情感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涌上来,只冲得他身体烫,头脑热。 他撑起身子上前,抓住阿紫有些消瘦的肩,猛地拉往自己怀中,抬起她娇艳欲滴的面庞,目光流转于那半张着的细嫩红唇间,用力吻了下去…… 去他的理智权衡,去他的天地大义,去他的忠孝两全! 为什么他要为那些无谓的责任和虚伪的权利而苦了自己。害了自己最爱的人? 他爱她。 从她出现在撂河山娘娘庙前不小心跌落被自己抓住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爱上她了。 可却一次次因为所谓的救她而自以为是地离她而去。 担心自己兽性大伤了她,惧怕她跟着自己身份曝露而遭来东原皇室的追捕,唯恐自己给不了她最好的未来而害了她…… 太多的顾虑束缚着他,让他不敢正视自己的心,让他一次次把她拒之门外。 在感情上,他就是个懦夫,畏畏尾,最终苦了的,却只有自己和自己最心爱之人。 阿紫脑海中一片空白。一时间僵在那里,任由阿褐用力地搂着自己,双手用力到将自己的肩头捏得生疼,温软的双唇紧紧贴着自己的唇。湿滑的舌如久困笼中的猛兽一般往自己口中横冲乱撞。 她将手抵在阿褐坚实的胸前,感受到他有力而快的心跳声。 他爱自己,和自己一样的疯狂。 这念头第一次如此确定无疑地在阿紫脑海中升起来,让她的心也跟着融化了。 一直以来,她不顾一切地一次次追随着阿褐而去,得到的却总是他的拒止于千里之外。 最初她还愿意拿“这些不过是因为阿褐担心自己的安危”为借口安慰自己。可时间久了,终究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也许阿褐对自己的情感和自己对他的从来就不同呢? 或者从一开始就是她一厢情愿? 这些念头每次冒出一个小小的苗头来,都会让她透不过气来——她害怕这是真的,阿褐果真不爱她,她却收不回自己早已经泛滥的情感。 可这一刻,这狂热的拥吻,让她一时惊慌失措,却更是让她打从心底里不再害怕。 阿紫松开用力抵住阿褐胸膛的双手,从后面环住他的背。不再如木头一样僵在那里,转而回应着阿褐每一次的热情。 感受到阿紫的回应,阿褐笑着松开唇,看着阿紫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放手,除非你厌倦了,或是主动离开……” 阿紫笑着眨眨眼,道:“我何曾主动选择离开?难道不是你一直选择离我而去?” 阿褐就微微眯起一只眼来看着阿紫,勾起嘴角,低下头来咬了阿紫的唇。 东方泛起鱼肚白,阿褐这一次却选择不管不顾,放纵自己。 他紧紧抱着阿紫的双手一路向下,越探越远。 不远处一声马儿的嘶鸣却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两人。 “是我们的马车……” 这次连阿紫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阿褐只得无奈放开阿紫,拉着她朝马车的方向去。 四下无人。惊了马儿的,却是一只不知死活往马车上撞过去的猎鹰。 阿紫皱眉看着此时落在马车门前正悠然梳理着羽毛的鹰,满眼的不解。 “这里怎么会有鹰?” 阿褐却笑着上前去抱起猎鹰,从鹰爪上拔下一封信件来。 “西由北边靠近龙脊山脉,飞禽走兽过于凶猛,信鸽很难存活,朝廷的通信大多用了鹰隼一类的猛禽。” (未完待续。) 第157章 习武 阿褐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来。? 八一中?文网 w?w w?.?81zw.com 担心是东原朝廷的机密,阿紫不敢多问,只好静静站在一边看着阿褐被初升的朝阳洒上了一层金色的俊朗的侧颜。 阿褐将视线从信纸上抬起来,正对上看得入迷的阿紫,他忍不住笑着伸手去搓了搓阿紫松散挽在脑后的丝,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被逮了个正着的阿紫赧然红着脸,不知所措起来。 “没……没什么。” 阿褐却并不纠结于她的窘相,将手上的一小卷羊皮纸递到阿紫手上。 “是宝儿和阿忠递过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到了金色森林了,在边境的一处‘柳风客栈’等我们过去。” 阿紫接过摊开来也只有半个手掌大的羊皮纸,上面俊秀的字迹一看就是出自宝儿之手,她微微笑着,想起那张脸上爽朗的笑——头一次,她记忆中的宝儿不再被心中的阴霾笼罩着。 阿褐看了看已经缓缓从东边地平线上升起的朝阳:“时间不早了,我们继续赶路吧。你昨晚一夜没睡,试着在马车里眯一会,多少休息一下,不然还没机会赶去和他们汇合,人先累垮了。” 阿紫就笑着眨眼看着阿褐:“你不是也一夜没睡?” 话音刚落,就被阿褐拦腰抱起来,如小猫一样被送上马车去了。 她咯咯笑着进了车里,独自坐在车厢里,原以为会兴奋地睡不着,不料身子却早已经撑不住了,即使身下一路的颠簸,也阻止不了她沉沉地睡了一路。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西沉了。 阿紫睡眼惺忪地掀了门帘,阿褐赶着马车的背影映入眼帘。 “醒了?”听到动静,阿褐转头笑看着阿紫,“饿了吗?我们在前面视野开阔些的地方停下来吃些东西吧?” 阿紫听话地点头。 两人比肩坐着。相互分食着皇后准备的宫里的点心。 “阿褐。”阿紫轻声叫着,掰下一块桂花糕送进嘴里。 阿褐转头看着她,见她像孩子一样把糕点吃得满嘴都是,咧嘴笑着身手为她擦去嘴角的残渣。又将沾满从阿紫嘴上刮来的甜食的手指送进嘴里舔干净了。 阿紫笑着揽了他的胳膊,依偎在他耳边道:“我想学刀法。” 阿褐抬眉看着身边的小人儿,柔声问:“怎么想起来学那个?” 阿紫就挪了挪脑袋,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靠在阿褐坚实的臂膀上,视线看着远方。叹息了一声道:“防身咯。” 想要学一门武技傍身,这是阿紫放在心底很久的心事了。 有了功夫,哪怕只是些蹩脚的三脚猫功夫,也不至于在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都只能空等着阿褐来救自己,也不会没了阿褐的庇佑就显得那样的无助了。就不用眼睁睁看着惠娘倒在自己怀里,看着师父为了保下自己去赴死,不用看着阿忠一人对抗一队人马最终不敌倒下时只有懦弱逃跑的份…… 阿褐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将手上的馒头整个塞进嘴里,然后抽出腰间的牛尾刀,在空中绕了一圈。将刀柄对着阿紫递给了她。 “试试看。” 阿紫如获至宝,双手握住刀柄,十指用力,以为牢牢固定住了眼前的兵器,可阿褐一放手,她手上一沉,还是险些将刀摔在了地上。 “站起来,往我这边砍。” 阿褐平静指示道,阿紫惊得瞪圆了眼看着他。 “刀剑无眼,伤着你怎么办?” 话问出口。却见阿褐挑起眉毛,笑着看着阿紫不说话。 阿紫就低头自嘲地笑笑——她若能这样轻易伤了阿褐,那阿褐那些震惊江湖四海的名号,岂不都是浪得虚名了。 想到这里。阿紫也就没了顾虑,她深吸一口气,在阿褐正前方站定,双手缓缓将刀举过头顶。 “只管当我是一块木头,试着从头顶直接用力砍下来,将我劈成两半。”阿褐平淡说着让阿紫听来心惊胆战的描述。 这样的话可丝毫没有起到指导阿紫的作用。只让她更加心绪不宁起来,原本还只是隐隐在心中有些担忧,现在却紧张到连握着刀柄的双手都有些颤抖了。 阿褐,可真是个很差劲的师父。 阿紫在心中腹诽着。 却已经是箭在弦上,只能硬着头皮朝前砍过去。 双手用力挥下去,眼看着闪着寒光的刀锋离阿褐的头顶越来越近,他却定定地坐在那里直直地看着自己,阿紫实在不忍,只能紧紧闭上眼,咬着双唇将刀推下去。 可停下来的那一刻,阿紫却没有听到应该有的断裂声,只觉得刀尖就那样不声不息插进了什么软软的东西里去。 难道是阿褐的大腿?! 一个念头闪过,吓得阿紫到抽一口冷气,猛地睁开眼,却看到双手依旧紧紧拿着的牛尾刀刀尖微微插进泥土中,阿褐却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半步远的青石上,满眼震惊地看着自己。 阿紫迷茫地看着自己刀落的方向,朝着阿褐投去求助的目光:“为什么刀起和刀落的方向会差得这么远?” 阿褐闻言全是满脸的无奈,道:“这是我刚想要问你的问题啊。” 阿紫有些泄气地拖着牛尾刀重新坐在了阿褐身边,垂头丧气地道:“我是不是很笨?” 阿褐却平静下来,接过阿紫手中的刀:“这刀原本就是为男子设计的,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子练习用,你又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兵器,是我有些为难你了。” 对于阿褐的一番安慰的话阿紫倒是深信不疑,她托腮凝思了一阵,道:“或许我像阿忠那样做个弓箭手更合适些? “像是之前冷杉号遇袭的时候,我能清楚看到海盗船船长的位子,阿忠却不行,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若是我也可以拉弓,一下解决了那船长,也就少去了你们的许多麻烦了。” 阿紫越说越觉得这主意不错,满脸期待地看着阿褐。 阿褐也觉得这或许是个不错的突破口,可以很好的利用阿紫远过于常人的视力。 可弓箭并非他的长项,若要学弓,日后必定只能是阿忠来教,想到阿忠与阿紫合拉一弓的样子,他心里就说不出的别扭。(未完待续。) 第158章 探讨 “张弓需要的气力比起握刀来只会多不会少。网 w?w?w?.?8?1zw.com” 唐寅褐说着,摩挲着腰间的刀柄。 阿紫寻思着此言不无道理,也就泄了气,索性拿出挂在腰间的匕来,盯着上面绘着圣心娘娘像的螺钿图纹看得出神。 唐寅褐转头看过去,指着问:“你师父留下的?” 阿紫点点头,道:“师父就是拿这把匕斩断了从药仙谷通往外界的仅有的一条藤蔓梯,救了我,却把自己和那帮恶人一起困在了谷里。” 每每回想起这些,阿紫依然会满心的伤感和落寞——她恨那些毁了药仙谷的人,也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赴死却什么也做不了。 阿褐却突然灵机一动,道:“其实以你的弱质身子骨,又早已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就算真要开始舞刀弄剑,学个三脚猫的功夫,真到用时,一样只有逃跑的份吧?” 一时间没有明白阿褐话中的意思,阿紫瞪圆了眼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上下扫了扫,不言语。 “你说想习武,应该不是真的想要上阵杀敌或是独当一面帮我们多砍下几颗敌人的脑袋吧?” 只是想到那血淋淋的头颅掉落在自己脚下还夹杂着地上的尘土滚上几滚就已经让阿紫不寒而栗了,她慌忙摇头,不愿意再多往这方面想。 “我只是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 见阿紫垂下眼,原本就瘦弱的身子显得更加小巧起来,直要低到尘埃里去了,唐寅褐一阵心疼,伸手去揽了阿紫的肩,将她护在怀里,低头轻吻了她带着幽幽药草香的青丝。 “既然这样,我有个法子,可以让你不再每次遇上敌人都束手无策,而且可以成。” 阿紫就仰头去看着阿褐。满眼的欢欣:“真的?什么法子这样厉害?” “逃跑。” 听到阿褐嘴里两个字吐出来,阿紫本能地有些抗拒起来,她身子一软,又垂头丧气起来:“说来说去。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遇到敌人,我还是只有逃跑的份啊。” 阿褐揽着阿紫的手臂就有紧了紧,笑了两声,又道:“这逃跑也是大有学问在的啊。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嘛。既然你不想成为我们的负担。那不如把脚上功夫练扎实了,每次遇到敌人都能第一时间让自己脱离危险,那岂不是就为我们分担了许多? “要知道,有你在身边,遇上敌人的时候,我可是心神一刻也不得安宁,要时时想着早些脱身去你身边保护你不说,对阵之时每次刀起刀落心中脑中想的全是你,实在是影响挥。” 虽不知阿褐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可阿紫听得却是满心欢喜。细想起来有有些害羞起来,红了脸思索着。 阿褐什么时候变得像左淇洋一样油滑起来?还是他一直如此,不过是先前不曾在自己面前表露罢了?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只要是从阿褐口中出来的话,她都相信。 “好,我就学逃跑!” 好容易下定了决心做了一副坚定的姿态挺起胸膛来讲了这么一句,话一出口又觉得说不出的别扭——人家习武是为了制服对手,怎么到了她却是学着怎样逃命,怎么听都觉得很是落魄。 唐寅褐却不去想阿紫这些个小心思,见她轻易就被自己说动了。自然很是满意,他俯下身子在依偎在自己怀里的阿紫红扑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耳语道:“乖,听话。” 阿紫就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烫。低着头半晌不语。 阿褐却满意地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升到头顶的一轮半月,道:“夜深了,快睡吧,明天你要再在马车里睡得像个小懒猫似的我可不会像今天这样可以放慢度迁就你了,必须要快马加鞭往北赶了。不然耽搁了行程就有些麻烦。” 原来自己白天睡得酣甜,却不知道阿褐在外面赶着马车的时候有这么多的心思在,阿紫不自觉地冲着阿褐努了努嘴,那模样落在阿褐眼里说不出的妩媚。 阿褐就勾起嘴角,俯下身去,将阿紫像小兔儿一样逼在树干下,看着她月色下更显娇艳欲滴的红唇,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刚尝了些甜头,沉浸在唇齿香软之中的阿褐就有些尴尬起来。 没料到自己竟是这样没有定力,只是浅尝辄止,下身也被撩拨得说不出得肿胀起来。 这样下去可不妙。 这四下荒郊野岭的没个人烟,又是自己最心心念念的人儿躺在身下,只怕再这么无所顾虑下去,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强忍着脑中的那一份冲动,唐寅褐抬手干咳了两声,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阿紫,道:“快睡去吧,明天路上教你轻功入门的要领。” 看着阿褐最后起身时微微有些憋红的面庞,有回响起刚才两人厮缠时无意间顶了自己几下的硬物,阿紫自然也明白了几分,此时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却又对阿褐愿意悬崖勒马给自己留下些空间而满心的感激。 她略点点头,就逃也似的从阿褐身前窜出去,照旧在阿褐身边铺好床铺笑着入眠。 独自坐在篝火旁守着阿紫的唐寅褐过了许久才觉得下半身总算冷下来,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唐寅褐啊唐寅褐,你也有过不了的关。 头抵着阿褐的身侧躺在一边的阿紫裹得如蚕宝宝一样睡得正酣,小脸红扑扑的,许是太热,阿紫闭着眼砸了砸嘴,翻了个身,一只手探出来,撩开盖在上身的被子。 唐寅褐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侧身为阿紫重新掖好被角。 阿紫闭着眼,弯起嘴角小声喊了句“阿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唐寅褐看得出神,忍不住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抬起头来视线却扫到阿紫半露在外面的光洁的脖颈和白嫩的香肩。 血液一下子又朝头上和下面涌上来,唐寅褐深吸了两口气,很是费了些力气才将眼前那些想入非非的画面拂去,索性闭了眼,靠在树旁不再去看阿紫。(未完待续。) 第159章 山脚 第二天一早,阿紫被唐寅褐轻声叫醒。? 八??一 中???文?网 w?w?w?.?8?1?z?w.com 揉着惺忪的睡眼,阿紫迷迷糊糊看着唐寅褐。 “该出了。” 唐寅褐温声说着,俯身在阿紫额间亲了一下。 “阿褐,你是铁打的吗,为什么不需要睡觉?” 阿紫揉了揉眼睛,见唐寅褐一脸精神,没有一点困意,想到他接连几天都是白天为自己赶车晚上替两人放哨根本连个合眼的机会也没有,满眼的不解。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休息?”唐寅褐却是笑道,“只不过我比你睡得少些罢了。” 真是这样吗?可是明明自己这两天也是加起来都没睡上几个时辰。 见阿紫还是皱着眉头,唐寅褐上前去轻轻刮了她因为早起而微微有些红肿的鼻头,道:“好了,快起来了,今天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赶呢。” 所谓的赶路,其实对于阿紫来讲就是坐在车里呆或是掀开车帘欣赏一下窗外的风景罢了,虽说很是轻松,却也着实无趣。 “阿褐,喝些水吗?” “阿褐,你饿了吗?” “阿褐,我来帮你赶车吧,换你去车里休息休息?” 前一晚睡足了的后果就是阿紫白天精力十足,不断地骚扰着原本想要加快度尽快穿过龙脊山去和宝儿几人会合的唐寅褐。 “我不累,你快去里面乖乖坐着去,这样趴在门边当心道路颠簸伤了你。”唐寅褐回绝了阿紫的一个个提议,手上的缰绳却是一刻也不曾松懈下来。 见阿褐不理不睬的样子,阿紫更觉得无趣,却也不想回车上独自坐着,索性转身靠在车门旁,怏怏地扭头看着前方几乎被杂草隐没的道路快地消失在马车车辙下。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阿褐见阿紫一言不,拿眼瞟过去,见她歪着头。眉头微蹙,稚嫩的脸上竟然流露出几分哀怨的妩媚来。 唐寅褐失声一笑,道:“生气了?” 阿紫嘟着嘴,略摇了摇头。依旧不讲话。 “那怎么不说话了?”唐寅褐问着,手上的缰绳就几不可见地松了松,两匹并肩而行的马儿同时放慢了度。 阿紫叹息着,道:“只是怕扰了你赶车。” 可话音刚落,腰间就突然被揽住了用力往前送过去。 阿紫始料未及。惊得从口中轻声喊了出来,闭了眼任由身子凭空跃起来。 待她回过神来睁开眼,才见到自己已经横坐在阿褐身前,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脖子,身子靠在他宽阔的胸前,微微喘着气。 唐寅褐一手环着阿紫,一手抓着缰绳,马车的度倒是丝毫没有因为身前暖玉在怀而有一点减弱的迹象。 阿紫惊魂未定,一双手越环越紧,直到唐寅褐有些喘不过气来。 夹在飞驰的马儿与阿褐之间。阿紫如坐针毡,慌乱地抗议道:“快放我下去,万一马车失控了可怎么办?” 唐寅褐却是满不在乎地样子,勾起嘴角笑着问:“不生气了?” 说话间就看到前方一棵枯树横歪在道路正中,阿紫坐在阿褐身前,视野开阔,此时前看去只觉得仿佛身体不受控制地就要被两匹狂奔的马儿带着直直地往那树干上撞过去,阿紫吓得转头就往阿褐怀里扑。 屏气凝神等了许久,脚下先是猛地一个转折,接着像是上了一道险坡。最后身体像是腾云直下,心里轻飘飘得仿佛要飘起来一样…… 马车最终安然停下了,四周归于平静。 阿紫睁开眼,见阿褐笑看着自己。正想开口说什么,阿褐却拿眼神指了指前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阿紫顷刻将刚才的一场虚惊抛在脑后,展颜笑了起来。 “我们到了?” 阿紫仰头看着面前高耸如云连绵天际的山岭,问阿褐。 原以为还要过一日才能见到这龙脊山的真面目。不料这如一条巨龙盘桓于西方大6正中将人类与妖巫一分为二的山脉就这样展现在了眼前,岿然不动,好似一心只想要守护背后那片森林不被人类侵扰。 利鑫城四周也有不少山岭,最高的要数鑫门关了。 可就是险峻如鑫门那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隘,也不曾让阿紫有过此刻站在这龙脊山脚下的心绪激荡。 龙脊山横贯东西,朝着妖巫盘踞之地的一面是什么景象阿紫不得而知,可对着人类王国的这一边,却是寸草不生。 裸露在外经受着日月风霜经年累月侵蚀的地皮并非常见的灰白色或是浅褐色——却是深青如黛。 实际上龙脊山这一边并不陡峭,轮山势之险峻远远比不上鑫门关那如一刀斩下的光洁如镜的笔直,想要从龙脊山这一边登上去,就是阿紫这样的弱质女流也轻松可以做到。 可至今却极少有人冒险攀登过这山峰。 抬手挡住从西边找过来的刺目的残阳,这样近距离看过去,这山壁就像一股积聚起来的巨浪,正以极缓慢的度冷冷地朝人类的方向压过来。 阿紫看得入神,最后索性从阿褐怀里跳下去,疾步来到山脚下,跪下抚摸着地上带着日光的余温的矿石。 这整座山都是由这样漆黑如墨的矿石组成? 手指触碰到一块块堆叠起来的矿石,心中油然升起股异样的情愫来——她仿佛能感受到这矿石的生命,它们不是死物,只是在这片土地蛰伏千年的巨兽,吸纳天地灵气,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刻…… 那一刻,她手下的矿石不再是矿石,却是由龙鳞幻化而成…… 阿紫看得入神,身子一点点靠近过去,胸口一阵颤动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直被她戴在身上的吊坠从领口滑落了出来,如铁块被磁铁吸引一般朝着阿紫面前的矿石靠近着。 “龙岩矿?”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了这兽族盘踞的地方,这里是阿褐的吊坠的主人的住所,也是阿褐身体里流淌着的一半的血液所属的族类的家乡。 这里算不算是阿褐的半个故乡呢? 想到这里,阿紫忍不住转头朝阿褐看过去。 而此时正朝着阿紫缓缓走过来的阿褐在夕阳下身形更显得魁梧起来——在他的身体里,是不是一直藏着一头不为人知的野兽?(未完待续。) ps: 抱歉今天又晚了些,实验室的事情真是多得理不清…… 第160章 援兵 龙脊山脉从东向西绵延几千里,此时阿紫和唐寅褐所在的山脚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八?一??中?文网?? ? w?w?w?. 8?1?z w?.?c?o?m? 阿紫下意识朝西边看过去,那里是龙尾谷所在的地方。 宝儿和阿忠他们就是从那龙尾谷绕过龙脊山成功到了金色森林的。 看来他们成功避开了与兽族的正面冲突。 阿褐之前定的路线果盘是最稳妥最安全的一条。 想必他们现在就要沿着这龙脊山脉一路往西去从海山交汇的地方进入金色森林了吧。 “我们把马车里的东西拣要紧的挑出来套在马鞍上,其他恐怕就只能和这马车一道就在这里了。” 阿褐的一句话却让阿紫满心疑惑起来。 见她看着自己,唐寅褐笑笑,道:“我们不去龙尾谷,那边路途遥远,过去只怕还要再耗上许多时日。” 说罢抬头看了看云雾缭绕中的青色山峦,道:“我们从这里直接横跨过这龙脊山,或许运气好的话两日就可以到金色森林了。” 阿褐说的轻松,仿佛两人不过是出来野炊选了个山高水好风景宜人的地方似得,阿紫听了却把脑袋遥得像拨浪鼓似的。 “且不说这山路险峻根本不适合人类攀爬,就算你有功夫傍身可以带着我一起平安上去,那上面会有什么危险等着我们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难道你要冒险和那些兽族……” 话讲到一半,阿紫蓦地回过神来,满脸震惊地看着阿褐的脸:“你就是想要去见见那山上的兽族?” 阿褐晦涩地笑着点头。 阿紫就觉得双腿一软,坐在了依旧带着余温的龙岩矿上,神情呆滞的看着前方,不只此刻是该害怕,担心,还是欣慰。 阿褐见状失声笑了笑,靠在阿紫身侧坐了下来,转头看着她问:“后悔选了跟我这条路?” 阿紫就抿了嘴摇头。只是这样的困难就让她后悔,那她还坚持些什么呢?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 “之前登6西由之前,你不是不顾阿忠他们的反对也坚持要绕过这座山?那时候你是想要刻意避开兽族的吧?为什么现在阿忠他们成功到了金色森林,印证了你的路线是可行的。你却要改走一条更危险的路?” 险中求胜从来都不是阿褐的风格。 阿褐苦涩地笑了笑,并不打算隐瞒阿紫:“你知道我们在冷杉号上击退了那一路海盗之后反倒被迫放弃水路改走西由这条路是因为我义父和欣王的安排吧?” 海路虽说也有危险,可显然在阿褐一人破一船之后形势早已经偏向了自己这一边,原本变换莫测危机重重的海路一跃成了最安全的线路,可欣王并不是在自己一行人踏上冷杉号伊始及时阻止反倒是在海路变得畅通无阻之时给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阿褐放弃。当时引的一船人为之抱不平,阿紫自然也有所耳闻。 “所以这一次……还是他?” 阿紫试着猜测着。 阿褐点头,又道:“你觉得为什么欣王要命我们放弃海路改走西由这条路?” 阿紫不知,只能摇头。 “高天皇帝至今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有生之年见到收复西由的那一天。‘得见一统,死而无憾’,这是皇上的原话。所以齐王为他续命,被他委以监国的重任,才得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你应该也有所耳闻,这所谓的逆天改命,实际是践踏了你们妖巫一族的尊严与权力才做到的。 “欣王不可能走齐王的这条丧尽天良的路。自然只能试着寻另一条路——早些促使两国统一。” 阿紫插言道:“所以才有了多年以前东原数次出兵讨伐西由的战事?” 唐寅褐点头:“只是西由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他们讨了巧,抢了高天皇帝的心头好,逼得久不问世事的高天皇帝特地出面勒令撤兵。 “当然我此次的任务算是扳回一局,东原再次有了出兵的主动权。可高天皇帝的身体却是一天比一天差下去了。 “虽然有药监司为他续命,可毕竟早已经过了寿终正寝的年纪。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老皇帝殡天,是迟早的事。 “也许上十年,也许一两年,也可能就是不久之后…… “所以欣王原本信心满满的请兵讨伐。现在这计划却变得越来越无力。 “如今的形势留给欣王一脉只有一条路——必须战决。 “可是西由一天天强大起来,就算放在数十年前能否一举拿下尚且不好说,现在的西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与东原不可同日而语的附属小国,仅凭欣王手上的区区十万兵马。怎么可能收下这样一块庞然大物去?” 听得入神的阿紫顺势问道:“所以欣王他要找援兵?他想要让兽族归顺他?” “一个成年的兽人可敌数百步兵,更是攻城掠地的好手。虽然兽族人数不多,可如果真的可以尽数为欣王所用,那离他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进了一大步了。” 欣王站在自己和东原额立场上有这样的战略需求,阿紫自然无从辩驳。可不知为何,作为一个东原人。听闻东原皇室想要借由兽族这把刀铲平西由,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也不愿意接受。 只是试想西京那座凌空于水上的禁宫被烧杀抢掠一空,她就说不出得痛心。 想到之前阿褐试图劝说所有人走龙尾谷这条路,阿紫抬头看着他深邃的褐色瞳孔,问:“阿褐,你也不愿意让兽族为欣王所用吧?” 唐寅褐转头看着身边的小姑娘,笑着点头:“不管欣王站在什么立场上,他要利用兽族,必定只能是做些令生灵涂炭的事。东西两国的恩怨说到底是人类自己挑起的,没理由让其他族类承担我们的贪婪带来的代价。 “且不说我一个半兽人根本不可能说动整个兽族替自己卖命。就算有那能耐,我也不愿意。” 阿紫闻言轻靠在阿褐的肩上,问:“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像阿忠他们那样走龙尾谷那条路?现在却要去面对身后的山上那群兽族呢?”(未完待续。) 第161章 攀爬 唐寅褐闻言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八?一中 ? 文网 w?w?w?.?8?1?zw.com “还记得两天前那封信吗?” 阿紫就想到打断了自己和阿褐缠绵的那只凭空多出来的鹰,“阿忠和宝儿送过来的那封?” 没记错的话,那上面不是只说了自己一行人已经到了金色森林边境,在那里等着与两人汇合? “毕竟不是通过密探送来的信函,若是落入其他人手中会相当麻烦,所以阿忠和宝儿在里面尽量避免提及到任何有关东原朝廷的事。 “但阿忠还是隐晦地暗示了自己一行人的路线已经传到欣王那里的事实。 “第一次从龙尾谷过还能侥幸钻了欣王并未明确指示往北去的路线的空子。可如今欣王已经得知了阿忠和宝儿刻意绕过龙脊山避开兽族的事实,想必早已经在东京大雷霆了,若不是受了我义父他们的强大压力在,阿忠应该也不会刻意递那封信过来了。 “借口已经被识破,再走龙尾谷那条路,就是抗命不尊了。” 若是宝儿和阿忠倒还好说,只怕以我这样尴尬的身份,到时候连自己的命也保不住,更谈不上护着你了。 最后这一句话唐寅褐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换做了两声苦笑。 “那我们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了?真的要试着和那帮兽人交涉不成?我听闻兽人个个都比那山间的猛虎野兽也好凶悍百倍,只怕不把我们啃的连骨头都不剩就不错了,怎么愿意乖乖听你讲什么归顺东原朝廷的蠢话?” 话讲出来,阿紫又觉得有些太小巧了自己的阿褐,陪着笑抚了抚他的臂膀。 倒不是她不相信阿褐的力量,可在人类的江湖他再声名鹊起,换到兽族的世界,他终究只是个半兽人——一个只拥有一半兽性的孱弱人类罢了。 唐寅褐对阿紫的话倒是不以为意,只笑着道:“欣王令我们横跨龙脊山,我们就硬着头皮上去好了。至于是不是要说服兽族,是不是能说服他们,就只能量力而行了不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 没料到这话会从阿褐嘴里说出来,阿紫抬眼惊异地看着他。却见他低头冲着自己狡黠地眨眨眼。 “龙脊山绵延数千里,根本没有人知道兽王盘踞在哪个山头,我们这样随意挑一座山峰就攀上去,极有可能连兽王的影子也见不到。可涉及到一个种族的立场问题这样的大事,只怕我们就是和山上的兽族小喽啰们讲了。他们也未必敢听,听了也未必敢往上报不是?” 听着这套说辞,阿紫怔怔地道:“阿褐,你的语气和行事方式,越来越像左淇洋了。” 闻言唐寅褐先是一愣,转而在阿紫间吻了一下,道:“我就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人,和他有一样的眼光谋略也不奇怪啊。” 之前一心想着送阿紫去了金色森林便是终点,让她远离东原朝廷那趟浑水,那时的自己还是那个明知东原朝廷那怕是欣王一脉也有无数不为人知的勾当却依然愿意一心为主的忠孝良臣。可现在却不同了。他决定不再放手,那阿紫作为他的人就不可能完全脱离了自己为之卖命多年的地方,那究竟是继续死心塌地地效忠朝廷,还是为了阿紫和自己的将来虚与委蛇最终渐渐脱离那个是非之地全身而退,就是自己现在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了。 他决定选择后者。 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迟早要离开东原朝廷——那里虽然于自己有恩,却终究与自己内心真正向往的正义不合。 短暂的失神之后,唐寅褐看了看天色,道:“不早了,我们快些收拾妥当。争取在山腰找一处山洞休息。” 阿紫乖乖地起身去了。 待收拾好了,才现一共大大小小六个包裹,四个分别架在两个马鞍上,一个大一些的阿褐背着。另一个略小一些的则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分给自己的包裹提在手上约莫得有近二十斤重,若说背她倒也背得动,可那是在平地上行走还好,此刻抬眼看看那险峻的山岭,她还没出已经有些腿软,连肩膀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怪自己刚才太贪心。什么都想带上,最后大包小包收拾了这么多包袱出来,连带着把自己也苦了。 “背不动?”阿褐笑看着她,见她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摇着头上前一把提起她手上的包袱。 “谁说我背不动?”阿紫却急了起来,上前去又抢回了那包袱很是耗费了些力气才扛在肩上,腰立刻就弯了几分,嘴上却依旧逞强道:“我可是从小跟着师父上山采药的,那满满一背篓的药材也是从早到晚的背着,各种山路也没少走,这点份量,难不倒我。” 唐寅褐就意味深长的点头,果真就不再去提那包袱,牵了马往山上去了。 阿紫看着他那样决然离开的背影,心里泄了气,却也只能挪着步子艰难地跟上。 起初唐寅褐还会顾及着阿紫的步调慢悠悠地在前面开路,可眼看着天色暗下来了,两人两骑却还在离山脚不远的地方徘徊,他不自觉地就加快了步伐。 阿紫虽然心中叫苦,却终究是咬牙坚持着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努力让自己不掉队。 这山路虽说不至于陡峭到人类无法攀沿的地步,可毕竟不比普通的人类居住的山林,要往上走,阿紫早已经是手脚并用,加上这龙脊山通体由坚硬无比又棱角分明的龙岩矿构成,踩在脚下隔着厚厚的鞋底尚且觉得硌脚,阿紫细嫩的小手扒在上面不多时已经好几处蹭破了皮。 阿紫抬头看看走在前面的阿褐的坚定的背影,告诉自己这些都不算什么。 可不自觉地低头朝脚下一看,才惊觉两人两骑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距离地面近千尺高的半山之间。 又因着自己攀爬的山的这一面并无任何草木生长,放眼看过去毫无遮拦,竟像是直接凌驾于天际,飘荡于空中,脚下原本几人高的老树此时只如草芥一般渺小。 阿紫心头一紧,脚下一软,踩在一块被磨去棱角的光滑绊脚石上,身子就如山涧流水般直泄而下。(未完待续。) 第162章 入门 阿紫惊慌失措中挥舞着四肢想要重新找到支撑点。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可无奈手下脚下触到的石块都如年久无人居住的屋舍里的墙皮似得随着她的轻轻拨弄纷纷剥落下来。 耳边传来哗啦啦石子掉落的声响。 身子不听使唤地约坠约快。 看着自己一步步从千尺高的山壁上掉下去,脚底与地面的距离越缩越短,她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掉下去。 可不待她来得及喊出声,身体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她抬起头,这才看到阿褐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伸出一只手紧紧攥住自己的手腕。 “到我背上来。” 唐寅褐说着,不像是寻求她的同意,甚至算不上命令,应该充其量只是知会她一声罢了。讲完这句话,也不管阿紫一脸懵怔地看着他,唐寅褐径自一抬手,轻松将阿紫连人带包袱拉到了自己身后。 阿紫顺势勾起阿褐的脖子,安稳地呆在他的背上,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嘴角微微杨起来,一脸满足的笑意。 “抓稳了,不要往下看。” 唐寅褐说着,四肢勾住附近的四块与山间牢牢融为一体的岩石,后背微微拱起,如将要出击的猎豹一般。 预感阿褐会做出一番大动作来,阿紫环住他脖颈的双手又紧了紧,曲起身子让腹部的线条与阿褐的背部相印合。 待阿紫准备停当,唐寅褐屈膝用力一送,身子就如剑矢一般飞射出去。 借着推送的力道,阿褐手脚协作依次点在石壁上,看似蜻蜓点水一般轻盈,却似乎带着无穷的威力,正所谓四两拨千斤,表面看来绵软无力的一次次点拨却使得两人朝上攀去的度越来越快。 起初还去阿紫从前随着师父上山采药时常常见着的以见状的双臂游荡与树林冠盖之间的猿类,接着度已是快似平原上奔驰而过的羚羊,到最后直接与从千尺高空瞄准猎物俯冲直下的雄鹰——只是阿褐并不是借着风力顺势坠下却是沿着山壁单纯依靠身体的力量和协调做到这样的轻盈。 阿紫伏在阿褐背后。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而过,眼前的风景从眼前迅疾掠过,由点成线直到视线汇成模糊的一片。 正用心感受着这一切的阿紫身子一顿,抬眼望去才现两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一处洞窟里。四周漆黑一片,看不清洞的高低深浅,只觉得一举一动连呼吸都带着回声。 阿褐点着一根包袱里的小型火把,递给阿紫。 阿紫一面揉着刚才意外滑落时有些扭伤的脚踝,一面接过火把眼中带着些明显的埋怨地看着阿褐道:“原来阿褐你可以这样飞檐走壁。那又何必让我带着行李跟在后面磨蹭了这么些时候,白白耗费了半天的时间去。” 像是早料到阿紫会有这样的抱怨,唐寅褐丝毫不恼,只往山洞里走了两步去,想要确定这附近没有危险,一面敲敲打打查探着四周的情形,一面转头解释道:“若是我一个人也就罢了,可我不是还带着你,还有两匹马呢?总不能让我一个人背着你和两匹马加上一车的行李上山吧?” 听着这样的说辞,阿紫斜眼看着唐寅褐。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唐寅褐确定了洞内的安全折返回来,正对上阿紫狐疑的目光,失声笑着上前抚了抚阿紫有些凌乱的丝,道:“好了,主要是我想要给你个机会练习脚上功夫。这攀岩的技巧若是可以熟练掌握甚至如履平地,那果真到了平原上自然而然也就健步如飞了。” 这话倒是让阿紫收回了目光,转而思索起来。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阿褐果然是在之前收拾马车上的行李的时候就早有预谋,挑拣出一个刚好在自己体力上限边缘的包袱来,让自己糊里糊涂就开始了负重训练? 见阿紫想得入神。阿褐笑着道了声“我下去牵马上来了”,却只得到阿紫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地摆摆手应付过去了,只得无奈地摇头离开了洞口。 阿紫坐在那里仔细思索起刚才自己滑落山涧之前的每一步踏在虚无缥缈的矿石上的感觉,那时候自己就在无形间试着调整了四肢的协调和气息来控制身体维持住原有的平衡和前进的度吗? 想到这些。她忍不住站起身,缓步来到洞内的石壁旁,伸手触摸着洞壁上凹凸不平层层叠叠堆积起来的矿石,闭上眼,试着设想自己依然处于之前那样的悬崖峭壁之间,退一步万丈深渊。只能向前,不能有一刻的迟疑,不能有一步行差踏错…… 她重新调整气息,将精力全部集中于两脚之间,借由手上的触感和身体对周遭的本能地感知来判断方位,接着一提起,身子一跃,学着刚才阿褐的样子抬脚向上纵身飞驰而去。 感觉到身体与石壁间的契合,四肢挥洒出的每一分力道都恰到好处地得到了反馈。每一次完美的借力都让身体仿佛被无形间托起来一些。 察觉到了这一系列的改变,阿紫喜形于色,睁开眼笑喊了一声“阿褐”,这才想到此时自己是孤身一人在这山洞里,再定睛一看,更是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是顺着半弧形的山洞扶壁而上到了半空之中,如蝙蝠一样倒挂在那里。 全然摸不着头脑的阿紫气息瞬间乱了起来,身子跟着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默默牵着两匹马来到洞口,看着阿紫一个人专注地学着刚才自己的动作试着练习的样子,也不去打断,只微笑欣赏着眼前的一幕。 直到看到阿紫忘乎所以地睁眼想要找自己,以至乱了阵脚掉下来,这才慌忙赶前上去抬起双臂横抱起掉落在半空中惊慌失措的小人儿。 唐寅褐双脚刚沾着地,阿紫就雀跃着从他身前跳下来,迫不及待地道:“阿褐,你看到了吗?” 唐寅褐笑着点头,脸上也挂着藏不住的自豪:“你做到了。这轻功一门,竟然这么快就让你摸到了门路,果然我没有看错,你在这方面的造诣远比我们这些普通人类要高得多。”(未完待续。) 第163章 递信 初次尝到飞檐走壁的滋味,阿紫一颗心被那脚下生烟的柔软感觉填得满满当当,直到不知何时进了梦乡,依旧觉得自己仿若腾云驾雾一般。八一 中?文?网 ? w?w?w?.?8?1?z?w .?c o m 洞里三面环壁,又远没有地面的潮湿与寒气,阿紫睡得也就比前两天更香甜了许多,梦里也挂着抹不去的笑意。 但笑容很快便被头顶传来的一生嚎叫吓得褪去了,换作了一副惊恐的神情。 像是启动了某个不可知的开关,一生嚎叫紧接着唤起远处另一声,叫声此起彼伏,传遍了附近一个个山头,回荡在耳边,久久挥之不去。 阿紫起身,见两匹马儿正在一旁不断地磨蹭着前蹄,口鼻间不时喷出温热的气息,躁动不安充斥在两个被缰绳捆缚在一旁的生灵身体内。 可相比于两匹枣红马的不安,山洞另一边坐着的那个宽厚的背影却显得异常冷静,如磐石一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褐?” 阿紫小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洞外的叫声不绝于耳,听得人心中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唐寅褐并没有回应阿紫的喊声,依旧保持着那样盘腿坐着面朝洞外夜空的姿势仰头盯着一处。 阿紫轻手轻脚来到唐寅褐身侧,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一沉。 唐寅褐盯着高高悬挂在与山峦融为一体的黛青色天空里的那一轮渐盈凸月上,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刀,指节因用力而变得惨白,身体拱成一个奇怪的弧形,像是随时会从那健硕的**里跳脱出一个野兽的灵魂似的。 最让阿紫触目惊心的却是唐寅褐此时的目光——那眼神里的人性的光芒仿佛被一层雾气笼罩起来,被满眼的血丝围绕起来的瞳孔缩成一条线,褐色的眸子闪现出摄人的寒意。 阿紫想到了撂河山,想到了圣心娘娘庙前的院子里,几年之前,月圆之夜。阿褐在他面前褪去了最后一丝人性,皮肉绽开来,生出一身银须银…… “阿褐。” 阿紫又轻喊了一声,知道不会得到阿褐的回应。只能缓缓朝他靠近过去,这才感觉到阿褐周身散出的无形的气机,炙烤着环绕在他皮肉上的一层空气,幻化成水汽蒸腾出来,覆在他身上的薄薄一层衣衫都鼓胀起来。仿佛裹夹着深厚的真气于其中而挥散不去。 唐寅褐手中的牛尾刀如一只被按在地上却依旧试图挣扎逃命的猎物一般颤动着,与刀鞘之间碰撞着,嘶鸣着。 阿紫脖颈上挂着的龙岩矿吊坠不知何时开始散出幽幽的蓝光,在衣领下颤动着。 阿紫伸出手想要去抚摸阿褐的手臂,告诉他自己一直陪在他身边。 可手指靠近阿褐一根根青筋爆出的手臂时才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推理在作祟,想要将她拒之于千里之外。 阿紫手下顿了顿,抬眼看着唐寅褐额头和面颊上渗出的一粒粒豆大的汗珠,和他目光中一闪而过的痛苦神色,她一咬牙,按下悬在半空中的手。紧紧握住唐寅褐的手臂。 手指触碰到阿褐****的肌肤的那一刻,一层无形的结界从他周身四散开来,伴随着一股原本凝固在身边汇聚成团的气流一泄而下,如溢出宝瓶的琼液倾泻出去。 蒙在唐寅褐眼中的那层雾气瞬间散去,他跟着身子一颤,恢复了原本的神色,只是眉宇间难掩疲惫,转头看着阿紫,扬起嘴角笑了笑。 阿紫回以一个微笑,只要她的阿褐回来了。就一切都好。 “我们的行踪暴露了,兽族一队人马正连夜赶往我们头顶的山峰。”唐寅褐直白说道。 阿紫点头,对他如何得知的这个消息了然于心。 “有应对的办法吗?”阿紫试着问。 唐寅褐摇头。 这也是阿紫预料之中的答案,可这样挑明了。依旧让人不免忧心起来。 “离山顶还有些距离,若是担心,不如你暂且在这山洞里住一日,我先上去扫清障碍再下来接你,当然若是我出了意外也会给你信号……” 阿褐的话讲到一半,却被阿紫伸手拦了下来:“我只是担心你不让我随你去罢了。你忘了自己之前讲过什么承诺吗?只要能跟着你。赴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闻言唐寅褐脸上的额笑就绽开来,他握住阿紫覆在他唇上的纤长手指用力吻了吻,一把将阿紫揽在怀里。 阿紫顺势躺在阿褐宽阔的臂膀里,搂着他的腰,心中说不出的踏实。 “离天亮还有些时间,你再睡一会吧,养精蓄锐。”唐寅褐的声音悠悠从头顶传来。 “你呢?”阿紫抬头看着他问。 “我习惯这样坐着,闭目养神也是一样。”阿褐笑着回。 阿紫就再次乖巧地靠在他肩头,柔声道:“我也习惯这么靠在你身边,这样才心安。” 唐寅褐吻了吻阿紫的青丝,不再说什么,只随手将披风解下来搭在她身上。 一夜过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在两人身上,阿紫缓缓从睡梦中醒过来,冲着阿褐懒洋洋说了声“早”。 阿褐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扶了她起来,道:“上路了。” 匆匆收拾好包裹之后,唐寅褐顺势将最后一件原本给阿紫准备的小包袱提了起来,刚要出,却被阿紫一把抢了过去。 “这是我的。” 阿紫嘟着嘴,将那近二十斤重的相对于她的小身板来说显得异常巨大的包袱背在肩上,在唐寅褐的注视下大步迈出洞口。 “这次不嫌重了?”唐寅褐牵起两匹马跟在后头问。 “既然要练逃命的本领,这点苦和累算什么呢?”阿紫说着,转头冲着阿褐眨眨眼。 唐寅褐笑着摇头,随她去了,只在身后道:“今日务必要在日落前赶到山顶,否则那里的夜路走起来可是很麻烦的。” 阿紫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学着前一晚反复在心中体会的那几个动作扶壁直上,虽不至于如阿褐那样如履平地,较之先前却也是进步神,一口气登直一处平地这才回过头来笑对阿褐喊道:“放心,我保证不拖后腿就是了。”(未完待续。) 第164章 山顶 阿褐闻言无奈地摇头,笑着牵马跟在阿紫身后。? 网 w?w?w?.81zw.com 一路上仍旧有些磕磕绊绊,倒也顺利赶在日头西沉之前登上了山顶。 站在最高处看过去,才惊觉龙脊山的奇绝之处。 综观整块西方大6,龙脊山山峦高低起伏连成一线,将西由一分为二,山脉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可如今站在其中一处山峰上,才明白龙脊山本身也如西由大6一般被一分为二。 此刻阿紫与唐寅褐脚下踩着的山脊连成一道曲折的分界线。 山脊以南面向人类的地界,正是这些天以来阿紫心中已经接受且根深蒂固的龙脊山该有的模样——通体由青黑色的龙岩矿堆积而成的一座寸草不生的巍峨山脉,任凭日晒雨淋,兀自矗立在那里,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这分界线划开来的山的北面,竟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幅景象展现在眼前——山间层层叠叠尽是草木,漫山遍野的赤红枫叶将层林尽染,四目看去一片生机盎然。 对比着这样的生趣再去看自己一路行过来的这一面山坡那荒凉单调的模样,阿紫心中突然生出股异样的伤感来:若是这盘踞在西方大6上的山脉是一条巨龙,北边是它原本威风凛凛披红戴绿的帅气模样的话,那南边就更像是这瑞兽因着人类蛮横无度的伤害而被残忍褪去了一层鳞甲的脆弱模样。 微微叹息了一声,阿紫蹲下身子抚摸着分界线以南的那一块块闪着刺眼的黑色光泽的露骨矿石。 唐寅褐牵着两马在一旁站定,静静看着阿紫的一举一动,也不催促,任由她用自己的方式与这山脉交流。 夕阳将最后一丝光芒藏进了龙尾谷的方向,阿紫这才惊觉时光的流逝,猛地起身满眼抱歉地看着阿褐。 唐寅褐笑着冲她点头,道:“该下山了。” 日头下了山,天色就紧接着暗了下来。 山的北面不比南面的开阔,虽说南边那一块块有棱有角的坚硬矿石很是让阿紫吃了些苦头。可北面的茂密的丛林却更让她心中慌乱。 这里没有南面的一览无余,不可能将四周的情况尽收眼底,也就意味着有敌人的靠近他们同样很难及时擦觉。 天色最终完全暗了下来。 阿紫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紧紧跟在阿褐身后半步也不敢落下。 感觉到身后那小小身体里传来的胆怯与小心翼翼。唐寅褐转头笑看着阿紫,伸手牵住她紧张地放在身侧的手。 阿褐的手掌很宽厚,足有阿紫手掌的两倍大,手心里的温度从她指尖一点点传到心里,让她一颗不安的心渐渐静下来。 “这一面草木繁多。又恐有埋伏,没办法用火把,那样太危险。”阿褐轻声说着,抬头看了看天,今晚没有月光,连星子也没有几颗,就算是阿褐和阿紫这样目力比常人好上许多的异类也很难在这样的光线下看清楚四周的情况,“我们尽量在附近找个可以蔽身的地方歇下来,今晚先不赶着到山脚了。” 阿紫用力点点头,依旧缩在阿褐身后。 越往下走树木越是茂密。合抱粗的老树盘根错节,树冠交叠在一起,让两人两骑脚下行得十分困难,头顶的点点星光又很难透进来。 身侧隐约穿来阵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似风吹动树梢的声音,又像是脚步掠过草木的声响。 阿紫心中一紧,想要回头看过去,余光却瞟到胸前一点光亮,低下头,这才现衣领里的龙岩矿吊坠正散出蓝色光芒来。 她拉出项链。坠子里的矿石正不安地跳动着,与四周的金属框架撞击着,出咔咔的细微声响。 “阿褐!”阿紫从嗓子里低喊了一声,不敢真得叫出声。语气里却满是惊惧和惶恐。 唐寅褐猛地转头,被阿紫手中吊坠射出的刺眼光梦惊得眯起眼来。 自打阿褐离开前将这吊坠交给自己开始,这坠子就像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般,不论何时何地阿紫都戴在身上从不离身,她见过这特殊的矿石打造的吊坠的特殊形态,虽然大部分时候它只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金属挂件。可偶尔总会在阿褐出现在身边的时候闪现出微弱的蓝光——特别是在月圆之夜阿褐体内兽血涌动的时候。 但像现在这样散出刺眼的光来,却还是第一次。 早在知道这坠子是龙岩矿里最特色的一类打造而成,于阿褐和兽人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之后,阿紫就隐约明白这小小的金属锁链里镶嵌的是一颗与兽族血脉相连的感应石。 月圆之夜阿褐体内的滚烫的兽血也只是刚好足以燃起胸前的这石块而已,此时这刺眼的光芒该是怎样强烈的一股势力在靠近? 阿紫不敢往下想,看着阿褐,这才看到对方的目光中也满是警觉。 迅扫了一眼四周,找到一处有三两块巨石散乱堆砌而成的天然壁垒,阿褐拉着阿紫三两下跃过去。 “躲在这里,不论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交代完这句话,不待阿紫开口反驳,唐寅褐已经一跃离开了巨石丛。 风声四起,带动树叶出阵阵沙沙声,树干间穿来尖细的呼啸声,阿紫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并不觉得寒风刺骨,却只觉得四周散出的弄弄的寒意让她一根根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紧紧靠在巨石后面,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地盯着阿褐的方向。 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带动远处一片树梢此起彼伏地摇曳起来。 原本的捕风捉影此刻终究成了现实。 敌人来了。 以惊人的度从四面合围过来。 停在一边的两匹马嗅到了危险的靠近,抬起前蹄仰面朝天嘶鸣起来,叫声响破天际。 其中一匹更是挣脱了缰绳,了疯似的朝着前方的黑暗中狂奔而去。 顷刻间一阵嘶咬从黑暗中传过来,伴随着马儿最后的凄惨哀鸣和骨头断裂皮肉被撕扯的可怕声响,一阵阵敲打着阿紫的心。 她伸手想要拨开挡在眼前的一根枝丫,手在空中挥舞了两下,颤抖得厉害,最终也没能拨开那细小的障碍。(未完待续。) 第165章 四面 唐寅褐握着腰间佩刀的手紧了紧,却终究没有抽刀。八一 中?文?网 ? w?w?w?.?8?1?z?w .?c o m 如今的形势剑拔弩张,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刀光做了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丢了一匹马,于自己未必是坏事。 适才枣红马狂奔进远处树丛里引来的一阵血腥的厮咬显然让四面围过来的一众兽人多少乱了阵脚,原本完美藏匿踪迹的兽族队伍里探出几只不安分的头颅来。 虽只是短短一瞥,却足以让身经百战的唐寅褐快估算初自己面临的形势。 对面约摸有二十只兽人,零散潜伏于距自己和阿紫数百步的地方,成扇形布阵,步步紧逼,虽不曾露面,却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正迅收紧阵营,如围捕猎物的狼群,逐渐朝着仅有的目标靠近过来。 唐寅褐习武十载,与兽人正面对战,这还是第一次。 如果六扇门的秘文记载不错,修为极平常的兽人可以一敌数百步兵,对面二十只兽人,相当于一支游骑兵队伍。 这样的规模,唐寅褐自然不在话下。 他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想要努力从周遭嗅出些异样来。 像方才撕咬马匹的那种莽撞而贪婪的宵小之辈对上数十个不成问题,可若是这队伍里藏着兽族皇室一脉的人,只怕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思索间,一个黑影从阴影里缓缓行了出来。 藏在远处的阿紫生平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兽族,惊得半张着嘴,心跳都仿佛要停在了那一刻。 眼前出现的所谓“兽人”和“人”在外貌上却是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那分明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猛兽,应该说更像某种狼与狮的结合体更贴切些。 打头阵的兽人压低前躯,一只前爪在地面上来回磨蹭着,划出一排排爪痕,浑身灰黑色的皮毛一根根之竖着,一双与阿褐的瞳色相同的眸子紧紧盯着对方,獠牙间不时滴落的口水和喉咙里刻意压低的嘶吼无不暗示着他的极度亢奋。 不确定兽族这支队伍的这个先锋对阿褐的身份了解多少,但阿紫此时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那与阿褐一样却远不及阿褐深邃有神的褐色瞳孔里充满了好奇。 对方也在观察着。 或许这前锋看出了阿褐的与众不同?嗅出了他身体里流淌着的一半的同类的血液?又或者从一开始对方就知道阿褐的身份? 甚至知道连自己和阿褐都不清楚的有关阿褐的身世? 但这微妙的僵持却并未持续多久。 身边仅剩的一匹枣红马感觉到了逼近过来的兽人身上可怕的死亡气息。长嘶一声,高高抬起前蹄就要朝那前锋的头颅踏下去。 原本立于唐寅褐前方不足五步远的空地的兽人身子朝一侧迅一个翻滚,轻松躲过了马蹄的践踏。 重新战定的兽人眯缝着眼,看向无辜的马儿的目光里满是杀意。 唐寅褐抽出腰间佩刀。不待刀全然离鞘,兽人已经一跃扑向了枣红马。 獠牙刺入枣红马脖颈上的皮肉,血液喷涌出来。 受惊的马儿出刺耳的哀鸣,后蹄慌乱地朝空中踢踏。 兽人死死咬住猎物不松口,任由血液浸润着自己的唇齿与舌尖。甜腥的味道更助长了他内心的狂野。 脑后传来的一记重击让沉浸在弱肉强食的快感之中的兽人头颅里一阵闷疼,视线模糊了起来,紧接着浑身开始软,最终被迫松了口。 枣红马瞅准时机飞逃开,留下头晕目眩的兽人转过头来用有些迷离的目光看着唐寅褐。 只是以刀柄击伤对方而最终没有斩尽杀绝的唐寅褐收起不知名的佩刀,深色沉静地注视着对方。 因为一时恼怒枣红马的叫喊而丧失了与唐寅褐正面一战的机会的兽族前锋此时脑后隐隐作痛,胸中更是愤懑难平。 可就在眼前的兽人冲向枣红马的那一刻,唐寅褐已经对这个看似凶悍的敌人有了定论:所谓兽人,想来大多不过以兽性主导着思想罢了,纵使天生蛮力让他们可以以一敌百。可心智连普通人类一半尚且不及的这样一个族类,没有足够强大的引导在,就不过如一盘散沙而已,单独对上其中任何一枚小卒,都与在山上林间打下一头狮虎无异。 想通了这一点,唐寅褐看待眼前对手的目光也就远没了之前的警惕,反倒生出几分戏谑来。 他扬起刀锋晃了晃,刀刃在点点星光的照耀下闪着极其微弱的光芒,可这微弱的反光射在对面的兽人眼里却显得那样刺眼——这是**裸的挑衅。 体型比唐寅褐两倍有余的兽人前锋低吼一声,顷刻杀至唐寅褐身前。张开足以一次吞下唐寅褐头颅的血盆大口,獠牙如两排尖刀直刺向唐寅褐颈间正突突跳动着的血脉。 面对这样的攻势,唐寅褐没有出招,反倒迅收刀入鞘。轻巧地蹲下身子,单膝跪地,低下头颅,单独看来像是虔诚地朝前一礼。 正全扑过来的兽人身子已然跃至半空中,猎物的突然消失让他来不及收手,只得以原本的姿态在空中绕过此时已经蜷作一团的唐寅褐画了一个完美的弧线。最终身子重重砸在了细碎的黑土与矿石混杂的地面上。 兽人挣扎着四肢想要翻身站定重新投入战斗,颈部却被一把冰冷的匕死死顶住。 “我没有你们的獠牙和利爪,但我的度和应变能力却远在你们这帮蛮夷之上。” 不管对方是否能听懂自己的语言,唐寅褐依旧一手按住对方的后颈一手持匕控制住狂躁的兽人,身子凑至对方耳畔讲出这句在这场实力悬殊的对战中掘的事实。 这看似鄙夷与傲慢的话从唐寅褐口中讲出来却不带半点敌意或是蔑视,更多的却是遗憾,甚至夹杂着些许怨愤。 这是他第一次与兽族正面相遇,不管他身下制服的兽人是什么身份,能够被派出来探路的,必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身体里流淌着一半的这个种族的血液,不管是否愿意承认,这一半的兽血都带给了他更强健的体魄和勇往直前的果断与无畏——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欣王和义父才愿意花费那么多的心血去栽培他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外姓人。 他以为的兽族,至少要比眼前这不堪一击的野兽更强大些才是。(未完待续。) 第166章 楚歌 如今已是春末夏初,山顶的夜风却依旧凛冽。八一中 ?文网? ? w?w?w?.?8?1?z w .?c?o?m 可此刻让唐寅褐感到脊背凉的,却不是山风。 从自己抽刀的那一刻就已经躲在暗处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的那双眼,有着和自己一样的褐色瞳孔。 制服身下的兽人仅用了不过三招,但唐寅褐不想在这场打斗中见血,更无意杀戮。 他和阿紫不过是借道而行的过客罢了,他无意征服什么,也不想探求什么——欣王的命令,说到底不过是一纸文书。 所以在明显占了上风之后唐寅褐果断收回了佩刀,所以此时敌人被死死困在手中他却并未进一步将匕捅破对方的喉咙。 但埋伏在四周的兽人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些,或是不愿领情。 见同伴有危险,几个离唐寅褐最近的兽人率先按耐不住一跃跳出了藏身的灌木丛。 接连出现三只兽人,体型与唐寅褐手中的相差无几,毛色较先前这只稍浅,从浅灰到灰白各有不同。 传说兽族由远古时期一只通体洁白的瑞兽繁衍而来,更迭至今,兽族内部以毛色的纯净程度就可以清除分辨出不同个体的身份地位以及能力的差别。 唐寅褐手下的这只就明显逊色于此时围拢过来的三只。 见三只兽人成犄角之势一步步靠近过来,唐寅褐手肘朝着身前兽人后颈用力一击,兽人顷刻瘫软下去。 原本只是为了摆脱手上的负担而将其打晕的一个简单动作在已然跳出队伍的三个兽人看来却更像是对自己的挑衅。眼中同时燃起怒火的三个兽人一齐朝前扑去。 唐寅褐连退三步,身子微微蹲下,做好迎敌的准备。 然而林间的一阵极低的嘶鸣声传来,三个腾空跃起的庞然大物如丧家之犬一般突然没了之前的气势,夹起尾巴撤回灌木丛前的空地气势汹汹瞪着唐寅褐,却不再朝前靠近半步。 唐寅褐眉头微皱,右手放于刀柄之上,目光死死盯住前方树丛中的那一双眼,等待着对方的出现。 然而那身影却并未从黑暗中走出来,只是从喉咙中出另一阵嘶鸣。似乎在下达第二道命令。 得了令的兽人全部亢奋起来,原本蛰伏于暗处的数十只成年兽人同时来到唐寅褐身前的空地上,里外三圈将唐寅褐围住。 唐寅褐不去理会将自己如莲心一样围在正中的兽人阵,只是目光死死盯住阴影里的那双眼。微眯起眼,勾起嘴角,脸上挂满鄙夷的笑。 到了此时此刻,竟是连出面一战的勇气也没有?还要龟缩在暗处看着自己的属下一个个来送死吗? 这样的“战书”传达到暗处的那双眼里,却只是石沉大海。连一圈涟漪也不曾激起。 看来这缩头乌龟你是做定了。 唐寅褐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右手抽刀,左手持短匕,交叉置于胸前,静待将自己层层围住的兽人进攻。 内圈共五只兽人,均是浅灰色毛,身型均短小精悍,一眼便知善于近战。 五只分别从五个方向朝唐寅褐攻过来,从高低不同的方向对准他的四肢和头颅冲上来,巨大的獠牙如人类捕猎的镣铐一般。一旦夹住,只怕身体就要被撕扯开来,与五马分尸无异了。 唐寅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只有一人两手,一长一短两把兵器,不足以同时扳倒五只体型比自己两倍绰绰有余的敌人,却足以为自己找到一个出口。 他俯身右手长刀一挥扫过左右两只兽人的后肢,靠右的一只惨叫一声重重砸在地上,不顾两只迅被鲜血染红的后腿,强忍着疼痛朝唐寅褐疯狂反击。 被愤怒充斥着的对手最无章法可言。更不用谈合作,原本越收越紧的五只兽人组成的小型包围圈顷刻瓦解。 这只疯牛一般率先朝唐寅褐冲过来的受伤兽人,就是他的突破口。 只一息之间半边红半边白的兽人便冲至唐寅褐眼前,原本刻意藏于身后隐其锋芒的匕趁势猛地被抬起。不偏不倚正捅进扑上来的猛兽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溅向内圈的四个同伴。 剩下的四只兽人将同伴合上双眼倒地不起的一幕看在眼里,血液涌上头来,了疯似的仰天长啸起来。 暗处的一声咆哮打断了其他同伴为死去的战友送去的“颂歌”,四只浅灰毛的兽人怒目瞪着唐寅褐的方向。唇齿间出不服的嗤嗤声,却同时停止了攻击,乖乖退至第二圈,与灰白毛体型稍长的兽人融为一体。 唐寅褐举目望去,如今剩下的两圈,靠内一圈共十只兽人,最外一圈却难以计数——外围的兽人正以惊人的度狂奔着,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 也就是说,就算唐寅褐突破了内圈的包围,没有一场死战,也不可能逃离眼前的兽人阵。 既然这样,那就索性站到底好了。 唐寅褐在原处站定,微微收回一刀一匕,成防守的姿势等待着,猜测着这一层的阵势将以怎样的方式展开。 可这一层的进攻方式却让唐寅褐瞠目结舌——根本没有阵法。 所有巨型猛兽都如疯狗一样同时朝着一处扑过去,一只叠在另一只上头,顷刻间将唐寅褐整个压在了最底层,围堵得严丝合缝,连一根毛也见不到。 躲在石块后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阿紫低声惊呼了一声“不!” 这才被自己吓了一跳,伸手捂住嘴,屏住呼吸,再不敢出半点声响。 正专心将唐寅褐压在身下的一团兽人以及不顾一切飞狂奔的一圈兽人似乎都全然没有注意到石块后出的那一声极微弱的呼喊,这让阿紫在心中稍松了口气。 可始终躲在暗处丛林中的那双眼却几不可见的眯了起来,目光直直看向阿紫藏身的石丛,口鼻间长长呼出一口气来,缓缓起身,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这是一只体型足有先前兽人两倍长的巨兽——通体洁白的毛在点点星光照耀下泛着银光,像是披着一件天然的华服一般,行走间步伐轻盈,自由一股傲气与王者之风,与刚才的一众兽人呈天壤之别。(未完待续。)xh:.218.2o4.13 第167章 厮打 身型修长的巨兽通体被白毛,仅四肢与眼周毛呈现灰黑色。八? 一中 ?文网 w?w?w?.?8?1?z?w?.?com 阿紫不懂得兽人毛色的意义,自然也分辨不出此时走向她的这只兽人的身份地位如何特殊。 但她却可以清晰地从对方死死盯着自己的目光中看出刺骨的寒意来,让她即使躲在巨石之后也不禁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战。 实际上周身泛着银光的巨兽行走间身姿矫捷,踏着月光朝阿紫踱过来的体态轻盈,让她几乎有片刻的慌神,以为自己见到了传说中圣心娘娘身边忠心护主的那只祥兽转世而来。 所以当眼前兽人不动声色地抬起前肢劈碎挡在阿紫面前的那块青黑的矿石的时候,阿紫只能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忘记了逃跑,甚至忘记了害怕。 师傅柳斯琪以药水改变了阿紫的瞳色,让她不再拥有那一眼便能看出其妖巫身份的紫色瞳孔,从此可以以正常人类的身份在外行走。 所以奋力劈开最后一层掩护之后,看到眼前这柔弱女子的模样,可以轻松一掌将阿紫毙命的年轻白兽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他抬起一只前爪,就那样悬在半空,立在原处,微微偏头看着阿紫,像一只好奇的小猫,全然没了先前的凶神恶煞。 没有紫色瞳孔,没有妖巫特殊的五彩华服,甚至连来的方向也不是北边的金色森林,这一切都告诉眼前的白兽人这个女孩只是一个普通人类罢了。 可阿紫那具身形,那幅模样,那双即使改变了瞳色也难掩水灵的桃花眼,实在与他年幼时匆匆见过一面的那个传奇妖巫女子太相似,甚至有几分与北边林子里那位尊贵的夫人神似的地方…… 白兽犹豫着,困惑着,迟迟不能动手。 而身后抱做一团的兽人突然被身下一股强大的气流掀飞,如炸裂的爆竹被抛射出去,散乱地砸落在四周。以各种姿势仰倒在地上呻吟着。 立在早已溃不成军的兽人阵正中的唐寅褐手持一刀一匕,眼中闪过此前从未有过的凶光。 他不会依照欣王的指示试图挑衅或是控制住兽族任何一脉,不过是想客气地借道而行,所以之前的种种打斗。哪怕对上数十只兽人组成的莲花阵,他也不曾下狠手真的去伤害任何一只兽人。 这白兽贵为眼前的兽群之却只是龟缩在暗处迟迟不肯出面,指使自己的属下作出的一道道攻势咄咄逼人也就罢了,他尽可以陪他们玩到底。 可他想要趁自己被困住之机伤了阿紫,这就破了自己的底线了。 不待白兽从见到阿紫的懵怔中恢复过来。唐寅褐已经瞬间冲至其身后,右手一刀砍下,直指白兽后颈要害处。 白兽能生出一身象征兽人皇族一脉的银色毛来,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即使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唐寅褐这样的上品高手突袭也一样镇定自若,刀锋掠过他的脊背,带起一阵微风,扫过他颈部的几根银丝,却并未拨动他的心弦。 虽未转身却在极短的时间内根据背后掠起的微风和唐寅褐脚下带起的响动判断出对手的方位和其出刀的方向角度力道的白兽朝着阿紫左前方的方向轻巧一个倾侧,不多不少正好与背后的刀刃相距毫厘。躲过了一记重击。 这样的反应度与应对能力,除了与生俱来的远高于同族其他血脉的敏捷与控制能力之外,更多的却是实打实一次次肉搏中学来铭记在心的经验所致。 所以才有此刻的临危不惧,所以即使对上唐寅褐这样一人独破一船的人中豪杰依旧并不在下风。 被激怒的唐寅褐见状只是在心中升起片刻的惊异来,却非但没有因此而减缓手上的动作,反倒更激起了他的斗志,左手所持匕不待长刀收回便已迅疾挥出,由胸中迅拢至指尖顺势流向短刀刀尖的杀意笼罩在锐利刀锋四周,短刀似是如闪电般挥出,细看来却如行云般捉摸不定。如流水般迂回向前。 这样的招式,竟是全然不似阿褐之前对战中的坦荡与迅猛,反带着些狡黠,试图以退为进。 与阿褐朝夕相处的阿紫尚且看傻了眼。一边的白兽盯着谍影重重刺向自己的匕更是毫不掩饰地不知所措起来,最终踉跄着连退三步才侥幸躲过了诡谲至极的短刀的攻势,却终究是失了自己的判断立,脚下不稳,只能一味忙于防守,全然没有半点反击的能力。 唐寅褐怒火中烧。并不打算理会在自己接连攻势之下连连败退不时惨叫两声的白兽,如挥棍痛打落水狗的莽夫一样穷追不舍,引来白兽阵阵哀嚎。 远处渐渐恢复过来的兽人见原本叱咤风云的殿下竟是被这样教训而毫无还手之力,一时间胸中激愤难平,纷纷重新扑过来。 数十只身形长约一丈的兽人如一面移动的墙壁一样朝唐寅褐压过来。 眼看着要被殃及的阿紫慌忙朝后退去,想要躲过这场乱战,可还未来得及抬脚挪动步子,已被掠过的兽群秋风扫落叶一般拂过去,身子不争气地朝一边倒了下去。 与唐寅褐厮打在一处的白兽眼角余光瞥到从阿紫胸前滑落出来的散着蓝色光芒的龙岩矿,突然身子一僵,眼神呆滞地盯着那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刺眼的吊坠。 感受到对手的异样,唐寅褐并不趁人之危,只压下怒火,收回手上的一刀一匕,退至一旁静静看着浑身银色毛已被鲜血染红大半的白兽。 白兽看也不看唐寅褐一眼,撑起身子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在阿紫面前停下来,拿几乎与阿紫肩头等宽的鼻尖轻轻去触碰她身前的那颗小小的矿石,微微眯起眼,一对耳朵缩至脑后,口鼻轻轻抽搐着,小心翼翼地去磨蹭那灵石,似乎在与它交流着什么。 此时的白兽看来是那样温驯,与前一刻的那只凶神恶煞的巨兽判若两人,让阿紫有那么一刻几乎想要伸手去抚摸他平坦洁白的毛茸茸的额头了。(未完待续。)xh:.218.2o4.13 第168章 擦肩 “这……是谁的?” 阿紫愣在原处,许久才缓过神来。八?一 ?中???文 网? w?ww.81zw.com 刚才的声音,是从这白兽人口中出的? 这绝不是普通的叫声,而是一句沙哑的问话。 是从一只两丈有余的巨兽口中讲出的人类的语言。 见阿紫只是一脸迷茫没有要回答自己的问题,白兽人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抬起褐色的眸子盯着眼前的这名身份不明的瘦弱女子。 阿紫半张着嘴,不知所措得朝着远处的唐寅褐投去求助的目光。 这神态落入白兽眼中,他转身朝唐寅褐看去,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体格壮硕连自己这样的成年兽族王子也不是对手的男人。 这样逆天的能力,他早该想到此人绝非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才是。 白兽眯起眼,重新朝唐寅褐走去。 “矿石……是谁的?” 白兽的声音嘶哑,若不去努力分辨,极可能被误认为不过是一声普通的兽人的叫喊声。 唐寅褐对上白兽的目光,毫不畏缩,坦荡荡回道:“是我母亲留下的。” 得到这样的答案,白兽一掌踏在地上,一整块深青色的龙岩矿石瞬间碎裂开来,裂痕如冰花一样向四周蔓延,直蹿向唐寅褐,阿紫,与身后数十只兽人的脚下。 白兽浑身的毛开始闪现出诡异的光芒,将他整个笼罩在一层混沌之中。而白兽仿若浑然不觉,高高抬起头颅,张开布满獠牙的嘴向着夜空长啸不绝。 耳边不绝于耳的震天啸声连阿紫这个局外人听来都心神震荡,再定睛朝四周看去,才现原本没了斗志乱作一团的兽人此时个个露出刺眼的利爪獠牙,眼睛睁圆到可怕的境界,口水不断从唇齿间流下,喉咙里阵阵嘶鸣构成一曲让人毛骨悚然的唱和。 阿紫有片刻的慌神,只觉得自己胸中一腔热血沸腾起来,难以自持。好像这一刻自己也融入其中,成了兽族的一员,只想要放开一切跟着仰天长鸣起来。 从这可怕的感染力中挣脱出来,阿紫猛然惊醒。看向唐寅褐的方向。 唐寅褐浑身颤抖着,手中紧紧攥住的一刀一匕不住地出咔嚓声,睁得浑圆的双眼里布满血丝,冷到呈现青紫色的皮肤上蒙着细细的汗珠,衣衫早已湿透。紧贴着身体的线条勾勒出一块块紧实的肌肉轮廓。 “阿褐……” 阿紫小声呼唤着,却并没有得到唐寅褐的回应。 此时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要炸裂开的唐寅褐耳畔回响着让自己血液滚烫起来的兽人的呼喊——声声都在试图唤醒他体内的野性。 体内一般兽人的血脉不断被搅动,身体仿佛被置于滚烫的炉火上煎熬着,皮肤表面的汗水渗出来,又被灼热的气息蒸腾成缕缕轻烟飘散至周围的空气中,唐寅褐周身都被这样的雾气笼罩起来,身形渐渐模糊起来。 仿佛要炸裂开来的每一寸肌肤都开始蠢蠢欲动,藏在肌肤下的银色毛顺着毛孔就要生长出来,獠牙与利爪几欲破皮而出。 仿佛一具人形的皮囊再也包裹不住住在体内的那一副巨型白兽的灵魂,他要挣脱这样的伪装。重新主导唐寅褐的身体,做回那个通体洁白的兽人。 此情此景,将站在一旁的阿紫的思绪带回了八年前,撂河山娘娘庙里,月圆之夜,阿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自己面前变成兽人的模样,也是唯一一次误伤了自己,在自责与痛苦之中离自己而去。 这一次,夜空中没有一轮满月,甚至连一丝月光也没有。 可耳边阵阵兽人的呼喊蕴藏的魔力却远胜过满月的力量。让辛辛苦苦闭气养息数年之久练就了这一身功夫禁锢住自己体内兽性的唐寅褐仿佛瞬间就要被打回原形。 上一次,他变做兽人伤了自己,最终选择不辞而别。 这一次,他若再次被打回原形。会随着这一群所谓的“同伴”离开吗? 阿紫不敢想,也不愿意再想下去。 “阿褐!” 她用尽力气高声呼喊着,不顾一切地奔向唐寅褐,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阿褐宽厚的身体,让自己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感受着他的心跳,与自己的心跳同张同弛。 如果阿褐再次变成兽人的模样。她知道自己将再难做什么。所以她拼命抱着他,希望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温热,希望他能感觉到有一个小小的身体一颗小小的心灵在他身边呼喊,呼唤他回来。 “阿褐……” 阿紫重复着这个名字,一直不断地重复着,将脑袋埋在他胸膛里重复着。 耳边尽是嘶鸣声的唐寅褐终于听到那仿佛从天边遥遥飘来的呼唤声,灼热的血液一点点冷却下来,眼前仅剩的刺眼的白色月光和猩红的血光交叠而成的模糊画面渐渐褪去,一张雪白的小脸浮现在眼前,那双水灵的桃花眼中噙满泪水望着自己,目光里满是恐惧,嘴上却带着笑。 “阿褐?” 从对方眼中重新看到一丝丝人性回复过来的阿紫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唐寅褐点头,俯身在阿紫额头上轻轻一吻。 “放心,我一直在。” 得到这样的答复,阿紫原本强忍着的泪水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环着唐寅褐的双手抱得更紧了一些,像是生怕他再从自己眼前溜走。 在一旁冷冷看着这一幕的白兽收回头颅,叫声戛然而止,身后的兽人都同时收起嘶鸣,一时间山顶陷入一片寂静中,唯有阵阵夜风扫过树梢的沙沙声传来。 在自己和同伴这样的召唤下都可以克制住体内兽血的涌动,眼前的男人心智竟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韧百倍。 等着看对方露出兽性的计划落空,白兽的眼中却丝毫没有失败的不甘或气愤,反倒带着一丝冷冷的笑意。 见唐寅褐转头看向自己,白兽也不畏缩,坦荡荡上前两步,对上唐寅褐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折服,甚至有几分在兽人眼中极少见到的善意。 “你想面见兽王……我可以带路。”(未完待续。) 第169章 问题 白兽名蒲牢,兽王第三子,拥有兽人皇族惯有的自负,却并不鲁莽。? ? 八?? 一 中文网 w?ww.81zw.com 毕竟在他之上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能力与父亲比肩的叔叔对王位虎视眈眈。 所以前一晚父亲突然秘密派遣他来到这座山头堵截两个侵犯自己领地的人类的时候,他虽然满心疑惑却并未推辞。 不过是两个普通人类,只消不足三十人的莲花阵就绰绰有余了,这是没有从父亲那里得到任何有关这两人的背景来历的蒲牢接到任务之后的第一个念头,所以他轻装上阵,信心满满来到这山头。 可遇上唐寅褐的那一刻才嗅到这任务背后隐藏的危险远远比自己所料想的要大得多,却早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坚持到底。 但这最后的坚持也被那女子胸前的龙岩矿石彻底打破了——眼前的一男一女远不是他这个兽族并不得宠的王子能应付的,论身份论能力都办不到。 而面对白兽人突然流露出的善意,唐寅褐眼中带着笑意,微微躬身行礼:“谢谢,不用。” 唐寅褐言语和善,态度温文尔雅,眼神中却自有一股不容质疑的坚定。 见状蒲牢微微偏着头,好奇地打量了唐寅褐许久——眼前的男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的同类,就更谈不上和自己有什么血缘之亲了,这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你可知道那石头代表着什么?”白兽人嘶哑着声音拿眼神指了指阿紫胸前的吊坠问道。 唐寅褐摇头,眼里却满是漠然——他对那石头的意义不感兴趣。 白兽人眯起眼,看着唐寅褐的目光里满是困惑:“你究竟为何而来?” “形势所迫,我说了,只是想借道而行,并无意与你们的种族纠纷有任何牵扯。”唐寅褐说着,无奈地垂眼笑了笑。 蒲牢面上不显,心中却开始飞合计起来——借道而行?还是旁敲侧击试图以退为进打入兽族内部?东原朝廷的人,一向不是极尽所能拉拢自己的族类就是毫不掩饰地企图彻底将自己一族消灭殆尽,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支对近在眼前的接近兽族的机会视而不见的人? 可所谓的借道而行诱惑实在太大。以至于哪怕他担心这其中有诈,依旧倾向于去相信眼前男人的说辞。 毕竟这个男人身体里流着一半兽血的事实稍微有脑子的兽人都看出来了。 而他却不是普通的半兽人——而极有可能是可以撼动乃至改变整个兽族命运的人。 自己两位兄长一名睚眦一唤嘲风,这意味着什么每一个兽人皇族都一清二楚。而有关那块象征王位继承权的灵石早已经流落在人类世界的传闻也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不过是隔着一层所有兽人都不愿意捅破的窗户纸罢了。 现在这男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仿佛拼图里最后的那一块碎片悄然而至。 虚位以待的兽王长子,流亡在外的私生子的传闻,年龄相仿的半兽人男子的出现,与他一同出现的销声匿迹多年的灵石……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一个以他区区兽王第三子的身份根本承担不起的事实。一个只要带回去就必定引得皇族内一阵腥风血雨的事实。 这样的事实摆在眼前,只是想想已经让他不寒而栗了。 这一刻蒲牢才真正明白父亲为什么选择让自己来淌这趟浑水,这样棘手的问题,换作睚眦或是皇叔来处理,只怕眼前的两人现在已经被抛尸荒野了。 一个无名无份连纯正兽人血统都没有的兽人皇族私生子?传出去都只能做茶余饭后的笑谈的丑闻罢了。 这样的一个存在,若是被皇叔知道了,只怕早早的就大义凌然地将其处死了,又怎么会让他活到现在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地破了莲花阵强压自己一头穷追猛打? 可皇叔没有动手,自己的两个兄长对此也一无所知。 看来父亲真的把这段丑闻包裹得严丝合缝,将这个孽子保护得极好——以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的方式最大程度地保住了他的性命。 不。这不光是保护,简直到了溺爱的地步。 父亲甚至将可能动摇自己通知的灵石给了这个连真正意义上的兽人都算不上的人——这难道是要想着有朝一日让这杂种统治自己的族类吗? 想到这些,蒲牢喉咙呜咽,指甲深陷进脚下的碎石里去。 不能让他去见自己的族类,更不能让他与父亲相见。 想通了这一点,蒲牢突然庆幸起这个男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俯下头颅,以极低的姿态朝着唐寅褐行了一礼。 “保重。” 白兽抛出这一句,转身领着一群兽人就要往回撤。 “你的父亲……” 身后传来唐寅褐的声音,蒲牢在原地站定,并未回头。只静待对方将问题讲出口,心中却想着你终究是沉不住气想要探知自己在兽人皇族中的地位了吗? “可曾说过自己是否记得撂河山娘娘庙里遇见的那名女子?” 这问题问出来险些让傲立在前方的蒲牢仰倒。 原以为他终究是按耐不住想要讨回自己兽人王子的身份了,却不曾想这半兽人竟是用最后的一丝机会问出这样一个自己不知道也根本不会去关心的无足轻重的问题来。 “我不清楚。” 这回换做蒲牢一脸的冷漠——他根本不关心这个问题。 唐寅褐却是十分在意,得到这样的答复。他眼里难掩失望的神色,却只是略点头,沉默许久才又说道:“你若回去见到你父亲,麻烦告诉他,二十年前撂河山娘娘庙里那名女子,自他离开后一直守在那里。等着他回去,至死不曾离开那寺庙半步。” 蒲牢没有回头,也不在意一个半兽人讲出的有关一个人类女子的莫名其妙的话,所以他自然也没有看到唐寅褐此时如点点星辰般在眸子中闪烁的泪光。 “我会帮你把话带到。” 蒲牢冷冷回了这一句,头也不回地领着自己的兽群离开。(未完待续。) 第170章 会和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 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传言金色森林四季如秋,草木常年如披了一层金色袈裟一般,故而得了这样的名字。 翻过龙脊山,北边山坡上层林尽染的满眼赤红已经可见一斑了。 所以打从成功绕过龙尾谷之后,宝儿就被这奇异的景象惹得心中蠢蠢欲动,早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踏进那传说中妖巫最后一片净土一探究竟了。 毕竟,这块西边大6北方的土地,算是她这短短二十年的人生里唯一还未曾接触过的地方。 而越是急切地想要朝前探索,此时就越是内心煎熬。 坐在柳风客栈门外的一张枯朽破败不堪的藤椅上,宝儿用力前后摇晃着,椅子的每一个连接处都有些不堪重负,吱呀呀抗议着,而椅子上一身男子装束的小姑娘却像是浑然不觉,左手手指不停啪嗒嗒敲打着扶手,右手则不停摩挲着腰间佩剑剑柄的纹路。 坐在她身边悠然嗮着太阳的唐寅忠忍了半晌,最终现自己的定力不足以抵挡那耳边刺耳的声响,睁开眼皱眉看着宝儿的方向道:“姑奶奶,您能不能体谅下这百年老椅子的心情?掌柜说不让坐你硬要坐也就罢了,还要这样来回折腾它,当心它愤然以死抵抗,到时候赔了椅子事小,闪了你的纤纤小蛮腰就事大了。网 w网w小w.81zw.com” 本就在漫长而无趣的等待中憋了一肚子气的宝儿正苦于无处泄,此时听唐寅忠在耳边聒噪只觉得是送上门的沙包。 唐寅忠话音未落,宝儿已经刷的站起来,抽剑架在唐寅忠肩头,眯缝着眼看着对方。 “打一架?” 唐寅忠见状苦着脸高高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道:“别,输了没面子,赢了伤了你千金之躯我更是亏大了。” 宝儿就收回手中的剑,冷哼了一声。重新坐下来,嘴里念叨着“胆小鬼”。 唐寅忠倒不介意在这种口角上吃宝儿的亏,脸上挂着不温不火的笑,闭上眼。仰头继续小憩。 宝儿又坐在那里吱扭扭晃了一阵子,实在无趣,起身推搡着阿忠:“喂,忠哥哥,你说咱们的信到底送到大哥那里了吗?都这么些天了。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哥他们可是要翻越龙脊山过来的,那山头盘踞着什么你又不是不知,要顺利通过哪儿那么容易的?”唐寅忠并不起身,只将手放在头后抬眼看着宝儿回道。八 一中文 这样的解释显然非但不能起到安慰宝儿的用处,反倒让她原本只是不耐烦的脸上多了许多担忧来。 “大哥要去见兽族了?为什么不能和我们一样从龙尾谷走?龙脊山上凶险莫测,大哥带着阿紫一个半点功夫也不会的弱女子想要穿过去,那不是危险重重?万一被兽王掳了去怎么办?这件事欣王和你父亲知道吗?他们怎么也不劝劝大哥?就不怕凭白失了一员大将?” 这连珠炮似的问题抛出来,让原本还想要在午后享受一阵子惬意的休息时光的唐寅忠彻底没了睡意,叹息着转身苦笑两声道:“这就是你那位敬爱的欣王大人的主意啊,大哥怎么违背?” 宝儿闻言眉头就皱得更深了。嘟着嘴道:“你胡说,欣王花了那么多心思把大哥栽培出来,你父亲更是视大哥如亲生子,他们怎么可能让他铤而走险呢?” 见宝儿一脸天真的样子,唐寅忠一阵头疼,宝儿眼里的东原朝廷太单纯了,就像她自己的心思一样单纯,在那个像传说故事一样美好的朝廷里,只有好人和恶人两种人,齐王是恶人自不必说。可欣王和自己的父亲是好人,好人是不会有私心的。 看来这么些年在西由也没能让这姑娘改变自己单纯的心思——她的世界一如从前一样简单纯粹。 既然如此,唐寅忠可不想做那个打破她的梦的恶人,他翻了个身。并不打算回答她的这些问题。 “放心吧,以大哥的实力,就算遇上兽人也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他。” 这话倒不假,宝儿一向都相信自己有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大哥,所以即使唐寅忠此刻没有给她她想要的答复。也足够堵住她的嘴,让她满意地陷入对大哥的回忆之中去了。 可夕阳西下,转眼一下午又在枯燥的等待中过去了,依旧没有等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 身后林子里鸟兽虫鸣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预示着夜又近了。 柳风客栈后面的这片看不到边际的林子名叫河蚌林,没到晚上都会有各种动物的吟唱声传过来。说是吟唱声一点不假,因为那高低不同的叫声总带着奇妙的韵律,像是有人精心编排的奏鸣曲一样,全然不似人类大6上听到的那些让人心生畏惧的叫声。 出了柳风客栈,穿过这片河蚌林就是金色森林了。 这就是为何宝儿一直这样心浮气躁的缘故了——明知道自己离那神秘的地方仅一步之遥,却就是只能等在这里不能迈出那最后的一步,身后悦耳的旋律也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一直搔在宝儿心头,让她心痒难耐。 “你说河蚌林里会不会就有妖巫呢?我们若是现在进去,会不会遇上一两个?”宝儿在阿忠身边沉默并肩坐了许久之后终于再次开口。 唐寅忠自然知道她打的什么歪主意,并不接她的话头,只缓缓起身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然后悠悠开口道:“饿了,咱们吃饭去吧?” 宝儿就怒目等着对方,开口正想要理论,就见唐寅忠视线越过自己朝后看过去,脸上先是一惊,接着绽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大哥!阿紫!” 宝儿闻言满心欢喜地从藤椅上跳了起来,转身就要朝唐寅褐奔过去,可目光落在唐寅褐身上的那一刻,笑容就有些僵住了。 唐寅褐身上衣衫有些凌乱,带着些尚未干透的血迹,身后背着一大一小两个包袱,一手牵着匹受伤不轻的枣红马,而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与他并肩而行的阿紫的手。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ps: 各位亲五一快乐~xh.13 第171章 掌柜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网 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宝儿的目光由炙热瞬时转为冷冽,紧紧盯着唐寅褐与阿紫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 阿紫将那闪着寒光的眼神看在眼里,只觉得后背凉,被阿褐攥住的手和脸颊却不由得滚烫起来。 她垂下眼,不自觉的就想要将手抽回来。 唐寅褐握着阿紫的手却紧了紧,将阿紫朝着自己更拉近了一些,转头看着她笑笑,眼里尽是坦然。 阿紫一颗心这才从没来由的紧张里放松下来,冲着阿褐回以一个微笑。 是啊,她在心虚什么呢? 见宝儿立在原处迟迟不肯上前去,唐寅忠却是坐不住了,越过傻愣在那里的宝儿径直迎了上去,颤声喊了一声“大哥”,可转而看到唐寅褐与阿紫十指交握的手,这才扬起眉毛意味深长地道:“你们两人……这莫不是私定终身了么?” 见唐寅忠问完之后来回扫视着两人,阿紫羞红了脸躲在唐寅褐身后不言语。 唐寅褐却是笑笑算是默认了阿忠的说法。网 w一w八w网. 81zw.com “大家都在这里了?”唐寅褐说着,朝后看了看,目光与宝儿对上,只点头冲着对方微微一笑。 “都在了,就等你们了。”说罢,朝唐寅褐身后看了看,低声问道:“邢福大哥没有与你们一路?” “原先是一路过来的,中途遇上了刺客,我命他前去追查,还不曾有消息。”唐寅褐如实说道。 唐寅忠点头,能让邢福这样脚上轻功一流的人耗费这么久的功夫还没有结果的敌人,想必背景不会简单,但大哥既然没有多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便不再多问。侧过身道:“我们进去说话吧。” 柳风客栈建在龙脊山脉以北,与金色森林毗邻,这早已不是人类可以随意踏足的地界,会有客栈出现在这里已经实属罕见。可以屹立百年不倒的一间老字号就更是匪夷所思。 所以这客栈占地并不大,仅一座两层的小楼,通体由实木建造而成。 刚一进门,阿紫的视线就被柜台后一位驼背皮肤黝黑的老人吸引了去。 其实说是老人并不确切,虽然眼前的男人头稀疏。露出一块块泛着油光的头皮,满脸布满沟壑纵横的疤痕,除了被衣衫遮盖的部分,裸露在外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寸不被伤疤覆盖,可除却这些可怕的特征之外,依旧可以隐约判断出男子有一副并不年迈的皮囊。八 一中文 w说w网w小.说8 1说z说w小.小com 见阿紫紧紧盯着柜台后的男子,唐寅忠在她耳边低声解释道:“这是这客栈的掌柜的。这整个一家柳风客栈就这一个活物,掌柜跑堂账房杂役这位是一肩挑。” 阿紫就瞪圆了眼望着唐寅忠。 明白她的疑惑,唐寅忠笑笑,道:“我们刚来的时候也奇怪了。想着他能顾得过来吗?可住了两天也就了然了,这位老先生可是清闲着呢。不说实际上这客栈一年到头也遇不到几个客人,像我们这样一次来这么七八号人的情况几乎算是百年不遇了,就是我们住在这里的这几天,他也是一副闲云野鹤的姿态,你现在看到他在柜台后面的样子了?那就是来了这么些日子我们见到的他仅有的状态了。除了刚入住的时候我们交了银子他给了我们一串钥匙让我们自行上楼对号入座找到自己的房间之外,他就一直像尊雕像一样那样静静站在柜台后面,一双手摩挲着那把算盘,也不算账,就那么直直站在那里。 “这些天可苦了我们这些人了。什么都要自己动手不说,连夜里大门都是我们帮着锁了,到头来还得我们帮着看店。要我说,这什么柳风客栈。除了提供了一间空壳木屋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都开始想念龙虎客栈那个蛮不讲理的掌柜了,那人虽说一副打劫的嘴脸,可好歹是个生意人,这位掌柜倒好,从头到尾。我连一点人气都没从他身上看出来。” 唐寅忠这么一股脑将这些天的苦水倒出来,阿紫听得入神,过了许久才缓过来,俯在阿忠耳边极小声地问道:“这位掌柜,究竟是不是人?” 听到这问题,唐寅忠苦笑两声道:“当然是人,不然还是鬼不……” 话说到一半,他这才领会了阿紫的意思,咦了一声,重新仔细打量起柜台后面一动不动的神秘男子来。 阿紫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最大的原因在于这位掌柜是个盲人。 不是睁眼瞎的盲,是直接被挖去双眼的盲。 从进屋的那一刻起,阿紫一眼看到男子本应是双目的位置两个可怕的空洞,便身子一颤,脊背一阵凉,身上的毛也跟着一根根竖了起来。 有这样一双触目惊心的眼,男子身上其他的伤痕和那高高隆起的驼背以及斑秃的头皮都再也不算什么了。 唐寅忠揉搓着自己的下巴,许久才道:“我觉得……应该是人吧?” 他始终相信资料上记载的妖巫都拥有惊人的美貌,个个如世外仙人一般,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与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阿紫与唐寅忠一道审视着柜台后的男人,心里却始终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 “这可是龙脊山以北,怎么会有人类可以常年居住在这里呢?”阿紫质疑着。 “这倒也有道理……”阿忠意味深长地点头。 “你们两个到底要盯着这位掌柜看多久才肯罢休?” 身后传来唐寅褐深沉的声音。 声音不大,语气也很平常,却惊得原本神秘兮兮并肩站在大堂正中做贼一样看着柜台方向的两人同时身子一震。 已经被小鹏领去看了楼上的客房情况,放下行李,与等在房间的几人简单了解了附近的情况,休整了一番才又重新下楼来的唐寅褐见阿紫和阿忠两人依旧钉在原处看着客栈掌柜的,不时窃窃私语,实在看不下去,这才上前去打断了两人的“秘密”聚会。 “大哥……你小点声,这位掌柜眼睛看不见,耳朵可特别好使。”唐寅忠慌慌张张做出一副噤声的手势来。 唐寅褐无奈地摇头,看着阿紫道:“你的行李我放上去了,晚上你还是和宝儿一个房间,如何?”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ps: 今天的第二更~新的一月啦,小新会尽量保持双更,希望大家可以一如既往地支持半兽之瞳~ 第172章 壁龛 阿紫点头,心中却有些打鼓。八一小说网 刚才宝儿看着自己的目光到现在还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现在却要让她单独和宝儿待一夜,只是想想已经让阿紫开始打退堂鼓了。 而实际上宝儿的斥责来得比阿紫的预想还要直白和猛烈些。 “只是普通的兄妹情?” 刚踏进房间,宝儿迎面就是一句质问。 看着宝儿气势汹汹握剑坐在房间正中的凳子上,怒目看着自己,阿紫无奈地在心中轻叹一声,低头默不作声地往放着自己包袱的床铺走去。 可刚朝前迈了一步,便被宝儿迎面推过来的剑柄横在胸前,挡住了去路。 “我怎么没有见过哪家的兄妹像你和大哥这般亲密的?” 见宝儿步步紧逼,又想到自己今后的一段路都要与她朝夕相处,若是不在此时将话挑明,以后的路只怕会更加煎熬,阿紫深吸了两口气,缓缓开口道:“宝儿,我与阿褐从小就相识,这话不假,可男女之情毕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概括清楚的,若是我之前的话让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你想要如何怪我恨我,我都没有怨言。八一小说网 但我对阿褐是真心的,我相信他也一样……” 阿紫的话讲到一半,宝儿手中的剑突然出鞘,在空中完美一划,剑尖直直朝着阿紫刺过去。惊得阿紫连退了两步依然躲不过,直被逼至墙角,只得屈膝脚下一弹,倒退着扶墙而上,身子在空中一个翻滚,重新在宝儿身后落定。 幸而前些天阿褐教授的脚底生烟的感觉还在,又在宝儿的逼迫下技术更显精纯了些,阿紫伸手拍拍自己的胸脯,这才现胸前的衣领竟是不知何时被宝儿的剑挑破,露出里面一片洁白的肌肤来。 她竟是动真格的了?! 若不是自己之前跟着阿褐学了些脚上功夫,此刻岂不是早做了对方的剑下冤魂了。 “宝儿!” 阿紫悲愤交加。投去的目光里满是不解。 而宝儿此时却是一脸比阿紫更深的疑惑,她眯起眼,举剑愣在那里,待想清楚了阿紫脚上的功夫师承何处。更是怨念深重起来:“好……竟是连功夫都学上了?看来我还小瞧了你,一场兄妹恋不够,还要加上一出师徒恋吗?” 宝儿的话越不堪入耳起来,阿紫满心的委屈和羞愤,却不知如何辩驳。八 一中文 或者应该说此时此刻自己不论说什么在宝儿都必定不会听进去,那又何必要费心去为自己辩护呢。 正思索间,宝儿的剑已经再次袭来,阿紫避之不及,险些脸上又吃了一剑。 阿紫毕竟只是入门,对上宝儿这样霸道的剑法接连的攻势,根本抵不过太久,再待下去只怕要浑身挂彩了。 既然打不过,也讲不听,那索性走为上。 阿紫趁着宝儿换招式的空当一跃出了房门。顺势反手带上门闩,将宝儿反锁在屋内。 “或许休息一晚,冷静下来,她就能想清楚了。” 阿紫这样安慰着自己,暗暗松了口气,可转而环顾四周,如今夜已深,回廊两旁房门紧闭,自己这漫漫长夜要怎么度过呢? 她下意识想要去敲阿褐的房门,可刚走到一半。却被楼下的动静吸引了去。 那位驼背的盲掌柜竟然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正摸索着往厅堂的另一头一瘸一拐地走着。 这深夜里厅堂里黑乎乎一片,仅能凭借着宝儿房里透出来的一点幽暗的灯光勉强看清下面的情况。而掌柜的看不见,自然也不会点灯。一个鬼祟的背影行走在黑暗中,看得阿紫后背一阵凉。 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正要转身朝里去,却看到一缕微弱的蓝光透了过来——掌柜的竟是从厅堂尽头的一处暗格里取出了一块龙岩矿来。 龙脊山上尽是由龙岩矿堆积而成,这矿石原本并不稀奇,可只有经过兽族人许多代磨合之后才会带上兽族的灵气。也就是所谓灵石。 而灵石中最上乘的,自然是阿紫胸前佩戴的这一块由兽族皇室孕育出的灵石,所以虽然只有不足拇指大小,这灵石虽小却能极敏锐地感应到周围兽族的靠近。 而掌柜的抬出的这块灵石此时仅带着极微弱的蓝光,几乎与龙岩矿本身的青黑色光泽融为一体,故而这灵石并非兽人皇族一脉所出,可却难能可贵在于灵石的体量,约三尺长一尺宽的矿石需要掌柜的双手才能勉强抬起来,而从暗格搬至壁龛上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已经让跛脚掌柜气喘吁吁了。 被这灵石吸引了注意的阿紫蹑手蹑脚下楼来到掌柜的身边,大气不敢出一下地站在离掌柜约莫三步远的地方,静静观察着被搁在壁龛上的灵石。 虽然已经被兽族灵气感化成灵石,这块矿石却并未经过任何打磨,带着矿石特有的层层叠叠的纹路,甚至上面粘连着的山上的泥土都还原封不动保留在石块上的缝隙中。 掌柜恭恭敬敬对着灵石躬身拜了又拜,嘴里念念有词。 阿紫朝掌柜的看过去,在这样的距离才第一次注意到掌柜的脖子上一处浑圆的伤疤。 这伤疤与他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口都有所不同,因为这正圆形的凹陷实在太特殊,断然不是什么意外可以造成的,而只能是有人故意加害。 这伤疤明显覆于颈部血脉之上,什么人这么残忍要这样对待这位盲掌柜?又是什么样的兵器才能形成那样的伤疤却不至于置对方于死地? 这位盲掌柜身上究竟生了什么可怕的往事? “看够了?” 阿紫正想得出神,盲掌柜的声音无端端传过来,打破了原本的沉寂,惊得阿紫连退了几步,撞上身后的桌角出吱呀一声响,桌上的茶壶险些从桌边掉落下去,阿紫慌忙伸手接住,重新小心翼翼放回原处。 “这些桌椅餐具都是有些年份的老古董了,你可要小心些。”盲掌柜说着,伸手摸索着来到桌边坐下了。 阿紫舔了舔干得紧的唇,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尴尬地开口问:“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未完待续。) 第173章 交易 盲掌柜闻言冷哼一声。 w八w w一.一8说1网z说w .网c网o八m “我虽然瞎,但我不傻,你那样大摇大摆地走到我旁边来,还能不弄出点响动来?” 掌柜的语气冰冷,可嗓音却很是清亮,甚至带着些与他那可怕外表极不相称的和煦。 如果没有这些疤痕在,如果不是这眼盲背驼脚跛的身子,阿紫隐约在心中相信,这位柳风客栈的掌柜应该是一位风华正茂的翩翩公子哥才是。 这让阿紫对这位掌柜的身上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更加好奇起来,尤其是他脖子上那处触目惊心的圆形伤疤。 可思来想去,最终也没能鼓起勇气问出口来。 “你是妖巫?” 见阿紫许久不开口,掌柜的倒自己先开口问了出来,结果一鸣惊人。 “你怎么知道?” 阿紫满眼讶异,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应该设法隐藏妖巫的身份才是。 掌柜的抬起一双凹陷进去的眼,伸手朝着阿紫脚下的方向指了指,道:“能有这么轻盈的步伐,直走到我身边来才被我现的,人类里我还没遇到过。八一小说网 ” 阿紫并不辩驳,更是没有去在意掌柜刚才教训自己响动太大现在却又声称自己脚步轻盈的矛盾,只是对掌柜的这深夜里的一系列动作充满了兴趣,索性靠近了些,托腮小声问道:“掌柜的,您供奉的这块是龙岩矿灵石吗?” 掌柜的故意扬高声音应了一声,道:“小丫头挺有眼色的嘛,连这灵石也认得?” 阿紫赧然笑着挠挠头,又凑近了些,问:“您为什么要供奉灵石呢?我听闻灵石很是稀少,又因为大多被兽族誓死保护在部落里,所以很难取到,朝廷得之往往都寻了能工巧匠打制成各类铁器兜售出去,却不曾听说有谁拿这么一块未经雕琢的天然矿石供奉着的。” 掌柜的闻言口中啧啧两声,道:“你没见我这柳风客栈开在什么地方吗?龙脊山脚下。毗邻金色森林,得不到柳夫人的庇佑,却又要顶着随时被那山上的兽群攻击的危险,若不夜夜搬出这灵石供奉着。祈求圣心娘娘庇佑,指不定哪一天就身异处了呢?” 一番话讲的轻松,阿紫却隐约听出了其中饱含着的孤独与无奈,小心翼翼问:“掌柜的,您是妖巫吗?为什么那位柳夫人不肯收留您?难道她连同族血脉之情也不顾了?” 问题问出口。阿紫就有些后悔,见着掌柜满脸的落寞愣在那里,更是让她自责起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挽回。 w说w小w网.网8一1一z一w说.com “谁告诉你我是妖巫。”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掌柜的才开口反问了一句。 阿紫乐得脱身,自然不再与他争论什么,连连摆手道:“是我看走了眼,您别见怪。” 接着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如雕塑一样的掌柜对上天生不擅言辞的阿紫,只能是相顾无言再无言。 不过说来奇怪,这掌柜的相貌吓人。行为鬼祟难琢磨,可短短几句话下来,阿紫对他的印象却不坏,甚至骨子里透着些熟悉和亲切的味道——或许这才是她敢大胆推测对方是妖巫的最大原因吧。 见掌柜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壁龛上的灵石,阿紫也跟着朝那方向看过去。 这矿石的光泽比不得自己胸前挂着的灵石通透,却自有一种低调内敛的美,如传说中泛着光泽的龙鳞,坚韧,朴实。刀枪不入…… 想到这里,阿紫突然心中一动。 若是能拿这样一块灵石为阿褐打造一把刀出来,岂不是极好的?以阿褐的能力,必定能背着它闯遍天下。名震东西两6。宝刀增英雄,这样的画面只是想想已经让人觉得欣喜万分了。 “什么事要这样偷着乐?” 掌柜的又一句惊人的话抛出来,阿紫眯起眼盯着他,拿手在那双凹陷的眼皮前晃悠着,总觉得这盲掌柜在什么地方另长出了一双眼来时时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对我这灵石感兴趣?”掌柜的突然问。 阿紫灵机一动,似乎参透了这问题里的玄机。反问:“您肯卖?” 掌柜的抿嘴笑着摇头:“不卖。” 阿紫就泄了气,起身准备上楼去。 “如果你留下来陪我,我倒是可以考虑将这灵石赠予与你同行的伙伴。”掌柜的在阿紫身后又加上一句。 阿紫就为难起来,她想要这灵石,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留在这清冷到可怕的客栈里陪一位孤寡长辈。 但她太想要那块灵石,不愿意就这么错过这次机会。 可转念想想,自己与掌柜的不过是一面之缘,他就愿意以灵石这样贵重的礼物交换自己留下来,足见他内心已经孤独到何种境界了。 独自一人十年如一日的守在这么一间无人光顾的客栈,换作是谁都会想要有人陪伴的吧? 既然如此,或许有除了自己留下之外的其它方法来解决这位盲掌柜的要求也说不定呢? 阿紫就重新凑到掌柜的身边问:“我们天一亮就会赶往金色森林去,若是有幸得见柳夫人一面,我为你在她老人家面前美言两句,求她老人家重新接纳你,如何?” 这样的话讲出来连阿紫自己都觉得可笑——柳夫人贵为金色森林的主人,怎么可能听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的话。 可没想到盲掌柜却极认真的考虑起阿紫开出的条件来,这让阿紫暗暗惊奇之余,又喜出望外起来。 “美言两句,加白银万两。” 考虑许久之后掌柜的冒出这样一句。 阿紫闻言差点喊出声来,绕来绕去,最后还不是绕不出一个钱字? 可这钱的事说好办也简单,说难办也很棘手——既然给了价码,那就是愿意出手,可自己从哪里变出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来呢? 像是看穿了阿紫的心思,掌柜的面不改色道:“你打南边京城来,见着你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妖巫,那里的皇家必定待你不薄吧?不对,应该说是像祖宗一样把你供起来吧?难道就没有给你准备些盘缠什么的?”(未完待续。) 第174章 谈判 阿紫就想到了西由的太皇太后与沈皇后为她备下的那些银票。 w说w小w网.81zw.com 那一沓盖着血红色票号印章的蜡黄油纸上印着的面额加起来共有八千两,这样的数目当时拿在手上着实吓得阿紫有些腿脚软,却之不恭之后想着日后必定要分毫不差的还给老祖宗。 可如今倒好,遇上这么个盲掌柜狮子大开口,甚至像是比着自己带在身上的身家财产明码标价一样给出了一万两这样的数目,这让阿紫惊叹之余只能咬牙恨恨地敬佩这老狐狸的狡猾。 等了一阵,没有得到阿紫的回复,盲掌柜撑着身边的桌脚巍颤颤站起身朝壁龛走去,像爱抚自己养在身边的宠物一样伸手抚摸着搁置在上头的微微泛着蓝光的灵石。 “我没有一万两那么多。”阿紫开口。 “有多少?” “八千。” “那就八千成交了。” 盲掌柜爽快给出了最终价码,一拍手,转头笑“看”着阿紫的方向。八一小说网 阿紫却是心中有苦难言。太皇太后给自己的这些银两只怕自己靠着出诊费不吃不喝一辈子也挣不出来,如今就这么一眨眼功夫就要转手送给这位仅一面之缘的掌柜,实在让她痛心。 掌柜的显然感受不到阿紫的苦恼,笑眯眯踮起脚将灵石取下来,小心翼翼包起来,重新放进了暗格中。 “明日你们出之前你偷偷将银票给我,待你进了金色森林,见着了柳夫人,替我美言两句之后,我得了信自然会想办法把灵石给你送去。” 闻言阿紫瞠目结舌。 见过黑心的商人,却没见过这样明目张胆定下霸王条款的黑心商。 这岂不是在直接告诉自己对方打算收了钱却不交货? “我如何知道你不会骗我?”阿紫强忍下心中的怒火,为了那块灵石尽可能让语气显得平和些。 盲掌柜反倒是满脸不可思议地转身对着阿紫的方向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要和我做生意,自然靠的就是咱们相互之间的信任不是?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担心我骗了你的银子不肯交出灵石?我还担心你糊弄我这个瞎子看不见给我些假银票瞒山过海呢?你怕我骗你?你倒是跟我先说说,我又如何知道你不会骗我呢?”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八 一中文 w小w w八. 8网1八z八w.com盲掌柜一番话讲得阿紫哑口无言,可她却总觉得这些话听起来有些强词夺理,说不出的别扭,但真让她讲出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又说不出。 察觉到阿紫的动摇,盲掌柜趁胜追击道:“小姑娘,这里就你我两个人,我们不如把话说开了。其实你坐下来仔细想想,就算我真是要骗了你的钱去。这一片就我这一家客栈,你要找回来易如反掌,你们一队人马各个带着功夫,我一个孤家寡人,还是个跛脚的瞎子,我若真是昧了你的银子,你们找上门来,我还不是一样只能乖乖把钱再吐出去?到时候万一惹恼了你们一路人里那位脾气火爆的姑娘或者行事跋扈的小少爷,我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我这小店生意虽少,却也是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的。我既然敢先收了你的银子,自然就一定会信守承诺将灵石送到你手里去的,你放心好了,当然你若是信不过我,那索性当我刚才是放了个屁,只管当什么也没有生,明天一早离开这小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继续守着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倒也干净了。” 思来想去,阿紫都寻不到这位狡猾的掌柜的言语里有任何破绽,她甚至开始钦佩起这位盲掌柜的谈判能力了,若是两军交战她做了将军。必定要请了这位跛脚先生做议和的信使,指不定原本要折损千军万马的一场硬仗也能被他巧舌如簧给迎刃破解了呢? 阿紫不禁甩了甩头,把这些天马行空的念头抛在一边。 盲掌柜看不到阿紫此时的神情,只当她仍旧是不相信自己,一甩手,一瘸一拐在桌边重新坐下。决定拿出杀手锏——他心中的真相。 “小姑娘,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客栈光顾的客人不多,这么些年下来也不是没有,瞧上了我这块灵石的,你不是第一个。 “但让我真心愿意舍了这块石头的,你却还是第一个。 “你是妖巫,这是一头,但最大的一头还是我觉着与你投缘。我活了这么些年了,整日拖着这幅残躯混吃等死,你以为我还图些什么呢?你那些银票,我就算黑下来,只怕带进棺材里也用不掉。 “我不过是想着你既然愿意替我在柳夫人面前讲讲好话,而我此生早已经别无所求,只想要知道那位老人家心里到底还记不记得我这把老骨头,这才同意了你这笔买卖。 “可我也知道若是就这么答应了你,让你拿了这灵石去,只怕你们一行人果真进了金色森林,被眼前的景子迷了心窍,把我和这客栈忘得一干二净也不是不可能。我收了你的银票,也不过是想给你警个醒,不事先心疼一下,你如何记得住我这瞎瘸子的话? “至于为什么要等你到了金色森林才肯交货? “道理很简单嘛,我就不认为你们真能进得了金色森林,就算进去了,也必定不会活着走出去。 “你们一路人出个意外死在金色森林也就罢了,这林子里人类的冤魂多了去了,多你们几个也不多,可拿了我这宝贝灵石去陪葬,那我可就不依了。 “与其让这石头跟着你们烂在路上,不如就先暂由老夫保管。你们若是果真有那能耐穿过了这林子,见着柳夫人,还能安然无恙出了这林子,我自然会想办法把东西给你送去。 “至于怎么想办法送过去,我想这你就不需要操心了,老夫这么些年能在这里经营下这间客栈,自然就有我的路子在。” 盲掌柜一番话讲下来,阿紫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直回荡着那句“就没想着你们能活着走出那片林子”。(未完待续。) 第175章 河蚌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客栈的窗棱透进来的时候,唐寅褐一行人启程离开了柳风客栈。八 一中文 w一w八w八. 8小1网z网w一. c一o八m 阿紫最终还是将银票给了盲掌柜。 翻越龙脊山的时候带去的两匹马一死一伤,所以阿紫和唐寅褐同乘一骑,宝儿与阿忠同乘一骑。 宝儿与其他人有说有笑,却独独不理会阿紫。 阿紫为此心中苦闷,却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可前一晚盲掌柜的那些话却是让她忧心忡忡。 环着阿紫在身前的唐寅褐见她怏怏不乐的样子,以为是因为与宝儿有了隔阂心中不痛快,一路上说着些安慰的话。 “阿褐,这河蚌林里有妖怪吗?”阿紫一副极认真的口吻问。 唐寅褐闻言却笑了起来:“怎么这么问?” 阿紫没有理会他的反问,又说:“是不是里面有无数人类的孤魂野鬼徘徊着?” 唐寅褐的笑容就收敛了许多:“你是不是听了什么谣传?”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进了河蚌林。八 一中文 中 这林子环绕在柳夫人的地界四周,像是金色森林的一层保护膜,故而有了河蚌林的名字,寓意守护着内里的那块宝地。 林里并没有道路,只有盘根错节的老树,树木郁郁葱葱,冠盖层层叠叠,走在其中仰头望过去,竟是完全看不到一点天空的颜色,只有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的一片赤红。 阿紫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生怕下一刻就会从远处合抱粗的树干后面窜出什么妖魔鬼怪来将这一队人马尽数吞进肚子里去。 见阿紫魂不守舍的样子,自己连着讲了几句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唐寅褐附身轻轻吻在阿紫的青丝上,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低声耳语道:“放心,有我在,就算有什么妖魔鬼怪孤魂野鬼也不敢掳了你去。” 闻言阿紫紧皱着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了些,身子朝后一仰,靠在阿褐怀里。心头仿佛也被怀中的温度暖了起来。 明白了阿紫的顾虑,唐寅褐索性跟她讲起了自己得的一些有关这片树林的秘闻。 或许消除恐惧的最好方式就是去了解和面对。 “金色森林号称妖巫最后一片净土,之所以能在‘捉妖令’颁布了这么些年之后依然能保证不被人类踏足,其实靠的就是两道极少有人类可以逾越的屏障——一是兽族盘踞的龙脊山脉。八一小说网 一个就是这河蚌林了。 “这片环绕在柳夫人地界外的林子从地图上看占地面积并不大,我们这样慢悠悠一路游山玩水一样地走下去,天黑之前也就可以穿过整片林子。可多年来真正能走出这片树林的人却少之又少。 “六扇门有记载的文献里曾毫无伤地穿过这林子的只有一位老者,据那位老人描述,自己一路走过去。并未遇上任何艰难险阻,只在中途有片刻的恍惚,仿佛做了一个美妙的梦,一觉醒来,人已经站在了林子的另一头。” 阿紫就仰头看着唐寅褐,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削尖的下巴在柔和的光线照耀下更加俊朗起来。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企图穿过这林子的人无故死在半路上?” 唐寅褐微微偏头想了一阵,道:“按照我的理解,这地方其实可怕的不在于有什么洪水猛兽的存在。最可怕的是有洞穿我们的心思的能力。” “洞穿我们的心思?什么意思?” “这只怕只有住在林子里的人才能答得上来了。你先前也是知道的,妖巫有控制人心志的能力,这就仿佛是被无数妖巫共同将这种能力汇聚成一张巨大的屏障笼罩在树林之上,踏进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眼前的一切就开始亦幻亦真,何为真何为幻,也就难以分辨了。 “相由心生,或许我们内心深处最渴望什么,亦或最惧怕什么,就都能在这里被无限地放大。展现在眼前。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阴暗面,若是将这一面放大,后果将不堪设想。 “从往年搜集到的被妖巫抛出去的尸体的检查结果看,没有人是被野兽或是巫术所伤。反倒大多是被同伴的兵器所伤,也就是说,来到这片林子的人,不是死于妖巫之手,却无一不是自相残杀而亡。 “或许能走出这林子的,不是最勇猛的武士。却是怀有赤子之心的人。真正做到心无杂念,才不会被利用。” 阿紫听着如在云端,她看着阿褐,问:“你怕自己被利用吗?” 唐寅褐点头:“我不怕被蛊惑,但是怕受了蛊惑之后误伤了心上之人。” 阿紫被唐寅褐灼热的目光注视得脸颊烫,低头不再去看他。 唐寅忠和宝儿同乘一骑来到两人身边。 宝儿依旧不愿去看阿紫一眼,阿忠却是来回看着两人有些担忧地道:“前面树木的排列很是诡异,不像是天然生成的树丛,倒像是有人故意布下的奇门阵法,这样走进去,只怕会陷入对方的圈套而不自知。” 唐寅褐点头,道:“通知志宏志伟,王虎小鹏,所有人排成一路往前,不要走丢了。” 阿忠得令策马往前去追赶另外几匹眼看快要消失在视野中的栗色高头大马。 “不好!” 立在原处的唐寅褐突然高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肚,朝着阿忠和宝儿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可原本就在眼前的两人却是顷刻间消逝的无影无踪。 阿紫慌乱地来回看着四周,明明除了一排排的树干再无其它障碍,为什么几对人马就这样瞬间消逝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们怎么办?” 阿紫问出声,才现声音颤抖地厉害。 唐寅褐目光冰冷,眯起眼查探着周围的情况。 原处一声清亮的口哨声,两人座下的马儿突然受惊,高高抬起前蹄仰天嘶鸣,将背后两人掀翻下地。 阿紫顾不上混身酸痛和手肘脚踝的几处擦伤,慌忙起身朝阿褐的方向奔过去。 可转头的那一刻却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只眨眼的功夫,唐寅褐和枣红马一齐从视野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未完待续。) 第176章 少女 阿紫小声呼唤着唐寅褐的名字。 可耳边传来的却只有秋风扫落叶的沙沙声,原处鸟雀叽叽喳喳的鸣叫,和自己胸口扑通扑通一声响过一声的心跳声。 阳光透过头顶的一片片红叶透进来,洒在脸上,合抱粗的百年老树盘根错节,脚下淡蓝的繁缕嫩黄的野菊如一颗颗明亮的星子点缀在有些泛着月白的草地上。 这是一片极美的树林。 却冷得一点人性也容纳不下。 阿紫漫无目的地在林中游荡,心一点点沉下去。 远处一个身影缓缓靠近,隐约看出是一人一骑,光线洒在身上便被以一个奇异的弧度折射出去,使得那人仿佛被一层光晕笼罩在其中,难以分辨清楚面貌。 阿紫伸手遮挡在额前,眯起眼仔细辨认对方是人是鬼亦或是仙。 一步步靠近过来,才看真切。 那是一个长相惊为天人的少女,一席白裙,一双紫色的眼眸清澈如水,坐下一只白虎身长一丈有余,威风凛凛,在少女身下却如小猫一样温驯。 少女长披散在身后,从头到脚不戴一星配饰,不着半点脂粉,只在手上握着一管长笛,竖在身旁。 w一w八w网.说8说1小z w八.一c小o一m 见阿紫直勾勾看着自己,少女脸上波澜不惊,一双眸子却微微闪动,显露了她内心的些许震惊。 “妖巫?” 少女微微偏头,看着阿紫问。 阿紫点头,依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目光中满是警惕。 少女俯身轻轻抚摸着白虎耳后的绒毛,白虎转头在她指尖磨蹭着,姿态亲昵,神情乖顺。 “眸子不错,倒是以假乱真。”全然不顾阿紫眼中的敌意,少女自顾自说着,仿佛在赞美阿紫头上佩戴的普通饰一般自然。“可以抵住这林子的幻象的。妖巫里也没几人,你倒是我见的头一个。” 谈话间少女歪着头,一副天真烂漫的姿态自然流露,若不是此时此地刚见了那诡谲迷阵又失了与阿褐的联系。对上此情此景阿紫几乎要为这如林间仙子一般的可人儿倾倒了。 可是现在看着少女无辜的眼神再对上自己同伴突然失踪的事实,阿紫只觉得心头一阵紧似一阵,身体里的血液都要凝滞了。 蛇蝎美人,或许说的就是眼前少女了。 “是你的笛声惊了我的马?”阿紫许久之后才问出这一句。 w一w说w网.81zw.com 少女就将笛子横着抵住下巴,抿着嘴点头。 阿紫心中的怒意更盛。瞪着对方又问:“你把马和人藏到哪里去了?” 少女轻轻咦了一声,冲着阿紫笑了起来。一双眼弯成月牙挂在白里透红的细嫩面颊上,如出水芙蓉般娇艳欲滴。 如果阿紫是男子,此刻只怕就算明知这少女危险万分也要沦陷进去了。 用力眨了眨眼,重新定住心神之后,阿紫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阿褐究竟被你怎样了?” “阿褐?”少女思索起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骨碌碌转着,“名字简陋了些,可倒和那双眼很是相称。” 果然是这少女从中作梗让阿褐和自己走散,阿紫的怒气在胸中满溢。竟是盖过了胆怯,她握紧拳头,上前两步,咄咄逼人的口吻一字一顿道:“把阿褐还给我!” 少女眼里满是好奇,却不带半点惧色。 可她坐下的白虎却终究只是普通生灵,在阿紫的气场下缩起耳朵,连退了两步,喉咙里出警告的低吟。 少女纤纤细腰如柳枝一般弯下去,一手温柔抚摸着白虎的脖颈,在它耳边低声呢喃。白虎目光中的敌意和兽性顷刻间荡然无存,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温顺模样。 “你很幸运,找到这样一颗赤子之心。”少女靠在白虎宽厚的额头上,抬眼看着阿紫。“可惜他为你动了情,一块美玉上多了点刺眼的瑕疵。” 顾不上去迁怒于少女将自己与阿褐的感情视作刺眼的瑕疵,阿紫满心想着阿褐与其他同伴的安危,又见与这少女沟通无用,索性从腰间抽出匕来,刀尖直指少女眉心。 少女坐直身子。收敛笑容,微微眯起一双好看的眸子,头一次露出怒意。 这倒让阿紫心头一松,至少还能在她身上寻到些人性的痕迹来,也不算坏事。 可少女显然并非被阿紫的兵器吓到,更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身处一根纤长的食指指着阿紫手中的匕,目光清冷地质问道:“这匕为何会在你手上?” 阿紫既然决定与对方刀剑相向,就是做好了要拼命的打算,哪里顾得上少女抛过来的有关自己所用兵器的奇怪问题,并不理会那问题,径直将匕朝前一扫,刀尖直指少女喉头。 少女稳坐于白虎之上,只简单一弯腰,身子后仰,轻松躲过了阿紫的进攻,可脸上的怒意却更深了。 “你究竟从何人手上偷了这匕?好不要脸!” 阿紫脚下一弹,身子轻盈跃至空中,从上方将匕直接做飞刀挥出,闪着寒光的匕从少女脸颊旁飞掠而过,直接刺入五步远的老树树干里约一寸深。 少女转头瞪着阿紫,被匕划过的左边脸颊上挂了彩,一道淡紫色的伤口出现在胜雪的肌肤上,更衬得其吹弹可破。她紧盯着阿紫不放,空出来的左手一抬,刺入树干中的匕乖乖飞了出来,落在了手心中。 少女眯起眼打量着匕上的螺钿纹理,娇嫩的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还我!”阿紫伸出手,极不合时宜地朝着少女索要起对付对方的兵器来。 少女斜眼瞪着阿紫,目光似一道寒剑射过来,看得阿紫心头一凛,有些心虚地解释道:“这匕是师父临终前留给我的,并非偷抢他人财物所得。” “你师父是谁?”少女冷冷问。 阿紫双唇紧闭,并不回话。 少女冷哼一声,道:“你可知这匕是何人锻造的?” 阿紫不知,但她也没兴趣知道,所以依旧不言不语,只站在原处,保持着抬手索要兵器的姿势。 “是我。” 少女挑起柳叶眉,主动回答道。(未完待续。) 第177章 蛊术 阿紫的心中一阵抽搐。网 这把一直被师父常年戴在身边的匕,竟然是出自眼前这个长相绝美性子乖张的少女之手? 这少女看起来不过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可那匕在师父身边已经有近十年光景了,是眼前的女人驻颜有术?还是她天生就有极佳的锻造天赋? 万千思绪如奔腾的潮水在阿紫脑海中翻滚而过。 她想到师父之前的种种,想到师父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想到师父在沁心亭里弹琴的清冷背影和那悠长婉转的琴音。 想到师父口中那位心地纯良可以琴箫之音引得万鸟出巢百兽齐鸣的师姑,想到药仙谷书房的墙壁上那副身披猩红斗篷宛如仙人落凡尘的画像…… 她重新看向眼前的少女——惊为天人的长相,手中可使得马儿惊蹄白虎俯的玉笛,和阿紫万分不愿承认却与师父有七八分相似的眉眼…… “不,不可能……” 阿紫小声念叨着,接连退了几步。 眼前这妖巫少女怎么会是师父口中的师姑? 师父说那师姑有着一颗如圣心娘娘一般善良包容的心,可眼前的女子如此蛮横跋扈,毫不讲理。网 师父是凡人,是世人熟知的医仙,怎么会与这妖巫有瓜葛。 可师父俊俏更胜女子的容颜却清晰浮现在眼前,甚至师父最常穿的那件五彩斑驳的素色长衫也与这女子此时的衣裙极为相似。师父姓柳名斯琦,金色森林的主人是柳夫人。 既然师父可以以药水改变自己的瞳色,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岂不是易如反掌? 阿紫只觉得头疼欲裂,脸色苍白地抬头看着少女,恍惚间问出口:“你是谁?” 少女冷笑两声,道:“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反倒问起我来了?偷人随身物品还狡辩抵赖的贼人,有什么资格知道我的姓名?” “你到底是谁!?” 阿紫再也不能忍受少女的冷嘲热讽与尖刻言语,朝着对方吼了过去。 眼前的女子越是蛮横,她就越是觉得心痛。不是因为少女对自己的贬低和挖苦,却是因为师父口中那完美到只是提起就会让他目光中带着柔软的师姑实在与这女子相去甚远,她不愿意相信师父看走了眼,错得这么离谱。 可那一声喊没有吓住少女。却让她坐下的白虎身子一颤,后腿一软,将少女掀翻在地。 赤脚走在土地上却纤尘不染的少女眼中满是恨意地瞪着阿紫,恼羞成怒道:“姑奶奶名叫柳斯娅,你若真有能耐就先过了你心上人这一关。八一小说网 再去金色森林寻我要回你的匕啊。” 说罢将脑后青丝松松挽成一个髻拿匕簪于其上,翻身倒骑白虎扬长而去。 阿紫想要追上去,却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阿褐?” 她喊了一声,喜出望外,刚想要扑上去,脚下却像是生了根,定在了原处。 阿褐的褐色眸子里一点灵光也没有了,像是蒙了一层薄薄地雾气,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立在那里,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方向。像鹰隼盯着6地上的猎物,只等着身子一坠用力将其噙住。 阿紫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看着这个陌生的唐寅褐——一具被蛊惑的没有灵魂的**。 “阿褐,我是辛紫,你看到了吗?” 阿紫喊着,想要唤醒唐寅褐心底的那个自己,可对上的却是如一潭死水的苍白眼神。 在唐寅褐面前她连半招也顶不住,只能连连后退,可有着唐寅褐躯壳的男人却步步紧逼,将腰间佩刀抽出。横在自己和阿紫之间。 “阿褐,你要杀我吗?”阿紫无望地说着,声音颤抖。 这河蚌林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吗?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最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杀死,却束手无策? 她不愿意坐以待毙。更不能就这样做了这林子里的冤死鬼,阿紫一屈膝,脚下一弹,身子腾空而起,向后接连退了近百步之远,与唐寅褐拉开一个距离来。 “阿褐。快醒醒吧,你说过,这些不过是巫蛊之术,只要你心无杂念,就不会被控制。你放下心中的不舍,破了这蛊术,睁眼看看我啊。” 阿紫站在原处冲着唐寅褐的方向隔空喊话。 唐寅褐微微偏头,像是在仔细聆听。 阿紫看到了机会,虽然依旧不敢上前,却站在原处更用力地朝着唐寅褐述说着自己的心思。 所有自己可以想到的事情,所有她觉得或许能够唤醒唐寅褐的灵魂的过往,一件件讲予他听。 或许透过那层隔膜,阿褐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或许他熟悉她的声音,会想要冲破一切来找她? 或许自己的话语可以帮他循声找到突破控制的方式? 阿紫越想越觉得满是希望,她紧紧盯着远处唐寅褐的一双无神的眼,想要从中看到一点点残存的信念。 “阿褐,你听得到我的声音,是吗?” 唐寅褐正对着阿紫的方向,如一尊雕像定在那里,动也不动。 阿紫就站在原处,陪着他,等他醒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紧紧握着佩刀的手松开了,约一臂长的牛尾刀砸在地上,出一声闷响。 阿紫几乎要喜极而泣,她提起裙裾一路小跑冲到唐寅褐身边,伸手去抚摸唐寅褐那线条分明的结石臂膀。 “阿褐,你认得我了,是吗?” 她满眼渴望地看着唐寅褐,却只看到了他眼中倒映的自己的脸。 那张脸先是眼角带泪满是笑容地看着眼前人,接着花容失色,满眼惊恐。 唐寅褐眼中突然布满血丝,额间一根根青筋爆出,猛地甩开阿紫放在自己臂上的手,一把抓住阿紫的脖颈,将她从地面腾空拎起来。 阿紫双脚在空中胡乱踢打着,双手不断地捶打那只粗壮的手臂,可那只巨大的手掌却只是越收越紧。 她说不出一句话来,连一声叫喊也不出,只觉得喉头生疼,呼吸困难,眼前阿褐那张俊朗的脸逐渐模糊了起来,周围的一切由白转黑,最后全都消失,脑海里只剩了一片空白。(未完待续。) 第178章 圣殿 河蚌林的景色从视线中消失。八 一中文 w一w八w . 8网1zw.com 阿紫眼前浮现出师父的笑,和师父和煦的话语,有关师姑的话语。 她跟着笑,问师父:“师姑是怎样的女子?” 师父的笑就僵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目光深如潭水。 一个乖张跋扈的女子从一边走过来,高高在上看着自己,眼里满是不屑。 阿紫满眼委屈地看着师父。 “是她?” 师父不语。 女子却将手中一支玉笛朝着自己的方向抛出,在空中幻化成白蛇,缠绕在阿紫脖颈上,越缩越紧,直到阿紫喘不过气来。 阿紫猛地惊醒,这才意识到不过是梦一场。可仔细定睛看去,觉自己并不是在河蚌林,却是在一处全木质结构建造而成的宽敞透亮的房间里,阳光从四面八方射进来,让整个屋子满是暖意。 身下的床铺和被子那样绵软舒服,透着阳光和草地的香味,让她想闭上眼,深陷进去再也不醒过来。 低头看过去,才现阿褐守在自己身边,许是太累了,此时趴在床边,睡得正酣,浓密的褐色睫毛耷下来,拉出一条长长的阴影铺盖在棱角分明的颧骨上。八 一中文 虽然熟睡着,可一只手却紧紧抓住阿紫放在床边的手不肯放下,似乎生怕她离开。 阿紫扬起嘴角微笑着,从另一侧伸手去抚摸阿褐的面庞,指尖触到他肌肤的那一刻,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抬眼朝阿紫看过去,笑容就一点点在脸上绽开来。 “醒了?” 阿褐问,声音有些沙哑,双手环握住阿紫的一只手,在手背上深深一吻。 阿紫轻轻点头,脖子有一些生疼,她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问:“我们在什么地方?” “金色森林,柳夫人的地界。”阿褐答得平静。 阿紫却瞪大了眼望着他:“你见到柳夫人了?我们走出河蚌林了?” 阿褐摇头:“还没见着,我受了幻术蛊惑,河蚌林的事情一概不知。醒过来的时候被告知险些误伤了你,便一刻不停地守在你身边了。” “我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医生说你只是惊吓过度,加上呼吸阻塞和一些皮外伤,并未造成其他会留下后患的内伤,只要休息几日。醒过来就好,怎么样?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阿紫就试着坐起来,阿褐上前去扶她。八一小说网 虽然腿脚有些软,却并不觉得身子有什么不适的地方,阿紫在唐寅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起来,笑着看着她道:“我没事。” 唐寅褐却垂着眼满是自责地道:“对不起……” 阿紫笑着伸手去托着他的面颊,轻轻一吻道:“说什么傻话,是那片林子的幻术害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若是我心无杂念……” “我倒希望你心中有杂念。”阿紫说着,脸不觉羞红了起来。 唐寅褐看在眼里。揽了她在怀里,心中说不出的甜。 “其他人呢?”阿紫过了许久之后问。 “在另外的客房休息,每个人都挂了彩,所幸金色森林的人赶去的及时,救下了所有人的性命。” 阿紫就困惑起来:“是金色森林派人去救下了我们?” 河蚌林里的幻象和迷阵是他们布下的,那林子里遇到的自称叫柳斯娅的女人一脸蛮横的模样,引得阿褐险些杀了自己……为什么现在却又救下了他们? 既然要救,何苦又要在之前加害于人?为自己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是什么让他们临时改了主意,刀下留人? 这些问题阿紫还未曾问出口,就看到门外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一袭白衣缓步走了进来。 见到阿紫和阿褐礼貌地躬身一礼。温文儒雅地道:“我家夫人有请二位到圣殿一见。烦请二位随我过来。” 阿紫看看阿褐,心中夹杂着些不安,又透着些兴奋。 传言中的柳夫人,这世间最神秘的女人。妖巫界最年长的统治者,一个让西由太皇太后这样的女人谈之也会色变的人…… 一个个有关这位夫人的字眼纷纷从记忆中冒出来,声声敲打着她的心。 阿褐攥着她的手紧了紧,阿紫朝他看过去,知道虽然面上不显,阿褐此时却也和自己一样心情激荡。 出了这间客房。阿紫这才第一次见到所谓金色森林的真面貌,难免惊叹不已。 所谓金色森林,果真再难以用其他词汇来形容眼前的景象了。 所有人树木花草全部都如同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袈裟,无不透着和煦的光泽。就连地上也被层层叠叠的落叶铺满,脚踩在上面出阵阵清脆的声响。不时有鸟兽的鸣叫声传来,不似人类的山林中的叫声那般惹人心烦,而像是有一位技艺极好的乐师精心调教过似的,如天籁般的丝竹声声声入耳。 走在这样的山林间,前有惊为天人的俊美妖巫带路,恍恍惚惚总觉得是到了天境。 “这里只有这一个季节?”阿紫小心翼翼问在前方带路的妖巫。 不知姓名甚至难辨雌雄的妖巫转头冲着阿紫笑笑,道:“是的,这里四季如秋,十年如一日,你所见到的景色,就是这林子亘古不变的样貌。” 阿紫点头,惊叹之余不免四下观察着,才现自己走出来的那间通透的客房不过是散布于这林子里的众多屋舍中的一个。 一个个木质的房屋都有着相似的圆形结构,被草木环绕,在郁郁葱葱的林间若影若现,像一颗颗饱满的蘑菇,很是讨喜。 而辛紫和唐寅褐被引去的,则是这众多“蘑菇”里最大的一间。 其实说像蘑菇并不确切,因为这巨大的木屋近看其实更像是一把撑开的伞。 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奇异外貌,是因为这里的房屋全部没有围墙,像是普通人类屋舍被削去了屋檐直接放置在这金色土地上一样。 只以木质的飞檐斗拱拼接而成,门窗直接穿凿于瓦砾之间,走近看自有一种一泄千里的威严壮观的气势在。 刚踏进圣殿的正门,就听到隐约有争吵声传来。(未完待续。) 第179章 夫人 圣殿内部沿用了妖巫惯用的通透式结构,对采光的讲究极致到任何时候都无须额外的照明系统。 可这样明亮宽敞的殿堂此时却异常冷清,置于大殿正中的实木雕花宝座上空空如也。 王座后面的内室里则是阵阵争吵声不绝于耳。 面对此情此景,引路的俊美妖巫脸上有些挂不住,只能无奈转头对着两人赧然笑了笑。 “两位且在此稍作等候,在下去去就来。” 俊美妖巫一手横于胸前恭敬地朝着阿紫和唐寅褐行了一礼,匆匆转身朝内室去了,脚下生风,行走间不带起一片尘埃。 阿紫看着那妖巫离去的背影,有片刻慌神。 待回过神来,那俊美妖巫已经扶着一位绝色女子走了进来。 俊美妖巫诚惶诚恐将女子扶上雕花宝座,待对方坐定之后轻轻朝后退了几步,将空间留给女子与阿紫阿褐两人。 若不是这一系列的举动暗示了眼前女子的身份,阿紫绝不会相信眼前人正是性子古怪神秘莫测的妖巫统治者,谣传已有五百岁的柳夫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女子都不过是个刚过了花信年华的年轻少妇:削尖的脸颊,纤长的手指,皓齿红唇,雪白的肌肤看不出一丝皱纹,一头青丝松松挽在脑后,一袭白裙在阳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八一小说网 只有那一双澄净的紫色眸子里闪现的冷漠与寡情透露出女子深不可测的背景和阅历。 见阿紫这样盯着自己,女子不以为意,只将一手轻覆于雕有镂空圣心娘娘图的扶手上,身子慵懒地斜倚在于她的纤细腰肢来说显得过于宽大的宝座之上。 显然这样无理地毫不掩饰内心震惊地盯着自己看的,辛紫不是第一人。 所以女子泰然处之,朱唇微启:“你是辛紫?” 声音轻柔,听着仿佛一根洁白的羽毛轻抚过心头,瘙痒中又带着一丝甜意。 辛紫不明白这奇妙感觉是缘于这如管弦丝竹之声的话语本身,还是这位柳夫人用了什么不易察觉的幻术在其中,但她却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简单的话语可以有这么大的魔力。 她点头。小心翼翼吞咽了口口水,喉头干涩,讲不出话来。 高高在上的柳夫人眼睛微微眯起来,打量阿紫的目光中透着些复杂的神情。 w一w说w网.81zw.com说不出是欢喜是无奈亦或是遗憾。 只是视线短暂的停留之后,便再不看阿紫一眼,仿佛她从这位流落在外的同类口中知道了姓名之后,便对这个人再无兴趣,转而满是好奇地朝着唐寅褐的方向看过去。 女子腰肢微动。抬手轻抚着脸颊,勾起嘴角,眼角眉梢带着笑意,看着唐寅褐的目光如四月的湖水荡起层层涟漪。 若不是知道眼前女子尊贵的身份,这样的容貌配上这样的姿态,阿紫有那么一刻几乎觉得她是在勾引阿褐了。 唐寅褐却比阿紫要坦荡地多,平静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妖巫女王,眼中只有最诚挚的敬重,不带一丝淫邪的心思,微微躬身一礼。 柳夫人出奇地露出欣赏的笑意来。低头以示回礼。 “斯娅刚从外面游历回来,说是在河蚌林里见到一颗几近无暇的心儿,现在看来,此话倒是不假。”柳夫人说着,不像是与辛紫或是唐寅褐交谈,更像是自言自语多一些。“你既知道辛紫妖巫的身份,又费尽心思领了她来我这里,是要求我收留她,庇护她吗?” 不得不承认这正是唐寅褐原本的心思,那时的他一心只想要为阿紫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而他相信这片守护了妖巫半个世纪之久的最后一片净土当是最合适的选择。 如果换作半月之前,面对这样的问题,他必定毫不犹豫地答是,竭尽所能去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为阿紫争取到一席之地。 可现在他只是笑着摇头。朝阿紫身边靠了靠,紧紧握住她的手,道:“我要带她走,不管去到哪里,都不会让她离开我左右。” 阿紫会握住阿褐温暖的手掌,两人相视一笑。心中放着彼此,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再重要。 柳夫人见状却莫名地被激怒了起来,原本水波不惊的一双眸子怒目圆瞪,胸口起伏着,看着唐寅褐久久不语。 不管走到哪里,都要与她一起,绝不分开? 哼! 眼前的男人与二十年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痴情汉子的身影顷刻间重叠了起来,一样的无知,一样的自不量力,一样的往万丈深渊里跳却还不知死活。 辛紫……辛紫! 那个不争气的丫头和愚蠢的人类生下的又一个蠢货!这样的结合,注定了一样的悲剧,注定了命运的轮回。 过去那场城门泣血,怕是又是一场躲不过的劫难。 柳夫人靠在王座上,用力揉着眉心,却还是一阵紧似一阵的头疼。 “夫人?”一直静静站在一边的俊美妖巫上前一步,弯腰俯在柳夫人耳边小声询问。 “哈哈……” 宝座后的内室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原先在河蚌林遇见的骑虎女子柳斯娅走了出来,朝着辛紫和唐寅褐看过去的眼神里满是嘲讽和不屑。 “母亲,我早说了,这姓辛的丫头跟我们不同,根本不值得拯救。你看看她那一副与人类相亲相爱的嘴脸,你想要助她脱离苦海,也要她不把你的好心当作驴肝肺才是啊。” “斯娅!” 柳夫人一声呵斥,称其为母亲的女子瞬间收敛了许多,讪讪地退至王座一侧,冷眼看着辛紫的方向。 “我最后问一次,辛紫,你若是想要留下,我还给你这最后一次机会。”柳夫人看着辛紫问。 可被无数妖巫视如生命的留在金色森林的机会,在辛紫看来却是一文不值,摇着头径直将这馈赠抛还给了王座上的女人。 柳夫人恨铁不成钢,连连点头道:“好,好,既如此,那我多说无益……” “等一等。”内室一个清亮声音打断了柳夫人的话。 一个俊俏的年轻男子着一袭白衣从内室款款而出。(未完待续。) 第180章 看台 辛紫呆立在原处,看着白衣男子朝着自己微笑着缓缓走来。网 w小w说w说.八8小1zw.com 熟悉的俊美长相,和一双如星的棕褐色眼眸,一袭白衣衬得那张清秀的脸更加纯净,如一把无画的雪白折扇展开在眼前。 药仙谷一别,多少个无人的夜晚阿紫从梦中惊醒,都会为他最后那一个毅然决然的转身而独自啜泣直至天明。 可如今他却这样悄然出现在眼前,带着笑看着自己,身上不带一点尘埃,仿佛多少个梦中阿紫看到的那样。 “师父?!” 阿紫三两步冲上前去,想要扑在师父怀里大哭一场,将离开药仙谷以来的种种讲予他听,可到了近前,终究是压下了心中的狂喜,伸出的双臂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又放在身侧,笑着抬头问:“你没有死?” 话问出口才觉得这样的说法未免有些怪异,赧然笑着低头。 柳斯琦倒全然不在意这些,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一如在药仙谷的那些日子一样。 “我事后回去药仙谷,那里已经被尽数烧毁,我以为你……为什么你会在这圣殿里出现?” 阿紫问,眉眼间却满是像个孩子一样的欣喜。 柳斯琦刚要开口,却被身后一声冷哼打断。八 一中文 “你们要上演师徒相认的戏码,我便不奉陪了。” 柳夫人冷冷撂下这句话,起身被搀扶着离开了正殿。 柳斯琦并不留她,只要她不急着送客,于他来说便都无所谓了。 “母亲慢走。”他躬身目送柳夫人离开,这才转身看着阿紫,又抬头看看远处唐寅褐的方向,“这位想必就是阿褐了?” 没有了外人在场,阿紫放肆了许多,拉了柳斯琦雀跃着来到唐寅褐身边,将两人介绍给了对方。 柳斯琦温文儒雅地带着微笑低头一礼,唐寅褐回了一礼。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你的伤怎样了?”柳斯琦问阿紫。 早把那点伤势抛在九霄云外去的阿紫摆手道:“不碍的。”接着一肚子的问题一股脑问了出来:“师父你怎样从药仙谷活下来的?怎么我们后来再去寻你却寻不到一点踪迹了?小昊呢?他也跟着你来了这里吗?我在河蚌林里遇上的那个柳斯娅,她说你的那把匕是她锻造的,是真的吗?你们都叫柳夫人做母亲,所以你们是兄妹吗?你先前跟我提到的师姑。是她吗?” 柳斯琦见状一副夸张的神情看着阿紫,无奈道:“你这连珠炮似的一连串问题,我可答不过来。网 w说w一w小.一8一1小z八w小.com这些说来话长,不如你们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我们慢慢说?” 最后一个问题却是对着唐寅褐问的。 唐寅褐面有难色。既然决定带阿紫离开,在这林子里耽搁太久只怕会有变数。 正犹豫间,抬眼却看到阿紫一脸期待与乞求的目光看着自己,不忍心让她失望,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道:“最多只十日,十日之期一到,即刻动身。” 阿紫像得了糖果的孩子笑着踮起脚尖在唐寅褐脸上轻轻一吻,唐寅褐从柳斯琦出现之后就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重新露出了笑来。 一个婢女从门外上前来禀道:“少爷,晚膳都备好了。” 柳斯琦点头。看着辛紫和唐寅褐道:“我们先用膳吧,你们的同伴此时应该已经去了峰景台。” 看着走在前面引路掌灯的婢女婀娜的背影,阿紫凑近柳斯琦身边小声问道:“师父,为什么这金色森林里的人个个都美若天仙呢?” 柳斯琦笑得灿烂,扬眉看着阿紫道:“因为我们妖巫天生丽质啊。” 阿紫就不再说什么。 自从踏进河蚌林的那一刻预见的男男女女不论地位高低身份尊卑无一不是一副俊美模样,这就再好不过地印证了师父的这句看似戏谑的话。 可为什么自己身为妖巫,却一点妖巫的影子也没有。 因为自己有父亲那一半的人类血统吗?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应该和这林子里其他女子一样有惊为天人的容貌吧? 看出阿紫的心事,柳斯琦伸手摸摸她的头,道:“你也有一副清丽脱俗的容颜,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说到底,你还是像你母亲多一些。” “师父,你见过我母亲?”阿紫满怀期待。 柳斯琦不言语,眼中却多了些落寞。 说话间几人已经穿过了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张巨大的看台如出水芙蓉般矗立在一片花木环绕的空地上。 一样的全木质结构的看台由独一根合抱粗的圆木撑起,顶部约数十步宽的圆形台面四周都连有通向地面的吊桥,朝着四面散开来的吊桥像是从看台上射出的一缕缕阳光,整个看台从上至下远观则更像一支向日葵傲立于林间。 两个侍女从一处吊桥旁上前来,接下了引路的指责。领着阿紫几人一路朝看台上行去。 圆形看台正中撑起一张圆桌,圆桌上早已摆满酒菜,围坐在圆桌周围的几人纷纷站起来迎接阿紫三人的到来。 一位目光沉静的翩翩公子上前一步迎过来,一只手置于胸前,带着诚挚的笑容朝着阿紫几人行见面礼。 柳斯琦侧身道:“这是我的父亲,你们称他柳先生就好。” 阿紫和唐寅褐恭敬一礼。 可看着与柳斯琦相貌有几分神似的年轻男子,阿紫却不免在心中好奇,世人多知晓柳夫人的厉害,却鲜少有人提及这位柳先生的存在,在这样一个母系氏族里,这个看起来温文有礼的男人或许只能收敛锋芒,退做那位拥有妖巫界至高无上权利的女人背后的男人了。 思索间几人已纷纷就坐,阿紫被安排在了宝儿身边。 据阿褐的说法,一齐围坐在圆桌周围的几个同伴在河蚌林里都受了伤,可如今看来,虽然大家脸上都多少带着些疲惫的神色,却不曾见到什么触目惊心的伤口。 身处妖巫的净土,这样的小伤要在短时间内治愈自然不在话下。 “对不起。” 宝儿突然一句小声地道歉让阿紫一时间有些慌神。 这还是出了龙爪城之后这么些日子以来阿紫第一次听到这位昔日的姐妹这样和颜悦色地与自己讲话。(未完待续。) 第181章 争吵 片刻的懵怔之后,阿紫展颜笑了起来。八 一中文 “做什么和我道歉?” 先前宝儿的种种行径虽然让阿紫有些头疼,却从来不曾真的去责怪她什么,不过是爱上了同一个男人,或许说出来宝儿不会相信,但阿紫却是十分明白她的心情的,毕竟若是换作自己在宝儿的位子上,也一样会痛苦和失去理智起来吧。 爱至深处,原本就没有理智可言。 为爱做的那些疯狂事,又有什么理由去怪罪呢。 宝儿却并没有因为辛紫的一句话而轻松许多,她目光放空看着面前的杯箸,脸上依旧带着惊魂未定的紧张不安。 “你和大哥……实在不易。我思来想去,自问自己果真经历了你们所经历的那些,必定没有勇气再坚持走下去。既然如此,不如就此放手。” 宝儿声音很轻,在耳边丝竹声环绕下只有身边的阿紫可以听到。 可那些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却让阿紫困惑起来。 “我与阿褐的经历?什么经历?” 被阿紫的问题问住了,宝儿皱起眉头,露出与阿紫一样的困惑神情来:“你们在宫墙外的那场劫难,在河蚌林里,那个骑白虎的女人都给我看了,她告诉我那虽是幻相,却都不过是挪移了时空之后展现在眼前的事实。八 一中文 她还问我,若是将那宫墙外的你换作我,试问我是否有勇气直面。我答不上来,因为我做不到……” 阿紫微微偏头想了想,最后只能笑着道:“那位骑白虎的姑娘的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也说不定呢?” 宝儿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笑了起来,一对酒窝镶嵌在脸颊上,许久不见她这副爽朗的笑容的阿紫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原本堵在心头的一块冰山也瞬间化开了。 “你这样想?”宝儿问。 阿紫就睁着一双天真的眼用力点头:“至少你说的什么宫墙外的劫难,我与阿褐就从来不曾遇到过。” 宝儿又想了一阵,这才点头道:“如此最好不过……” 另一边与柳家的两个男人斡旋之余。唐寅褐与唐寅忠低语起来。 “我们在这金色森林只怕还要再住上十日,你明天找机会递信出去,将此事与欣王和义父讲明。 ” 唐寅忠点头,面色却有些凝重。 以为他是担心无故在妖巫的地界滞留太久会引得欣王那边责罚下来。唐寅褐道:“你我兄弟一场,我也不瞒你,留在这里无非是想趁此机会查清楚辛紫的身世,我既已决定今后都与她同进退,回了东京有关她的情况总要有个交待才是。 “若是因此连累了其他人。我必定会再与欣王解释,所有责任我一力承担。” 唐寅忠闻言心里一沉,皱眉低喊了一声“大哥”,眉眼间尽是怒气地道:“你既然当我是兄弟,又何必讲这样的见外话?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般不堪,因为怕担责任而不愿与你共进退吗?” 一番话让唐寅褐脸上难免露出愧色来,或许他太过在意阿紫了些,一时间竟是将多年的兄弟情谊也抛诸脑后了。 见状唐寅忠叹了口气,道:“大哥。不瞒你说,就算你今日不提留在这里的事,我也想要多在这里停留些日子…… “是有关母亲的事。 “你也知道母亲身体一向不好,前日在河蚌林,我看到了母亲病重的样子……” 讲到这里,原本爽朗坚毅的汉子脸上蒙上一层阴霾,眼中湿润起来,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攥住衣角,强忍着在眼眶打转的泪水。 唐寅褐轻叹了一口气,将手覆在阿忠肩头。道:“我知道了,这些日子,你尽管按你的方式去寻那医治的方法,我和阿紫也会尽量多留意些。母亲虽然多病体虚。却一直吃斋念佛,心境从来都比我们这些俗人要开阔许多,必定不会那么容易有事的。 “那河蚌林里的幻相虚虚实实,几分真几分假你我尚且不知,又何必纠结于此呢?” 唐寅忠就重重点头,眼中满是感激。 一场欢迎的盛宴虽说歌舞升平。可毕竟款待的是一群刚从河蚌林走出来的人类访客,经历过一场此生从不曾想过的心灵的试炼之后,人人都各怀心思,虽有美酒佳肴置于眼前,却都食之无味。 柳先生并不是那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人,见在座各位都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又想到大家都是前不久刚被从外面林子里救下来,自然明白每个人的心思,也不多留,早早便散了酒席,命小厮领着各自回房歇息了。 被带回白天醒来的那处通透的客房的阿紫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刚得知师父还活在人世且就在身边的欣喜让她一直保持着亢奋的状态,在被镂空的天花板上透进来的月光照得一片银装素裹的房中来回踱着步,最后索性出门去寻了柳斯琦。 而柳斯琦此刻却远没有阿紫的轻松与畅快。 原本与母亲持续了一整天的争吵因为之前阿紫与唐寅褐的到访而被打断,结束了晚宴送走了客人之后,刚回到圣殿,就迎上了母亲又一顿喋喋不休的谩骂。 柳斯琦冷着脸站在大厅正中静静等着母亲倒尽胸中的愤怒,用完所有羞辱的词汇,这才开口道:“您若是尽兴了,还请回我一句,她的人,你是留还是不留?” 柳夫人一双深如夜空的秀丽眸子就眯成一条缝,看着柳斯琦许久才冷哼一声,道:“你没见你那百般疼爱的小徒弟今日的态度吗?她与她那小情人你侬我侬,根本不领你这师父的情,你又何必自己在这里剃头挑子一头热呢?你自作多情,人家也得承你的情才行啊?” 似乎是听惯了这位与自己有着相似的年轻容貌的年轻母亲的冷嘲热讽,柳斯琦并没有因为这几句话而作起来,依旧沉着脸道:“这个我自会想办法,您大可不必操心。我只想问,若是那道关闭了五百年的天堑果真来再度开启,你是否打算带上辛紫一同离开?”(未完待续。) 第182章 母亲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柳斯琦的问题无异于捅破了自己与母亲之间最后的一层纸,直接切中了柳夫人试图避开的那处要害所在。 柳夫人有片刻的犹豫,嘴角噏噏,目光中却有片刻的躲闪。 再也不愿意听自己这位一向寡情的母亲多言什么,柳斯琦有些腻味地摆摆手,眼中尽是失望。 “罢了,罢了……” 他摇着头,眼中泪光流转,曾经失去最亲最爱之人的种种悔恨与不甘涌上心头。 他曾为此离开金色森林,独自在外漂泊数十年不回头。 不是他冷酷,也不是他试图拿母子亲情做筹码惩罚自己的生身母亲,不过是他不敢去面对。 他不想每每看到自己母亲的那张脸,都想到这绝美的面容下隐藏了一颗怎样坚如磐石的心,陷自己和所有这片林子里的妖巫于不义。 药仙谷的那场大火烧毁了他多年来的避难所,也让他不得不去面对去正视自己与母亲的关系。 或许是时候冰释前嫌了。 或许这些年她与自己一样忍受着内心良知的折磨而最终有所悔改。八 一中文 回到这个自己生长的故乡之前柳斯琦这样告诉过自己。 现在看来真是自欺欺人。 她不会变。 她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白衣女王,在她心中,对整个族类的统治永远高于血肉亲情。 或许是柳斯琦眼中的痛苦和绝望多少让柳夫人有些动容,她叹息了一声,试图替自己辩解。 “今天早些时候那丫头和那个男人的话你也听到了。我给了她机会,是她自己放弃了。她是那个女人和人类的孩子,她身体里流着一半的人类血脉,这就注定她不属于白衣这一脉。我是否打算带她离开,这早已经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了。” 这样的大道理,从眼前这位尊贵的女人口中讲出。讲得这样坦率,大义凛然。 若是换了二十年前的那个自己,只怕柳斯琦早已经叹息着接受了她的说辞。 可此刻却只是火上浇油,母亲每一个替自己开脱的字眼都生生敲打着柳斯琦的良知。 “所以你打算袖手旁观?所以你任由她自生自灭?所以你见死不救?”柳斯琦一声声的责问。一次次梦回二十年前那场惨案,都满是对母亲的恨,和对自己的责备。 w八w w一.一8说1网z说w .网c网o八m 被这话语刺中,柳夫人眉头皱成一团,冷冷道:“一码归一码。不要把今时今日那丫头自己的选择怪罪到我头上,更不要把那些陈年旧事都牵扯出来,为那一次的放手,你究竟要恨我到什么时候?难道那场变故是我一手策划的吗?” 柳斯琦眼神漠然,许久之后才低声缓缓开口道:“有时候,明知自己有能力救却见死不救,就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是你的无情把她逼到了绝境,你没有策划那场事故,却无异于谋害她的帮凶。” 另一边。踏出客房的阿紫没能找到师父的身影,却迎来了一位不之客。 没有了白虎坐骑,柳斯娅一身白裙赤脚走在一地金色落叶铺就的土地上,身轻如燕,脚下不带一丝声响。 不确定是偶遇还是提前策划,她就那样不声不响地堵在了辛紫面前。 “药仙柳斯琦的徒弟?”肤白如脂貌美如花的女子挑起眉毛,言语中满是挑衅,“你倒是有些能耐,骗我抢去你的匕带回来,不过是借我的手给你亲爱的师父通风报信吧?他倒是真疼你。看到匕第一时间赶到河蚌林去英雄救美。” 说话间柳斯娅抬起手中玉笛挑起辛紫的下巴,仔细端详起来。 这张脸倒是与她很像。 阿紫伸手推开撑在脸下的玉笛,冷冷看着对方道:“匕是你要夺去的,怕是你自己弄巧成拙。如今却要赖在我身上吗?” 柳斯娅闻言一声讪笑,接着突然满眼寒光,飞身上前一把揪住阿紫的衣领,藏于衣袖中的那把刻着圣心螺钿纹的匕刺向阿紫的脸颊。 阿紫满脸震惊,却并未退后半步。 “说吧,你来金色森林究竟是何居心?是想要仗着你那点血脉搅得这片林子不得安宁吗?像你那死去的母亲一样不知死活?” 冰冷的刀锋拍打在脸上。却远不及对方口中的话语更让阿紫心寒。 她的母亲也曾经在这林子里住过? 却不曾与她见过一面就这样离开了人世间吗? 阿紫眼眶一热,泪水就开始打转,她瞪圆了双眼,强忍着不眨眼,努力不让泪水落下来。 “斯娅!” 身后一声喝,让蛮横女子手中的匕顷刻间收了回去。 “哥哥。” 柳斯娅放开辛紫,转身看着柳斯琦恭敬喊了一声,语气中却毫无敬重,只剩了冰冷的疏远。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柳斯琦说着,侧身一副送客的姿态。 柳斯娅最后意味深长地瞥了辛紫一眼,冷哼一声离开了。 见阿紫眼眶湿润,以为是被自己这位一母同胞的妹妹刚才的荒诞行径吓坏了,柳斯琦柔声问:“她伤着你了吗?” 辛紫摇头,冲着柳斯琦笑笑,问:“师父,我母亲究竟是什么人?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吗?她是怎么死的?” 柳斯琦仰头望着天上一轮圆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手道:“走,我们去前面坐下说。” 沿着一条羊肠小径走了数十步,一处被潺潺的溪水环绕着的石桌石凳出现在眼前,辛紫与柳斯琦分坐于石桌两侧。 柳斯琦整了整白衣的袖口,似乎在思索该从何讲起。 “你母亲叫柳素心,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她一生都活得坦坦荡荡,她爱上了一个人类男子,爱得深沉,爱得炽烈,爱得愿意为了那个男人放弃自己的一切。是个奇女子” 注意到柳斯琦刻意避开妖巫的身份不谈,却只是以谈论某个寻常女子的口吻讲起,这让阿紫心生感激,却也难免疑惑。 “是因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她才会死于非命吗?” 柳斯琦放于膝上的指尖微微一颤,绕开了阿紫的问题道:“你知道东原六二二年的那场‘宫门换心‘事件吗?”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183章 红白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辛紫曾经从西由太皇太后那里听到过只言片语,可毕竟是一场被东原朝廷全面封锁了消息的秘闻,她并不知晓其中的细节。八 一中文 所以辛紫摇头,满脸认真的看着柳斯琦。 “你母亲就是死于那场变故。” 没有料到会得到这么直接的答案,辛紫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得说不出话来。 柳斯琦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亲身经历那件事,可传说你母亲死去的那一刻天上惊云密布,天雷滚滚,卷起漫天的尘土,似乎连老天也要将她守护起来。 “百鸟聚于她的尸之上,哀鸣,盘旋,久久不肯散去。 “万兽奔走哭号,甚至泣血而亡,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那是第一次倨傲的东原皇室为之动容,胆寒,自省自己是否犯下了滔天之罪。” 辛紫哽咽,许久才问:“她为什么而死?” “为了她的夫君,一个叫辛汉的男人。 “东原朝廷的人误杀了那个男人,素心为了他剖心而死。网 ” 辛紫心头一凛,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这是她的梦。 那个几乎快要被她淡忘的多年前的一场梦。 梦里漫天黄沙飞舞,一个绝美女子一袭红袍跪于黄土地上,怀中抱着一名死去的男子。 女子满脸泪水,目光决绝,请求身边人为她换心,最终将一把匕刺进了胸膛…… 那场梦…… 不,那不是梦,那是自己母亲临死前最后的画面。 辛紫不断地摇头,不敢相信那可怕的画面那悲壮的死因会属于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会被东原朝廷所害?为什么母亲要剖心救他?” “东原颁布了可笑的‘捉妖令’,你父母被朝廷追杀。经历了长达五年的逃亡生涯,最终仍然难逃被捕的命运。 “我想他们就是在流亡之中最终确信自己无力抵抗东原朝廷的庞大实力,才在绝望之中将你托付给了一处沿海小城上不起眼的人家照看的。 “他们不是不愿意抚养你长大成人,只是想要自保尚且做不到。网 w ww.81zw.com唯有忍痛舍弃了你,给你一条生路。” 泪珠就像断了线似的一颗颗滚落下来,辛紫模糊着视线问:“为什么?母亲不是妖巫吗?她在这金色森林长大,为什么得不到这林子的庇佑?” 柳斯琦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咬牙坐在那里。许久讲不出话来。 “是我的过错。”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痛心疾道,“你母亲出事的时候我才刚过了及冠之年,年轻气盛,不愿意偏安一隅,选择隐藏身份,游历四方,这才错过了保护你母亲的机会。再回到这林子里,早已是物是人非,一切都为时已晚。” 无数个事后透过河蚌林的幻象所看到的画面。那些最绝望的被自己的亲人抛弃的乞求的声音,声声入耳,字字如火,炙烤着柳斯琦的心,多少年了痛苦也不曾有丝毫减弱,或许这辈子都只能在这煎熬中度过,一刻也不得安宁了。 素心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何曾向这世上任何人低过头。那么聪明绝顶的一个女子,若不是果真走投无路,若不是真的到了最绝望的时候。又怎么会在与金色森林决裂之后再次放下所有的自尊回到这里来。 “母亲,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们。我愿意独自去面对一切,我愿意以死抵罪。只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和夫君。” 素心跪在柳夫人面前苦苦哀求的凄苦模样,是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才能让她那样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跪在人前瑟瑟抖。 她预见到了一切。 她早知道自己会经历宫门外的那场变故。 可她不愿意向命运低头。 她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初心。 所以她做了最后一搏,她放下一切去求母亲伸出援手。 一个母亲和妻子,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而跪在圣心殿外磕破了头颅,血水流了一地,结了痂。再磨破,泪水与血水沾染得原本洁白如玉的脸庞模糊起来。 面对那样的情景,哪怕是毫不相干的路人也应该动容才是。 可自己的亲生母亲,有着骨肉亲情在的那个原本应当是自己最亲最近的家人,却只有一片冷漠。 这些心绪柳斯琦最终都独自咽了回去,他不愿意眼前这个单纯的孩子心中蒙上和自己一样的阴霾,她是素心的孩子,自己有责任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才是。 与柳斯琦一道沉浸在这故事中不能自拔的阿紫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许久,才开口问:“我母亲不属于这块所谓的妖巫最后的净土吗?” 柳斯琦抖了抖身上的一袭白衣,在月色下闪着五彩斑斓的光泽,苦笑着道:“都是因为这一身滑稽的衣衫。 “妖巫内部并不像外人想得那样团结。 “很多年前,就因为对人类的态度不同而最终一分为二的妖巫一族,一直是以两大派系的明争暗斗为主旋律的。 “我母亲柳夫人带领的绝大多数妖巫都认为人类是自私贪婪的生物,应该尽可能远离,他们想尽办法将自己与人类隔绝开来,一心认为只有这样方能让自己的族类长久生存下去。他们均着白衫白裙,是为白衣一脉。 “而你母亲所在的红衣一脉,却依然对人类抱有幻想,他们信任人类,试着与他们共同生活,想要依靠两个族类间建立起来的情谊而维持住妖巫的阵地。” 讲到这里,柳斯琦苦笑两声。 “我一向觉得母亲的做法短视,不过是一叶障目的做法罢了,与人类的矛盾还在那里,一天得不到解决,这样的做法都只能让妖巫被自己禁锢在这片林子围成的牢笼之中。 “可如今看来,这极端而短视的做法却比素心一脉的行为要明智的多。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片林子里的妖巫都安然无恙,林子外的红衣一脉,却几乎被人类斩尽杀绝,所剩无几。 “而我母亲眼见着红衣的沉沦,非但不想要施以援手,反倒下令所有红衣一律不准踏足金色森林半步。”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184章 醋意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阿紫看着柳斯琦那一身此时显得格外刺眼的白衣,不言语。八一小说网 文 柳斯琦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衫无可奈何地笑笑。 “我有个怎样的母亲你也看到了,在这样的环境耳濡目染之下我自然属于白衣一脉。是你母亲改变了我对人类的看法,试着走出这片林子,去用自己的双眼真正地去看人类,而不是透过这里带着偏见的族人的目光去看他们。 “所幸我闯出了一个小小的医仙名号,那时候年轻气盛,以为自己就可以拯救世人,谁知道外伤可以医,从心底的溃烂却根本无药可治。” 讲到这里,柳斯琦重新攥起双手,指节也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知道他在为没能救下自己的母亲而耿耿于怀,阿紫伸手轻拍着他的手背,两人相视而笑。 这一幕落在一直默默站在远处的唐寅褐眼中,让他的目光变得说不出的冷冽。 隐约察觉到背后的一对目光,阿紫回头,接着眉眼就舒展开来,有关母亲的悲剧带来的哀恸瞬间消解了许多。网 被阿紫上前挽了胳膊拉至石桌旁的唐寅褐冷着脸立在那里,身子有些僵硬地朝着柳斯琦行了一礼。 柳斯琦盯着唐寅褐的双眼看了许久,才道:“你在龙脊山顶与兽人有过正面交锋?受了伤?” 唐寅褐点头称是。 柳斯琦看了看已近满盈的月,伸手想要替唐寅褐把脉,口中道:“你能找到驯化体内兽血逆行为自己所用的方法实在难能可贵,可与兽人的交锋虽然表面上你占了上风,实际却扰乱了之前体内血脉的把控,原本每一次满月的一个轮回如今无法圆满,只怕对你身子的耗损会很大,我可以帮你……” 话讲到一半,柳斯琦这才察觉到唐寅褐的异样。 他既然是辛紫的心上人。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着与他见外,如今看来倒是自己热情过度了些,对方未必领情。 唐寅褐依旧一副冷漠地神情,原本置于身前的手臂微微一抬。转而背于身后,看似再自然不过的一个动作,却刚好避开了柳斯琦伸过来的听诊的手指,脸上依旧挂着礼貌的笑,目光中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低声道:“多谢柳公子关心,我的事情我自会解决,不劳费心。八 一中文 ” 柳斯琦面对唐寅褐的直白拒绝倒也不恼,只微微偏头,满是好奇地笑着打量对方,几息功夫之后才又缓缓开口道:“那不知唐少侠这是?” 唐寅褐就拱手一礼,接着拉起阿紫的手朝着自己的方向拢了拢,道:“夜黑风高,阿紫一个人在外行走,担心她出什么意外。这才寻了出来。” 柳斯琦努努嘴,一副俊俏公子的模样,点头道:“这话倒也在理,不如你快些领她回去吧,以免留在这里夜长梦多。” 原本已经被两人的对话绕得糊涂起来的阿紫听到柳斯琦最后这一句更是惊得瞪圆了眼看着对方:什么是夜长梦多?怎么好端端反倒摆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来了? 柳斯琦却只是冲着阿紫笑笑,不再多说什么,起身看了眼月色,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你们也早些歇了吧。恕不奉陪。” “不送。”唐寅褐冷冷甩出一句话,目送着柳斯琦离开,这才拉着阿紫往回走。 “阿褐,刚才师父讲的是真的吗?在龙脊山上那场战斗之后对你身子耗损很大?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了。你会不会有事?” 阿紫被唐寅褐拖着大步往前走,踉踉跄跄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却还是忍不住想着刚才柳斯琦的那一番话。 可这却是第一次,她的问题没有得到阿褐的回答。 一路被送回自己的客房,阿紫才小心翼翼抬眼看着唐寅褐问:“阿褐,你为什么生气?” 被看穿心思的唐寅褐面上不显。只牛头不对马嘴地讲了一句:“你只说你师父是医仙,却没有说他这么年轻英俊,是个翩翩公子哥呢。” 被唐寅褐这没头没脑地一句话惊住了,阿紫愣在那里,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上前环了他的腰,柔声道:“阿褐,你吃醋了?” 唐寅褐一副被人捉了小辫子的尴尬,却依旧嘴硬。 阿紫也不去管他突然间孩子气的行径,知道是情之所至自然流露,自然心中更是柔了几分,笑着道:“师父是师父,在我心中如兄如父,怎敢有半点越界,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呢?再说妖巫一族寿命远比人类要长,且近乎容颜永驻,这些你这个‘捉妖令’的执行者难道还不知道吗?师父在我小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副模样了,指不定内里早已经是个老人家了呢。你想到哪里去了?” 被阿紫这样一说,唐寅褐早已经安下心来,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在月下孤男寡女对坐谈心又是怎么回事呢?怎么看都像是一出‘遇上柳稍头’啊。” 阿紫就夸张地叹了口气,伸手要去敲唐寅褐的头,嘴上说着:“真是不小心打翻了醋坛,净是酸味。” 唐寅褐心中云开月明,笑着伸手一把握住阿紫捶过来的细嫩小手,俯身吻在她唇上,一面说着:“有多酸,你尝尝便知道了”一面就将舌往阿紫唇齿间探去。 两人在房门外缠绵起来。 站在对面一处小山丛中的一男一女看着这一幕却是神色各异。 “看来你的小徒弟春心萌动,根本不会听你的劝留在这里了,你花了那么多心思不惜与母亲闹翻了去争取的那个名额,只怕人家根本不领情呢?”柳斯娅双手交握于胸前,以玉笛托腮,月色映衬下一张娇艳欲滴的脸更显动人,只目光里流露出的阴狠和与自己母亲极为相似的冷漠给那容颜结上了一层冰霜。 站在冰美人一旁的柳斯琦微微蹙眉,不理会这个一向与自己不合的妹妹的挖苦,心中却早已经沉了下去。 没有料到,辛紫已经陷得这么深。 眼前这一幕与当年的素心何其相像,难道同样的惨剧真的要在自己眼皮下生生重演?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185章 锻造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与唐寅褐厮磨了许久才睡下的阿紫原以为会因为母亲的事而辗转难眠,谁料几乎是刚碰到枕头的那一刻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一个陌生的声音敲门。 阿紫匆匆起身迎了出去,就见一个紫檀木长匣递到了自己面前。 送匣子的是一个稚嫩的小厮,阿紫一番问题问下来见对方一个也答不上来只一脸为难地站在那里不安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叹息着再三谢过这才打了小厮离开,这才回到客房打开了一米见长的匣子。 一块灵石静静躺在其中。 那块自己求了许久的柳风客栈盲掌柜供奉的灵石。 灵石旁压着一沓银票,印着西由票号的猩红印章,一共八千两,分文未动,如数还了回来。 阿紫想要再将那送匣子的小厮追回来彻底问个清楚,可对方像是算准了阿紫看到灵石必定会想要奉还,早已经一溜烟逃也似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阿紫回到房中,独自对着长匣犯愁起来。八 一中文 两个婢女端着盛有早膳的托盘走了进来,默默将饭菜摆好,又悄悄退了下去。阿紫盯着那青黑色透着极微弱的蓝色光泽的灵石出神,全然没有留意到身后的两人,更没有多看那些食物一眼。 “什么东西看得这么入神?连早饭也顾不上吃?”柳斯琦缓步踱了进来,看到阿紫面前的灵石也是一阵惊叹:“这么完整的一块灵石,真是世间罕见。” “是相当贵重的材料吧?”阿紫抬头看着柳斯琦。 柳斯琦点头,忍不住伸手去轻轻抚摸着灵石的纹理,感受着上面仿佛在呼吸一般时隐时现的蓝色光泽,问:“你从什么地方弄到的这宝贝?” “柳风客栈的那位盲掌柜那里。”阿紫如实回答,沉吟了一阵又问:“师父,那位盲掌柜究竟是什么人?他是妖巫吗?” 放在灵石上的手指一滞,柳斯琦点头。道:“是个令人尊敬的老人了。” 想到那天晚上盲掌柜说的那些话,阿紫不解道:“为什么柳夫人不肯让他踏足金色森林半步?他也是妖巫……他是红衣?” 柳斯琦苦涩一笑,道:“是啊,是红衣所剩无几的几个活着的成员了。m.81zw.com” “有没有办法让他重新被这里的族人接纳?”阿紫问道。接着低头赧然道:“我答应了他,若是真能见到柳夫人,必定会替他美言两句,可是先前匆匆见了一面,拘束得大气不敢出一下。早把在盲掌柜那里许下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有什么难。” 没想到在阿紫看来有些过分的请求,柳斯琦竟是一口应了下来,引得阿紫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就算再如何与我母亲不和,终究还是这林子里的人,逃不掉堂堂柳夫人独子的身份。既然这身份在,想要保一个红衣进来,当然不在话下。” 阿紫闻言满心感激地再三道谢,惹得柳斯琦有些不自在起来,转而问道:“你要这灵石做什么?虽说这一块贵在完整和体量大,成色却远不及你随身戴着的那一块上乘。要说随身戴着做护身符或是打个饰什么的,大可不必用这一块。” 辛紫摇头,将阿褐为了带自己离开将战身刀献给了西由皇帝和自己想要为他重新打造一把佩刀的心思都讲了出来。 柳斯琦闻言沉吟道:“宝刀配英雄,唐寅褐为了你连自己义父赠的佩刀都肯舍弃,也当得起这个称号了。” 见师父认同了自己的说法,阿紫满是期待地问:“师父你可知道有谁能帮我将这把刀打造出来?” 柳斯琦难得露出为难的神色来:“若说这锻造一门,倒是有一人确是精通,她的手艺放在天下间也是数一数二的。” “她现在人在哪里?”辛紫就两眼放光。 “她就在这林子里,你们还交过两次手。” 想到之前为了柳斯琦的那把匕引的一场争夺,眼前浮现出那个美艳的面孔来。辛紫一个激灵,心沉了大半。 见她泄气,柳斯琦慌忙道:“我替你去跟她说吧,就算她与你有些摩擦。总也要看在我与她兄妹一场的份上助你一臂之力的。” 辛紫就抿了嘴摇头,道:“我自己去求她。不管她愿意或是不愿意,我都想自己试试。” 见阿紫态度坚决,柳斯琦也不再反驳,点头道:“若是有难处,尽管找我。不要自己逞强,委屈了自己。斯娅的性子我最清楚,她虽不至于真的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却也必定会竭尽所能让你吃些苦头的。若是果真这样,你大可不必和她纠缠,我自会帮你解决。” 知道师父是一心替自己着想,怕自己受了委屈,阿紫很是感激,却也只能行礼谢过,心下却早已下定决心为了能将这灵石打造出来,吃些苦头也要咬牙坚持。 与阿紫仅一墙之隔的唐寅褐则将自己关在房中一整天。 前一晚柳斯琦的话不无道理。 虽然这些年以来自己每日静思修炼,试图调整体内血脉的走向,压制住兽性的同时还要将兽血中的灵气化为己用,这些看似天方夜谭的理论甚至曾经被左淇洋直言是不知死活的莽夫行为,兽血桀骜难驯,稍有差池,随时都可能气血逆流,冲破经脉,穿透脏腑,直接让他的肉身爆裂而亡。 可那时他生生靠着自己的意念挺了过来,不仅控制住了每逢月圆之夜的那一次兽血的逆行,还将其变祸为福,助自己的功力更上一层楼。 但龙脊山顶与蒲牢的那场打斗却打乱了自己原先的节奏。 一夜的闭息运气所获甚微,唐寅褐抬起微微颤抖着的手掌,回想着之前在山顶上那突然从手上生出的招式,那如风般灵动如影般难以捉摸的一刺。 那不是他多年扎实的苦练能修得的功夫,却是在见识了兽族的战斗方式之后的顿悟。 仿佛自己原本所修炼的境界突然被打穿,让他窥探到了更高远的天际。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186章 求助 唐寅褐独自盘腿坐于榻上冥想。八一小说网 w w w八.一8 1一z说w八.小c一o八m 一袭白衣不期然而至。 唐寅褐抬眼,望见那人俊俏的笑颜,难得回以一个笑容,就要起身迎上去。 柳斯琦匆忙抬手,示意他不必拘泥于那些虚礼,自己则一抖长衫前襟在他对侧做了下来。 “怎样?是否觉出我昨晚的话有几分道理?” 柳斯琦温声问,语气中透着和缓,不待一丝倨傲。 自知理亏的唐寅褐则赧然摇头,双手抱拳一礼。 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错了,就爽快承认,这一向是他自认一介武夫的行事准则,没有朝中一些文士的扭捏。 “昨晚是在下鲁莽,错的离谱,言行间冲撞了柳公子,您若是气不过,只管骂回来,拳脚相加也无妨,在下绝不还手。” 柳斯琦闻言失笑,这唐寅褐,倒是直率得可爱,也难怪阿紫那丫头会那样喜欢。 一番礼让之后,柳斯琦正色道:“你体内兽血尚未完全被驯服就与兽族正面交锋,这本就是在玩火,一个不小心就极有可能引火**,龙脊山山顶一站你能安然脱身,一是对手留有余地,一是你自身修炼的底子还算厚实,可这却不代表就没有后患。网 想必你见识了兽族的小莲花了吧?” 想到山顶上被里外三层兽人围困的画面,唐寅褐点头。 “兽族的特殊之处在于他们大多智商不高,甚至可以说与普通走兽无异,可多了一名统帅,汇散卒成阵,则威力远大于单枪匹马的兽人攻击力的总和。 “这就是为什么普通兽人士卒心智极不成熟,可皇族一脉却有着极深的谋略与统筹能力的缘故。对于兽族的统治者皇族一脉来说,他们需要的是在上阵杀敌时可以团结一致一往无前的猛兽,而不是有着自己的思想的个体,这样的结构虽然在我们这些外人看来有失人性,却是最为有效的攻击模式。 “七七四十九兽人一小阵。足以抵挡数十名一品大内高手,更可在两军交战之中与上千精锐骁骑部队抗衡,不可小觑。” 说罢柳斯琦瞥了一眼身边身材魁梧带着一半兽血的男子,轻咳一声道:“不过你可以对上那莲花阵却带着阿紫全身而退。也实在是难得,当得起你在江湖上这两年飙升的名气了。” 见对方话题渐远,唐寅褐直白问道:“柳公子究竟有何要求,请直管说出来便是,不必与我转弯抹角。八 一中文 ” 柳斯琦饶有兴味地看着唐寅褐。顿了顿才又和缓笑着道:“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吧。我想帮你清理你体内因为突破第一重境界而出现的兽血与人血紊乱的脉象,但这需要时日,我初步估计不会少于七日,这七****需要你守在这房中闭关,不踏出半步,期间以我教你的心法养息,不出意外,七日之期结束之时,非但你体内淤塞可被清理干净。那一半桀骜难驯的兽血也将尽数为你所用,助你功力更上一个境界。” 唐寅褐闻言垂了眼,沉吟许久才问:“为什么帮我?” 柳斯琦对这问题倒不意外,笑着道:“你是阿紫的心上人,你若强,阿紫跟着你也更安全些。我这徒弟很单纯,单纯到有些傻,一心跟着你,我拦不了她的心,也至少可以助她以后的路走得容易些。” 唐寅褐微微动容。却仍有些放心不下道:“我若在此闭关,阿紫怎么办?” 闻言柳斯琦则笑出了声:“我是她师父,有我在,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不成?你若真不放心。大可派了你的人跟着她,若是有任何动静,只管来报给你,你随时可以出关,必不会有人拦你。” 话已至此,唐寅褐再难推辞。只是隐隐在心中担心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只能在答应柳斯琦的同时叫了唐寅忠过来。 另一边抱着紫檀木匣子的阿紫兴冲冲去寻了柳斯娅。 与其说是寻她,不如说是守株待兔等着对方出现。这位身份尊贵的妖巫公主似乎对阿紫格外“青眼有加”,每每看到她落了单都会“及时”出现责难一番。 果不其然,阿紫刚在林中一条偏僻的小径上走了两步,迎面便遇上了那位美丽的白裙女子。 柳斯娅仰着头居高临下看着阿紫,刚要开口,却被阿紫抢先一步将匣子奉上。 满眼困惑的柳斯娅接下木匣,一块灵石赫然摆在眼前,让她目光微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炙热,可紧接着又收敛了心绪,恢复之前的冰冷眼神重新看向阿紫道:“做什么?” 阿紫既然决定自己来求这位有些蛮横的女子,自然就不再在意她的傲慢态度,恭敬一礼之后讲明了来意。 柳斯娅眯缝着眼看着阿紫,似乎在努力分辨她想要制刀的用意,权衡这其中的利弊。 可阿紫眼中只有一片坦诚,丝毫看不出有任何阴谋诡计的成分在其中。 这让柳斯娅安心的同时,又凭空多生出几分厌恶来。 阿紫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对方一阵刺耳的尖锐笑声。 “真是可笑,你从什么地方偷来了这么一块灵石?拿这么一块来路不明的矿石就想要骗去我的手艺?算盘打得倒是不错。可我凭什么帮你?” 这话倒是把阿紫问住了,她孑然一身,根本许不了像柳斯娅这样身份尊贵的女子什么东西,思来想去,最后只能极小声地道:“我有八千两银票……” 话音还未落下,又是一阵尖笑传进耳朵里。 “你以为我会想要你们人类的那几个臭钱?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可以买你们人类的丑陋心肝吗?” 阿紫无话可说,却又不甘道:“你想让我怎么做才肯帮我?” 柳斯娅的目光中除了厌恶此时更生出几分鄙夷来:“你自刎于我面前,或许我会考虑帮你。” 话已至此,阿紫叹息了一声,上前去想要取回紫檀木长匣,不料对方却紧紧抱住木匣不肯松手。 阿紫心中一惊,抬头正对上柳斯娅恼怒中透着失望的目光。(未完待续。) 第187章 淬炼 阿紫手下一滞,愣在那里。八 一中文 w八w小w .八8一1网z八w一.网com 两人同时一左一右抱着紫檀木长匣,一幅有些滑稽的模样僵持在那里。 “你就这样放弃了?” 柳斯娅一句问话让阿紫更加困惑起来,她盯着对方的眼,试图找到对方想要的满意答案。 可实在摸不透眼前这位身段婀娜长相奇美的女子究竟在想什么。 自己已经将全部身家都摆在她面前了还是得不到她一个许诺,可手脚长在她身上,她既不愿意帮忙,难道自己还能强人所难不成? 还是说…… “你愿意帮我了?” 话问出口,阿紫才觉得可笑起来,明明自己才刚刚被明确拒绝了,现在还问出这样的傻问题来。 可柳斯娅的回应却更是让她仰倒。 “我可以帮你,但有一个条件——必须你来做我的助手。” 阿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前一刻还严词拒绝了自己的女人竟然如此善变,这一刻就这样轻易答应了,还几乎一无所求,只是让自己帮忙而已? 帮着一齐打造一把今后阿褐可以时时带在身上的佩刀吗?这真是自己求之不得的事情,又怎么算得上是要求呢? 阿紫自然是拼命点头,恨不能即可就拉了柳斯娅去立字画押为证,生怕她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亏本买卖反悔起来。 w一w说w小. 8 1一z w小.一c小om 柳斯娅则看着一脸兴奋的阿紫缓缓勾起嘴角——只怕是高兴的太早了些。 被带去柳斯娅锻造兵器的小作坊时,阿紫依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几个助手正光着膀子抡起铁锤叮叮当当冲着一处刚淬炼出来的长剑敲打着。 阿紫看得出神。 印象中的妖巫大都有着极美的容颜和极柔的身段,女子如此,就连男子也风度翩翩,甚而雌雄难辨,此时眼前几个铸剑的工匠虽然一样有着秀美的脸庞,裸着的上半身那一块块古铜色的肌肉却与长相极不相衬。 柳斯娅见状冷笑两声,道:“怎么?看过几个壮汉就春心动了?想要抛开你那个阿褐改嫁过来做作坊的小老板娘了?” 阿紫闻言小心收回目光,却并未被激怒。八一小说网 中 这几天接触下来,她似乎已经渐渐开始适应这位仅从长相来看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师姑的冷嘲热讽甚至粗俗言语了。 见柳斯娅领着阿紫走近。工匠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一齐朝着这铺子的主人恭敬一礼。 柳斯娅点头应了一声,上前去接下一位工匠的铁钳,夹住正在被捶打塑形的一把仍旧带着赤红火光的长剑的雏形仔细端详着。 接着眉头微微一皱。一把将就差最后一道工序的长剑重新丢入熔炉中去。 阿紫身子一震,暗暗为那不知耗费了多少功夫才打造成型的剑默默可惜着,抬眼看过去却现工匠们个个噤若寒蝉,不要说抗议或是惋惜了,竟是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这剑虽是造给人类那群无知的种族用的。可也是出自金色森林,出自我的作坊。这样的成色也敢拿出来示于人前?说出去你们不嫌丢人,我还羞于再说自己擅锻造呢。 “刚才那把剑究竟加热了多少次?每次淬火时间是多久?捶打时折叠几层?你们扪心问问,你们哪一个步骤达到本姑奶奶的要求了? “你们究竟是觉得人类好骗,还是我好骗? “以为我这些天不在,没人盯着你们,就可以这样糊弄我吗?” 一番训斥下来,几个身材壮实的工匠无人敢有半句替自己辩解的说辞,全都俯跪下,称“愿受责罚”。 柳斯娅则沉默了许久。强压下怒火,这才冷冷道:“你们都下去吧,把这里留给我跟辛紫,至于你们的账,我先记着,日后自会找你们清算。” 工匠们领命都听话地退了下去,只留了阿紫与柳斯娅两人。 对这铺子里的工具心怀敬畏和好奇的阿紫小步上前,伸手想要去触碰其中一块石制的模具,手指尚未触到模具,已经被其表面灼热的温度烫到。吓得猛地缩回手。 柳斯娅懒得理会她那无知愚昧至极的举动,上前一步指着刚才几个工匠站立的地方道:“为了保证刀剑及各类兵器的质地纯良及坚韧,我的作坊所有兵器的原料都只做低温熔炼,所以不比高温熔过之后的钢铁青铜的易于塑造。这最后的捶打一步就变得至关重要,我要你做的,就是先练习如何将淬火之后的刀坯折叠,捶打,再折叠,再捶打。这步骤看似枯燥,却极为重要,你现在就开始试着练习这一步,直到我觉得满意为止。” 阿紫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哦了一声。 柳斯娅也顾不上她那困惑的模样,顺手从熔炉中抽出一根待成形的剑坯,减水淬火之后,置于捶打台上,折叠,捶打,再折叠。 如她所讲的一样,一系列的动作娴熟顺畅,一气呵成,如一支曼妙的舞蹈,没有刚才离开的工匠的阳刚之气,却以柔克刚,竟是比那些工匠的手法更加炉火纯青。 阿紫看得目瞪口呆,站在那里赞叹着。 柳斯娅冷笑两声,将眼看着快要成型的剑坯随手又扔进了熔炉,看着阿紫道:“看清楚我刚才的动作了?清楚了就开始练习吧。” 说罢转身就要朝外走去。 正所谓师父领进门,可阿紫没料到这位“师父”竟是只让自己远远在门外看了一眼就要丢给自己修行去了,急着冲着这位师姑的背影问道:“我如何知道自己打造的兵器是否合格了?” 柳斯娅脚下顿了顿,却并未回头,只丢下一句“到了火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便扬长而去。 阿紫有些头疼地试着学着刚才师姑的样子拿起铁钳去抽出一根被烤得通红透亮的弯刀,伸长了胳膊颤颤巍巍往淬火的水槽走过去,模样像除夕点了鞭炮挑起拿在手上的三岁小童一般。 可阿紫刚走了两步,铁钳下滚圆的刀柄突然一滑,带着火光的炙热刀身就朝着自己转了过来,连带着一股热气扑过来,吓得她双手一软,通红的弯刀普通一声掉在了地上,烤得地面一阵滋滋声,升起一股黑烟来。(未完待续。) 第188章考验 辛紫蹲在地上,低头看着渐渐由红转黑的刀坯怔怔出神。八一小说网 原本炙热的刀身贴在地面上出的声响像是一阵嗤笑。 笑她不自量力。 漂亮冰冷的师姑要自己明日便交出一把合格的刀来,可现在她却连从熔炉里夹起刀坯转送到水槽里这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第一步也做不到。 柳斯娅拂袖离开后躲在暗处观察着这个身上看不出一点那人的影子长相却与她极为相似的小姑娘,见她果然如自己所料连最基本的固定的动作都做不到之后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真以为同意了帮你铸刀事情就算解决了?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心中冷笑两声,柳斯娅转身离开,不再去看那蹲在地上脸上看不出该是绝望痛苦还是悔恨表情的小姑娘。 不要说两日,善于锻造的莽汉第一次接触这门手艺也要耗费上十天八天的才能掌握其要领,更不要说辛紫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半大的小丫头了。 所以柳斯娅一点也不急着去看自己的成果,而是悠哉游哉地骑着白虎在河蚌林转悠了几圈寻找着是否又有不知死活的人类闯进禁区害了自己的性命,第二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回来洗漱一番,吃了顿极为讲究的午膳,练了阵子三脚猫的功夫,看了几本无趣的文章,直待日落西山这才慢悠悠往铁匠铺走去。 w小w八w网.说81zw.com 倒不是她有意在时限上放水,只是因为自信辛紫那愚蠢的丫头就算给上她十天半月她也未必能打出一件合格的兵器来,既然如此,晚一些过去,晚一些结束那丫头的痛苦,自己也就更称心如意一些,何乐而不为呢? 柳斯娅越想越为自己的这个计谋拍手叫好,连带着走在路上的脚步也轻盈了许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远远望过去,若是不知道她的为人与她此行目的之人看了。只怕要惊艳得屏气凝神,以为是圣心娘娘在世了。 可到了铺子里,柳斯娅却难掩失望的神情。 铺子里没有传来预期的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更没有小姑娘的呻吟或是嘶喊声。静得不可思议,甚至连一点人气也没有。八一小说网 走近了看过去,才看到辛紫趴在一个小凳上,头搁在椅背上睡得很沉。脸上被黑色的煤灰涂得快要看不清样貌了,衣衫被汗水湿透。一双手上大大小小全是水泡,就连脚上,手臂上和脖颈上也有几处大大小小的灼伤。 许是怕疼,辛紫的睡相很奇怪,手脚夸张地伸出去,架在空中,躬着背,姿势有些像部落里围着篝火舞蹈的土著人那样滑稽,可脸上却挂着微笑,睡得很是安详。 能这样心安理得地沉沉睡过去是有原因的。 在她身边随意地摆着宽窄长短不一的各式刀剑的未成形的坯子。一眼就能看出来都是些在捶打锻造的过程中技术不过关造成的残次品,可就算都是失败的作品,依然可以分辨得出来那锻造的水准却是参差不齐。 仅从这些个丢弃在一边的不合格的刀剑来看,以柳斯娅的经验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些刀剑的制作水平进步神,可以说有这样的悟性,不出三五年必定可以练成一门极佳的铸刀手艺。 没有料到看似愚笨的阿紫身上竟映照出了自己当年的影子,让柳斯娅寻回久违的初入这一行时那种即使身为工匠助手依然满腔热情的初心,那种即使师父不愿意过多传授手艺自己也能凭着灵性和聪明加上努力参透其中的玄机的那份坚持与固执。 这让柳斯娅冰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讶异的神色来,可仍旧不相信这些残次品是出自辛紫只手,转身朝着铺子门口那位一直默默守着的看门老汉投去狐疑的一瞥。 说是老汉。其实不过是相对于这片林子里大多数妖巫的年轻俊美容貌而言,但放在人类社会里,这样的长相也不过是刚过了不惑之年正值人生巅峰的男子的容貌。 可这位妖巫中的老者却是打从这铺子建成之日起就守在门口做了看门人,他一生无所求。只默默守在那里,看着这林子里的妖巫们分分合合,看着这铺子的主人更迭交替换了三代,直到最近的这个叫柳斯娅的身份极尊贵的年轻女子接手。 见铺子的主人怀疑到自己头上,老汉夸张的一连串咳嗽声从嗓子里沙哑地传出来,似在抗议着。见柳斯娅依旧不肯罢休地看着自己,只好无奈地笑着摇头,将手上一杆一米见长的烟袋对着脚下的石头磕得咚咚响。 也难怪这位年轻的女主人会怀疑自己暗中帮了这小姑娘,就是昨晚在她离开这铺子之后自己坐在门口看着那小丫头劈劈啪啪一通不得要领的乱敲不但没能将手下的坯子成型反倒伤了自己之后也曾实在看不下去试图施以援手。 可让他很是震惊的是那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心性倒是比自己预想的要坚韧的多,面对自己主动伸出的援手竟是坚定地拒绝了。 “师姑应该不会希望我靠着老前辈您的帮助完成这个任务,这是师姑给我的考验,如果连这个都通不过,又怎么能帮着她完成后续的铸造工序呢?” 小姑娘当时是这么跟自己说的,看着她那一双水灵灵却异常坚定的眼,老人没有再坚持,重新坐回了门边的椅子上,舒舒服服躺下去,悠然抽着长烟袋,看着半空中自己吐出的烟圈一点点散去,再没有插手小姑娘手上的工作。 所以如今柳斯娅问起来,他才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摇头否认。 所以柳斯娅看着他一副坦然地样子,才不再怀疑他做了枪手。 摆脱了嫌疑的老汉这才重新坐直了身子,眼中带着似笑非笑的戏谑神情,拿下巴指了指辛紫睡着的方向,神秘兮兮地示意柳斯娅过去瞅瞅。 柳斯娅微微皱眉,却还是乖乖转头看过去,这才现熟睡中的辛紫身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正暗暗闪着寒光。(未完待续。) 第189章 失望 柳斯娅满心狐疑走过去。八一小说网 w w小w小.一8说1小z说w.com 辛紫身子微微动了动,却没有醒过来。 看来这一天一夜果真是把她折腾坏了。 不再多看辛紫一眼,走近了的柳斯娅被辛紫身后藏着的那把新制的弯刀惊得愣在了那里。 那刀身闪烁着的光泽,中间的凸起与两边刀刃的尖细,以她多年的铸刀经验来看不用提刀不用试验,仅凭着这惊鸿一瞥,已经可以断定这锻造的材料之纯净,熔炼的火候把握之准确,折叠与捶打次数把握之恰当,中段坚韧,边缘锋利,除了因为是练习所用所以原料次了些之外,在工艺上称得上是无可挑剔。 自己仅仅只是在前一天给这丫头做了一次示范罢了,连要领在何处也不曾为她提点一二,如今竟然有这样一把好刀呈现在自己眼前? 这样的手艺,这样的悟性,已经不仅仅是努力坚持与热情可以达到的高度了,这竟是有极高的天赋方能做到的境界,这样的天赋,只怕柳斯娅这个自认为是如今在世的制刀铸剑第一人在刚接触这门手艺时也不曾有过的。 她呆立了许久,才怔怔地伸手去抽那把崭新的一臂长的弯刀。网 w说w网w网. 8说1说z说w网.八c小o八m 原本睡的正酣连守门的老汉一阵连续的咳嗽也不曾吵醒的阿紫却在柳斯娅试着从她身边抽走那把刀时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手中紧紧握住刀身不肯松。 待看清来人是柳斯娅之后才讪讪然缩回手,赧然笑着道:“师姑,对不起,我实在是太累了,本来想着只是在这边靠一会等着您过来的,没想到刚坐下就睡着了。” 柳斯娅没有言语,只面无表情地提起刀,近距离观察着刀身的纹路,伸出手指来感受着刀刃的弧度。 技艺无可挑剔。 若是假以时日,勤加练习。不出三年必定能得个技艺精湛的头衔来。 可这些想法柳斯娅自然不会讲给阿紫听。 看着对方认真审视着自己最终用作考核的成品,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没有欣慰的笑容,也没有失望的愤怒。阿紫一颗心高高悬起来,小心翼翼问道:“师姑,算是合格吗?” 想到之前柳斯娅训斥那些工匠的模样,想到她将那在阿紫看来已经算完美的成品丢进熔炉去的样子,虽然原本对自己这对后一把刀极有信心。八 一中文 此刻对上柳斯娅的冰冷态度也难免心中没底起来。 长久的沉默,带给阿紫内心一阵煎熬,却又不敢出声,不敢抗议,只能默默忍着。 终于柳斯娅放下刀,勾起嘴角出一阵刺耳的冷笑来。 “你真的是傻啊,”柳斯娅那原本柔美的声线此时听着异常尖细,“我让你练习铸刀术,你就乖乖照着做了?要知道就算普通的青铜刀要做到一寸长凝住一寸气尚且需要耗费七七四十九日去锻造打磨,更何况那以桀骜不驯著称的龙岩灵石?想要七日便从那光的石头里造出宝刀来?别做梦了。不要说我了,就是我师祖再世也做不到。 “唉,你这么单纯,我随意讲出两句话来骗了你,你就真信了?我不过是想要看你像只小猫似得被那炭火烫得嗷嗷叫的样子罢了。” 听着柳斯娅那如针扎在自己心头的一字一句,阿紫望着她,嘴唇微微颤抖,眼眶有些热起来。 柳斯娅见状“哎哟”一声,横道拍打在辛紫被熏黑的娇嫩脸颊上,高高挑起眉头笑着道:“怎么了?委屈了?心里有怨?我告诉你。这才是姑奶奶我要给你上的一课,不是教你怎么铸刀,而是教你怎么做人。怨只怨你太蠢,太轻易相信别人。我一句话你就如牵线木偶似的乖乖的照做了?凭什么你就觉得我能帮你打造出一把你要的宝刀呢?” 阿紫瞪大了眼睛看着柳斯娅,将眼泪生生吞了回去。 柳斯娅再无心与她纠缠,尖笑着丢下刀转身离开了,留下阿紫独自蹲在原处对着地上拿把被抛弃的弯刀愣。 目送柳斯娅离开,守在门口啪嗒啪嗒抽着烟袋的老汉目睹了刚才的一切,叹息着摇头。来到阿紫身边。 那小小的身影不声不响蹲在刀边,将头埋得很低。 原以为走近了看会看到一幅小姑娘独自对刀饮泣的凄楚画面的老人一时间愣住了。 丫头并没有落泪,甚至在脸上连一丝伤心难过的神情也找不到,有的只有困惑不甘,和不变的执着。 小家伙紧紧盯着面前的刀,双走攥成拳,嘴唇微微动着,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老人将耳朵凑近了些,这才听清楚她口中呢喃着的那一句:“一定还有办法。” 另一边,成功捉弄了辛紫的柳斯娅满意的去了,一路上脸上都挂着得意的笑,这样的时刻没有个旁观者为自己“喝彩”,无人欣赏的胜利多么无趣。 于是她想到了柳斯琦。 这个与自己极不对路子的哥哥对他这个徒弟似乎格外上心,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今天如何让辛紫伤心难过,如何让她吃了一番苦头才带着委屈无处伸张,会如何? 只是想到柳斯琦脸上的表情已经让她隐隐有些兴奋起来。 可骑着白虎找遍了柳斯琦常去的几个地方也没有找到他的身影,最终竟是在决定放弃转而去圣殿退而求其次寻了母亲时与他撞上了。 没有料到柳斯琦会主动来这个因为独属于自己的母亲而让他极其嫌恶的地方,柳斯娅微微露出惊异的神情,但很快恢复了镇定,笑着上前去揽了柳斯琦的手臂。 “哥哥,我今天在自己的铁匠铺子遇到的事情,你一定很感兴趣,要不要说与你听听?” 可话说出来,现对方竟是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对自己的话完全无动于衷,柳斯娅这才察觉气氛不对,转头望向自己的母亲,问:“生了什么事?” 坐在对面的柳夫人手中拿着一卷羊皮纸信笺,虽然努力克制着仍难掩眼中神情的激荡,顿了顿才回道:“那道五百年不曾再开启的天堑,被重新现了。”(未完待续。) 第190章 金石 铁匠铺子里的看门老汉不太明白这个被柳斯娅带过来说是铸刀实际捉弄羞辱了一番的小姑娘为什么在清清楚楚听到了柳斯娅这个号称在世兵器锻造第一人的口中讲出不可能在短短七日内将这兽族龙岩矿灵石锻造成一把宝刀之后仍然不死心。八一小说网 但他看着那小姑娘盯着那把自己辛辛苦苦一锤一打造出来的弯刀呢喃了许久之后,终于缓缓起身将造成了她身上手上无数水泡的一把把半成品兵器连同那弯刀一道揽在怀里,缓缓走至熔炉旁,如同普通农家小姑娘将拾来的柴火送进灶里一般将那些形态各异的刀剑丢进朝外喷涌着热气的炉中,盯着那些刀剑一点点融化成液体。 看着那熔炉里的火光映照在小姑娘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里,更显得那双眸子坚定如天上的星辰地上的磐石,老人就明白了,不要说柳斯娅的那几句话,此刻就是天塌下来也阻止不了这丫头坚持将一直小心翼翼放在一边的那块泛着微弱蓝光的矿石打造成一把可上阵杀敌的宝刀。 所以他没有再多讲半句阻止这身形瘦小的姑娘继续铸刀的话来,只是默默退至一旁,看着她重新开始一次次实验,尽自己所能传授给她一些自己跟了这铺子三届主人而积攒下来的经验。 辛紫每次听到老人提点,都会极小心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听着他的每一句话,牢记在心中,应用在手上,然后融入自己的理解加以改进。 w w小w说.81zw.com 这样的悟性和灵气,好多次都让这位多年来早已经心中水波不惊的老人感慨若是她肯留在这里,必定能成为顶尖的铸造师。 可每每想到这里,老人又会无奈地摇头走开。 说到底,这丫头不过是个过客,她不愿意留在这里,那位老夫人更不想留她。而如今她被困在这里,只是想要完成一个近乎不可能的任务罢了。 辛紫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来,一次次再次看着手中冥顽不化的灵石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她不曾有一刻放弃。可时间却在这千百次的尝试中飞快地溜走。 转眼四天四夜过去了。 除了匆匆吃饭和短暂休息之外都泡在这作坊里尝试各种方法炼制那块灵石的辛紫此时也不得不承认成功的希望已经一点点在自己眼前熄灭了。 她站在熔炉边上,手中拿着那块约有一尺宽的灵石一动不动。八 一中文 这石头刚被放入炉火中炙烤了半晌功夫,可拿出来的瞬间却依旧是沁心的凉。 阿紫拿手指摩挲着矿石表面层层叠叠的纹理,看着这遇火不化的奇异材料,心中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无奈。 欢喜的是柳风客栈的盲掌柜没有骗自己。这果然是一块难得一见的好材料,能够这样经得起火烤,若是果真被做成了兵器对上敌人,必定是一往无前坚不可摧的宝贝。 可无奈的却是如今连软化这石头尚且做不到,如何能从里面提炼出自己想要的成分,与铁铜镍混合,再去杂质,再柔和,再淬火,再反复捶打折叠至成形呢? 那些自己谨记在心中的一个个要点如今都全然排不上用场。因为这石块果真是比自己想得要倔强得多,一点被“驯服”的迹象也没有。 阿紫想到自己在龙脊山脚下的所见所感,想到那些垒砌堆叠在一起的青黑色矿石,当时她俯下身子用心去感受那些带着光泽的石块表面散出的像某个带着灵性的庞然大物的呼吸一样的起伏,那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手中抚摸着的并不仅仅是组成那片山峦的死物,而更像是某个巨兽的肌肤——一条沉睡的巨龙身上的鳞甲。 再看着手中灵石的目光就变得轻柔了许多。 或许你并不是冥顽不化,你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放下自己的甲胄? 阿紫想得出神,双手紧紧攥住灵石,着了魔一般缓缓朝着熔炉靠近过去,看着灵石一点点被送进去。感受着自己手上的温度越来越高,直到皮肤被灼烧,表面开始由白转黑,紫色的血水一点点渗出来。填满她娇嫩的肌肤与矿石粗犷的表面之间的每一处缝隙…… “你疯了?!” 原本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守门老人见阿紫眼看着一双手完全探进近千度高温的熔炉之中却全然不觉,这才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她连人带石头一齐扯了出来。 “你不要命了?为了块石头要把自己也搭进去?难道要学那干将莫邪不成?”老人一脸愤愤然责备着。 阿紫这才回过神来,看看老人担忧的目光,再转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早已经血肉模糊一片。 刚想要再训斥阿紫几句的老人转过头原本想要查看她的伤势,却被她面前的灵石吸引住了目光。 原本在熔炉中炙烤也不曾有任何改变的矿石此刻竟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表面的一层青黑色杂质层开始一点点剥落,露出里面闪着银光的金属层。 这么多年目睹了一根根刀剑被造出来,眼前的景象老人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此刻只能被惊得目瞪口呆。 阿紫却怔怔地望向老人问:“我成功了吗?” 没想到看似一条死路的冶炼方法,却在接触到阿紫的妖巫血之后误打误撞找到了一条突破口,这幸福来得太突然,直到老人替她包扎手上的伤口的时候,阿紫还是一脸茫然,总觉得像在梦中一般。 老人一面小心地为阿紫包好双手,一面念叨着这样的熔炼方式真是千古一绝,可话讲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门外一位衣着雍容的女人领着一个年轻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老人慌忙上前跪下行礼。 柳夫人笑着扶起老人,转头对着身后的柳斯娅道:“小姑娘已经完成了前面金石为开的一步了,你还要作壁上观么?” 柳斯娅全没了之前的骄横,笑着冲柳夫人做了一个鬼脸,上前拾起那块剥去表层的灵石,正式接手了锻造工作。(未完待续。) 第191章 交谈 目送着柳斯娅带着灵石离开,辛紫有些茫然。八 一中文 柳夫人却就地坐在了辛紫身边,全然不顾一袭华美的素色长裙被这铺子里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灰尘给沾染了。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与这位身份尊贵的女人离得这样近,阿紫微微挺起胸膛,屏气凝神看着对方。 柳夫人则显得随意地多,带着笑轻轻将阿紫被包成粽子的手拉至自己身前。 “可能会有些疼,忍着点。” 说罢,不待阿紫反驳,便径自将她手上的纱布拆开,从袖口取出一个琉璃瓶,将里面的紫色液体倒在阿紫灼伤的皮肤上。 一阵刺痛之后,如万千虫蚁同时啃噬的感觉袭上心头,阿紫咬牙坚持着,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响来。 柳夫人轻瞥了她一眼,将阿紫的手送回去,说道:“好了。” 阿紫再看向自己的双手,才现原本带着黑色的血痂的手心伤口都迅愈合了起来。 小心收回双手,阿紫这才微微躬身道谢,心中却对柳夫人突然间态度巨大的转变很是不解。 “你与你母亲素心性子一点也不像,”柳夫人却兀自开口,“她坚韧勇敢好强比男子更甚,你却柔弱如一汪清水。八一小说网 ” 没有料到对方会突然提到自己的母亲,阿紫低下头,不搭话。 “这也难怪,你毕竟是被一群无知的人类带大的,又很早就流浪在外,养成胆小怕事的性子也在情理之中。 “可你与她倒是有一点一模一样:你们都固执地爱上了一个不属于自己族类的男子,明知道有可能引火烧身依旧无怨无悔。” 柳夫人几句话下来,阿紫更是一头雾水起来。可看着对方斜睨着自己,阿紫无奈鼓起勇气问道:“妖巫,真的就不能与人类共存吗?” 闻言柳夫人转而看着远方,答非所问地道:“妖巫这个字眼,我不喜欢,是人类强加在我们头上的。我倒更喜欢有关我们族类的另一个叫法——圣心后人。” 另一边。七日闭关已经过去大半的唐寅褐所在的客房门外,柳斯琦与一名侍从一前一后站立着,许久没有动静。 “少爷,让属下去吧。” 站在身后的侍从最终打破了沉默。拱手行礼,主动请命。 这侍从名叫柳卫,原是从小跟随柳斯琦的书童,后来升做他的贴身侍卫,两人关系一向不错。网 只是柳斯琦与金色森林几乎闹翻之后一气之下独自出走,丢下一屋子服侍之人,柳卫这才被柳夫人重新调至圣殿。 这也就是为什么柳夫人最终肯服软主动去药仙谷寻了柳斯琦的时候派遣的就是这个年轻却行事谨慎的柳卫。 现在回想起来,柳卫依旧庆幸柳夫人当时派了自己前去说服少爷回来。 虽然药仙谷沁心亭的一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他没能劝回少爷的心。但多年的主仆情谊却让他在任务失败之后仍然不肯就那样离去,而选择另着一队人马继续守在药仙谷附近,想着等待合适的时机重新与少爷谈谈。 可这一等,就等到了大批死士夜闯药仙谷试图剿灭里面的所有活物。 他与属下拼死赶往现场才勉强救回身负重伤的少爷,这才领会了金色森林来。 如今想想,还是不确定自己那趟任务究竟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眼前最棘手的莫过于柳夫人给少爷出的这个难题了——让少爷劝屋里那位放弃辛紫姑娘。 柳卫看得出来少爷对这位唐少侠是十分欣赏的。所以才会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想要治好他体内血脉紊乱的问题,可现在却要去做那恶人。他深知这绝不是动动嘴皮子这么简单的事情,要让那位少侠放弃自己心爱之人,极有可能会失败,可实际上失败倒好,若是成功了,必定会触动他的心脉,这对于以少爷所教授的心法闭关修养这些天的人来说可是大忌,轻则这几日的功夫前功尽弃,重则伤了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见少爷站在这客房门前阴沉着脸想了许久也不朝前半步。柳卫最终实在忍不住主动请缨。 可柳斯琦却只是一抬手,不费一言一语就坚决拒绝了柳卫的提议。 “这件事只能我来做,才能将伤害降到最小。” 说罢,长舒了一口气上前推门踏了进去。 房内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唐寅褐盘腿坐在榻上,与柳斯琦离开时一样,一动不动,如一尊石像。 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他并未睁眼,依旧保持之前的姿势静心养息。 柳斯琦对此并不意外。反手轻轻关上房门,在唐寅褐旁边的蒲团上坐下来,整了整衣袖,这才缓缓开口。 “五百年不遇的天堑再度开启了。” 唐寅褐闻言并不回应,可指尖微微一颤,却暴露了他内心的震动。 “我与母亲……还有这林子里的众人都希望辛紫可以随我们一道离开。” 此话一出,唐寅褐终于缓缓睁开了眼,这才露出眼睑覆盖下那满是血丝的一双眸子,他嘴唇颤动,许久之后只艰难吐出两个字。 “不许。” 自然之道对方会坚持原先的态度,柳斯琦脸上波澜不惊,顿了顿,才伸出三根手指说道:“理由有三。 “其一,齐王所辖药监司中所剩在囚的妖巫已经不多了,他已经在内部放话将要加大搜罗力度,辛紫随你进东京,无异于羊入虎口。” 这一条唐寅褐早已了然于胸,但他既然已经决定带阿紫在身边,自然就不会被齐王的势力吓退。 柳斯琦并不气馁,因为他深知后两条理由唐寅褐必定不会如听第一条这样只当过眼云烟平淡处之。 “其二,宫门换心案,朝廷封锁消息,六扇门一直暗中调查却没有结果,你想过为什么吗?” 唐寅褐目光一凛,没有料到对方会提起这门悬案,心中有所触动,却并不接话。 “你以为那场惨案是齐王一手策划的吗?你想过为什么那件案子生之后原本孱弱的欣王势力突然崛起了吗?”(未完待续。) 第192章 后人 圣心后人? 这说法辛紫倒是第一次听说。八 一中文 她望着柳夫人姣好的侧颜,默默等着对方再次开口。 “你知道圣心的故事?” 柳夫人转而问。 辛紫点头。 圣心娘娘庙遍布东西两块大6,有关这位以自己的一身血肉救下黎民苍生的女仙的故事自然是每个被这片土地孕育起来的人耳熟能详的。 辛紫将那从小听来的故事讲了出来,可刚开了个头,就被柳夫人抬手打断了。 这位看起来更像是一位端庄少妇的妖巫领轻摇了摇头,道:“人类总是对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格外上心。对那段圣心牺牲自己拯救他们族类的故事也是铭记着,使其得以流芳百世。 “可有多少人知道圣心是育有一子一女的?” 这却是闻所未闻,阿紫闻言一脸震惊看着柳夫人。 “圣心初来世间时,是怀着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拯救众生的心思的。网 w w一w八. 8说1说z说w八.一c一o说m只是后来眼看着灾情蔓延,才明白在得不到更多的援助的情况下,只能拿自己的生命去换人类的生生不息。 “可从她满怀热情来到这里到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期间那么些年,她也曾有一颗再普通不过的少女心,没有人知道她的儿女是与何人所生,只是在她离开后,这对儿女留在世间,开枝散叶,繁衍至今,才形成了你们人类口中的妖巫这一个族类。 “圣心以自己的血液拯救了人类。我们的血液可以治病救人,也就可想而知了。” 生长于人类的世界,阿紫耳濡目染,虽不觉得自己身处的妖巫一类真如朝廷所描述的那样淫邪,却也总觉得这异类被一层恐怖的神秘色彩笼罩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人心生畏惧。 可如今柳夫人三言两语点破妖巫的来历,竟是让她不但化解了多年来对自己所在族类的积怨,甚至对这一族类多了许多崇敬来。 想到这些,不知不觉间挺直了腰板。 柳夫人对阿紫神色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中甚慰。却并不点破,只继续道:“圣心并非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她身边带着一条背青腹白的苍龙和一对通体洁白的麒麟。世人供奉的娘娘庙里多数已经不见了苍龙的身影,就连那一雄麒一雌麟也被合二为一以一具白色瑞兽的姿态纪念下来。 “这三只神宠皆对自己的主人极为衷心。网 一心守护于圣心身边,时刻不离其左右。 “传说圣心放干自己体内最后一滴血枯竭而亡之后,苍龙也挖心而亡,尸身幻化作一座连绵起伏的山脉,蜿蜒盘踞于西边大6中间。将圣心的尸护在北边,人类阻隔于南边,也就是你们现在所称的那龙脊山脉。 “而那一对麒麟则以苍龙为巢,饮甘露雨水,食天地灵气,一代代繁衍下来,形成了现在的兽族。 “苍龙与麒麟为了守护圣心而生,圣心离世,它们则以自己的方式继续守护着圣心后人,以保其不被人类蚕食。 “所以在人类的贪婪之心不断膨胀的如今。我们才得以保留这最后一片净土不被践踏。” 柳夫人的故事讲完。 阿紫沉浸于其中久久不能自拔,她转头望向龙脊山脉的方向,对那面对南边寸草不生,面向北边却层林尽染的山峦和其中盘踞着的体格强健的兽族又多了一分亲近来。 真是个很美的故事。 辛紫这样想着,看着柳夫人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来。 柳夫人却微微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是故事的结局,却不是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的话,才刚开了个头罢了。 领会了柳夫人的意思,辛紫偏头看着对方,不明白这完整故事背后还有什么等着自己。 “圣心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不仅可以医治百病。更可以使枯木逢春,起死回生。这个,想必你并不知道吧? “仅仅是知道了圣心后人的血脉可以永葆健康,已经让东原朝廷动了那样的心思。颁布了捉妖令,散播有关我族类的谣言,更是创造了高天皇帝那样逆天的存在。 “若是让东边那群皇室中人知道有七窍玲珑心的存在,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只怕拼个鱼死网破,不惜以所有兵力来踏平这片林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对东原朝廷知之甚少的辛紫也隐约明白柳夫人的顾虑不无道理,她作为这个族类的决策者会这样想也是情理之中。而妖巫隐瞒了有关七窍玲珑心的一切消息也是无奈之举万全之策。 可一面赞同着柳夫人的说法,辛紫却一面更加的疑惑起来。 这件事,为何要讲与她听? 为何是现在袒露心扉? 柳夫人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圣心血脉代代相传,所有我族类不论血统纯净与否,都必定拥有一身可医治众生的紫色血液。 “可七窍玲珑心,却只传一人,且传女不传男。 “所以我们的族类一直女尊男卑,所以拥有七窍玲珑心者拥有无上至高的地位。” 被点透的辛紫睁圆了眼看着柳夫人:“所以您有……” 柳夫人点头。 辛紫又低头思索起来:这也就难怪柳斯娅可以如此行事乖张跋扈了,毕竟作为柳夫人仅有的女儿,她是真正的圣心传人,拥有七窍玲珑心的至高无上的继承者,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不凡的命运与尊贵的地位。 察觉了辛紫的心思,柳夫人自嘲笑笑,道:“我也希望是斯娅这个与我政见相合从不违逆于我的孩子继承了那颗剔透的心。 “可真正拥有此心的,却是素心。” 这一边阿紫的目光中满是困惑,那一边唐寅褐的眼里则尽是震惊。 柳斯琦刚才的第三条讲出口,原本努力克制住体内气机流转的唐寅褐再也无法泰然处之,“圣心后人”与“七窍玲珑心”这样的字眼盘桓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股浊气提至胸中,只冲向喉头,传来阵阵腥甜,最终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直溅向几步之外的门窗之上。(未完待续。) 第193章 动摇 辛紫半张着嘴愣在那里,许久回不过神来。八 一中文 “我不明白……素心她……不是红衣一脉吗?” 柳夫人闻言冷哼一声。 “我这一生最是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让那丫头与我的那个好妹妹走得太近。 “红衣白衣,不过是阵营问题,不过是对人类的态度不同所致的分歧罢了。说到底,数十年前,大家都是同根生,各个都连着血肉亲情在,又哪有什么派系之分?更何至于闹得像如今这般水火不相容呢? “可我空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却抵不过红言的妖言惑众。 “素心那个傻丫头更是被红言的那些个表面浮华内里漏洞百出的理论迷得神魂颠倒,弃自己的父母兄弟姊妹于不顾,放弃了白衣阵营,转投红衣一脉,与人类厮混在一处。 “哼,最后落得惨淡收场,连性命也不保,也怨不得别人。” 有关素心的过去,阿紫从师父柳斯琦那里也是有所耳闻的,可与师父的自责悔恨痛心不同,眼前这位素心的母亲言语间却更多的流露出的是责难与不屑。 这样的冷漠让阿紫禁不住心中一凉,低头问道:“夫人为何现在给我讲这些?” 柳夫人重新望向阿紫,这小丫头与素心长得实在太像,让她每每看到这张脸,都会想到那个不争气的傻丫头。 “天堑重新开启,我族类的去留就在这几日了。” “天堑?” “传言五百年前海天相接处曾有异象盘踞,原本一平如鉴的海面如被巨斧劈开一条天路,是为天堑。 “圣心就是从那里走来,来到这人世间。 “如今五百年过去了,我族类终于再次观测到那海天相接处的异象,天堑再次开启,作为圣心后人,是时候乘风破浪,回到我们原本归属的故土去了。” 柳夫人说着。难得眼中流露出赤诚与感恩的神色来。 阿紫小心翼翼问:“您要带我一同离开吗?” 柳夫人闻言收回目光,转头看着身边的小姑娘,露出一个和蔼的笑来:“你不想与我们一同离开吗?” 阿紫就低头不语。 柳夫人身手揽着阿紫的肩头,这样亲昵的动作对于她这样一向性子倨傲淡漠寡情之人实属罕见。以至于那原本该是温馨和美的画面却总是透着些古怪,儿她搭在阿紫肩上的手臂也隐隐有些僵硬。 “你是素心的孩子,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脉,你与斯琦既有师徒之缘又有血浓于水的亲情,说到底。八一小说网 w说w网w .八8网1一z八w八.com这里才是你的家,你最终的归属不是?” 柳夫人难得这样和颜悦色。 阿紫被她揽在身侧,感受着她吐气如兰,几乎有些动摇了起来。 若是没有阿褐,她此时必定会毫不犹豫点头。 可权衡着,回味着,阿紫突然抬头望向柳夫人,惊道:“我是素心唯一的孩儿,那她的七窍玲珑心……” 柳夫人脸上的神情冷了下来,点了点头。 阿紫有些喘不过气来。双手紧紧绞着覆于膝上的裙裾,心中翻江倒海起来。 许久之后,心中平复下来,才又开口问:“您一直知道吗?” 柳夫人没有隐瞒:“斯琦被从药仙谷救回来,九死一生之后,便告诉了我。” 原来师父早就知道了自己即使放在妖巫之中也极为特殊的身份,所以才会那样保护自己?所以才会对每次自己试图拿血液救人都震怒? 师父是在自己拿血制的药丸治好了惠娘的痼疾后才突然转变态度决定留她在药仙谷的——因为她的血液不仅能治疗新伤,就连早已愈合的伤口也能抚平,那就不紧紧是妖巫血脉可以做到的了,那是令枯木逢春。那是拥有七窍玲珑心的妖巫才能做到的。 过去的种种与现在的一幕幕渐渐对起来,何其相似! 柳夫人态度的突然转变,也是同样的原因吗? 究竟是自己的那刻承载着族类传承的心,还是血脉亲情? “夫人。您想要带我离开,是因为我的心?” 柳夫人闻言缓缓收起放在辛紫肩头的手臂,眯起眼来看着她。 小丫头也没有自己原本想的那么蠢。 她并不想满她,郑重点了点头。 毕竟她的寡情人尽皆知,又何必费心去掩饰。 辛紫就挺起胸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面上显得云淡风轻一些。 “既然如此,我可以选择拒绝吗?” 柳夫人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默许了辛紫的选择。 在柳斯娅的帮助下,那块被化开的灵石最终被铸成了一把身长三尺三寸宽三寸重三斤,刀面光可鉴人刀柄纹有圣心娘娘图的弯刀。 带着那微微闪着蓝色光泽的弯刀和一肚子的心事,阿紫一路狂奔来到阿褐房中。 却看到一地的黑血,面色惨白衣衫湿透静坐于榻上的唐寅褐,和一边竭尽所能为其针灸止住体内气血逆行倒施的柳斯琦。 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许久,阿紫才小心翼翼在炕桌对面坐下来,弯刀横置于腿上,不敢多问,只默默等着师父为阿褐治疗。 转眼夜深,柳斯琦拔出最后一根银针,脚下虚浮,险些一个踉跄倒下去。 阿紫要上前去扶,却被柳斯琦摆手拒绝,只道:“阿褐有话要与你说,我把这地方留给你们。” 目送着医仙的离开,阿紫知道以师父的脾气若不是手下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是定然不会这样甩手而去的,心中也就放下大半。 可转头看到唐寅褐可怕的脸色,还是忍不住问:“阿褐,你怎么样?” 知道自己这些天铸刀时阿褐在闭关养息,却不知道这闭关也能造成这么大的伤害,阿紫心中满是困惑和忧虑。 唐寅褐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阿紫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柳夫人找了我,与我说了有关我的身世,还有今日来开启的天堑,她竟是再次邀我与她同去,但我们答应了对方不离开彼此不是,所以我拒绝了。” 说话间,竟是忘了唐寅褐依然有伤在身,想到自己可以与阿褐厮守,阿紫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满足。 “我希望你与他们一道离开。”唐寅褐低沉的声音传来。(未完待续。) 第194章 留下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辛紫转头看着阿褐。 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似笑非笑的表情僵在脸上,微微颤抖着双唇,一张一翕间,却是如鲠在喉,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许久之后才艰难问出一句。 “阿褐你在说什么?” 唐寅褐胸口起伏,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 “我说,你应该与他们一道离开,穿过那道天堑,回你们来的地方去。” 辛紫只觉得胸口闷,透不过气来,盯着唐寅褐俊朗的面庞看了许久,才突然一口气吐出来,笑出了声。 “阿褐你在说笑是吗?你说过再也不会弃我而去的不是吗?你说就算……” “我那时被感情冲昏了头,讲出的话当不得真的。”唐寅褐冷冷打断阿紫的话,“如今意识到这里才是你的归属,而你有机会去到一个不会被人类伤害的地方,我没有理由还自私地把你禁锢在身边。” 辛紫拼命摇头,不愿意相信唐寅褐这些话都出自本心。网 “可你说过的……感情本来就是盲目的不是吗?为什么要用理性的利弊去权衡我应该走哪一条路?为什么不能追随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么些天过去了,你还是回到了从前?还是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你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想过我的感受吗?我想要在你身边……” “可我不想让你在我身边!” 阿褐的话如一根根冰柱刺穿阿紫的心,她身子抽搐着,只觉得浑身冰凉,血液也凝固了起来,再难去思考什么,再难讲出一个字来。 唐寅褐待她平静下来,这才又开口:“你也看到了,又你在身边,我即使只是想要闭关静养也做不到。如此下去,只怕敌人不来,我先败给了自己的心。 “试问我连自己的这一关也过不去,如何能保护你?如何能保证你随我去了京城不会被恶人利用?” 他看向辛紫。眼中像是隔着千重山万重水一般看不真切里头的神情,见辛紫不言语只定定望着自己失了魂魄,这才叹息一声,轻声道:“你随他们走,给我些空间理清楚自己的事情。我从东京抽身之后,自会去找你,我们这也算不得生离死别,不过是暂时的分开一阵子罢了,你也不要这样。” 这话终于让辛紫微微缓过神来,可她看着唐寅褐的眼中却依旧满是痛苦和乞求:“那我可以与你同去东京,在那里等你处理完宫里的事,再一道回来,我不会给你添乱……” “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唐寅褐竟是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我需要静养。八一小说网 w说w网w .八8网1一z八w八.com需要一段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调理自己,不是你是否给我添乱的问题,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最后的一点请求也被无情地驳回了,辛紫再难讲什么。 她低着头,拿手指摩挲着那柄泛着蓝光的弯刀,沉默着,困惑着。 手指划过刀柄上那栩栩如生的圣心娘娘图,图里的娘娘抬眼望着远方,她心中是否也有一个爱而不得的男子? 一滴泪砸下去,落在圣心娘娘眼中。顺着那图中人的脸颊缓缓流下去。 看着眼前的一切,唐寅褐心中嘶喊着,想要冲上去抱住她,告诉她自己会带她走。 可柳斯琦的话语回荡在脑海中。浇凉了他的一腔热情,灭了他的心火。 想要保住阿紫的性命,就必须放手。 他盘腿坐在原处身子一动不动,紧紧闭上双眼。不听,不看,不想。 许久。辛紫重新勾起嘴角,沙哑着声音开口道:“真是奇怪,这么伤感做什么呢?阿褐你想要一个人静养,我就留在这里等你好了,也不是生离死别,生生被我闹得像再也见不到了似的。” 她笑,眼里却全是哀伤。 小姑娘把刀从腿上抬起来,推到唐寅褐身边,一把三斤重的弯刀她单手抬起来有些吃力:“这是龙脊山上的灵石打造的弯刀。你为了我去西由皇宫丢了战身刀,希望这把刀可以代替你义夫送你那把伴你随行,与你一道披荆斩棘过关斩将。” 说罢,辛紫起身,摇晃着往外走去,在门口处立住,转头道:“我想要给这刀取名,叫绝尘。” 辛紫走后,唐寅褐独坐于榻上,提起绝尘。 刀身出鞘,用力一挥,整间木质的客房一分为二,坍塌下来。 十日之期很快到了。 唐寅忠与宝儿寻了被重新安排住处的唐寅褐。 “我们今日不走?”唐寅忠再三确认。 唐寅褐平静点头:“我跟柳夫人确认过了,带着辛紫去往天堑的船后日启程,我们送走辛紫他们再走。” 唐寅忠点头,不再说什么,他虽然不知道大哥为什么突然改变想法决定不带阿紫回东原,但以大哥与阿紫的关系,只是多留两日送行确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何况,他到现在也没能找到医治母亲痼疾的办法,寻到医仙柳斯琦那里,他倒是给了自己几个房子和一瓶保命的药丸,可也直言不讳地告诉自己那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大哥闭关那几日命自己保护辛紫的安全,他便一直守在远处暗中保护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辛紫在铁匠铺子里突然着了魔似的将手往熔炉里送的时候着实惊了他一跳。可他刚走近了想要加以阻止,就看到迎面走来的柳夫人与柳斯娅,这才吓得就近寻了个地方躲起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做贼心虚,可接下来柳夫人与阿紫的一番谈话却更是让他再没勇气走出去半步。 阿紫,她竟是圣心后人?拥有可以起死回生的七窍玲珑心? 他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了大哥为什么要留阿紫在这里,如果换作自己,应该也不会希望她接近东边那片是非之地。 站在阿忠身边的宝儿低着头一言不。 自从穿过河蚌林来到这片妖巫的领地之后,宝儿就一直规规矩矩,没有探知这篇四季如秋满目璀璨的心思,甚至连迈出自己客房的时候都不多。 除了阿紫她不曾向任何人提起自己在河蚌林看到的幻象,只是现在唐寅褐说出要留阿紫在这里,她眼中才突然燃起许久不见的光芒来。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第195章 醒悟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八 一中文 辛紫从唐寅褐房中离开之后,就再没回过与他一墙之隔的客房。 明白辛紫心思的柳斯琦为她在自己住处旁腾出了一个偏方让她住下。 这样一来亲近是有了,却有些顶不住辛紫魔怔似的整日的念叨。 “阿褐在京中事物太繁忙,我随他去了只会耽误了他的正事。” “他那天那样气血攻心,一口黑血溅了满墙,会不会伤了元气,留下什么后遗症在身上?” “那把绝尘匆匆打出来,不知道合不合手?是会为他对敌时增添几分胜算还是多几分阻碍来?” 柳斯琦失笑,轻轻摇头,这些他如何答得上来。 “他不是还在这里,你这些问题只管去问他好了,在我这里问再多次也是徒劳。” 阿紫就低了头,有些失神:“我怕扰了他静养。”接着又收敛了哀怨的神色,转而笑着道:“不过我现在忍忍倒也无妨,等到他养好了身子,不再担心我害他分心,再将宝箱送回东原朝廷,从那里脱身,就能毫无后顾之忧地穿过天堑去与我相见了。” 这话倒引得柳斯琦侧目:“他是这样与你说的?” 阿紫用力点头,似乎没有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妥,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柳斯琦无奈笑着摇头,心中却叫苦不迭,这唐寅褐,自己说服了他留下阿紫,他倒好,与自己打起了太极,三两下就把这棘手的问题给抛还回来,自己明知有诈,还不得不笑着接下他这一招。网 w小w说w网.网8 1网zw.com 但话说回来。这倒也是无奈之举。 只怕以辛紫对他的依赖,不这样讲,根本不可能令她安心。至少在离开的时候辛紫是带着希望的,也不至于如他那般绝望。 这算是将所有痛苦都一个人背了? 想到这些。柳斯琦摇头,这一对,真是让人头痛。 那一天来的比阿紫预想的要平静的多。 有婢女依照柳斯琦的吩咐前来为她收拾行装,阿紫只能苦笑,自己哪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呢?除了一颗心。她什么也没有。 所以她轻装简行,来到停靠着一艘木船的江边。 听师父说,他们将沿江而下,直到江水奔流入海的地方,天堑就在那里。 可眼前这艘船却比自己想象的要小了许多,体量甚至比不上先前冷杉号,看着这约莫仅能容纳百人的船只,阿紫狐疑地望向柳斯琦——难道不是所有妖物一齐迁移? 柳斯琦模棱两可地道:“天堑不过是窄窄一条被劈开的海路,它的通量有限,同时通过太多。 挣脱了两边的水幕,引得海面坍塌,周围的海水重新灌进去,到时候所有族人同归于尽,就太冒险了。” 辛紫点头,自认为了解了其中的缘故,又加了一句:“也对,正所谓细水长流嘛,其他人只管随后跟过去也是一样,应该还会有许多这样的船只预备着的是吗?阿褐之后就可以乘着其中一艘去找我。” 柳斯琦笑容更加苦涩起来。并不点破。 说话间唐寅褐一行人走了过来。 阿忠和宝儿紧跟在阿褐身后,后面跟着抬着宝箱的志宏志伟,和牵着几匹骏马的王虎小鹏。 难得看到人到的这样齐整,还带着随行的物品。阿紫朝着众人挥手,笑着道:“这就要走了?” 阿忠笑着回道:“是啊,目送你离开,我们就走,原本两日之前就该离开的。” 辛紫点头,抬头望向唐寅褐。他只淡淡地笑着,看着自己微微颔,没有开口。 辛紫只当他还在为了自己所谓的修养心性而刻意与自己疏远,却不知他不过是怕自己一开口就露出破绽,最后忍不住不顾一切拉着阿紫远远逃开,那之前做的一切也就前功尽弃了。 看着两人相顾无言,站在一边的宝儿上前一步紧紧抱住辛紫,眼泪止不住落下来。 “去了西方那些个神仙住的地方,一定要保重自己,别被欺负了。”宝儿在阿紫耳边小声嘱咐着。 阿紫紧紧回抱住宝儿,找回两人久违的亲密感觉来,笑着用力点头,道:“我若是受了委屈,就坐船回来找你们,让你们替我做主。” 宝儿听了只当她是在玩笑,破涕为笑。 与其他人一一别过,阿紫满腹狐疑地在柳斯琦的带领下登船。 似乎出了阿褐出奇的平静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真是越看越不明白了。 早早就站在甲板上等着阿紫和柳斯琦的柳夫人微笑着伸手去迎接阿紫。 阿紫却只是礼貌地行了一礼,就迫不及待来到船头,想要离别前最后再看唐寅褐一眼。 船夫起锚,船尾缓缓离岸。 看着站在船头的哪那个小小身影一点点远去,唐寅褐这才敢放开了心绪,满眼不舍地望着她。 堂堂七尺男儿,眼眶竟是红了起来。 什么短暂的别离,什么从京城脱了身就回来找她,都是骗她离开的谎话罢了。 唐寅褐多希望她能在爱情里不那么盲目,看穿自己的谎话,可惜她太信任自己了,全心全意地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天堑五百年不遇,就是妖巫也只有地位最高的一部分才有资格踏上那艘船,其他人只能继续留在这龙脊山脉以北,更何况是自己这无名的半兽人? 仅容纳一百妖巫的方舟穿过天堑的那一刻,被劈开的海面就会重新恢复从前的光洁如镜,要等到再次开启,只能是五百年后了吧? 唐寅褐鼻息微动,喉头颤抖,终于按耐不住高高抬起手臂,用力朝着已经快要辨不清身形的阿紫挥手道别。 所谓生离,与死别何异。 辛紫站在船头,却是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脸上神情巨变。 阿褐,他脸上那痛不欲生的神情是从何而来?那天在客房里,他分明神情淡漠,他说想要静养,需要属于自己的空间,说暂时分开马上就会来寻自己,那此刻万般不舍是为什么? 他在骗自己! 过了那道天堑,就再无相见之日了! 阿紫猛地上前一步,不顾一切翻身跨过护栏,一跃跳进江水之中。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第196章 重回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 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一同往龙脊山去的路上,阿褐曾教了自己如何遇到敌情时第一时间逃离危险。 之后在山上隐约摸索出了飞檐走壁的那种脚下生烟的感觉。 可如今面对脚下翻滚着的一江绿水阿紫还是心头一凛。 毕竟眼前是并无实形的水面,脚尖轻轻点上去,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溅起一圈水珠,迅又落回江中融为一体。 她努力学着阿褐之前面对海盗敌船时那样水上漂的姿态朝前迈着步子。 可身体却像是被丢出去的一块石头,打了几个水漂,便完全失去了擦过水面而不入的能力,完全不受控制地坠了下去。 “阿紫!” 站在岸上拼命挥手的唐寅褐大喝一声,脚下一塌,一跃飞离岸边,拉起裙裾已经被江水浸透的阿紫,紧紧揽在怀中,脚尖一点,在空中一个旋转,三两下飞回了岸上。 讲不清道不明自己此刻究竟是自责困惑无奈亦或是狂喜的唐寅褐一面用力将辛紫搂在怀里,用力吻着她被水溅湿的丝,一面低声问:“你怎么这么傻?一定要选择一条不归路?” 阿紫将头紧紧靠在阿褐坚实的胸膛上,说不出的安心,带着满足的笑小声道:“哪有什么归与不归路?又有什么对的路与错的路?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没有你在的路,连光亮也没有,何来方向?” 唐寅褐那下颌摩挲着阿紫的青丝,闻言托起她的脸颊,深深吻在她的唇上。网 w w网w网.小8八1网z w网.八c小o一m “斯琦!” 看着眼前的一幕,耳边族人的惊呼与低声唏嘘不绝于耳,柳夫人阴沉着脸,紧紧盯着岸边。喊着自己那个一心想要领着阿紫离开并且几乎就要得逞的儿子。 柳斯琦上前一步,责无旁贷揽了这份责任。 船已离港,断然没有为了一个身分不明的外来女子而回头的道理,否则与这一船的族人不好交代。那些留在岸上的妖巫只怕更是会群起而反抗。 “孩儿请求下船。”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船头奔去。 “三日后午时我们会在入海口短暂停靠,等你领她回来,过了那个时辰,你只管与你的好徒弟一齐留在人类的怀抱里吧。” 身后传来柳夫人冰冷的话语,柳斯琦脚下并未有丝毫停顿。早已跃入江面朝岸边踏过去。 待柳斯琦上岸时,阿紫与唐寅褐依然拥吻在一处,他下意识转身不去看两人,这才现远处的那艘不足百人的方舟转眼间已经消失在了天际。 “舅舅。” 身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喊声,柳斯琦转身,看到辛紫跪在自己面前。 他微微偏头看着小姑娘,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无奈神色。 师父?舅舅? 自己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为了保护辛紫的安全不顾一切带她离开的那个长辈和亲人?费尽心思也要棒打鸳鸯的世俗人? 可无论如何,自己这却还是第一次被人以舅舅相称。 这在人类世界再平常不过的一个称呼,倒是在柳斯琦心中种下一颗种子来,迅生根芽。占据了他的一整颗心,连原先充斥在胸中的那些怒其不争的恨意也被挤了出去。 一扫刚上岸时的怨气,他眼中只剩了疼惜,摇着头看着眼前那个瘦弱的小小身影。 “你想好了?” 辛紫点头,动作很轻,目光却异常坚定。 柳斯琦就长叹一口气,道:“天堑五百年一次,错过了这次,只怕此生再无缘去西边那片乐土。这一点之前是我太急功近利了些,瞒了你。可如今既然被你识破了,我还是想要问一句。 “我母亲领着所有血统纯正的族人离开,剩下在这片林子的妖巫不出几年必定分崩离析,龙脊山脉上盘踞的兽族只受制于他们信服的领。这次天堑关闭之后,只怕再无可以令他们继续衷心守护百年的妖巫出现。 “龙脊山脉以北这片妖巫最后一片净土,很快就不复存在。 “你选择放弃与我们同去,也就是放弃了作为妖巫最后的一处归属,放弃了族人的庇护,今后再有危险。你都只能靠你自己了,你可想好了?” 阿紫点头,笑着转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唐寅褐,眼神中带着泰山崩于前而不惧的坦然,说道:“我不是一个人,我有自己的归宿。” 柳斯琦抬头看着唐寅褐,笑容里更添了几分玩味来。 “我与你的约定,你转了这么一个大圈,倒是又把我给绕进去了。” 唐寅褐低头一笑,苦涩道:“抱歉,是我之前糊涂了,总想着替她做决定,连她与我自己的心也不敢面对。” 柳斯琦正低头思索着自己如何在争取阿紫这件事上败得这样彻底,就看到唐寅褐上前一步贵在阿紫的身边。 两人肩并肩,十指相扣,可辛紫那小小的身躯也就罢了,唐寅褐那虎背熊腰的宽阔身板这样跪在自己面前着实让柳斯琦惊得不轻,他两步上前伸手去扶他。 “唐少侠快些起来,男子汉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这样跪我算什么?” 唐寅褐却并未起身,依旧跪在阿紫身边,稳如磐石。 “我与阿紫都是从小孤苦无依,无父无母,柳夫人又早已经领着族人离开,无从寻去。柳先生既是辛紫的舅舅,还请允许小侄同喊一声舅舅。” 虽说年纪上柳斯琦比唐寅褐大了许多,可妖巫不老的容颜加上远过凡人的清丽容颜摆在那里,衬得唐寅褐这样俊朗的容貌也显得苍老了一些,此时被喊了一声舅舅,外人看来难免有些滑稽。 但这些倒不是柳斯琦此时心中所顾虑的,只是自己一个妖巫子弟,突然被一个半兽人认作舅舅是怎么回事呢?就算他与阿紫感情非同一般,可非亲非故…… 除非是…… “你这是要?”柳斯琦心中一惊,瞪圆了眼看着唐寅褐,欲言又止。 唐寅褐却是淡定自若地冲着柳斯琦笑着点头,拱手一揖到底道:“在下半兽人唐寅褐,今时今日立誓于此,欲娶辛紫为妻,还望舅舅成全。”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197章 信物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八 一中文 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这回不要说柳斯琦,就连与唐寅褐比肩跪着的阿紫也是满脸震惊,瞪圆了一双眼望着唐寅褐。 唐寅褐倒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自己说出的是再平常不过的请求。 或许在他心中,原本这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应该是毫无悬念才是? 柳斯琦被眼前同样带着一半人类血脉,命运始终交织纠缠不清的两人一剂又一剂的强心针打过来,竟是不知道此刻听了唐寅褐的言语当喜当忧。 自己这一趟过来原是想领阿紫回去,结果任务完不成不说,还要一改棒打鸳鸯的恶人形象,一手促成二人的婚事不成? 柳斯琦笑容就有些僵硬。 可阿紫去意已决,天堑关闭之时,自己就与这丫头再无相见之期,若是能趁着自己在的这两日将她交到唐寅褐手上,无疑也让自己安心些。 或许唐寅褐也正是存着让自己可以安心去那片乐土的心思才会在此刻讲出这样的话来? 想到这里,柳斯琦看唐寅褐的目光不免柔和了几分。八 一中文 w一w八w八. 8小1网z网w一. c一o八m “这件事只怕你问错了人,”他说着,目光转向阿紫的方向,“婚姻大事,既然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至少也要问问当事人才是。” 阿紫闻言红着脸低下头去,小声道:“全凭舅舅做主。” 柳斯琦闻言大笑了几声,道:“这就成了。” 唐寅褐再次冲着柳斯琦磕头一礼,再三谢过。 作为两人此时仅剩的一个长辈,柳斯琦倒也不推辞,当仁不让地担起操办婚事的责任来。 “三日后去天堑的方舟会在入海口停靠,在那之前一****就必须动身离开,所以想要喝到你们一口茶,怕是只能赶在明日举办婚事。这样是太匆忙了些。有些委屈了你,你若是介意的话,大可以等到了东原再自行筹办。” 柳斯琦说话间看着阿紫。 阿紫从小无父无母,叔叔去了之后。不足五岁的她就被婶婶赶出了家门,那时候的她根本连温饱也顾不上,更不敢奢望会有现在这一天,更何况是她心心念念的阿褐,这样求之不得的事情。网 就算无名无份,她也甘之如饴,又怎么会嫌弃婚礼草率? 再者说,东原究竟是怎样的情形,自己是否能顺利进入东京,都还是未知数,西由太皇太后的话还时时回荡在耳旁,她虽然没能答应她老人家绝不踏足东京半步,可多少在她心中埋下了对那个都城的畏惧。既然下一步究竟会落脚在何处尚且不知,她又怎么会想要等到入了东原再完婚。 柳斯琦是自己唯一的亲人。阿紫此时也不扭捏,直言了自己的心思。 这样于柳斯琦来说自然再好不过了,也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让他往西边去的也安心些,此时便满意地点头,不再顾虑什么。 “那就是办婚事的地方了,这林子虽大,可还真是没有一个可以容得了你们两人这样行径的地方。我母亲虽然不在了,可这里的规矩还在,被留在这里的妖巫知道我眼看着辛紫与外族通婚非但不加以阻止还成了帮凶。一状告到我母亲那里,只怕我赶到入海口也登不了船。 “如此一来,就有些棘手……” 见柳斯琦为难,唐寅褐握住阿紫的手紧了紧。阿紫与他的目光对上,心领神会,转头打断柳斯琦的思索道:“舅舅,只要您喝了我们的茶,有随行的各位兄长做个见证,这就足够了。婚事在哪里办无所谓,哪怕席地而坐,以天地为高堂,我们也愿意。” 听阿紫的一番话,柳斯琦看着自己这个小侄女的目光中就多了许多心疼来:姐姐与姐夫早早去了,留下她一人孤苦无依也就罢了,自己收留她在药仙谷那么些年,却终究连一个体面的婚事也给不了她,可小丫头却非但不在意,反倒满眼的幸福和满足,她已经要求这样低了,奈何造化弄人,老天却还总让她过得那样不如意吗? 辛紫见柳斯琦只是望着自己不言语,连着小声喊了几声“舅舅”,柳斯琦这才回过神来,重新理了理头绪,这才道:“不如这样,阿紫今天先与我在这林子里住下,阿褐与其他人在河蚌林外的柳风客栈落脚,明日一早,我把人给你们送过去,你们在那里迎亲,一切从简,如何?” 两人自然是欣然应了。 送走了唐寅褐一行人,阿紫独自坐在客房里,怔怔呆,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意。 柳斯琦独自踱进来,看着这一幕,无奈摇头。 这屋子和从前无二,就连阿紫那一身衣裳也是拿了柳斯娅不曾带走的一件素色长裙,只是这在月光照耀下闪着五彩光泽的白裙终究不太合身。 与她母亲一样,她更适合一身红衣。 “舅舅?” 见柳斯琦倚门立在那里,望着自己出神,阿紫笑着喊了一声。 柳斯琦微笑着踱进来,在阿紫身边坐下来,解下腰间的一块洁白无瑕的玉佩来,递给她。 “这玉一共三块,一青龙,一白麒,一白麟,青龙给了你母亲,白麒在我这里,白麟原本给了斯娅,她赌气觉得自己应该当得那块青龙,拿到玉石的那一刻就将其踩碎,而你母亲又早已不在,如今只剩了这一块白麒。你大婚的日子,我没什么好留给你的,也就只有这么一块随身带着的玉了。” 阿紫并未推辞,谢过之后便将那玉佩放进随身带着的腰间荷包里。在那里面一直静静躺着一枚西由太子给的扳指,一支左淇洋临行前送的口哨,如今又多了一块白麒的玉佩,更加沉甸甸起来。 门外传来一阵低声呜咽,阿紫朝门口望过去,正看到一颗硕大的白虎头颅小心翼翼从门框处探出来,望着自己。 “差点忘了它了。”柳斯琦一拍脑袋,笑着道:“这是玉尘,你应该很熟悉才是吧?原本是斯娅的坐骑,斯娅与我母亲一道去往天堑了,留下它在这里,我想着你明日便骑着她出去,以后就让它陪伴在你左右,如何?”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198章 新婚 第二天一早,辛紫一身白衣白裙,头戴白纱,坐下一只白虎,身边由一身白袍的柳斯琦亲自护驾,缓缓行入河蚌林中去了。网 金色森林里留下的妖巫并不知道他们是要去往何处,只是个个都被眼前的画面惊住了,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目送着两人一虎的离开。 河蚌林中老树盘根错节,冠盖交错重叠,仰头望去看不到一丝缝隙,望不到一点蓝天。 可清晨的阳光却透过红黄相间的树叶透进来,洒在阿紫头顶的白纱上,削尖的肩头,和侧骑在白虎上轻柔垂下来的白裙上,让她披上一层柔和的金色。 看着仿佛从仙境走出来的小姑娘,柳斯琦眼中满是爱惜和惊艳。 身为妖巫一族的少爷,在身后的那片林子里阅尽长相惊为天人的男男女女,早已看淡了浮华表象的他竟然再一次被阿紫的美震慑住。 他笑着,想来再美的风景再美的人,也需要灌注进自己的情感,才会倍加觉得美好吧。 河蚌林不大,没有幻象的阻碍,两人缓步踱过去,也只用去了不到一个时辰便穿了过去。 唐寅褐一身红衣站在那里,满眼满身的局促不安,脸上却挂着满满的笑。八 一中文 身后随行的所有人都到齐了,全都身长脖子看着河蚌林的方向,就连盲掌柜也拄着拐杖扭头往众人期待的方向“看”过去。 辛紫在师父的带领下缓步走出河蚌林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是一身惊叹,不敢相信自己原本熟悉的那个小姑娘竟有这样惊艳的一刻,阿忠甚至拿手肘轻轻推搡着唐寅褐,凑过去小声道:“大哥果真是极有福气。” 从白虎上走下来,辛紫就被抢在最前头的宝儿拉着往唐寅褐身边挤,辛紫只淡淡地笑,任由着被拉进柳风客栈里。 刚做了引路人的柳斯琦刚弹掉一身尘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被拉进去坐在了被布置成高堂的客栈大厅的上座上。再次端起辛紫与唐寅褐递过来的茶,笑着喝下去,满心的五味杂陈。 上次这样喝到阿紫的茶,还是在药仙谷她认自己为师父的时候。那时候她只有不满八岁,还是个不开窍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有了自己的心思,有了自己的坚持。有了自己的归宿。 之后的事情辛紫便记不太真切了,只记得自己一路都极为局促和小心翼翼,待到回过神来,已经独自坐在了楼上的一层贴满红色窗花壁花点满红烛的客房里。 既然一切从简,自然也没有那么多规矩,阿紫掀开头纱,上前去吹熄了大半的红烛,只留了两个照明用的烛台,小心地端至床头的案几上,揣着一颗惴惴不安却有透着兴奋喜悦的心等着阿褐推门进来。网 烛台烧尽了一支。她又续上一支。 原本端坐着的身子开始酸疼起来,她索性靠在窗边,盯着那依旧紧紧关着的木门。 楼下早已经没了动静,嬉笑声酒令声觥筹交错声,都渐渐轻了下去。 到最后连一丝声响也不剩下了。 依旧没有等来那个推门进来的伟岸身影。 辛紫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撑不住,倒头沉沉睡了过去。 月亮上起来,眼看着快要落下去,房门才吱呀一声被推开。 唐寅褐脚步极轻地走了进来,轻轻带上房门。踮脚来到床边,看到睡得像个孩子一样的辛紫,心中柔软地一塌糊涂。 这就是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女人了? 等了这么些年,终于等到今天这一刻。 他跪在床边。伸手轻轻拂去辛紫额前的丝,手指抚过她黛青色的眉,睡梦中依然带着笑弯成月牙的眼角,最后俯身轻轻吻在了那娇艳如血的红唇上。 阿紫身子微微一颤,长长的睫毛忽闪着,睁开眼。看到自己的阿褐出现在眼前,笑容就如湖心的涟漪一点点荡开来。 她拿细嫩的小手抚摸着唐寅褐如雕刻出来的硬朗的五官,吐气如兰,轻声道:“不知怎么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唐寅褐笑笑,弯下腰去替阿紫拖去绣鞋,接着起身抬手环住她的纤细腰肢和双腿,一个公主抱将阿紫轻放在了床上靠里的位子,这才坐在床边开始宽衣解带。 阿紫倒全没了睡意,一个翻身重新爬起来,跪在唐寅褐身后,下颌撑在他肩头,俏皮歪着脑袋笑着道:“我来伺候你更衣?” 唐寅褐闻言不禁笑着转头,在她鼻尖轻轻一刮,倒:“快歇下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阿紫闻言瞪大了眼望着唐寅褐,半天才挤出一句:“就……就这样歇下了?” 唐寅褐倒像是不曾现阿紫脸上惊讶的神色似的,笑着道:“是啊,快睡吧。”说罢在她脸上又是轻轻一吻,便自顾自开始更衣。 辛紫躺在床上,侧过身去,满心的疑惑。 她自幼无父无母,叔叔婶婶也只养了自己五年便撒手不管,虽说在药仙谷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神仙日子,可师父和惠娘却从来不曾提起该如何真正做一个女人。 记忆中唯一一次,还是自己初潮的时候,惠娘为自己准备了换洗的衣物和红糖水,告诉自己从今以后再不是小孩子了,要像个女人一样的生活。 可那时惠娘也不曾告诉自己,日后有了另一半,新婚之夜究竟该怎么过。 是所有的新婚燕尔,都像自己这样的遭遇吗?还是只有自己这样?阿褐怎么表现得像什么也没生过一样? 自己应该主动去问他吗?可这样的话又怎么说得出口? 思来想去,阿紫满心的纠结,最后越想念有惠娘在的日子来,竟是一个不争气,眼眶一热,泪水就决堤一般落下来。 洗漱停当正准备上床去的唐寅褐这才现自己的小姑娘正背对着自己肩膀一抽一抽地无声哭泣着,惊得慌忙上前去揽了她在怀里,满心的愧疚涌上来。 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装聋作哑当那恶人。 舅舅果真是害苦了自己。(未完待续。) 第199章 理由 随行的几个兄弟加上掌柜和柳斯琦一共不足十人,一桌小小的酒席,虽说每个人兴致高涨,轮番与他拼酒,可以唐寅褐的酒力不要说这样的一桌,就是十桌也不在话下。 w w小w说.81zw.com 两圈下来便趴下了大半去。 原以为早早便可以上楼去**一刻。 可刚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却被半路杀出来的柳斯琦堵在了路上。 说是以长辈的身份与自己最后再谈谈,可两人对着皓月当空一聊就是半宿,唐寅褐心中万般急切嘴上却不能说,真是苦不堪言。 现在想想舅舅果真是“老奸巨猾”,只怕那时候已经想着尽量拖得自己久一些,最好把酒言欢到天明吧? 虽说大半都是些空洞的天南地北的乱扯一通,且多数都被当时一心想着脱身的唐寅褐抛在了脑后,可最后那一番话却是惊得他醉意散得一干二净。 “阿紫年纪还小,你也尚且年轻,虽说赶在我离开之前把她托付给你也是为了了却我一桩心事不得已才为之,可也并不是说这婚事就果真要在这小酒馆里做完满了。” 柳斯琦这一句话的开场白讲出来,唐寅褐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头就紧紧皱在一处,满是不以为然地看着对方。网 面对唐寅褐的注视柳斯琦倒也不恼,依旧面色如常地道:“你也知道,阿紫是圣心后人,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若是被东原朝廷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你说你会竭尽全力护她周全,可就算你抛开性命是否就能护得了她?这一点暂且不谈,毕竟阿紫信你,我也权当相信了你。 “可你想过如果你要护着的不只她一人又当如何?” “不只她一人?”唐寅褐一时间没明白柳斯琦的意思,刚想要再次表明自己于这世间只在乎阿紫一人的决心,话未说出口,突然明白了过来,半张着嘴不知该如何作答起来。 柳斯琦自顾自说道:“七窍玲珑心虽然代代相传。却只传一人,我们妖巫一族如今有这令枯木逢春的能力的,除了我母亲,就只剩了阿紫一人。这也是为什么我母亲不管如何厌恶阿紫身上那一半的人类血脉。依然愿意带她一道去西方乐土去。 “现在阿紫放弃了与我们一起离开的机会,选择了你。这原本是你们两人的事情,我不该插手,哪怕我是你们仅剩的长辈,也不该如此。 “可作为妖巫族人。八一小说网 我还是希望能提醒你一句,你要保护的,不仅仅是阿紫一人,还有她身上肩负的妖巫极可能永远失传的那部分血脉,她背后的整个种族的延续。” 这一番话无疑是将原本满心热血沸腾的唐寅褐一瓢冷水给浇醒,他看着远方,面色凝重。 知道自己的话总算还奏效,柳斯琦略松了口气,直白道:“我希望你与阿紫可以晚些再行夫妻之实,至少要等到你们离开东京。确定你可以从那朝廷中抽身,确定可以给阿紫和你们的孩子一个不被侵犯的家,那时再行房事,再考虑你们今后的日子,也不迟。” 话已至此,见唐寅褐依旧沉默不语,柳斯琦又道:“我在外行医多年,也知道你们人类有很多法子可以行房事但暂时不要孩子,但那些毕竟都有风险,何必要冒险……” “我知道了。”见柳斯琦越说越不堪起来,唐寅褐打断了他的话,苦涩点头道:“多谢舅舅提点,我都谨记在心。不会急于一时,还请舅舅放心。” 柳斯琦倒是满意地去了,可苦了唐寅褐在门外辗转了许久才推门进去,原本想要装作无视阿紫的暗示和期待,可不曾想竟是惹得她伤心。 看着阿紫在自己怀里抽泣,唐寅褐心疼得不行。一面怨着柳斯琦那一番极在理却又极无情的忠告,一面又恨自己没能先对阿紫讲明白,惹得她原本大喜的日子竟然哭成个泪人。 心头一软,唐寅褐索性将柳斯琦与自己的谈话以及自己的顾虑一股脑讲给了阿紫听。 明白了缘故的阿紫这才停止了哭泣,伸手胡乱地擦干了脸上的泪,靠在唐寅褐宽阔的臂膀里,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 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可是阿褐,你就不想要我吗?” 唐寅褐无奈笑了笑。早知道不能和女人讲道理,自己一番话下来,原以为已经将一切解释清楚,不料却又被阿紫的一个问题打了回去。 可搂着她柔软的腰身,唐寅褐扪心自问,自己就不想要吗? 他当然想,做梦都在想。 可如果为了自己一时快活,惹得日后阿紫受苦,他更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他决定忍。 “睡吧。”唐寅褐并不回答阿紫,只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阿紫蜷缩在唐寅褐身边,思来想去地睡不着。 她不明白为什么因为担心外界的危险就不能行夫妻之实,难道离开了东京危险就不存在了吗?还是离开了东边大6就安全了? 自己一颗心怀揣在胸中,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改变。 贪婪的人和想要得到长生不死能力的人永远都在,东边有,西边自然也会有,真要因为这样而逃避的话,自己舍弃了族人来到阿褐身边的意义何在呢? 可这些话她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悄悄掏出挂在胸前的灵石,怔怔望着那蓝光出神。 同样满腹心思躺在阿紫身边的唐寅褐眼角余光瞥见那微弱的蓝光,转身轻轻搂着阿紫只有薄薄一层白衣裹着的削细肩头,将她转向自己,这才看清了她那一双水灵的眸子里闪动的光芒。 那一刻唐寅褐身子一震,如一箭刺穿了自己的心,打碎了最后的那一道防线。 身前搂着的是自己爱到心底的那个人,她光洁如雪的肌肤,玲珑有致的曲线,如一卷半闭的画卷,只待自己展开。 这一刻浑身的血液都朝着头顶和身下两处涌过去,还有什么理由能阻止自己? 一切理由都显得那么可笑。(未完待续。) 第200章 交融 “阿褐……” 感觉到揽住自己的唐寅褐眼角眉梢的变化和渐渐躁动起来的身体,阿紫低声呢喃着他的名字,伸手轻抚着他的脸颊。八一小说网 唐寅褐脸上挂着笑,温热的气息拍打在阿紫脸上,直挠到阿紫心里去,让她如脂的双颊泛起一阵红晕,呼吸跟着急促起来。 感受到身侧柔软的小小身体里透出的紧张不安和掩藏不住的兴奋,唐寅褐如对待含苞待放的花儿一般,手上的动作轻到不带一丝声响,如拂尘轻轻扫过。 可这若隐若现的撩拨却更胜过翻江倒的迅猛,炙烤着阿紫的身体,直惹得她一颗心小鹿乱撞,每一寸肌肤都开始烫,泛起团团粉嫩的红晕来。 唐寅褐眼见着身畔的小姑娘娇艳欲滴的模样,强压住心中长驱直入的冲动,耐着性子伸手解开她的衣带。 层层衣衫褪去,剥开亵衣,胸前两团雪白的起伏展现在眼前,阿紫年纪尚小,不比成熟妇人的波涛汹涌,可粉嫩的挺括如出水芙蓉,自有一番情趣在。 唐寅褐俯下身去,轻轻含住一边吮|吸起来,伸手握住另一边,指腹在在那一点小小的粉嫩上画着圈。 阿紫浑身一阵酥麻,从未有过的感觉袭遍全身,心中透着些羞涩,更多的却是神往。八 一中文 w一w八w . 8网1zw.com 全身燥热起来的寸寸肌肤开始蒙上一层细细的香汗。 唐寅褐顺势一路吻下去,直到阿紫身下,伸手朝亵裤探过去,那里已是濡|湿一片,他伸手褪去亵裤,露出一片小小的丛林来,手指在那林间轻轻摩挲着,只挑得阿紫眼神迷离,透不过气来,这才伸向花丛中。轻轻依照着那粉嫩的花丛边缘打着圈,不期然手指探向丛中那粒珍珠,指腹极轻地挑拨着。 阿紫身下早已经瘫软,阵阵酥麻感觉传遍全身。口中禁不住轻声娇|喘起来。 唐寅褐手上动作并不停歇,唇却一路吻了上去,最后吻上阿紫那张正半张着的红唇,舌探进去,交缠着。 直待到阿紫如着了魔一般浑身颤抖不止。唐寅褐才松了口,放慢了手上的动作,起身褪去自己的衣衫。 刚有了些喘息机会的阿紫睁开眼来,就看到阿褐古铜色肌肤下一身结石的肌肉线条,因为透着汗水,更泛着丝丝光泽。 阿紫看得忘神,屏住呼吸傻傻撑起身子想要伸手去抚摸那紧致的**。 唐寅褐见状忍不住笑着上前轻吻了她的手指,这才褪去下身全部衣物,露出那早已不安分的高高挺起的小和尚来。八 一中文 阿紫生平头一次见到,惊得瞪圆了眼半张着嘴望着。 唐寅褐也不去管她那一脸震惊。勾起嘴角猛地扑上去,热切地吻着她的唇探着她的舌,身下的一根挺阔则缓缓探进那片花丛中去。 阿紫身下一紧,一股刺痛传过来,她咬着唇,轻轻呻|吟了一声。 唐寅褐慌忙停下动作,轻轻剥开她被汗水浸透贴在额间的丝,满眼心疼地问:“疼吗?” 阿紫迷迷糊糊间点点头,又用力摇头,将脸埋在唐寅褐肩头。双手环住他宽厚的臂膀,紧紧攥着他背上紧实圆滑的肌肤。 明白了阿紫的意思,唐寅褐不再犹豫,继续了身下的抽送。 度由缓转急。两人间的气息也越燥热起来。 浓热的气氛笼罩在整个房间,蒸烤着床笫间的每一丝空气。 阿紫身下的疼痛一点点褪去,换作异样的快|感传遍全身,雪白的肌肤上再次泛起一团团红晕来,口中止不住地呻|吟着。 唐寅褐感受着身下紧实的包裹,也是一阵阵快|意袭上心头。看着身下小小的身体随着自己的抽送而摇摇欲坠的样子,胸前的那两团起伏如水波荡漾,忍不住躬身重新含住一处粉嫩。 上下的酥|痒感觉同时袭来,惹得阿紫血液直冲上头,身下一阵紧似一阵,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动起来。 唐寅褐见状趁势加快了力度,揽住阿紫纤细的腰身,每一次抽送都带着仿佛要冲破一切的炽烈。 伴随着汗水和呻吟,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在两人之间推送着,直冲向了最后的顶点。 阿紫软绵绵地依偎在唐寅褐臂弯里,抚着他汗津津的结实胸脯,心中说不出的欢欣与满足。 总觉得这一刻,她才真正属于阿褐,阿褐也终归是她的了。 短暂休息之后,唐寅褐起身道:“我帮你擦洗身子。” 这原本该是做妻子的服侍夫君的本分职责所在,自己还未开口,唐寅褐竟抢了先。 眼见着唐寅褐翻身下床去,阿紫急着就要追下去,嘴上说着“我来”,可刚要站下去,才现双腿软,只是站着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更不要说去做打水擦身这样的活了。 唐寅褐早已经披了外衣去打水,见状笑着折返回来抱起阿紫将她送回床上,在她额头轻轻一吻,道:“你乖乖等在这里。” 无奈只能任凭唐寅褐忙前忙后替自己擦拭身子的阿紫听话地坐在床沿注视着唐寅褐的一举一动,虽说有了之前的“坦诚相见”,现在早已经没了刚开始的局促,可触到身下时阿紫依旧一阵羞涩感觉袭上心头,身子忍不住跟着颤抖了两下。 感觉到手上娇嫩的身体的异样,唐寅褐抬眼冲着阿紫笑笑,轻轻吻在她腿上。 阿紫心中惧意褪去大半,伸手揽了唐寅褐的脸庞,轻轻摩挲着他的丝,思绪却回到刚才的炽烈中去,忍不住问:“阿褐,你为何会懂得这些?是从何处学来的?” 唐寅褐抬头冲着阿紫笑而不语,继续为她擦洗身子,隔着澡巾触到阿紫胸前的春光,思绪回到之前两人水乳交融的画面中去,血液涌下去,竟是又隐隐要挺立起来。 自然知道以阿紫这较弱的身子骨,自己若要再要,只怕会伤了她,唐寅褐慌忙收敛了心绪,将阿紫收拾妥当抱回床上,严严实实裹起来,轻轻吻在她唇上,说了一句“快睡吧”,慌慌张张起身去收拾自己了。(未完待续。) ps: 战战兢兢写完这一章,希望不会被点娘屏蔽…… 第201章 东行 第二天一早,唐寅褐刚出门,迎面撞见柳斯琦双手交握抱于胸前,依在墙边,看着他,笑容里满是玩味。 唐寅褐略低头赧然笑笑,却也不退缩,走上前去,拱手一礼。 “舅舅……” 他刚一开口,便被柳斯琦抬手拦了下来。 “不用跟我解释了。”柳斯琦说着,无奈笑了起来,摇头道:“说出来你或许觉得可笑,你若真听了我昨晚的那一番话,什么动静也没有的过了一夜,我反倒要担心了。暖玉在怀,还能坐怀不乱,且不说君子不君子,怕是连男人也算不得了。” 唐寅褐闻言只笑笑,不置可否。 离开时柳斯琦亲自将辛紫扶上白虎,执意要目送一行人离开,而不愿自己成为被送行的那个。 临行前,他将一个药瓶塞给阿紫,小声吩咐道:“你们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会克制不住也是自然,我拦不住你们,只是记住这瓶里的药丸每天一粒,直到唐寅褐从东原朝廷脱身,你们确定可以安家的时候才能停,明白吗?” 辛紫点头,脸上红得比朝霞更甚。 柳斯琦笑笑,又道:“我不在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才是。八 一中文 唐寅褐是个可以依靠的,可也不能尽然依赖他。记住,能不入东京,就尽量不入。就算天塌下来,也绝不要踏足东原皇宫半步,明白吗?” 阿紫闻言猛地抬头,看着柳斯琦说不出话来。 这叮嘱,竟是与当年离开西由皇宫时太皇太后的命令如出一辙。 东边的那面宫墙背后,真的那么可怕吗? *** 离开了金色森林,没有了妖巫和兽人的阻碍,一行人如入无人之境,竟是日行千里,转眼到了东原境内。 重新踏上这片久违的故土,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感慨。 这历经一年时间的秘密任务,总算要告一段落。回之前的种种磨难在心中留下的烙印,脚踩在故国的黄土地上的那一刻,就都被抹平。 “大哥!” 唐寅忠突然在身后喊了一声,伸手指着远方。 早已经盯着远处那一排卷起无数尘土的骁骑出神的唐寅褐此时只是略一点头。 皱眉看着迅靠近过来的一队骑兵,难辨敌友。 唐寅忠早已经抽出身后的一根羽箭,张满弓,指着冲在最前方的那一骑。 唐寅褐却一挥手,示意唐寅忠放下弓。眼角渐渐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为的一骑冲在最前面,在距离唐寅褐一行人不足百步的地方急停下来,这时才看清那一匹黑色骏马上的一身战甲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手中一把一人高的三尖两刃刀让人望而生畏。 马上的男子身材魁梧,勒马站定之后翻身一跃下马,奔至唐寅褐一行人身前,单膝跪地,放下刀,低头拱手行礼,以浑厚的声音喊道: “末将严朝阳。护驾来迟,还望公主恕罪。” 这一句话短短十数字,带出来的信息却让辛紫许久缓不过神来。 护驾?公主? 这一行人里除了自己只有一个女子,这位将军模样的男子口中的公主必定不是在说自己,那就只能是一人了。 阿紫与众人一道将目光投向了此时镇定坐于白马之上的宝儿。 宝儿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镇定自若回道:“严大统领快快请起。” 自称严朝阳的男子恭敬应了声“是”,这才起身,视线与唐寅褐对上,两人均略一低头,算是相互问候。 之后严朝阳起身亲自为宝儿牵马。行至骁骑部队的位置,才一跃重新跨上自己的黑驹,一扯马缰调转马头与唐寅褐和宝儿并肩而行。 “严大统领可是奉皇上之命前来迎了我?”宝儿转头好奇问道。 严朝阳身为东京禁军统领,算是这整个东原如今不多的几个只听令于皇帝陛下的臣子。闻言自然是点头称“是”。 宝儿脸上就挂着满意的笑,想到老皇帝那和蔼的面庞,目光柔和起来,可又想到自己离开这么久,怕是早已经物是人非,转而轻叹了一声。又问:“太爷爷他老人家身子可好?一切都还好吗?” 严朝阳答得就有些勉强,只在最后加了一句:“公主进了宫,见到陛下,自然就都一清二楚了。” 可究竟能否见到老皇帝,就不是自己可以说了算的了。 想到这里,严朝阳不免脸色微微一沉:自己身为高天皇帝所剩无几的心腹,如今要见上陛下一面也是难上加难,最近一次也是半月之前了,那还是在齐王的“陪同”之下的匆匆一面。 宝儿点头,明白这其中的苦楚,不再多问。 唐寅褐不紧不慢开口道:“严大统领此行可是要直接将公主一路护送回宫?” 严朝阳转头对着唐寅褐道:“正是,陛下曾私下对末将说思念公主心切,且一直没能保护好小公主,令公主在外受苦多年,如今公主历经千辛万苦回来了,陛下没什么可以做的,唯愿可以快些见到小公主。这才下至命末将半月之前就守在这由西由北边入东原的必经之路,令我一旦接下公主,便即刻快马加鞭赶回宫里去。” 唐寅褐点头,又询问了严朝阳令来的护卫军队有几人,兵力如何,确定了护送宝儿回城绰绰有余,这才又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严朝阳抬手道:“唐大人请讲。” “我与众兄弟一路护送公主至此,也算是不辱使命。既然严大统领奉命前来护送公主入宫,可否容在下告假几日,待处理完自己的私事,定当即刻入宫。” 严朝阳闻言一脸的不解,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唐大人就不想亲自送公主入宫?” 原本最脏最累的工作就要数来回翻越大半个敌国大6,顶着随时随地脑袋分家的危险护送公主回国了。如今这部分工作完成了,仅剩了最后领公主入宫,交给高天皇帝,只等着封功领赏这样的美差了,唐寅褐却要将它拱手让给严朝阳,这让他满是意外的同时,也着实受之有愧。(未完待续。) 第202章 安顿 面对严朝阳的困惑,唐寅褐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Ⅶ 八 Ⅶ 一小 说Ⅳ网 Ⅶ 原本在东原朝廷摸爬滚打这些年就不过是因为义父与欣王有恩于自己,不同于那些个挤破头也要在这宫墙之内寻到一块立足之地的异姓臣子,他从来对这些邀功请赏沽名钓誉的事情不上心。 而如今他早已下定决心从那庙堂之中抽身出来与阿紫过神仙眷侣的逍遥日子,这所谓的功劳赏赐,于他而言就更成了前路上的绊脚石,能绕过去自然要想尽法子绕过去。 他就笑了笑,拱手又是一礼道:“倒不是唐某不愿护送公主进宫,只是私事缠身,着实走不开。” 严朝阳略一思忖,还是开口问道:“不知唐大人是否方便告知是何事缠身?” 倒不是他喜欢刺探他人的私事,只是既然唐寅褐决定将这块“肥肉”让给自己,总要让自己对宫里有个交代才是,否则弄巧成拙,好处捞不到,反倒惹得一身腥,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高天皇帝久不问朝政与天下事,倒还好对付,可唐老爷子身为唐寅褐的义父,只怕真要追究起来,自己只能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是内子安顿的问题,她不便入宫,我又不放心将她一人丢在皇城根,毕竟是第一次进京,人生地不熟,这才想要在城郊为她寻一处宅子暂时先住下。”唐寅褐直言道。 早就休息到唐寅褐一行人中那个惹人注意的样貌清奇秀丽气质不凡的骑白虎女子,只是严朝阳并不是那多嘴多舌的性子,也不曾多问,此时与唐寅褐的话对上,心下了然,笑着点了点头。 新婚燕尔,只怕想要告假多处些日子也是自然,这样想来,也就顺理成章的多了。 “还要劳烦大统领护送公主回去。至于我义父那边,我处理完自己的事自会亲自去向他老人家请罪。” 既然话已至此。严朝阳一颗定心丸吃下去,不再顾虑什么,欣然应下来。 东京位于东边大6的西北角,入了东原国境之内。仅一日马程便到了都城外,唐寅褐领着阿紫与众人别过,就有两名身着寻常百姓粗布长褂的男子赶着马车靠了过来。 以阿紫早年在外流浪的经验来看,这两人气度雍容,眉宇间透着沉稳。虽然衣着打扮平常,却有着寻常百姓绝不会有的气场在,只怕来历并不简单。 两人来到唐寅褐与阿紫面前,因为隐着身份在,并未行跪拜大礼,只拱手躬身一礼。 唐寅褐下马迎过去,与两人低语了一阵,又转身过来将辛紫从白虎上抱下来,道:“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停当了,在城北。我们过去的时候尽量低调些。少惹人耳目,你这白虎太惹眼,只能先随你在马车里藏着了。” 辛紫听话地点头,任由唐寅褐安排。 约莫两个时辰的车程之后,马车在一个小村落停了下来。 唐寅褐朝前望去,一座两进两出的宅院映入眼帘,他不免在心中有些埋怨起来。 诚如这小子,让他尽量寻一处不显眼的小院子,他倒好,还是给找了这么一间。要知道这样两进两出的小院子在城内倒是极普通,可这附近都是些庄稼人的小院子,这样一座不小的宅子未免就显得鹤立鸡群了些。 可埋怨归埋怨,兄弟的热心他自然也不能拒绝。笑着谢过了赶着马车的两人,知道他们也都有公务在身,便不曾留两人喝茶。 阿紫进了小院便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逛了一圈,又欢欢喜喜地出来了。 “满意吗?”唐寅褐道,“现在宅子里只有两个粗使的婆子和一个临时雇的厨子,我过两天看看能不能买两个靠得住的丫头过来陪你。” 辛紫就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她一个人惯了,哪里受得了像千金小姐似的被人伺候,之前在西京时左淇洋的一番好意一样被她拒之门外,如今与阿褐自然更不会拘着,一股脑将心里话讲了出来。 唐寅褐自然什么都由着她,轻捏了捏她粉嫩的脸蛋笑着道:“既然这样,那就不找了,倒省得我还要亲自把关去查那些丫头的身家是否清白。不过你可想好了,不要过两日一个人寂寞了又后悔?” 听阿褐的语气,辛紫隐隐就觉得这宅子说是两人的小家,只怕以后大半都是她一人守着空房等着他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慌忙摇摇头,努力将这不好的念头甩掉,岔开话题指着被搬进院子中间的那抬宝箱,好奇问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这传说关系到两国命运的宝箱,怎么一到了京城,反倒被当做废物一样随意丢弃了,最后没有被带往宫里不说,反倒是被送进了自己的小院子里来。 唐寅褐取出三把钥匙来,递给阿紫,道:“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打开看看吧。” 阿紫瞪圆了眼望望唐寅褐又看看被塞进自己手中的钥匙,最后才缓缓来到宝箱前,小心翼翼将三把锁一一转开,掀开那号称刀枪不入的宝箱,被眼前一幕惊得呆立在原处许久。 箱子里空空如也。 “宝物……宝物丢了?”阿紫眨着一双桃花眼看着唐寅褐。 唐寅褐噗嗤一笑,踱到阿紫身边,摇头道:“真是个傻丫头,所谓的宝物,从来就不在这箱子里啊,这宝箱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那宝物究竟在哪?”阿紫问,依旧一头雾水。 唐寅褐挑眉道:“这一路看了这么多,还没看清宝物是什么?宝物此刻只怕已经被护送进皇宫去了吧。” 阿紫眉头皱在一块,果真认真思考起来。 唐寅褐见状不禁失笑,轻轻抚了抚她的青丝,见她不言语,索性自己上前去将箱子重新盖上。 阿紫想着前一天那位手持三尖两刃刀的将军模样的男子和那一队骁骑,再想到他们急于迎驾的模样和他们口中的公主,这才恍然道:“阿褐!你们抢回来的宝物,根本就不是什么物件,是活生生的人?”(未完待续。) ps: 第2oo章还是被屏蔽了……果然还是不能存着侥幸心理写肉……这两天会想办法改文,看能不能把那一章重新放出来。另外建了个书友群,2oo章我会重新贴在群里,欢迎大家入群看……群号:163,619,319 第203章 伯公 福宁殿内,朱恝宝不顾阻拦大步跨进去。Ⅴ 八一Ⅺ 中Ⅻ文网ⅣⅨⅪⅣⅦⅦⅥ Ⅶ 两个小太监哭喊着围在她身边如飞虫一般嗡嗡叫。 宝儿眉头一皱,目光清冷,抽剑横在一个小太监颈上。 这禁宫之内除了侍卫之外可以佩刀剑之人就不多,能在皇帝寝宫如此蛮横撒野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大小就在这宫里长大常年服侍在福宁殿的小太监根本连刀剑都没见过几次,此时被公主殿下一把剑横在脖子上,当即吓得两腿一软,跪在地上瑟瑟抖起来。 旁边的小太监虽不至于如同伴一般面如死灰,也是魂魄吓去了大半,却不忘跪下来死死拽住朱恝宝的衣角满眼鼻涕眼泪地哭喊着。 “殿下,您不能进去啊,陛下他老人家真的是身体不适正在休养,早早吩咐下来谁也不见。您这样闯进去,小的们实在担待不起啊。” 宝儿闻言冷笑一声,并未放下手中的剑,只斜睨着跪在一旁哭诉的小太监,道:“是皇帝陛下他老人家身子不舒服,还是齐王让他老人家身子不舒服的,这话你可要想明白了再说。” 小太监闻言更是一颗心跌到了谷底,跪在那里咚咚咚磕着响头,颤巍巍道:“殿下饶了奴才几个吧,奴才们不过是奉命行事,殿下这话要是传出去,奴才们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用的啊。” 宝儿听着那尖声细语的哭喊,只觉得心中腻味,不再与两人纠缠,收起剑脚尖一点腾空跃起,劈开双腿一脚一个将两人踢翻在地,头也不回地往内室冲去。 两个虎背熊腰的侍卫从两边不声不响冲了出来,如门神一般堵在宝儿面前。 “让开!”宝儿低喝了一声,就要往前去,却现两人依旧如山般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宝儿深吸一口气,退后两步再次腾空一踢。 这回旋踢的威力用在刚才的两个小太监身上轻而易举便使得两人蜷缩在地上呻|吟着。可如今踩在两个体型彪悍的侍卫身上却是像踩在云端,双脚踏上两人胸口的那一刻,只觉得绵软异常,完全使不上力气。 两人镇定立于原处。迎面接住宝儿的凌空一脚,并不出手,只一吸一吐之前,胸口起伏,气机幻化作一股巨大的冲力。将宝儿弹开。 感觉到脚下重重一推,宝儿当机立断收回双腿,在空中一连串的翻滚,最终勉强受住了两人的回击,双脚落地之后又向后连退了三步这才稳住。 待气息平稳之后再要上前,这才现双脚早已使不上力,胸口生疼,如受了一记重创一般。 好厉害的内力! 这样的功夫,就算是皇宫之中的大内侍卫只怕也没有几人有这样的修为。不要说自己一人独抗上眼前两人,只怕自己加上阿忠两人也敌不过眼前的一人。 宝儿眯起眼。看着两人的目光中满是厌恶。 齐王这个混蛋,在皇帝他老人家身边公然安插这两个人高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野心竟是连掩饰也懒得掩饰一下了吗? 如果这门前两人已是如此,还不知道这大殿里里外外见不得光的地方究竟被放了多少人在。 “让她进去。” 正苦于寻找进去的对策之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阴沉的命令。 宝儿转身,并不去看那人,只冷冷低头一礼,道了一声“齐王”。 一身赤红蟒袍加身,腰间佩一玉带的中年男人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接着笑着道:“我还是喜欢原来叫我伯公的那个小丫头一些。” 宝儿并不接话。只冷冷道:“宝儿只求见皇上一眼。” 齐王轻叹一声,摆摆手道:“去吧。” 望着她走进去的背影,齐王捋着已经斑驳的胡须,心中暗自叹息着。 曾经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么些年回来了,竟是长得亭亭玉立了,翅膀长硬了,刺也多了起来,但终究逃不过笼中鸟金丝雀的命运,如今还能叽叽喳喳叫嚷几下。日后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行入内室的宝儿却没了刚才的怨气,步伐一点点慢下来,心中竟是充斥着忐忑不安。 入了宫,她连父母王叔都顾不上问候,不顾众人的劝阻第一个冲进这福宁殿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要看一眼这位百岁老皇帝。 见到老人的那一刻,她的一颗心揪了起来。 老人一身明黄的便服,满头白,满脸沟壑纵横,佝偻着身子趴在炕桌前,眯着眼半睡半醒间盯着一副棋盘怔怔呆。 没有人与他对弈,只他一个苍老的身影在这房中显得那样孤独。 “太爷爷。”宝儿轻唤一声,哽咽着。 老皇帝听到喊声身子微微一震,手肘撑着身子半天才艰难地转身,抬起沉重不堪的眼皮目光有些涣散地朝宝儿望过来。 他努力辨认着眼前女子的身份,许久才缓缓张开嘴,嘶哑着声音缓缓道:“是宝丫头啊。” 宝儿笑中带着泪光,清亮“诶”了一声。 十几年前,第一次进宫时皇帝那和蔼的目光浮现在眼前。 世人多畏惧老皇帝,唯独她天不怕地不怕,笑着上前去揪着他老人家的胡子咯咯笑。 母亲在身后吓得脸色惨白,叫她不要无礼,皇帝陛下却笑着摆摆手说着无碍的。 母亲命她磕头喊“皇曾祖父”,她却偏要喊“太爷爷”。 那一刻老人笑容和煦,眼角眉梢都是爱意。 或许正是她那份与寻常百姓家无意的爱,才让高天皇帝早已撒手不管天下事,却要坚持为了她一人撤去驻扎在西由边境的部队放弃西伐的最佳时机吧? 这世上敬畏他的人有,憎恨他的人不在少数,想要利用他阳奉阴违的也比比皆是,自己的骨肉也尽数在争权夺利中露出私心来,唯有这个小丫头,她爱自己,就像普通人家的小姑娘爱着自己的伯公一样的单纯自然,不带一点杂念。 可老人用残存的一点意志努力保护住宝儿的性命,让宝儿为奴为质这么多年之后任然能够重回故土,她却只能看着眼前人一天天苍老下去,无能为力。(未完待续。) 第204章 回家 老人的笑容僵在那里。八 一中文 从那一双迷离的眼里宝儿看不出熟悉的光芒。 “太爷爷,我是恝宝。” 宝儿走上前去,跪在老人身边,轻轻握住那只粗糙的手。 老人缓缓抬起头来,神情恍然,笑意就更浓了些。 “恝宝啊,回来了?” 沙哑的声音传进宝儿耳中,她点点头。 老皇帝突然“哦”了一声,挣脱宝儿的手,转身在身后塌前的暗格里翻捡着。 宝儿疑惑赶上前去,轻声问:“太爷爷,您找什么呢?” 老皇帝却并不回答,依旧颤巍巍自顾自寻找着,因为行动不便,不大的暗格竟是很耗了些力气才翻了个遍,最终从里面端出一个食盒来,高高举在宝儿面前,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最喜欢的水晶糕,朕一直给你留着,等你回来。” 宝儿喉头一紧,仍是强挤出一个笑来,接过食盒,小心翼翼掀开来,里面原本该晶莹透亮的水晶糕早已经因为放置太久而泛着可怕的青灰色了。 端着食盒的双手颤抖着,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了,宝儿紧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老皇帝全然不觉,一脸期待看着宝儿,问:“尝尝看,好不好吃?” 宝儿颤声应着,放下食盒,扑在老人膝头抽泣起来。 “太爷爷,以后谁敢欺负你,恝宝第一个不饶他。” 宝儿恨恨说着,心里却说不出的酸楚。 她愿意放弃一切让老皇帝益寿延年,却不是像如今这样过得如此卑微。 太爷爷十六岁就随先帝爷亲征西边大6,曾经何等的叱咤风云,登基之初,将屡次进犯的西由二十万大军打回西边不说,更是多年之后仍碍着有这位高天皇帝坐镇而不敢轻举妄动。 可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老皇帝,全然没了当年的英姿,甚至过得连普通百姓也不如。没有自由。没有亲人的陪伴,有的只是一副老弱的残躯。 这样的苟延残喘,究竟意义何在? 宝儿紧紧握拳,更平添了几分对齐王的恨意。更多的却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忿懑。 另一边,唐寅褐在城北郊外安顿好了阿紫,几日后孤身入城去见义父。 唐府的大门敞开着,一副随时恭候唐寅褐回家的样子。可踏进门槛的那一刻,他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绝尘。 “大少爷回来了?”一个在府里伺候着有些时日的老人恭敬上前行礼问候。 唐寅褐笑着点头。低声应了一声,脚步却依旧停在正门前。 听到动静的唐寅忠一路小跑着迎了出来,笑着上前道:“你可算回来了,这两天我被父亲和母亲轮番着质问,都快撑不住了。” 唐寅褐正要说什么,就看到正院对面厅堂门口一个中年男子缓缓行了出来。 男子微微有些中年福的迹象,小腹微微凸起,体态略显臃肿,可面上却是神采奕奕,一双眼如鹰般俯视着一切。更平添了几分冷冽的气质。 唐寅褐一个箭步冲过去,跪在男子面前,拱手道:“寅褐见过义夫,回来迟了,请义夫责罚。” 并未讲出阿紫的事,不是刻意隐瞒,只因为知道没有必要。 男子却是神奇和煦,上前揽了唐寅褐起来,道:“你也年纪不小了,该有个自己的家了。没办法两边同时顾到也是正常,我又怎么会为这种事怪罪于你,快些起来吧。” 早料到义父的耳目众多,阿紫的事情必定瞒不过他。可没有料到他竟是这样直言不讳的讲出来,唐寅褐还是微微有些惊异。 唐嘉善却佯装不知,笑着道:“时候不早了,先去吃饭吧,你母亲在后院等得也很是着急了。” 唐寅褐不再扭捏,随唐嘉善和唐寅忠二人往后院去了。 刚转过抄手回廊。就看到一个衣着华贵体态雍容面色略显憔悴的瘦弱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急急迎了上来。 唐寅褐慌忙两三步赶上前去扶住妇人,喊了声“母亲”,又道:“母亲身子可好些了?如今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了,正午的日头最毒,母亲这样出来当心伤身,还是快些回去歇着吧。” 唐夫人连连摆手,虽然只是走了这两步已经有些喘不上气来,可脸上却满是欣慰的神色,笑着道:“我身子不碍的,寅褐你难得回来,我走这两步来看看你,没什么的。” 唐老爷子却是手背在身后摇头道:“你母亲知道你回来了,一连好几天都睡不好呢,你要是不让她多走这两步,她才是要混身不舒坦了。” 唐寅褐笑笑,搀扶着义母,正要说什么,却被阿忠抢了先。 “母亲这一颗心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我出门在外时时挂念着父亲母亲,可她老人家倒好,我回来的时候不冷不热的,大哥你这一回来,就高兴得顶着日头也要赶来迎你。” 听着阿忠的一番抱怨,唐夫人上前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嗔怒道:“我何时对你不冷不热的了?前些天我亲自下厨张罗的那一桌子你爱吃的饭菜,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阿忠轻轻一跳躲开了唐夫人的手,几人说说笑笑间往后院堂屋里去了。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用饭,唐夫人眼看着两个儿子回来,难得这一家子这样齐整,竟是连身上的病痛也觉得轻了许多,脸上的笑挂在那里久久散不去。 唐嘉善见妻子端着饭碗不吃却怔怔望着两个儿子傻笑,无奈摇头,夹了筷子炝麦菜放在她碗里,道:“快吃吧,傻笑什么。” 唐夫人却不理会夫君的好意,伸手夹了块卤牛肉放在唐寅褐碗里,凑过去低声道:“寅褐啊,我听你父亲说,你在外面已经把自己的终生大事都给置办好了?连婚事都匆匆办下来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就草草安置在城外了呢?咱们府上又不是没有地方住,也不带回府里来住些日子?不如有时间带回府里来,也让你爹和我看看?” 唐寅褐一口肉吃到一半,匆匆吞下肚去,面对唐夫人的热情却只能讪讪地笑。(未完待续。) 第205章 请辞 唐夫人就微微皱眉。≥≯ 八一≯中文网 “你也别总是笑。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跟阿忠两个也都老大不小了,也该有自己的小家了,这个我这当娘的哪有不知道的。 “你如今有了家室,想要分出去单过,我和你父亲又岂会拦着你。 “你只管把那姑娘带回来我们看看,也算是认了这么个儿媳妇不是?我们相信你的眼光,你能看中的丫头,必定是不错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那丫头真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可这木已成舟,她如今都已经是我们唐家的长媳了,丑媳妇还要见公婆不是……” 唐夫人絮絮叨叨讲了许多。 唐寅褐竖着耳朵听着,中间间或应两声,却始终不肯松口。 到最后却是阿忠在一边听得不耐烦了,喊道:“哎呀,娘,大哥这才刚回来,你就这样啰哩啰嗦,想要把他吓跑了不成?” 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没有引来在座的另外两个男人的共鸣,唐夫人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唐老爷子,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吃着碗里的饭菜,并不打算参与这场风波,只能无奈地叹息着,道:“罢了罢了,我关心下自己的儿子,如今倒惹得一桌子的人不高兴了。” 说罢不再言语什么,一顿团圆饭吃得冷冷清清。 饭后唐夫人在婢女搀扶下离开,唐寅褐上前想要跟出去再劝两句,却被唐老爷子叫住了。 到了书房,唐老爷子端着茶,示意唐寅褐坐下,缓缓开口道:“这次你带恝宝公主回来,算是立了大功,我替你请封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虽说必定会被齐王拦下来,但我们的人我也已经透了风下去,必定会让圣上过问有关你的事。皇上对恝宝那孩子很是上心,你这次一路护送她回来,被皇上知道了,加官进爵必定少不了你的。 “我们这一支。上一辈有我和欣王爷撑着,可如今我们年纪一天天大了,也该放手让你们去闯闯了。 “虽说阿忠才是我亲生,可他性子浮躁,遇事远不如你沉稳。我与欣王爷也商量过了,我们都觉得,把你推上去,方能成就我们的大业。 “你这西去的一趟下来,往大了说有救国的功劳在身,往小了说带队的实力随机应变的能力也都无可挑剔,就算齐王那边势力再猖獗,也未必能拿你如何……” 听着唐老爷子语重心长的一番教导,唐寅褐始终恭恭敬敬坐在一边,低头仔细听着。 他深知自己这义父的性子。最不喜欢在自己谋篇布局高谈阔论的时候有人打断,从小到大,见惯了无数新进府的奴仆或是幕僚吃了这方面的苦头,轻则被痛骂一顿,重则吃上皮肉之苦甚至被赶出府也是有的。 此时耐着性子听完唐嘉善的话,见对方望向自己,唐寅褐这才站起身,朝着老爷子跪拜下去,道:“义夫的栽培与赏识,寅褐没齿难忘。只是这功劳,恕儿臣受之不起。” 唐老爷子却摆摆手道:“你我之间就不要这样客套了,这些虚的也都免了吧,你只管起来说话。” 可唐寅褐却跪在原处不动如山。 唐老爷子见状这才收回目光。皱眉看着义子,阴沉着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寅褐又是一礼,道:“儿臣恳请父亲收回请封的奏折。” 这才意识到唐寅褐是公然拒绝自己的好意,唐嘉善许久没有缓过神来。 倒不是他蠢,只是这么多年了,自己运筹帷幄。多少人挤破头想要在自己这里混得一官半职,如今自己将厚望寄予自己这个一手带起来的义子身上,甚至可以说刚才那番话推心置腹,无异于是要让唐寅褐在今后朝局中独挑起欣王这一支的大梁,可自己这样信心满满的交托,得到的不是对方的感激涕零,却是冷冷的拒绝。 这让他不解。 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想通这其中的缘由。 那里面必定有着自己最痛恨的背叛。 可唐寅褐的话讲出来,依然目光坚定地跪在原处,用沉默一点点打破了唐老爷子最后的一点自欺欺人。 无奈从自己织就的网中走出来的唐嘉善眯起眼,脸色阴沉,嘴角微微有些抽搐,问:“你要反?” 唐寅褐镇定自若道:“儿臣不敢。” 唐嘉善胸口微微起伏了一阵,才又道:“那就是要离开了。” 被一语道破的唐寅褐不再多言,只是保持着跪拜之礼的身子又低了些。 接着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唐寅褐不敢抬头,更不敢去正视义父的目光。 对峙最终以唐嘉善的一阵冷笑结束。 他玩味地拿手指敲打着扶手,从不曾这样吃瘪,还是被自己的义子摆了一道,着实让他不能接受。 “禁军统领严朝阳,你可熟悉?” 没有问义父为何突然转换话题,唐寅褐如实回道:“只是泛泛之交。” “办了他。” 唐嘉善一句话讲出来,脸上不带一丝波澜。 唐寅褐握住的双手却紧了紧,这是一条人命,且不是简简单单的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敌人的性命,而是与自己共事的同胞的性命——拥有东京八千精锐铁骑的禁军大统领的性命。 “做得隐秘一些,事后我会着人在他家中布置下去,栽赃在齐王头上。手段是拙劣了些,可以老皇帝对齐王的忌惮和猜疑,应该是轻而易举拿下的事情。”说着,唐嘉善重新看向唐寅褐,一字一顿道:“把这件事办妥,再回来与我谈脱离朝廷一事。” 杀害同胞这样的事情唐寅褐从未做过,可唐老爷子摆在面前的条件又太诱人了些,他咬咬牙,应了一声是,转身离开了。 目送着这个与自己越离越远的义子的离开,唐嘉善挥了挥手,身后两名黑衣蒙面死士默默走上前来。 “去查下城北郊外赵诚如置办的那处宅子里的丫头究竟是什么来路。”一个小姑娘,竟是能引得豢养了多年的义子要与自己割离,这背后必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未完待续。) 第206章 狭路 东原城内,长安街上,一行约二十人佩刀斧骑骏马扬鞭一路高喝着奔驰而过。≧八一中≯文≯ 卷起一阵尘土。 路上行人纷纷自动避让,对这位在京城中出了名行事乖张跋扈的主望而生畏,个个躲在墙根头也不敢抬抬一下。 女子生怕于那为的公子哥对上眼被掳了去,男子则是忌惮自己目光中控制不住流露出的不满情绪被那人察觉直接上前一刀毙命。 这样的情形在这条街乃至整个京城都极常见。 倒不是这天子脚下的治安官吏尸位素餐惹得世风日下,却是根本无人敢在这位公子哥面前强出头。 只因这位看起来相貌平平着一身锦缎华服一脸戾气的公子哥姓朱名恝棣,这个名字让不少城中百姓闻之色变,甚至恶名一度盖过了那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齐王朱慈殊。 毕竟齐王控制朝政更多的是将野心放在天下,这位齐王的嫡孙却是整日无所事事,只将人生乐趣放在欺凌弱小和强抢民女上,在忧心天下大事之前,更多的百姓对自身的安危自然是更加在意一些。 这位京城小霸王最初“崭露头角”的那两年让许多不谙世事的百姓吃尽了苦头,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城里的男女老少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也有了自己的对策。毕竟能安稳生活在皇城根的子民,就算无权无势,也多数练就了一副圆滑的性子,在这个四五品官员都嫌官阶太低的地方,自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活下来。 所以虽然住恝棣恶名在外,这些年来小事不断,却不曾再像前几年那样动不动就惹出人命关天的大案子最后闹得要自己的皇祖父擦屁股的下场。 可是今日一行人照常蛮横出街,却意外遇到了一个不长眼色的。 一位头斑白身子佝偻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妇人手中垮着菜篮,竟是不紧不慢预备横穿大街,不知是年纪大了耳聋眼花还是有些痴傻,眼见着皇曾孙朱恝棣带着家中恶奴一路呼啸疾驰而来,老人家却是全然不觉。自顾自横在路正中间,一步一步脚尖接着脚跟小心翼翼往前挪着。 当其冲的朱恝棣不曾预料到竟然会有人挡路,且眼看着那人并无要退让的打算,他下意识地竟是狠狠一拉马缰。枣红骏马长嘶一声,高高抬起前蹄在空中胡乱踢踏着,马背猛然竖起来,一震将马上之人掀翻下来。 朱恝棣的急停倒不是因为对老妇人怀了悲悯之心,打从娘胎里省下来。这位主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个词。 只是许久不见不长眼的挡路狗,乍一见有人公然横在眼前,竟是一时间慌了神,将其视作了自己平日练习马术时所设的路障——要知道若是当下便清楚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具血肉之躯,他必定会直接一个加踏过去,任由身后一片血肉模糊。 可此时自己的一时疏忽导致被掀翻在地,还是在自己身后的一批追随者的面前,可谓颜面尽失。 朱恝棣一跃起身,胸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恶气,抽出腰间佩刀。气势汹汹朝着老妇人冲过去,誓要将这不长眼的贱民碎尸万段。 老妇人被刚才险些踏碎自己头颅的马儿的嘶鸣声惊醒,正转头朝朱恝棣的方向看过来,待看清来人是谁,一脸的惊诧与畏惧神色刚刚摆在脸上,颤抖着跪下来,抬起一双沟壑纵横的深褐色农妇的手来,半张着嘴想要求饶,奈何被恐惧支配了的身子和头脑都早已不听使唤,话到了嘴边。却变作阵阵呜咽。 而朱恝棣闪着寒光的刀刃却是直接朝着老人的头顶劈下去。 自知就要命丧黄泉的老妇人紧紧闭上眼,眼角的皱纹直挤向两鬓去。 可一声尽数碰撞的刺耳声响之后,却并没有迎来预料之中的一刀砍破头盖骨的惨相。 老人张开眼,这才看到自己面前横着一把形状奇怪的似刀非刀似斧非斧的兵器。那兵器不偏不倚,正好接下了朱恝棣砍过来的长刀。 两相对峙,朱恝棣手肘用力下压,将力道尽数放在刀锋之上,奈何只是在两刀的交锋处出一阵咔擦声,而横于老妇人面前的三尖两刃刀却是丝毫未动。 自知自己绝不是眼前人的对手。朱恝棣放弃了与其硬碰硬,却仍旧不肯收手,目光凶狠地看着对方,喝到:“好狗不挡路,让开!” 原本骑坐于马上,手持等身高的长刀成功在千钧一之际拦下这位皇曾孙的禁军统领严朝阳见对方暂时松手,这才翻身下马,恭敬对着这位年轻的皇家子弟躬身行礼。 “末将让开自然可以,若是殿下觉得末将碍眼,末将大可以领着属下退避三舍。只是还请殿下放过这位老人家。”严朝阳语气平和,说话间却自然透着股不退让的坚决在。 朱恝棣怒气更盛,喝到:“老子就是杀个碍眼的老货,就算今天这不长眼的老东西不死在我刀下,过两天一样死在自己床上,有什么分别?” 严朝阳对眼前这位的蛮不讲理却是丝毫不动怒,依旧面色如常道:“末将既然肩负着拱卫京都安全的责任,那这城中的每一个性命就都是末将的责任。这老人家何时会在自己家中去了末将不管,但在这长安街上被殿下所害,末将就必须管到底。” 闻言朱恝棣冷笑两声,道:“姓严的,你说白了不就是皇帝的一条狗?我可是他老人家嫡亲的曾孙,我们两个若真是这样闹上去,你觉得你能有胜算吗?” “有没有胜算末将不知,也不在意。只是今时今日将这老妇人从殿下手中救下来,末将却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朱恝棣闻言一口气堵在胸口,自己今日出行只带了二十多个喽啰,因不曾料到会遇上这么一出,一行人里竟是没有一个功夫上乘的,再看严朝阳那一身铠甲和身后严阵以待的数十名精锐骑兵队伍,果真要在这一刻火拼,自己的确没有任何胜算。(未完待续。) 第207章 相逢 可朱恝棣却是打破头也想不通,这世上为何竟会真的有人为了区区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媪与自己过不去? 要知道就算今天他仗着人多胜了,一旦招惹上了自己,让他轻则丢官弃爵,重则性命不保都是极有可能的事。八一小≧说网 怎么这姓严的就这么一根筋,硬要在这里与自己过不去。 拿自己脑袋过不去,这样的赔本买卖却还做得这样理直气壮,他倒还是头一次遇到。 可身边的严朝阳却显然没有这位皇曾孙这么多的心思,他如今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要救下这位无辜的城中百姓。 见朱恝棣不再言语,却也丝毫不退让,占据天时地利稳操胜券的严朝阳无意与此人再做过多的纠缠,直起身子,一抬手,身后的数十精锐瞬间如齐的弩箭射向朱恝棣身后的二十多个扈从。 原本就只是仗着朱恝棣的嚣张气焰横行霸市的一行人手上功夫着实一般不说,没了靠山之后还个个胆小如鼠,见自己的主子与这位新晋禁军统领对峙之时还勉强能立于马上静观其变的几人,如今见苗头指向了自己,尚未交手胆子先吓破了一半,输人又输势,原以为会恶战一场的一众巡城骑兵竟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位皇曾孙带领下气焰嚣张的市井混混纷纷打落马下扣押起来。 见这榆木脑袋的严朝阳竟是动了真格,朱恝棣再没了先前的气场,却仍是一股怨气憋在胸中,恨恨甩下一句:“严朝阳,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罢翻身上马不管不顾独自落荒而逃。 望着朱恝棣远去的背影,严朝阳摇头叹息着,上前扶了那老妇人起身,顺手将掉落在一旁的菜篮和散了一地的青菜拾起来,轻轻掸落菜叶上的灰尘,重新放回篮中。交还给老妇人。 老人感激得老泪纵横,就要跪下去给严朝阳磕头道谢,被他慌忙抬了起来,送至路边。嘱咐了两句“今后尽量不要独自出街”“到了长安街这样的大路上更要加倍小心”,便转身上马领着属下押送朱恝棣丢下的一批扈从离开了。 策马行于街上,严朝阳不禁在心中叫苦。 自己这禁军统领做得着实心有余而力不足,从上任之初就坚定信念只忠于高天皇帝一人的严朝阳,这些年下来。始终只能在齐王朱慈殊与欣王朱慈义的夹缝中生存,虽然举步维艰,却终究守住了自己的本心,勉强算得问心无愧。 可如今这两年老皇帝虽然身体康健,终究是上了年纪的人,头脑一年不如一年,有两次甚至没能认出自己来…… 加上齐王的人重重看守着皇帝寝宫,一切朝廷事务全部监控在自己手上,老皇帝的位子早已是名存实亡,身份与那些王国君主何异? 严朝阳扪心自问。真到了空有一颗忠君报国之心却无处安放的时候,死又何惧? 怕只怕人还在,官还在,身后誓死追随的兄弟部下还在,自己的一颗心却先动摇了,真到了那一天,只怕就是做鬼,也只能是个冤死鬼了。 想到这里他苦笑两声。 或许在这乱世之中想要做一股清流本就太天真了些,既然当初这样决定了,现在就不该这样像个妇人似的自怨自艾。至少这一刻自己还在坚持,这难道还不够吗? 长安街边,五层高的醉仙楼顶层靠街边的包厢里,可谓是这一条街的最佳看台。 坐在窗边一脚翘于窗台之上。放在膝上的手摩挲着绝尘刀柄的唐寅褐将刚才的事件一幕幕尽收眼底,目送着严朝阳的背影离开,他目光更加清冷阴沉起来。 朱恝棣的蛮横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城中百姓只要是还想着保命的何人不是早早躲只几条街之外去,那老妇人怎么就一个人出现在了大街正中央?怎么会那么巧挡住了最臭名昭著的皇曾孙的去路?怎么又有那么好的运气刚好在千钧一之际遇上严统领拔刀相助? 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些吧? 还是这不过是有人刻意安排? 苦心安排这一幕落入严朝阳眼底?早算定了严朝阳不会坐视不管,必定会置身其中与那蛮不讲理的皇曾孙起争执?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想要让严朝阳与朱恝棣的矛盾曝光于众人眼底,让禁军统领与齐王朱慈殊的矛盾昭然若揭罢了吧? 想到这里,唐寅褐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义父这一步棋,看似风轻云淡,却有着四两拨千斤的效果,若不是自己早早被安排了做掉严朝阳嫁祸给齐王这样的腌脏任务,只怕自己也会如那些个偷偷躲在自家屋舍门窗后观望着刚才生的一切的普通百姓一样,眼中注意到的之后皇曾孙的跋扈,大统领的路见不平,和最后皇曾孙落荒而逃的整个过程。 却不会注意到那位被大将军送至路边的老妇人如何在脱离了众人目光注视之后瞬间挺直了脊背,眼神阴冷挂着奸邪的笑意瞬间消失于一条小巷子里去了。 可看清了这些却显然并不曾让唐寅褐心中好受半分。 这场街头的狭路相逢是真是假,是巧合亦或是有幕后黑手暗中操控,这些与他来说都不重要。 他在意的,却是严朝阳在全然不知自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情况下,身处圈套之中却依旧真性情流露的那一举一动。 说到底,严朝阳是个好人,是个论能力气度都能胜任禁军统领这个位子的清官——而这样出淤泥而不染依旧坚守住自己立场的文臣武将,在如今的东原朝廷,已经不多了。 这样的一个人,却要无故冤死在自己手下? 试问真到了要出手的那一天,绝尘对上了对方的三尖两刃,自己是否下得去杀手? 唐寅褐神情凝重,正认真寻思着,却苦于找不到一条出路,门外一身着飞鱼服与唐寅褐年纪不相上下的男人带着爽朗的笑大步踏了进来。 见到男人的那一刻,唐寅褐眉宇间的阴霾散去大半,笑着起身迎上去。(未完待续。) 第208章 相谈 身着飞鱼服,佩绣春刀的男人姓赵名诚如。网 如今高天皇帝久不问世事,一切朝中大小事务均交由齐王掌管,文臣武将不论官阶高低头衔大小都纷纷投奔齐王门下,偶尔几个有几分铮铮铁骨的实在见不惯齐王狼子野心的则转投了欣王与唐老爷子一方。 所以当今天下间,真真正正算得上只忠于高天皇帝的人,便只有两个。 一人是前几日被唐嘉善指明要做掉的禁军统领严朝阳,另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位锦衣卫指挥史了。 说来奇怪,锦衣卫身为天子的特务机构,按说不与任何人亲近,可偏偏这位年纪轻轻的三品官员却是打小与唐寅褐交好。 而唐寅褐更是在见到这位老朋友之后,才露出了进京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爽朗的笑容来。 两人笑着把盏言欢嘘寒问暖了一阵之后,赵诚如突然握拳捶了身边身材魁梧的唐寅褐一拳,笑着凑到对方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小子有能耐了啊?瞒着这一城的人金屋藏娇不说,还连你义父都给蒙在鼓里了?” 唐寅褐笑笑,也不反驳,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说法。 赵诚如斜眼看着他,见对方一副坦然接受的样子,索性拿起酒壶靠坐在椅子上一面品着如琼浆玉液般甘醇的醉仙楼独一家的仙人醉,这酒入口甘甜,过喉并不觉得辛辣,甚至几口下肚也不觉得如其他黄白酒那般使得腹中烧灼,可就是这口感清淡的酒水,却是连自认千杯不醉的莽汉也极少有能一连喝下三杯不倒的。 因着这酒质地清澈又透着些内敛的特质在,虽不为武夫将士一类人喜爱,却最是受文人士子的称道,称其与文人的秉性最为契合,低调中透着奢华,初品起来并不呛人,却能醉人于无形之间。 唐寅褐不喜欢这酒,总觉得如小娘子一般提着那巴掌高的纤细酒壶饮酒太端着了些。既是要饮酒作乐,就要如在战场上般豪饮,就算不是和着血下肚那般豪壮,可也要想街对面的六福居里那样大碗的烧刀子就着大口的卤牛肉吃着才痛快些。 如今这样两指提着瓶颈。甚至翘上个兰花指,小酌一口,品味半晌,一幅深闺怨妇的哀伤模样,是那些个穷酸文人才喜闻乐道的事情。可那些个吟诗作赋的公子哥又有多少见真正亲身体会过当下剑拔弩张的朝局呢? 选在这醉仙楼,不为别的,只因为赵诚如喜欢。 说来奇怪,赵诚如坐着锦衣卫头一把交椅,原本该是为了皇帝干尽各种阴暗任务的铁石心肠的武将才是,可偏偏这位功夫上乘舞刀弄枪的身子下面,却有着读书人的儒雅性子。 赵诚如身形偏瘦弱一些,加上相貌英气中透着几丝清秀,若是脱去那一身刺眼的猩红色云锦官服,改上一身素色粗布衣裳。必定会被误认为是那俊雅才子,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很难让人与锦衣卫这个令人敬而远之的称号联系起来。 知道唐寅褐是因为自己才选在了这醉仙楼,他只在心中感激,面上却不显,只是细细品着仙人醉,许久才开口道:“城郊的那处宅子,可还住得惯?” 唐寅褐点头谢过,又忍不住抱怨道:“早交代过了让你尽量找一处独门独院的小宅子,你倒好,还是给选了那么一处扎眼的地方。” 因为是相熟的挚友。唐寅褐说话间语气就显得极随意,并未压抑自己心中那一丝丝的怨气。 赵诚如闻言却是摇着头,啧啧两声,道:“要是你一个人。也就罢了,就是给你找个茅屋住下,你也睡得安稳吧?”说着又凑近过去,极小声道“可我这不是担心嫂子住不惯,万一她恼了,以后果真落了难投奔了你那里去。还要嫂子多多照顾的时候,我如何自处呢?” 唐寅褐闻言一脚踹在赵诚如腿上,将他连人带椅子推出去一臂远。 又正色道:“我这次约你出来,还是有关辛紫的事情,想要找你帮忙。” 赵诚如自然知道唐寅褐口中的辛紫是谁,可没想到他就这么直接讲了出来,即刻露出一个警惕的眼神来,朝外扫了一眼,又看着身后唐寅褐带来的两名部下。 唐寅褐摆手道:“王虎和小鹏都是我的心腹,一路上也与辛紫相熟,断然不会出卖我们,你只管放心。” 闻言赵诚如这才点头,又正色问:“究竟是为何事?” 唐寅褐便将自己前几日回唐府直接对义父表明了想要脱离唐家和欣王的心思以及最后不欢而散的过程讲了出来,只略过了谋害严朝阳一事。 赵诚如闻言眉头深锁,沉吟许久才开口问:“真的要走?” 唐寅褐点头,目光坚定。 确定了对方的决心,赵诚如虽心中多有不舍,却也并未再讲出什么劝阻的虚话来,直接道:“有什么需要小弟的地方,尽管吩咐。” 唐寅褐满眼的感激,直言道:“我与义父突然挑明了要离开的想法,他先前的震怒也就罢了,但事后以他的性子,必然会寻根究源,找到我要离开的原因,甚至直接铲除那个根源所在,让我死了离开的心也是极有可能的。” 对于唐寅褐直接这样评论自己的义父,赵诚如倒是丝毫不惊讶,毕竟能做到锦衣卫的位置这么些年,对这座城里,那座宫中的各路官员的底细都是如数家珍,因而对这位唐老爷子的手段和心思歹毒程度,自然是早有耳闻。 如今听唐寅褐这么说,又联系到刚才他的那句有关辛紫的忙,赵诚如自然是当即明白了起来,问:“你是说,要我帮你阻止唐嘉善的人对辛紫不利?” 唐寅褐点头,很是欣赏自己这位朋友与自己的默契,又补充道:“我想借你锦衣卫的人用一段时间,在你帮我找的那处宅子外面加派人手日夜防守着。” 话已至此,虽是调用公中资源做私事,赵诚如却明白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唐嘉善会做得出那等事来,唐寅褐此刻必定不会提出这样的不情之请。(未完待续。) 第209章 单恋 赵诚如并不赞成为一己私利调用公中人手。八≯一≧中文≥ 以往自己治下有人胆敢有丝毫越界都必定会被他严惩。 可唐寅褐此刻既然提出来,他就相信这必定不是空穴来风。 所以他没有犹豫,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唐寅褐心中感激,却也只能道了一声“大恩不言谢”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赵诚如笑笑,又问:“可方便透露这位年轻的小嫂子是什么来头?” 这不是自己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可却是第一次,唐寅褐不能回答却也不想隐瞒,他只得淡淡地道:“等时机成熟了,你自会知道。” 赵诚如便不再问。 唐寅褐却被这话题带了出来,转而问道:“我们这一队人回京也有半月了,你可曾见到那位?” 赵诚如苦涩笑笑:“宝公主这么多年在外‘游历’,与宫里的亲人们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哪里有时间与我这样的外人见上一面,只怕这许多年过去,连我姓甚名谁也记不真切了吧。” 说罢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心中酸楚,连带着口中的酒也变得苦不堪言。 唐寅褐也跟着轻叹一声。 自己打从八年前来到京城便与这位赵氏子弟交好,两人几乎是无话不谈,唐寅褐知道赵诚如心中一直藏着一人,只是他从不知晓那人的名字,更不知道她的家世。 直到大约两年前,自己接到义父与欣王的命令,要西行孤军深入敌国腹地偷偷将一直暗中作为人质困在西由皇宫之中的那位高天皇帝极疼爱的公主救回来,得知了这条消息的赵诚如一直尘封在心里的那点情愫就再也藏不住了,最终才对瞧出端倪的唐寅褐和盘托出。 所以唐寅褐清楚这位挚友的用情之深,自然更能理解他此刻痛之切。 可就算如今高天皇帝再如何不理朝政,就算宝儿只是那位最为庸碌的皇孙朱慈仁的女儿,毕竟她还是高天皇帝最最疼爱的曾孙女儿,是欣王朱慈义的亲侄女,是可以因为一人的危机而让泱泱东原放弃进一步攻打西由的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 赵诚如虽有一身武艺。为人公正不阿,却毕竟出身不显,紧凭着自己的能力才一步步爬到如今锦衣卫指挥史的位子上,身份悬殊。若是连宝儿也无意,他的单相思就显得太不现实了些。 唐寅褐也想要安慰些如同“只要努力就会有希望”,“金诚所至金石为开”这样的话来,可同样身为这以皇室血脉织就的一张天网之下的那一个异性子弟,他最是了解赵诚如此时的尴尬境地。也明白所谓的人定胜天这样的话放在东原朝廷就是一句空谈,没有任何会当真。 他也想要劝对方放手,告诉他这世上好姑娘还很多,另寻一个合适的一样可以现世安稳,过上幸福的小日子,可扪心自问,若是让自己放弃阿紫,自己是否还会如此大度? 最终安慰的话都咽回了肚里去,唐寅褐唯有与赵诚如沉默对饮,聊以解忧。 城北郊外的那处宅子里。辛紫正独自在后院里练习水上漂的功夫。 这小院里自然是没有水,阿褐又不许她独自跨出这院子去后面村落的堰塘里练习,所以只能帮她另寻了一个法子——沙上漂。 如今院子正中央的青砖都被撬走,铺上了厚厚一层细沙,阿褐嘱咐她试着照着他教授的呼吸吐纳方式调整气机,再在这片沙地上练习,若是哪一天可以“踏沙不留痕”,水上漂的功夫就算入门了。 而有着一般妖巫血脉的辛紫行动本就比常人要轻盈许多,加上这些日子在家中除了和寻常小妇人一般每天翘期盼着夫君回来之外,就只有练习脚上功夫这一件事情可做。她进步神,这几天功夫就已经可以一路行过去只留下极轻微的几点痕迹的境界了。 而就在刚才,她竟是第一次成功做到了不留痕。 要知道这对于挥极不稳定的阿紫来说可是极难得的事情,她笑着轻喊了一声“成功了”。转头下意识想去找阿褐,这才现院子里空无一人,只在门口趴着一头白虎,正百无聊赖地摇着一根毛茸茸的尾巴,抬起眼皮瞅着阿紫。 原本胜利的喜悦一扫而空,阿紫怏怏低着头回到屋里去。 白虎懒洋洋起身。拉长了前肢伸了个懒腰,缓缓走到阿紫身边,转了个圈蜷缩在阿紫脚边。 阿紫俯身捋着白虎背上厚厚的绒毛,叹息一声,道:“玉尘,你说阿褐现在在京城做什么呢?他有没有想我们两个呢?” 玉尘在阿紫脚边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躺下,睡了过去。 如今一天热似一天,这头身披厚实雪白绒毛的猛兽在漫天风雪的地方从不曾畏惧,却单单害怕如今这般燥热的天气,连带着整日里像懒猫一样只肯蜷伏在最是凉爽的堂屋里。 看着身边瑞兽慵懒的样子,阿紫自言自语道:“我也想像你这样,整日什么也不想,就只是睡觉,如此就少去很多烦恼了。” “有什么烦恼?说出来与我听听?” 耳边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过来,阿紫笑容就绽开来,刚要抬头去寻了对方的身影,突然就被从后面拦腰抱起来,在空中转了几圈。 阿紫紧紧勾住阿褐的脖子,笑着抚摸着他好看的眉毛。 唐寅褐探身吻在她唇上,惹得她全身燥热起来,还没待缓过神来,就感觉到一只手顺着领口进去直往胸前那对起伏探过去。 眼见着阿褐双手越探越下去,再不阻止,岂不是与白日宣淫无异? 阿紫慌慌张张捉住阿褐的手,喘息着小声道:“时候还早……” 唐寅褐却笑着在她耳边小声道:“怕什么,这屋子里又没有其他人在,再说了,我们行夫妻之实,外人还能说什么?” 说着一把抱起阿紫,将她抱至身后的太师椅上坐下,轻轻撩开她身下的衣裙,竟是要这样坐着就要了她。(未完待续。) 第210章 盼望 眼看着天色暗下来,灶上的婆子早早备下了饭菜,却是左等右等等不来上饭上菜的吩咐,急得直跺脚。≯ 八一>中文≥ ≦ 最后索性朝着自己的闺女招手。 “义存,你过来,把这鸡和鱼先端过去,就说怕凉了不好吃。” 被叫做义存的女子就扭捏起来,一脸哀求看着那婆子颤巍巍喊了一声“娘”,嘴上说着“阿紫姑娘没吩咐过来,我就这么过去不好吧?” 心里却想着这种时候让自己过去还不是往枪口上撞。 那阿紫姑娘看着倒是个和善的,可那位当家的唐老爷看着可真是吓人,虽说样貌倒是俊,自己在村子里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英俊的男子,搭上那伟岸的体格,自有一种玉树临风的气质在,可这位主子却总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在。 义存说不上是什么让她每每接近这位唐老爷就汗毛直竖,要较起真来,虽然每次自己与他谈话时他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惜字如金,可却几乎从不翻脸,更谈不上责罚下人了。这样的主儿可真算得上仁义之极了,甚至还出手阔绰,按理自己这个下人带来的家眷无名无分的,能遇上这号的主人家应该感激涕零才是…… 是唐老爷眉宇间的那股阴冷感觉?还是那双不像凡人该有的深邃褐色瞳孔? 那婆子见女儿顶嘴,骂骂咧咧讲了许多,却不见女儿还嘴,一抬头才现对方魂儿都不在了,早不知道云游到哪里去了,气不打一出来,拿起手边的烧火棍就要往义存身上打去。 嘴里念叨着:“老娘费了那么些口舌才把你弄进来,你倒好,一点也不省心,不好好干活,整日里净跟我顶嘴了,现在我是使不动你了。啊?好好,既然这样,你明天一早就卷铺盖回家吧,继续跟你爹下地干活去!” 义存正想得出神。不曾想突然挨了一闷棍,背后生疼不说,还不敢还手,只能弓着背到处躲,最后带着哭腔嚷嚷着:“娘您别打了。我送过去还不行吗?” 可端着托盘到了门口,听见堂屋里的动静,虽说她还是个大姑娘,哪有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道理,一张脸早羞红到耳朵根去了,怔怔站在门外,头埋在胸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眼看着到了掌灯时分,见自己闺女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婆子无奈解了围裙自己端了剩下的两菜一汤过去。看到义存木头一样定在门外,上去伸手就要揪住对方的耳朵开骂。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唐寅褐神清气爽走了出来,见到端着托盘站在门外的母女,坦然笑笑,侧身让两人进去,客气道:“有劳谢妈妈了。” 谢婆子尤不解恨地瞪了女儿一眼,这才满脸堆笑弯腰望着唐寅褐道:“老爷言重了,这鱼和鸡有些凉了,我让义存丫头送回去热热再重新送上来。” 坐在屋里不自觉整理着衣裙总觉得有些不自在的阿紫的一举一动被进来送饭菜的谢婆子看在眼里。笑得更是花枝乱颤起来。 她可不比自己闺女那样像是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得躲在门外不知所措,早已经育有一儿两女的谢婆子露出一副农都特有的淳朴笑容来看着阿紫道:“夫人真是好福气,生得很画上的圣心娘娘似得不说,嫁了唐老爷这样一表人才的公子哥。夫妻和和美美恩恩爱爱的,这样甜蜜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该添个小少爷了吧?” 一番话说得原本就面有难色的阿紫更是低下头去一句话说不出来。 待饭菜准备停当,两人在桌边坐定,确定谢妈妈不会再过来,阿紫才怒目望着唐寅褐嗔怪道:“都是你非要这样猴急。” 唐寅褐夹了只鸡腿放进阿紫碗里。面不改色道:“这样哪里不对了?” 阿紫低头扒了两口饭,心里却想着刚才谢妈妈最后的那句话。 师父柳斯琦离开前给了自己一瓶药丸,让自己在确定阿褐可以从朝廷脱身之前都不要断了药。 她自然知道这药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也很是理解师父想要保护自己的一番苦心。 可她毕竟是女人,如今又总算如愿成了阿褐的女人,被护在这么一间小宅院里,每天除了等阿褐回来便无事可做,心中那一点点渴望就越被放大了出来。 她最终再次违逆了师父的嘱咐,将那药瓶尘封在床边的暗格里。 可从洞房那日之后到现在也有数月的时间了,自己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不禁摸了摸肚子。 “是不是还太早了些?” 她自言自语着。 唐寅褐见她吃着饭却心事重重的样子,问她有什么烦心事,阿紫只是摇头,开不了口。 可眼见着阿紫的一举一动,唐寅褐早猜出了一二,却并不说破,只在心里苦笑了一阵,若是被阿紫知道是自己刻意为之才让她迟迟没有动静,怕是很难原谅自己吧? 阿紫抬眼望着阿褐,见他神情有些古怪,觉出这其中有猫腻,皱眉轻喊道:“阿褐,你……” 刚要开口,就听到身后一直老老实实趴在地上的玉尘喉咙里出一阵呜咽声,阿紫扭头望过去,就见白虎死死盯着门外,龇牙咧嘴,颈背上的毛一根根竖起来。 再转头去看阿褐,才现对方早已经不动声色起身来到门外。 今晚没有月亮,院子里间隔着挂着的灯笼昏暗的灯光下屋檐外的树影婆娑,没有风,却有丝丝气息在耳边流动。 刚才与阿紫在屋里缠绵时将绝尘解下来随手放在了桌上,所以唐寅褐此时手上并无兵器可用,只是紧紧握紧拳头,一双眸子盯着远处房檐之上。 并不想给对方过多的准备时间,唐寅褐脚下一点,悄然跃至屋顶,夜色下身子一拱,如猎豹扑食,勾起手朝前用力一抓,再一撩,一个黑影就随着他的手臂的挥舞被用力甩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长弧来,最后重重砸在了阿紫练习水上漂的沙地上,扬起一阵沙尘。(未完待续。) 第211章 失联 沙尘飘落。网 男子一身黑衣黑裤,躺在地上,微微皱眉。 过了一阵才撑着腰默默站起来。 唐寅褐从屋檐上飞掠而下,落在对方面前。 黑衣男人慌忙上前一步跪拜下去。 唐寅褐慌忙抬手扶住那人。 “进屋说。” 男人点头,跟在唐寅褐身后朝厅堂走去。 在门口目光与阿紫对上,恭敬一礼。 阿紫回了一个福礼,笑着道了声“邢大哥”。 三人一道进了屋,阿紫转头问邢福:“邢大哥可曾吃过晚饭了?一起坐着吃一些?怎么不从正门进来,一定要飞檐走壁?” 邢福不敢坐下,恭敬道:“多谢阿紫姑娘,属下已经吃过了,至于进门的方式,确实有些唐突了,是在下失职……” 阿紫慌忙摆手说没什么。 吃罢饭,唐寅褐领邢福去了书房。 “属下该死!”一进门,邢福便跪在地上说道。 他会独自一人找过来,自然就是没能追查出先前那神秘黑衣人的下落,唐寅褐点头道:“起来说话。” 邢福应了一声,爽利起身,将自己从龙脊山下一路追踪黑衣人而去的过程事无巨细全部交代了一遍。 “那人轻功必定在属下之上,只是倒像是故意放水,始终保留着几分脚力,与我一前一后隔着些距离僵持着,最后竟是绕了西边大6一个大圈,北上来到了东边。” 听到这里,唐寅褐才终于有所触动,微微皱眉道:“你是说,这人现在就在东京城里?” 邢福不敢肯定,只如实回道:“卑职在距离京城西北角约百里的地方跟丢了那人,之后便再无任何踪迹可寻。所以卑职大胆猜测,那人应当是冲着京城而来。” 唐寅褐点头,沉吟起来。 他倒是不怀疑邢福的猜测。应该说。他确定那黑衣人必定是来了东京。 此人从冷杉号开始追上了自己的队伍,一路跟到龙爪城,再到西京,最后北上去了龙脊山。原以为他是冲着自己而来,想必是自己早先无意结下的仇家来寻仇,可自从那人在龙脊山脚下突然现身,竟是要对阿紫不利开始,唐寅褐才开始怀疑那人真正的目标并非自己。却是想要通过自己找到阿紫。 既然如此,因为身份暴露而被迫离开,被邢福一路追到东边来,就怎么看都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重逢”了。 看来那人还不死心。 唐寅褐想到这里,竟是微微勾起嘴角来:有一个这样的对手始终不远不近在暗处盯着,倒也不是坏事,至少让自己可以时刻保持警惕,不至于松懈下来,因为大意坏了大事。 阿紫端着两碗茶轻轻走了进来,将茶送到两人身边。又默默退了下去。 用余光看着阿紫离开的背影,见她一副当家主妇的模样,自然猜出一二来,邢福轻快道:“恭喜大人。” 唐寅褐闻言挑起眉毛看着邢福,待明白他口中的恭喜所谓何事,不禁笑了笑,端起茶碗来品了一口,总觉得茶不如酒,又讪讪地放下,转身对邢福说道:“既然回来了。那黑衣人的事就暂且放一放,你明天一早回都察院报备一趟,就过来这边负责阿紫的安全。” 原本在都察院就仅仅只是为了方便替唐寅褐办事,听闻唐寅褐这样说。这位只忠于他一人的部下自然是欣然同意。 “有关阿紫的事,我并没有和我义父和欣王他们提起,所以这件事目前还只在我们西去的这一行人中保密。” 唐寅褐简短一句话,邢福便响亮回道:“属下明白,大人只管放心。” 唐寅褐点头。 虽然白天在醉仙楼已经托了赵诚如调派人手在这宅子附近暗中保护,可那些毕竟是锦衣卫的人。虽说赵诚如这小子自己是信得过的,他的部下究竟如何却还是两说。所以此时有邢福可以在阿紫身边,他今后再进城也要安心许多。 晚上,躺在床上想着前些天唐嘉善的要求以及今天白天在醉仙楼上的所见所闻,唐寅褐丝毫没有睡意。 自己是被左淇洋在撂河山现,随着欣王入京,最后才拜了唐嘉善做义父,住在唐府与唐寅忠一道长大。 外人看来自己这个原本不知名的小百姓能够认了唐老爷子这个义父又有欣王这样的靠山,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这样一步登天。 自己之前也一直对此满是感激,一心只想着誓死效忠义父与欣王。 这样单纯的心思却是直到左淇洋叛变,临走前秘密约见了自己,与自己语重心长讲出的那一番开始,才终于动摇了起来。 他最终没有与左淇洋一起背叛东原朝廷,没有做那被千夫所指的叛国的恶人,却不代表他就真的对对方的那些话无动于衷。 究竟自己是义父与欣王用心栽培的后辈,还是不过是他们的一枚棋子,一条狗? 所谓的父子情义,是比血浓于水的亲情还要真?还是不过是一个花了进十年的时间编织的一场骗局? 这些原先他还在犹豫不决。就连自己只身去了西由禁宫,见到了左淇洋,被他那样当头棒喝,依然没能让唐寅褐彻底放弃那最后的一丝希望。 可那天在唐府,自己讲出想要彻底脱离东原朝廷的那一刻,唐嘉善直言要自己做掉严朝阳。 自己的最后一点犹豫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就是这么些年来的父子情义? 唐寅褐苦笑。 在得知自己想要脱离出去,确定自己今后难堪大用之后,便只想着最后再利用自己一次? 杀严朝阳不难,果真要让自己去暗杀,不要说一个禁军统领,就是福宁殿里那位一身龙袍的老人也不是不可能。 可一旦自己手上沾染了这位统领的血,自己就再不是之前那个问心无愧的唐家大少爷了。 唐嘉善讲出那句话的那一刻,也就是承认自己不过是他的一条狗的时候了吧? 毕竟,为了自己的大局着想干掉一个忠臣不难,可唐老爷子会让唐寅忠去淌这趟回水吗? 或许这才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独子与忠犬的区别吧?(未完待续。) 第212章 蹭饭 唐寅褐彻夜难眠。八一≯≧≥中文 躺在一边的辛紫翻了个身,睡眼朦胧中见阿褐眼神涣散看着远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睡意也跟着散去了大半。 “怎么了?” 辛紫撑起身子看着唐寅褐问。 唐寅褐笑而不语,抬手将辛紫揽在怀里,轻声说了一句:“快睡吧。” 辛紫将头靠在唐寅褐胸前,却再没了睡意。 “阿褐,你有心事的话,就讲出来吧,我虽然帮不上你,或许可以替你分忧呢?” 唐寅褐沉默着,黑暗中一双眸子中仿佛藏着一片星辰。 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如果有一样东西,你非常在意,愿意为之放弃生命也在所不惜,而有人告诉你,他可以给你那样东西,前提是要你去杀人,杀一个好人,你会怎么做?” 唐寅褐没有直言这问题背后究竟藏着什么阴谋,阿紫却听出了他的为难,心中微微一颤。 她从来不曾杀人,更不要说好人还是坏人。 于她而言,只是谋杀本身已经非常可怕了。 但阿褐自然不是她,就像左淇洋之前说的那样,阿褐手上的人命相比于左淇洋只会多不会少,只是她相信以阿褐的为人,必定不会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来。 “每个人活着都有他存在的意义,好人如此恶人也是如此吧。我们原本就没有权利去决定他人的生死……” 阿紫喃喃讲着这一番话,唐寅褐轻吻了下她的青丝,柔声道:“我明白了,快睡吧,明天一早我还要进城一趟。” 阿紫便不再说什么,点头重新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大亮,唐寅褐就在阿紫的睡梦中悄悄起身离开了。 阿紫独自起床,独自洗漱梳妆,独自用过早饭。又开始了独自一人练习轻功的一天。 午时刚过,一个男子两手提满大大小小的礼盒登门拜访。 见阿紫轻盈一跃,在沙地上飘然而过,脚尖点在细碎的沙粒上。如蜻蜓点水一般,忍不住站在那里,放下手中的礼盒,鼓掌叫好起来。 阿紫转过头,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看清来人是谁,笑着飞奔上前去,奇道:“阿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老朋友咯。怎么,嫁了人就不待见我们这些昔日旧友了?” 阿紫嘴上说着“怎么会”,就领着阿忠往屋里去。 “这是东京的特产,里面有几个食盒里的小点心是我娘亲手做的,一定要让我给你送过来。”阿忠说着,将礼盒高高提起来,又左右望着,奇道:“怎么你这院子里连个小丫鬟也没看到?太冷清了些吧?” 阿紫满不在乎地伸手将那些礼盒接过来。再三谢过之后解释道:“是我不习惯被人服侍,才不让阿褐添人的,再者说我们不过是暂住在这里,多买几个小姑娘进来,过两日我们离开了,她们该往哪安排去呢?” 唐寅忠还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见阿紫讲礼盒都提在了手上,这才慌忙又去抢,一面朝身后喊道:“黎元,还傻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把东西都搬进去。” 原本站在垂花门外守着的被叫做黎元的侍从就满脸无奈地一路小跑进来。恭恭敬敬将所有礼盒都接下来,随着两人一道进了厅堂。 明显踩着点来拜访的唐寅忠摆明了一副要蹭饭的姿态,阿紫也不戳穿,只笑着下去吩咐谢妈妈上饭菜。 没有唐寅褐在。义存胆子也大了许多,主动请缨端菜去了堂屋。 刚才无故被主子训斥了一番的黎元这次则学乖了,不等唐寅忠话,主动上前去要接下义存送上来的饭菜。 义存没有料到连上菜这样的事情也会有人争抢,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竟是手脚一软。托盘歪向一边,盘中的汤汁尽数浇在了黎元的靴子上。 吓得义存慌忙跪在地上赔罪道:“公子恕罪,公子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 黎元尴尬地朝后看了看唐寅忠,见他安然坐在那里喝着茶,这才尴尬地转身笑着去扶这一身粗布衣裳的小姑娘,嘴上道:“我不是什么公子,就是个下人,你不必跟我行此大礼的。” 义存被自己母亲叫进这宅子里没几天,根本不懂得察言观色,闻言偷偷瞥了眼黎元,心中更是困惑起来,哪有穿得这么光鲜的下人? 阿紫上前解围,伸手拿了义存的托盘,道:“义存,你领这位小哥下去收拾一下吧,剩下的饭菜让谢妈妈送过来。” 义存从善如流,带着黎元慌慌张张退了下去。 唐寅忠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幕,摇着头,啧啧说道:“你看看你这宅子里都是些什么人?一点规矩也不懂,难道是直接从外面村子里随意掳过来的不成?” “义存是后面负责伙食的谢妈妈的女儿,谢妈妈前些天求到我这里来说庄稼收成不好,日子不好过,希望女儿可以跟着一起进来做点粗活,我也不好回绝了,就让她进来了,才刚过来没几天,还有些局促也是正常的。” 阿紫笑着解释着,可紧接着反应过来,佯装嗔怒道:“咦?你这来做客的客人,怎么比主人家摆的谱还要大,竟然教训起我们的下人来了?” 唐寅忠摇着头,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道:“这京城不比其他地方民风淳朴,很多外地人过来都吃了不少苦头的,我这不是怕你吃亏,才提醒你两句嘛。” 谢婆子见义存一盘菜送了许久,最后竟然带了个活生生的小伙子回来,气不打一出来,碍于有外人在不好作,只能骂骂咧咧端了菜往厅堂里去。 “夫人今天有客人?要不要多添几个菜?”谢妈妈在阿紫身边小意询问。 阿紫笑着摆手道:“不了,这些就足够了,唐公子也不是外人,不需要和他客气的。” 谢婆子慌忙应着“是是是”,转身退下了。 屋里只剩了自己和唐寅忠两人,阿紫开门见山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怎么想着今天来找我?”(未完待续。) ps: 最近出来了几个小人物,不是刻意要讲这些琐事,只是和后面的一连串的大事件都有牵扯,所以还是麻烦大家耐着性子看完,大**越来越近了~ 第213章 逐客 唐寅忠话匣子打开了就收不住,从天南聊到地北,午饭时间直聊到日头西沉去,从自己小时候与唐寅褐的轶事,聊到长大后成了自己哥哥的属下原先如何不服气,之后又如何被他的能力惊艳到。网 直到唐寅褐回来,两人依旧谈笑风生,全然不觉。 “你知道吗?唐府与齐王府实际上仅一墙之隔,可两家府邸都横跨了一整条街,正门又开在相反的方向,这么些年了,不要说外头的百姓了,就是我们自己家里人也没几个知道原来我们有这样霸道的邻居的。 “我那时候顽皮,曾经翻墙过去看,总觉得那边阴森森的,里面的人不论什么身份什么打扮,男女老少个个神情凝重,像是常年处于水深火热中似的。 “我把这事跟我娘说,被她狠狠骂了一顿,还再三嘱咐我,说墙那边是间阴宅,我看到的那些人都是些行尸走肉,教我以后千万不许再过去了,否则哪天被那边当差的阎王爷的小鬼勾去了魂魄都不知道。” 说罢大笑了几声,惹得阿紫跟着咯咯笑起来。 “我娘的这番话当时可把我吓坏了,我那时候看到的那些人可不就跟行尸走肉似的?所以果真是吓得我好些年都不干再靠近那面墙,连平时走到那附近都要刻意绕路而行。 “如今想想,其实我娘的话倒也不无道理啊,齐王那边的人一个个整日里如履薄冰,根本没有半点人性敢表露在外,可不就像那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躯壳?齐王手上有多少冤死的孤魂野鬼?说他的府邸是阴宅也不无道理啊。” 身处这京城之中,还敢这样直言不讳地讲齐王的坏坏,阿忠倒真是个性情中人。 阿紫这样想着,一手托腮,笑望着阿忠。 唐寅褐大步走了进来,阿忠慌忙起身,恭敬喊了声“大哥”。 唐寅褐却出奇地冷淡,只从鼻子里应了一声。便不再多看对方一眼。 察觉唐寅褐对自己的敌意来,阿忠当即就要“走为上”,陪笑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望大哥大嫂了。” 可刚转身,唐寅褐冰冷的话语就传进耳朵里。 “你既然来了,我就索性在这里把话说清楚,这座宅子之所以选在这城郊,其中的原因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不是万不得已,不要再踏进这院子半步。” “阿褐。”阿紫没有料到唐寅褐会讲出这样绝情的话来,开口想要劝阻,却被唐寅褐伸手拦了下来。 唐寅忠重新面对着唐寅褐,不再赔着笑脸,微微皱眉,眼中满是失望地道:“哥,你也说了我比其他人都清楚这里的情况。我敢说,这整座城里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更了解阿紫身份的重要了,所以这么些天了。我为了你在父亲和母亲面前撒的谎话加起来快要比我这辈子在他们两位老人家面前讲的谎言都要多了。难道这样还不足以表明我的立场吗? “如果我真的是替父亲来刺探阿紫的情况,你觉得我又何必要把自己在金色森林里听到的那些苦苦隐瞒下来呢? “你想要保护阿紫,我能理解。可这么些年的父子情义兄弟情义于你而言都一文不值说舍就能舍的吗? “你如今连我都要怀疑?我自问想要保护阿紫的一颗心不比你差,你为何一定要将我往敌对的一面推?” 唐寅忠一番话讲得动情,连阿紫也为之动容。 可唐寅褐却只淡淡地整了整衣袖,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我从不怀疑你的好意,也知道你不会想要伤害阿紫,可这京城里其他人是否这么想,你能确定吗?你怎么能保证自己不会暗中被人利用。成了那把杀人的刀?” 唐寅忠盯着唐寅褐,像看一个自己从未认识过的男人一样,许久之后才痛心疾道:“好,好。好。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今后我不来这宅子就是了。” 说罢一甩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阿紫怔怔看着,想要去追,可看到阿褐铁青的面色。最终还是放弃了。 “阿褐,阿忠不过是来看看我们,并没有恶意,你又何必这样草木皆兵呢?这岂不是为自己徒增烦恼?” 唐寅褐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冷笑了一声道:“只是来看看?他果真没有有求于你?” 阿紫便低了头,小声道:“他说自己母亲想要见我,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自己刚过门的儿媳妇的那种心情,绝无恶意。而且他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我是柳斯琦门下弟子,或许可以帮的上忙……” “我早说过了,让你不要出这个门,尤其不去进城去。他已经提出这样的要求了,还算是只是来看看?这分明是有所图。” 唐寅褐说着,手便握成了拳。 阿紫起身来到他身边,跪在他脚下,轻轻展开他的拳头,头靠在他膝头轻声道:“我知道,所以我已经拒绝了他。阿忠也明白我的苦衷,并没有强求于我啊。阿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可你这样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要不了几天就会把身子累垮的不是?我不想看到你为了我的缘故把自己累坏,更不想让你夹在我与唐家和整个东原朝廷之间为难。” 唐寅褐长舒了口气,总算露出个笑容来,俯身一抬手揽住阿紫的腰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柔声道:“我自有分寸的。你放心好了。这些日子京城里的事情进展都算顺利,不出意外,再过一个月我们就可以离开了。只要你乖乖呆在这院子里,不要给我添了什么乱子来就好。” 阿紫就有些气不过,嘟哝道:“我整天憋屈在这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给你添乱。” 这一边唐寅褐暖玉在怀,京城唐府书房里,唐嘉善却是一脸阴沉。 身后一身夜行衣装束的死士跪了一地,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什么叫连那宅子都没进去?老夫浪费了这么些年的力气在你们身上,如今真到用的时候了,你们却来告诉我你们连个小小的农宅都进不去?!”(未完待续。) 第214章 刺探 由着唐老爷子将火气尽数泄出来,跪在地上的几名死士均是将头深深埋于胸前,无一敢在这个时候强做出头鸟。八一中≥文网 以他们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时候若是想要保命或是少受些皮肉之苦的话,最明智的方式莫过于静待自己的主子把话讲完。 唐老爷子生平最恨两件事——一是背叛,一是话讲到一半被打断。 直跪到脊背僵直双膝生疼,几人才忠于等到了一丝曙光。 见唐嘉善神色微霁,一个资历最老的男子当仁不让主动开了口。 “是小的们办事不力,听凭唐大人责罚。”男子拱手行礼,将头埋在手臂之内,不敢正视唐嘉善,“只是那处宅子里里外外都有高手埋伏,想要突围进去实在不易。” 唐嘉善闻言眉头皱成了川字,阴沉着脸问:“高手?是什么来头?一共多少人?” 男子如实回道:“初步估计有二十人,从几次交手来看,身手都与属下几个不相上下,至于来头……暂且不知……”又怕唐嘉善一个不满意加罪下来,慌忙加了一句:“属下几个这就去查个水落石出。” 不料唐嘉善却是摆摆手道了一声“不必了”。 唐寅褐是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如今他既然想要脱离自己的控制,也就是断了自己此前辛苦经营出来的人脉。没了自己和欣王的助力,他再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帮手,可以求助的人之十分有限了。 想到这里,唐嘉善握拳狠狠在桌上一砸,冷笑一声。 唐寅褐!你的姓氏是老夫给的,你的病是老夫找人医治的,你如今的地位是老夫助你登上去的,就连你那一身功夫也是老夫培养出来的,你果真天真到以为自己在老夫面前耍点小聪明就能胜过老夫? 一个赵诚如如何?他哪怕能搬动整个锦衣卫的人为他所用又如何? 这半座京城都站在自己这一边,你与你那些在夹缝中生存的朋友想要蚍蜉撼树?哪那么容易! 见唐嘉善面色阴晴不定,跪在最前面的男人不确定自己刚才的一番话是否过关。更不确定接下来的话当讲不当讲,正踌躇不前之际,那忸怩姿态被唐嘉善看在眼里,火气就又要窜上来。 “有话就说。这样忸怩作态跟个娘们死的算什么?!” 男人慌忙磕头,小意回道:“今日属下几个再去那宅子的时候,看到唐二公子前去拜访那女子,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进去,看样子很是亲昵。属下在想,或许唐二公子……” 男人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深谙此时必须遵循点到即止的原则,否则涉及到父子情谊,一个拿捏不准,就极有可能弄巧成拙。 果然唐嘉善闻言不待他将话讲完,已经有些心不在焉地招了招手,说了声“你们先下去吧”便不再理会那跪了一地的身着夜行衣的死士。 终于捱到了这句话,身形年纪都相仿的几人个个如蒙大赦,大气不敢出地低头起身离开了。 独自坐于书房案桌后面。唐嘉善微眯着眼,缓缓捋着胡须。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自己只顾着城郊那处宅子了,却忘了自己近前就有这么一条重要线索在。 可想到前几日自己去都察院对王虎几个与唐寅褐一齐出入西由境内的心腹旁敲侧击软硬兼施了一番却无功而返,这一次他决定先不要打草惊蛇。 那王虎几个的言谈间明显透出来的是真正的无知——他们并非知而不报,却是唐寅褐这一路上竟是始终对那个叫辛紫的少女的身份不曾透露半分。 既然这样,阿忠这孩子究竟是和王虎那帮人一样被唐寅褐蒙在鼓里,还是从一开始就和他那个大哥一道瞒着自己? 不管是哪一个情况,如今再叫他过来问话无疑都是不明智的。 要想办法让他再与那个辛紫联系才行。 想到这里,唐嘉善抬手拍了两下。身后暗处一名男子悄然从阴影中走出来,低头静候吩咐。 “把黎元给我带过来。记住,不要让二少爷知道。” 男子点头,迅消失在视野间。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领着黎元悄然而至。 “参见唐大人。” 黎元轻车熟路行了跪拜之礼,对唐嘉善召自己过来丝毫也不意外,而他对唐老爷子的称呼若是被唐寅忠听到了,必定会立即起了疑心——身为唐家二少爷的随身侍从,并不如其他府里的奴仆一般称呼自己主子的父亲为老爷,却是一副下属的姿态称大人。这本身已经透着古怪了。 唐嘉善招手示意不必虚礼,开门见山道:“今天早先时候二少爷去了大少爷在城北郊外置办的外宅?” 黎元响亮应了声“是”。 唐嘉善点头,道:“去见那个叫辛紫的姑娘?说了些什么?” “回禀大人,二少爷刚进门不久便直言受了唐夫人所托去请辛紫姑娘来府上小聚,被那位辛姑娘拒绝了。之后两人聊了许多家长里短,多是些无关紧要消磨时间的话题。”黎元如实禀了。 唐嘉善满意点头,抬手端起茶碗拨开浮于水面上的茶叶,品了一口,又道:“想办法再让二少爷去那府上一次,你跟过去,把那个辛紫的身份查清楚。” 这一次却没有得到原本预想的胸有成竹的回答。 唐嘉善微微皱眉,问:“什么问题?” 黎元便将之前唐寅褐与唐寅忠的争吵和之后唐寅忠撩下狠话表示自己再不踏足那宅子半步的话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唐嘉善目光就阴沉下来:唐寅褐这小子,为了个女人连自己的兄弟情谊也不要了?自己对他的养育之恩始终半真半假另有所图,他如今有所察觉想要脱离也就罢了,可阿忠对他可是实打实的手足之情,这他也看不出来吗?果真要与这唐家彻底断绝关系吗? 见唐老爷子陷入沉思,黎元主动开口道:“卑职倒是有一计,可以不必费心动用二少爷再去那宅子便可查处那位辛姑娘的来历。”(未完待续。) 第215章 义存 东京城北郊外新置办的小宅院里,谢妈妈站在灶台旁掌勺。八≥>一中文≯ 义存则坐在三足小木凳上帮着娘亲烧火。 说是帮忙,实际上小姑娘却只是托腮坐在那里傻笑,一把柴草攥在手里,被手指绞成了几股,却始终不肯往灶里送。 谢妈妈见状喊了几声都得不到回应,索性放下锅铲,抄起烧火棍就往义存身上打去。 “死丫头!鬼上身了?这几天天天魂不守舍的?活也不好好干,觉也不好好睡,饭也不好好吃,要升仙啦?” 义存冷不防背上挨了一棍,这才回过神来,吓得猫起腰就往外跑,一眨眼功夫便逃得无影无踪。 谢妈妈赶着在唐寅褐回来之前要准备好饭菜,原本就忙得揭不开锅,如今连唯一一个帮的上忙的人也被自己撵走了,更是无暇顾及教训闺女的事情,只能一面恨恨地念叨着“晚上回去拾掇你”,一面回厨房重新忙碌起来。 躲过娘亲突然一顿棍棒的义存直接逃到了宅子后头村口的小路上,这才放慢了脚步,沐浴在夕阳下,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犬吠,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情思中。 娘亲整日里就知道干活干活,哪里会明白她的心思呢? 可自从那天那位唐公子来访,自己不小心将那菜汤打翻在那少年靴子上之后,少女的一怀春思也如那汤汁一半洒了一地,收也收不回来。 少年名叫黎元,他说自己不过是个下人,身份卑微,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 怎么会有这么风度翩翩的下人?长相俊美不说,家教也好,为人沉稳又谦逊,比自己打小长大的村子里那些自视甚高的小富小贵人家的公子哥们有涵养多了。 最关键的,还是那天自己帮黎公子换洗靴子的时候,无意间与他那盈盈的目光对上,那一刻她坚信那位黎公子对自己也有意,两情相悦,心心相惜。她见他带着笑缓缓朝自己走过来,伸出手就要触到自己,那一刻她忘乎所以,将手中的靴子也仍在了地上,闭上眼等他靠近。 可睁开眼却看到自己娘亲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站在门口,怒目瞪着自己,那黎公子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提了靴子离开了。 到现在回想起来,她都坚信当时若不是娘极不合时宜的出现打断了黎公子继续朝她靠近过来,那时候自己与黎公子应该已经缠绵在一块了才是。 可是当时黎公子的那流转的目光,那靠近过来的身躯,现在回想起来怎么竟然越来越模糊了起来? 竟是连究竟是否真的生过那一幕,那黎公子的靠近究竟是真有其事,还是不过是自己的幻想,她越来越不确定了。 走在路上,义存越想越觉得泄气,最后满脸的委屈,低头恨恨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石子被布鞋的鞋尖撞上,朝前弹去,竟是撞在了一只黑色的长筒靴上。 这靴子…… 义存猛得抬头,看到黎公子那张挂着笑的清秀英俊的脸,惊得捂住嘴,一颗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忙完了一天的活,谢妈妈总算闲了下来,这才想起来义存到现在还没回来。 眼看着已经过了戌时了,虽说这里没有宵禁的习惯,可义存那死丫头一个人这么晚了到处乱跑,万一遇上什么危险,可怎么是好? 自己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女儿,要是就这么丢了,自己以后可怎么活?自己回去怎么跟她爹她姐姐和她弟弟交代呢? 谢妈妈越想越不对,一颗心揪了起来,在自己休息的厢房里来来回回踱着步,最后还是决定出去寻了女儿去。 可一只腿刚迈出屋子,就看见义存满面春光地走了过来,嘴里还轻轻哼着小曲,谢妈妈原本的担心和焦虑一瞬间又全部化作愤怒,压低声音近似嘶吼着谩骂开了,上前揪着义存的衣领伸手就打。 义存这次却是出奇的听话,不挡不跑,连一句还嘴的话也没有,只乖乖站在那里,任由娘亲教训,嘴里甚至间或蹦出两句“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乱跑了”“娘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这样放在以前断然不会从自己女儿嘴里讲出来的服软的话来。 见状谢妈妈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立在原处狐疑地望着义存,小声说着:“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义存依旧一副恭顺的样子,挽着娘亲的胳膊进了厢房,心里却想着只要您不赶我走,随便怎么打怎么骂,我都不生气了。 晚上睡在娘身边,义存眼睛睁得浑圆望着天花板,想着傍晚遇见黎元,他与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她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可现在这件事却是谁也不能告诉,连自己的亲娘也不行,这是黎元再三交代的。只要是黎元交代的事情,不管是什么,自己都一定会照办。 可现在才过去了一天,自己已经憋的有些难受了,今后的日子可怎么捱呢? 义存着愁,以为自己注定要失眠了,可谁曾想却是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一觉睡得香甜,梦里与自己的黎公子再次相会…… 接下来的几天,唐寅褐照常早出晚归,辛紫依旧每天在家练习脚上功夫陪玉尘聊天盼着阿褐回家。 唯一不同的却是那个叫义存的小丫头突然殷勤了许多,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练功时她会突然出现替自己遮阳,回到厅堂里与玉尘玩耍时她会及时送上茶水或是解暑的冰镇绿豆汤,自己换下来的衣物她总要抢着拿去帮忙洗了,床铺每隔一天就必定会换一套…… 那架势简直恨不能一个人将这宅子里所有下人的活计全部包揽了一般。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一日傍晚,阿紫抱着一筐贴身衣物想要亲自去洗了,义存再一次“及时”出现要帮忙。 想着这是前一晚自己与阿褐在床榻上缠绵之后换下来的衣物,又不过是些夏日里贴身穿着的极为小巧轻便的衣衫,阿紫便坚持想要自己动手。 谁知义存竟是比自己还要坚持,有一刻,她抓住竹筐时眼中流露出的如饿狼扑食般的凶光吓得辛紫心中一颤。(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216章 私通 这一幕被刚踏进家门的唐寅褐看到,眼中说不出的阴沉。八一小说网 义存接触到那目光身子便如触电般猛地一震,抢夺竹筐的双手慌忙松开了,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起来,慌慌张张低头行礼,一溜烟地跑开了。 辛紫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只得笑着摇头,转而看着阿褐。 唐寅褐同样看着义存离开的方向,眼里却满是狐疑和警惕。 “她是谁领来的?” 唐寅褐一面往屋里走,一面问道。 “义存吗?”辛紫见唐寅褐提前回来了,便也不急着去洗手上的衣物,索性提着竹筐跟着唐寅褐一道进去,“是谢妈妈前些日子领进来的,她的次女,领过来之前找过我,我觉得反正就是多一张嘴吃饭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让她进来了。” 唐寅褐点头,沉默不语。 辛紫见他脸色不好,又说道:“义存虽说年纪不大,做事还是很踏实的,这些日子在这里帮了不少忙,是个挺能干的丫头。” 唐寅褐却依旧阴沉着脸,低声道::“不是能干不能干的问题。这宅子里的人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确定口风紧,不会坏事的,才会被安排进来。 “那谢婆子当时也是严格盘查过一番的,原本是个做事沉稳的性子,也拿捏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怎么竟然会做出把自己女儿带进来这样不堪的事来?” 听着唐寅褐话中这些刺耳的字眼,辛紫垂了眼,顿了顿,才又缓缓开口道:“谢妈妈也是个有家室的人,除了自己和夫君,她家中还有两女一子,作为母亲,想要为自己的孩子争取到一些更好的条件也是人之常情,哪里就到了不堪这么严重了呢?” 辛紫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换作从前,她断然不会对谢妈妈的处境如此感同身受,可最近这些日子一个人在这小宅子里****盼着阿褐回来,越想要能添个与自己谈心的小嘴来,也就更加理解起谢妈妈的苦衷来。 可唐寅褐却是陷入自己的世界里,有自己的考量,竟是头一次没有留意到辛紫语气里的幽怨,自顾自说道:“我之前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还是大意了。原先只想着这谢婆子家里也还有一亩二分地,就算她过来做事,家里有男人支应着,也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可她毕竟还是个当妈的,自己尝到了甜头,会想着要家中儿女也一同享福也是自然。 “果然还是应该找膝下无子或是丧偶的孤家寡人更为稳妥些。 “这个叫义存的丫头不能留,明天一早我就打了她去……” 听着唐寅褐的话,辛紫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原本是要替谢妈妈和义存说些好话的,怎么到了阿褐那里就反过来了?现在非但没有让阿褐对义存的看法有所改观,反倒引得他要直接赶人。 “阿褐。”辛紫轻唤了一声,语气里已经明显透着些不满来了。 “不,谢婆子也一并换了……” 这下辛紫彻底恼了起来:“阿褐,你这是怎么了?先是阿忠过来被你骂走,甚至被要求再也不要踏进这宅子,现在这宅子里的下人也要一个个被你怀疑一遍吗?” 唐寅褐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来,看着辛紫,满眼歉意地道:“我知道让你过着现在这样杯弓蛇影的日子不好受,可我真的别无选择。若是你有什么事,我现在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阿褐一脸为难,辛紫轻叹一声,点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可我不想看到你连自己最亲近的亲人朋友都怀疑,对家里的下人也个个抱着警惕心,这样每日都像在火上煎熬一般,只怕你还未能从你义父那里脱身,自己的身子却要先累坏了。 “我知道,你这些天根本没有一天睡过一个好觉,每日都是睁眼到天明,我不想看你在外面辛苦,在家也放不下心来的样子。” 唐寅褐闻言神情就柔和了许多,伸手轻抚着阿紫的脸,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要不了几日,最后这次任务就要结束了,然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座城,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像以前在撂河山娘娘庙一样,我打猎你烹食,我们生一群儿女,过与世无争的日子。” 阿紫不言语,只是笑,她太想过阿褐口中那与世无争的日子了,每天做梦都在想。 唐寅褐又道:“可你要相信我的判断,这个叫义存的丫头不能留。” 阿紫点头,轻声道:“明天一早,我去和谢妈妈说吧。”既然不能留下义存,至少自己去讲,或许能让谢妈妈好受一些。 唐寅褐点头。 第二天一早,阿紫找到谢妈妈,将唐寅褐的话带到了,谢妈妈虽说难掩失望,却并无怨言,只欣然接受了。 可两人找遍了整座宅院,也没有寻到义存的身影。 而此刻的义存,早已经趁着母亲不注意偷偷溜出了院子,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唐府。 她如约找到那处院墙边上的老槐树,站在树下,两指放在唇齿间,鼓起腮帮,按照前几日黎元教她的方式连吹了三声口哨。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等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出现在了墙头。 黎元见到她,微微笑着,如夏日傍晚的阳光一般。 义存还沉浸在如梦幻般的相遇的美好中,一个不留神已经被从墙头跳下来的黎元带进了墙的另一边。 站定了脚跟的义存瞪大了一双眼看着黎元,被自己心心念念的黎公子的身手惊得讲不出话来——刚才那飞檐走壁的功夫,简直只在说书先生的口中出现过。 黎元却不理会她的震惊,一把拉起她的手,说了声“走”,便将她带到一处偏僻的房间里。 看着四周幽暗的环境,义存思绪乱飞,一颗心就要跳出来,紧张羞涩背后更多的却是兴奋和向往,看着黎元锁上门,确定没有被人现后转过身朝自己走过来,义存轻轻闭上眼,等待着甜蜜的一刻。 “带来了吗?” 可甜蜜没有如期而至,耳边却传来一句略显冰冷的问话。(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217章 出手 义存难掩心中的失落。≯八一中>文 却还是轻轻点头。 黎元则两眼放光,伸手看着她。 义存轻轻叹了口气,从袖口拿出薄薄一件衣衫来放在黎元手上。 “这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帮你带过来的。” 见黎元紧紧盯着那衣衫不放,却是看也不睁眼看自己一下,义存赌气加上了这么一句话,像是在讨要对方对自己的关注。 黎元却全然不理会她的话,只怔怔看着手中那团雪白的布料上一点醒目的紫色污迹。 果然是妖巫…… 他勾起嘴角,想到唐嘉善看到这证据时的表情,难掩得意的神色。 义存对他一心只关注着她带来的东西却将自己这个大活人撂在一边的态度早已经凉透了心,可看着他在紧闭的门窗缝隙间透过的光线下更显英俊的脸,一颗心又隐隐躁动起来。 既然他端着架子不肯主动,这房里又只有他们两人,索性自己放下身段主动些好了。 这样想着,义存打着胆子上前一步,抬手想去轻抚黎元的手臂,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 “做什么?”黎元不耐烦地问了一句,看着义存的目光里竟然满是厌恶。 这深深刺伤了义存那一颗刚刚萌动的少女心,她眼眶一热,泪水在眼中打转。 见状黎元却是挑起眉毛满脸嘲讽地道:“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啧啧,你这么蠢,真是让人可怜可叹。” 自己一腔热忱得不到回应,得到的却是对方竭尽所能的羞辱,黎元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被利用了而已,羞愤难当,指着黎元的鼻子道:“你……你……我跟你拼了!” 说罢朝着黎元扑上去。 黎元侧身轻松躲过去,义存扑了个空,径直朝前倒去。 趴在地上的义存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一脚踩在背后。 “今天暂且放过你。我与你的事情,你胆敢讲出去半句,你父亲母亲姐姐和你那还没成年的弟弟,一个都别想活!” 当晚酉时三刻,唐府唐老爷子的书房里,唐嘉善与另一人对坐于桌旁,桌上放着黎元带来的那条亵裤。 相比于唐老爷子老态龙钟的模样,另一人则显得英姿勃勃。 虽已是不惑之年,岁月似乎只在那一张脸上增添了些沉稳睿智的气息,一头以玉簪束于脑后的却是乌黑浓密。男人一身普通富贵人家公子哥的打扮,坐于太师椅上不动如钟,面对唐老爷子这样的人物却是神色自若的模样却无不透露着他不凡的身份。 婢女小心翼翼为两人端了茶水来,头也不敢抬地行礼退了下去。 唐嘉善难得眼中闪过一丝殷勤,将自己这些日子如何派人暗中在城北郊外那处宅子探查辛紫的身份,今天又怎样确定了辛紫妖巫的身份的过程一一讲了出来。 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看着手中茶碗里清亮如玉的茶水,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看不出情绪来。 原本带着些许炫耀心情的唐老爷子见状笑容有些僵硬起来。 “这些日子辛苦舅舅了。”男人不冷不热回了一句。 唐嘉善只得无奈转身,拱手一礼,正色道:“唐某如有做得不妥的地方,还望欣王提点。” 欣王以茶盖拨开浮叶的手顿了顿,笑容更盛了几分,一双眸子深如潭水,语调平静温和地道:“舅舅严重了,舅舅这些日子做了这么多,慈义自然是心存感激的。”说着话锋一转,“只是成大事者,当着眼于大局才是,何必拘泥于细节不能自拔?浪费了这许多力气,却讨不到什么好处,这样的苦劳,能省就当尽量省去才好。” 唐嘉善闻言微微皱眉,觉察出欣王表面波澜不惊的语气之下透着的阴狠来。 对方则悠然抬眼,缓缓说道:“既然舅舅已经做了,那便做了。只是慈义觉得,这件事若是换做慈义去做,必定不会费心去查那辛紫的身份。她是不是妖巫,真的那么重要吗?” 这就是说不管那丫头是什么身份,都应该果断出手的意思了? 如此说来,唐嘉善此刻才恍然大悟,觉出自己之前竟是耗费了许多无畏的精力去,也难怪会惹得欣王不高兴了。 “宁可枉杀千人,不可使一人漏网。”朱慈义又道,“这个道理,舅舅不是不懂,此时却糊涂了起来。究竟是身在此山中,难免看不真切,还是对那不知好歹反咬我们一口的恶犬还留有一丝情义在?” 这话中就难掩责问的情绪在了。 自知自己绕了许多弯路,错过了出手的最佳时机的唐嘉善却也只能默默接受了欣王的指责,沉声道:“唐某知道该怎么做了。” *** 自从去了城北郊外的小院里探望辛紫却被唐寅褐无情赶出来之后,唐寅忠果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再不曾踏入那宅子半步。 原本只是想要看看自己长媳的唐夫人见自己虽无恶意却弄巧成拙,惹得原本就已经不知是何缘故与自己父亲交恶的唐寅褐现在更是与从小关系融洽的弟弟也彻底闹翻,她心中满是失望,却再也不提想要看看这位叫辛紫的姑娘的事情。 唐寅忠虽然明知道母亲虽然表面不说,心中却仍是挂念那个与自己有近十年母子情的长子,可他虽然对大哥的态度不满,心底却是可以理解大哥的处境的,而他心底藏着的有关辛紫的秘密,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讲予父母听,所以他能做的也就只剩了在母亲面前佯装不知,尽量多抽些时间陪伴她,让她放宽心些,身上的痼疾也能快些好起来。 但事与愿违,母亲不知何故,某一天起身子突然差起来,原本只是说手脚使不上力气,唐寅忠想着或许是过度劳累,让她注意休息。 可没几天,母亲竟是连床也下不去了。 那日贴身女婢竹本照常将汤药送过去,母亲却是刚喝了两口便尽数吐了出来,接着一阵急促的干咳之后,一声呕,血水就从口中喷溅出来。(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218章 病情 竹本跟了唐夫人近五年,因为性子沉稳,遇事冷静,特别在大事上总有着同龄的小丫鬟没有的处事不惊的可贵秉性,这样的性格在其他大家大族里或许并不被看重,甚至会因为身为婢女过于有自己的主见和棱角而被刻意冷落,可这样的性子对于始终处于风口浪尖的唐府却是极为可贵的。 所以虽然并非家生子,甚至近府的年纪比大多数小丫头要大上许多,竹本却备受唐夫人青睐,在夫人身边服侍不足三年就被一路从三等丫鬟提到了如今近身服侍的大丫鬟的位子上。 可绕是她这样沉稳的性子,遇上今日的事情也多少有些乱了阵脚。 瞪大了眼来回望着唐夫人惨白的面容和地上猩红的血水,一时间愣在那里连上前扶唐夫人起身的本分也忘了做。 倒不是她怕了这屋子里血腥的场面,以她的心智,就算是大敌当前一马当先取敌军前锋级又有何惧? 可这汤药是自己亲手端给夫人的,之前也是自己在后院小厨房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地看着小丫鬟煎熬的,若是再往前追溯,就是自己收下了唐寅忠从金色森林求来的药方亲自照着方子抓的药,按说这中间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才对。 可是现在夫人只饮了半碗自己送来的汤药就成了这副模样,这其中太过蹊跷,所说与这药全无关系必然不会有人相信。 可只要是这药出了问题,那自己的罪责就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了。 竹本脑子里思绪万千,身后一个与她同时分派到唐夫人跟前服侍却至今仍然只是个负责院子里的粗活的三等丫头竹清原先在院子里打扫,听到动静见四下无人便偷偷躲在门后看着,见着眼前这一幕,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出头之日,扔下了手中的笤帚便往夫人身边冲去,中途险些撞上了竹本而不自知。 “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竹清一面刻意提高问着,一面小心翼翼将唐夫人扶会床上,替她擦拭着嘴角,接着不忘示威似得转头朝竹本望了一眼,又道:“夫人您停住,奴婢这就去禀了老爷,找人去宫里清御医来替您诊治。” 可话音刚落,人还没能站稳,竹清便被身后一只手用力拽住,力道之大险些让竹清一个趔趄摔在夫人身上。 回过头去对上唐夫人冰冷到可怕的目光,竹清心头一震,跪在地上再不敢言语。 目睹了刚才竹清可笑可怜的一幕的竹本缓过神来,不禁在心中冷笑,这丫头连这唐家的基本路数还没有理清,就想着趁乱邀宠,真是自不量力。 可面上却不显,只恭敬曲膝行了一礼,沉声说了一句“奴婢这就去找二少爷过来”,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竹本离开的背影,竹清正惊讶于对方为何如此果决,在自己刚提出的请御医来的做法被唐夫人无声又严厉地回绝之后还可以这般笃定自己的提议不会惹恼了这位现在连讲话的力气也没有的唐府的女主人吗? 可待她转头,看到唐夫人虽然依旧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已经不再冰冷的面庞,这才确定竹本的做法并未如自己那般引起唐夫人的反感,甚至可以说是正中对方下怀。 这让她不免有些泄气,可同时又佩服起竹本察言观色和临危应变的的能力来,或许自己在这方面与她真的差得太远,也正是因此才会从原本同时进府同时被赐名有着一样的起点到如今一步步被甩得越来越远的地步吧? 竹清静候在唐夫人身边,不多时就看到唐寅忠健步如飞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同样仿佛脚底生风的竹本。 到了唐夫人身边,唐寅忠一面查看着母亲的病情,一面询问竹本具体的情况。 竹本如实将经过一一回禀了,最后见唐寅忠眉头紧锁沉默不语,索性加了一句:“奴婢怀疑是这汤药出了问题。” 最后这句话一出口,不光是躬身候在一边的竹清和刚刚一同跟进来的黎元,就是唐寅忠也将目光从自己母亲惨白的面容上挪开来,转而意味深长地看了身边的婢女一眼。 竹本面对三人的注视却是面不改色,伸直微微挺起了胸膛。 唐夫人如今出事,无论如何自己这个贴身服侍的都脱不了干系,倒不如将自己是否会被牵连乃至定罪的担忧抛开,设身处地为夫人着想,说出自己的判断,或许可以对夫人的病情有帮助,可以帮助唐家二少爷更快查清病因,让唐夫人尽快脱离危险才是。 不论是谁要陷害唐夫人,也不论对方是出于何种仇怨,在一个原本就已经卧病不起的体弱妇人的救命汤药里做手脚,这摆明了是要置唐夫人于死地的手法。 既然如此,只要能保住唐夫人的命,都是对那暗中做了手脚之人最大的打击了吧。 当然竹本并未将自己此刻的心思讲出来,可唐寅忠看着她那双坚定的如秋水般的眸子,竟是反其道而行之,说出了一个让一屋子的人都有些傻眼的话来。 “既然你这样想,那就把证据给我找出来,命你三日之内将这下毒之人的姓名交给我,否则拿你是问,能做到吗?” 没有料到唐寅忠非但不怀疑自己是否在药里下毒,还将找出幕后黑手这样的任务交给自己,这无异于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给自己一个机会替自己洗冤。得到这样的恩赐和信赖,竹本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竟是忘了自己婢女的身份,直接单膝跪地拱手置于胸前,如武士一般行了一礼。 看着竹本跪在地上的身影,唐寅忠饶有兴致地偏了偏头,但只是一瞬即逝,很快又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床上的母亲身上。 而与他一样满是兴趣地望着地上的竹本的,还有一直持剑立于一旁的黎元。 最终也没能找出母亲病情恶化的根源的唐寅忠只能无奈取出最后三粒从医仙柳斯琦那里拿来的药丸给母亲服下,总算勉强维持住了母亲血脉的畅通,可望着手中空空的药瓶,他在心中长叹一声。 下一次再出事,就没有这样保命的药丸可以作弊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219章 恶化 而母亲病情的再次恶化,竟是来得比唐寅忠预想的要早得多。> 八一≧中文≯ 也严重得多。 待到得了消息连夜赶去母亲房中时,饶是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唐寅忠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母亲躺在床上,满头满身的汗水浸湿了一头夹杂着银丝的和身上薄薄的被褥,脸上不带一丝血色,双目紧闭,眼窝深陷,眼周开始泛起一圈青黑色。 而最触目惊心的,还是母亲嘴角不断淌下来的白色的泡沫夹杂着红色的血丝,和她那如鬼上身一般不断颤动着的四肢。 两个一等的贴身婢女心智还算坚韧些,强忍着心中的慌张和恐惧,颤抖着断水拿毛巾为唐夫人擦拭着身子,虽然脸上早已经沾满了泪水却只是紧紧咬着唇不敢出一点哭声。 而跪在一边的几个年纪小一点的小丫头听着耳边唐夫人身体剧烈的颤抖声和那颤动连带起来的床帏间的吱呀作响,虽然已经将脸转向一边不去看,却仍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惊惧放声大哭起来。 唐寅忠原本已经心中一团糟,听着一屋子人哭哭啼啼的样子更是头疼起来,盒道:“哭什么哭!不过是生个病罢了,别一副死了爹妈的晦气样子,都给我滚出去!” 跪在地上的小丫头闻言竭尽全力克制住哭声,纷纷慌慌张张哭丧着脸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间可怕的屋子。 唐寅忠留下了两个大丫鬟问话。 “早些时候我走之后夫人情况如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样子的?这中间可吃了什么东西?可有什么人来探望过?或是有什么异样?” 年纪最长的大丫鬟梅枝上前一步恭敬回道:“回禀二少爷,您走了之后夫人一直说身子乏累,奴婢们几个也没有多想,只伺候着夫人歇下了,这中间夫人一直睡得安稳,奴婢们几个不敢惊扰,都在外面候着,不曾伺候夫人吃什么,也没有任何异样。可约莫一刻钟之前,屋里突然传来夫人一声惨叫,奴婢们几个闻声赶紧来,夫人就已经……” 说到最后,梅枝再也控制不住,身手捂住嘴,无声地抽泣起来。 唐寅忠试着去为母亲诊脉,无奈早已经神智不清的母亲挣扎得厉害,只是偶尔触碰到她枯瘦如柴的手臂,却被那冰凉得不带一丝体温的皮肤给惊到。 看着没有一点人气的母亲,唐寅忠心如刀绞,却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悲恸,起身努力控制住母亲的身体,朝着外面喊道:“黎元,去把我的银针取来。”又对梅枝两人道:“你们去找些结实点的绳索过来,快!” 几人纷纷照做了,唐寅忠忍痛将母亲结结实实捆在床上,以内力借助银针输入母亲体内,想要试着控制住她体内倒行逆施的气血。 屋里的几人默默在一旁候着,院子里服侍的丫鬟不论年纪大小资历深浅,各个都在心中祈祷着盼望着唐夫人可以熬过此劫。 毕竟若是唐夫人有事,只怕这世上再难找到如她这般温婉贤良,不端架子,对身边人体贴备至,对府中人不论身份贵贱一视同仁的好主子了。 看着屋里两个大丫鬟凝重的神色,黎元却是一脸淡然。 这样的置身事外,在此刻的氛围下显得异常突兀,甚至显得极为冷漠冷血。 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格格不入的黎元见主子忙于为自己的母亲保命,优哉游哉地踱步到了院子外,却绝望地现院子里小丫鬟也是跪了一地,场面甚至比屋里还要压抑十倍。 他叹息一声,上前去凑在一个面善些的丫头身边,小声问:“姐姐,你可知道竹本去了哪里?” 被问话的丫鬟正沉浸在要失去一个挚爱的好主子的悲恸之中,冷不防被一个轻快的声音打断,朝对方望过去,见是唐寅忠的贴身侍从黎元,虽说自己论身份地位不比他尊贵,理应敬他三分,可此刻见到对方那张丝毫不显悲伤,甚至嘴角微微上扬的可恨嘴脸,便气不打一处来,再没了心情与他奉承,尤带着泪痕的一双眼朝着他瞥过去,狠狠白了一眼之后便不再理会他,重新转头对着当空的月色祈祷起来,求圣心娘娘可以保佑夫人躲过今日这一关。 自讨没趣的黎元原先仗着自己有着一副还算英俊的面孔在搭讪小姑娘这样的事情上屡试不爽,如今却因着不合时宜而吃了闷亏,只得讪讪地离开,重新回了屋里去。 这一回去,却正赶上惊人一幕。 原本盘腿坐在唐夫人身后的自家主子非但没能靠内里和行针手法控制住母亲身体里紊乱的气血,反倒是错误地将这股气血籍由银针透过指尖窜入自己体内,意识到自己引火上身,唐寅忠即刻费尽力气想要将手抽离母亲背部,无奈那股气血早已与自己手掌的经脉连通,以极强大的贯通之力阻碍他抽身出来。 眼见着救人不成,自己也跟着泥足深陷,唐寅忠眼眶一红,口中浓黑色血水吐了一地。 黎元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三两步冲上前去,抽剑由下至上用力一扫,刀锋划破唐寅忠手掌与唐夫人的脊背相连处,一股巨大的冲力从中喷涌而出,将黎元连人带剑弹出去几步远。 同样被弹向一边的唐寅忠一手撑住床沿,一手紧紧按在胸口,喘息了一阵之后才稳住心神,从胸前取出一块玉符,望着黎元道:“你带着这符去找宝公主,让她务必找到身在狱中的甄亚臣,带他来唐府,救我母亲。” 听着唐寅忠一字一顿的吩咐,黎元跪下双手接下玉符,郑重应了下来,转身一跃离开了这嘈杂的院子。 带着内伤的唐寅忠却并未有片刻的休息,只一手擦掉嘴角的血水,摇摇晃晃撑起身子朝外走去。 梅枝见状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少爷要去哪里?” 唐寅忠脚下顿了顿,回头最后看了母亲一眼,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回了两个字“求人”,便飞身出了唐府,一路往城北郊外的那处自己原本誓不再踏入半步的小宅院赶去。(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220章 求人 那一日唐寅褐早早出了门,临走前告诉阿紫,若是晚归,不必等他。≯ 网 阿紫不曾多问什么,只是点头目送他离开。 可心中却明白阿褐之前忌惮的那个任务,终究是要在今天做个了结了。 所以晚上日头西沉,到了掌灯时分,她教谢妈妈上了饭菜,独自坐在桌边默默吃着。 谢妈妈看着她原本就清瘦如今更显孤单的背影,轻叹了口气,走出了厅堂。 那天义存偷偷溜出去,之后回来就一直像丢了魂似的,被自己送回了家,前天她爹捎来信说闺女还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亦或是中了邪,问能不能请这宅子的主人帮着想想办法。 可她每天能见到的已经只剩了这个年纪轻轻的女主人,几次想要开口最终都咽回了肚里去,今晚看着连这辛姑娘自己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更不要说去帮一个被赶出宅子的农妇的女儿了。 她摇着头,回到厨房,决定把这个念想彻底压下去。 阿紫正吃着,筷子停在了半空,注意力尽数被正门处的争吵声吸引了去。 唐寅忠独自寅一人来到这两进两出的小宅子的正门口,如预期的一般被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邢福挡住了去路。 邢福如往常一样不言不语,只默默横在唐寅忠与宅院正门之间,如一道小山屹立不动。 唐寅忠微微蹙眉,不是被邢福的态度惹恼,却是胸口的疼痛所致。 他试着运气,想要勉强控制住体内气机再次冲破血脉喷涌而出。 他是来求人救母亲的,若是事情办不成,自己先搭进去,未免太可笑了。 身子微微晃了两晃,唐寅忠重新站定,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可闻:“邢大哥,我尊称你一声大哥,还希望你不要让小弟难堪。” 邢福不为所动,依旧默不作声定定立在那里,抬头看着前方,并不与唐寅忠视线相对。 唐寅忠深吸一口气,又道:“你知道我的性子,只要是我答应的,不到万不得已,我都断然不会去打破。可这一次,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你也曾有父母,也曾为人子,应当更能理解我此刻的感受才对,若是你家中有老母亲危在旦夕,这院子里有恐怕是时间唯一可以救她的人,你会怎么做?” 唐寅忠字字均是肺腑之言,邢福终于不再是面部表情,闻言微微低头,道:“小唐大人也请理解我为人下属忠于职守的苦衷。” “因为唐寅褐一句话,你就要这样昧着良心见死不救吗?他的一句话,比圣旨还灵?只得你拼了命去守着?”唐寅忠冷笑着,血水突然淤结于胸,一口气险些提不起来。 他缓缓伸出双臂,做出一个在身前向下推的动作,试着引导先前从母亲那里窜入体内的那股紊乱的气血重新引回体内。 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一定要赶在倒下之前带阿紫去救母亲。 唐寅忠不再与邢福废话,直接上前一步一掌朝着邢福肩头劈过去。 邢福早有戒备,此时自然是轻松躲过,却是大意了身后绕过来的另一掌,情急之下只能一手翻转,直接以掌心接下对方用尽全身气血推送来的那一掌。 饶是邢福这样接近一品的高手也有些抵挡不住,身子踉跄着朝后连退了两步。 刚才那一次交手着实让他心中一惊,此刻猛地抬头望着唐寅忠道:“你体内有毒血郁结,刚才那一掌气机紊乱,若是再动手,只怕有性命之忧。” 唐寅忠冷哼一声,斜睨着对方道:“你现在倒要摆出一副医者的姿态了?” 邢福虽一向不善言辞,却也不是那冷血之人,毕竟与眼前这位小唐大人共事进十年,一同去往西由也有近三年时间,期间出生入死,总也留下些情谊在。 了解到唐寅忠的伤势,他不再如刚才那般坚持,转而道:“我现在放你进去见辛紫姑娘,看她能否帮你。但绝不要想着带她离开这里。” 唐寅忠并不理会他的忠告,径直朝里走去。 刚一踏进正门门槛,便迎面与阿紫目光相撞。 “你受伤了?” 阿紫将刚才邢福与唐寅忠的话尽数听在耳中,此刻上前两步,急着去替唐寅忠把脉,不料手刚触到对方的手臂,便被他轻轻一挥甩了下去。 “我不要紧,”唐寅忠摆摆手,接着朝着阿紫双膝跪地道:“求你进城救我母亲一命。” 阿紫一脸为难,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邢福。 邢福只淡淡摇摇头,示意她有唐寅褐的交代在前,不要感情用事。 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那个原本爽朗的少年如今这般苦苦哀求的模样,阿紫却无论如何下不去口拒绝,只能俯身去扶他,道:“你先起来,我去里面拿我的医药箱,我们先控制住你体内的毒。” 唐寅忠却一把抓住了阿紫的手臂,阻止她转身朝里去。 阿紫转过头,看着他倔强的脸,不知如何劝他。 “我说了,我不要紧,求你进城救我母亲。” 医者仁心,哪怕是路边不相识的乞丐,阿紫尚且会去帮忙,此时是自己挚友的娘亲有事,她自然不愿意坐视不管。 可是阿褐的那些话却在脑海中回荡着。 此时此刻,阿褐不知在城中何处为了他们两人的未来而努力着,她又怎么可以违背与他之前的约定擅自进城。 阿褐说过,城里的事他自会尽数解决,只要她安心留在这宅子里。 因为如果她有事,他所做的一切就都失去了意义。 她不能走。 唐寅忠望着阿紫,看出她虽然嘴上不说却全部写在脸上的拒绝。 他苦笑着摇头。 自己状态最好的时候也只是刚刚好够过了邢福那一关罢了,藏在这宅子四周的那些个锦衣卫调派来的人马,自己却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以一己之力与之对抗的。 更何况现在自己身上有伤,刚才与邢福的对抗已经明显连三招都很是吃力,更不可能强硬待阿紫入城。 既然她不愿意,对自己这样放下身段的哀求也无动于衷,那自己又何必要将所剩不多的时间浪费在这里?(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221章 救人 望着唐寅忠离去的背影,阿紫上前一步,却终究只是停在门槛内。≯≥ 网 唐寅忠看着远处城门的方向,从未觉得回城如此艰难。 脚下似有千斤重,每朝前行一步,胸口的疼痛就加剧几分。 终于在走出约五百步的地方跪了下去。 阿紫见状心中一颤,迈步出了宅门,一路小跑着来到阿忠身边。 因为体力不支而跪在路上的阿忠抽剑撑住身子,就算双手颤抖,就算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让他额头蒙了一层细汗,他却不曾让自己倒下去。 “阿忠,你跟我进去,我们先治好你的伤再说,好吗?” 阿紫试着劝他,话语听起来却那么无力,甚至于阿忠来说显得有些可笑。 他转头瞪着阿紫,这一刻目光里只剩了冷漠,他缓缓开口:“走开,不要挡了我回去的路。”你既然不肯帮我,至少不能阻止我用最后一丝力气回去见母亲最后一面。 晚一刻,只怕就要天人相隔了。 邢福赶了过来,满脸震惊地看着阿紫。 这应该是自打来到这宅子以来阿紫第一次迈出这院子的门。 看着阿忠摇晃却又固执前行的身影,阿紫低声道:“邢大哥,麻烦帮我取药箱来。” 邢福闻言恨恨咬牙,却碍于身份不能说什么,只能跪下来,道:“望姑娘三思!” 阿紫无力笑了笑,道:“我知道这一步迈出来意味着什么,我不想打破对阿褐的许诺,可更不能看着阿忠这样回去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死去却见死不救,希望邢大哥能理解我的苦衷。” 邢福在心中叹息一声,却也只能转身去取药箱。 他的任务是紧紧跟在辛紫左右,保护她的安全。 至于是否要踏出这宅院,是否要入城,是否要将自己卷入那片是非之地,选择在于阿紫,他无权干涉。 始终躲在暗处的锦衣卫一队人马将这一切尽数看在眼里。 被安排在这宅子附近共八十二人,均是锦衣卫里最拔尖的,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指挥使赵诚如会调派他们一行人来这里保护这宅子和里面人的安全。 他们只是坚守使命,日夜不停地盯着这小院四周的一举一动。 八十抬弓弩,八十二把绣春刀,尽数朝着宅院而立。 只要有人胆敢对这院中人不利,他们必定在第一时间将其射成刺猬。 而事实是在这一批精锐的暗中保护下,不要说敌人,就是一只飞鸟也不曾落入这宅子之中。 唯一的例外便是这位唐寅忠小唐大人。 第一次他过来,八十抬弓弩同时举起,随时等待扣动扳机。 但却迟迟没有得到镇抚使易鑫的命令。 当时的易鑫只是面色阴沉站于高处望着唐寅忠的一举一动,嘴唇紧抿,始终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 倒不是碍于这位小唐大人的官衔和地位,锦衣卫做事,一向不问来人背景高低。 只是这位少年是唐寅褐唐大人的兄弟,这样一个身份摆在那里,让易鑫着实有些为难。 毕竟虽然没有明说,自己这近百人的队伍如今确是赵大人借予唐大人所用。那也就不得不顾及到唐大人的情况行事了。 而当时的情况是,这位小唐大人是唐大人的弟弟,又与院子里的辛姑娘交好,对这对新婚夫妇的安全有威胁的可能性极低,所以当时的易镇抚使当机立断,下令放行。 而今晚,这位小唐大人再次出现,全没了之前的善意和轻松,甚至与邢福交了手,最后竟是引得辛姑娘出了这座宅院。 看着辛紫与唐寅忠邢福二人一道离开的背影,易鑫握着绣春刀的手紧了紧。 “大人,是否要追?”一名下属来到易鑫身边小声问道。 这一次,饶是易鑫这样当机立断之人也有片刻的犹豫起来。 “我们在原地待命。既然我们的任务是负责这宅院的安全,有人主动脱离了这片领地,脱离了我们的守护范围,就不是我们的工作范畴了。” 这当然听来有些取巧,却也不去道理,那名下属欣然领命退了下去。 易鑫却在心中苦笑。 他如何不知道真要用心保护这位辛姑娘的安危就应该领着自己的人马追上去。 可自己不过是暗中保护着辛姑娘,这任务本就是见不得光的,说出去就是赵大人为一己私利擅自调用公中人手,真要被有心想要给他难堪的人抓住了把柄,自己与赵大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辛姑娘跟着小唐大人进了城,若是自己领着八十余名锦衣卫浩浩荡荡跟过去,那无异于在昭告天下自己这批人正做着徇私枉法的事情。 而更重要的则在于,入了那座城,里头的凶险就断然不是自己这区区八十人可以敌得过的了。此刻若是下令跟过去,无异于主动去做炮灰。 他还没有傻到领着自己的人去送死的地步。 看着辛紫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易鑫在心中默默送了一句:“愿一路走好。” 辛紫带着面纱,从唐府侧门悄悄被送了进去,如唐寅忠保证的那样,一路上不曾被任何人注意到,更没有被识破身份。 令所有人守在门外不得擅入之后,唐寅忠来到床边,看着阿紫将自己药箱中的银针一一取出,开始为唐夫人逼毒。 这与唐寅忠此前的手法极为相似,让他不免对这位医仙的徒弟多了几分担忧来:“以银针引导我娘亲体内的毒液排出,看似最为直接,却也最危险,你要当心那毒素顺着倒行逆施的气血沿着银针一路蹿至你体内,我就是吃了这样的苦头才受了内伤。” 阿紫感激地笑笑,却没有停下手中行针的动作,只淡淡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果然如阿紫所言,虽然同样是以银针解毒,她的手法却与唐寅忠相差甚远。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之后,阿紫将唐夫人十指放血,黑色的血水一滴滴沿着纤细的手指滴落至床头的铜盆里,唐夫人的病情也一步步稳定下来,身子停止了抽搐,眼眶周围的淤青也渐渐消散。(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222章 反复 唐寅忠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大半。八≯一中文网 想着自己虽不比辛紫是医仙柳斯琪的单传弟子,却也是师从这天下医术第二的甄亚臣,怎奈何学艺不精,连自己母亲也救不了…… 正寻思间,就见辛紫轻轻将唐夫人的身子放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头对唐寅忠露出一个带着几分疲累的笑容来。 唐寅忠一揖到底,谢了又谢。 辛紫慌忙扶他起来,又交代道:“若能平安熬过今晚,便是过了最难的那一关。” 唐寅忠点头应着。 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的邢福此时上前一步,小声提醒道:“既然人已经救过来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辛紫自然也担心就在这东京城里会有什么变故,简单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口述了一个方子给唐寅忠,便转身随着邢福离开。 可人还未迈出门去,就听到身后唐寅忠的一声喊,扭头望去,才现唐夫人竟是又如自己刚过来时一般作起来,这次却是变本加厉,全身从头到脚的肌肤都开始大片大片泛起青紫来。 怎么会这样? 辛紫努力想着自己刚才的每一个动作,下针的每一处穴位,并没有找到任何破绽来。 而努力控制住自己母亲拼命挣扎着的手脚的唐寅忠此刻却是狠狠朝辛紫个邢福的方向瞪过来。 “你不是说我母亲已经没事了?!” 那语气里竟是带着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问和怨愤。 邢福感受到唐寅忠眼中的敌意,知道他此刻已经被担忧和恐惧支配住内心,失去了理智,他下意识朝前跨了一步,挡在辛紫身前。 “为什么?为什么我母亲比你来之前更严重了?”唐寅忠说着,松开控制住唐夫人的手,朝着辛紫的方向一步步逼近过来。 “小唐大人,还请冷静些,辛姑娘只是答应来帮忙,并未保证就一定能治好你母亲的病。何况你母亲是被人下毒所害,你要怨也当去怨那下毒之人,何苦要为难一个一心想要帮你的小姑娘?” 邢福试着与唐寅忠讲道理,可收效甚微。 唐寅忠闻言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看着辛紫冷笑道:“一心想要帮我?果真是一心想要救人,为什么不拿你的血来救?你不是有七窍玲珑心吗?你的血不是可以治百病?何必要在这里假惺惺耗费那许多力气耍一套针灸之法拖延时间?” 辛紫躲在邢福身后用力摇头,试着解释道:“我方才使的那套行针之术没有任何纰漏,唐夫人如此反复必定是有其他缘故,你让我再去诊治一次,或许只是毒血流出之后体内气血空虚引起的假象也不一定。” 可唐寅忠哪里会听辛紫的解释,他如今一心只想着以最快最稳妥的方式救母亲——那就是拿辛紫的血来。 辛紫话讲到一半,唐寅忠竟是不管不顾地抽出腰间佩剑来就要朝她刺过去。 邢福第一时间抽刀挡住,刀锋与剑锋相接,在空中一个回旋,邢福反手将唐寅忠的剑逼至下风,朝着唐夫人的床边步步退去。 唐寅忠胸口淤血再也抑制不住,索性用力提气,一口朝前喷出来,溅得邢福满脸满身的猩红。 红黑色的血水进入邢福眼中,他用力眨眼想要将其逼出,手中的力道也跟着弱了许多,竟是一不留神让唐寅忠有机可趁,收回针锋相对的剑,转身从邢福身下滑出去,朝着辛紫的方向刺过去。 辛紫惊得朝一边躲去,幸而这些日子脚上功夫见涨,否则此刻右臂应该已经被挑开一道血口了。 重新调整好状态的邢福转身挡在唐寅忠身前。 这屋子不大,又要顾及唐夫人的安危,又要护着辛紫不被唐寅忠刺伤,还要担心唐寅忠本身的伤势,就算邢福此时的状态远比对手要强上许多,也没有可以随性施展的空间。 “你先去门外等我,我处理完这里再去找你。”邢福朝着辛紫喊了一声。 辛紫点头,慌忙捡起面纱遮住脸面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跪了一地的丫鬟小厮早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可因为早早得了唐寅忠的吩咐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也都只能强压下心中的疑惑静静守在门外。 此时见辛紫出来,跪在最前面的梅枝故作镇定上前想要探问里面的情形,说话间目光就朝着门缝里瞥去。 辛紫则谨慎地将房门重新关紧,勉强冲着她笑笑,没有言语。 约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里面刀剑的碰撞声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辛紫一颗心吊在那里,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门后——那里面的三人任何一人有事她都良心难安。 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都集中在透着昏黄灯光的门后之时,四面屋檐上近百名黑衣男子不期然飞落至院中。 待所有人回过神来,几个小丫鬟刚瞪圆了眼长大了嘴想要叫喊,却被从身后控制住手脚,堵住嘴,一刀割破喉咙。 血水喷溅出来,院中剩下的人尽数痴傻愣在原处,一个小厮勉强抬起吓软的双腿想要朝外逃去,被一记飞刀直接从后脑洞穿,刀尖从额头刺出,瞬间瘫在地上。 辛紫还未弄清楚究竟生了什么,就看到院中男男女女连哭喊一声的机会也没有,就尽数将性命断送在了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这近百名刺客手中。 究竟是谁下此狠手? 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要对这些唐夫人身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仆妇下手? 为什么是在唐夫人人已经危在旦夕的时候? 一连串的问题从辛紫脑海里窜出来,还未得到解答,却现这院子里除了黑衣刺客,已经只剩了自己一个活人突兀地立在那里。 而所有黑衣人则全部将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 辛紫看着层层逼近过来的刺客手中闪着寒光的飞刀,不敢出声,生怕自己也如那些婢女侍从一般被一刀毙命。 她小步朝门后退去,想要趁刺客不备推门进去,可手朝后伸出去,触到的不是木质的门闩,却是温热的**。(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223章 暗道 辛紫吓得猛的缩回手,转头却看到身后不知何时已经有一黑衣刺客立在那里,堵住了自己退回房里的路。≧ 刺客目光阴冷,身手就要去捉辛紫的手腕。 辛紫惊慌失措,随意挥舞着双手,脚尖却下意识地一点,飞身一跃,朝后退出几步远,落在院子正中的空地上。 可勉强躲过了一名刺客,代价却是自己被院子里近百名刺客团团围住。 出乎辛紫预料的是,此时面对她一个弱女子,这群黑衣刺客反倒远没了之前灭了整个院子里男男女女的杀伐果断。 身高体型都经过严格筛选因而几位相似的近百人将辛紫围在正中心,开始以划圈的形式迅奔跑。 辛紫眯起眼,看不出这是什么阵法,更不明白这些人究竟要做什么。 她只是看出这些飞奔着的黑衣刺客形成的包围圈越缩越小,眼看着就要触到自己的身体。 想要直接前冲出去是不可能了。 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辛紫脚下一踏,平地一跃,飞身跳起,踩着黑衣刺客的头颅一步步往屋檐而去,最终落在了黑衣刺客出现的地方。 院中的一队人迅停下步子,仰头看着辛紫,片刻迟疑之后,一齐朝着她所在的屋檐跃上去。 没有了退路的辛紫只能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跳下去。 屈膝落在一处修剪齐整的草地上,身子抱作一团一连做了几个翻滚才稳住的辛紫不敢有片刻迟疑,迅站起身朝后看去,几个身手敏捷些的刺客已经从屋檐上落下来,朝着自己追了过来。 辛紫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逃去。 一路上只有不被追上,不被杀掉这一个念头。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在飞身跃过屋檐的那一刻,她便已经离开了唐府,来到了之前唐寅忠跟她提到的那座与唐府仅一墙之隔的齐王府。 这府上白天尚且极少有人气,夜间更是几乎看不到人影。 不知跑了多久,在就快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辛紫才终于撞见了两个佩刀侍卫模样的人。 这两人突兀地立在一处空地上,虽然看起来像是在守护着什么,可身后却除了平坦开阔的草地和草地尽头的一面白墙之外空无一物。 辛紫顾不得去怀疑两人可疑的身份和所站的位置的诡异之处,只要有一线希望可以帮到她,她此刻都不介意去试一试。 所以顾不上站在那里的两个佩刀侍卫一脸震惊的神情,她一个箭步从两人中间冲过去。 两个侍卫正要身手阻拦,转而看到阿紫身后跟着的十几名黑衣刺客,迅转移了目光——显然相比于一个瘦弱的女子,两人对原处十几个训练有素的杀手要更忌惮一些。 “你们是什么人?齐王府也敢乱闯?!”其中一人喝道。 两个侍卫一齐抽刀,刀尖直指对面的刺客。 蒙面刺客面面相觑,短暂的视线交流之后,同时上前与两个侍卫纠缠在了一处。 辛紫无意观战,可转头望向身后,才现这里三面环墙,只有前面侍卫与刺客交战的地方是唯一的出口。 抬头朝身后的白墙看过去,这墙壁足有五人高。在外游历这么些年,辛紫却从未见过这么高的院墙——这样的高度,足够修建一面城墙了,究竟墙后是什么需要这么厚实高大的墙壁来阻隔? 辛紫来不及去考虑这问题的答案,看着身后渐渐落了下风眼看就要收不住的两个侍卫,知道自己若再不寻到出路便只有死路一条,她退后几步,一个俯冲脚尖踏着墙壁,双手并用攀沿而上,只三两下便到达了墙顶。 不顾身后侍卫试图阻止她的高喊声,阿紫身子一翻,轻盈落下。 可这一次脚尖落地的触感却于刚才完全不同——她所踏足的地方,不像砖石铺成的路地,不似泥草堆砌的小径,却像是掉进了一团棉花里,没有任何阻隔,落在地中只觉得双脚无力。 待到意识到自己仿佛落入了一潭无形的沼泽地一般身子不断往下馅,辛紫想要挣扎着重新跳起来,却已经无能为力。 绝望地看着自己眼看着胸口以下都陷了进去,辛紫这才绝望地喊出声,可抬头却看到墙头蹲着的几个黑衣刺客望向自己的目光里满是阴狠得意的笑意。 彻底陷入地下之后,原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不料身子却是突然下坠,最后重重砸在了地上。 辛紫不敢出任何声音,眯起眼努力辨认着四周的情形——这是一处暗道,暗道两边每隔几步便有一盏昏暗的油灯照明。 抬头看看头顶,自己掉落的地方看不到任何开口的痕迹。 她站起身,用力朝上一跃,身子却被无情地撞了下来。 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肩膀,看看一边的石壁和另一边昏暗灯光指引的暗道,辛紫明白了自己如今只剩了一条路可以走。 硬着头皮一路往下走,道路一点点往地底延伸,辛紫的一颗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一手紧紧攥住从腰间取出的匕,眼睛盯着前方。 只要有敌情,就必定与那人拼命。 辛紫一路抱着这样的决心往前走,沿路却连一个活物也不曾见到。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终于到了暗道尽头,映入眼帘的,不是出口,却是一扇被铁链缠绕的老朽木门。 木门前一样无人看守。 抬头望去,才看到木门上方一块字迹极难辨认的牌匾。 辛紫凑近了看过去,才勉强认出上面的三个字来——“药监司”。 看清这名字的那一刻,辛紫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手脚冰凉,一瞬间想要退缩,可身后却没有退路。 她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却始终不敢上前一步。 门后传来一阵极微弱的呻|吟声,伴随着那细小的声响而来的,却是仿佛要透过辛紫的每一寸皮肤浸入她身体里的钻心的疼。 辛紫紧紧抱住头,蜷缩起身子,身上的疼痛却丝毫没有减轻。 她挣扎着站起来,提起匕用力朝着门边的铁链挥舞过去。 妖巫打造的龙岩矿匕削铁如泥,匕划过的那一刻,铁链应声而落,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224章 围堵 夏日的夜晚,凉风习习,应该最是怡人的气候,严朝阳却觉得行走在街上,背后莫名的有阵阵凉意袭来。八一小≧说网 前些日子与小霸王朱恝棣在长安街上狭路相逢最终不欢而散之后,他便常常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隐隐操纵着自己的每一步路。 总觉得自己仿佛是行走于天地纵横之间的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以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出于本心,可实际每一步都早已被人算好,根本没有后退的余地。 这样牵线木偶一般的感觉很不好受。 可他找不到具体的证据去证明自己当真遭人暗算。 不管幕后之人是谁,对方的目标一定是自己,而这盘棋着眼的,绝不仅仅是自己一人。极有可能牵连上宫里那位久不问世事的老人,甚至整个东原乃至整个天下。 最近一次收押一个欺诈掠夺菜农摊铺的市井泼皮无赖事后得知那人幕后乃是齐王府在撑腰之后,严朝阳的这种感觉更为浓重了。 可这样的预感不要说根本无处伸冤,就算有人有能力去接下这案子自己也拿不出实质性的可以说服于人的人证物证来,更不知道自己所状告的乃是何人。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对方现身。 他很清楚,自己看清真相的那一刻,就是对方出手的那一刻。 而肯耗费这么些精力和时间与自己下这盘棋的人,其出手之时,必定是确定时机成熟可以将自己一招毙命之时。 所以三天前他将自己妻儿秘密遣送出城,若是这一路上没有什么差错的话,他们应该此时已经出了东原边境,一路往西南方向去往西京了。 自己怕是这东原王朝最后一位严姓臣子了。 他近日巡城不比平常的阵仗,一早便遣散了大半人手,只留下最心腹的十人,一日下来所到之处尽是人口繁杂的街头巷尾,不曾让一人落单。 身后的几个心腹属下虽然心中疑惑,可看着前方与自己十人始终相隔一匹马的距离的严统领那孤清却异常坚定的背影,没有人上前去问明原因。 不管是什么事情让严统领有了一心赴死的决心,这些都不重要了。 自己只管相信身下的战马和手中的刀,就算眼前有千难万阻又有何惧? 能与在东原如此动荡朝局之下跟了一个依旧坚守本心不曾有半步愧对自己的上司,自己这一行人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就算今日共赴黄泉,能与严统领同日死,死而无憾! 一行十一人,十一匹战马,十一把尖刀,行入一处无人的巷尾。 夜风吹过,桦树树稍随风摇曳,传来阵阵沙沙声。 “严某烦请现身正面一站!” 严朝阳手握三尖两刃刀,目光直视前方,对着远处的阴影长喝一声,刀面被自己浑厚的内里震得如风中树叶般颤抖不止。 随着喊声落下,一个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仿佛被一股浓烈的杀气笼罩住,严朝阳身后十人同时拔刀相向,刀锋直指从阴影中走出的那手持一柄微微闪着蓝色寒光的长刀之人。 望着那虎背熊腰身影孤高傲气,一人一刀独自面对十一精锐骑兵却没有半点退缩的男人,严朝阳微微偏头,接着竟是苦笑着摇头。 “唐老爷子倒是大手笔,如此高看了我严某,连自己的杀手锏都使了出来,只为取我严某一人级吗?” 若是寻常百姓听到此时此刻严朝阳的话,只怕会满心困惑,不明白为什么十一个训练有素的身着铠甲的铁骑面对眼前布衣布鞋除了一把刀再无其他装备的男子会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 可若是他们稍有见识,认出了这十一铁骑面对的乃是江湖上声名正盛的唐寅褐唐少侠,只怕所有的疑惑都会引刃而解。 面对严朝阳不知是自嘲还是恭维的话语,唐寅褐面色如常,一双眼紧紧盯着对方的头颅,仿佛那已经是自己的盘中之物。 见唐寅褐谈兴不高,严朝阳自顾自说道:“我一直以为,会是齐王。可为什么?为什么竟是欣王和唐老爷子?这招声东击西,移花接木的本事倒是很符合欣王的作风。 “可会不会未免有些太过了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欣王有他的聪明算计,齐王也不是全没脑子坐以待毙之人啊。” 虽然明知对方此时这些话不过是困兽之斗,无谓的拖延时间,唐寅褐却不介意与他多耗些时候,闻言简短答道:“齐王怎么想的并不重要,只要高天皇帝看不破,瞒过了天下人,欣王的这盘棋也就活了一半。” 严朝阳闻言沉吟了一阵,接着恍然大悟般点头,道:“反与不反,东京与禁宫都是关键。我与赵诚如本就是齐王欣王量大势力倾轧之下的牺牲品。做掉我这颗非黑非白的棋子,救活一片自己原本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地盘,若是果真能如愿,倒是一手妙棋。” 说罢,像是想到了什么,严朝阳突然坐直了身子,满眼疑惑地看着唐寅褐,问道:“做掉了我,赵诚如会如何?留他继续如暗潮涌动之下的礁石般孤立于朝中?还是一样如我一样被暗中处理掉?有了我这一步棋在先,再想要以相同的路数对付掉他,只怕齐王不会傻到中招两次的地步吧?” 唐寅褐闻言却是眼神微黯,赵诚如是否能保全自己,他虽然替自己的好友暗中捏着一把冷汗,却毕竟身不由己,更是难于顾得上对方的安危。 注意到唐寅褐神色间细微的变化,想到他与赵指挥使的交情,严朝阳无情揭开对方伤疤道:“你与赵诚如也算是知交,难道真要最后落得如你我如今这般兵刃相见的地步?唐家认你做义子,用心栽培你这些年,最后却是那你做了这最下作的阴暗杀手勾当?杀鸡焉用牛刀啊?” 被戳到痛处的唐寅褐面上不显,握住绝尘的手却微微有些指节白,冷眼瞪着对方,恨恨道:“我的路如何走,不必严大统领费心。严统领还是想想今晚如何能保住自己的头颅再说吧。”(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225章 杀机 严朝阳目光微黯。八≥一中>文 面对唐寅褐的生命威胁并未有丝毫畏惧或是退缩。 有的却只有一丝担忧和牵挂。 “唐老爷子的目标想必只是我一人而已?”严朝阳微微叹息一声,复又抬头望向唐寅褐,语气平静道,“既然如此,可否斗胆烦请唐大人答应严某最后一个请求。” 唐寅褐点头道:“请讲。” “可否将今日之战限于你我二人之间,放过我身后的十个兄弟。”严朝阳言语间坦然望着唐寅褐。 刚才与唐寅褐的那一番话早已经尽数落入身后十人的耳中,若是这些人中但凡有一人口风不紧将刚才的对话走漏了出去,那欣王和唐嘉善的这一步棋就算是死了一半。 这个道理唐寅褐明白,严朝阳自然也明白。 但严朝阳既然连自己的生死都早已置之度外,当然也不是没有事先做好可能会连累身后十人的心理准备,之所以会在赴死前提出这样的不情之请,无非只是因为今日来收自己项上头颅之人竟是唐少侠,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可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相信以唐寅褐的为人,必然能理解他此时的一片拳拳情意。 果然对方没有让他失望。 听到了严朝阳的请求之后,唐寅褐几乎没有片刻迟疑便答应了下来。 可不待严朝阳来得及松一口气行礼谢过唐寅褐,就听到身后一声高喝,约莫早已过了不惑之年位于十人队列最前锋位置的一员老将突然策马提刀从严朝阳身后杀了出来。 “要战便战,要这唐姓小儿的施舍苟活作甚!” 老将一面喊着,一面直直挥刀向着唐寅褐劈过去。 严朝阳望着老将的目光中竟满是痛心疾,抬手朝着对方的背影挥舞着,却来不及讲出一句阻止的话来。 面对朝着自己疾飞奔而来的一人一马和眼前的银刀,唐寅褐不动如山,用力闭上眼,心中不免扼腕叹息,手臂横向伸出去,绝尘从侧面轻盈一扫。 看似风轻云淡的一招出去,老将与严朝阳身后剩下的九人来不及看清刀锋走势,就看到唐寅褐高高抬起的右手握住的绝尘刀刃上滴滴落下的鲜血。 再朝已经冲至唐寅褐身后的老将望过去,一人一马保持着如原先在队列中那般完好无损的状态数息时间。 接着才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夹杂着皮肉撕裂声和血液喷涌的嘶嘶声。 战马带着铁甲头身分离。 老将身子被拦腰斩断,死不瞑目。 原本血脉喷张抱着决一死战同归于尽的念头预备与那老将一道杀出去来个前仆后继死不罢休的剩下十人此时握住刀柄的手都不觉有些颤抖,身下的马儿一步步朝后退去。 饶是心智坚韧远高于常人的东京禁卫军中最骁勇善战的九人见到刚才的一幕也不免胆寒。 那刀,太快。 那招式,杀人时连一丝余地也不曾留下。 严朝阳见状身子微微颤抖着,缓缓闭上眼,让有些热的眼眶冷却下来。 他带着这十个兄弟前来赴死,原本是存着一丝希望,想着若是那背后黑手派了私下训练的死士前来应战,那自己与十个兄弟合力对抗,兴许侥幸可以躲过一劫。 若是拼尽全力可以有一线生还的机会,相信身后的兄弟哪怕搭上身家性命也不会有片刻的迟疑或是丝毫的遗憾。 可他没有料到幕后之人竟是欣王,更没有料到唐老爷子竟是祭出唐寅褐这样的大杀器。 若是此刻再将身后的铁骑卷进来,那就是眼睁睁看着几人做了炮灰了。 所以严朝阳绝不允许刚才的一幕再出现。 趁着剩下的九人被老将仍留有余温的尸体震慑住的空档,严朝阳调转马头,朝着九人深深一揖,沉痛道:“严朝阳恳求众位兄弟离开。” 九人望着严朝阳的目光中满是不甘,几人高喊着“大人”,却是无人后退。 “严朝阳恳求众位兄弟离开。” 严朝阳并未抬头,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语气近乎哀求。 “大人,我们能与你同日死,死又何惧!”队伍中一人喊出了剩下九人的心声,其余人纷纷举刀附和着。 可面对此情此景,严朝阳竟是从翻身落马,双膝跪下,双手撑地,头颅重重磕在地上。 “严朝阳恳求众位兄弟离开!” 声音浑厚如洪钟,语气中却透着悲凉,令人闻声不免哀叹。 骑于马上的九人终于不再意气用事。 这是他们跟随严朝阳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他如此低声下气求人。 求的却是自的属下。 求他们让他独自一人赴死,求他们为了他好好活在这世上。 马上九人无一不为之动容,他们握住刀柄的手终于缓缓松开,转而握住马缰,纷纷掉转马头。 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所有人红着眼眶,一夹马腹,离开了此刻静谧的巷尾。 从头到尾,唐寅褐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神情却如雕塑一般没有丝毫改变。 看着九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严朝阳缓缓转身,右手高高提起三尖两刃刀立于身侧,再没有多余的话语,一路小跑着朝唐寅褐冲过去。 绝尘与三尖两刃刀锋相接,刺耳的声响划破长空,惊起路边树梢休憩的鸟儿,出阵阵鸣叫。 三尖两刃刀刀身重足有绝尘的十倍有余,可对上那泛着蓝光的刀刃,却是顷刻便被压在了下风。 两柄刀一尺长一尺短,一横一竖。 纯粹力量与力量的对决。 严朝阳莫要说孤身一人,便是此时变出十人来也未必是对方的对手,他无意与唐寅褐正面纠缠,迅掉转刀头,侧身翻滚至唐寅褐身后。 唐寅褐手中绝尘没了支撑,原本该一路向下插入前方地面,却在半空中提前转向,重新朝着严朝阳背后砍过去。 严朝阳快,快不过唐寅褐手中的绝尘。 绝尘刀起,刀落。 严朝阳来不及回头,背后从右肩至左腰被劈开,身子直直朝前砸下去。 至闭眼的那一刻,三尖两刃不曾离手。(未完待续。) 第226章 门后 唐府后院,唐寅忠从辛紫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开始越地疯狂起来。> 网 邢福几次阻拦不成,因为顾及他身上的伤,又怕自己出手太重,出招难免犹豫不决。 唐寅忠却少了这许多顾虑,只一心想要冲出门去,取辛紫的血救母亲。 刀剑相接,几次交手下来,一方不肯罢休,另一方也不肯放弃,房里紫檀木的桌椅砸坏了好几副,瓶瓶罐罐更是碎了一地。 索性屋子里的人早早被清空出去,邢福在心中庆幸着,又抬头望见唐寅忠有些深陷的眼窝和满眼的戾气,这才惊觉自己此刻面对的根本已经不是那个与自己一同翻越过大半个西边大6的阿忠了。 回过神来的邢福原本紧紧攥住的右手送开来,弃刀改用拳脚,只为了尽全力控制住失去理智的唐寅忠而又不伤了对方。 唐寅忠执剑一路横竖接连冲着邢福刺过来,邢福左躲右闪,身子灵活摆动着,看似一味被动退缩,实则与唐寅忠的距离越来越近,直至最后与对方擦肩。 邢福瞅准时机果断一步迈出横挡住唐寅忠的去路,双手交握住,以壶口抵住对方剑柄,双璧交叉紧紧固定住对方执剑的手臂。 第一次纯粹力量上的交锋,邢福才感受到唐寅忠手上虚浮,根本是硬撑着与自己一战,他猛地抬头,看着对方道:“你不要命了吗?” 唐寅忠哪里还听得进去半句话,握剑的双手颤抖着,用尽浑身力气要将剑锋朝邢福逼过去。 这样的力度于邢福来说想要抵挡住原本不算什么,可看着唐寅忠脸色又白转青直至如今接近黑紫色,知道他再多耗几分力气,就更危险几分,只得一松手,趁着唐寅忠朝前倒去之时一个翻身转至对方背后,一掌击在他背后。 吃了邢福一掌,唐寅忠跪在地上,口中一口黑血尽数吐出,最后的一丝力气也被耗尽,只勉强撑着身子跪在那里,转头朝邢福看过去,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床边传来的另一个声音打断。 “阿忠……” 母亲虚弱却清晰的呼唤声传过来,连同刚才邢福那一掌逼出的体内最后一块郁结于体内的瘀血,终于彻底唤醒了唐寅忠的理智。 他匍匐着朝唐夫人靠近过去,跪在自己娘亲身边,眼中泪光闪烁道:“母亲,你醒了?” 确定唐夫人安然无恙,刚才的意外不过是一场误会,与辛紫的医术无关,唐寅忠应该再无理由加害于她,邢福这才松了一口气,也再无意在这府里多停留片刻,不理会床边母子两人,径直推门出去,却被眼前一幕惊住了。 这院子里服侍的丫鬟小厮的尸体散乱倒了一地,连一个活口也没有见到。 是什么人下手这么狠?而且就在与自己一门之隔的地方,竟然可以完全逃过自己的耳朵,可见来人暗杀技术之精良。 但邢福自然不会去在意或是同情这院中的无辜男女的枉死,他如今只关心一人的性命。 视线扫了一圈没有见到那个身影,他三两步跨进院子中间,开始在堆叠在一起的几个尸体里翻找。 感觉到异样的唐寅忠拿剑撑住身体缓缓来到门边,看到眼前一幕一个踉跄险些倒下去。 看到儿子摇摇欲坠的背影,唐夫人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唐寅忠一面慌慌张张敷衍着,一面快关上房门,将母亲与眼前一幕隔开。 自己则行至邢福身边,痛心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因为被唐寅忠拖住才没能及时赶出来救人的邢福在翻找了一通确定没有找到辛紫的身影之后正满心恼怒,此时见唐寅忠一副比自己还要失魂落魄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三两步跨过脚下尸身来到唐寅忠面前,一把抓住对方衣领,可看到眼前少年眼中的迷茫和愧疚,到了嘴边的恶毒语言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恨恨朝一边啐了一口,道:“若是今日辛紫有事,我第一个绕不了你。” 这样的教训于唐寅忠而言早已经算不了什么。 若是今日辛紫有事,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这一边两人努力寻着院中残留的线索寻找辛紫的去向,另一头与两人仅一墙之隔的齐王府中,被一路追杀最终逼至一处地下密室沿着暗道走到尽头的阿紫推开上头顶着“药监司”三个字的木牌的破败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与暗道中一样依靠着间隔的数盏油灯的昏暗灯光照明。适应了里面的光线,辛紫的视线就再没能从房间尽头处的木架上挪开过。 应该说,她紧紧盯着的,是那木架上的人。 木架仅一人高,铁索完美地将架前的人紧紧束缚在其上,丝毫动弹不得。 木架上的人头颅深深埋在胸前,丝凌乱地覆在脸上,看不清长相,辨不清年龄,甚至连男女也分辨不清。 辛紫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人的身份——这是一个妖巫。 而让她能够确认对方身份的,是那木架前捆缚着的人的脖颈处插入的那根触目惊心的透明管道里汩汩流出的紫色血液。 管道足有两指粗,一头插进那妖巫的血肉身躯里,另一头则与一梨形的琉璃容器相连,紫色血液一点一滴从妖巫身体里被不断地抽出,落入那容器之中,在这密闭的安静到可怕的房间里出清脆的声响。 滴答。 滴答。 辛紫紧紧捂住嘴,根本连呼吸也忘记了。 她想要喊叫,想要逃离这里,可喉头哽咽着,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她一步一步朝着那木架上的妖巫靠近过去,看着对方几乎只剩了一架骨架和包裹着这具骨架的暗黄色肌肤的身体,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对方,手指颤抖得厉害,指尖快要碰到那层结满大大小小的紫色血痂的皮囊之时如被什么刺痛了一般猛地缩回了手。 木架后面突然一阵想动,石壁翻转,一扇暗门被打开,刺眼的光线透进来。 “是谁这么大胆子,药监司重地也敢乱闯?”(未完待续。) 第227章 王爷 辛紫眯起眼,努力辨认暗门之后的情形。≧ 两名佩刀侍卫快步走进来,一左一右将她架了出去。 离开了身后的暗室,一路扶阶而上,辛紫被顺利带回了刚才翻跃的那面高墙。 高墙上早已经没有了那几个黑衣刺客的身影。 如果可以给她再选一次的机会,她情愿被那黑衣刺客掳去,也不愿再踏入刚才的密室半步。 辛紫被带至高墙脚下,那里站了一个两鬓斑白一身华服的老人。 老人背手而立,望着辛紫微微皱眉,目光里满是困惑。 “这就是你们说的闯府里来的刺客?”老人指着辛紫,带着些鄙夷的望着身边的两个侍卫问道。 之前在高墙下与黑衣刺客交过手的两名侍卫单膝跪地拱手一礼,响亮回道:“她正是其中一人。” 老人看向辛紫,问:“你可知夜创王府是什么罪?私自潜入药监司制药场所是什么罪?” 从进了暗室就丢了魂魄一直如行尸走肉一般被拖至高墙下的辛紫面对老人的质问一言不,只在听到“药监司”三个字之后身子微微一震。 老人困惑地看着辛紫,眯起眼,又问了一句:“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又等了一阵,确定辛紫不打算配合,老人再没了耐心,一抬手,道:“带下去审问。” 架住辛紫的两名侍卫应了一声,一齐将辛紫拖着准备离开。 “等一下!” 高墙另一边一个声音传过来。 老人身后的一排侍卫瞬间刀剑出鞘,抬起弓弩,警惕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老人却只是招手示意侍卫放下兵器,不要出手。 公然与老人喊话的男人一跃从高墙上跳了下来,身后只跟着一个贴身侍卫,相比于面前老人的阵仗显得单薄了许多,可脸上的笑容和眼底的气势却丝毫不输给对面这位齐王府的主人。 老人盯着男人的眼,想要从中看出对方究竟唱的哪出戏,却终究没能看透,只能率先开口,冷冷道:“贤侄这么晚了还有兴致来本王府上一聚?只是怎么放着堂堂正门不入,偏要翻墙过来?”末了不待男人回答,自顾自冷笑两声,道:“我倒给忘了,侄儿是走惯了那些个旁门左道的捷径,竟是不愿意堂堂正正走一回大路了?” 面对齐王爷的冷嘲热讽,欣王却并不恼怒,出奇冷静地笑着捋了捋胡须,接着竟是拱手一礼,恭敬道:“是小侄鲁莽,竟是一时情急忘了礼数,小侄谨记皇叔的教诲,以后定当注意,谨言慎行,再不做这等辱没了王爷身份的事情了。” 面对欣王的虚伪,齐王爷面色阴沉下来,无意再在这些无谓的小事上与对方口角,索性开门见山指着辛紫问道:“这丫头是唐老爷子府上的人?” 欣王依旧面带微笑,恭敬一礼,应了声“是”。 齐王心下便知他必定是为了这丫头而来,不免暗自得意起来:既然已经羊入虎口,断然没有再让自己将到嘴的肉吐出去的道理。 看这丫头的衣着打扮平常,可竟然会动用堂堂欣王亲自来这里要人,她的背景必定不简单。 要知道自己这贤侄虽说隔三差五就会往唐府跑,可对于自己这座与唐府仅一墙之隔的府邸,却是已经足足三年不曾踏入自己这齐王府半步了,如今竟然为了这小姑娘破例,若说她只是自己府上一个不懂事的下人不小心走错了路这样的屁话,自己可不买账。 如此想着,齐王索性反其道行之,率先下了定论道:“你舅舅这府上的下人也未免太不懂规矩了些?这个时辰了,若是换了往年战乱之时,早已经过了宵禁了,还在外乱跑不说,还公然闯入本府的禁地,如此本王代为管教一二,侄儿觉得可有不妥?” 齐王笑看着欣王。 本王已经为你铺好了台阶,你若直接顺着走下去,承认了这不过是你府上的一个下人,那本王可就不客气,直接捉了人回去好好审问一番了。 你若是不愿意承了本王的这个情,不承认眼前女子不过是个下人,那本王可就要问个清楚,这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头了。 如此看来,不论欣王如何回应,自己终究都能重新拿回主动权,齐王问题抛出来,不待等到对方回答,已经面色有些得意起来。 可不料欣王却依旧是不温不火地笑着,又是一礼,这才缓缓开口道:“不瞒皇叔,这姑娘名叫辛紫,并不是唐府的下人,却是小侄的义弟唐寅褐新入门的妻子。虽然婚礼操持得简单了些,可能并不曾惊扰到皇叔,可她确是唐弟明媒正娶的夫人。” 唐寅褐何时多出来了一个夫人?还是眼前这看起来八杆子也打不到一块去的小丫头? 齐王爷被这突如其来的回答给震住了,望着欣王久久说不出话来。 看对方的神情不像是说谎,且在这件事上根本没有必要撒谎,自己只消下去稍做调查这丫头究竟是不是唐寅褐的妻子自然会水落石出。 这样看来,倒是自己大意了,竟然连唐寅褐此人何时娶了妻还是这么个身份卑微的女子全然不知。 自己手下那些暗线都是干什么吃的,往后这几天要好好整顿一番才是。 可如今既然事已至此,自己已然失算一筹,再要扳回来就不现实了。 若是这丫头的身份特殊,朱慈义这小子一方面想要抱她一方面又不想暴露她的身份,那自己大可以拿她不过是个下人做文章留她在自己府上慢慢查。 可她竟然是堂堂都察院官员的夫人,这样的身份摆出来,自己再想要将其强留在府上就不合礼数了…… 齐王爷正思量着拿不定主意之际,早已经胜券在握的欣王则温柔难道:“既然唐少夫人的身份已经挑明了,皇叔可还有什么要问的?若是没有,小侄这就带她先行回唐府去了,过几日必定让唐寅褐亲自上齐王府来给王爷您赔罪,您看这样是否妥当?”(未完待续。) 第228章 罪人 齐王爷无话可说。网 只能恨恨看着自己这一向不是省油的灯的侄儿公然半夜翻墙闯入自己府邸,如今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拿下的夜贼领走。 而且是堂而皇之从正门走了出去。 见人已走远,齐王爷恨得咬牙切齿。 身边一个不识趣的幕僚竟是目睹了这一切后还上前一步在齐王爷身边行礼献策道:“王爷,卑职私以为当务之急应是查明这个见辛紫的女子的身份才是。” 现在你倒看出来了? 早做什么去了? 这事后诸葛何人做不得?本王还缺你一个多嘴多舌的不成? 齐王爷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夺下另一边一名侍卫的刀带着刀鞘狠狠往那幕僚腰腹之间砸去。 幕僚吃疼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心中却满是委屈,不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 另一边朱慈义领着辛紫头也不回地去了。 一路由正门而入到了垂花门前才松了口气,转头正要与辛紫说什么,这才现这小姑娘脸色惨白,身子止不住微微颤抖着。 朱慈义慌忙上前一步扶住眼前摇摇欲坠的少女,关切道:“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辛紫嘴唇乌,一张一翕却讲不出话来,最后身子一软,瘫倒在朱慈义怀里。 朱慈义刚想要亲自抱这丫头进去细细诊断,手从辛紫腿间穿过去,指间触到濡|湿一片,慌忙缩手看过去,才现她腿间一滩紫色血液不知何时已经染尽了自己周围的土地。 *** 宫中朱恝宝见到唐寅忠送来的玉符,又听来人禀说是要请甄亚臣出宫相救,虽然并未得到阿忠过多的解释,却深信必定是唐府有性命攸关的大事,否则阿忠不会走投无路到要动用自己去请甄亚臣。 这甄亚臣身份何其特殊,要偷偷带出宫又岂是一言一语可以办到的。 甄亚臣,原太医院院判,医术精湛,传言世间只输医仙柳斯琦一人。却在约二十年前不知犯下何事突然被削去一切官职,险些落得抄家问斩的地步,只因他家中原本就人丁寥落,并无任何妻子,唯一的老母亲也在自己犯事之前两年去了,高天皇帝念在他多年在太医院勤勤恳恳并无大过,又可惜了他一身的才学就这样被带进棺材里去未免可惜,这才留了他一命,却是长年被关押在天牢之中。除了偶尔宫中有老人身上有顽疾到了连太医院那群老学究也束手无策的地步时会偶尔向老皇帝请旨****甄亚臣出狱一天半日为宫中皇室诊治之外,这位年纪刚过不惑之年却已经因为久居于牢狱之中不得见天日而形容枯槁满头华的男人多数时候早已被世人淡忘。 唐寅忠却因为自己有一个身兼刑部尚书的父亲而从小便对这天牢并不陌生。小时候便对那独自一人拥有一间极为雅致的独立牢房且房中堆满各种医书的男人充满好奇。又因为自己母亲的痼疾而对医理药理极为热衷,耳濡目染之间,唐寅忠竟是喜欢上了这个牢中清瘦男子笔下的种种行医济世的小故事,甚至参与了其中几个章节的编纂。 而那本在牢狱之中写就的医书就是后来民间流传颇广的行医手扎。唐寅忠和辛紫当初在利鑫城街头相遇,就是因为这本医书的因缘际会。 此时吃了些清淡饭菜又随意从书架上抽了一本页脚被翻烂封皮早已经不知去向的医书翻了几页,只觉得越无趣,便早早睡下了。 可这些年年岁见长,体力记忆力远不如从前不说,晚上睡得也是越不踏实起来,虽说每晚都是准时上床歇下,可多半时候都是睁着眼到几近天明才能浅浅睡去。 年轻时见惯了年老体衰的病人,只觉得同情,如今自己不知不觉竟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这一生问心无愧,也算小有成就,可后半生却要在这三尺间方的小牢房里度过了? 甄亚臣想到这里,不免心中叹息着,苦涩笑笑。 前些年还有那姓唐的小子常常光顾,自己也算收了他做半个弟子,虽说那孩子医术上算不得有天赋,却胜在勤学好问,也算是个可以栽培的苗子。 可这些年却说是要去西边游历,便是一去不回了,倒有些想念有那孩子在身边解闷的日子来了。 正思绪乱飞之际,却是听到门外有谈话声,接着是开锁声。 甄亚臣满心疑惑地坐起来。 又是哪位宫中的老人身子不适要连夜来找自己出门诊治了? 果不其然,不多时便见牢头恭恭敬敬赔着笑领着一名以斗篷遮住脸面的女子缓缓走过来。 女子行至甄亚臣所在牢房前,请牢头开了锁,俯身进去,褪去斗篷,笑着道:“我母亲身体有恙,还请甄太医与我出去一趟,为我母亲诊治。” 甄亚臣在这牢中住了近二十年,眼前这少女怎么看都不过十多岁的年纪,闻言他只能面露困惑问:“敢问这位小主是?” 牢头躬着身子在一边低声喝道:“大胆,堂堂宝公主朱恝宝你都不认识?这位殿下可是皇帝陛下跟前的红人!” 甄亚臣这才一副恍然的样子笑笑,道:“贱民愚昧,多有冒犯。” 朱恝宝并不动怒,笑着点头,领着甄亚臣出了牢房。 一路被送进一辆低调到有些刻意隐藏身份嫌疑的黑色马车里,甄亚臣这才小心翼翼问坐在一边的宝公主道:“敢问殿下,我们此行不是去替皇子妃诊治?” 看着这马车明显一副要出宫的架势,甄亚臣就算才蠢也看出了些端倪来。 宝儿倒不隐瞒,浅浅一笑,命车夫出,又淡定回了甄亚臣一句:“我们出宫去。” 甄亚臣思量着这岂不是欺君之罪?自己原本就是戴罪之身,再不济也不会怎样,可这位公主? 想到刚才牢头所说的皇帝跟前的红人,又瞧着这少女此刻从容不迫的神情,心下想着或许自己多虑了,索性安之若素,淡然一笑,转而问道:“敢问我们这是要去为何人问诊?” “唐府,唐夫人。”宝儿简短回道。(未完待续。) 第229章 意外 这唐夫人甄亚臣却是熟悉的。≧ 网 是自己那半个徒儿的母亲。 唐寅忠正是因为这个常年被病痛折磨的母亲才会那样急切地想要跟着自己学医,所以虽然自己与那位夫人从未谋面,对她的病情却是相当熟悉的。 闻言甄亚臣笑了笑,胸有成竹地点头。 宝儿见状有些惊异,可略一思索,便知道其中缘由,不再多问。 到了唐府门前,宝儿亲自将一件斗篷披在甄亚臣身上,细心地整了又整。 “委屈甄太医了,宝儿能将太医带出宫来已是费尽力气,这手镣脚镣却是无论如何也去不掉的。只是这里人多口杂,还望太医配合,尽量隐藏住自己的身份。” 宝儿口中的身份自然不是自己曾经的太医院院判的身份,而是那天牢之中的罪人身份,这样的要求甄亚臣在过去偶尔被带出去的时候常常会被提及,此时既不意外也不动怒,只温文笑笑,点头应下了。 宝儿只随身带了两个小厮打扮的侍卫,小心翼翼从唐府侧门入了府。 可刚踏进门,便被面前十几个佩刀侍卫严严实实堵住了去路。 宝儿下意识抽刀提于胸前,挡在甄亚臣面前,眼中丝毫没有畏惧,有的只是困惑。 自己收到唐寅忠的信即刻便动身前去“请”了甄太医,这其中没有知会任何人,为何此时自己的行踪竟会暴露? 这批人明摆着是早早守在这里等着围堵自己。 正疑惑着,侍卫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都把刀放下,不得无礼。” 欣王说着从人群中走出来,看着朱恝宝露出一个和煦的笑来:“宝丫头,回宫这么些日子,却是从来不想着去看看皇叔,倒要你皇叔这样苦苦守在这唐府后院才能见上你一面了?” 朱恝宝有些尴尬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没有料到自己竟会撞在欣王的枪口上,心中一紧,脚下不自觉地就往甄亚臣的方向又靠近了些。 欣王看着宝儿身后紧紧护着的那个被一袭黑色斗篷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的男子,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原以为唐寅忠那小子所说的请甄院判过来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自己虽说派人来这里守着,可也早留了后手,没想到竟然真的让这两个小家伙把这位给请来了,如此倒少了自己许多麻烦。 也不管宝儿站在那里稀里糊涂说了许多赔罪的话,朱慈义直接打断她道:“事不宜迟,你们先随我进来吧。” 宝儿闻言怔怔望着自己这位始终让她看不透的皇叔,还未弄清楚究竟生了什么,就被带往后院去了。 待到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辛紫,宝儿倒抽了一口凉气,定定立在那里,半天缓不过神来。 甄亚臣虽然也是满心的震惊,更加疑惑原本说的来医治唐夫人,怎么病人突然换了这么个陌生的少女,而且……这还不是人类少女…… 看着窗边并排的几个铜盆里被染满的紫色血液,再看看床褥和地板上大片大片的刺目紫色,就是路边随便拖来一个无知百姓也能第一时间认出这少女妖巫的身份,更何况是他甄亚臣——一个为了妖巫误了大半生的男人? 但医者仁心。 他顾不得这许多疑惑,强压下满心的震惊,快步走到辛紫床边,竭尽所能想要救下她的性命来。 原本与宝儿和阿忠并肩站着的欣王得到赶来的一名侍卫的低声禀报之后,悄悄从辛紫所在的厢房退了出来,来到唐嘉善所在的书房。 “怎么才回来?”刚一踏进书房,欣王头一次有些沉不住气地质问道。 一身官府还没有换下来的唐嘉善风尘仆仆的样子,面对欣王的质问冷静回道:“严朝阳今晚戌时三刻在北沙巷口被杀害了。锦衣卫现的尸体,立即上报给了高天皇帝。因为是老皇帝的心腹,这次没有经过齐王。我得了消息连夜赶去将这些天严朝阳与朱恝棣的种种摩擦汇报了上去。” 欣王闻言火气消了一半,转而关切问道:“总算动手了?可留下了什么活口?” 唐嘉善点头,道:“那小子行事一向干脆利落,至于活口,暂时没有现,我去查过了,当时严朝阳身边只带了十个心腹,事后唐寅褐一路追出去尽数绞杀了,只是尸体尚且不知在何处。等他回来一问便知。” 欣王点头,又问:“老皇帝可说了大统领人选?” 唐嘉善摇头,道:“老皇帝只一味扼腕叹息,还未放出话来。不过我在旁边吹了风,老皇帝当时点了头,但说这件事迟些再议。换上我们的人问题不大。” 欣王便不再纠结于此事,将晚上辛紫的事情简单讲了。 唐嘉善闻言怔住了,半天缓不过神来,半张着嘴许久才吐出一个词来。 “七窍玲珑心?” 看着唐嘉善瞠目结舌的样子,欣王重重点头,道:“我刚听了黎元的话也很是震惊,与他再三确认才相信这是真的。是我之前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你先派人去查那个辛紫的身份才是正途。” 唐嘉善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抬手示意欣王慢些,接着满眼不解问道:“她若是真有七窍玲珑心,这岂不是说你离最后那把龙椅就只差一步了?这样的机会我们此刻不是更要抓紧才是? “我原先只是怀疑她妖巫的身份,你尚且告诉我不要优柔寡断,我这才如醍醐灌顶设下此局,如今一切都如你我所预料那般顺利进行,这怎么看都是正中下怀才是啊,你这又是在可惜什么?” 想着刚才那房间里一屋子止不住的血液,又想到甄亚臣进去之后那凝重的神情,虽说还未得到甄亚臣的消息,自己不懂医术,却也对那人情世故知道一二。 欣王不禁长长叹息一声,眼神涣散看着远方,摇头扼腕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姓辛的丫头应该是有了身孕了,今晚这一出闹下来,肚子里那个还没成型的孩子必定是保不住了。”(未完待续。) 第230章 熬过 唐府这一日注定不得安宁。≧≥≧ 唐夫人院子里的惨案尚且没有下文,只派了几个从小养在府上的侍卫将尸体草草处理了。 另一边原先唐寅褐的院子里,空置下来有两年光景的厢房里一时间人头攒动。 一条条干净的帕子递进去,换做一团团沾满紫色血液的物什端在铜盆里送出来。 甄亚臣离宫入府之前请来暂时为辛紫看诊的稳婆此刻站在院外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盆盆血水,皱着眉头啧啧直摇头。 “我替人接生这么些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如今这样的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小产的有,可流血至此还能保住性命的,真是没遇见过。那小丫头总共才几斤几两重啊?这满身的血都要流干了吧?刚才进去那位带手铐脚铐的男人是你们请来的神医?”稳婆说罢摇摇头,又叹息道:“难咯,只怕是活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一直站在一边静静听着这婆子絮絮叨叨的黎元面上不显,心中却早已经厌烦透了。 此时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面上依旧和煦如春风地笑着,抬手道:“这位妈妈讲了这么许多话,也该口渴乏累了吧?随我去后面小厨房歇歇,我给您倒杯水喝?” 这稳婆看着黎元俊俏的皮囊,想着这小伙子倒是性子好,跟着自己在这边聊了这么久,耐性极好,看样子是这府上有头有脸的下人,或许能与他攀上些交情也不是不可能。 心下想着,嘴里慌忙爽快应下了。 可到了一处隐蔽的屋舍,稳婆这才察觉不对,正要转头问一句“这不是小厨房吧”,头还未转过去,就被人从背后一脚踹了进去,屋里漆黑一片,她四下胡乱摸索着,手指触到一团丝,吓得缩回手去,定睛看去,这才现这小小一间屋子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尸体,尸相叠有三四层高,那婆子顷刻间脸色煞白,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趴在地上张嘴就要喊,声音还未来得及出来,就被人一刀割破了喉咙,再没了说话的机会。 看着断了最后一口气躺在地上的体型臃肿的稳婆,黎元眼中甚至看不到一丝同情,只冷哼了一声,拿那婆子的衣角将手中匕上的血液擦拭干净,这才重新扣上门走了出去。 “都处理干净了?”书房里,唐嘉善问跪在地上的黎元。 此刻欣王不动声色坐在一边呷了一口茶。 黎元清亮应了一声是,又道:“除了府上自己养的人,所有之后招进来的,但凡有一点可能走漏风声的,尽数处理了。如今因为今晚的意外而知道这位辛姑娘身份的,应该就只剩下那位甄太医了。” 唐嘉善点头,道:“姓甄的不足虑,他身上背负的秘密远比这一个丫头要大,他不会轻易说出去的。你先下去吧。看好院子里其他人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及时汇报。” 黎元应声退下了。 唐嘉善这才起身,正了正仍旧未曾换去的官服,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也该出去看看了。” 辛紫所在的院子里,原本忙碌着的一屋子人听闻唐老爷子回府,都暂时放下手中工作恭敬一礼。 唐嘉善则径直来到唐寅忠身边,满脸焦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这刚从宫里出来,就听欣王说府里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说罢转头朝着辛紫和甄亚臣的方向瞥了一眼,又问:“里面什么情况?” 唐寅忠见父亲仍是一身官服还未换下,知道他是临时被老皇帝叫了去,不知是何事耽搁了一直没能赶回来,便一五一十将辛紫如何随着自己进府想要替母亲治病,如何被一群身份不明的此刻追杀至齐王府,又如何因为惊吓过度而导致小产的经过讲了一遍。 唐嘉善闻言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沉吟了一阵才道:“既然甄太医已经赶过来了,这小丫头能否过了这一关就只能听天命了。”说罢又抬头关切道:“你母亲可还好?” “母亲没有大碍了,我把自己院子里的人调过去伺候她歇下了。只是还不敢让她知道自己院子里的下人尽数被斩杀这件事,孩儿是怕母亲刚躲过一劫,经受不住又一次打击……”唐寅忠说话声越来越低,想着因为自己之前的失心疯才导致如今阿紫生死未卜,对自己之后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越没有信心起来,生怕再因为自己的缘故出了什么差池。 唐嘉善点头,伸手按在自己这个独子的肩头,轻声道:“你做的很好,我先去看你母亲,这边就交给你了,欣王在外面书房候着,有什么问题随时去请教他便是。” 唐寅忠闻言心中宽慰大半,重重点头,目送父亲离开。 甄亚臣从床边走出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浑身早已经被汗水浸透的纤瘦身体摇晃着,身上的铁链叮当作响。 一直站在一边盯着床边动也不动的宝儿见状慌忙上前去扶了他,问道:“怎样?” 甄亚臣脸色微白,轻轻摇头道:“血是止住了,能不能保住性命只能看她的造化了。肚里的孩子才两周,胎气不稳,就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如今失血过多都已经是其次了,伤口感染,炎症导致高烧不止,加上她本身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精神极度不稳定,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能不能醒过来,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了。” 宝儿大致明白了辛紫的情况并不太好的事实,面色沉重地点头,扶着甄亚臣往外退出去暂时歇下来。 一直站在门边不敢踏进来的唐寅忠见状慌忙上前一步想要帮着搀扶住甄亚臣,却被另一边的宝儿一眼瞪了回去。 唐寅忠讪讪然缩回手,却仍旧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师父……辛紫她挺过来的几率有多大?” 甄亚臣望着自己这半个徒弟,摇头正要开口,却被宝儿抢了先道:“你现在急着关心辛紫的情况了?早做什么去了?之前失心疯想要剜了她的血肉去救你母亲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想过辛紫的安危?”(未完待续。) 第231章 续命 唐寅忠被宝儿的话呛得无话可说。≯ >网> 甄亚臣倒远没有宝儿的愤慨,作为医者,他望向唐寅忠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关切来。 见他面色青紫,眼眶有些身陷,脚下虚浮,伸手便去替他诊脉。 “你体内有毒血残留……”说着,又翻开唐寅忠的手掌,看着上面几处被银针刺破的痕迹和周围的一圈青紫,皱眉摇头叹息道,“你试着拿银针替人逼毒?那套行针之术你始终不得要领,我之前便警告过你,切不可儿戏,否则极有可能控制不住病人体内的毒素逆行,引火上身,你怎么还是这般胡来?” 唐寅忠面对师父的斥责只能像个孩子一般低头认错,末了却又不忘添了一句:“刚才与邢大哥交手,误打误撞已经将胸中淤血吐出去大半,虽说现在身子虚弱了些,却并无大碍,师父不必替我担心。” 这边几人正说着病情,唐府门外,一人一刀立于正门之前,满眼戾气,让守门的两个佩刀侍卫只是远远望了一眼便有些不寒而栗。 唐寅褐没有说话,眼中怒火中烧,手上绝尘高高提起与肩齐平,一步步往唐府中逼近过去。 两个侍卫虽然心声胆怯,无奈有指责在身,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阻拦。 可两人尚未能近了唐寅褐的身,只见他手中长刀轻轻一掠,刀锋带过一道无形气机,将两个侍卫冲出去几步远,重重砸在门上瘫软无力滑落下来。 听到动静数十名身着宫中侍卫服饰兵士第一时间赶到正门前,将唐寅褐团团围住。 面对这批欣王从宫中带出来的大内侍卫,唐寅褐却是视作无物,一路向前,步步紧逼。 侍卫步步后退,半是被唐寅褐身前气机牵引,半是被那可怕的气场震慑,一时间竟是无人敢率先抽刀出手。 “住手!” 身后一声喝令,众侍卫纷纷收敛神色俯身行礼。 欣王不紧不慢走出来,面色沉痛看着唐寅褐,见对方目光狠厉决绝,知道此时多说什么同情的话都只会加深他心中的恨意,只得简短一句:“你快进去吧,她在你的院子里。” 唐寅褐依旧面色阴沉,看也不多看欣王一眼,径直朝着后院走去。 身边一个近身侍卫看不过去,小声问:“就这样放他过去?” 欣王看着唐寅褐离去的背影,喃喃道:“他不过是在气头上罢了,人已经这样了,他就是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带走了。” 唐寅褐如猛兽一般一路横冲直撞到了辛紫所在的房前,一脚将门踹开。 唐寅忠与宝儿见状不约而同小心翼翼喊了一声“大哥”。 唐寅褐却只看到了躺在床上憔悴不堪的阿紫,冲上前去,脸上神情去冰山一点点瓦解,转而满是愧疚和悲恸,小心抬起阿紫放在床边的手紧紧握住,放在嘴边,低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说罢俯身就要将阿紫抱着离开。 唐寅忠见状扑上去想要阻止,却被唐寅褐以绝尘刀柄一下扣中腹部,疼得躬着腰连退三步。 甄亚臣见状紧接着唐寅忠之后赶上前去要加以阻止,正对上唐寅褐绝尘刀锋,吓得一个哆嗦,脚下却并未退缩,摊开双手做出一副言和的姿态来。 唐寅褐注意到他手脚上的镣铐,又联想到阿紫此时的伤势,对眼前中年男人的身份心下猜了个七七八八,眼中的敌意瞬间消失殆尽,收起刀锋,冲着对方微微点头致敬。 甄亚臣回以躬身一礼,这才开口道:“唐大人,我知道你爱妻心切,可尊夫人刚刚小产,失血过多,在下虽然勉强止住了血,救回她一条性命,可伤口感染加上夫人受惊过度气血攻心,如今身子过于虚弱,加上神志不清,昏迷不醒,实在不宜再受到半点折腾,甄某以浅薄的一点医术来判断,还是留在这里静待夫人熬过这一关,清醒过来之后再行离开为好。” 甄亚臣一番话字字自肺腑,只出于医者的考虑,不带一点私心,所以他心下思量着这位唐大人但凡还有一点理智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放着这位姑娘的性命之忧于不顾一心只想着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 可等他抬头朝唐寅褐望过去,看到的却是对方微微颤抖着的双唇和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 “你说什么?阿紫她……她有了身孕?” 甄亚臣应了声是,又道:“胎儿不足半月……没有保住。” “怎么会……”唐寅褐自言自语道,伸手轻轻抚着辛紫小腹的位子,“是我的错……都是我的过错……” 甄亚臣不再说什么,他一生不曾娶妻,没有子嗣,更不会明白丧子之痛,所以他能做的只是静静立在一边,给对方尽可能多一些空间。 “你说,内子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如今昏迷不醒?”唐寅褐红着眼,抬头看着甄亚臣。 甄亚臣点头,道:“炎症和之前的惊吓也是诱因,但大出血之后,夫人元气大伤,如今脉象虚浮,怕是只剩了最后一口气撑在那里。” 他不希望给病人无谓的希望,所以一向都会将病情如实说出来,即使那些现实往往触目惊心,让很多人不敢也不愿意去相信,但这是甄亚臣的处事原则,行医半生不曾改变。 唐寅褐闻言却没有如常人那样震惊畏惧或是沉浸于悲恸之中不能自拔,他只略点点头,放下绝尘,撑死辛紫的身子,做于她身后,摊开掌心紧紧抵住阿紫的脊背。 甄亚臣见状惊慌失措起来,上前两步想要伸手去阻止唐寅褐,却又觉得不妥,最终只得站在一边,紧张道:“大人切不可如此。辛姑娘如今身子失血过多,已经如被掏空的巨洞一般,你这样以自己体内真气输于她体内为她续命的方式非但于事无补,反倒极有可能拖累自己的身子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这样以命换命的方式太冒险了,唐大人三思啊!” 唐寅褐并未再说一个字,只朝着甄亚臣望了一眼,目光里只有不容动摇的决绝。(未完待续。) 第232章 命运 甄亚臣脊背一阵凉,再难讲出一句话来。≧ 唐寅褐的目光,和二十年前宫墙外的那双眼一瞬间仿佛重叠起来。 短暂的失神之后,甄亚臣无力地笑着摇了摇头,或许自己任何时候都过于专注于保命了,竟忘了这世上还有一种感情,会将生死置之度外。 欣王不知何时踱了进来。 甄亚臣下意识将自己被镣铐束缚的双手往身旁藏了藏,却只是于事无补。 欣王倒是全然不在意,只与他比肩站着,视线紧盯着床上的两人。 “有希望吗?” 他平静问道。 短暂沉默过后,甄亚臣才意识到对方是在询问自己,轻咳了一声掩饰心中的不安,这才回道:“是拿自己的命在赌。这姑娘如今只剩了半条命在,他若真能填补了她体内的那处巨大的空洞来,自然一切都好说。可若是填补不上,想要中途抽身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我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今这种情况下还能两人都安然无恙熬过来的情况。” 听着甄亚臣的解释,欣王却是一脸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很快就能见识到了。” 甄亚臣带着一丝困惑斜眼朝欣王瞥过去,想要确定他是否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 平常武夫自不必提,就是那大内一品高手,以他早年行走于宫中的接触来看,也没有谁有这份魄力就敢拿自己打小一点点积累起来的真气硬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去灌输,眼前这位年轻公子看来不过极冠的年纪,就算打从娘胎里开始就习练最上乘的武学内经,如今不过区区二十年时间,也断然不可能越了那些武痴去,为何欣王此刻就敢有底气讲出这样的话来? 这边甄亚臣困惑着,身边欣王已经笑着朝前轻跨了一步,朝着宝儿道:“我刚刚朝宫里递了请求留甄亚臣在唐府半月的疏奏,人你直管留在我这里便是了。等到天明,我派人送你回去。” 宝儿望着欣王,张了张嘴,最终没能将反驳的话说出口。 从小到大,与这位慈义叔叔讲话,她从来都没有反对的勇气,这样的惧怕,甚至面对高天皇帝和齐王也不曾有过。 如今宝儿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声,面上却是顺从的点头。 此时此刻,身在唐府的辛紫正做着一个似乎永远也不会醒来的梦。 梦中,她被困在一个没有门窗一片漆黑的密室里,手脚都被固定在木架上,一动也不能动弹。 她用尽力气挣扎着想要逃脱,手脚却使不上力气来。 混身每一处肌肤都仿佛要炸裂一般的疼。 脏腑都像是被放在活中炙烤。 身上像是被插满了透明的导管,从管中不断流出的,是她体内的血液。 滴答。 滴答。 没有一刻间断。 身体一点点被抽空。 血肉慢慢被榨干,最后只剩了一副枯黄的皮囊和皮囊下包裹着的一具白骨。 这样的痛苦持续着,永不停歇。 这样暗无天日的活着…… 活着,与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或许死了反倒干净了? 如果她可以选择,这一刻,她宁愿死去…… 阿紫…… 隐隐有呼喊声,断断续续,像是从天边传来。 那声音那么熟悉,总能让她安心,让她身上的痛苦也一点点消失。 阿褐? 是阿褐的声音。 她努力分辨那声音的方向,她试着挣脱这黑暗中的束缚,她要活下去! 她还没能和阿褐一起离开这里,他说好要带她归隐,过回如当年在撂河山娘娘庙时那样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日子,她不能扔下他一人独自面对这世界,他该多么痛苦和绝望? 辛紫内心呐喊着。 指尖微微颤动。 这细微的变化被唐寅褐看在眼里,他伸手紧紧握住她苍白而纤长的手指,视线紧紧盯着那双在眼睑下躁动不安的眸子。 辛紫努力抬起仿佛千金重的眼皮,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阿褐的脸庞浮现在眼前。 她有些吃力地冲着他笑笑,抬手想要去抚摸他的脸。 唐寅褐会意,慌慌张张伸手将她另一只手也紧紧握在双手之中,仿佛生怕她再从自己身边溜走。 “阿褐,”辛紫开口,声音沙哑,“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唐寅褐点头,根本不去想辛紫的这个提议有多么不现实,也再也不顾及之后的路上会有多少荆棘。 这一刻,她害怕了,想要离开。 他就带她走。 之前那些放不下的大义,如今看来都太可笑了。他想要还唐嘉善和朱慈义对自己栽培养育的恩情,可对方可曾真的在乎自己的这点情义? 他不在乎最后恩断义绝之前被当作杀人的刀来利用,可利用自己最后的底线,不惜趁机设下这样卑鄙的局去困住辛紫,在他们狠心出手伤害阿紫的那一刻,就是与自己彻底决裂的那一刻。 那天夜里,一轮满月高悬于夜空之上。 甄亚臣带着镣铐端坐于唐府后院的石凳上,看着一个男人魁梧的身影,横抱着一个少女瘦弱的身子,翻身跨上一匹枣红色骏马,静静离开了唐府,朝着东京城外而去。 他缓缓仰头看着那轮明月。 今夜出奇的静,静到连一丝风声也没有。 可他总觉得周围满是剑拔弩张的氛围,让他透不过气来,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更是让他窒息。 这样的情景,像极了二十年前,同样的一轮圆月也照着一双人离开。 当年的那对璧人最终也没能逃出东京城。 宫门外,那个叫辛汉的男人死在了一位女子怀中。他清楚记得那女子临终前望着自己的目光,每每午夜梦回,总是被那目光惊醒,望着自己颤抖不止的双手,就算洗得再干净,总觉得仍旧沾染着些挥之不去的紫色血液。 这样被梦魇折磨了数十年,只因为,他曾亲手掏出那女子的心——那颗七窍玲珑心。 今晚,与当年那女子有着惊人相似容颜的少女,能否摆脱自己母亲留下的宿命? 甄亚臣对着夜空笑笑,眼中有泪光似星光一闪而过。(未完待续。) 第233章 暗涌 辛紫昏睡了十日。八一小说网 ≥ 唐寅褐在她身边守了十日,不眠不休,一刻也不曾离开她身边,直到她睁眼,请求离开,他二话不说,牵着马,马上驮着她,往城外去了。 可这十日里,东京城内却是暗潮涌动。 北沙巷口严朝阳遇害一事让老皇帝痛心疾。 得了消息第一时间赶到宫中替皇上“排忧解难”的唐嘉善见矛头都指向了齐王一支,原以为一切都依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待到安排好的人选被举荐顶替了禁军统领的位子,对欣王有了交代,自己总算可以高枕无忧一阵子了。 可第二天一道圣旨下来,竟是让锦衣卫指挥使赵诚如顶了禁军统领的空缺。 唐老爷子得了消息,只觉得如鲠在喉,手上的粥碗端在胸前忘了放下,滚烫的粥水倒出来洒在腿上,这才回过神来,胸中气结,顺手一挥连粥带碗狠狠砸在报信的小厮身上,尤不解恨,索性一脚将身前的樨木餐桌掀翻在地。 怎么就轮到姓赵的那小子头上了? 齐王拿捏住老皇帝怕死的秉性,设药监司为其续命,可老皇帝留着命在,一副老骨头越来越不中用却不是普普通通的妖巫血可以救的。 齐王瞅准了这一点才得意在宫中只手遮天。 这样的野心和大逆不道,连城外的百姓都一清二楚,老皇帝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自己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认定将严朝阳的死嫁祸给齐王必定不会出纰漏——以老皇帝对齐王的猜忌,根本不需要证据他也会第一个怀疑到自己那个孽子头上去。 从那天晚上皇帝的状态来看,根本就是全盘接受了齐王的罪行,为了制衡和惩戒他的嚣张气焰,将禁军统领的位子安排给欣王一支,这样的共识自己明明只是稍加点拨皇帝便欣然同意了。 为什么一夜时间过去了,会突然变卦? 是什么让老皇帝这样急切的把堂堂一城的守卫工作这么儿戏的交给了一个只会玩些暗处的小勾当上不得台面的锦衣卫? 锦衣卫指挥使兼任禁军统领? 真是天大的笑话,闻所未闻! 得了消息的欣王也是一脸阴沉地赶至唐府,只是不同于自己这位舅舅让愤怒冲昏了头,他却显得冷静的多。 “你之前究竟如何跟你的好儿子交代的?”欣王无暇再和唐嘉善卖关子,开门见山问。 唐嘉善闻言一头雾水,如实回道:“我只让他做掉严朝阳,做得隐秘些,之后的事我自会处理……”话说到一半,他恍然抬头,“你该不会怀疑……” 欣王重重点头,道:“以那赵诚如与唐寅褐的交情,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既没背景又没人脉,如何就能让老皇帝突然铁了心将这差事交给他?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说,严朝阳遇害,最早就是被锦衣卫的人现的?” 突然被点醒的唐嘉善眯起眼,咬牙切齿点头:“我说怎么人是戌时遇害的,他却磨蹭到三更天才赶到唐府来……以他的能力,按说对付一个严朝阳和手下十个人应该不费吹灰之力才是……” 一切都明了起来,欣王面色反倒和缓了许多,自嘲地笑笑,道:“我们只想着趁机算计他那新婚的小娘子,却不曾想你养的这也是一只带着利爪獠牙的恶犬,同样懂得反咬我们一口。如今他倒轻松,布置好了一切,只消守在那姓辛的丫头身边,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坐享其成。” 唐嘉善叹息一声,转而问:“如今你可有对策?” 朱慈义端起茶碗,盯着里面的浮叶,许久才复又抬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那赵诚如不是对外称只忠于皇上一人吗?想法子让他改忠于我们便是了。” 唐嘉善闻言却是越困惑起来:“我早查过了,他家中并无妻小,一不爱财,二不恋权,三不贪色,根本是个铜豌豆,我们拿什么去拉拢他?” 欣王却瞥了一眼体态有些臃肿的唐嘉善,摇头道:“你是不行,可有一人可以。” “谁?” 唐嘉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欣王却是一扫之前的阴霾,起身道:“这个我自会安排,你就只管放心好了。” 说罢不给唐嘉善再问的机会,拂袖扬长而去。 当晚,欣王登门拜访了兄长朱慈仁。 翌日,宝公主将要下嫁锦衣卫赵指挥使的传言便不胫而走。 宝儿从自己贴身婢女口中得了消息,只当是外界以讹传讹罢了,并不当真。 直到自己的父亲亲口来告诉她,她才如遭了晴天霹雳一般。 “我不嫁。”是宝儿给的唯一的回答。 朱慈仁早料到自己这个小时候被宠上天的女儿不可能这样轻易妥协,可这一次却由不得她的性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朱慈仁冷淡回了一句。 宝儿看着父亲,眼中带着怨恨:“我究竟是您的女儿,还是不过是一颗等着被利用的棋子?” 朱慈仁被宝儿一句话堵在那里,张嘴说了一句“你……”却讲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宝儿却从来不是那轻易松手的性子,见父亲理亏,并不趁势服软求得一丝回还的余地,反而更加步步紧逼,竟是仰头高声笑了起来,满眼鄙夷看着朱慈仁道:“其实何止是我?您自己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与我这个生出来便是用来任人摆布的可怜人相比,您这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一点点爬到自己头上最后任其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岂不是更可悲?” 朱慈仁一向懦弱,并无甚建树,也从不去争什么,唯一的优点只怕就是宠出来一个教高天皇帝和朱家上上下下都喜欢的女儿来。 可这女儿如今却拿自己的软弱中伤自己,那鄙夷的目光他受了一辈子,独独受不得这出自自己最疼爱的小辈眼中的蔑视。 朱慈仁一口气赌在胸中,脑中一热,用尽浑身力气一巴掌朝宝儿脸上扇了过去。 “从今天开始禁足,直到出嫁那天为止,都不许踏出这家门半步!”(未完待续。) 第234章 倒戈 唐寅褐领着辛紫离开唐府的这一夜无风,皓月当空。 他手中牵着马,马上驮着心上人。 月光披洒在身上,如一层冰霜从肌肤直渗入心里去。 唐寅褐没有回头,始终背对着月光而行。 却很清楚顶在头上的正是一轮满月。 胸中心跳一声紧过一声。 没一声扑通都似要冲破一根根肋骨,带动着血液一次次往头上涌去。 金色森林里柳斯琦说过自己以针灸之术将体内兽血戾气强行遏制住,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能否真正消化乃至消散体内这股随时都可能失控的气血,终究还要靠人性与兽性彻底融合。 可究竟融合的结果是兽性占了上风还是人性保留下来? 他不能冒险变回兽人的模样。 柳斯琦建议的那套需要闭关修炼的心法最终一口血吐出来前功尽弃。 这十日以来每日替阿紫运功疗伤,更是元气大伤。 那日甄亚臣与自己所讲的一番话,不可谓不是出自一个医者的肺腑之言。 “你体内的兽性从来就不曾消失过,兽血被禁锢在体内被抑制,如洪水猛兽被困住。但危险却始终还在那里,大坝可以决堤,牢笼可以被冲破,一旦最后那层防护被冲破,非但你自身有自爆而亡的危险,还极有可能危及周围无辜之人。” 这这话他当时听在耳中,一清二楚。可他最终没有理会甄亚臣的话,不是不认同,只是身不由己。 甄亚臣给出的限制内力的输出与柳斯琦的闭关修炼的建议实际殊途同归,都旨在控制体内气机流转,防止兽血趁着自己控制力最薄弱的时候冲破枷锁侵蚀全身。 但如今这个节骨眼,他若是顾及体内蠢蠢欲动的兽血而放下一身功夫不用,让他拿什么去保护阿紫? 自己不过是为了与义父欣王一刀两断而外出执行一趟任务的功夫,就险些把辛紫半条命赔进去。辛紫的一身妖巫血一颗玲珑心这样被满眼豺狼虎豹觊觎着,他想要领她离开,没有一身内力相助,岂不是天方夜谭。 但这些心思不过一闪而过,转头看着马背上的少女望向自己时那满足而恬静的笑,他知道在经历了一趟鬼门关失去了一次做母亲的权利以后她还能如此,不为别的,只因为她信任自己。 他不能再辜负了这份信任。 唐府与东京城西城门之间以一条官道相连,担心阿紫的身子,他刻意放慢了度,依然在不足半个时辰之后便来到了几人高的城门前。 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行人,连一点风吹草动也不曾有过,一如从唐府离开时一样,没有任何阻力,静得出奇。 唐寅褐脚步一滞,身后原本不急不缓跟着的枣红骏马对这突然的举动有些不满,鼻息微动,抬了抬前蹄。 辛紫见唐寅褐定在那里,握住绝尘的手紧了紧,刚想开口问出了什么事,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便传了过来。 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与城墙交汇处突然从南北两个方向涌现两批人马夹道而来。 一队黑衣黑骑,标志性的禁卫军装备,一眼望过去,约莫有五百人。 另一边则是与对面的阴沉色调截然相反的猩红色飞鱼服。 两队人马,禁卫军与锦衣卫,如今这城中能同时调动这两个最重要的兵力的人,除了远在禁宫中的老皇帝之外,剩下的一人,答案呼之欲出。 赵诚如一身飞鱼服骑于黑色铁骑之上从骑兵队伍末尾行出来,停在唐寅褐与辛紫面前,俯视着自己的挚友。 唐寅褐一只手依旧放在绝尘上,却不再是紧紧握住刀柄的样子。 “你要与我为敌?”唐寅褐问,语气里却全无敌意。 赵诚如看着唐寅褐,微微偏了偏头,并未直接回答对方的话,转而说道:“欣王朱慈义指使自己的兄长朱慈仁将女儿朱恝宝嫁给我,已经得了高天皇帝的赐婚,你可知道?” 闻言坐在马上的辛紫双目圆睁,朝对面马上的男子看过去的目光里不免多了几分审视的味道来。 男人看年纪与阿褐相仿,可外形气质却与阿褐截然相反。 虽然一身猩红制度佩制式绣春刀骑一身铠甲的战马,眉宇间却看不出任何杀气,与阿褐哪怕穿一身布衣微笑着也让人望而生畏不同,对面年轻官员举手投足间不知为何多了许多与身份不符的书生气来。 辛紫再朝阿褐望去,看到的却是他平静的侧颜。 “我知道。”唐寅褐回了一句,古井不波。 赵诚如再看向唐寅褐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玩味来,无奈摇头苦笑道:“你真是害苦了我。你与你义父和欣王的私人恩怨只管自己去理去便好,何苦要拉我垫背?我如今夹在这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是十分头痛。” 原本该是风起云涌性命攸关的都城内的大事,却被这年轻锦衣卫官带着戏谑的语气讲得这样云淡风轻,仿佛不过是一场小孩子玩的游戏罢了。 唐寅褐依旧盯着赵诚如,一言不。 赵诚如收起笑容,正色道:“你可知道,我是真心喜欢宝公主,丝毫不逊色于你与辛姑娘的感情?” 唐寅褐当然知道。 他看着赵诚如,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可要与我为敌?” 赵诚如迎上唐寅褐的目光,顿了顿,最终叹息一声,摇头道:“要与你兄弟相残,我下不去手。” 说罢直接翻身下马,来到唐寅褐身边,与他并肩朝着城门行去,期间低声道:“欣王将宝公主嫁给我,条件是让我于今晚在西城门截住你,把辛姑娘安然无恙送回唐府去。 “我答应下来,不是因为想要以此作为交换娶到宝儿,只是想要拖住欣王。他果真信了我会站在他那一边,以为有禁卫军和锦衣卫做后盾,拦下你必定不成问题,在城内的防守自然就掉以轻心,我如今再倒戈,护送你们出去,欣王现端倪,再要困住你们,也就只能靠自己那几万驻边铁骑了。 “我帮你走出这东京城,至于之后能不能逃出这东边大6,彻底逃离东原朝廷的魔掌,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未完待续。) 第235章 合作 齐王朱惠殊自挟天子以令诸侯以来便自导自演了一出众臣子推举其掌兵权的戏码,之后身兼枢密院枢密使,手握虎符,掌东原四十万大军。≧ 然而这其中驻边铁骑八万,虽编制于齐王一脉麾下,却实质上誓死效忠欣王,这早已是朝廷公开的秘密。 也正是依仗着这八万骁勇善战的边防铁骑,欣王才会有胆识和魄力于十年前便主张一路往西一举拿下西由这块高天皇帝一生的心病。 八万,相比于齐王手上数十万军队或许在数量上输了一大截,却绝不可小觑。甚至有时评之人评价,欣王手上的八万衷心耿耿悍不畏死的骁骑,若是真与齐王那表面数量庞大实则军心涣散的部队正面对抗,胜负未必会有定数。 所以欣王在朝廷的得势,除了有二十年前“宫门换心”一案导致高天皇帝对其重用这样的导火索之外,其步步为营的野心和精心部署更是关键。 这样的局势自然更是加重了齐欣两股势力在朝中的矛盾。 先前欣王为寻辛紫而夜闯齐王府时朱惠殊口中所说的这个野心勃勃的侄儿多年不曾踏入自己府邸半步,丝毫也不夸张。 所以辛紫昏睡于唐府的第五日,一个一身黑衣斗篷从头裹到脚的神秘男人连夜求见齐王,着实让这位早已经满头华的老人吃了一惊。 略一思忖之后,朱惠殊还是放人进了府。 这当然在欣王的预料之中,所以他不曾提前放出风声,大胆只身前往这位皇叔的府邸。 简单一礼之后,欣王半句寒暄客套的话也不多说,直接切入正题道:“小侄有一事相求于皇叔。” 齐王闻言眯起眼,看着欣王躬身行礼的样子,脑中飞转起来。 上一次欣王公然来自己府上带走了一个号称是唐寅褐新婚妻子的少女,他因为不曾得到半天风声而完全失算,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之后自然是连夜命人前去打探。这才查出那丫头非但有唐佥事夫人的名头在,竟然还极可能有着妖巫血脉。 当时得了消息的齐王只觉得一股怨气憋在胸口无处泄,狠得咬牙切齿:早料到那小丫头来路不简单,竟是能搬得动堂堂欣王亲自出马,当时就算被人指着鼻子唾骂,也应该把她强留在府上才是。 吃了一次闷亏的齐王此时看自己这个侄儿的目光里更多出几分警惕来,闻言并不答应,只淡淡说道:“有什么事只管起来说话,堂堂欣王的大礼,老夫受不起。” 早料到齐王不会立即答复的朱慈义面上丝毫不恼,更是开门见山道:“小侄恳求借驻扎于东京城郊的三千兵马入京。” 这一句话讲出来,饶是齐王这等乱世枭雄也有些心神震荡起来。 擅自调令部队入都城,没有老皇帝的亲笔手谕,轻轻松松一个谋逆的罪名扣下来,就是他这样在朝中只手遮天的人物,也承受不起。 他看着欣王的目光就更加困惑起来:“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话你在我面前讲出来也就罢了,本王只当你一时鬼迷了心窍,你走出这个门我便当你不曾来过。我念在你我叔侄一场,且帮你担这一次,若有下次,便是本王也救不了你了。” 说罢伸手便要送客。 欣王却是不紧不慢自顾自接着道:“小侄借这三千兵马,是要夺人——夺那夜曾无意闯入皇叔府上来的那位辛紫姑娘。” 齐王高高抬起的手臂就那样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放下。 见状,欣王在心中笑笑:果然这个皇叔没有让自己失望,看来这短短几天时间已经查出了辛紫妖巫的身份。 面上却依然一本正经道:“不瞒皇叔,叫辛紫的这名女子实属妖巫一族,依据‘捉妖令’,当由小侄的人捉拿了交由皇叔处置才是。可小侄办事不力,竟是被那唐寅褐所蒙蔽,迟迟未能现这辛紫的身份。如今唐寅褐已经知道了辛紫身份暴露一事,他知法犯法,罪责难逃,若是小侄猜测的没错,唐寅褐这几日必定就要带那妖巫女子逃离唐府。 “所以,小侄请求皇叔调兵,助小侄捉拿要犯唐寅褐和妖巫辛紫。” 这话挑明于此,那就无异于在公然宣告,若是自己肯出兵,那妖巫被捉拿之后便归自己所有。 这无疑是一条极诱惑的条件。 虽然药监司成立已有数十年之久,也成功帮那老皇帝苟延残喘至今,可实际上真正被捉来放血制药的妖巫加起来也不足十个,这中间一个逃跑,四个因为药监司抽血设备问题而感染死亡,最近这一年更是过分,接连两个妖巫因为监管不力自尽而亡,现在药监司竟是到了只剩一个活着的妖巫可供压榨的窘境。 而更棘手的却是这捉拿妖巫的工作被老皇帝鬼使神差的交给了朱慈义和唐嘉善,这两人自执行捉妖令以来,就从未给自己送来过一个像样的活着的妖巫。 传言西边龙脊山脉以北的那片林子如今已经早没了妖巫的踪迹,所谓妖巫最后一片净土,早已经是一块空壳了。 若是这传言属实,那药监司无疑便陷入无以为继的地步。如今唐府窝藏的那个妖巫,极可能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这样的好事自己这个侄儿竟会拱手送上来? 无论如何朱惠殊也不愿相信。 “我听说,你要把宝丫头送给那赵诚如?这样的手段都使了出来,就为了拉拢那个同时拥有京都禁卫军和锦衣卫两股势力的皇帝跟前新晋红人,你何愁无人可用?还要这样装模作样来我这里要兵?” 欣王闻言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神情,只依旧一副恭谦的姿态道:“实不相瞒,禁卫军的人小侄要用,锦衣卫的人小侄也要用,但这些人加起来,也未必挡得住那唐寅褐一人。” 齐王眉头微蹙。 这唐寅褐,究竟是何方神圣?这整个东原都城如此森严的守备,在他面前莫不是空如无物不成?(未完待续。) 第236章 面对 月圆之夜。八一≯≧中文 有赵诚如做了引路人,唐寅褐牵着马领着辛紫从西城门通过,无人敢上前阻拦。 踏出这东京城,比唐寅褐预想的要容易太多。 他感激地朝着赵诚如一礼,大恩不言谢。 赵诚如笑笑,伸手按下他拳掌相扣的双手,道:“多送你们一程吧,你这条路线选的好,从这城门出来再往西半个时辰的脚程就到了嘉门关,出了那道关口,想必再难有人能拦下你们了。” 唐寅褐点头,欣然接受了挚友护送的建议。 欣王在赵诚如这件事上失算他可以预料到,可这位老谋深算的王爷真就败的这样彻底?从唐府一路出了东京城,除了一个与自己有近十年交情的新晋都城红人,便再没有其他动静? 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 如果朱慈义和唐嘉善真的留了后手,自己一人闯出去倒不算什么,可要护着阿紫,他的确需要帮手。 生死攸关,他也不与赵诚如客气,两人保持并肩而行。 一轮满月不知不觉升至头顶,赵诚如抬头望了一眼,有些担心地看着唐寅褐的侧脸:“为什么一定要选在今晚离开?” 唐寅褐淡淡笑了笑,道:“厌倦了等待,等待最合适最成熟的时机,哪有这样一个时机在呢?只要留在后面那座城里多一日都是煎熬。” 拿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唐寅褐身后那位骑于马上的辛姑娘,赵诚如从刚才便隐约察觉了那姑娘脸色极差,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有关自己这位至交的私事,只要对方不主动讲,他必定不会多问,这是多年来两人之间保持的默契,也正是这默契让两个身家背景毫无瓜葛处境却极相似的男人在东京这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城里感情日渐深厚起来。 所以这一刻,听唐寅褐这样说,又从背后女子的脸色中猜到一二,赵诚如不再多问。 身后近五百人马始终保持队形紧紧跟随着,整齐的马蹄声夹杂着铁骑碰撞的清脆声响不时传入耳中。 “你这样公然违逆欣王,就不怕他日后变本加厉报复回来?”唐寅褐问。 赵诚如反问:“我若真在那城里将你们两人捉了回去,你就不会变本加厉报复回来?” 唐寅褐笑着摇头不语。 赵诚如反倒收敛笑容,肃然道:“严朝阳一事之后,我对身后那座城早已经死心,原以为欣王比齐王强上几分,可如今看来手段竟是更下作不堪。若不是你连夜通知我赶去北沙巷口救下只剩半口气的严朝阳令老皇帝相信欣王的阴谋,若是果真让唐嘉善得逞寻了自己的人补了禁军统领的空缺,那下一个他们将要对付的人,就该轮到我了吧? “不过是我阴差阳错掌握了京城里最关键的两处兵权才想着拉拢我,实际半点容不得不在欣齐两家站队而保持中立保留只忠于皇帝立场之人,在如今这样的形势之下我选了这一方,那我之前那二十年的坚持又算什么呢?” 唐寅褐点头,他明白赵诚如的苦衷,却忍不住问道:“朱恝宝去了哪里?” 听闻朱慈仁因为自己女儿坚持拒婚而将其禁足,可两日后便有消息传出来说宝公主离家出走消失的无影无踪,朱慈仁 寻遍了整座京城都找不到她的踪影,无奈不敢声张,只能暗暗将这个消息压下去。 从邢福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唐寅褐不知为何便隐隐觉得这件事与赵诚如脱不开干系,只是当时一心只想着阿紫的安危,那念头不过只一闪而过。 如今问题脱口而出,身边赵诚如先是一愣,进而道:“你如何猜到是我?” 唐寅褐笑笑:“如今那座城里,除去欣王和齐王的人,朱恝宝可以求助的也就只剩了高天皇帝和你,她自然不可能有神通去搬动老皇帝亲自出马为她解围,剩下的不是只剩了你一人?”说罢又摇了摇头道:“我以前还曾好奇,你究竟对朱恝宝言听计从到何种程度,如今看来,竟是连她教你放弃她,你也愿意。” 赵诚如苦笑:“强扭的瓜不甜,她不愿意,我就是强求,得不到她的心又有何用?” 两人一路说着,不知不觉嘉门关口便已近在眼前。 这关口两边以两座平缓的山峰半围合,中间一块空地可容纳上百骑兵并肩而过。 这样的地势过于开阔,远远比不得利鑫城鑫门关那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只勉强因着四面山峰的合围之势而得了个关隘的名字,实际且不说这百余年以来都不曾有任何势力胆敢进犯东原都城,就是果真有一批这样的势力出现,也断然不会太过在意这只比平原好上几分的丘陵地段。 所以在这关口驻守的军队从来就只寥寥几人。 所以当远远看到那关口下面人头攒动,连两边山峰之上也隐隐有人影浮动的时候,唐寅褐和赵诚如同时目光一沉。 果然留有后手?如此才更符合你欣王的名号吧。 唐寅褐在心中冷哼一声。既然在意料之中,也就无所畏惧了。他不紧不慢抽出手中绝尘,刀锋在月光下隐隐泛着幽幽蓝光。 赵诚如却远没有唐寅褐的淡定,没有料到欣王竟是如此大胆,公然调动这么些兵马守在嘉门关口,他就不怕一顶谋逆的帽子扣下来无福消受吗? 满脸愤慨的赵诚如往唐寅褐身边靠了靠,在他耳边小声道:“我身后五百人马尚可一战,你我连手闯过去,杀出一条血路来不成问题。” 唐寅褐微微转头,看着身边异姓兄弟同仇敌忾的样子,眼中满是感激,却只摇头淡淡笑道:“你与你的人马留在这里,替我护住辛紫的安全。”之后冲着赵诚如拱手一礼,道了一声“感激不尽”,转头对着身后满眼担心脸色苍白的辛紫笑笑,笑容干干净净,一如当年撂河山娘娘庙里的男孩一样。 “等我回来。” 说罢这最后一句,毅然转身,一人一刀朝前行去。(未完待续。) 第237章 招式 嘉门关口,欣王负手立于一座山头,看着月色下一人一刀独自往自己这边走来的那个身影,陷入沉思。≯八一中>文 五日之前,他向齐王开口借三千兵马围堵唐寅褐和辛紫两人。 从踏进齐王府的那一刻,他就料定自己必定会成功——因为有辛紫妖巫的身份摆在那里,齐王比自己更希望能捉住这最后一线机会。 可他没有料到的,却是自己借兵三千,实际竟然得了五千之众。 “五日之后月圆之夜,本王会亲自去嘉门关口,给你另一个惊喜。” 临出齐王府之前,齐王甚至抛给了自己这样一句话。 只是到现在还迟迟不见齐王与他口中那个惊喜出现。 朱慈义抬头望向已经渐渐西沉的那一轮玉盘,如今距离日出只剩了不到一个时辰了,要困住唐寅褐,他深知必须借助这月圆之夜的天时之利。 开阔的腹地之上唐寅褐的身形被衬得很小,但前行的步伐却异常坚定。 “弓弩手准备!” 朱慈义身边,心腹卫明从腰间抽出佩刀,高喝了这一声命令之后,刀尖直指山脚下那个身影。 整齐划一的弓箭手张弓弩箭手上膛的声音随着一声令下即刻传来——声响不大,却自有一种震慑心神的力量。 “放!” 瞬息之间,万箭齐,一齐冲破长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朝着同一个方向射出去。 剪翎在空中带起一阵阴风,出簌簌声响。 唐寅褐并未抬头,也不躲闪,定定站于原处,一手握拳,一手紧覆于绝尘刀柄之上。 黑翎箭顷刻间如黑云压过来。 唐寅褐紧紧闭上双目,提气,闭息,不动如山,于周身自有一股气机流转于空气之间,形成一层无形的屏障来。 箭落,纷纷插入唐寅褐周围的土地,独独留下唐寅褐脚下那片土地,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空地来。 视力均在常人之上的弓弩手见状心神震荡,个个面露惊异之色,手中弓弩也跟着有些动摇起来。 朱慈义眯眼盯着唐寅褐以内里逼迫箭矢行成的那道圆弧,一言不。 卫明瞥了一眼朱慈义的神情,间其脸色阴沉,紧抿了嘴唇,当机立断再次高高抬起手臂,手中佩刀一挥,再次下达放箭的命令。 训练有素的弓弩手再次从箭筒抽箭,重新准备,重新瞄准,箭头再次对准唐寅褐的方向,准头丝毫不差。 可与第一次一样,黑翎箭在接近唐寅褐周身三寸的地方便被弹开,被迫改变轨迹,无力地插入一边的土地之中。 而那唐寅褐却仿佛带着金钟罩一般,丝毫未受影响。 卫明接连多次举刀,一声声令下,一次次箭矢齐飞。 转眼弓弩手身后与腰间的箭筒已经空去大半,山脚下的唐寅褐却毫未伤。 每一次弓弩手重新抽箭张弓上膛的间隙,唐寅褐都不紧不慢前进数步,不急不缓刚刚好在弓弩手箭矢耗尽之时进入嘉门关关口。 这期间朱慈义始终一脸阴冷盯着唐寅褐的方向,不曾有任何指示。 卫明只得在心中微微叹息一声,依据自己的经验上前一步,站在山头对着山脚高声喊话:“盾牌长矛准备!布阵!务必挡住来人去路!” 声音在两座山峰之间回荡。 数百骑兵从两边山脚迅围拢过来,以盾牌相接,在宽约两百步的关口形成一道钢铁的屏障。 长矛架于盾牌之上,矛头直指唐寅褐的方向。 唐寅褐脚下依旧保持着原先不紧不慢的度,对眼前的铁骑组成的人墙视而不见。 距离盾墙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唐寅褐突然加,脚下生风,身子轻盈一跃,脚尖在盾牌轻点,身子弹向口中,一个翻滚,越过矛头,翻身落在了人墙背后。 被打乱了原本一字阵型的兵士虽然心中惊惧却并未慌乱,迅调整阵型,盾牌转而退居二线,以合围之势将唐寅褐困于圆心。 长矛手当仁不让来到阵前,所有矛头同时向着立于圆心的唐寅褐刺过去。 唐寅褐静待四面的长矛同时刺出,在矛头快要将其身躯刺穿之前及时脚尖在地上轻松一点,身子跳起,立于数百矛头组成的花心之上,将所有矛头尽数踩于脚下。 数百矛头在重压之下刺入泥土之中。 唐寅褐顺手握住一根长矛,用力一提,竟是将死死握住长矛另一端的士兵整个挑起来,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之后,重重砸在对面士兵身上,两人头颅以巨大冲力相撞,出一阵可怕的骨头碎裂的咔嚓声之后,猩红血浆顷刻四溅开来。 被同伴的血液喷了一身一脸的长矛手再无心顾及整体阵型,脚下虚浮游走起来,合围之势趋于瓦解。 唐寅褐趁机沿着一根长矛长驱直上冲向一个相对健硕一些的士兵,一脚踏在其头顶,借势跳离矛盾合围的阵型之外,接着一刻不停向着欣王朱慈义所在山头冲去。 擒贼擒王——要结束这场以一敌千的战斗,必须先解决欣王。 卫明见状慌慌张张来到欣王身边,单膝跪地道:“恳请王爷暂时随属下撤离此处。” 欣王盯着山脚下将一个个冲上去阻挡其去路的士兵轮番抛出,一步步朝山顶而来的唐寅褐,微微抬手,轻声道:“不必了,他一心要取我性命,躲又能躲到哪里去?我若真是怕他会伤了我,又何必来这山头亲自观战?” 卫明无言以对。 欣王却再次沉下脸来。 从第一次放箭开始,他的脸色便极差。 唐寅褐此人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尽量自己又怎么会不熟悉? 刚才那一招以内里逼退箭矢的骇人功力,外人看来心神震荡犹如战神下凡一般然绝尘,他却比旁人都清楚,那是拼上性命的招数。 在这样的月圆之夜,兽血蠢蠢欲动,他却不想着保留体力控制住经血逆流,反倒反其道而行之,将体内气机挥到极致,尽数外泄出来。 这样的战斗方式,就算侥幸能赢了此刻自己调派过来用于围堵他的这三千兵马,事后呢?他就不怕自己再无力控制兽血逆行而上,冲破其经脉?到那时候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他便会自爆而亡吧?(未完待续。) 第238章 惊喜 卫明见朱慈义眯起眼望着缓慢却不断朝山顶靠近过来的唐寅褐,看不穿这位掌握了东原半边天的年轻王爷此时究竟在想些什么。八≯一中文网 以他的经验,对敌时无非远战弓弩手挟持,进战防御盾墙长矛相得益彰,进而两军相接,近身肉搏。 可是以数千兵马阻挡一人的去路,这样的战斗,他生平却是第一次遇到。 随着欣王踞守于这嘉门关山顶之上时,他满心想着将要面对的不是千军万马也该是一众精锐部队才是,可当月下那一人一刀独自靠近过来时,着实让他心中一震。 可转而望向欣王时,看到对方脸上谨慎而阴沉的神情,这才确定这三千兵马要对抗的,正是眼前这孑然一人。 而此时五路兵马顷刻间已经被破去了两路,那唐寅褐却依旧毫无伤,卫明这才明白,这一人一刀,竟是比上千骁骑更为可怕。 那人视千百铁甲弯刀如无物一路前冲的架势,分明就是冲着欣王而来——擒贼擒王的道理,不是只有那姓唐的一人才懂。 可自己肯请王爷暂时退出这风口浪尖的提议却被对方无情拒绝了,卫明满心担忧,却无从说起,正焦头烂额之际,听闻欣王的话缓缓传入耳中。 “吩咐下去,暗藏于城外的那两千兵马即刻赶往西城门外,全力捉拿赵诚如辛紫二人。” 这是自打上山以来欣王口中讲出的第一道命令,卫明入夜雾中迷失方向的航船忽而望见灯塔上的光亮一般满是感激地扣头应下来,对之视若圣旨。 西城门外,赵诚如在目送唐寅褐离开后便守在辛紫马前,不曾离开半步。 他身后有五百兵马,都是千挑万选出来可以守城的精锐,若是调派出去,必定可以一战,而自己虽然武力与唐寅褐相比差了一大截,却也自诩东京城中自认第二无人敢有异议。 这样的阵势原本大可以用来助唐寅褐破了那关口的阵势才是,如今却被自己这位知交要求尽数用于保护身后辛姑娘的安危,这多少让他有些空有一腔热情无处泄的憋闷。 可他一向行事谨慎,又对唐寅褐极为信任。 既然对方提出要自己全心保护辛紫的安全,他便无条件相信唐兄的判断,誓死守护辛紫的安全——哪怕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双手交握于胸前,怀揣着绣春刀,依靠在枣红马身边,百无聊赖看着远处,仔细听着不时传来的叫喊声和兵器碰撞的声响,判断着唐寅褐的战况,赵诚如几乎快要忘记了自己此刻的职责所在。 好在多年替皇帝做了无数阴暗勾当的锦衣卫指挥使的名号不是白白扣在头上的,心中始终保持着的那三分警惕让他第一时间擦觉了城墙两边隐约传来的急促马蹄声。 他目光一凛,直起身子。 身后跟随他多年的锦衣卫兵马擦觉到赵指挥使的细微变化,第一时间抽刀进入战备状态。 看到锦衣卫雪亮的刀锋这才明白情况有异的近卫军黑骑部队这才紧随其后整肃队形准备迎敌。 赵诚如转身伸手对着辛紫道:“嫂夫人还请下马一避。”若是果真来人如自己初步判断那样有上千之众,辛紫如今坐在马上必定会成了众矢之的。 辛紫点头,顺从地被赵诚如扶下马来。 见她脸色极差,知道她大病初愈此刻只怕身子虚浮无力,赵诚如命手下五百人马布阵迎敌,自己则亲自搀扶着辛紫往一边相对隐秘些的乱石之后暂时躲避。 上千铁器顷刻压过来,卷起一阵尘土。 五百名刚开始适应相互合作对敌尚且处于磨合期的锦衣卫与禁卫军揉合而成的临时军刚刚摆好一致对外的阵势,便被数量远多于自己的军队层层围住。 西城门外,对战一触即。 嘉门关口山峰上,卫明回禀道:“已经出动,赵诚如带了五百人马负隅顽抗。” 欣王点头,问:“有多少胜算?” 卫明是欣王跟前的老人,对这位年轻的锦衣卫指挥使并不陌生,对原本严朝阳手下的禁卫军也多有接触,这两拨人马如今几近合二为一虽然着实让东京城内的官员百姓吃了一惊,对于这支杂糅军队战斗力的判断能力,卫明自知还是有的。 “我们在数量上有优势,赵诚如的人胜在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只是两军对垒,胜负在五五开。只是……那辛紫被赵诚如死死护着,我们守在城门外的兵力尽数用于与那五百人马抗衡了,恐怕难分出余力来捉拿那名叫辛紫的女子。” 赵诚如的武力值卫明是清楚的,东京城内禁卫朝阳锦衣诚如,高天皇帝身边的两个得力臂膀,整个都城之内除了山腰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早已经出常人范畴的唐寅褐之外,武力上无出其右。 可面对卫明的为难,欣王却是洒然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道:“这个倒无需担心,本王自有安排,那赵诚如背叛了本王一次,我定然不会让他再得意第二次。” 自己这位主子的阴谋阳谋与手段之果断狠辣卫明是深有感触的,此时既然欣王开口如是说了,他自然再不去担心西城门外的战况,转而看着脚下一点点靠近过来的那一个身影。 “唐寅褐此人,该怎么处置?” 欣王目光凝重起来,视线从已经攀爬至半山腰处的唐寅褐身上转至嘉门关外的那片开阔的土地上去,不免轻轻叹息一声。 自己不打算也不能取了唐寅褐的性命,否则满盘皆输。 可自己有这样的觉悟不代表这仿若无战神下凡的唐寅褐心中也存着与自己一样的顾虑,看他这决绝的近似自杀式的战斗方式,显然是做足了准备要与自己斗个鱼死网破去的。 自己那位手握虎符兵权的皇叔,前几日所说的会给自己的惊喜,究竟何时才会兑现?莫不是要等自己一命归西了才会赶来不成? 欣王苦笑,进而收敛笑容,皱起眉头仔细辨认着西边的动静——在远处地平线上,隐隐有一众黑色身影蜂拥而至。(未完待续。) 第239章 合力 远处人头攒动。≧ 网 伴随着阵阵呐喊声。 卫明顺着欣王的视线望过去,这才惊觉援兵已至。 “王爷。” 他小声在欣王耳边提醒了一声。 欣王点头,目露欣慰的神色。 卫明顿觉长长松了一口气,可转念一想,却又不免失笑:自己这一方足足三千病吗,竟是连一个只佩单刀的男子也抵挡不住,如今竟是落得要寄希望于援军来缓解燃眉之急的地步,穿出去不知要被多少人耻笑。 欣王朱慈义此刻倒是远没有卫明这么些心思在,他要拦下唐寅褐,要带回那个有七窍玲珑心的女子,只要这目的最终能达成,不管用了什么手段,不管中间过程多么不堪,他都不在乎。 得到那颗使得枯木逢春起死回生的心,才是真正笑到最后的人。 “是火炮。” 欣王平静说出这句话,眼中却难掩欢喜。 卫明困惑抬头,不确定这位年轻王爷是否在和自己说话,只得默默朝着正快朝着山脚下涌过来的齐王的人马看过去,这才看到隐藏于人群中并不显眼却足以赚去所有注意的那两门青铜铸的一人高的火炮,瞬时明白欣王喜从何来。 欣王勾起嘴角,月色下一双眸子清澈如水。 若不是知道他阴狠的为人,此时只是看到这位刚过而立之年身姿挺拔的青年才俊的模样,不知会有多少少女为之倾倒。 这位皇叔,总算没有让自己失望。 这惊喜,确是自己此刻最需要的武器了。 “卫明,”欣王一招手,身边的心腹立即躬身上前听候吩咐,“你带人去迎接齐王,记住,务必请齐王从关口后面绕行至这座山头。” 卫明不敢即刻领命,拿余光瞥了一眼仍旧在山腰酣战的唐寅褐,又转而看向欣王,心中顾虑溢于言表。 欣王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莫要如此优柔寡断了,本王让你下去你就直管下去。就算那唐寅褐杀上来,他也未必就真敢做出杀害本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无非是挟持了我做人质,要挟你们缴械投降罢了。 “齐王那边却是务必要带他上来:若是从侧面山头攀爬而上与唐寅褐遇上,火炮直接被劫,满盘皆输;若是齐王自己占了对面那座山头,与本王遥遥相对,依照自己那一套愚蠢的作战方式去对待唐寅褐,一样满盘皆输。明白吗?” 卫明闻言再不敢有半点犹豫,郑重行礼道:“属下明白,属下这就领人下去。” 目送卫明下山,欣王这菜转身重新望向唐寅褐的方向。 此刻单刀直上的唐寅褐早杀红了眼,胆敢阻拦他去路的,人来杀人,神来杀神。 绝尘扫过之处,片甲不留。 原本仗着人数众多装备精良的士兵在前仆后继连续冲上前去又接连尸横飞之后,踞守于后方的士兵眼看着自己的战友个个做了炮灰,再不敢如开战前那般嗤笑身后的王爷小题大作,手中的刀由松握紧,又由紧变松,心中由情敌大意变做震惊提防,到最后心生胆怯,乃至偃旗息鼓起来——自己要面对的,究竟是人是鬼抑或是神? 根本不该有任何人类拥有如此逆天的能力才是——竟是以一人之力对抗千军万马而脚下丝毫不退? 头顶一轮满月朝西边落下去,嘉门关双峰中的一座山头,血水四溅,中气不足的呐喊与撕心裂肺的嘶喊声不绝于耳。 欣王眯起眼,顶着唐寅褐朝上攀爬的每一个动作——他倒要亲眼看看这个自己看着一天天长大,自己亲手教会他读书认字的莽夫,是否真会在得逞之后手刃自己? 他赌不会——赌自己对这逆子还有最后一点了解。 唐寅褐离欣王脚下土地仅五百步之遥的时候,齐王和他的火炮及时赶到——唐寅褐终究慢了一步,齐王的火炮却是在最好的时机到达。 五百步,正是这火炮的最佳射程。 与自己这位生了一副好皮囊的侄儿不同,齐王原本就生得相貌平平不说,早已经花白的一头浑欲不胜簪的稀疏髻与满脸纵横的皱纹松垮的皮肤更是显露出其与年龄一样日渐增长的老态。 虽然自小习武,虽然一身的功夫,却无奈敌不过岁月的无情。老王爷用尽所有脚上功夫在最快的时间赶到了山头,早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甚至有些面色白,险些站不稳脚,一连晃了几晃。 欣王慌忙上前去搀扶住自己这位早已经不是正当年的皇叔——两人从来不曾像今天这般站在同一阵营,自己更是从来不像这一刻这样对这位老人真心感激。 齐王却并不领情,用力一挥手臂,甩开了欣王搀扶住自己的双手,眼中满是嫌恶,语气生硬道:“人在哪里?” 欣王对这位皇叔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了,自然不会因为他的不服老与无谓的好些虚名而生气,依旧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道:“在东面山腰,离这山头只剩了不足五百步,小侄这就领皇叔过去。” 齐王从鼻子里应了一声,招手命人将两门火炮推上与自己一同望东边挪过去。 欣王看了一眼两门深青色的火炮,先齐王半步微微躬身领着他望东而去,嘴上则轻声道:“还请皇叔听小侄一句,这火炮不可直接轰出去伤了唐寅褐性命,只将炮弹放于那人东北偏东方向,以炮火气焰震慑住对方,令其不敢轻易上前来伤及你我,我们在这里坐等唐嘉善唐大人赶来解围,方是此刻的万全之策。” 齐王闻言斜睨着自己这个诡计多端的侄儿,满眼的鄙夷和不以为然:自己这个侄儿聪明是聪明,可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处处想着什么阴谋诡计,什么万全之策,哪里来的那么多完全之策?如今自己有两门火炮外加救援的一千精锐部队,山腰上那姓唐的小子就一人一刀,直接照着那人脑门不偏不倚一炮轰下去,就是练了金钟罩铁布衫也要一命呜呼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未完待续。) 第240章 炮火 但这些心思朱惠殊自然不会与眼前这个年轻侄儿全盘托出。八一中≧文 ≦ 他一向看不惯朱慈义那些小娘儿们一般的手段,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些。 他也清楚朱慈义对他也是彼此彼此,对自己那些直接果断的处事方式更是嗤之以鼻,谓之鲁莽而不思后果。 哼! 庶子不足与谋。 朱惠殊一向觉得自己虽被世人公认是这世间枭雄,独揽朝中大权,百姓心中对自己是惧恨交加。 可自己从不试图去掩饰那些犯下的恶行,做一世恶人又如何?他自认坦荡荡,行事磊落,大丈夫敢作敢当,就算背上千古骂名,却也至少落得名留百世不是? 却不像自己这侄儿,年纪轻轻便早早得了个王爷的封号,更是借着民间对其持观望态度之机在东原大6四处游走,佯装出一副贤明仁德的模样来蛊惑无知的子民,自以为自己得民心即得天下。 虚伪至极! 如此表面上满口的仁义道德,实际暗中却干尽阴狠勾当的做法,短时间内骗骗无知百姓也就罢了,又怎么可能妄图凭此上位,将堂堂东原疆土整个抢了去? 那跟了他那么些年却突然叛逃转投西由的左淇洋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依靠一个巨大的谎言妄图赢得稳固的地位,无异于空中建楼阁,表面富丽堂皇,实际不堪一击,倒不如自己这般坐实了恶人的名号。 尔等说本王是国之罪人,本王认了。可本王一手控制着皇帝与朝政,一手掌握着虎符兵权,尔等就是再有怨言,又能奈我何? 思绪回到眼前,齐王头一次决定采取迂回战术——对付欣王朱慈义这样的隐君子,就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 这样想着,齐王头一次没有对自己侄儿的建议提出异议,反而温和笑笑,点头道:“此言极是,倒是本王疏忽了,这里一直是你盯着,这形势自然也是你要熟悉得多,那就依你所言行事便是。” 说罢,冲着身后属下招手,待其到了近前,却又用极低的耳语快道:“按我之前交代的吩咐下去,左右两台炮同时夹攻,务必取了脚下那小儿的性命。” 朱慈义见一向与自己对着干的皇叔竟是突然转了性,他才刚开了个头,原本准备好的许多游说之辞还未能讲出口,竟然就得到了齐王的欣然认可,不免心中生疑,望向齐王与那赶去两边炮手方向传话的属下的目光中难免多了七八分的猜忌来。 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可人是齐王带来的,他也并未与自己争执,如今自己这个王爷被架空在这里,就是心中有疑惑,也无处说去——只怕说了也不会有人真的听信于自己。 这一边朱慈义正思量着此刻该如何应对之时,另一边朱惠殊见唐寅褐眼看一刀一人攻将上来,笃定形势刻不容缓,一抬手,两门炮台同时填好炮弹,炮筒一左一右成犄角之势瞄准唐寅褐所在方向,引线引燃。 这分明就是要对唐寅褐痛下杀手的态势! 朱慈义咬牙高喊了一声“皇叔”,奈何看着朱惠殊一副得意的笑,再看看已经将要燃尽的引线,飞身上前一脸踹在其中一门炮筒之上,炮筒朝着北面偏离了三寸。 两声巨响几乎同时传出,余音回荡于嘉门关两座山峰之间久久挥之不去。 朱慈义无心顾及脚下微微震荡的土地,望向山下,脚下这门炮台成功被自己及时推至偏北一些的方向,避开唐寅褐所在的位置。 可再转头看过去,却见到另一颗炮弹不偏不倚正落在三百步开外的唐寅褐头上,漫天卷起的尘土与草木燃起的熊熊火焰笼罩着那片土地,火势蔓延之处顷刻间生灵涂炭,满目皆是灰烬。 看着眼前景象,朱慈义再没了掩藏内心喜怒的心思,急火攻心,红着脸恨恨咬牙怒目看向朱惠殊,原本和善的一张俊美面孔挤做一团,面目狰狞。 “我以前以为你只是盲目自大,如今看来远不止是行事鲁莽,还愚蠢到令人指的地步!”朱慈义双拳紧握,公然对着自己嘶吼起来,脚下步步紧逼齐王朱惠殊而来,“本王好言劝你只以炮火恐吓那唐寅褐,你以为本王是要与你耍什么心机吗?本王那是在救你! “我原先还感念你总算聪明了一次肯出兵出力帮我。可我如此全心全力助你去取那七窍玲珑心,唐嘉善此刻只怕已经在提人的路上了,我们离成功就一步之遥,却被你这老糊涂毁于一旦! “那辛紫与唐寅褐是何关系你难道不清楚?那辛紫是谁的女儿你难道猜不出?二十年前宫门外的欢心惨剧你也有份,你难道忘了我们最后为何会丢了那颗早该到手的七窍玲珑心?那唐寅褐是何等重要,本王以为就是再不济,你也该推出一二有所收敛才是……” 说到这里,朱慈义再没了力气,重重闭上眼,长叹一声,摇着头,口中呢喃:“如今唐寅褐一死,那辛紫必定不会独活,我等了二十年,却注定悲剧重演,只能再得到一具冰冷无用的无心尸体吗?” 这最后的几句话朱惠殊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尽数被脚下那势头丝毫不减的火海吸引过去。 在那样的火势之下,本不该有任何活物存在于其中才是,可朱惠殊却非常确定自己在那照亮了半边天的火光之中有一个身影闪现。 该不会…… 朱惠殊忘乎所以朝前跨了一步。朱慈义这才察觉对方的异样,跟着转身朝那火光望过去。 赤橙色的火苗闪动着,去夜魇的舞蹈,仿若庆祝着什么的重生。 在那火焰之中,一只巨兽长啸一声,踩踏过火海而来。 巨兽身长约三丈,獠牙利爪,一身银色毛不带一点瑕疵。一双褐色眸子深邃如夜空的星,紧紧盯着朱慈义与朱惠殊所在的方向,低声嘶吼着,不急不缓一步步朝两人靠近过来。(未完待续。) 第241章 有备 “保护王爷!” 未明见状第一个回过神来,双手握刀竖于面前,上前一步率先挡在欣王朱慈义身前。 欣王带上山来的三十个与卫明一样从小豢养在欣王府的侍从听闻卫明的命令立刻上前将欣王团团围住,刀剑齐齐向着正一点点靠近过来的巨兽。 与欣王不同,齐王此刻却是孤身一人站在光秃秃的山头,无人保护,甚至被赶去保护欣王的侍从无情推搡着挤向了一边。 齐王面对身边突然冒出的一群人那股一心想要保护主子甚至不顾身边另一位身份地位更为尊贵的王爷的愚蠢的衷心护主的做法无动于衷。 若是换做平常,以他的性子只怕早让人将眼前这不懂规矩的数十人拖出去教训教训了,倘若碰巧赶上不顺心的时候直接就地解决了也不是不可能。可这一次却不同,他的注意力全部被眼前这头巨型猛兽吸引了去,根本无暇顾及身边小喽啰的举动。 眼前这仿佛于灰烬中重生的巨兽通体被不带一丝瑕疵的银白色毛,眼眸深邃,獠牙一根根从唇边刺出来,诉说着对血肉的渴望。 可这些都不是此刻最让齐王朱惠殊胆寒的地方——最让他惊惧的,是这只兽的体型。 体长三丈有余。若是直立起身子,足有五层塔高! 齐王年近古稀,执掌东原朝廷多年,又一手建立起依靠榨取妖巫血液而生存的药监司,对长年盘踞于龙脊山脉暗中保护着妖巫最后一块净土的兽族自然多少有些了解,早年甚至曾亲自带领小队人马孤军深入兽族腹地活捉过一只与族人走散落单的幼兽。所以他清楚兽族一向以体型大小来影射能力高下,以毛色纯净程度来区分地位高低与血统纯净与否。 灰黑色毛体长与人类相近的兽族“贱民”他见过,除了胸口四肢之外通体洁白体型丈余的兽族皇室血脉他也远远瞥见过,年轻时的他甚至曾依据自己的所见所闻与资料记载大胆预测过兽王身长近两丈通体毛色银白不带一丝杂色。 可眼前这只兽,竟是比他预想中的兽王的体型还要大上许多。巨大的脚掌拍打着山上的土地,每踏出一步,四周泥土深陷入地下约五寸,地动山摇。 约十年前朱慈义从利鑫城带回来一个生长于深山的神秘男孩并养于唐府赐名唐寅褐的那一天开始,朱惠殊就暗中调查了这孩子的背景,知道了其体内蕴藏的一半兽血。可那时候他只当朱慈义是鬼迷心窍专注于训练死士昏了头,竟想着利用那男孩体内天生悍勇的血脉妄图打造出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士来,却忘了兽族是如何难于驯养。 直到此时此刻,看到这唐寅褐体内兽血暴动,于月圆之夜现出原形,他才明白欣王如此看重他甚至给他赐了唐姓的真正意图所在——他不仅仅有一半兽族血统,更有兽族皇室血脉。他是兽王的嫡长子,是兽族最高统领的唯一继承人。 但这一刻才明白这个道理,显然为时已晚。 朱惠殊借了五千兵马给朱慈义和唐嘉善,事后又亲自领了两个炮兵营的人来嘉门关助阵,一心只担心不能拦下那个妖巫女子,却没有料到此刻最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危。 他没有像欣王那样时刻带着一群死士在身边,一有危险就龟缩在自己的“护甲”之中。此时在他身边仅有的十几个护卫与余下的一众兵士面对眼前步步紧逼过来的巨兽各个脸色煞白双腿软,只想着如何保命要紧,根本无暇顾及一边的年长王爷的安危。 齐王年纪大了,性子却与年轻时一样——暴烈悍勇。 他摄政,他贪权,他不顾世间骂名一路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与历来做到这个位子上的贪生怕死之徒惶惶不可终日不同,他这个枭雄做得坦荡荡——因为他早做好了随时在睡梦中被人削去头颅的准备。 死又有什么可畏?来这世间走一遭,可以像他这样翻云覆雨的史上能有几个,这几十个春秋下来,他知足了,所以,他不怕死。 所以,面对眼前巨兽,他镇定抽出腰间纹有双龙戏珠图案的剑鞘里的那柄斩马剑,剑尖直指近在咫尺的巨兽,不退反进。 躲在人墙内目睹这一切的欣王朱慈义眯起眼,冷眼看着自己的皇叔主动朝唐寅褐体内释放出的那只兽中王者冲过去,轻骂一声“蠢货”。 朱慈义高喊着朝三丈兽人冲去,提起的剑没能落下去,喊声戛然而止,身体被几乎与其等高的巨大脚掌拍飞出去,重重砸在五步之外的土地上。 看也不看躺在远处没了动静的朱惠殊,兽人低声嘶吼着,转身朝朱慈义而来。 此刻朱慈义再没了刚才那样隔岸观火的镇定,不自觉朝后退了两步。 围在朱慈义身旁的死士却不是普通养于欣王府中用于暗杀的工具,而是自唐寅褐被接去唐府之后便被训练起来的一手暗棋——这三十人精挑细选出来,如机器一样日夜不停地训练,整整十载,只为唐寅褐若是有朝一日兽血暴动可以制服住其兽族原形。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虽然这年轻的三十人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自己要面对的是如此恐怖的敌人,但这一刻他们互望一眼,同时抽出腰间特质的三节棍,与身边同伴手中的尾相接,环环相扣,形成一条钢铁锁链。锁链被三十双手极为默契地控制着绕白兽一周,自其脚下而上,欲锁其咽喉。 意识到被锁链套住脚下的白兽低吼一声,抬起前爪用力往回一勾再一拍,原本已经攀爬至其肘上的两人掉落下去,在白兽脚下全身爆裂而亡。 余下的二十几人并不去看前面同伴血肉模糊的尸体,专心收紧手上锁链的一部分。锁链最终因为前肢挣脱而没能锁住白兽的咽喉,却也足以缚住其肩背,令其被迫向欣王朱慈义低头。(未完待续。) 第242章 而来 白兽长吼一声,试图挣脱北上铁索的束缚,无奈铁索却是越收越紧,由肩背直接收直脖颈处,死死勒住其要害部位。≯ 八一小说网 朱慈义望着暂时被困住的白兽,冲着呆立在远处的炮手喝道:“炮手上前来,对准巨兽的下盘轰击,不许伤害其性命。” 炮手领命,见白兽暂时失去了攻击能力,这才强压下心中胆怯推着炮筒分别来到白兽左右两边。 颤抖着双手将炮弹重新填入炮筒,点燃引线。 白兽此时还剩下多少人性尚且是个未知数,但这却不代表他全然失去理智。 看着引线被点燃的那一刻,白兽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伤残,瞬间怒目圆睁,前肢深深插入地下,不顾身上铁索勒紧陷入皮肉之中的痛苦,高太起头颅,用力甩去,将攀附于其身上的二十八人如蝼蚁一般尽数丢出去。 炮筒轰鸣,两边炮弹向着一处射出去,却并未击中目标,两颗带着火光的炮弹如流星一般划出一条弧线之后在空中相撞,炸裂,余波扫遍整个山头,两边的炮手与远处观战的士兵纷纷在突然而来的冲力之下朝后倒去。 离得近的几个炮手当场吐血身亡。 朱慈义一连向后退了近十步才勉强站住,胸口一阵生疼,喉咙里泛起一阵腥甜。 白兽狂怒,狂奔上前将两门炮台以前掌踩碎。 余下的盘踞于山头的数百名士兵连连后退,早没了斗志。一共三千人守在嘉门关,加上齐王之后带上来的炮手和步兵足有四千兵士,如今只剩了不足千人! 身后刚才白兽重生之处被炮火点燃的火势迅蔓延至半个山坡,幸而山头只有泥土和碎石才得以幸免,留守于山腰的剩下的人马没能及时逃下山去的,竟是被大火活活烧死,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个弩手突然颤巍巍从人群中走出来,高高抬起手中弩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望着巨兽高喊道:“在下投降!求壮士饶命!” 这士兵与欣王齐王几人不同,只是奉命前来的他并不知眼前这如高塔一般逆天高大的白兽是不是原先众人围堵的那个一人一刀闯上来的勇士,但他身为弩手一向目力高于常人,一眼便看到了那白兽前肘上缠着的那柄时隐时现的泛着蓝光的弯刀,他确定那刀与那勇士所使的是同一把,所以他大胆推测出这白兽乃是先前的勇士幻化而来。 如果是这样,那或许这白兽此时不过是冲着欣王一人而来,他们的恩怨如何了断他不关心,他只知道自己想要保命,只求那白兽还残存着一丝人性,可以放过他这个无足轻重的士卒。 看到同伴的举动,同为弓弩营的其余几个士兵率先缓过神来,纷纷跟着跪地不起,高高举起手中弓弩。接着余下的炮兵营与侥幸逃上来的几个骁骑营的士卒也纷纷效仿,眼前近千人如秋风吹拂下的麦浪一般由近及远依次跪下去,同时求白兽饶命。 面对声势浩荡的投降军队,白兽原本晦涩难明的褐色瞳孔里透出一丝光亮来,在月光与火光照射下隐隐有几点异样闪现出来。 那是来自唐寅褐的人性的觉醒? 欣王眯起眼仔细辨认着,不料那一双眼突然转而瞪向自己,惊得他一个哆嗦,朝后退了一步,一身冷汗几乎浸透衣衫。 白兽果然放弃了对无名士卒的无畏攻击,转而缓步向着欣王朱慈义而来。 齐王昏死在不远处,三十个从小训练出来的铁索阵死士失去了战斗能力,炮手弓弩手步兵骑兵,余下的还活在这山头的人尽数屈服于眼前巨兽的淫威之下。 这一刻,竟是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站在这里与这孽障相对吗? 欣王朝被火光包围的山下看了一眼,没有援兵上来的迹象,更没有自己预期之中赶来的唐嘉善的身影。这一刻,他第一次感觉到绝望是怎样一番滋味,眼中满是苦涩地笑了起来。 他与齐王不同。他怕死。 因为怕死,所以谨小慎微,步步为营,所以可以走到这一步。 他自认算无遗策,却唯独这一次要失足于此,丢了性命吗? “王爷退后!” 卫明从一边突然杀了出来,挡在朱慈义与白兽之间,抽刀直指白兽方向,竟是要与其决一死战。 欣王有片刻的懵怔,之后无奈摇头,伸手将卫明提刀的手臂压下去,轻声道:“不要再做无畏的牺牲了,不值得。” 卫明却并未停手,依旧坚持高举着手中的刀,头一次,他决定不服从这位王爷的命令。 “我的命,我自己做主。值不值得,也要试了才知道。” 说罢,他勾起嘴角,朝前冲去。 白兽面对卫明的进攻并未朝前踏出半步,只待到对方来到脚下时才轻轻抬起前掌,一掌击下去,不多不少正好将其握刀的手臂拍碎在掌下。 欣王看着这一幕,微微眯起眼。 那白兽明明大可以一掌拍死卫明来得干脆,却偏要费力掌握好时机只是卸除对方的武器——他在试图保住卫明的性命。 这白兽,并非被兽性控制的怪物。在它体内,唐寅褐的思想早已经觉醒。 “寅褐!”欣王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朝着身长三丈高一丈的巨兽喊道,“我知道你尚有一丝清醒的意识在。若你还念及一丝我对你的栽培赏识之恩,就听我一言。” 白兽盯着欣王,一动不动。 只要他朝前一步,就能在一息之间轻松解决掉这设局伤害辛紫,害死了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子的卑鄙小人。 但他终究没有迈出那一步。 “我承认想要带辛紫回去,甚至不惜与齐王勾结,”朱慈义见自己的话有了效果,慌忙解释道:“但我并不想要伤害辛紫,更不想取她性命。你一向知道的,本王的立场便是主张废弃捉妖令,人各有命,高天皇帝早已过了自己该有的命数,以妖巫血续命,本就是天怒人怨的事情……” 这样的话唐寅褐早听过千百遍,如今这生死关头,竟是又要拿出来糊弄自己吗? 够了! 唐寅褐在心中大喝一声。白兽朝着朱慈义的方向猛扑过去。(未完待续。) 第243章 被擒 齐王朱惠殊借了足足五千人马给朱慈义,只为了朱慈义口中那名身份极为特殊的妖巫女子。 朱慈义毫不客气地接下了。 他原以为自己这个皇叔与自己的交情顶多也只愿意出三千兵马,不曾想这么些年来药监司已经缺少巫血供给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使得这位原本叱咤朝野的王爷也不得不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低头。 这多出来的两人人马,朱慈义不曾料到,他相信唐寅褐也一样料想不到。 既然如此,朱慈义相信这埋伏在城墙后面的两千人就成了自己致胜的关键。 因为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在捉拿唐寅褐身上,而在于将其调离辛紫身边,好让他的两千人马有机可乘。 赵诚如身后紧紧护着辛紫,望着远处自己的五百人被两千人团团围住的窘境。 城内的五百卫兵对抗城外的两千铁骑,胜算有多大他不敢断言,却自信可以撑到天明——这一轮满月落下去,唐寅褐那一边手刃欣王的时机也就到了。 但当一名老将不期然出现在赵诚如面前时,他眼前闪过一丝苦涩来。 老将一身深青色铠甲并不光线程亮,甚至隐隐因为岁月的痕迹而有些泛黄褪色,与他黝黑结石的面庞一样,满是多年战场历练的痕迹。 “伊将军。” 赵诚如喊了一声,语气平缓,手上却不自觉握紧了绣春刀,暴露了其内心的不安来。 伊磊,驻边大将军,欣王手下头一号得力战将,也是唐寅褐出现之前欣王一支武力最为出彩的一个。 年少时随高天皇帝一道出征西伐,因骁勇善战屡立战功而被破格提拔。后高天皇帝年事渐高,逐步放弃了收复西边大6的志向,伊磊却依旧推崇西伐,最终与老皇帝一言不合,愤而离开东京去往东西边境地带驻守,这一守就是十数载。 他之所以会投向欣王,自然也是因为欣王始终推崇趁西由尚不成气候之时一举将其歼灭。而欣王这么些年来之所以有底气始终与齐王手上的虎符兵权抗衡,也得力于有这样一员大将和他带来的三万悍不畏死的骁骑兵。 唐寅褐早年使的战身刀,刀法狂暴,一刀砍下可生出抵挡千军万马之势,正是在被调往西面驻边之时师承这位老前辈之手, 这样一员猛将,为何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东京西城门外? 赵诚如短暂的困惑之后,无奈摇头笑道:“欣王爷果然好手笔,竟是将您这位不动如山守在西边的老人都请动了,难道就为了我身后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不成?堂堂一位混迹疆场多年,杀伐果断的将军,如今原本该对着敌人的刀斧却指向了无辜百姓的头颅,伊将军一世英名,就不怕毁于一旦?” 伊磊五日之前得了欣王十万火急的召令命其回京,之后日夜兼程才得以赶在这月圆之夜出现在这城墙边,领了两个营的骑兵围堵赵诚如与辛紫,此时此刻虽然身子因为年迈加上多日马上奔波而有些透支,头脑却极为清楚,听闻赵诚如搬弄是非的说法只是冷哼两声。 “我敬赵大人是个忠于陛下的清官,不曾想却也有这等搬弄口舌的功夫?你身后那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想必赵指挥使比我清楚吧?” 赵诚如闻言沉下脸来,不再多言,抽刀横于胸前,做好应战的准备。 既然大家都清楚为何而战,阵营也早站清楚了,也就无须废话什么了。赵诚如虽不敢说能赢了早年最好状态的伊磊,如今却胜在年轻气盛,他自诩东京城内之输唐寅褐一人的一品实力,究竟是吹出来的花架子还是真才实学,正好拿了这么一位名震两6的将军试试手。 伊磊见状眼中难掩赏识之色,他一向不喜欢那些个对战前的口舌之争,能用手中刀说话的时候,就果断出刀,费那些口水多说无益。 眼前这小子长倒是长了一副不讨自己喜欢的书生白净模样,做起事来却是干净利落。若是换做平常相遇,自己只怕要与他开怀畅饮两碗了。 心下这样想着,手中刀却是一点不含糊,单刀向前,简单一劈一砍,没有任何花哨招式,只以强大气势逼人。 两刀刀刃相接,伊磊步步紧逼,赵诚如却是连连后退。仅仅是力量与力量相较,文弱如书生的赵诚如根本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的对手。 但赵诚如身在锦衣卫多年,做惯了阴暗勾当,自然也不是这样轻易便能打的。 他瞅准时机,趁着伊磊压身过来之时,找到其怀中一处疏于防守的空档,手中绣春绕单刀一转,熟练绕出一个刀花,原本交叉相抵的刀势瞬间瓦解,绣春刀柄转而抵住对方下颌,刀刃轻轻一撬,竟是将伊磊手中单刀弹飞出去。 伊磊失了刀瞬间气势由功转守,急步向后退去。赵诚如却是趁胜追击,力求在最精准的时机将敌人击倒,不给其留下反击的余地。 短短五招之内,年轻锦衣卫指挥使已经战尽上风,将老将军逼至角落。 眼看胜负已成定局,赵诚如绣春刀刃一横,正要朝伊磊肩头劈去,余光瞥见原处一个身影,脑中瞬间炸开,身子一震,竟是忘了自己正处于你死我亡的对战之中。 原处女子一袭白袍,青丝高高挽成一束,如男子一般装扮,英气逼人。 “宝儿……” 赵诚如喃喃吐出两个字来。不明白为什么被自己花了那么大心思才偷偷送出城去的朱恝宝此时却重新出现在西城门外,身后还跟着唐嘉善和几十个唐府护卫。莫不是自己的人送她出城的时候暴露了行踪? 伊磊眼见着赵诚如只差最后一招便能制服了自己,正要认命,却见这小子突然失心疯一般呆立在那里,战场上,片刻的慌神就会身异处,这个道理,只有他这样在尸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才能体会。 所以那一刻,他迅上前一步,反手夺下绣春,没有给赵诚如任何反悔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244章 束手 再说嘉门关口,与唐寅褐朱慈义一行人隔空喊话的人,正是唐嘉善。≯ 八一>中文≥ ≦ 他是朱慈义今晚最后一步棋,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在赵诚如与伊将军对战之时,不早不晚“恰巧”在最关键的时候领着前几日出逃的朱恝宝回城,使得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赵诚如在酣战之时竟是有了片刻慌神,败下阵来。 赵诚如败给堂堂驻边大将军伊磊,这不是什么奇事,也不足为耻。 可这一战,他输了,便输掉了身后唐寅褐嘱托之人,输掉了今晚的一切。 唐嘉善站在与自己义子遥遥相望的另一座山头,一声呵斥,令唐寅褐化身的白兽回头。 那回头的一眼,便看到了被挟持在唐嘉善手上缚住手脚堵住嘴不能动弹也不能喊叫的辛紫。 白兽褐色瞳孔瞬间剧烈收缩,仰天长啸一声,叫声响彻两座山峰之间。 体长三丈的巨兽脚下疯狂一踏,地震山遥,不顾一切想要冲进火海,冲下山峰,赶去另一边救回辛紫。 若是那一刻,他的心思不是被惊惧和担忧填满,若他少爱辛紫一分,在看到辛紫落入唐嘉善手中之时多一丝理智残留,或许他便能轻易得出一个简单却极为关键的结论来。 唐嘉善和欣王不敢也不能杀了辛紫——否则今晚的一切于他们而言也一样是一场空。 但远远看到阿紫被绑住如祭品一般高高提起展示在山头的样子,让唐寅褐彻底昏了头。 欣王见状上前一步,刚想要开口劝说,却被白兽一掌拍飞出去几步远。 “唐寅褐!”唐嘉善没有白兽和妖巫的目力,却也隐约分辨出白兽的疯狂行径,大喝一声,放话道,“如今辛紫在我们手上,你还敢放肆!若你再往前一步,便莫要怪我无情了。” 白兽狂躁地在碎石堆积的山头团团打着转,喉头不断出极度愤怒的嘶吼,双瞳充血肿胀,最终上前一步,想要踏入火海之中,却在抬起前肢刚要触到火苗的那一刻,仿若触电一般猛地缩回了手,冲着对面山头狂吼一声,吼声冲破云霄,余波荡直唐嘉善耳边,令他胸口一阵生疼,险些松了手中的短刀。 令白兽如此癫狂的,不是身边的火海,却是对面山头唐嘉善的行径。 眼见着话语阻止不了唐寅褐朝自己所在的山头冲过来,唐嘉善做出了一个极大胆的举动——抽出腰间短刀,一下割破辛紫细嫩光洁的颈部肌肤。 这一刀却是极为讲究,刀深不足半寸,下刀位子不偏不倚正好绕过颈动脉,不会瞬间致命,伤口流血不止,不加以制止却可以令血液流干而亡。 “唐寅褐,你胆敢踏入那火海一步试试?”唐嘉善以内力朝着对面山头喊话,“你若踏离那山头半步,老夫便不再管这女子死活。老夫如今倒要看看,你的度能有多快?两座山峰,一道关卡,一汪火海,越过这些障碍,就算到了老夫面前,你觉得你还能得到什么?一具流干血液的尸体?” 白兽四肢掘地三尺,眼中泪光闪动,却再不敢往前踏出半步。 “放——了——她!” 从白兽口中,一字一顿讲出这一句话来,声音沙哑,吐字却极为清晰。 躺在一边捂住胸口的欣王闻言微微皱眉——这根本不是唐寅褐勉强战胜体内兽性而获得的短暂理智,根本从一开始,他便主导着这一具庞大的身躯,或者甚至极有可能,这身躯里剩下的唯一意志,就是唐寅褐的人性。 难道之前齐王下令朝着正处于酣战之中的唐寅褐开炮,却是歪打正着打破了他一直禁锢在身体里的那一层屏障,第一次,兽血完美地融入到他每一寸经脉之中,真正成为他身体里的一部分? 如果是这样,那这白兽之身便也是唐寅褐意志控制的产物了? 欣王大胆猜测着,努力清了清喉头的血水,低声道:“寅褐,我知道你现在很清醒。你听我一句,只要你现在恢复人形,放弃抵抗,不再以内力相逼,我向你保证,你义父即刻便会为辛紫止血。” 白兽闻言猛地回望着欣王,满是血丝的眼中满是愤怒。 但朱慈义却还是在那愤怒之下看到了动摇。 “你相信我一次,辛紫若能活着,远比她死了于我们更重要。只要你肯配合,我必定不会伤她性命。”欣王趁胜追击道,伸手指着远处山头道:“辛紫的血正一点点流干,你若再犹豫,只怕她等不起。” 最后这一句却是直戳唐寅褐心头。 对面山峰上,辛紫脖颈上的伤口正汩汩流着鲜血,紫色血液浸湿那一身素色衣衫,最后从脚尖一滴滴落入身下的土地之中。 唐寅褐恨,却敌不过心痛。 被唐嘉善捆住的辛紫满脸泪痕,拼命摇头,奈何讲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心爱之人白色身躯一点点消失,重新换做寻常人的模样。 唐寅褐重重朝着辛紫所在山头跪倒下去,扔掉手中绝尘,用力闭上眼,颤抖着双唇开口道:“你尽可以取我头颅去,只求放过辛紫。” 望着恢复了那张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庞的唐寅褐,欣王长长舒了一口气,对着手下残余的铁索阵死士一个眼神示意,死士默默上前,将唐寅褐缚住。 欣王转而冲着对面山头一个挥手,示意唐嘉善救人。 唐嘉善本就担心唐寅褐再晚一步做决定自己便要露出马脚抢险替辛紫止血了,此刻得了令更是心急火燎地一下割断困住辛紫手脚的绳索,又将早已准备在手边的纱布取出。 以为一切总算结束,今晚功成,欣王心中甚至已经开始筹备着打道回府,计划着回去之后如何将辛紫据为己有。 却没有人注意到,远处原本昏迷不醒的齐王朱惠殊,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悄悄躲在一边窥视着。 在朱惠殊看来,欣王有妇人之仁,有他的手段,他的阴谋,他的顾虑,所以他不会杀唐寅褐。 他齐王却不同。(未完待续。) 第245章 就擒 朱慈义不肯动手,在朱惠殊看来,或许还有一层缘故,便是他对这条自己亲手养大的狗还残存着一丝感情在——哪怕这条狗如今看来早已经出朱慈义可以管束的能力范围了。八一≧中文 ≯ 可如今摆在朱惠殊眼前的,却不过是恢复人形,收敛气息,被捆缚住没有任何还手机会的那个险些伤了自己性命的怪物。 朱惠殊与欣王朱慈义不同,他与这唐寅褐只有几面之交,对他的了解仅仅停留在是个练武奇才,脑袋也还算灵光的程度。所以他在下令冲着唐寅褐射炮弹试图一击毙命不成反倒促成唐寅褐体内兽血与气机完美融合幻化出可怖三丈举兽之后心中震惊,在从昏迷中苏醒之后看到这样一个近乎天下无敌的怪物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甘愿收敛气机放弃抵抗之后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是习武之人,与父亲高天皇帝一样生就了好战的天性,十岁能骑会射,十四岁随父亲征战东西,十七岁独自领兵剿灭北边进犯的流寇立下战功。 虽说自打成立药监司控制住老皇帝在朝野只手遮天之后的齐王贪恋权利地位,再无心西伐,却不能磨灭他早年的战功赫赫,那时候每逢两军相接必定会抛却皇子的尊贵身份一马当先的朱惠殊依旧让很多东原老兵记忆犹新。所以尽管他挟天子以令诸侯,一个摄政王坐的名不正言不顺,却依然能稳稳握住虎符兵权不敢有人有半句怨言。 所以这一刻他感觉到唐寅褐处于劣势,骨子里的战斗民族的血液瞬间冲上头去,提起斩马刀不顾一切往唐寅褐头上挥去。 唐寅褐满心只想着辛紫的安危,根本再无意恋战,此刻气息紧敛。 他自认对欣王朱慈义还算了解,既然他开出了自己束手就擒便放阿紫一条生路的条件,便不会食言。 所以他卸下心防。 却不见躲在一边另有一人伺机而动。 待到他察觉异动,朱惠殊的刀离自己肩头已经只有两尺距离。 兽人的本能助他在瞬间重聚内力,试图再次通过气机外泄形成一道无形屏障护住自己。 奈何他的气机流转之快,快不过朱惠殊那一刻拼尽全力挥出去的刀。 刀锋遇上阻力之时,距离唐寅褐的肌肤已经不足半寸。 朱惠殊声嘶力竭大喝一声,似要倾泻出毕生所练内力将刀逼近唐寅褐体内。 躺在地上的欣王暗骂自己怎会选了这样一个蠢货做盟友,口中高呼一声“快快住手”,勉强以手撑住身体想要上前去阻止朱惠殊,无奈极度的愤怒加体内淤血逆流而上,还未能站起身,胸口便一阵闷疼,喉头一阵颤动,血液便从口中喷涌而出。 朱惠殊全然不顾外界形势,只将所有精力集中于手中斩马刀刀刃之上。 唐寅褐毫无防备之下骤然凝聚的气机只有不足两成,这是朱惠殊可以与其一战的仅有机会。 刀锋再向前推进一寸,陷入唐寅褐皮肉之中。 自知周身屏障已被突破,手脚被铁索紧紧捆缚住不得施展的唐寅褐抬头望向对面山头。 那一刻目光与辛紫相遇,口中倾吐一句:“对不起,许你的神仙眷侣,今生办不到了。” 之后虎躯一震,体表气机形成的屏障如水晶坠地般碎裂开来。 斩马刀没了原先横亘于唐寅褐体表的强大阻力,瞬间划破其皮肉,刀锋由左肩入,一路刺入脏腑,割裂心房。 身后的朱惠殊双手吃刀保持站立的姿态,双目以几近决眦的状态圆睁着。一动不动保持了数息功夫,接着七窍流血,身上皮肉碎裂成无数碎片,整个身体如水球炸开,血浆四溅。 望着炸成碎片的一代枭雄与前一刻还以一人之勇力抗三千兵马的“战神”朝前砸下去的僵硬身躯,一时间讲座山头所有人尽数陷入沉默之中,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 唐嘉善立于另一座山头,看不真切对面生了什么,却也猜出了一二,愣在那里,瞠目结舌,全然忘了此刻自己的使命,更是顾不得身边女子的细微动作。 那一刻,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义子被刺穿心脏,才第一次明白自己心底一直残存着对这个半路认回来的长子的不舍父子情。 他半张着嘴,望向前方的眼眶热,多年来原以为早已干涸的双眼这一刻竟是饱含泪水。 这一头,唐寅褐倒下的山顶,欣王朱慈义第一个回过神来,双腿软站不起身子,只能勉强往前无谓地趴着,伸手朝着对面山头用尽全力挥舞着,想要哪怕争取到一丝唐嘉善的注意。 “快……阻止她!” 他用力叫喊,血水呛入喉咙,引得一连串的咳嗽压弯了腰,憋得满脸通红。 待到唐嘉善最后注意到欣王的动静,回想起出前他对自己的千叮咛万嘱咐,这才惊得身子一震,瞬间弯身去揽住辛紫的肩头。 瘦弱的女孩儿衣裙早已被紫色血水染透,被唐嘉善往后轻轻一拉,便顺势朝后靠去,身子如烂泥瘫软在唐嘉善怀里。 一把纹有圣心娘娘螺钿纹图案的匕赫然插入辛紫胸前,不偏不倚,正刺在心房的位置——那颗七窍玲珑心! 纵使唐嘉善这样见惯了人间百态,阅尽世上各处阴暗面,原以为一颗心早已如死水一般波澜不惊的老人,这一刻也是心神震荡,不知所措起来。 他伸出一只粗糙的手掌,颤抖着想要去碰那匕,去拔掉它,却又生怕使得那颗七窍玲珑心更加破碎,最终只能将手停在半空中,不敢动弹。 “你……你……这……这又是何必?” 唐嘉善吞吞吐吐讲出这么一句来,看着辛紫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面庞,痛心疾。 辛紫双眼微闭,睫毛颤动,嘴角翕翕,听不真切在说些什么。 唐嘉善将耳朵凑近了一些,这才隐约分辨出那只言片语。 “阿褐不在了……我……要心何用?” 不知何时,冰冷的满月落下山头,漫漫长夜终有尽时,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漫山被火烧尽的废墟照过来,照在遥遥相对的两座山头,照在不得相聚的一对人儿身上。(未完待续。) 第246章 软禁 辛紫临去之前,最后朝着对面山头远远望了一眼。八一中≥文 竟是见到一个身影不期然来到唐寅褐身边。 那人一身黑衣,黑色斗篷将身子整个笼罩其中,看不清样貌。 见他朝唐寅褐走去,如入无人之境,围在一边的在这场战斗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人没有一个上前阻拦。 黑衣人蹲下来,将唐寅褐的身子扛在肩头,转身朝对面山峰望了一眼。 虽然看不到那人的目光,辛紫却隐隐觉得他是在望着自己叹息。 辛紫用力撑住眼皮想要再看真切些,看清楚他要把阿褐带去哪里。 无奈胸口的剧痛和脖颈上尚未处理干净的伤口一点点吞噬着她的最后一点意识。 在最终闭上眼之前,留在她脑中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那黑衣人带着阿褐一跃飞离山巅,她隐约看到那人腰间配着的羊脂玉佩,上面雕有青龙图案。 仿佛一眨眼功夫过去。 当辛紫再度醒来,却现不是去了阴曹地府,却是回到了唐寅褐想要带她逃离的地方——唐府后院。 房间里弥漫着药水的苦香,她转头,脖颈上的那处伤口牵引,一阵刺疼,她微微皱眉,嘴里不自觉出一阵嘶声。 原本静静守在一边随意翻看着一本医书的甄亚臣听到动静,慌忙放下书,提起手上镣铐,靠近过来,关切问了一句:“你醒了?” 辛紫小心翼翼点头,不敢再触动身上伤口。 甄亚臣则开始为她把脉,察探气色,末了翻开眼皮看了看,最后望着辛紫笑道:“总算熬过来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往后几日就静养便是。” 辛紫躺在那里,还有些懵懵懂懂,望着甄亚臣张了张嘴,这才现喉咙干渴得厉害,未能讲出一个字,先咳了起来。 甄亚臣慌忙起身将床边案几上的汤碗端起来,盛了一勺清粥送到辛紫嘴边。 辛紫勉强撑起身子,却只是将瓷勺推向一边,摇了摇头,勉强开口近似耳语道:“阿褐呢?” 甄亚臣自然明白她口中的阿褐就是那位唐寅褐唐少侠,那个引得这两日东京城中上到朝廷下到街边百姓茶余饭后都在谈论着的风云人物。 奈何英雄已去,空留余恨。 甄亚臣垂下眼睑,不去看辛紫绝望的目光,苦涩遥遥头,道:“听闻他与齐王朱惠殊同归于尽了,尸骨无存。” 辛紫再讲不出话来,只一味摇头。 听到房里的动静,一味面容有些憔悴的中年妇人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甄亚臣起身行礼,道了一声“唐夫人”。 被叫做唐夫人的女人微微点头,笑着抬手让甄亚臣先行退出去,自己则在辛紫身边坐下来。 看着辛紫惨白消瘦到不成人形的面庞和一双空洞的眼,唐夫人未语泪先流,伸手轻抚着辛紫搁在床边的手,许久之后才用帕子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缓缓开口问了一句:“醒了?哪里不舒服,直管与我说便是。” 辛紫拿眼打量着这个之前被自己救治过的妇人,只觉得她醒来坐在自己面前的样子那样陌生。 唐夫人见辛紫不言语,重新端起粥碗,一面送到辛紫嘴边一面道:“好歹吃些东西,才有力气养好身子不是?” 面对这无力的话语,辛紫仍旧是呆滞地看着唐夫人,眼神空洞,视线仿佛穿过唐夫人直接投向远处。 唐夫人见状收回粥碗,长长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你我都是苦命的人,一夜之间,你失了夫君,我也没了长子。你现在的心情,我都明白。你心痛,我又何尝不是?可寅褐他已经不在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的日子还要一样过不是?我听闻你在嘉门关口那晚就想要直接随着寅褐去了?真是个傻丫头,若是寅褐在天之灵,也不会想要看到你这样作贱自己的。他费尽心思,不惜舍去自己的性命为的又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给你一个安稳?你如今这样,是要让他在天之灵不得安宁吗?” 辛紫听着唐夫人的话,心中却只想着自己若是那天不为唐寅忠的苦苦哀求而动了恻隐之心,不违背阿褐的嘱托离开城郊的那处宅院,不来救这妇人,也就不会被逼去那处地下密室,也就不会看到那让自己一辈子也忘不掉的画面,也就不会有之后的种种…… 或者再往前一些,自己听了西由太皇太后一言,听了舅舅的一句忠告,不再踏足东原土地半步,不靠近这座都城…… 那么多如果,如今都化作悔恨。 恨自己愚蠢,恨自己害死了阿褐。 如今阿褐去了,眼前的妇人却活着,唐嘉善活着,唐府完好如初,东京城完好如初,只有她的阿褐去了…… 想到这些,辛紫手便不自觉地伸向腰间去寻那匕,才现自己身上武器尽数被除去,只留了不足以致命的几件物件在随身的荷包里。 再转头看看四周,竟是找不到一件可以寻死的利器。 如今自己竟是连一死也求不得了吗? 辛紫苦笑,眼角笑出了泪来。 唐夫人见自己苦口婆心讲了这许多,这小丫头却是半句也不曾听进去,如今竟是自顾自又哭又笑起来,一副失心疯的样子。 她在心中叹息一声,却也不恼。知道这孩子是没了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心中苦闷,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是无用,只好摇头道:“你先在这里安心歇歇,静养几日,把身上的伤养好。我把竹本留在你这,这些天有什么问题,你只管告诉她,让她去寻了我便是。” 说罢,又轻轻拍了拍辛紫的手背,这才缓缓起身离去。 名唤竹本的婢女搀着唐夫人出了门这才转回来,许是身份不同,她的态度与唐夫人也是截然不同,送走了唐夫人,一言不来到辛紫床边,守在那里一动不动。 辛紫扫视四周一圈,试图在角落里找寻出一两样利器来。 “辛姑娘还是省些力气吧,唐夫人留奴婢在您身边,本就是要防着您又要寻死,所以姑娘您少动些这方面的心思,你我都轻松一些。”(未完待续。) 第247章 建议 这样的话从一个下人口中讲出来,若是被唐府上下人等听了去,必定会为之咋舌。≧八一中≯文≯ 但竹本却讲得坦然,倒不是她平日里便是如此倨傲的性子——她虽相较于其他女婢小厮而言要更沉稳内敛,也几乎不会做那些个谄媚逢迎之事,但多年在这深宅大院里为奴为婢也深知要想长久立足于此,最基本的礼仪廉耻身份尊卑之别还是要谨记于心的——此时公然将丑话与辛紫挑明,一则她眼见着之前唐夫人那样好言好语于辛紫而言也全无效果,自然明白自己一个下人再要温言劝说什么就未免太不识趣了,二则她更清楚如今她不论与这位辛姑娘说出什么大逆不道或是惊世骇俗的话来,她都必定不会讲出去半句,或者说,这唐府上下哪里还有这位九死一生的姑娘想要交谈的对象呢? 果然不出竹本所料,听闻她的简短却直白坦率的话,辛紫并未恼怒,也没有惊讶,只是缓缓收回目光,微微叹息一声。 眼见着辛紫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竹本心中微微一动,却也只是出于对其遭遇的些微同情罢了,毕竟两人并无太多交集,自己又不像唐老爷与唐夫人那样对这位姑娘另有所图,不过是奉命行事,监视一个在自己生命中连过客也算不上的姑娘罢了。 想到这里,竹本收敛了目光,守在床头,如一尊雕像一般,辛紫不言,她便不语。 等了一轮日落,又迎来一片朝阳,一天天过去,辛紫始终躺在床上,不愿意开口,拒绝进食。 唐夫人来坐过几次,费去许多口舌,直说得自己旧疾险些复,才无奈离去。唐嘉善唐老爷子也来过一次,只远远在门外看了一眼,想到欣王叮嘱自己无论如何不要在辛紫面前路面,否则只会让她的情况恶化,只得讪讪然独自离开。 这期间唐府上下许多人在辛紫所在的房间进进出出,唯独不见唐寅忠的身影。 辛紫对此倒是暗自庆幸。她对这位曾一起走过大半个西由疆土的昔日挚友的情谊已经所剩无多,只希望他不要再出现破坏了自己心中对其保留的那最后的一点善意。 对于阿褐的死,她连自己尚且无法原谅,更难保会原谅领她入京的阿忠。 她已经决定在这床上了却自己的一生,与阿褐重新相会,只希望走得清净些。 辛紫在唐府醒过来的第三日,甄亚臣进来为她替换敷伤口的药膏。 “伤口愈合的不错,”甄亚臣忙完手上的工作之后说道,“只要再休养两日便能痊愈。只是会留下些疤痕,以后每逢阴雨天或许还会有隐痛出现,这些都是带着旧伤的人永远的伤痛,治不了,只能忍着了。” 辛紫微微点头,枯瘦如柴的脸上挤出一个笑来,轻声道:“谢谢甄先生帮忙,隐痛倒不必担心。”原本也没几日好活了。 这最后一句话她终究是咽回了肚子里去。 甄亚臣是这两日唯一一个能让辛紫开口的人了,或许是因为她确定他对她无所求,或许是因为他不曾参与那晚对唐寅褐的击杀,也或许仅仅单纯因为他不属于唐府中人。 个中缘由,甄亚臣不得而知。 但看着辛紫的憔悴模样,那最后一句话她虽未讲出口,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终究是逃不过自尽的命运吗? 回想二十年前那名女子死在自己怀中的模样,甄亚臣一声叹息。 “唐嘉善唐大人吩咐下来,往后你的病情稳定了,便不需要我这个戴罪之身守在这里了,所以今日只怕是我与你最后一次见面了。”甄亚臣坐在辛紫床边的锦凳上,眼神黯然。 辛紫闻言朝他看过去,短暂的触动之后又归于平静,轻声道:“甄先生走好。” 甄亚臣下意识捋了捋灰白的须,自嘲笑笑,自己多年牢狱生活,身体每况愈下,本就没有剩下多少日子了,如今能在有生之年又被召唤出来,竟是再次亲眼目睹了那女子的后人重蹈覆辙,不知自己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你想要以死明志,想要去找你的夫君,想着就是舍了这条性命也绝不让自己的一颗七窍玲珑心落入欣王手中?” 甄亚臣开口,自从嘉门关回到唐府以来,第一次,在辛紫眼中闪过剧烈的情感波澜。 她望着眼前满头华的清瘦中年男人,皱起眉头,因为憔悴而显得有些突兀的一双水灵的桃花眼里满是震惊与不解。 眼前的男人,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道七窍玲珑心?为何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面对辛紫询问的目光,甄亚臣温和笑笑,道:“你以为我为何会被终生囚禁于天牢之中?果真是因为那些个莫须有的罪名?”说着自顾自无奈摇了摇头,“欣王仁德的声明在外,内里却最是多疑。在他手下做事,知道得越多,便越危险。这个道理,我年轻时候不明白,等到明白过来,已经将自己的一生搭了进去。这一点,那位叛国投敌的举世闻名的罪人左淇洋倒是比我精明的多,竟是瞅准了最好的时机及时脱身。” 听着甄亚臣有些琐碎的话语,辛紫轻声问:“先生知道了欣王的什么秘密,他们一定要将你终生监禁?” 甄亚臣并未直接回答辛紫的问题,只转而看着她,一脸真诚地道:“你如今的所有恨,所有悔,都源自于唐寅褐的死,是吗?” 辛紫点头。 甄亚臣又道:“既然如此,我到有一个建议,私以为比你这样绝食自尽与你那郎君在阴曹地府相会的法子要好上许多,不知你是否有兴趣听上一听?” 辛紫如今早已经心死,又有什么听不得?闻言自然是欣然点头,道了一声“请讲”。 “月圆之夜,你将匕刺入胸前,刀尖离心口仅半寸距离,险些毙命,如今又要绝食自尽,无非是因为唐寅褐不在了,你不愿独活。可若是有另一条路,可以拿你的命,去换你夫君的命,你可愿意?”(未完待续。) 第248章 活着 辛紫望着甄亚臣不言语。≯ 八一>中文≥ ≦ 枯瘦的面庞上一双眼睛虽不似从前那般水灵,却也饱含深情。 甄亚臣望过去,怔怔出神。 大约三十年前,他初入东京城,空有一腔热情,以为自己可以凭借过人的天赋和纯粹的医术医理被这个帝国地位最高的医疗机构认可和接纳,却无奈现宫墙之高又岂是他这样无名无分的寻常百姓想进就能进的。 最终身上盘缠用光被从客栈无情赶出来的甄亚臣流落街头,沦为江湖郎中,与坑蒙拐骗卖假药欺骗无知穷人的市井无赖为伍。 一个人想要坚持自己最初的理想需要付出多少甄亚臣不知道,但辗转于都城天子脚下的那一年他却明白了要将理想抛之脑后做一只咸鱼浑浑噩噩度日有多简单。 他忘了自己进京之前的抱负,忘了自己那一身正经医馆里打磨出来的医术和无数个****夜夜秉烛达旦苦读晦涩医书积攒下来的宝贵经验。他甚至忘了,要行医济世,根本不需要那面宫墙背后的认可,只要保留着一颗医者仁心,何处不是自己施展才华的舞台? 所以那天晚上,当他看见巷口一个身披猩红斗篷的小姑娘的时候,他的心仿佛突然被什么烧灼一般——或许那就是良心的煎熬吧。 那小姑娘背对着他蹲在墙角,他心中仿佛被什么牵扯住了,脚下不自觉朝她靠近过去,这才看清她手上的动作——她在为一个乞丐疗伤。 乞丐满身泥土,身上多处脓疮溃烂,甚至脸上和脚上两处脓血堆积于皮下,高高肿胀起来,影响了视线和行动能力。 这样的乞丐,往往连同伴也避之不急,生怕他身上的病症传染到自己,更不要说其他路人,偶尔有几个好心人丢下一两个铜板在他面前,也尽数被其他乞丐抢了去——病到这个地步,对于乞丐来说便只有等死的份了。 可那乞丐却遇上了眼前的小姑娘。小姑娘极细心地为他清理伤口,包扎伤口,细嫩的小手轻柔地触碰到乞丐肮脏粗糙又满是病症的皮肤,却丝毫不介意。 “这样包起来,不出三日就能痊愈哦。”小姑娘用轻快的语调和乞丐说着,声音很柔,听来如清风拂面,“这些日子切记不要碰水,走动的时候也要小心些。”说罢想起什么,又从怀里取出两块碎银塞进乞丐手中,“呐,这些钱你拿着,给自己买些吃的。” 两块碎银,不要说这巷子口的乞丐了,就是那时候的甄亚臣也眼红得不由吞了口口水。 小姑娘却好像极不谙世事,并未察觉自己的举动有何不妥,也全然不在意身边微微有些异动的乞丐,只对着巷子里散乱歇着的乞丐最后嘱咐了一句:“麻烦各位哥哥姐姐们不要把我来过的事情讲出去,小女子在此谢过了。” 说罢起身正要往巷外走去,转头却无一直站在巷口盯着自己的甄亚臣视线撞上。 女孩微微偏头,短暂的惊讶过后笑了起来,眼波流转,如春日里一缕阳光透过叶的缝隙照过来。 那一双眸子,甄亚臣永生难忘。 一如眼前躺着的小姑娘的目光一样,澄澈如夜空的星。 那无意间的一瞥,便成了甄亚臣心底抹不去的烙印。至那以后,他的一切行动都只为追寻那目光,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他也心满意足。 他与她一起在夜晚趁着无人之时走遍街头巷尾,救下一个又一个奄奄一息的生命。她将他引荐到王府,领他一步步回到自己原本期待的那条路上去。 后来,她突然说要离开,他不舍,却无以挽留。 再后来,她爱上了另一个男人,他心痛,却只能祝福。 最终,他们在她面前逼死了她的夫君,她死在他怀里,求他替她换心…… “甄先生?” 甄亚臣深陷回忆之中不能自拔,辛紫的声音轻轻传来,他这才回过神来。 “我所说的另一条路,是源自你的那颗七窍玲珑心。”甄亚臣回到正题上,看着辛紫一字一顿解释道,“你可知道,自己这颗心可使枯木逢春,令逝者回生?” 辛紫轻轻点头。正是这个原因,自己才会被东原朝廷逼至如今这般田地啊。 甄亚臣又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轻生? “你不想独活,我可以理解。你不愿意让欣王的人得逞,我也赞成。 “可现在,在这里匆匆了却自己的一生,未免太草率了些吧? “你以为你这样把自己活活饿死,他们就不会在你弥留之际将你的心挖出来? “到最后搭上自己一条命去,于欣王一干人等却并无任何影响,这又是何苦? “你听我一言。留着自己的一条命在,找到唐寅褐的尸体,将心换给他,自然能让他重新活过来。 “一颗心,是给了自己心爱之人,还是落入害死你夫君的恶人手上,全在你一念之间,全看你如何选择了。” 辛紫闻言有些懵怔,许久之后迷茫问道:“可是你不是说,阿褐他已经尸骨无存了?” 甄亚臣失笑摇头道:“我也是听了欣王与老唐大人的一面之词,竟然果真信了去。可前两日老唐大人命我去他书房商议我回狱中一事,我才无意间听闻他与欣王正命人暗中搜寻唐寅褐尸体。那一晚,你也在,究竟当时的情况怎样,你应该有你自己的判断才是,不是吗?” 辛紫不自觉将手靠近自己身边的荷包,摩挲着里面的一块羊脂玉佩。 那玉佩是舅舅在自己与阿褐成亲的前一日交给自己的,上面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雄麒。 舅舅说,这玉佩原有三只,一青龙,一白麒,一白麟。一只随着自己的母亲柳素心消失于人间,一只留在舅舅柳斯琦身边,一只被姑姑柳斯雅踩碎。 可是那一晚,辛紫却清清楚楚记得有一黑衣人飘然而至,身上挂着那块青龙玉佩。 为什么? 为什么那黑衣人会有自己死去的母亲随身带着的青龙玉佩?(未完待续。) 第249章 重拾 有关黑衣人与那块玉佩的记忆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辛紫已经记不真切了。> 八一≧中文≯ 那一晚自己昏迷之后嘉门关阿褐所在的那座山头究竟生了什么她也不得而知。 可正如甄先生所言,只要有哪怕一线希望能让阿褐重新活过来,她就不能这样死去。 辛紫眼中的迷茫一扫而光,伸手握住腰间荷包里那颗龙岩矿吊坠。 哪怕走遍天涯海角,她也要把阿褐的尸体找到,把心给他。 看着眼前小姑娘眉宇间的细微变化,甄亚臣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目露欣慰,他总算不枉此行。 “话已至此,以后的路怎么走,就看你了。”说着,他缓缓起身,伴随着脚下镣铐的清脆声响,一步步往外去了。 “换心……真的可以救阿褐一命?”辛紫望着甄亚臣的背影,最后问了一句。 甄亚臣就要迈出门槛的右脚顿了顿,转头看着辛紫,笑着点头,道了一句“你相信我”,之后便不肯再多解释半句,径直走了出去。 甄亚臣前脚离开,之前被他支开的竹本便领着唐寅忠走了进来。 这是自从辛紫第一次被领进唐府为唐夫人看病以来第一次见到阿忠,不足一月的时日,他竟也是瘦了一圈。 来到辛紫床边,见她竟是枯瘦到如此境地,唐寅忠着实吓了一跳,联想到这些日子从父母那里听来的有关辛紫的只言片语,他抬了抬手,想要开口劝说,话到了嘴边却最终没能说的出口——与辛紫认识近一年了,从第一次在利鑫城两人同时看中甄亚臣的那本行医手札相识,到后来结伴穿过大半个西由大6,两人经历了种种,可如今这般局促不安的尴尬境地,却还是第一次遇到。 辛紫勉强撑起身子平静看着唐寅忠。 唐寅忠见状上前扶她靠在床边。 两人相顾无言。 许久之后,唐寅忠才勉强开口问:“你在恨我吗?” 若是放在昨日,哪怕只是片刻之前,辛紫恐怕都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可这一刻她只是挤出一个浅浅的笑,摇头,眼里看不出一丝感情来。 唐寅忠看着辛紫,满眼的困惑,不知她是想要安慰自己才如此回答,还是根本觉得自己无足轻重不值得她去记恨? 可不论如何,他既然最终下定决心来看她,就是要把一直憋闷在心里的话讲出来,不管结果是被辛紫骂出去也好,侥幸得到她的原谅也罢,他总要试一试才甘心。 “我知道你与大哥会落得今天这般田地,都是因为我那天去了你们的宅院求你进府。可我对天誓,那晚母亲突然病,这是谁也没办法控制的事情……” 唐寅忠一句话正说到兴起,却被身边站着的竹本一声嗤笑打断。 两人一齐朝竹本望过去,唐寅忠这才想起当时母亲的病情反复过于突然,正是遣了竹本去调查背后是否有人故意操纵。 可之后接二连三生了那么多事,不要说大哥的死和辛紫的小产和如今的以死明志,就是母亲院子里上上下下数十人无故被杀害一事到现在还没有查清究竟是何人所为,至于之前有关母亲的病情,自然再无人有心思和精力去追究了。 可此刻竹本这丫头竟是如此反应,难道她查到了什么不成? 唐寅忠眯起眼看着竹本,心思一转,心中苦笑:现在又何必去纠结于母亲病背后的隐情呢,是有人故意为之也好,是天意也罢,如今阿紫腹中的孩子没了,大哥死了,这些都是不可能再改变的事实。 “你去厨房看看我之前让人给辛姑娘做的清粥和几碟小菜如何了。”唐寅忠冷冷吩咐道,有意要支开竹本这个一举一动中都透着古怪的丫头。 “可是夫人吩咐了……” 竹本开口刚想要反驳,却被唐寅忠一下喝住了:“我让你去就去,本少爷的吩咐,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下人去质疑了?” 面对唐寅忠态度突然的转变,竹本倒也不羞不恼,唐夫人吩咐让她盯着辛紫,现在既然唐寅忠在她身边看着,自然没有让她轻生的道理,那自己去了哪里还有什么要紧呢? 想清了这一层,竹本屈膝应是,起身往厨房去了。 “如果我说,酿成如今这样的惨剧,不光你我,就是欣王与我父亲也极为痛心,你会相信吗?”唐寅忠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问题问出来,却如石沉大海一般,在辛紫脸上看不到一丝回应,他只得自顾自继续道,“我知道你心里觉得我父亲与欣王是害死大哥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的罪魁祸。我也不否认他们先前在嘉门关的做法确实过了些。可那时候欣王带兵守在那里,不过是想要吓唬吓唬大哥,只是因为不想让你们离开,绝无半点要伤害你们的意思……” 唐寅忠口口声声都是在替朱慈义和唐嘉善这两个人罪人辩护,可辛紫望着他,却只看到他双唇开开合合,究竟从那唇齿间迸出了什么可笑言语,却是半句也听不进去。 到现在他还执迷不悟,如今事实都摆在眼前他依然分辨不清。是看不透,还是根本不愿意相信自己从小敬仰的父亲和欣王真的如此不堪? 辛紫最后替唐寅忠在心中叹息一声,便重新归于平静,轻声开口:“阿忠……” 唐寅忠听到自己的名字口中辩解的话戛然而止,满眼期待地看着辛紫。 “我有些饿了。” “饿……饿了?”唐寅忠讷讷重复了一遍,这才回过神来,辛紫这是要放弃绝世自尽这条路了?是自己的话打动了她? 他如释重负,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笑着道:“你再等等,竹本已经去催了,吃的马上就送过来。” 辛紫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似的道:“之前你带去城北郊外的那盒桂花糕……突然很想吃。” 唐寅忠闻言一拍额头道:“那是我母亲备下的,我这就去她那里再给你要些来。” 说罢像个孩子一般欢快地去了。 辛紫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清冷。(未完待续。) 第250章 哨声 待内室空了下来,辛紫伸手将系在腰上的荷包取下,将里面的物什小心翼翼掏出来,一一摆放在腿上。≧ 这是她如今剩下的所有家当了。 一颗扳指,一块麒麟玉佩,一只口哨,和一根龙岩矿吊坠。 辛紫手指轻轻抚过这些小物件。 甄亚臣为她指了一条活下去的路,可这条路究竟怎么走下去,却还是只能靠她自己琢磨。 而眼前这些一路上搜集而来的或是礼物或是信物,就成了她仅有的可以仰仗的资本了。 四样饰品,背后藏着四个故事,承载着四个人给她的承诺。 辛紫如今一一看过去,才觉得仿佛树在她今后道路上的四面旗帜,共同构筑出一张地图来,为她指明方向。 麒麟玉佩是舅舅在辛紫成亲之前交给她的。之后与那刻有圣心娘娘螺钿纹图案的匕一样被她视作舅舅留给她的最后的纪念。可那天在嘉门关,破晓之前,掳走阿褐的黑衣人身上却带着与之匹配的青龙玉佩。也就赋予了这玉佩许多新的意义来。这玉佩背后藏着什么秘密,那黑衣人是什么来路,如果能摸清这些问题背后的来龙去脉,或许就能找到阿褐的尸体了。 可按照甄先生的说法,朱慈义和唐嘉善也在暗中寻找阿褐的尸体的去向,对方人多势众,她如何能敌得过? 想到这里,辛紫手指不自觉由玉佩滑至扳指上去。这扳指是西由太子严悉烨在她救下他性命之后作为报答赠予她的信物。那时候年轻的太子告诉她,若是有任何需要,只要带着扳指去找他,只要是他力所能及,必定竭尽所能,替她办到。那时候她收下这扳指,却从来不曾想过自己当真会有用得上它的这一天。如今看来,能够与欣王和唐老爷子相抗衡的,恐怕也只有西由的皇室了。在寻找阿褐的尸体之前,必须先去一趟西由皇宫,得到太子和太皇太后的帮助。否则仅凭她一人之力,且不说能否赶在欣王的人马之前找到阿褐的尸体,就算找到了,将心换给他,救活了他,最终只怕自己这一颗七窍玲珑心还是会再次落入欣王一行人手中,阿褐一样活不了。 可要去西边大6,这慢慢长路且不去想,如今如何迈出这第一步尚且是个问题——究竟怎么走出唐府,踏出这间屋子? 辛紫指尖轻弹着摆放在扳指旁的通体莹润洁白的玉哨。这是离开西京之前左淇洋为自己送别时暗中给她的礼物。那时候他说这一趟东行自己没什么可以帮得上她的,只有安插在东京的一匹暗桩,若是她真到了走投无路之时,吹响这哨子,自然会有人出来相助。 果真会有人来帮助她逃离这牢笼吗? 短暂的犹豫之后,辛紫紧抿双唇,攥紧那玉哨:不论如何,她都要试上一试,毕竟这是她此刻唯一的出路了。 辛紫最后望向那龙岩矿吊坠的目光里满是依恋和悲恸。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抬手拿起那吊坠,覆在自己额上。 阿褐,从今往后,我为了你而活。你若在天有灵,请赐予我走下去的勇气。 收回麒麟玉佩和扳指,辛紫最后拿起口哨,放在唇齿间,用尽力气吹了起来。 哨声清亮,声音悠长,回转于唐府各个院落之间。 不敢说整个京城,至少这唐府大院各个角落必定都将这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辛紫一声接着一声吹着,视线紧紧盯着门口,期待着左淇洋所说的帮手会出现。 六声哨声过后,门外有人影闪动。 辛紫放下玉哨,屏住呼吸看着人影掠过的方向。 真的有救兵出现?真的有人如左淇洋所说听到哨声便来救自己脱离困境? 辛紫满心欢喜,几乎要起身去迎接门外的“救兵”了,却最终在看清现身之人后满眼的绝望,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直凉透至心里。 竹本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之前唐寅忠吩咐她去厨房取的清粥和几碟小菜。行至辛紫床前,将托盘放在床边的案几上,她转而立在辛紫面前,满眼狐疑指着她手中的玉哨问道:“刚才的哨声是你吹的?” 辛紫本能地将玉哨收起来藏在身后,神色有些慌张地解释道:“不过是突然想起身上带着这么个小玩意儿,这才闲来无事拿出来试试,没想到声音还是一样清亮。” 这样苍白的解释辛紫自己听来已经觉得有些尴尬了,再抬眼朝竹本望过去,果然见她一脸不买账的样子。 “这是求救的信号吧?”竹本一针见血问道。 辛紫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只觉得现在不管说什么反驳的话都显得异常无力和可笑,最终只得闭上嘴,垂眼道:“你若是要报告给唐大人和唐夫人,就尽管去说吧。” 心中却满是苦涩:看来左淇洋给的玉哨没有如他所说那般奏效,她早该料到,这又不是什么法器,能召唤什么妖魔鬼怪不成?怎么可能凭空在这唐府给自己变出救兵来。被监视自己的竹本现便现吧,最多也就是将玉哨抢走。自己再想其他办法逃出去便是,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会有的。 可正思量见,竹本解下来的一个问题却是把辛紫惊得呆立在那里许久缓不过神来。 “这是左淇洋左大人给你的玉哨?” 竹本问题抛出来,脸上却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她是唐夫人的贴身婢女,行动范围应该大部分时候都只限于唐府后院才对,如何会知道多年之前曾效忠于欣王的左淇洋,甚至一眼认出了左淇洋给她的玉哨? “你究竟是何人?”辛紫望着竹本,满腹狐疑问道。 竹本却全然不顾辛紫的问题,只退后了两步,从腰间嗖地抽出一把约一臂长的软剑来,横剑于身前,重重跪在地上冲着辛紫行叩拜之礼。 “卑职竹本,誓死效忠左淇洋左大人。闻哨声如见其人。辛姑娘有何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未完待续。) 第251章 狭路 辛紫看着跪在内室正中的竹本和她身边那根细长的银色软剑,许久才回过神来。八>一中≥文≥ “你是……左淇洋留下的人?” 竹本点头,望向辛紫的眼神坚定。 “奉左大人之命坚守于此,直至哨声出现。” 回想到之前竹本的行事风格和性子都与普通婢女大相径庭,辛紫这才明白了一二点了点头。 果然左淇洋所言都是真的,这玉哨竟是在唐府也使得。 而且所谓的帮手不是别人,竟然就是被安排来监督自己的婢女竹本,那后面的计划就简单得多了。 想到这里,辛紫精神为之一振。 “可以带我离开唐府,离开东京吗?”辛紫试探道。 竹本再次横剑一礼,坚定回了一声“遵命”。 辛紫舔了舔干裂的双唇,望向竹本送过来的粥和小菜。 如今有了活下去的目标,这才觉得腹中空空,浑身无力。她端起粥碗,朝竹本望了一眼。 竹本点头,示意她饭菜都是安全的。 辛紫这才就着小菜大口喝了起来。 “除了你,唐府可还安排了其他人监视我?”辛紫一碗粥很快见底,这才压低声音问道。 竹本摇头:“唐嘉善得了欣王的吩咐,尽量给你一个人独处的空间,除了唐夫人和唐寅忠这些原先与你就有些交情的人,其余人等一律严令禁止靠近你的这个小院。按照唐嘉善的话说,是要尽可能为你营造一个静养的环境来。” 辛紫在心中苦笑。看来欣王他们如今该得到的都得到了,便开始打友情牌了。如今自己孤身一人躺在这里,一个弱质女流,他们料定了自己没了阿褐的庇佑便插翅难飞了,这才重新摆出一副友善的姿态吗? 也难怪阿忠还是这样执迷不悟。 辛紫将空下来的碗碟放回原处,起身准备离开。 竹本见她身子有些摇晃,上前搀扶了一步,小意建议道:“姑娘如今身子太弱,不便行动,如此就算竹本有能力替你挡住这府上的护卫,只怕一路上姑娘的身子也吃不消。依我看,既然这唐府已经放送了对姑娘的警惕,姑娘何不再等两日,修养好身子再离开不迟?” 辛紫知道竹本是替她考虑才会讲出这样一番话来,她虽心中感激,却只能无奈摇头,坚持道:“事不宜迟,刚才的哨声想必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唐府。你知道哨声所指才会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其他人没有出现,却不代表没有注意到。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查下来,必定即刻会有人来彻查这玉哨背后的深意。惊动了唐嘉善和朱慈义,我就再无离开的可能了。” 此话言之有理,竹本暗自点头,再无异议。 可她刚要扶着辛紫起身,就见辛紫望着门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异来。 竹本是凡人,并没有辛紫那样异于常人的视听能力,可自小习武练出来的敏锐警觉性让她第一时间察觉到门外有情况。 两人面面相觑,竹本轻轻将辛紫送回床边,抬手放于唇边示意辛紫不要出声,自己则蹑手蹑脚走到门后,手中的软件紧紧握在身后,视线透过门缝紧盯着外面的情况。 辛紫屏住呼吸,望着竹本的一举一动。 数息功夫之后,一个身影突然闯了进来。 但在对方一只脚尚未迈入门槛时,便被竹本的软剑抵在了喉咙上。那人猛地刹住脚步,惊得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嘴里喊着:“竹本女侠饶命!” 竹本闻言皱眉看着那人天生的一副俊俏皮囊,心中不自觉生出几分厌恶来。 打从入府第一天起她就对这个行事轻浮放浪的小厮存着几分不满,期间多次见他勾搭府里有几分姿色的女婢便更添了许多鄙夷来,尤其一次竟是公然带了一位看来极淳朴的无知小丫头入府,那时候若不是碍于自己要隐藏身份守在这唐府里等待左大人的消息,她早就上前去一剑削下那人的命根子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像如今这般活碰乱跳出现在自己眼前,险些坏了辛姑娘的大事,耽误了自己与姑娘出府的计划。 “你来做什么?”竹本冷冷问了一句。 黎元垂眼看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锋利软剑,又望向竹本,答非所问道:“原来小竹姑娘使的是软剑,厉害厉害。小的一直在猜测,你一个近身服侍夫人的婢女,要随身带着武器,能藏在什么地方呢?” 竹本闻言微微偏头,困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习武之人?” 黎元闻言撇撇嘴,道:“凭我天生对女人的直觉咯。” 竹本闻言再无心与这放浪子弟纠缠,原本就极为宝贵的时间还要浪费在这泼皮身上未免太不值得了,所以黎元话音刚落,竹本手中的软剑便随着手腕的挥舞如青色游走于水中一般颤抖起来,剑锋直逼黎元的喉头,力图一招毙命。 黎元见对方动了真格,这才收起笑容,慌忙腰间用力,身体迅朝后一仰,避开对方剑锋的同时双脚一滑,身子顺势朝着一边轻松转动。 待到竹本软件收回时,黎元已经站在屋里冲着她笑了笑。 没有料到此人功夫竟是在自己之上,竹本短暂惊讶之后,从小如死士般训练起来的心智让她迅恢复备战状态,重新提起软件就要再朝黎元刺去。 黎元却是一副无心恋战的模样,索性抱头逃窜到内室。 竹本眼见他逃离的方向,这才意识到他是冲着辛紫而来,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脚下疾朝辛紫奔去。 “姑娘当心!” 竹本冲着辛紫低喝一声,手中软剑就要离手朝黎元所在的方向飞出去。可剑柄到了半空中,看清黎元的动作,她这才在慌乱中飞身上前,勉强收回软件,身子朝前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黎元身上。 而此刻的黎元却是旁若无人地扑通一声跪在辛紫面前,如竹本先前一样坚定道:“在下黎元,誓死效忠左淇洋左大人。闻哨声如见其人,姑娘有什么需要,在下定当竭尽所能助您达成所愿。”(未完待续。) 第252章 相逢 辛紫一脸震惊。八一≧>小说≥网 再望向竹本,见她与自己一样满脸的不可置信,更加疑惑起来。 “你们之间……并不会互通消息?” 竹本点头。 “左大人的安排,为了更好的隐藏身份,我们一律只得单独行动。所以没有人知道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谁是左大人的人,也不知道这座城里究竟被布置了多少个暗桩。” 辛紫不再多问,心中却不免感慨,左淇洋,他下的这盘棋,虽不知道究竟棋局有多大,却也是用心良苦。 再面对跪地不起的黎元,辛紫的目光柔软起来,慌忙上前扶了他。 竹本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向对这个轻佻的男人看不顺眼的她如今竟是被迫要与他共事,这让她总觉得像吃了只苍蝇,说不出的难受。 “哨声响时必须即刻现身相助,这条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她皱眉低声问了一句,“你人在唐府,刚才的哨声应该听得一清二楚才是,究竟是什么让你耗费了这么些时候才赶到?” 辛紫却远没有竹本的严苛,如今这样的情况想要闯出去,能多一个帮手就是万幸,她又怎么会在意对方赶到的及时与否,所以闻言她只微微笑笑,一副息事宁人的姿态。 竹本却并没有要就此放手的意思。 辛紫不是从小如死士一般被训练出来的,她了解自己这批人的许多行为竹本可以接受。可眼前的男人却是和她受着一样的训练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对于他们来说,任务高于一切,任何时候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应该成为他们的阻碍。 可是黎元过来的时间明显有猫腻。若是他此刻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便是他犹豫了。 于他们而言,犹豫,就极有可能意味着死亡。 黎元面对竹本的质问却是不紧不慢的起身,转而对着竹本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长相俊朗,带上笑容多数女子都难以抵抗,所以便习惯将其作为自己与女人相处时的杀手锏。 可这杀手锏如今遇上竹本这座冰山似乎并不奏效,对方依旧满眼质疑回望着他,目光甚至因为他的笑更加阴沉了些。 “我随着唐寅忠一道来到后院,他命我在外面守着,所以哨声一响,我便即刻知道必定是这位辛姑娘的求救信号了。”黎元不紧不慢解释道。 “哦?”竹本满腹狐疑,这哪里是在替自己解围,分明是将自己绕进去了,“你是想说,你按理应该比我更早赶过来不成?” 黎元闻言挑眉道:“当然不是,”说着伸出修长食指指了指额头,“我不像你。你遇到问题只想着拼命,我却是要用脑子的呀。” 竹本闻言提起软剑剑柄一下击在黎元腹部。 黎元故意作出一副夸张的姿势捂住腹部。 “竹本。” 辛紫小心提醒了一声。倒不是担心黎元真被竹本所伤——那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她自然也不买帐——只是如今时间紧迫,留给自己逃离这座阴森的府邸的时间正一点点流逝,她实在挤不出多少给竹本和黎元在这里内讧了。 可她虽不曾受过左淇洋留下的这批人所受的训练,也从竹本的眉宇间隐隐察觉了那份悍不畏死的坚持对于他们的重要。所以她沉默着,给足了两人时间在这里先将心中不满清算干净——在这无人的内室口角总好过路上临阵对敌时突然倒戈。 竹本即刻明白了辛紫的意思,收起软剑,单膝跪地道了一声“竹本愿受责罚”。 辛紫只是侥幸拿了左淇洋的哨子,却并不认为自己真的就有资格控制这哨子背后的那些暗桩。更是从来没想过要以主人的姿态去对待两人,所以面对竹本突然的举动,她自然是即刻原谅了,让她快些起来。 黎元也明白辛紫心下的担心,不再刻意挑逗竹本,正色道:“我听到哨声,确定是辛姑娘的求救。当下就知道这位姑娘的需要。她如今被困在这唐府之中,突然想到召唤我们出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要逃离这里。 “所以我当即离开这院子,在府上寻了一条通往侧门的最近的路,清理了沿途的侍卫和闲杂人等。如今我们出了院门,避开抄手游廊和通往正门的回廊,翻过那面雕花墙,直接从西侧门出去,那外面有我临时寻来的两匹好马。” 两人听着黎元细致的描述,神色间都多出几分惊异来。 如果他所言属实,那从辛紫哨声响起到他出现在门外这短短一盏茶功夫,他的效率果真极为惊人,且不得不承认,他的判断力也在竹本之上。 竹本也并非输不起的人,闻言即刻收起锋芒,诚心诚意躬身冲着黎元一礼,道了声谢。 黎元嘴上说着“这有什么好谢的,原是我分内之事。”,一面与竹本一道扶了辛紫起来往外走去。 竹本最后问了一句:“听到哨声即刻往外去扫清道路,这样的随机应变能力在下佩服。可你就不担心辛姑娘这边的安危不成?若是辛姑娘当时正遇上性命攸关的危险,你岂不是竹篮打水?” 黎元满不在乎地道:“怎么会,不是有你这个武力值远在我之上的暗桩在这边守着吗?” 闻言竹本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张了张嘴正要问黎元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被黎元摆了摆手道:“从第一天见你就猜出个**不离十了。你的气质与普通婢女实在悬殊。” 两人不再言语,护送着辛紫离开唐府。 果然如黎元所言,一路上并未遇到任何府上的护卫。事实上黎元选的是一条极隐秘的小路,所以不要说护卫,就连婢女小厮也不曾遇到一个。 到了西侧门,黎元送辛紫上马,这才对着两人道:“你们先走。唐寅忠只是暂时离开,待他带了糕点回去现辛紫不见了必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唐嘉善,那时候你们就很难脱身了。我先回去拖住他,能拖一阵是一阵了。你们尽快出城,一刻也不要耽误。” 辛紫心下也明白他们之所以可以这么顺利地从唐府出来不过是因为唐嘉善和欣王料定了她再无任何逃脱的能力。这样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必须孤注一掷,一旦被现,就再没有任何胜算。 所以她闻言虽然有些担心黎元的安危,却也只能点头,坚定道:“我们在城北郊外我原先住的那处小宅院等你。” 黎元应了声好,最后交代了一句:“天黑之前等不到我,请务必自行离开,不必管我。”说罢一拍马背,目送两人离开。(未完待续。) 第253章 旧宅 东京城北的郊外,曾经属于辛紫和唐寅褐的那处小宅院,如今人去楼空,里面想必早已经无人居住,院子外面却是五步一卫兵严加防守起来。八≯一中文网 竹本掩护辛紫在小宅院旁的一处荒废的农家小院边上藏身。 她一只手始终紧紧握住腰间的剑柄,视线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这宅子外面约莫有十人守着,可这些明面上的防守只怕不敌暗处的十分之一。 院子四周的树梢无风摇曳,一竹本的经验估计那里必定有弓弩手守着,时刻警惕着,等待着猎物上钩。 “姑娘可是要进去?” 竹本轻描淡写问了一句。 倒不是她真有信心以一人之力对抗这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守,她毕竟不是神仙,也没有那唐寅褐一般逆天的本事,但是看着辛紫望向那处宅院的目光里说不出的凄苦,她明白她的心思。 如果辛紫此刻提出要进去,她就是明知不可为,也一样会掩护她进去。 辛紫此时确是被那熟悉的矮墙吸引了去。 在那座两进两出的院子里,她曾经过了一段当时不觉得如今想来却是最为安逸舒适的日子。 那时候她白天专心依照阿褐的指导练习脚上功夫,晚上则守着一桌饭菜等着阿褐回来…… 那时候的日子静谧而单纯,她被阿褐保护在那片院子里,无人打扰,只有白虎玉尘为伴。她以为外面果真就是风平浪静,却不知道只是有人为她遮挡住了那些血雨腥风罢了。 可惜阿褐要求她做的唯一一件事——安心留在那宅院里等他回来,绝不踏出院子半步——她也没能做到。 齐王和欣王,他们要的是她的心她的命,为什么最后死去的却是阿褐? 这样的念头就像个巨大的漩涡,一旦陷进去就只能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辛紫轻轻甩甩头,额上覆着的龙岩矿微微转动。 “不了,”辛紫最终没有为难竹本,毕竟只是拿着左淇洋交给她的玉哨,她不认为自己就有资格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何况还是在这样不值当的小事上,“我们就在这里等黎元。这位子极好,视野开阔,他若是出现,我自然能看到。” 竹本微微点头,不再多说什么,静静站在辛紫身边。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辛紫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下去。 眼看着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殆尽,黎元依旧没有现身。 “姑娘,该出了。”竹本在一边小声提醒着。 她必须承认没能等来黎元自己与辛紫一样失望,但玉她来说,却不是出于任何感情牵扯,不过是若是多一个人在,多一个帮手,她护送辛紫离开的胜算也就大一些。 但既然那人最终连东京城也没能走出来,只能说他的能力也不过如此,没了倒也并不可惜。 辛紫点头,眼神黯然,脚下却并没有任何的迟疑,站起身与竹本一道翻身上马。 赵诚如为唐寅褐和辛紫置办的这处宅子位于城郊一个约莫百户的村庄的最南边,除了两三个废弃的小院,与普通农户相隔有些距离。这也是唐寅褐在看到这院子之后心中微微有些担心这院子过于扎眼的原因之一。 但与农户隔开自然也有它的好处。因为鲜少有闲杂人等靠近,辛紫和竹本悄无声息的靠近再悄无声息的离开,期间成功躲过了所有军民的注意。 两人绕开了村子中间的小路,选了村外山脚下有些坎坷却胜在无人经过的泥泞小径。 一路上辛紫在前,竹本略靠后半匹马的距离与其并肩而行。 约莫在动身后一炷香的功夫,转身还可以清楚看到之前守着的宅院,山边灌木丛里突然一阵响动。 竹本一拉马缰挡在辛紫与那处动静传来的地方之间,一只手放在腰间,视线紧紧盯着灌木丛的方向。 似乎是听到了马蹄声,或是注意到竹本朝着自己的方向注视过去,那灌木丛中突然静了下来。 这样的静谧却让竹本眉头微蹙。 我在明敌在暗。对方可以清楚看到自己和辛紫的情况,她却只能通过那些窸窸窣窣的响动来判断对方的方位。 可现在这仅有的响动也消失了。 对方相当警觉,或者说因为他就是冲着辛紫而来? 想到这里,竹本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一个翻身下马,抽出腰间软剑,剑身在空中左右颤动着,猎猎作响。 虽然始终未能见到对方真身,竹本却是本能地感觉到那灌木丛中一双眼正紧紧盯着自己。 她一步一步朝前靠近,在即将跨进树丛中的时候大喝一声“出来”,接着软剑在树丛之上虚浮一扫,顶上一层叶尖被刮下来,深绿色的碎屑漫天飞舞。 这“打草惊蛇”的一招果然奏效。 只听得灌木丛中随着剑身挥舞与枝桠的晃动有一阵低声呜咽传来,接着是一阵快穿梭于枝干之间的簌簌声响。 竹本竖起耳朵仔细判断着声音的方向,最终在确定对方的前进路线之后果断一剑刺过去。 剑刃并未刺中目标,但软剑在竹本手腕巧妙控制下一个神龙摆尾,剑尾如竹板重重拍打在暗处的敌人身上,对方一阵低吼,嗖地一声从灌木丛中窜了出来。 竹本这才看清对方模样,惊得睁圆了一双眼。 那竟是一只通体被白毛的成年虎。 竹本努力定了定心神,正要再上前与之厮打,却听到身后辛紫的一声喝令。 “莫要伤它性命。” 竹本闻言手腕一抖,已经再次伸出的软剑在空中剧烈翻动,由直直向前改为朝天际翻上去,最终随着手臂朝后一抽向后摆去。 待到她回头再望过去,却见那白虎已经到了辛紫马前,一改之前面对自己时的凶猛势头,温顺得像只小猫似的俯下巨大的头颅朝着辛紫撒起娇来。 竹本惊得目瞪口呆,磕磕巴巴问道:“这是……姑娘的宠物?” 辛紫翻身下马,一面抚摸着白虎平坦的额头,一面笑着道:“这是玉尘。”说罢见竹本依旧一脸警惕地望着白虎,又加了一句:“我们可以带着它吗?”(未完待续。) 第254章 追赶 听到这样的问题,竹本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却不显。八一小说网 辛姑娘一声玉哨只召出了两个暗桩,如今黎元还生死未卜不知去向。护送眼前比自己看来还要年轻许多,瘦弱许多,风吹一阵就像要倒下去的小姑娘离开的重担就全压在了她一人身上。 倒不是说她就怕了。 大不了就是一死。她这条命都是侥幸被左大人救下来的,之后每多活一天都是老天额外的恩赐,所以什么时候老天把这恩赐收回了,她都不会由丝毫畏惧。 可她怕的是这放在自己肩头的任务出了岔子,眼睁睁看着辛姑娘重新落入虎口。 她们两个女子,要离开这片土地,只要稍加乔装,不难以寻常百姓的身份混出去。 可若是身边多了这么一只白虎,一切就难说了。 但这些念头不过是在她心中闪过。 辛紫是左大人托付之人,而她说白了不过是为其卖命的奴仆罢了,她有什么资格去管主人能做什么? 想到这些,竹本微微抿了嘴,道:“姑娘自己决定便是,竹本不敢越僭。” 辛紫闻言微微垂下眼睑。 这就是竹本以她的方式在拒绝了吧? 辛紫又何尝不知自己这一路出去可能会遇上多大的风险,刚刚折了一个黎元,现在竹本要顾及她的安危尚且应接不暇,更何况再加上这么一只碍眼的白虎? 道理她都明白,可她没办法放着玉尘不管。 阿褐突然不在了,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随他去了的冲动,可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时,才现困难重重,她手中的筹码却寥寥无几。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是没有想过锦衣卫指挥使赵诚如的生死,邢福大哥的去向,还有所有跟随阿褐的人的安危。可她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就算她想要回去救那些人,又拿什么去救呢?她能否自救尚且是个未知数。 她努力不去想那些人那些过去的事,因为每每想起来都满心的无力感。可积郁在胸中的愤懑却并没有因为她的掩耳盗铃而有丝毫消散的痕迹。 所以此刻玉尘出现在她面前,就算理智告诉她应该放弃这只白虎,她却做不到真的就置它于不顾。 辛紫下了决心,竹本自然不会阻拦。 两人两骑一虎继续乘着月色往前去了。 可仅行了不足两柱香的功夫,就远远听见两人白天守着的小院周遭一阵嘈杂,几个卫兵厉声呵斥着,甚至隐隐有短兵相接的清脆声响传过来。 玉尘低头朝着响动的方向龇牙嘶吼。 辛紫与竹本面面相觑。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答案——黎元赶来了。 “姑娘且去那灌木丛中藏好,我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说着顺手将两匹马牵去一边,原想要再伸手去够白虎,手伸到一半看到它那冲着远处呲出来的獠牙,只得讪讪地又缩了回去。 待竹本定了定神,刚朝前迈了一步,冷不防竟是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她下意识地抽出腰间软剑就要朝后刺去,惊得身后之人连退了两部,高高举起双手来。 “年纪轻轻的一个女孩,为何总是杀气腾腾。每次见了我都一定要拔刀相向呢?” 耳边传来黎元清亮的声音。 竹本闻声眉头皱得更深了,满脸的愤愤然,手中的软剑却是松了下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宅子外面的响动不是你造成的?”竹本这问题问出来就没打算等对方回答,若是黎元果真摇头,她也必定不会相信。 黎元果真就挑眉望着远处乱做一团的样子,搓着下巴道:“几个村子里的小毛孩偷了邻居家的鸡蛋,我不过是替那些无辜的被偷的村民做了个顺水人情,引得院子周围的侍卫帮了个小忙罢了。” 竹本斜睨着他,相信这样的小手段黎元是做得出来的。 “黎元!” 辛紫难掩心中欢喜迎了出来。 黎元闻声勾起嘴角,心下想着总算自己回来还是有人欢迎的,转身就要恭敬行礼。 “辛姑……喔——” 转过身来,没有看到辛紫那惊艳的面庞,却和一只白色的巨兽凶狠的目光对了个正着,黎元惊得脚下一弹,连着往后跳了几步,右手三根纤长的手指警惕地插进腰带里。 竹本见状眼中满是鄙夷和不屑。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和自己有着一样的身份和指责?这简直是对左大人,对自己的辱没。 不管遇上什么危险,以甚至比死士更严苛的手法训练出来的安插于东京城的人应该是百里挑一的勇士才是。不说悍不畏死,至少不应该胆小如鼠到了像这样遇上什么事都只会本能地第一时间想着逃窜的境地才是。 辛紫自然没有注意到竹本的表情变化,她慌忙上前去拦下玉尘,向黎元介绍着队伍里的新成员。 黎元面对多出来的这么一只庞大的白虎倒是远没有竹本的担忧,甚至丝毫看不出如辛紫那般顾虑,反倒是满不在乎地挑眉笑着道:“太好了,如此我们有了三只坐骑,正解决了我从东京城逃出来的路上不小心丢了自己的马的困扰。” 竹本闻言拿眼瞟着黎元,更加不明白这个相貌俊朗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了:从东京城逃出来的路上,不应该想着如何保命才是吗?怎么会被丢了马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事困扰着? 辛紫闻言却是头一次会心微微一笑,笑容在清瘦的脸上如早晨的水莲般一点点微微绽开来。 她知道以黎元的聪明不可能想不到竹本的那些顾虑,可他却并未多问什么,反倒摆出这么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来,无非只是不想让自己有太多心理负担罢了。 所以她的笑里,更多的是透着感激。 黎元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辛紫这副模样,不禁微微有些看得呆住了。 除了随着唐寅忠做事时匆匆瞥过两眼知道辛紫有着过人的美貌之外,黎元第一次仔细看辛紫还是在唐府听到哨声之后。可那时的辛紫却被憔悴,伤痛与焦虑笼罩着,远没有这一刻这样动人。(未完待续。) 第255章 商讨 曲埠是东原的边陲小城,位于东原最北边,东西两块大6的交界处。>八一≥中文网 地图上若是单看东原的版图,会现东原国如一轮新月,而最南边的利鑫和最北边的曲埠则分别位于新月的两个尖角。 唐寅褐一行人护送宝儿从西由归国便是经由曲埠入的国境。只是那时候是重回故土,心中只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尘埃落定的踏实感觉,也就无人在意这座小城的防守了——毕竟这城再如何固若金汤坚不可摧,也只会对于国有功的臣民敞开大门。 可如今再踏入这坐城,辛紫的心态便与之前大相径庭了。 大约半年前,从曲埠到东京城外,一行人快马加鞭只用了不足三日的马程。 可这一次从东京城城北郊外到曲埠城,辛紫,竹本与黎元三人却是用了整整七日的时间。 这样的行进度与辛紫身上伤势并未痊愈加上之前试图绝食自尽不无关系,但另一个原因,却还是随行的白虎过于抢眼。 竹本与黎元一双人一对马分别行于辛紫左右为其保驾护航已经极为高调了,路人的目光却几乎全部落在辛紫与她坐下的白虎之上。 多数的百姓不过是惊讶于这样惊为天人的小姑娘悠然骑于一通体洁白的猛虎之上一眼看过去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一般,有的荷锄驻足观望许久,有的啧啧称奇直道自己活到这个岁数还从未见过如此奇异景象,更有那年轻少不更事的小孩见着辛紫模样与坐下白虎竟是与自家墙上供奉着的圣心娘娘与瑞兽的图像有七八分神似高喊着“娘娘显灵了”“圣心娘娘重现人间了”的话语一路蹦蹦跳跳追着辛紫三人而去。 辛紫见状刚想开口阻拦,身下的白虎眼看着一群声音尖利的孩子冲过来却是误以为危险将至低下头颅嘶吼着就要驮着辛紫朝几个手无寸铁的孩子冲过去。 辛紫见状慌忙俯身在玉尘耳边低语着,双手则紧紧护住其脖颈以手掌轻抚着其下颌一侧的绒毛。 白虎在辛紫的安抚下收起戾色。 可满心欢喜靠近过来的几个孩童却惊住了,怎么瑞兽与画上的温驯忠诚模样不同,竟是如此凶神恶煞? 一个六七岁上下的干瘦男孩率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哭声迅传染了其他孩子,一时间追过来的几个小童个个鼻涕眼泪混作一团放声哭喊起来。 哭声引得附近村民纷纷出动想要一探究竟,辛紫三人转瞬便被层层围了起来。众人对着三人指手画脚窃窃私语起来。 辛紫三人背靠背迎面对着约摸有三十来人的群众,心下正考虑着该如何应对。 “这是妖孽,把他们抓起来交给官府!”一个靠后一些被前面的人头挡住连辛紫的样貌尚且未曾看清的年轻男人突然喊了一句。 这提议迅得到了围观村民的赞成,个个撸起袖管朝辛紫三人围拢过来。 竹本握住腰间软剑的手有些犹豫起来。 此刻围上来的若是山匪或是战场上的敌人她倒不在怕的,索性痛痛快快杀出一条血路来便是了。可面对的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想必从未做过什么犯法的事,不过是一时蒙蔽了双眼罢了,这让她手下不免有些犹豫起来。 这边竹本还在思量着,另一边黎元却已经不由分说上前一步双手握住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壮汉的臂膀一个过肩摔将其撂倒在地,在身后的村民看得目瞪口呆的时候转头瞪着竹本道:“到这时候还不动手?你在等什么?你口口声声说的为了任务不惜牺牲一切的保证被狗吃了?” 竹本闻言这才如一记惊雷打在头上,身子一震,抽出剑来朝前刺过去。 那一场打下来三十多个村民一大半都挂了彩,所幸竹本与黎元都在手上有所收敛,不过是虚张声势,并未真的重伤了其中任何一人。 可那次事件之后,三人不要说官道大路了,就是偏远的泥泞小路也只得舍弃了,改走了人迹罕至的荒野。 如此倒是省去了与人打交道的麻烦,可花在路上的时间却是多出来一倍。 到了曲埠城脚下,竹本帮着三人乔装打扮过,将白虎藏于黎元买来的马车的暗格里,这才成功混进了城,在一处看来有些年头的小客栈里住下了。 “今天进城倒是顺利,”晚上三人聚在一处商量出城的对策的时候黎元靠在墙边道,“我们何不试试继续用这办法混出去?” 辛紫闻言摇头:“入城不过是穿过一道城门罢了,自然没有太多筛查,我们才能侥幸过关。可出去却不同,出了西城门,外面就不属于东原境内了。南面利鑫城外有天然屏障鑫门关掩护,这北面的曲埠却不同,城墙内外都是一马平川,若是没有一支过硬的军队守着,想要攻城简直易如反掌。” 黎元闻言只能轻轻点头,一手托腮凝思起来。 “姑娘有什么建议吗?”竹本看向辛紫。 辛紫沉吟了一阵,这才道:“我们分开行动……” 可不料刚开了个头,黎元和竹本便同时脱口而出了一句“不可”,两人具是一愣,对望了一眼。 这还是自打亮明身份以来两人第一次站在同一阵营,黎元对着竹本笑了笑,竹本却冷漠地转过头去,对着辛紫道:“让你单独一个人出城太危险了,万一你出了问题,我和黎元还有何颜面去面对左大人?” 黎元点头附和道:“三人一同出城未必就比单独行动更容易暴露身份,毕竟我们一起,遇到什么突状况多个人也可以多个应对的办法出来不是。” 可面对两人的坚持辛紫却只是摇摇头,坚定道:“三个人加上一只白虎目标太大,不可能不被查,若是分头行动,或许还能有一两个侥幸逃脱。” 闻言黎元和竹本面面相觑,都还想要再争辩,辛紫却强硬道:“好了,都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我吹响玉哨的时候你们答应过我什么?如今却要在这样的小事上与我对立吗?”(未完待续。) 第256章 对策 曲埠西面的城墙约五人高。≥≧ 这样的高度与东原境内其他大大小小的城镇外围环绕的城墙并无二致。 可曲埠作为边境重镇,防守严密之处却在于调派来守城的卫兵人数之众。 墙根三步设一手持铁戟的卫兵,西面城墙朝南北向一眼望去浩浩荡荡看不到边际,只初略估计这如苍松一般立于墙下的守城步兵就在千人以上。 更不要说城墙之上立着的卫兵,哨兵,巡逻兵,以及垛口后面隐隐闪现的时刻处于备战状态的弓弩手。 辛紫三人在离城门约五百步远的茶馆坐下,望着不远处的防卫情况,眼角眉梢都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三个人各怀心思。 黎元想着看那城墙之上迎风猎猎作响的旗帜颜色过于鲜艳了些,一看便知是不久前刚换下的。看来这守城之人是刚上任不久的。现在这个节骨眼,举世瞩目的大枭雄齐王朱惠殊刚刚意外身亡,朝廷的格局正承受着剧烈动荡,怎么居然有功夫分出精力来想着调派新人守住这座城?看来极有可能这新上任的统领正是冲着辛紫而来了……如果是这样,那欣王朱慈义会派何人来这里堵住辛紫的去路? 竹本则在心中算着若是果真起了冲突,以自己的能力加上一个黎元,对抗眼前的数千守城兵能有多大胜算。以她的实力状态最好的时候只怕也只能以一敌百,而这黎元从挑明身份至今都不曾透露过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甚至到现在连他究竟使的是何兵器也还是个谜。黎元从不曾提起过,她也不屑于开口去问,但既然此人与自己一样藏身于唐府多年,唐府对下人监管又极严,那他必定如自己一样使的不会是寻常的刀剑,只能是便于隐藏的兵器才是。这几天相处下来,单看他逃跑的功夫倒是在自己之上,真要上阵对敌是否也像他逃离危险时那样脚下生烟还是个未知数。既然如此,若是暴露了,还是要看辛紫姑娘能否在第一时间逃离出去,出奇制胜了。 辛紫满心想着的是如何能够以最稳妥的方式保证三人一虎安全出城去。两匹枣红骏马和一辆马车已经在昨夜被黎元出给了客栈的掌柜。三人最终决定依照她的提议分头行动,白虎交给黎元。知道今早离开客栈之前,辛紫还相信这计划会奏效才是。可如今坐在茶馆外,想着刚才看到城门处的一名卫兵拦下一人之后从怀里匆匆取出来又匆匆收回去的那块卷起来的布,她的心就一点点沉了下去。那不是普通的布匹,看那卫兵拿出来的场合和架势,那应该是一副画像——画着官府要通缉的人的画像。而最让她不安的还是那布匹背面明晃晃的黄色——天家才有资格用的颜色。也就是说,这通缉令不是地方官府下达的,而是直接从宫中传过来的。而能够惊动宫里特地调派人手在此清查的人,她相信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想到这些,辛紫握住茶碗的手不由紧了紧。 “姑娘?”竹本见状小心提醒了一句。 辛紫这才松开手,身子朝前倾了倾,低声道:“待到午时,日头最烈的时候,想必是那几个城门处的卫兵最懈怠的时候。我们瞅准时机,竹本最先出去,黎元带着玉尘殿后。竹本出去之后即刻寻一处隐秘的地方藏身。黎元在城内守着泔水车里的玉尘,静待我出城。若是我没能逃脱,黎元即刻放弃出城计划,待到城门处防守再次松懈下来方可出城与竹本回合。你二人必须赶往西京去寻了左淇洋,让他帮我找到西由太子严悉烨,把这扳指交给他,至于之后的安排,就看这位太子是否愿意出面相救了。” 辛紫说罢,从腰间拿出一枚看似寻常的玉扳指,攥在手里往竹本身边推去。 竹本惊得身子连连后退,险些从凳子上摔了下去,引得周围人一阵侧目。待她重新平复下来,这才俯身凑近了辛紫道:“姑娘切不可如此,若是你果真被捕,恳请让我和黎元出手相救,我们虽没有必胜的把握,可为你杀出一条血路突出重围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的。” 说罢她朝着一边的黎元看过去,想要得到他的一点支持,却看到黎元竟是盯着辛紫的脸怔怔呆,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模样。 竹本见状心中气愤难耐,伸手以手肘重重击在黎元腰上。 黎元原本盯着辛紫额上戴着的吊坠出神,想着这些天为避开路人多是夜间赶路,这还是第一次在白天看到这坠子的模样。原以为不过是块不起眼的石头,如今见到其在阳光下闪着点点蓝色的金属光泽,这才惊觉这竟是龙岩矿,这样的成色和大小的矿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原本神游太虚的黎元突然挨了竹本一下,腰腹吃疼,弓起身子皱眉瞥了竹本一眼,却还是不忘回望向辛紫半是解释半是感慨道:“姑娘额上覆着的坠子可是龙岩矿?与姑娘光洁白嫩的额头和水灵的眼很是相称,真好看。” 竹本闻言心中升起一阵厌恶来,想着这黎元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样生死关头却还在讲这些无关紧要的淫|秽之词,真以为辛紫姑娘是他勾引的那帮无足轻重的小丫头中的一个不成?果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心下这样恨恨想着,目光却忍不住朝着辛紫额上的坠子瞥了一眼。 辛紫被两人这样一看,禁不住目光微闪,低下头去,伸手将额上的坠子扯下来,轻声道:“我竟是忘了这坠子可能会暴露你我的身份,多谢黎元你提醒。”说罢又正色望着黎元道:“我刚才所说的计划你可都记下了?” 黎元点头,这次竟是毫不犹豫站在了辛紫一边——他可不像竹本那么傻,辛紫果真被抓,以他们两人的实力要去搭救只会再赔上两条性命去。且宫里要留辛紫的活口,他和竹本却不同,真要落入那帮人手上,必定是小命不保的。 如果有胜算,他愿意豁出性命拼一把,可让他明知是去做炮灰还冲上去,他却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未完待续。) 第257章 过关 胆小怕事! 看着黎元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竹本哪里会不知道他心里打着怎样的算盘。≯ 网 她一向觉得这黎元与自己同为左大人安插在东京城内的暗桩,行事却很不地道。此刻见他这样遇到点事便只想着退缩,不免对此人又多了几分鄙夷来。 可奈何没了黎元的支持,她想要一个人坚持去保辛紫也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再对上辛紫此刻那坚定的目光,虽心中万般不情愿,却也只得接下辛紫递过来的那枚玉扳指。 到了正午,日头越毒了起来,进出西城门的百姓少了许多,守在城门两边负责检查身份的卫兵眼中也隐隐显出些懒散的神色来。 正如辛紫所说,这个时候出去虽说少了许多无关百姓做掩护,却胜在打了一手守城兵的心理牌。 打头阵的竹本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尽可能显得悠然自得一些,这才不紧不慢朝着城门处去了。 依旧坐在茶馆外的辛紫看着竹本一步步朝城门靠近的背影,一颗心竟是比竹本更忐忑些——若是连竹本也过不了关,就更无论自己和黎元了。 远远望去就见竹本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穿过了城门,期间只有其中一个怀中揣着画像的卫兵斜睨了一眼,却最终并未上前阻拦,就这样放她出了城去。 辛紫见状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而冲着黎元点头,之后默默站起身往城门外去了。 离开客栈之前,黎元为三人找来了当地百姓最常穿的灰褐色粗布衣裳。竹本则替三人精心装扮了一番,甚至为辛紫做了简单的易容。 深谙易容之道者都明白想要变换模样最简易有效的莫过于在眉眼和脸型上做手脚,所以男子大多蓄须,女子则多以鬓遮挡。 辛紫此刻只是在眉毛上略动了手脚,以特制的胶带将原本显得柔弱的柳叶弯眉上提变作了英气十足的上提如鬓的倒一字眉,又将之前仅松松挽在脑后的半个髻打散,重新梳了最为修饰脸型的十字髻,又在下颌处略微动了些手脚,让原先削尖的下巴变得圆润了许多。整个装束变动的地方不多,可乍一看去却让辛紫原本给人的纤弱感觉一扫而空。早上见面之初黎元还曾看傻了眼感叹道:“姑娘往后都应该多试试这样的打扮才是,这十字髻温婉中透着调皮,很适合你。” 如今辛紫一步步接近城门口,这一身装扮也就成了她最好的保护色。她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要惊慌,不要露出破绽,一定可以平安过关的,脸上则佯装出一副镇定模样脚步不停歇地往前走去。 果然在就要与两名负责筛查出城人员的卫兵擦肩而过的时候,拿余光看到两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连眼皮也不曾抬起来一下。 辛紫心中暗喜,不自觉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可这时突然从通往城墙的石阶上走下来的一人却完全打乱了辛紫的步伐。 “将军!” 石阶上的一名士兵恭敬喊了一声。 原本昏昏欲睡的两个守在城门处的卫兵闻声一个激灵重新站直了身子。似乎为了掩饰自己在岗位上偷懒的尴尬,靠右手边的卫兵想也不想地招手示意辛紫过去。 辛紫一颗心瞬间沉入了冰冷的湖底一般,脸上却努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乖乖在卫兵身边站定。 卫兵从怀中掏出画像来,来回望着辛紫的样貌与那画像中的年轻女子做着比较。 辛紫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着,背上的贴身衣物已经汗湿了一片,面上却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中间甚至鼓起勇气抬头直视着那卫兵的双眼冲着他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不知是竹本的易容术骗过了双眼,还是被辛紫坦荡的举动蒙蔽,卫兵最终放下画像,摆摆手示意辛紫离开。 辛紫心头一松,抬起的脚还未能迈出去,便又是当头一棒。 “等一下。”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石阶处传来,紧跟着一身戎装的男人走了过来。 是伊磊! 辛紫脑袋里嗡的一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了一半。 他怎么会在这里?明明半月之前两人才在嘉门关外打过照面,这么快又遇见了吗? 这伊磊与其他人守城之人却是不同,他见过辛紫,那晚最近的时候距离她只有五步远。 这画像或许可以骗过这些仅仅只能从抽象的笔触里想象那名被通缉的女子的卫兵,可这位大将军就很难说了。 卫兵冲着伊磊恭敬行礼,双手将画像奉上。 伊磊接下画像,看也没看一眼那画像便直接朝辛紫望过去,目光触到辛紫的脸的那一刻却像是突然被强烈的光线刺中一般眯起眼来,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 辛紫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再没有了刚才应对卫兵时的勇气,只能转而逃避起来。 只怕这次难逃被捉的噩运了。 辛紫在心中想着,思绪便飘远了。开始担心若是自己被伊磊的人捉了去竹本却执意要来救自己,那时黎元会怎么办? “没事了,放她过去吧。” 辛紫这边厢正天马行空地想着,那边伊磊却突然开口放了人。惊得辛紫再也忍不住,猛的抬头朝伊磊望过去,却见他连看也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转身离开了。 辛紫有片刻的恍惚,愣在那里看着伊磊离开的背影缓不过神来。 得了令的卫兵却不耐烦起来,挥手示意辛紫快些离开。 茶馆外坐着的黎元自然不知道伊磊的这一段,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确定辛紫安然离开了,那最后便轮到自己上场了。 他咧嘴笑笑,没有竹本与辛紫的郑重其事,反倒多了些好戏上演的轻快来。 若是竹本在这里,看到他这副模样只怕又要骂他轻佻了吧? 黎元想到这些,笑着摇摇头,甩掉头上的汗水,将茶碗里早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来到泔水车旁,凑近被木板严严实实围起来的暗箱,小声道:“玉尘,躺稳了,我们上路咯。”(未完待续。) 第258章 突围 一人一车过关远比只身一人要更难一些。>八一≥中文网 这也是为什么辛紫将运送玉尘的任务交给了黎元——毕竟朝廷要缉拿的是她,而不是一个年轻小伙。 靠近城门处时,左手边的守城卫兵上前了一步做例行检查。 可刚靠近那泔水车两步就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他远远往里面瞟了一眼,便满脸厌恶地掩住抠鼻挥手示意黎元快些出去。 黎元将身子快要弯成了直角,做足了畏畏缩缩的酒楼小杂役的戏,冲着那卫兵再三行礼道谢,这才重新抬起手推车往前去了。 可刚走了两步,却被右手边的卫兵叫住了。 这正是刚才拦下辛紫的那人。似乎是被伊将军看到了自己打盹的糗相,他此刻心中憋闷,再看着通关之人便各个多出几分可疑来,而这么大一桶泔水,此刻落入他眼中自然更是疑点重重。 他摆足了排查人员的架势,强忍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上前去仔细查探起那泔水车来。 黎元见状心中一紧,面上却不显,依旧一副谦卑的胆小怕事的模样将腰压得极低,脸上堆满笑看着那卫兵。 卫兵却只是那眼瞟了黎元一眼,便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蚊蝇萦绕的木桶上去。 这卫兵在这城门外做守城兵已经有了十几个年头了。虽说因为每天都重复着相同的枯燥工作而多少有些懈怠了,却胜在经验丰富。此刻他只略扫了一眼便察觉出这方形的木桶里透着些古怪。 且不说这体量比寻常泔水车要大上许多,最明显的疑点却是这用来围住泔水的木板一块块都只在上半部分有被水渗湿的痕迹,下面却异常干爽。 卫兵抬起腰间的刀鞘在一块木板的下半部分击打了两下,从下面传来的咚咚声清脆中透着澄净——下面是空的! 卫兵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古怪,一双眼如鹰般盯住黎元。 黎元依旧满脸堆着谄媚的笑,可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 卫兵的脸色就更加阴沉起来,朝着左右招了招手,高声道:“把这泔水车给我拆了!” 黎元这下再也按耐不住了,慌忙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双手上前去焦虑地道:“大人使不得啊!这酷暑天气,炎热难耐。小的这一车的泔水乃是昨夜从那凤满楼运出来的,实在污秽不堪,如今只怕早在里面生满了蛆虫。凤满楼管事的临走还再三叮嘱小的务必要往城外十里远的荒山上去处理了,以免滋生恶疾。您若是执意在这里拆了它,小的与酒楼那边不好交代事小,污了您这几位官爷的手小的可就担待不起了啊!” 黎元一番话讲得情真意切头头是道,让原本得令从两边城墙根气势汹汹走过来的三命士兵忍不住脚下一顿,面露难色回望着那下令的卫兵来。 这凤满楼是什么地方,此刻围在那里的几个男人都正值壮年,却是无人不知的——那是这曲埠城最著名的花楼。 若是这泔水车是普通酒楼运出来的也就罢了,不过就是些食客们吃剩的饭菜,放久了臭馊,再混上些呕吐物,脏是脏些,可谁让自己几个领了这守城门的差事,咬咬牙捏住鼻子认命便是了。 可这花楼里出来的所谓泔水就两说了。且不说里面只怕混杂着那群醉情声色的男男女女的屎尿甚至是男人们事后的那些个污秽不堪的东西,若是运气不好赶上里面混着那些个感染了隐疾之人的排泄物,只怕自己这差事能不能完成不好说,无辜搭上半条命去倒是极有可能的。 那卫兵见属下那哀求的目光,他又何尝不明白他们在担心什么。究竟是放了这可疑之人离开,还是不顾属下的安危强行拆了木桶? 他权衡再三,最终还是长长叹了口气,摆摆手讪讪地道:“罢了,你过去吧。” 黎元闻言猫起腰再三行礼,嘴上道着“谢过几位官爷爷”,脚下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慌慌张张就朝城外去了。 可连人带车刚进了城门下的阴影中,却不巧正被门下横着的一根不起眼的木头给重重绊了一下。 黎元因为刚才的一幕虚惊未定,脚下的步子本就有些急切,被这么一绊,泔水车竟是腾空了三寸的距离,再重新砸回地面时就听到木桶里一声清晰的呻|吟声传过来。 一直满眼不甘紧紧盯着黎元推着那泔水车离开的卫兵将那声呻|吟声听在耳朵里,脑子飞快转着,即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哗啦啦抽出腰间佩刀冷冷堆着黎元的背喝道:“站住!那泔水车里究竟藏了什么,交出来!” 黎元知道事情败露,再无回还的余地,哪里肯就这样坐以待毙。他索性脚下一点,头也不回地推着那独轮车便往城门外逃了去。 那卫兵见状一面撒腿追过去,一面冲着前面守着境外方向的卫兵喝道:“给我堵住那人和车!” 城门另一边的两名卫兵见状迅转身,就看到一年轻男子推着一个散着恶臭的独轮车朝自己的方向冲过来。 两人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就将手中长矛冲着那泔水车刺过去。 飞向前冲去的方形木桶两边的木板被两根长矛直接挑了起来,木桶瞬间崩裂开来,里面一只身长约一丈的白虎嘶吼着跳了出来。 黎元以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子在空中一翻,正落在白虎背上,他双手勾住白虎颈子,任由白虎带着他如一道闪电划过城门,到了东原境外。 守城的卫兵看傻了眼,愣在远处许久竟是忘了追过去,待到回过神来再要撒开腿追上去却怎奈两条腿无论怎样逆天也敌不过那白虎强健的四肢了。 此刻站在城墙之上目睹这一切的伊磊目光清冷。 他身边的副将却远没有他的镇定,眼见着城下突然冒出一人一虎突围出去这样的奇观来自己的上司却是不动如泰山,他心中着急,轻喊了一声“将军”却并未得到回应,只得上前一步,僭越喝道:“弓弩手准备!”(未完待续。) 第259章 摆脱 号令声落下,弩箭上膛声和弓箭扣弦声齐齐传来,所有箭头同时指向正飞远离城墙朝外奔去的那一人一虎。八一小≧说网 只待最后的命令下来。 副将再次抬刀,挺起胸膛,放箭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 伊磊终于上前一步,伸手搭在副将的刀背上,摇头示意其收手。 将军的命令高于一切,副将心中万分不解和无奈,却依旧放下了刀,只以一双质疑的眼望着伊磊。 “宫里的目标是那名叫辛紫的女子,逃出去的那个显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伊磊平静解释道。 副将却显然并不买账。 这话若是说与城门处那些个本地的看守兵去或许还能奏效,可他是与伊磊一道快马加鞭从东京城赶来的,当时欣王亲自对着伊磊再三嘱咐的时候,他可是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 那个叫辛紫的女人有着什么特征,可能走哪条路线,可能乔装成怎样的模样,这些尽数被欣王算到了。 而最让他记忆犹新的,就是那女子极有可能带着一匹通体被白毛的成年虎。 能拿白虎做坐骑的,只怕这整个大6也找不出几个人来。如今竟是被他们遇上了,若说是与他们要缉拿的女子毫无干系,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 “可那男人坐下的白虎……”副将朝着伊磊拱手一礼,还要争取最后的机会,“属下认为,这逃出城去的男人必定是那辛紫的同伙。” 伊磊闻言望向副将,掩藏在一脸络腮胡下的一双嘴轻抿了起来,摇头道:“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也知道这男人必定是那辛紫的同伙。可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不能就这样草率地将其射杀在城外。否则我们拿什么去寻了那朝廷要犯?” 副将闻言这才恍然:伊将军这是故意放了那人出城好引蛇出洞? 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副将冲着伊磊恭敬一礼,再无任何异议地道:“听候将军吩咐。” 城外正奋力逃离城墙射程范围的黎元自然没能听到城墙上两人的这段对话,此刻骑在玉尘背上,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命。 先黎元一步出了城的辛紫与竹本顺利在城外的一处小树林里会和,静静等着黎元通关。 眼看着日头西斜,终于远远望见黎元骑着玉尘狂奔而来,竹本没有多想,上前一步如之前迎接辛紫一样将两指放于唇齿间出一阵清亮的哨声,接着站起身预备为黎元引路。 黎元身子俯在玉尘背上,与其几乎融为一体,飞朝着辛紫和竹本藏身的树丛奔过来。 五十步,二十步,十步,五步…… 眼看着白虎就要冲进树丛,黎元却是目不斜视,脸色阴沉望着树丛深处,丝毫没有要减的意思,像是全然不曾注意到竹本的存在一般。 竹本满眼的困惑,怔怔站在那里带着些怨愤等着黎元的方向,不明白他又在玩什么花样。 “当心!” 眼看着白虎就要踏上竹本的胸口,辛紫忍不住低声惊呼。 竹本这才回过神来,再要躲避已经为时已晚,只得双手紧紧抱头,屈膝蜷缩了下去。 白虎纵身一跃,从竹本头顶跨了过去,一刻不停地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望着一人一虎消失的方向,竹本胸口剧烈起伏着,只觉得一口闷气堵在那里无处泄。 这个男人果然是不靠谱,这才刚出了东原境内,就忘了自己保护辛紫的职责所在,妄图脱离出去了吗? 竹本一手放在腰间软剑上,就要追过去,却被辛紫上前一步拉住了手臂。 竹本转头望向辛紫,见她冲着自己摇头,恨恨道:“此人如此不知好歹,刚过了那道城墙就将自己之前的承诺尽数抛诸脑后,我与他共事都觉得是一种耻辱。姑娘切莫要再纵容他,待我赶过去将那忘恩负义之人捉回来,任由姑娘处置。” 辛紫闻言握住竹本手臂的双手更是紧了紧,低声道:“竹本你冷静些。你想想黎元刚才过来的架势。他是骑着玉尘飞奔而来,显然是在努力逃离什么。若是他与你我一样顺利过了那道关卡,最稳妥的方式难道不是让玉尘呆在泔水车里推着它来寻了我们?又怎么会还没完全脱离城墙上的巡逻兵的视线范围就冒险骑着白虎绝尘而来?这未免太招摇了些吧?” 辛紫与竹本出了城门之后便一直躲在这树丛之中,对黎元在城门处遇到的危险一概不知。但此时听辛紫这样分析,竹本不免眉头微蹙道:“姑娘的意思是说,他暴露了?” 辛紫点头,想到刚才黎元刻意装出没有看到两人的模样,轻叹一声道:“我猜,黎元这样不是要摆脱我们,是要帮我们摆脱追兵。” 闻言竹本困惑道:“可他分明是孤身一人闯进这林子里来,身后哪里来了什么兵……” 竹本的话讲到一半,就听到城门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慌忙闭了嘴,警惕上前一步挡在辛紫面前。 辛紫则一把握住竹本的手腕,用力将她朝身后扯了过去。 两人刚在一棵合抱粗的树干后站定,就看到约莫十人的骑兵队伍一路疾驰而去。 确定追兵走远,辛紫和竹本这才小心翼翼走了出来。 竹本此刻再无任何怨言,只神色凝重地看着黎元和追兵远去的方向,手中紧紧握着软剑,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辛紫眉头皱在一处,沉吟了一阵才道:“守在这里,等黎元折返回来。天黑之前等不到他,我们自行离开。” 这是短短半月以来第二次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想到每每要拿黎元的性命与自己的安危去权衡利弊,她心中苦涩,却又别无他法。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黛青色的天际点点星子浮现出来。 早已经过了辛紫所说的最后时限,两人却依旧等在原处不肯离开。 同样的等待,这一次,辛紫身后背负的却不仅仅是那个肯为她舍身的陌生人的性命,而是曾与她一同从东京城一路逃到曲埠城外的那个看似为人轻佻实则将每件事的分寸拿捏得极为精准的伙伴。(未完待续。) 第260章 重遇 所以当黎元的声音最终从林子深处传来,不仅是辛紫,就连一向不苟言笑且极看不惯黎元做|派的竹本也勾起嘴角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来。≯八≯一中文≯ 两人同时回头,就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双手抱于脑后,头微微上扬,优哉游哉朝着两人走过来,难掩满脸的得意,似乎在想着如何向两人炫耀自己的机智与随机应变。 看着玉尘在他身后乖乖跟随的模样,和少年手中不知何时捡起的树枝在空中挥舞的样子,竹本竟是一改常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走近了两人正要邀功的黎元见状皱起眉头佯装愤怒的样子看着竹本道:“什么事这么好笑?” 竹本却慌忙收起了笑,摆摆手,硬是将到了嘴边的“放牛郎”三个字咽了回去。 辛紫将视线从竹本身上又转到黎元那里去,微微笑着问:“摆脱掉那些追兵了?” 黎元点头,伸手抚摸着紧紧跟在他身边的玉尘,得意道:“有玉尘这样的宝贝在,莫要说那帮人拿那些不知什么地方买来的劣质马匹就想糊弄过去了,就是真领了千里马来,也必定会被我和它甩得远远的。” 竹本见他又开始吹嘘,刚刚积攒起来的一点点好感顷刻间又烟消云散,满脸不屑地摇着头。 辛紫倒是毫不在意这些,顺着黎元的话笑着道:“想不到玉尘才这么些时日已经和你这样默契了,要知道先前在金色森林它刚遇见我时可是用了好些天才勉强做到不对我存着敌意的呢。” 正说话间,玉尘却突然收起温驯模样,转而龇牙冲着辛紫身后嘶吼起来。 三人见状同时沉下脸来,辛紫转身,这才注意到远处一排黑影正快靠近过来。 黎元和竹本同时又两边赶到辛紫身前,竹本一只手放在腰间软剑剑柄之上,黎元则将握住树枝的手攥得指节白。 辛紫警惕朝四周看了一遍,沉声道:“有近三十人,从南、北、东三个方向靠近过来的,应该是伊磊将军调派的人。” 看这架势,只怕是早早埋伏在这附近,就等着黎元折返回来暴露出辛紫和竹本的踪迹了。 以小见大,伊磊此人,果然精于战术。 竹本瞥了一眼黎元手中快要被他折断的细嫩小树枝,心中冷笑,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拿出自己的真本事来吗? 可脚上却又往前挪了挪,同时挡在了辛紫和黎元身前,果断抽出软剑,对着黎元喝道:“保护姑娘离开,这批人交给我便是。” 黎元用力点头,毫不犹豫转身拉着辛紫就要逃离这眼看就要被团团包围起来的地方。 辛紫满眼担心地看着竹本,她不怀疑竹本的实力,这几天走下来,她也不是没有见识过这个外表纤瘦实则有着一品实力的女子以一敌百的战绩。 可那时候对的多是些没有功夫的壮汉或是仅仅会些三脚猫功夫的乡镇小吏,这一刻要面对的,却是伊磊带来的人——传说中骁勇善战悍不畏死的那批驻边军队。 看出辛紫的犹豫,黎元在一边低声道:“他们要的是你,我们要护送的也是你。只要你逃脱了,我们就还有希望在,你要是落入那群守城兵手里,你以为以竹本的性子她还会苟活于世?你教她拿什么去见左大人?” 辛紫咬牙转身,一跃跨上了玉尘。 两人同乘一骑一路往西去。 辛紫和黎元再次陷入被围堵的困境,已经是后半夜了,头顶的那轮半月渐渐朝西边滑落下去。 来人只有寥寥十数人,以玉尘的度不应该被赶上才是,想来只能是这些人早早便埋伏在这里,只等辛紫自投罗网了。 区区十几人,要杀出一条路来保辛紫出去不难。 黎元在心里算着,视线警惕地看着四周,担心有更多的人马会突然窜出来。 他在辛紫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西面”,便从玉尘背上翻身下来,正落在靠西边的一人面前。那人双手握刀猛地朝黎元砍了过去。 黎元微微侧过身子,只刚好留下够那刀刃砍下去的一隙距离,接着趁挥刀之人被扑空的长刀带着躬身朝他靠过来的时候迅反手用力将那人握刀的一根中指朝外掰开。 那出刀之人的身材之壮硕,力气只怕远远在身形略显单薄的黎元之上,可一根中指对上黎元的双手却是全无用武之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将自己的手指生生朝外掰断,骨头碎裂的声音和钻心的剧痛,饶是身为驻边军的勇士也有些承受不住,惨叫一声之后被迫松了手。 黎元趁势抽出那人手中的额长刀,脚下一点竟是直接跳到其肩头,自上而下以脚下之人为中心一圈扫下来,劈开一条约两人宽的窄道来。 辛紫瞅准时机,俯下身子环住玉尘脖颈,朝着黎元为其开辟的道路冲出去。 冲出了十数人的包围,玉尘没了束缚,伸展开四肢全朝前奔去。 可刚离开不足百步,就被不知从何处伸出来的一把长刀从膝下一扫,玉尘闷哼一声,一个跟斗朝前栽倒过去。 辛紫被重重甩了出去,身子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才停下来,待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正看到一人横刀朝自己缓缓走来。 那年逾半百的男人一身戎装,不是伊磊还能是谁。 辛紫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在伊磊强大气场的逼迫下连连后退。 伊磊盯着辛紫,面色比自己的刀锋更冷。 终究是要死在他的刀下吗? 辛紫在心中冷笑,却并不想就这样认命。 她直直望着伊磊,眼中看不出一丝畏惧,这让伊磊原本古井无波的眼底也不禁闪过些许异色来。 “唐寅褐也曾拜师于将军,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教诲阿褐他记得,为何将军你却全然不顾及师徒情谊?”辛紫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有力,直打在伊磊心头。 纵然是伊大将军这样久经沙场戎马半生的老人,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面孔稚嫩的小姑娘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唐寅褐的死,至今都是他心中与欣王之间的一个结。这结一日不解,他便一日不得如过去那样全心替欣王办事。(未完待续。) 第261章 出境 心中存着这样的杂念,伊磊握刀的手竟是微微有些颤动起来。≯ 网 这样的动摇却是面对千军万马时也不曾有过的。 辛紫朝那在月色中微闪的刀锋看过去,眼神落寞,嘴角却轻轻扬起。 “将军也见过阿褐提刀的模样吧?与将军此刻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他算是个好学生吧?不论何地,对阵杀敌时,使刀的手法都必定是谨遵将军教诲。” 伊磊眯起眼,看着辛紫的目光中就多了些佩服来。 这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想不到讲出来的话却似刀锋,一刀刀割在他心上。 可再一寻思,不禁在心中苦笑:或许她只是无心,无心要动摇自己的意志,无心要在自己伤口上撒盐。 之所以会有此刻这番话讲出来,不过因为她与自己一样在乎那个已经逝去的年轻人吧? 这丫头,竟是比自己活得更累。 自己三易其主,见惯了世态炎凉人情淡薄,看透了东原皇室的寡情,也同时学会了时刻带着面具示人,喜怒不形于色。这才能做到眼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徒弟死于欣王手下却依然能不动声色地效力于他。 可这丫头又是何苦? 她这番话根本不是在质问自己,只是单纯的倾诉罢了——向一个与她一样曾经熟悉唐寅褐的人倾诉。 她当是与自己一样寂寥一生。不,应该说比自己更无所依靠才是。 自己退一万步讲尚且有几万驻边将士为伴,可她又有什么呢? 她连个可以与之诉说失去唐寅褐的痛楚的人都没有。 那一刻,抛开身份地位,抛开立场种族,抛开年龄性别,伊磊明白了辛紫心底的苦涩,明白她肩上的负担和自己为自己建起来的保护色。 所以他目光沉如水,流露出深切的同情。 辛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角有泪光闪烁。 但终究这短暂的同情只能有片刻动摇伊磊的内心,重新整理好心思之后,他又恢复到之前的冷漠,手中的刀再次扬起,与肩齐平。 辛紫胸口微微起伏,努力将精力集中于脚下,回想着以前练习过千百次的那脚下生风的感觉。 伊磊逼近过来,毫不犹豫一刀劈下去,辛紫脚下一点,身子轻盈朝后一掠飞出去五步远。 伊磊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很快转为欣赏,竟是朝着辛紫的方向微微点头。 可饶是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情意在,他却并未忘了自己此刻的职责所在,脚下毫不含糊,飞朝前追过去。 辛紫脚下又是一踩,身下似有春风抚过,裙摆飞扬,腾空而起,身子一转,再次朝远处逃如。 只见她脚下如蜻蜓点水,身子在空中起起落落,转瞬已与伊磊拉开一段距离来。 好俊俏的轻功。 伊磊不禁在心中感叹,眉眼间神色却更加阴沉下来。 若是继续任由她这样飘然远去,只怕自己再无追上的可能了。 论脸上功夫他远不是这丫头的对手,可好在她尚在他控制范围之内。 伊磊再无片刻迟疑,手中长刀瞬间脱手而去,如一道闪电划破辛紫与他之间的空气,最后不偏不倚正落在辛紫翩飞的裙衫之上。 辛紫只觉得身后被重重一拽,身子再难维持住平衡,从半人高的空中跌落下来,转头朝后看去,才觉身后一把长刀大半插入泥土之中,将自己的裙摆死死钉在地上。 她用力去撕扯那裙摆想要逃脱,无奈裙裾随着刀锋深深刺入土地之下,以她文弱的气力根本只是徒劳。 伊磊则再不给辛紫留下任何逃脱的机会,一个箭步冲到了她眼前,没了兵器,只是一身铠甲和清冷的眼神也足以摄人心魄。 他缓缓踱到辛紫身边,低头看着眉头紧锁尤不死心用力拉扯着身后衣裙的小姑娘,低声道了一句“得罪了”,抬起右手,五指并拢,朝着辛紫颈后预备一记手刀结束了她的挣扎。 可扬起的手没能落下,就见他突然一声闷哼,双目圆睁,身子直勾勾朝前砸了下去。 辛紫惊得身子朝一边缩了缩,瞪圆了一双眼望着伊磊倒下的地方,这才看到他背上插着的一把银色的飞刀,刀身仅两指宽,却极精准地刺入对方左侧心脏的位置。 辛紫愣了许久才转头朝飞刀射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黎元远远站在那里,咧嘴冲自己笑笑,笑容里带着些疲惫,更多的却是大难不死的欣慰。 一轮半月沉下去,日头从东边一点点爬上来。 满身是血挂了彩的竹本找到辛紫与黎元,三个人相互望了一眼,眼中倒映出对方那落魄的样子。三人一阵沉默,接着不约而同开怀笑了起来。 那一天,三人跃过了东原国境——那个远以为就算搭上性命也穿不过的界限——一路向西而去。 三人脸上都满怀期待上路,知道西边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心底的愿望能否达成,只能看他们如何去争取了。 *** 那一日傍晚,一直白色的鹰隼飞入东原禁宫之中。 卫明带着从鹰隼脚上取下的加急信函找到了此刻正在高天皇帝御书房翻看奏折的欣王朱慈义。 自从月圆之夜那一晚在嘉门关双峰之上他拼死护住欣王性命之后,卫明这个原本被众人嘲笑作一介武夫的属下便一跃成为欣王最看中的心腹,所以此刻见欣王读罢密函中的文字他才敢上前一步询问:“可是西边曲埠城递过来的消息?” 欣王点头,也不瞒他,只将手一摊,把字条递给了卫明。 卫明恭敬接下字条,就看到上面简短却震撼的一句话: 伊磊败,辛紫三人离开东原国境,一路逃往西由。 卫明心中一震,不曾料到竟是连伊将军也没能拦下辛紫那个小丫头。可面上却是坚定朝着欣王一礼,沉声道:“末将愿前往西由缉拿辛紫一行。” 可令卫明更为震惊的,却是欣王竟是不怒反笑,冲着他摆摆手道:“不必了,这正是本王想要的结果。”(未完待续。) 第262章 格局 卫明闻言满脸震惊地抬头,一时间竟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紧紧盯着欣王朱慈义的脸,似乎想要从那古井不波的眼里看出些端倪来。≥八≯一小说网 ≦ 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之前勒令伊将军快马加鞭赶到曲埠围堵辛紫,还有再之前将她软禁在唐府,甚至是月圆之夜在嘉门关双峰上调派了几千兵马牺牲了那么多弟兄的性命,这些都不过是逢场作戏? 欣王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拿下这个身份特殊的小丫头? 卫明心中翻江倒海,又困惑不解和震惊一步步演化成悔恨憋闷乃至怨愤。 枉费自己先前舍了命也想要救下自己主子的性命,结果这一切都只是欣王下的一盘棋而已吗?那时候看到自己冒冒失失冲上去,欣王心里根本就是在冷笑吧? 可那些死在嘉门关的兵士又该怎么算?那都是一条条人命啊。 欣王提起的狼毫在半空中停滞了一阵又轻轻放下,微微偏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卫明脸上的表情如四季更迭般千变万化,只觉得好笑。 自己这个心腹,衷心倒是没话说,就是有时候脑筋太死了些,自己就这么简单一句话,他就能在那里仅仅用上数息功夫便推演出一个完整而错误的结论来。 眼看着卫明心情平复下来,张嘴想要质问却欲言又止的样子,朱慈义无奈摇头,自顾自开口道:“辛紫一行人能顺利逃出西北国境,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卫明收敛了心思,跟着欣王的思路道:“可是……您掉了伊大将军去。伊将军数十载的驻边经验,就是西由的铁马兵戈踏过来也不曾失手,怎么会对付辛紫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反倒……” 朱慈义平静反问:“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选伊磊去曲埠?” 卫明微微蹙眉,小心翼翼地道:“难道不是因为伊将军能征善战……”声音却一点点弱下去,自己也觉得这个回答未免太牵强了些,杀鸡焉用牛刀呢? 见卫明总算还有些觉悟,朱慈义索性挑明道:“因为本王从一开始就料定了,伊磊他过不去辛紫这一关。 “伊磊此人在我手下也有近十年了,他是怎样的为人,本王一清二楚。那晚他眼见着自己的爱徒唐寅褐因为我的疏忽死在了嘉门关,以他的心性,不可能不对本王多出几分不满和猜忌来。毕竟在召他回京前,本王许诺过他,只是想要留下辛紫和唐寅褐,绝不伤他们分毫。 “所以事后唐老爷子提醒我要提防伊磊,此人恐有反骨的时候,第一时间浮现在我脑海里的一步棋,便是使了他去曲埠。” 朱慈义的这番解释本身倒是说得通,毕竟跟着欣王这么些年,卫明对这位老将的为人和早年他与唐寅褐的师徒情也是有所耳闻的。可是……这个解释在根本上就是站不住脚的啊。 “王爷,属下不明,为何您要放那辛紫离开?既然要放她去西由,为何不在唐寅褐领她逃出去的时候就索性不闻不问好了?何必要花了那么些力气在嘉门关杀了唐寅褐,如今眼看着辛紫已是囊中之物却又放她离开了?” 朱慈义看着卫明那一脸真诚的模样,心中苦笑。 像卫明这样的武将,往往是极好的兵器,你若替他指明了方向,他便会替你朝着目标穷追猛打,不死不休。可若是事后与他分析起先前的谋篇布局,他们则往往短视起来,极少能看清不同形势下策略的转变。 所以面对这个显得有些愚笨的属下,朱慈义并未气恼——实际上如今这大好形势,已经极少有可以让他气恼的事情存在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究竟是为什么一定要拿下辛紫?”朱慈义盯着卫明的眼问。 “难道不是因为传言那丫头是妖巫皇室贵胄,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卫明知无不言。 朱慈义点头,又问:“那我要那颗七窍玲珑心做什么?” “为了献给高天皇帝,助老皇帝长生不死。”卫明小心翼翼作答,此刻竟然在心底生出几分被先生突然考校学问的青涩书生的局促来。 这一次朱慈义摇头,解释道:“我的初衷是要将那颗心献给高天皇帝不错,但却绝不是想要助老皇帝长生不死。” 卫明如今已深得欣王信任,又加上齐王去了之后,这整个东原禁宫再无可以与欣王抗衡之人,他也就肆无忌惮地多了。此时也不再如从前那般做些无畏的掩饰,直接对他挑明了自己久藏于心底的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立场。 “高天皇帝逆天改命,在位近百年。这样的格局之下,天家早已经不是原先的那个被上天眷顾的皇室家族了。实际上时间真的可以消磨一切,消磨人的斗志。所以想必你们也都清楚,如果老皇帝归天了,除了齐王,本王就是那皇位的不二人选。 “所以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我不想让高天皇帝长生不死。或者更清楚些,我没有一刻不盼望着自己这位皇祖父早日归天的。” 看着欣王的双眼里闪现的可怕寒光,联想到这位年轻王爷多年来在百姓心中营造的那一副贤明的模样,卫明不禁脊背凉,不寒而栗。 欣王倒是对卫明的细微变化全然不觉,自顾自继续道:“所以你应该明白了吧?我想要把那颗七窍玲珑心献给高天皇帝,不是为了让他长生不死,只是为了替自己在高天皇帝心中那杆皇位继承人的天平上多添一块筹码罢了。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嘉门关那一晚,齐王不知死活冲上去与唐寅褐同归于尽,将整个东原的格局都打破了。 “那杆天平荡然无存。 “不论本王是否将辛紫的那一颗七窍玲珑心献给老皇帝,这东原的天下都迟早是本王的。 “你认为本王还会傻到把辛紫带回来,乖乖将那颗心献给皇上,看着他继续在他的皇位上苟延残喘吗?”(未完待续。) 第263章 密函 卫明无话可说。八一小说网 ≥ 实际上面对欣王这样的言语,他就是想要接话,也没有胆量去接。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只是作为一名无辜听众,他已经觉得自己仿佛沾染上了许多污秽不堪的罪孽似的。 所以他喉头有些干涩,只得定定站在那里,一言不。 欣王却并不在意他的冷漠,这一刻他只是需要一个旁观者,静静听他讲完自己下的这一盘好棋。 “我不需要把辛紫困在身边,我只要她活着就好。实际上只要那颗七窍玲珑心还在,她离高天皇帝远一些,于我反倒更有利。 “毕竟以如今的形势来看,老皇帝远比我更需要那颗心长生不死。 “朱惠殊死前药监司已经只剩了一个活着的妖巫可以取血制药。依我看那妖巫如今也早已经被压榨到快要枯竭的地步了,死是迟早的事。一旦老皇帝的灵药断了货,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我如今需要做的,就是让老皇帝得不到那颗七窍玲珑心,然后安心等着他归天的那一刻。” 欣王说着,身子朝后靠了靠,一副安然自得的模样。 接着是一阵沉默笼罩在两人之间。 许久之后,朱慈义见卫明没有开口的打算,这才抬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卫明恭敬一礼,正要离开,突然心中一动,禁不住最后又问了一句:“王爷,那颗七窍玲珑心,您是吃定了的吧?” 已经重新拿起手边一份奏折的朱慈义眼皮也不抬一下地从鼻子里应了一声。 卫明却尤不死心地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将辛紫藏在东京城内?以您的本事,想要在这都城之中找到一处皇上寻不到的地方将那丫头养起来,应该易如反掌才是吧?” 朱慈义闻言抬眼斜睨着卫明,嘴角微微勾起,心下想着自己这个属下总算开始动脑子了。 “我要将她困住不难,难的是要时刻警惕她轻生。你可知道她之前住在唐府的时候就一心只想着毁了自己?把她留在身边?我可没功夫整日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与其这样,不如给她些希望,让她有活下去的动力。待时机成熟了,再捉回来不迟。 “这就像端上桌来的牛羊肉,圈养的相较于放养的,总是差了些味道在里面。可又说不出差距究竟在哪里。怎么说呢,或许这就是所谓自由的味道?” 说罢仿佛讲了一个笑话将自己逗乐,自顾自笑了起来。 卫明附和着笑了两声,笑容僵在那里,显得很是勉强。 “可是卑职却是听闻那辛紫已经一路往西去了,若是她得了西由皇家的庇佑,王爷您岂不是得不偿失?难道真要为了一个小姑娘与西边开战?” 朱慈义闻言看着卫明,笑容里多了几分促狭来,那直直盯着卫明看过去的目光让他脊背上的汗毛也跟着一根根竖了起来。 “卫明,这算是你今天在这书房里问出的最在点子上的一个问题了。”朱慈义说着,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卫明的方向。 卫明嘴角就有些抽搐起来:自己不过是顺着您的意思往下问了一句罢了,没想到竟是歪打正着了。 朱慈义索性将奏折丢在一边,靠在椅背上,翘起一条腿来悠然道:“这些原本是打算真到了那一步再与你说的。不过既然你提到了,本王也不介意先透露给你。 “让辛紫去找西由皇家帮忙,正是我和唐老爷子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如果那个小丫头真有能力说动严家收留她,也就给了我们一个极好的借口——一个我们一直愁寻不到的借口。 “只要她去了西由禁宫,我们守在边境的铁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一举攻进西京去,踏平那座宫殿。 “西由那片土地本王是一定要收复的。如果严家敢接下辛紫这个烫手山芋,那就是拱手将出兵的借口和高天皇帝的支持让给了本王,本王自然会欣然收下。” 之后朱慈义讲了些什么,卫明记不真切了。从朱慈义说出要以辛紫为由踏平西由禁宫开始,卫明就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油锅炸开了一般。 他勉强收敛心绪和欣王告辞退了下去。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卫明放飞了一只带着密函的鹰隼。 自从欣王接替齐王做了摄政王住进禁宫之后,收皇家密函的工作便由卫明负责监管,所以他连夜往西边递信出去这样的举动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然而从他手上振翅离去的那只鹰飞往的方向,却是西边大6。 卫明,左淇洋在东京城布下的第三个暗桩。 与竹本和黎元一样,在左淇洋有任何消息之前,他需要做的就是尽职尽守,尽可能在现在的位子上做下去,不被任何人现其隐藏的身份。 辛紫在唐府吹响玉哨的那一天,原本可以成为卫明摆脱伪装的最佳时机,但那时的他远在深宫之中,守护在欣王左右,错失了护送辛紫离开的机会。 而作为暗桩,其挑明身份的时机有二,一是以玉哨为令,闻哨声如见左大人其人,听凭持哨之人差遣。另一个,就是在明确左淇洋可能遇到危险时,可以跳出现有的身份,向其示警。 若是真如欣王所言,辛紫去了西京,不管她以何种方式让西由皇帝接纳了自己,那无疑就是引火烧身。身在西由禁宫之内的左淇洋必定会被牵连进去,甚至有性命之忧。 所以卫明决定冒险连夜递出那封信,提醒左淇洋:辛紫一行人已经逃离东原国境,一路往西去。欣王扬言,若西由皇家袒护收留辛紫,将以此为由出兵讨伐。故而若辛紫请求西由皇家庇佑,请大人务必说服严皇帝拒绝,切记切记。 三日后,西由禁宫之中,左淇洋站在窗边借着月光反复读着卫明送来的这张字条上的短短几句话。月色下勾勒出他俊朗的脸部轮廓,其上略有些单薄的双唇挑起一个上扬的弧线。 “阿紫,你终究还是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264章 暗器 “飞刀?” 竹本靠在窗边,手中把玩着一把约两指宽的银色飞刀,满眼的不可置信。 距离辛紫三人离开曲埠城已经五日过去了,回响起那天晚上黎元的表现,竹本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她一直知道黎元留了看家本事不愿意亮出来,所以每次遇上敌情看到他不是淡定捡起路边枯枝就是空手冲上去夺取敌人兵器,都会惹得竹本一阵莫名的火气冲上头来。 到最后竹本自己也分不真切这股无名火究竟是因为他不肯出全力保护辛紫,还是因为他不肯对自己坦诚相见了。 不过那一晚,面对伊磊的穷追不舍,千钧一之际,他终究是亮出了底牌。 可是飞刀这一门兵器,于竹本看来,虽在情理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 从辛紫的玉哨召唤出两人的时候开始,她就明白,黎元与她同样被安排在唐府,又是奴仆的角色,这样的身份想要在得到左大人的信号之前保护住自己暗桩的身份最难的一点便是手上兵器的隐藏了。 所以她使了软剑,而黎元则用了飞刀这样便于隐藏的小巧玲珑的兵器。 可是意外之处却是,身为暗桩,从小以比死士更严格的标准被训练着,他们耳濡目染的那一套准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绝对的衷心——在所需要保护之人遇到危险时,可以毫不犹豫地冲在最前面为其挡住各路明道暗枪。 这样的前提也就决定了大多数时候他们需要做的都是在遇到敌人时坚守阵地不退缩,也就是说,虽然身为暗桩,他们的行动却是在明。 而飞刀,算暗器。 这样的暗器原本不应该成为一名暗桩的主要训练兵器才对。 试想如果辛紫遇上棘手的敌人,竹本这样使刀剑之人可以在第一时间赶上前去为她杀出一条血路,使用飞刀的黎元想要最大限度地挥自己的用武之地却要躲在辛紫身后静观敌人的作战方式,找到对方的弱点,之后以暗器伤之。 这样的作战方式,若是王公贵族或是富家子弟日常为了保护自身安危而带在身边藏于暗处的死士尚且可以理解,可放在黎元身上,就显得很牵强了。 可是话说回来,黎元这个人,原本就很不地道…… 抛开他暗桩的身份和保护辛紫的使命不谈,飞刀和他倒是出奇的般配。 也难怪每次遇上事他从来不会冲在最前面,甚至在自己给出撤退的信号之后逃的比辛紫还快…… 坐在桌边端着茶盅视线却始终盯着竹本的方向的黎元终于忍不住问道:“飞刀有什么不妥吗?” 竹本斜睨了他一眼,耸肩道了声“没什么”,顺手将手中印制小刀丢了出去。 黎元见状慌慌张张起身去小心翼翼双手接住,对着竹本嗔道:“小心些,我的飞刀可是特制的,自从和左大人断了线之后就再没了补给给我,如今都是有数的,用完一只就少一只了。”说罢似乎为了表明自己的情真意切,还不忘提起袖口小心在刀身上擦拭了一番。 竹本看着他那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头一次没有嗤之以鼻,反倒眼底闪过一丝同情和落寞来。 原来他与自己一样,也与左大人断线许久了。 身为暗桩,在得不到左大人进一步指示的时候必须尽全力守住自己的身份,隐藏自己的底细,一刻不得懈怠。 这标准当时在竹本看来实在易如反掌,毕竟她是连性命也可以随时抛出去的人。 可左淇洋离开东京城,转投了西由皇室之后,便再没了进一步的消息放出来。 身为暗桩,绝不能透露自己心底的想法一分一毫,更不能主动去打探左大人的情况,只能默默地等待,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那几年,在唐府为奴为婢,竹本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困在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她没有同伴——或者说不知道身边究竟是否有同伴的存在——甚至连有生之年究竟是否能等到左大人的进一步指示,究竟是否能够再做回原本的自己也不知道。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下去,她甚至有些担心有一天她习惯了唐府唐夫人身边一等丫鬟的角色,忘记了原本的自己…… 这一刻见黎元这样,虽然不确定他是否曾与自己一样迷茫,却知道他也曾经历过自己的那一段痛苦,对眼前这个为人处世常常与自己生出许多隔阂的少年竟是多出许多好感来。 黎元转头,不期然与竹本的视线对上,微微一愣。竹本却冲着他微微一笑。 没想到这示好却引来黎元满眼的怀疑,甚至夹杂着几分惊惧,他竟是一副小女儿被看穿了心思的模样朝自己身上看了看,再望向竹本,接着不自觉得将双手捂在胸前一副防备的姿态。 竹本见状原先的好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厌恶,她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的一轮弦月,努力清空胸中的怒气。 黎元却不识趣地凑了上去,困惑道:“怎么脸色说变就变?” 竹本并不搭话,只把身子朝一边靠了靠,远离了黎元一些。 黎元倒是对这么个举动满不在乎,冲着竹本深深一揖,一字一顿道:“小的做错了什么,竹本姐姐还请提点一二,小的定会知错就改,保证再不惹竹姐姐生气了。” 竹本见状瞟了一眼一直独自在炕上盯着一张西由地图研究解下来的路线的辛紫,生怕黎元这样的动静惊扰了辛紫,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却不敢再对面前这难缠的少年不理不睬,慌忙从窗台上一跃下来,打掉黎元握成拳的双手,压低声音道:“你正经些讲话,谁是你姐姐?” 黎元挑眉,盯着竹本的脸看:“不生气了?” 竹本点头,将黎元拉到一旁,问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左大人会同意你使飞刀?就拿护送辛紫这样的任务来说,我不认为你这样躲在暗处的招数可以独自完成这次的任务。如果我不在唐府,你当时听到玉哨声,预备怎么带辛姑娘离开东原?”(未完待续。) 第265章 规划 黎元咧嘴笑了起来。八>一中≥文≥ “不是有你在?” 竹本眉头就皱成了川字。 身为暗桩,就应该学会独自承担每一次任务才对,怎么能把原本属于自己的责任推脱给另一个暗桩? 更何况…… “你如何知道我与你是一类人?” 黎元闻言将双手懒懒放在脑后,嘟囔道:“猜的咯。” 竹本觉得自己与此人每多说一句话就会多出许多憋闷来,此时自己认真问起他的想法来,他却这样搪塞自己,果真是不可深交。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接着转身准备朝辛紫的方向去了。 黎元见状慌忙握住她的胳膊,竹本转身一眼瞪回来,吓得黎元慌忙松了手,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坦白道:“我道歉还不行?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吧。有关这个,我先前不是已经和你解释过了,我打从第一眼见你,就猜到你是暗桩。我这人没有什么大本事,自认为平生最了不起的能力就是看女人还算精准。你身上散出来的那一股气度,根本不是区区一个头等丫鬟能历练出来的。” 竹本却似乎并不买账,依旧一脸狐疑地道:“就算这样,也不能说明我是暗桩吧?你为什么不怀疑我是唐嘉善暗中培养的死士?或者齐王和欣王在唐府安插的眼线?” 黎元闻言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伸手挠了挠头,无奈道:“这倒也有道理,可我就是有那种直觉在,觉得你和我是一类人。” 竹本不免在心中腹诽,自己可是从来不觉得和你是一类人。 可话说回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被这小子绕了进去? 想到这里她挥了挥手,一脸不耐烦道:“为什么每次都能被你把话题巧妙地岔开,然后牵着鼻子走?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为什么左大人会同意你用飞刀? “暗桩只能单独行动,你却用了暗器。如果我不在唐府,你预备怎么办?如果你只能独自完成每一次的任务,你打算怎么做? “左大人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算无遗策才是,为什么会安排了你这样一个漏洞出来?” 黎元被问得不耐烦起来,索性道:“这问题你应该问左大人去,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他,他当时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 另一边一直专心对着炕桌上的地图圈圈点点的辛紫被竹本和黎元的话语惊动,抬眼朝两人看过去,不禁摇头笑笑。 这两人单独看来都是极好的伙伴和忠实的守护者,可放在一起就摩擦不断,倒像是一对欢喜冤家似的。 “姑娘您决定好了?”黎元远远看到辛紫朝自己看过来,求助似的高声问了一句,不再理会竹本的追问,朝着辛紫走了过来。 竹本欲言又止,只得跟着凑了过去。 辛紫点头,将地图转向两人的方向,道:“我们现在在西由大6的边境一带。接下来一路往西南方向去,横穿过金色森林,到达龙尾谷,然后从龙尾谷绕过龙脊山脉,再一路往南,在西京边上的小城镇皋祥镇落脚。以玉尘的度,从皋祥到西京应该只要一个时辰便可到达。我们在小镇上住下,既不用担心西京眼线众多暴露身份,又不会耽搁我试着与禁宫里皇室通信。你们看,这条路线如何?” 两人盯着辛紫在地图上画出来的圈圈点点,沉吟着。 这一路下来,在辛紫的再三劝说下,竹本和黎元总算开始试着抛开自己奴仆的身份,敢于将自己的想法直接讲出来,甚至在出现异议时偶尔与辛紫争论上两句。可面对西由这块从未踏足过的大6,竹本和黎元都太陌生,所以辛紫作为三人中唯一一个对这片土地有所了解,甚至曾经在西京住下,与深居西由禁宫之中的皇室成员有过来往,穿约过整个西由大6的人,就成了另外两人最可靠的“军师”。 黎元紧紧盯着辛紫在位于金色森林中的柳风客栈上勾画出来的那个圈,难掩兴奋地道:“我们会经过金色森林?所以我们会见到传说中妖巫女王,那位极神秘的柳夫人?” 辛紫只能无奈摇头,告诉了他妖巫一族在天堑再次开启之后就全部撤离金色森林的事。 黎元闻言泄了气。 竹本却觉得如此更好,少了三人被那片古怪的林子里的妖蛊之术控制住的危险,也就省去了许多麻烦。而她此时顺着那条从金色森林出去的路线一路往西边看过去,最终视线停在了龙尾谷。 “这里……”竹本指着龙尾谷道,“这里原本是妖巫和西由人往来的唯一通道吧?那是否会有西由朝廷的重兵把守?我们从这里过去真的合适吗?” 辛紫有些犹豫起来。 那里应该还是严无畏驻守。自己先前与他的误会虽说已经解开了,可毕竟这一次再回西京去是有求于西由天家,她不希望有人提前将自己的行踪暴露给西由皇室,因为她总隐隐觉得,如果自己是第一个提出庇佑之人,有关自己与唐寅褐的事是从她口中讲出,他们三人被西由禁宫接纳的希望会大很多。 看出了辛紫眉宇间凝聚起来的阴霾,黎元也有些担心起来,不禁问道:“姑娘之前是否从这里走过?你与唐寅褐唐少侠先前是如何踏进金色森林的?” 辛紫如实道:“我和阿褐是直接翻过龙脊山脉到的北边。” “那我们按照你们原先的路线……” “不行!” 黎元的话说到一半,被辛紫突然打断,他与竹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辛紫叹息一声。她想到之前在龙脊山上遇到的兽人阵,想要那匹有几人长的巨兽,阿褐有兽人血统才能勉强过关,竹本和黎元却只是普通人类,她不能冒险带他们去龙脊山脉。 想到这里,她挤出一个笑来抬头看着两人,道:“龙尾谷驻守的将军名严无畏,是我的朋友,我们从那里经过,他一定会放行的,你们不必担心。”(未完待续。) 第266章 红林 竹本和黎元闻言面面相觑,都不再说什么。八>一小说网 辛紫那有些牵强的笑容被两人看在眼里,都知道她有为难之处没有讲出来,却又同时默契地没有追问。 于竹本来说,不去干涉自己主子的每一个决定,是她身为暗桩的觉悟。 于黎元来说,则是看到辛紫挤出来的笑容,知道她想要保护自己和竹本的苦衷,心中生出许多感激来,自然也就识趣地噤声了。 线路定下来,三人第二天一早便出往西南方向去了。 从曲埠城出来之后是一段联通东西两块大6的狭长的6地,其间虽然人烟稀少,却也不是一片荒芜,所以辛紫三人还能偶尔找到落脚的客栈住下。 可过了这条狭长的地段,也就进入了西边大6北边那一片传言中妖巫最后的净土,这片始终被神秘笼罩着的土地充斥着各种传说,每一个版本都大相径庭,可没有任何一个版本中的妖巫扮演着友善的角色。 所以,进入昔日妖巫的领地之后,辛紫三人便再也没能看到任何人类的踪迹。 “看来今晚要在那片林子里露宿了。” 一早出,奔波了一整天之后,三人总算远远看到了一处冠盖交错的树林,黎元看了看已经从林子另一边落下去的夕阳,对着另外两人提议道。 竹本没有说什么,对于不善言辞的她来说,这就算是默认了黎元的提议。 虽然前面那片树林里隐隐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阴冷气息,让竹本只是远远看过去已经有些不寒而栗了,可是她与黎元都清楚,如果要露宿在这野外的话,可以找到一片林子,睡在树上,远比直接在身后的那片一览无余的原野上以天为盖要安全的多。 可两人朝辛紫看过去,却现她盯着眼前的树林,表情有些古怪。 如今正值夏末,这片树林却像是浸浴在深秋时节似的,从头到脚都被或是金黄或是猩红的叶子装扮起来。 这样的树林,出现在金色森林与人类领地的交界处,其功能不言而喻。 是河蚌林。 辛紫心下想着,却惊讶于这树林竟然真的如它的名字一样,呈一个半弧形绵延近千里将整个金色森林包裹在其中。 先前她跟着阿褐一行人与舅舅辞行之后,为了安全起见阿褐执意让她坐了马车,又因为是连夜赶路,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再次横穿了这片河蚌林才离开的妖巫的领地。 如此一来她原先的计划就全被打乱了。 若是没有这片树林横亘在三人面前,他们可以直接进入妖巫腹地,也就可以第一时间了解到妖巫一族如今是何状况——若是已然全部撤离,那这林子应该就没有了又妖巫布置下来的妖蛊之术,她便可以放心领着竹本和黎元离开;若是仍旧有一批妖巫留守在金色森林之中,她一样可以凭借自己作为柳夫人外孙女七窍玲珑心的拥有者的身份要求留在那林子里的人撤回在河蚌林布置的幻术,护送他们三人离开。 可这都是建立在三人先进入了金色森林,了解了金色森林如今的状况之后再面对河蚌林这样一个顺序之上。 现在她对金色森林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却要带着竹本和黎元先闯过河蚌林吗? 如果这林子里依旧布下了幻术,竹本和黎元必定会受其蛊惑自相残杀。 之前阿褐宝儿阿忠他们有舅舅柳斯琦及时赶去搭救才能躲过一劫,如今舅舅已经跟着柳夫人穿过天堑离开了,若是先前的惨剧重演,她怎么能保证竹本和黎元两人的安全呢? “姑娘?” “阿紫?” 竹本和黎元见辛紫怔怔望着这片猩红色的树林出神,都有些担心地喊了起来。 辛紫这才回过神来,故作轻松地笑笑,看着两人道:“不如我们分头行动?竹本和黎元你们两人今晚委屈些就在这附近寻个隐蔽的地方歇下,我带着玉尘往前去穿过那片林子先探探路,天黑之前一定赶回来与你们汇合。” 黎元和竹本都被这说法吓得不轻。 “如果是探路这样的事情,姑娘只管交给我和黎元便是了,若是担心我们两人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那我们三人一齐进去,有什么危险也好相互之间有个照应。无论如何,都没有让你一个人进去冒险,我们两个反倒等在这里坐享其成的道理。”竹本心直口快道。 说罢见辛紫只是摇头,她救助似的朝黎元望过去,希望他但凡还有一丝身为暗桩的觉悟也可以站在自己这一边。 黎元却看也不看竹本一眼,自顾自沉吟了一阵,抬头望着辛紫道:“阿紫姑娘是担心前面那片树林里有妖巫的什么妖术作祟,我和竹本这样的凡人难以抵挡吗?”要抛下自己和竹本两个这样身手的守护者不用,却执意要独自进林子里去一探究竟,也就只有这一个解释才说得通。 被一眼看穿了心思,辛紫只能无奈笑笑,轻声道:“早知道以你的聪明肯定能猜到一二。” 竹本这才明白过来。 传言中妖巫用来蛊惑人心的妖术,她也是从小便有所耳闻,可那时候只觉得如神话故事一般,离自己极为遥远。 现在那些从大人口中讲出来的一个个可怕故事又重新涌现出来,对上面前那片透着古怪的林子里仿佛在向她招手的枝桠,竹本心中一凉,身子不自觉地朝后缩了缩。 这对于面对敌人从不曾退却半步的竹本还是第一次。 可短暂的胆怯过后,她迅调整了心态,重新挺直腰板看着辛紫道:“姑娘护着我们的好意竹本和黎元感激不尽,可那片林子里除了妖巫的幻术是否还会有其他危险?姑娘独自带着玉尘进去,若是遇上其他蛰伏其中的猛兽,该如何自保?在姑娘吹响玉哨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为了保护你的安全,竹本就是舍去性命也在所不辞。所以,还请姑娘带上我和黎元……” “你要去自己进去便是,不要拉上我垫背。” 竹本讲到一半,黎元拆台的话便从一旁悠悠传来。(未完待续。) 第267章 红叶 竹本闻言猛地回头恨恨朝黎元瞪过去。网 黎元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摊开手。 竹本就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开口朝黎元骂过去,却被辛紫打断。 “竹本,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全。但是你们两人现在随我进去太冒险了。”说着摆出一副灿烂的笑来,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那支玉哨,道:“这林子看似深不可测,实际不过是因为里面老树盘根错节,给人留下的错觉罢了,以我们之前的经验,以普通的行进度横穿过去只要两炷香的功夫罢了。所以我若是真的遇上什么不测,一定会第一时间以这玉哨为号,通知你们赶去救我。如何?” 竹本无言以对,却依旧犹豫着。 若是真的有敌人有心伤害辛紫,只怕她和黎元听到哨声再赶过去,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正寻思着,就觉得肩膀一沉,竹本转头,就看到黎元挑眉看着他,一只手搭在她肩头。 原本就对黎元胆小退缩的行为怨恨在心,此刻见他这幅模样竹本更是如鲠在喉,看到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肩膀一低,身子朝一边挪了挪,黎元的手臂顺势滑了下去,身体没了支撑,一个趔趄朝前去。 黎元转过身,也不恼,赔着笑道:“太阳就快落山了,你要是再在这里思前想后拿不定主意,天色可就要黑下去了。到时候就算辛紫遇上什么麻烦,我们不要说去救她,就是想找到她只怕都难了。” 竹本抬头看着远处天边与河蚌林相辉映的猩红色晚霞,虽然极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黎元的话有他的道理,只得握紧双拳,咬牙点头。 辛紫如蒙大赦,笑着唤来玉尘,不待竹本有机会反悔,便一跃骑上白虎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竹本怔怔站在原地,始终看着辛紫离开的方向,一手紧紧握住腰间佩剑,时刻准备着冲进去替辛紫解围。 黎元看着无奈摇头,在一边时不时讲些自己知道的有关妖巫的有趣传闻想要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可不料自己费了半晌的功夫,讲得口干舌燥,竹本却充耳不闻,只当他是空气。饶是黎元这样做惯了厚颜之事的人遇上竹本此刻冰冷的态度,一腔热情也被一点点浇灭了下去,最终只得讪讪地在一边席地而坐,一只手肘撑在膝上,托腮看着竹本似一座雕像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原处传来一声嗥叫。 乍一听似狼嚎,可又远比狼的声音要更浑厚更有穿透力一些,似乎是从千里之外传过来一般。 黎元闻声皱起眉头。 这附近会不会有什么被妖巫控制住的猛兽出没?像是盘踞在龙脊山脉之上的兽族一般? 如果真的有,那他们应该早做准备才是。 听闻兽族多在夜间活动,尤以月圆之夜最甚。或许他们害怕日光?或许在这附近点起篝火会安全一些? 这样想着,黎元坐直了身子开始左右张望着寻找可以用来做火种的材料来。 竹本********担心着辛紫的安危,早把一边的黎元抛在了脑后。直等到天边最后一丝日光也从地平线上消失,黑暗将她笼罩起来,竹本才猛地惊心,辛紫与两人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辛姑娘一定是遇上了麻烦,我们要进去……” 竹本猛地回头,话讲到一半却突然愣在那里。 黎元……去了哪里? 明明不久前还见他悠然坐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看,为何这一刻突然不见了身影? 竹本将手放在腰间,警惕地看着四周,呼吸却一点点急促起来。 敌人若是趁着刚才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河蚌林的时候对黎元动的手,那此人的功夫必定相当不熟,甚至极有可能在自己和黎元之上。 可四目望去,眼前却只有茫茫一片空旷的草地,和与广袤的地平线相接的黛青色天幕垂下来。 一时间竹本陷入两难的境地。 离开这里去原处搜寻黎元的踪迹?这样若是辛紫回来寻不到自己与黎元,会不会误会两人进了河蚌林,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继续留在这里等辛紫回来?若是黎元果真被什么人捉了去,只怕多耽搁一息功夫就多一分危险在。 她胸中堆积起对黎元的怨恨,愤怒,责骂,更多的却是担心。可这些却都只能放在心里,酝酿起越来越浓郁的委屈。 敌人在暗,她在明,她此刻连喊出黎元名字的勇气也没有,生怕打草惊蛇,便再也见不到那个嬉皮笑脸的少年了。 思绪纷乱,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凌乱起来,竹本目光直视前方,脚下竟是不自觉连连朝后退去。 不知何时耳后传来一阵细微的风动之声,她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猛地转身,腰间软剑顷刻出鞘,夜色中朝后劈去。 一片红叶被剑锋从正中劈作两瓣,如两只蝴蝶翩翩飞舞,最后落在竹本脚边。 这红叶落下的样子,那样熟悉…… 竹本低头盯着脚边的两片红叶,红叶被从中劈开而留下的两条笔直的边界历历在目…… 她的思绪悠忽间飞回了十二年前,那时候她刚满六岁,站在自家院子里,第一次偷偷瞧见爹爹练剑,一剑劈下去,院子里种着的那柱六角枫的叶子漫天飞舞,最后纷纷落下,铺了一地,她蹲下身子,捡起其中的一片仔细看着,那叶子被划开的痕迹就和此刻脚下这样。 “小珍,又在偷看爹爹练剑了?当心被你娘亲看到,又要吃竹板!” 前方隐隐传来爹爹那熟悉的话语,那看似恼怒实则满是溺爱的训斥。 竹本眼眶一热,泪水就从眼角涌了出来,顺着脸颊轻轻滑下,滴落在脚下的红叶之上。 “爹爹……” 她轻声呼唤着,抬起头来,面前猩红色的树林在眼中开始扭曲,变形。 那一刻,她的心尽数被林子里铺了一地的红叶吸引了去,那遍地的红叶,和儿时家中后院的地上爹爹练剑时的景象一点点重叠起来。 竹本不顾一切朝前走去,跨进了那片河蚌林。(未完待续。) 第268章 跟随 黎元离开不过是去拾些干草生火。八≥一中文 ≧ 他想要为即将到来的无尽长夜早早做好准备。 可脚下的草叶都是嫩绿的一片,根本不适合做火种,面前的河蚌林里看着倒是有不少合适的枯枝枯叶,他远远望了一眼便缩回脖子,摇着头。 还是不要冒险靠近那片透着古怪的林子了。 心下想着,他决定沿着河蚌林的边界往外去寻找。 原本想要知会竹本一声,奈何叫了几声都不见回应,以为她还在为自己的软弱和临阵退缩生气,只好远远喊了一句算作解释。 见竹本依旧一副痴傻的样子看着眼前猩红的树林,也不确定自己的话她究竟听进去没有。 可转念一想,自己不过离开一阵子,从辛紫进了林子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了,竹本连看也不曾看自己一眼,应该不会现自己的缺席才是。 存着这样的侥幸,黎元离开了。 他也不曾料到就短短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天就黑了下去。 更不曾料到待到自己费了好一番功夫拾了些干草枯枝枯叶回来,却现竹本不见了身影。 黎元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离开的方向,呆呆愣了一阵。待到回过神来猛地抛开手中的柴草,一个箭步冲到原本竹本所在的地方,怔怔看着被她踩出来的浅浅的两个脚印。 那略显瘦小的鞋印先是散乱地分布在竹本站立的地点的周围,接着两排布鞋的印记倒着朝河蚌林靠近过去,在河蚌林边界处猛地一转,便再没了踪迹。 定定看着这些杂乱的鞋印,黎元眼眶红,额间的青筋一根根爆出来,身子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竹本遇到危险了! 是什么逼迫她那样毫不犹豫的往那阴森可怖的河蚌林里钻?还有什么敌人比眼前这片像是随时可以将人吞噬进去的树林更可怕的吗? 黎元调整着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放眼朝四周看过去。 这一带除了自己和竹本的鞋印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的踪迹,或是猛兽的脚印也没有见到。 实际上自己根本就没敢离开竹本太远,而且脚下虽然没有停止过寻找,耳朵却一直在留心着竹本的方向。 所以如果真有情况,他应该会第一时间现才是。 不对。 依据这鞋印的轨迹来看竹本根本就不曾和任何敌人厮打过,倒更像是自编自导了一出遇见危险的戏码来。 而最后那排鞋印消失的地方…… 难道竹本竟是在离河蚌林有近十步远的地方收到了蛊惑?! 黎元只觉得透不过气来。 不管竹本之前经历了什么,最后进了那片林子都是明摆着的事实。 可如果她真的是受了蛊惑,只能说明辛紫的担心是对的,这片林子的确依然布有妖巫的幻术,而且这幻术对人的控制能力比三人预想的都要强。 黎元心头一紧,双手紧紧握成拳,抬头看着在夜色下如鬼魅一般鳞次栉比的老树。 竹本说的对,他根本不配做左淇洋的暗桩。 他怕死,非常怕死,怕到每次遇上敌人逃得比辛紫还要快。 但竹本不明白,他之所以第一时间想着逃跑,都是因为有她在,因为他相信以她的实力一定可以扫清之前路上遇到的各种障碍。 可如今这片林子却不同。 他确信竹本躲不过里面的幻术,而且极有可能深陷其中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黎元咬紧牙关,目光阴沉盯着那片树林,毅然决然走了进去。 黎元不知道这河蚌林究竟是施了何种妖法,但他相信但凡可以蛊惑人心的法术,无外乎都是找到了每个人心底深藏的弱点,将其暴露出来,再无限放大。 所以他尽可能清空自己心中一切杂念,只专心看着地上竹本踏进河蚌林之后的踪迹,试着推测出她此刻的位置。 与林子外面那些零散杂乱的鞋印不同,似乎进了林子之后竹本便突然镇定下来,步伐坚定地朝前走去,不再彷徨,不再胆怯。 黎元抬头看过去,与那一串近乎笔直的鞋印相对应的,上空原本应该形成的一条相对空旷的通道上却布满了横七竖八的枝条。 以竹本的做派,在这样的林子里行走,按说必定会先以短刀或是软剑斩断一切阻挡她去路的枝桠才是——一如她对敌时的强悍和一往无前一样。 所以之前路上只要遇上在荒野中开路的工作他必定会推给竹本,而自己则只需要和辛紫一道躲在竹本身后,等待他们的必定就只剩了一条平坦的小路。 可如今竹本朝前穿行而过的地方一眼望过去却依旧被各个方向伸出来的枝枝蔓蔓将眼前画面划成无数的碎片。只偶尔有几个断裂的枝干,从那断裂的地方看过去却明显能推断出来并非被利器斩断,而是被什么重物撞折。 竹本,她就那样像个木头一样直直地往前碾过去了吗?任由这些带刺的树枝划过自己的衣衫,刺破自己的肌肤? 黎元就觉得一阵莫名的心疼。 他站起身,缓缓来到一根高度约摸到他肩头的两指粗的树枝旁,看着那枝条上挂着的丝丝血痕,心想这是划破竹本脸庞才沾染上的血迹吧? 想到她那张圆润的鹅蛋脸上因为常年在外而晒得有些泛起青铜色的皮肤被划得满是伤痕的样子,黎元的心头就一阵阵的难过。 可心中的怨愤和后悔却渐渐淡去了,转而生出一股莫名的怜爱和悸动来。 脑海里竹本的脸孔变得越来越青涩,鹅蛋小脸上的五官渐渐变得稚嫩起来,一点点将十八岁那举手投足见不自觉带出来的妩媚褪去,换作不满六岁的孩童的空灵来。 那时候的竹本还不是竹本。 她只是那个被爹娘捧在手心的小珍姑娘。 她一如既往的执着,坚韧,只是肩上少了负担,眉眼中也只有清澈的笑。 她会偷偷躲在院子里的假山后面偷看她的父亲练剑,然后趁着没人的时候似模似样的学着她父亲的样子比划。 然后脸上挂着彩满脸委屈地跑来自己这里哭诉。 “小邱邱……” 他记得那时候她总这样喊着他的名字。(未完待续。) 第269章 小珍 对这个名字一开始他是抗拒的。网 虽然这不过是自己姓氏的叠词,可听起来总让人联想到某种纤细的虫类。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总觉得显得他十分弱小。 可小珍喜欢。 他也就欣然接受了。 渐渐的,每次听她这么喊自己,他总会不自觉勾起嘴角,觉得这是自己在她心中拥有独一无二地位的体现,是属于他们两颗幼小的心底的秘密。 后来他无时无刻不跟在小珍身后,甚至成功挤占了她身边所有贴身婢女的位子。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连小珍的爹娘也有所察觉,只是两人对此默契地一同保持了沉默。 他的同伴们却不像小珍的爹娘那样善解人意,他们总在他耳边聒噪,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他觉得,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都不算好蛤蟆,自己就算是蛤蟆,也要做一只有理想的蛤蟆。他才不会在意同伴们的嘲笑和挖苦,他相信总有一天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到那时候这些井底之蛙就知道自己才错的离谱。 黎元站在满地的红叶之上,看着眼前那张稚嫩的面孔朝着自己笑。 他朝前迈开一小步,脚踩在落叶上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被这声响吓了一跳,微微一愣,低头看着脚下叶子的碎片,总觉得记忆也如这落叶一般被揉碎了,有什么东西被自己抛在了脑后。 小珍看他这幅模样笑容就更盛了,索性放开声咯咯笑了出来,嘴角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黎元心中最后的一点疑虑也被这笑容驱散了,他跟着笑了起来,一步步朝着小珍靠近过去,在快要到她身边时伸出手来想要去捏她圆圆的小脸。 可手伸到一半,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小珍的笑容在他眼前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惶恐,悲恸,怨恨,迷茫…… 她双眼睁大到一个夸张到有些恐怖的弧度,似乎下一秒眼球就会整个从眼眶中掉出来似的。有泪水在眼中转动,最后溢出眼角,顺着脸颊断了线一般落下来。 “小珍?” 黎元轻轻唤了一声,这才现嗓子沙哑得厉害,几乎不出声音来。 小珍并没有去看他,目光像是穿过他的身体落在了他身后,接着一只手紧紧捂住嘴,怕自己会尖叫出声,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来,指着黎元的方向。 黎元猛地回头,看到一个妇人躺在地上,丝凌乱,衣衫上满是斑驳的血迹。妇人浑身颤抖着,瘫软在地上,视线紧紧盯着自己的前方。 黎元转头朝右边看过去,正见到一个一身夜行衣的男人双手握住一把板斧高高举过头顶,一步步朝那手无寸铁毫无还击之力的妇人靠近过去。 是徐夫人,小珍的母亲! 黎元开口想要喝止住那一身黑衣的刺客,可话到了嘴边却觉得如鲠在喉,不出声音来。再抬头看去那人手中的斧子已经落下去,眼看就要劈进徐夫人的身体里。 可就在斧子快要触到目标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横在了那一尺宽的板斧与躺在地上的妇人之见。 斧头重重砍在那个冲出来的身躯里,骨骼碎裂的咔擦声听起来那样刺耳。 “老爷!” 妇人满脸痛苦地看着胸前衣襟瞬间被鲜血染红的徐家老爷,不住地摇头,再讲不出一句话来。 刺客心中一惊,却并未停止刺杀行动,只见他高高抬起一只脚踩在徐家老爷胸口,双手重新握住板斧朝外拔去,动作像砍柴的农夫一般粗鄙。 奈何斧子被男人胸前的肋骨卡住,想要拔出去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刺客恼羞成怒,索性将斧子重又朝男人胸前压进两寸,男人的胸骨不堪重负,生生在体内断裂开来,刺客不顾男人因痛苦而有些扭曲变形的脸,默然将斧子拔出来。 男人的身体跟着被带到半空中,挺起的胸膛上裂开的皮肉之间猩红的血水喷涌而出,溅了刺客一身。 看着徐家老爷倒下去,刺客重新竖起板斧,再次朝着徐夫人靠近过去。 看着眼前一幕的黎元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愤怒,他咬紧牙关,右手四指插进腰间同时取出三枚飞刀来齐齐朝着刺客投掷出去。 专注于眼前妇人的刺客根本不曾注意黎元的存在,更来不及闪躲,三枚飞刀同时刺进了对方身上,分别落在其左肩,左腿,和右手前臂上。 刺客被飞刀刺痛,板斧重重砸在地上,身子瘫软在地上开始查探自己的伤势。 黎元见状尤不解恨,从腰间再次取出三枚飞刀,瞄准此刻已无还击之力的刺客胸口就要投出去。 “住手!”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左边传来,惊得黎元猛地缩回手,困惑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一少女坐下骑一白虎从黑暗中靠近过来。 少女浸浴在银色的光环之中,如仙人落入凡间。 黎元盯着少女毫无瑕疵的脸看,只觉得那样熟悉,却无论如何想不起对方的名字来。 他苦思冥想着,脑袋却突然钻心的疼起来,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困在过去的回忆之中不让他出来,他越是想要逃离就越痛苦,最后身子仿佛都要炸裂了一般。 他痛苦地大喊出声,双手捂住头蜷缩在地上。 少女见状从白虎上一跃而下,翩然来到他身边,俯下身子轻抚着他的手臂,低声道:“黎元,快醒过来吧。” 黎元转头望着少女近在咫尺的脸,视线最终落在了少女额头上那颗泛着幽暗蓝光的眉心坠上,仿佛一丝阳光透过浓雾照进他心底去,将他的困惑一点点驱散开。 “辛紫?” 记忆一点点复苏,黎元这才惊觉自己身处河蚌林之中,而不是十多年前的徐府。 辛紫确定黎元清醒过来,不会再做出滥伤无辜的举动来,这才忧心忡忡转身朝黎元的飞刀投掷的地方赶过去。 黎元顺着辛紫的身影定睛看过去,这才看清楚之前在幻术的控制下他当做刺客刺伤的人,竟是竹本。(未完待续。) 第270章 冰释 黎元如遭了晴天霹雳一般愣在那里。≧ ≯≥网 明明刚才自己的飞刀刺中的是那黑衣刺客才是,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竹本? 如果之前自己看到的十几年前的那一幕是这林子根据自己心底的记忆幻化出来的幻象,那又怎么解释自己对着一个幻象投了飞刀最后却落在了实实在在的人身上,这人还是自己最不希望伤害的那一个。 他不住地摇头,只觉得脑中乱作一团,理不清楚究竟是生了什么。 这一边黎元呆立在那里,另一边竹本也像是着了魔一样目光呆滞地瘫坐在地上。 辛紫的出现已经将她从幻境中拉了回来。 可刚才浮现在她眼前的爹爹和娘亲的一举一动还历历在目,让她依旧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不能自拔,或者说,是不愿意醒过来。 爹娘出事的时候她还只有六岁,那时候的她就像个小公主,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 所以家里上上下下几百人被尽数残忍屠杀的那一晚,对在那之前几乎不曾遇到任何挫折的竹本来说太不真实。她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她甚至忘记了悲伤和害怕,等到懵懵懂懂醒过来,她已经被左淇洋带走,开始了另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 所以她很少去回忆成为暗桩前的一切,想要让时间去抹去一切。 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的那个宅院果然在她的记忆中渐渐淡去,在那宅院里住过的男男女女的脸孔也一点点模糊了,到最后她连爹娘的长相也快要忘记。 可今晚踏进河蚌林的那一刻起,原本被尘封在心底的那些痛苦的回忆又都浮现出来,甚至让她将同样的痛苦又再经历了一遍。 辛紫把她唤回来,那已经根植在她心底的痛却像结了痂的伤疤再次撕裂,难以抹去。 竹本努力想要将哪些残留在脑海里的画面甩开,可刚才的经历太过真实,让她到现在还分不清究竟哪一边是幻象,哪一边才是现实。 “小邱邱……” 她口中喃喃唤着这个名字,这个原本早已经被她彻底忘记的名字,和这名字背后那个常常跟在她身后守护着她的身材瘦小的小男孩。 为什么刚才她会突然重新想起他? 那一晚的情形重现,浮现在她眼前的面孔都是模糊的,除了爹爹,娘亲,还有那个男孩。 辛紫正在一边检查着竹本的伤势,听到她呢喃,凑近了些问了句:“什么?” 竹本这才努力定了定神,眼神依旧有些涣散,却相较于之前多了些理智,听辛紫开口问了,只得无力笑笑,又垂下眼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辜负了姑娘的信任,擅自闯进这林子里来,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 辛紫就笑着摇头,一面试着将她中了刀的手臂放平,一面平和说道:“你不必自责,幸而我赶来的还算及时,你们两人中只有你受了伤,我看过了,都是皮肉之伤,没有伤到骨头,很快便能痊愈。至于麻烦不麻烦的话,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你我三人患难与共,如今连东原边境那样的地方都逃过来了,又有什么麻烦真的难得倒我们呢?更何况,若真要说麻烦,这一路上你们为了保护我给自己引来的麻烦还算少吗?照你的说法,我是不是该跟你道一千遍一万遍的歉才够呢?” 竹本闻言心头一暖,冲着辛紫挤出一个笑来,眼眶却开始烫。 这样如亲人般不离不弃的感觉,她已经很久不曾再感受到过了。 辛紫见她心中芥蒂消去了大半,也顿时心头一松,可看着她身上的三把银色的飞刀,眉头却又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要先拔刀。 她朝黎元投去求助的目光。 黎元原本还沉浸在迷茫困惑自责不安和焦虑之中,见辛紫突然朝自己看过来,惊得身子一震,想要上前去,脚朝前迈了一步,想到自己刚才伤了竹本的事实,又怯生生把脚缩了回去。 他可不敢冒险再接近竹本。 若是再伤了她,只怕自己要愧疚一辈子了。 辛紫见状却只觉得好笑,只得无奈冲着黎元喊话道:“让你过来就快些过来,傻愣着干嘛?你不想救竹本了吗?” 他当然想! 可万一他又犯糊涂起来…… 辛紫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激将道:“有我在,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再这样婆婆妈妈的,耽误了竹本的伤,这锅可就全赖在你头上了?” 黎元闻言这才下定决心,三两步冲到两人身边,不待辛紫有进一步的指示,竟是兀自扑通一声跪在了竹本面前,将头深深埋在胸前,一字一顿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语气极为真挚,透着难得的严肃。 竹本朝着辛紫投去求助的目光,辛紫却只是笑笑,示意她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她不便插手。 竹本只得叹息一声收回目光,看着黎元轻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这次都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些,明知道这林子里有危险还是不小心闯了进来。若说你真有什么错,应该就是不该太在乎我的安危,知道我进了林子之后应该坚守在原处,不该追着我进来吧。可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怨你?”说罢眼中带着面对黎元时少有的温柔又添了一句:“谢谢你为了我不顾幻术的危险闯了进来。” 黎元闻言微微一愣,接着慌忙摆手。 辛紫见状道:“好了,你们有什么悄悄话留着出了这林子再说吧。现在先帮我把竹本身上的刀拔了,我好替她治伤。” 黎元闻言从善如流,依照辛紫的吩咐小心翼翼将竹本的身体固定住,等待辛紫拔刀。 正如辛紫刚才推测的那样,三把刀都没有伤到骨头,不过是刺入了皮肉罢了,所以拔刀的过程还算顺利,其间竹本甚至连一声呻|吟也不曾出来,只咬牙看着辛紫,示意她自己没有问题。 辛紫暗暗在心中佩服她从小训练出来的坚韧心性,手上的动作则加快了些。(未完待续。) 第271章 林中 辛紫娴熟的将三把银刀取出来,接着转向黎元道:“你身上可还有飞刀?” 黎元怔怔点头,有些木讷地从腰间取出一把两寸宽长不过一掌的制式飞刀来,交到辛紫伸过来的手上。网 还不待他回过神来,辛紫已经一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臂,晶莹剔透的紫色血液从刀锋划破的伤口处汩汩流出来。 因为先前拔刀额上蒙上一层细汗的竹本见状低声惊呼了一声,挣扎着就要起身阻止辛紫。 辛紫却一把将她按下,平静道:“我们今晚只怕要在这林子里过夜,这里环境太差了,杂草丛生,满是蚊虫,空气中更是不知道充斥着什么污秽,我又没有随身带着医药箱,连正经的包扎用的纱布也没有,万一你的伤口感染,只怕会一不可收拾,甚至有性命之忧。” 竹本闻言不再坚持,毕竟与辛紫相比,她对医术医理是一窍不通,若是病情恶化拖了三人的后腿,她不会原谅自己的。 一旁的黎元闻言却是心中一紧。 “阿紫你已经去了金色森林?他们拒绝接纳我们吗?” 黎元一向足智多谋,不过仅从她的只言片语就听出端倪来,还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不离十,还是让辛紫在心中微微有些惊讶。 她轻抿了唇,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眼神黯然。 辛紫白天别过竹本和黎元之后刚一踏进河蚌林就感觉到了其中的古怪,从层叠交错的红色树冠透进的微弱日光在林间的空气中扭曲着,如翩翩起舞的鬼魅一般。 那时她就确定,这片树林中布置的幻术与之前离开时相比,非但没有减弱,反倒强了许多。 但她还是咬牙往前去了,心中隐隐存着些侥幸,认为可以赶在天黑之前说服金色森林里留守的妖巫放三人进去。 可踏进妖巫的领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天堑开启之后柳夫人领着自己的亲随离开了。按照舅舅的说法,一起登上去往西方乐土的还有一众身份地位够格的妖巫中的贵族。换句话说,留守在金色森林的,是被遗弃的一批族人。 这大概就能解释为什么辛紫从踏入金色森林的那一刻起就觉得自己被一股浓重的怨气笼罩着。连带着接待她的几个妖巫也都态度冷淡,脸色阴沉。 柳夫人走后妖巫剩下的这片土地交给了原先掌管内务的一个小官,从相貌来看刚过而立之年。辛紫之前来的时候不曾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叫什么,看着他坐在先前柳夫人审问她和阿褐时坐的那张龙椅上,眼中隐隐透着不安,身子也有些僵硬,明明对这个位子很是不适应,看到辛紫被带过去时却硬生生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来。 联想到先前柳夫人坐在同样的位子斜倚在椅背上,绝美的容颜配上孤高自傲的神情,不怒自威的模样,只觉得与眼前之人形成极鲜明的对比,更显得如今这位柳大人像是临时捏造的赝品。 这或许就正验证了那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吧? 辛紫在心中嗤笑着,面上却依旧一副极谦卑的模样,恭恭敬敬朝着龙椅之上行了一礼。 坐在高处的柳大人见状稍稍卸下了心防,原本高高仰起到一个夸张的角度的头颅此刻也放了下来,对着辛紫满意地微微颔。 辛紫见状心中生出几分困惑来。 看来这位大人并没有任何妖巫皇室血脉,所以柳夫人那一眼看穿人心思的可怕本事他是没有的。这样看来,但凡与皇室有一点沾亲带故的族人都已经随着柳夫人去了吧? 这就难怪眼前这位大人在自己面前的举止竟会如此可笑了。只怕在他眼中,自己这个被柳夫人和柳斯娅不齿的有着一半人类血液的妖巫才更有资格代替他坐在那个王位上吧?毕竟自己身体里流淌着的那一半妖巫血,是不折不扣的皇族血脉,自己的母亲,是妖巫女王的嫡长女。若不是柳素心亲近红衣一脉,执意嫁给了人类,只怕柳夫人早已经在自己出生的那一刻将王位传给了素心。而即使素心犯下了柳夫人无论如何不愿意饶恕的“罪行”,她最终仍然在舅舅的劝说下动摇了,甚至决定带自己一道穿过天堑…… 这一边辛紫思绪乱飞,另一边端坐在龙椅上的柳大人却终于绷不住了,主动开口问了辛紫来意。 辛紫这才回过神来,将三人想要借道而行的请求讲明。 龙椅上的男人闻言眉头就紧紧皱在了一块,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你想让我把河蚌林里的幻术暂时消除好放林子外面的两个人进来?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这问题辛紫无言以对,她拿不出什么有利的条件来作为交换,所以她只能真挚道:“我与两个同伴只借用贵地一宿,保证不惊动这里的一花一木,更不会给大人添麻烦。大人若是帮我们消除了那道防御的幻术,辛紫定当铭记在心,日后若是有用的到辛紫的地方,辛紫必定竭尽所能。” 柳大人就上下大量着辛紫,一只手不自觉地搓着下巴,许久之后才高声冷笑道:“我要你的感激有什么用?你连正经的妖巫都算不上,不过是你那背叛族人的不知好歹的母亲和人类苟合留下的孽种罢了。之前柳少爷不知是犯了什么糊涂,竟是不顾夫人和小姐的反对将你和其他几个人类带进了我们的领地,还以贵宾礼遇相待。你之前得了便宜,此刻就真以为自己是我们的一员了?如今竟是公然闯入我们的林子里来和我们谈条件?还要我消除外面的幻术放那些污秽不堪的卑贱种族进来?真是可笑!” 男人尖细的声音如冰锥一点点刺进辛紫的心底,让她从头冷到脚,直冷到骨子里去。 她双手紧握,身子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你可以笑我侮辱我,但不许侮辱我的父亲和母亲!” 辛紫恨恨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瞪着龙椅上男人的眼中充斥着怒火。(未完待续。) 第272章 赝王 龙椅上的男人与辛紫的目光对上,瞬间一个激灵,身子朝后缩了缩。八≥一中文 ≧ 可转念想到自己如今是这片林子的主人,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就算身份再尊贵能奈自己何? 这才又重新坐直了身子,伸手覆于唇上清咳了两声,似乎想要掩盖自己的心虚。 “随你怎么想吧。” 男人嘟囔着,眼神闪烁,朝着辛紫瞥过去,见她依旧是刚才那副模样,脸色如湖底的青石一般,一动不动盯着自己,一双眸子像是直接要看穿他的内心。 这位金色森林新的主人心中一沉,如芒刺在背,知道想要把刚才自己失言的错误糊弄过去是不可能了,转而恼羞成怒,眯起眼回望向辛紫。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本王!” 男人原想要以气场震慑住全场,可短短一句话说出来竟是磕磕巴巴,加上原本就尖细的声音,对上不动如山站在对面的辛紫的模样,更像是哗众取宠。 而最令他胆寒的是,他四目望去,散立在周围的属下和侍卫竟然非但没有站在他这一边一致对外,反倒纷纷向他投来质疑的目光。 先前为辛紫带路的小厮甚至将身子朝辛紫的方向挪了挪,眼里多出些对龙椅上的妖巫的厌恶来。 此人先前不过是柳夫人身边一个服侍的奴才罢了,出身极为卑微,只是为人圆滑,在柳夫人面前长袖善舞,这才得了柳夫人青睐,给了他一个掌管内务的差事,可他终究是个下人,就算天堑重启之后有权势的族人都离开了这片林子,他如何能登上如今那张宝座尚且是个未知数。 柳夫人走之前留下来的那封信函同时给了三个人,可最后从码头回来的却只有他一个人,而那封所谓的由他统领余下众族人的任命书则至今没有妖巫见到过。 他能勉强在那龙椅上坐稳已经是万幸了,现在竟然得寸进尺,公然称自己为“王”?要知道,就连拥有最纯正的圣心血脉的柳夫人也从来不曾自称为王。 这个跳梁小丑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感觉到来自自己族类的质疑,甚至夹杂着敌意,这位柳大人终于慌了起来,在辛紫一言不的情况下,他已经败下阵来,有些气馁地道:“你究竟想怎样?” “收回你刚才的话,想我父母在天之灵诚恳道歉。”辛紫一字一顿道。 男人闻言反倒松了一口气,他能从最底层一步步爬到如今这个位子上来,没有什么其他的能耐,就是善于审时度势,能屈能伸罢了。 既然辛紫给了他台阶下,又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他当然是欣然接受了,不光嘴上服了软,甚至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朝着天上拜了一拜。 “现在误会解决了?”男人摊开手看着辛紫,见她神色有所缓和,立刻道:“那还请辛姑娘早些回去吧。” 一码归一码。 之前这个柳大人公然侮辱自己的父母,她自然不能容忍。可现在回到帮助三人穿过这片林子的问题上来,毕竟是自己要借对方的领地一用,这位大人借与不借,都在情理之中,辛紫自然也就不能如刚才那般强硬了。 她见状迅收起锋芒,又是恭敬一揖,道:“有关刚才的请求,还望大人通融。我的同伴都是普通人类,实在难以抵御河蚌林里的幻术,大人念在我与舅舅柳斯琦的情分上,还请出手一救,日后大人与林中族人有任何需要,辛紫都定当竭尽全力相助。” 重新坐回龙椅上的男人闻言眉头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一向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辛紫此刻又重新服软,也就再次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 说到底,还是她有求于他。 那又何必在之前摆出那样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甚至险些挑拨了自己和族人的关系,实在可恨! 而更可恨的是,她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把她和柳少爷的关系摆出来压在自己头上,这是要让一屋子的人都认清楚,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妖巫皇室宗亲,谁又是冒牌货吗? “混账!” 男人满腔的怒火喷薄而出,怒斥了一声之后,一掌重重拍在玉雕的扶手之上,清脆的断裂声从他指尖传遍整个圣殿,在每个人耳边回荡着。 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震慑住了,连男人自己也被刚才的动静吓住了,眼中流露出些许惊恐之色,握住圆滑而冰冷的扶手的五指不住地颤抖着。 可他早已经骑虎难下,只得强压住心中惊骇,努力掩饰着内心的胆怯,继续高声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林子是妖巫的领地,人类绝不能踏足半步,这规矩你舅舅没有教你吗?我族人这么千百年来守住的领土,如今柳夫人刚走,你就要让这规矩坏在我手上吗?” 将妖巫的规矩搬出,这样的帽子扣下来,显然比之前的哗众取宠要有效得多。辛紫再四下看过去,就看到众人都或多或少流露出赞同的神色来。 “我知道这里有这里的规矩,可法外人情,规矩都是我们自己建起来的,何况先前我与同伴过来的时候,分明是……” “先前柳少爷冒着大不韪领你进来已是触了众怒,如今你还要再拿之前的过错说事吗?难道你非要以一己之力一步步毁了我们这块地方才善罢甘休吗?你母亲生前便与我族类决裂,投靠了红衣一脉,你骨子里留着她的血,自然是与那些人类混在一处,如今却要拿你的那一套来这里说事,莫不是想要把我们这里整个变作红衣的领地不成?” 这位柳大人的巧舌如簧辛紫这才见识到,对于他如何能坐上柳夫人的那个位子,也有了新的认识。可不待她来得及反驳,这位大人已是趁胜追击,直接下了逐客令。 “来人,请辛姑娘出去!” 原本静候在两边的两个带刀侍卫领命上前,一左一右将辛紫架起来就要往圣殿外拖去。(未完待续。) 第273章 拆分 这位柳大人的话已经是极为刺耳,再看向圣殿里的其余人,竟是个个满脸的认同,看着辛紫的目光里也满是同仇敌忾的样子。八>一中文 辛紫就如坠入了冰湖,只觉得浑身冰凉。 舅舅曾说过,白衣一脉得以繁荣至今,不外乎是他们有一套极为严谨的仇视和隔绝人类的规矩在,族里所有人都严格奉行着这一套规矩。 这样的格局虽然比红衣这样落得几乎全数覆灭的下场要好得多,却也造就了他们冷漠到骨子里的性格。 当时她只是听在耳里,却并没有真的往心里去。 毕竟柳斯琦自己就是白衣,而表面上与她敌对的柳夫人和斯娅姑姑也实则在暗地里帮了她许多忙。 可此时此刻,她被这样绝然赶出去,仅仅因为她与两个同伴想要借道而行这样简单的一个请求,她才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白衣妖巫族人的自私与无情。 辛紫用力挣脱开两个侍卫的束缚,道了声“我自己会走”。 两个侍卫碍于她妖巫皇室的身份,也不敢勉强,只得站在原处等她自行离开。 辛紫扫视了圣殿中的族人,目光触到的地方,男男女女都不自觉低下了头去。 最后她将视线落在龙椅上狰狞笑着的男人身上,冷笑道:“你不肯帮我撤去河蚌林的幻术,是不想,还是根本办不到?只怕以你卑微的血脉,碰不得那林子里的幻术一丝一毫吧?”说着伸手指着众人又道:“你们自诩是妖巫中最高贵的一脉,如今却落得要被这样的败类骑在头上称王称霸的地步,真是可笑又可怜,自天堑之后,白衣妖巫一脉在这东西两6,必亡!” 说罢不顾殿里上上下下近百人痴傻的模样,甩袖扬长而去。 这些不过是早些时候不好的回忆罢了,辛紫短暂的失神之后迅收敛了心绪,只冲着黎元笑了笑,只字未言先前的遭遇。 竹本与黎元身处在这幻术之中,想要与自己的心魔抗争已经耗去了大半的精力了,没有必要再让他们因为自己的不快而添堵。 黎元善解人意地回以一个微笑,没有再追问。 辛紫简单为竹本包扎好,和黎元一左一右将她扶了起来。 “我们晚上要在这河蚌林里穿行,绕这林子一周,在对面的柳风客栈歇下。竹本你腿上有伤,你骑着玉尘先离开,玉尘认识去柳风客栈的路,它会驮着你过去,你到了之后只管在那里先住下,等我和黎元赶过去,那里的盲掌柜长相凶狠了些,人却很好……” 辛紫说着,竹本已经用力摇头道:“我怎么能丢下你们自己先走,倘若你们在这林子里出了事怎么办?若是我走后黎元又犯了糊涂误伤了你怎么办?我必须留下来,跟你们一道出去。” 闻言辛紫就轻轻叹气,心中想着若是果真再有幻术出现,只怕你与黎元一样会被心魔控制住,那时候自己要面临的只怕是对付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问题罢了。 可这样的话她自然没办法开口告诉竹本,只怕说出来会伤了竹本的心,辛紫就求救似的朝着黎元望过去,想着他既然那样关心竹本的安危,就应该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劝竹本骑着玉尘先行离开才是。 可黎元却是略一思忖,看着辛紫道:“让竹本与我们一起走吧,这林子里的幻术清除不掉,现在放她一个人离开太危险了,若是刚才的情况重演,就算没有我在,会不会她自己也可能伤了自己?” 辛紫被黎元提醒,这才意识到此刻两人能清醒过来,不过是因为自己及时赶到,她现在却要让竹本离开独自走出这片诡谲的密林,这无疑于是刚从崖边救下了她又要将她重新推入万丈深渊。 明白过来自己险些做了一个极错误的决定,辛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用力点头同意了黎元的说法。 既然决定三人同行,她就要重做打算了。 从金色森林借道的计划落空了。 金色森林占地不大,可林子外面除了这片将其合抱起来的河蚌林之外,就是绵延数千里的广袤沼泽地带了,而再往外去,与沼泽地相接的,便是龙脊山脉。 也就是说,他们若是不能从金色森林借道直接纵贯南北到达柳风客栈,剩下的路,就只有从这如一条巨蟒盘桓于妖巫净土之外的河蚌林穿行而过了。 这林子很窄,要横穿而过进入金色森林稍有些脚下功夫的话便只要一盏茶的时间。可要顺着其蜿蜒的走势穿行而过,辛紫就不确定究竟会耗去多少时日了。 只怕最乐观的情况也要一天。 看着辛紫脸色一点点沉下来,黎元轻叹了一声,主动提议道:“不如我带着玉尘先行离开,阿紫你领着竹本与我在柳风客栈汇合。” 这就是要自己承担重新被蛊惑的风险了? 辛紫看着黎元,不置可否,脑海中却飞转着。 黎元见状直接朝玉尘走了过去,玉尘与他一向投缘,此刻见他过来,温驯地跪下前肢,俯身等他骑上去。 “等一下。”辛紫却在后面叫住了一只脚已经要跨上白虎背上去的黎元。 黎元愣住,扭头困惑看着她。 辛紫却先来到竹本身边低声说了什么,竹本一脸震惊,却还是伸手将腰间软剑抽出来交给了她,又有些费力地蹲下去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刀来。 辛紫接下两把兵器,冲着她笑笑,正要转身,又被竹本叫住。 辛紫偏着头耐心地望着她不言语。 竹本紧抿双唇,伸出的手顿了一顿,最后才下定决心,一把将脑后的银簪拔了下来,原本整齐束着的髻顷刻松散下来,青丝如瀑布垂落肩头,原本英气的脸庞瞬间被衬得柔和了起来。 辛紫将银簪握在手中,这才现这不是一支普通的簪子,纤细的簪挺原本应该打磨得圆滑的边缘竟是异常锋利,稍不注意就极有可能划破皮肉。 将那银簪放在手中,辛紫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来。(未完待续。) 第274章 主意 这簪子不足一掌长,连近战只怕也用不上。≯ 网 竹本不像黎元,不会使飞刀或是暗器。 那这一的簪子放在身上,只怕真的用来杀敌的可能性是极小的。 难道她每次对战,都做好了一旦被俘就当场自尽绝不被生擒的打算? 辛紫心下想着,朝竹本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黎元站在玉尘边上,看着辛紫的一举一动,眼中的困惑越来越浓。 正寻思着是否要上前去问个究竟,就看到辛紫朝他笑着走了过来。 “把你身上所有的飞刀和暗器都给我。” 辛紫笑望着黎元,语气却不容置疑。 黎元乖乖照做了,实际上他身上除了腰间的几把飞刀之外别无他物,真正对上敌人,他更习惯从对方手中夺其器。 辛紫将飞刀握在手中,挑眉看着黎元笑了笑,他倒是和他的飞刀一样看似捉摸不透实则是个极简单又坦率的人。 “这是要做什么?”黎元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辛紫但笑不语,将所有大小兵器捆缚在一起,放在了玉尘身上,接着在玉尘耳边低声吩咐了两句,玉尘用力摇了摇覆满白色鬃毛的头颅,绝尘而去。 看着白虎离开,黎元这才回过神来,望着辛紫道:“你将我们可以伤人的兵器都先收走,让玉尘带出林子去?是想着这样即使我们再被妖术控制,相互之间的伤害也会小许多吗?” 就知道以黎元的聪明应该是一点就透的,辛紫笑着默认了他的说法,又微微偏头看着他道:“我的主意如何?” 黎元看着辛紫歪着头的乖巧模样和她那额上龙岩矿的眉心坠跟着轻轻摇晃的样子,只觉得像是看到了儿时记忆里圣心娘娘图里的人儿走了下来似的,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他用力眨了眨眼,收敛了心绪,重新摆出一副灿烂的笑容来,伸出双手用力鼓掌道:“真是好办法,如此既能同时留下我和竹本,又能防止我们两人互相伤害,真是一举两得。” 这边黎元正奉承着,竹本已经赶了过来,头一次见到黎元这副夸张到有些虚伪的模样没有对齐嗤之以鼻。 黎元朝竹本看过去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来——竹本她有心事吗? 可他还没能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见竹本挤出一个笑来冲着两人道:“既然问题解决了,我们上路吧。” 辛紫点头,又关切道:“你的伤怎样了?” 竹本就笑着摇头,道:“已经差不多都好了。”说罢又怕辛紫担心,将右手袖口撩起来,露出之前受伤的地方来给辛紫看。 的确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若是寻常药铺的大夫看到,只怕不会相信这不过是不足一个时辰之前才落下的新伤。 辛紫点头,对自己血液的疗效还算满意,也就不再多问,三人一齐朝南走去。 路上黎元觉得无趣,身手想要去折手边的枝桠,手伸到一半又讪讪地缩了回来。 这林子里的东西还是少碰为妙。 可刚才伸出来的枝桠倒是提醒了他,他突然扭头对着辛紫道:“其实,以我和竹本的实力,就算没有兵器在手上,真的要自相残杀起来,虽说不至于闹出人命,却也足够我们吃够苦头了。” 辛紫闻言却只是平静笑着道:“不会的。” “什么不会?”黎元一时间没有明白辛紫话中所指,问道:“不相信我和竹本有这样的能耐?我或许办不到,但是竹本……” 黎元话说到一半,辛紫摇头打断他道:“我当然没有怀疑你们两人的实力。我是说,有我在这里,你们不会再陷入先前那样的幻象里一不可收拾的。” 这样的话从一个身材瘦弱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许多的小姑娘口中讲出来,黎元难免觉得有些吃惊,可心底却像是被这话语抚平,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辛紫以为他是在笑自己说了大话,看着他郑重道:“我是认真的,你们相信我,我一定能保护你们走出这片林子的。” 虽然不知道辛紫为何突然这样笃定,但黎元自然是相信她的,闻言笑着点头。 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辛紫,还是自己作为唐寅忠的贴身小厮随着他一起去东京城城北郊外的那处小宅院里拜访她。 那时候他先是被辛紫惊人的美貌震住了,接着又惊讶于她年纪轻轻竟然已经是那位传言中神乎其神的唐少侠的妻子了。可从头到尾,他都只觉得她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女生,被唐寅褐守护在一间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圈子里。她就像只娇小的猫,蜷缩在唐寅褐为她营造的小窝里,任由他为她把所有风雨都遮挡在外。 所以那时候他只觉得她是幸运的,因为找到了一个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又觉得她是不幸的,因为她竟然傻到把自己的全部都压在一个人身上,如果唐寅褐不在了,他不认为她还能活得下来。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只证明了他错的离谱。 唐寅褐果真不在了,辛紫却并没有被压垮。 相反,她在被夺去一切之后却做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虽然不确定她是否在唐寅褐离开后真的快乐过,但此时对上她坚定的目光,黎元却相信,这样的坚韧和独当一面,是唐寅褐从未见过的辛紫的另一面。 被黎元这样盯着看,辛紫有些不自在起来,转头不再看他,可视线往竹本那里扫过去,这才现她不知何时竟是落在了两人之后。 辛紫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竹本有些不对。 往常三人同行时,她不是挡在最前面为两人扫清障碍,就是紧紧跟在两人身后为他们殿后,可像现在这样拉出这么长的距离来,却还是第一次。 辛紫拿眼神示意黎元停下来,黎元立即会意,跟着察觉到了竹本的异样。 “又中招了?”黎元在辛紫耳边耳语。 辛紫皱眉朝着竹本看过去,只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脚下虚浮,一言不地朝着两个人靠近过来。 黎元一只脚朝后退了退,将身体的重心放低了些,做好迎战的准备。(未完待续。) 第275章 衷心 黎元一只手攥成了拳,预备着倘若竹本果真冲上来便与她赤手空拳的肉搏。八≯一中>文≯ 正如辛紫之前说的,两人此时都没了兵器,相互之间的伤害也会小许多,他要做的就是在竹本靠近辛紫之前将其制服,等待她恢复理智。 可是没了飞刀,直接硬碰硬,他的拳脚功夫比竹本差远了,必定占不了上风。 只能智取了。 这一边黎元脑海中飞快地转着,想着应对之策。 辛紫却突然抬手挡在他身前,示意他不要冲动。 竹本情况很不好,但辛紫却感觉不到她身上有丝毫之前被心魔控制时的戾气。 她的痛苦是来自于外在的,**上的伤痛。 “竹本……”辛紫低声呼唤她的名字。 竹本闻言身子一震,猛地抬头,见辛紫和黎元警惕地盯着自己,先是一愣,接着明白过来两人的怀疑,挤出一个笑来,冲着两人略一摇头,轻声道:“我没事。” 这回答却显得苍白无力,辛紫和黎元根本不买账。 辛紫凭着医者的直觉知道竹本有事,黎元则是联想到刚才她刻意隐瞒了什么的不安神情。 黎元就关切和担心就充斥在心间,见竹本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逞强隐瞒,恨不能冲上前去抓住她的肩头用力摇晃让她清醒一些告诉他们她哪里不舒服。可又担心那样会让竹本下不来台,更加痛苦,何况男女有别…… 而辛紫则没有黎元的瞻前顾后,她三两步冲到竹本面前,指着竹本先前被飞刀刺中的大腿道:“给我看看。” 竹本本能地退了半步,轻轻摇头,刚想要拒绝,视线对上辛紫冷峻而不容置疑的目光,心中一惊,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辛紫见状不再与她废话,沉着脸直接又朝前逼近一步,索性蹲下身子一下扒开她的裤脚,原先大腿外侧的刺伤暴露了出来。 月光从头顶层层密布的树冠透下来,光线到了林间已经及其微弱,于普通人类的目力来说,只是勉强够分辨眼前的形状和大致的明暗色调罢了。 可此时远远看到竹本被迫露出来的那一截雪白的大腿,黎元目光微闪,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震。 他自认为自己女人缘不差,见过的女子只要他愿意,大多对他印象都不差,而他骗到手的无知少女更是不知有多少,本以为早已经对女人的身体没了幻想。 没想到现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只是远远瞥了竹本一眼,就让他心烦意乱起来,可实际上从他的方向看过去根本连那条腿的形状都是模糊的…… 这边黎元还在意马心猿,另一边辛紫看着竹本腿上早已经溃烂的伤口却是心中一凉。 她抬头看着竹本责问道:“伤口已经溃烂至此,为什么不说出来?你这样若是严重起来可能会废了自己一条腿的。” 竹本像是个做了坏事被大人现的孩子一样垂着眼答不上话来。 辛紫见状无奈摇头,想到先前所有利器都已经被玉尘带走了,此刻竟是连个可以帮着清理伤口的器械也没有,略一思忖,她索性躬下身子,一口咬在了竹本腿上。 黎元正想入非非之际,远远地看到这样的画面,竟是低声惊呼起来,接着又被自己的不着调吓着了,慌忙捂了嘴愣在那里。 另一边辛紫将脓血吐尽,这才现黎元竟是还愣在几步远的地方不肯靠近两人,忍不住带着些许怒意朝着他喊了一句。 黎元这才讷讷地应了,小跑着过去,待看清楚竹本腿上的伤的时候又是一惊,这才将之前那些不靠谱的心思彻底打消,焦急道:“怎么这么严重了?” “应该是赶路的时候伤口未能完全愈合就又挣开了,之后又没有及时处理,也就越严重起来。”辛紫解释着,又朝着黎元伸出手臂来道:“你帮我把这粗布解开,把伤口里的血重新挤出来。” 黎元心下困惑,却不敢不从,慌慌张张帮着辛紫把缚起来的手臂解开,露出之前替竹本疗伤时割破的伤口。 竹本手臂上两处被飞刀刺中约一寸深的伤口此时都几乎痊愈,辛紫手上仅仅为了取血划开的口子现在看起来却还是触目惊心,裂开的皮肉间隐隐渗出些紫色血水来,丝毫没有要愈合的迹象。 黎元心中就有些难过,世人知道了妖巫血可以治病救人乃长生不死之后便都只把这个族类当作取之不尽的救命良药,却不曾想,医者不自医,纵使有可以替人类疗伤的血液,辛紫自己却脆弱至此。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罢了,身上有了伤痛一样需要时间去愈合,一样需要人呵护。 辛紫却不知道黎元此时心中牵连出的这许多思绪来,她见他在这样紧急的时候竟然又莫名开始神游,就有些不满地道:“动作快些,竹本腿上的伤口太深,不宜暴露在外太久。” 黎元闻言慌忙点头,双手抓住辛紫的手臂试着将伤口上的紫色血水重新挤出来。 “竹本不能再这样赶路了,否则腿上的伤还有可能裂开。”处理完伤势,重新包扎好之后,辛紫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平静道:“我们就地休息吧,明天一早看竹本的伤口愈合情况再决定是否出。” 竹本闻言急了起来,努力撑着一边的树干试着站起身道:“我可以走的。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伤就让你们在这里滞留一夜。”毕竟多留在这里一刻,就多一分重新被幻术控制的危险。 一路上竹本和黎元早已经习惯了辛紫的好性子,虽然完全可以拿着玉哨要求两人为她做任何事情,她却从来都只把两人当伙伴看待,遇到事情会与两人商议,从不以主人的姿态去命令他们,更不会逼迫他们违背本心行事。 所以两人渐渐也就习惯了辛紫的好脾气,偶尔甚至会忘了自己守护者的身份。 这一刻辛紫突然冷下脸来,沉声道:“不行,你若再坚持走一步,这玉哨为证,从今往后的路我便不再需要你守护了。” 辛紫话语中的强硬态度让黎元都咋舌。 竹本更是望着辛紫讲不出话来,眼中不是震惊,不是愤怒,却是感动。 头一次,就算不是因为左淇洋的恩情,不是因为那玉哨在辛紫手上,竹本也想要死心塌地地跟随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坚韧的小姑娘。(未完待续。) 第276章 重回 辛紫既然已经搬出了玉哨,那就是拿了左淇洋压她,竹本自然再不敢说什么。八一小说网≯> ≯ 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就算不是为了辛紫和黎元的安危,她自己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让人毛骨悚然的林子里多呆下去。 正苦恼着。 黎元突然不声不响来到竹本面前,转过身背对着她,蹲下身子来。 “上来吧,我背你。” 黎元简单一句话,讲得面不改色,竹本闻言却是瞪圆了一双眼盯着他,惊得甚至有些窒息了起来。 偏偏黎元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那一刻男女大防在他这里已经荡然无存。 “你还想不想早点离开这林子?” 黎元见竹本愣在那里,有些不耐烦地撇了撇嘴,转头问她。竹本只能讷讷点头。 “那还愣着做什么?刚才阿紫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现在不被允许随意行走,你又不愿意在这里过一夜,现在玉尘也不在了,你觉得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吗?”黎元一番话说得不紧不慢,在竹本听来却是比辛紫的玉哨更是让她难以拒绝。 竹本就有些为难地朝辛紫望过去,见辛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视线与自己碰到之后便刻意避开了,像是要给自己多一些空间。竹本心中一阵感激,也知道再犹豫未免显得太不识抬举,只好一咬牙趴在了黎元的背上。 黎元身子骨相较于一般习武之人要瘦弱很多,但毕竟是男人的骨架,肩头还是比女子要宽上许多。竹本靠在那里,就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息透过他的背传到自己胸前,惊得她脸上一阵绯红,心跟着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辛紫跟在一边看着两人略显局促和生涩的模样,又觉得透着说不出的暖意,只偏着头,但笑不语,一路上只当是看了一段才子佳人的好戏了。 河蚌林南边,柳风客栈里,盲掌柜与往常一年里三百多个日夜一样,独自守着一间两层的小楼,从日出等到日落,用仅剩的一点分辨光线的能力估摸着入了夜了,也就从凉棚下的藤椅上起身,双手撑着膝盖,有些艰难地站起来,耳边传来身上关节老朽的咯咯声,像是在提醒他自己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里踏进棺材已经不远了。 盲掌柜摇着头,背过手去,心下想着:“还早,还早,好死不如赖活着呐。” 他转头朝着北边“望”了一眼,然后转身,伸手摸索着进了小楼,慢悠悠将两边和自己一样老朽不堪的木门合上。 小楼里昏黄的光线随着木门的渐渐关闭而一点点与楼外的荒野隔绝开来,最后只剩了一丝薄薄的光透过两扇门仅剩的一点缝隙照出去,如一面极细的薄纱铺洒在空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盲掌柜耳中。 是兽! 这小楼开在河蚌林和龙脊山脉之间,说来好笑,盲掌柜一年到头打交道的活物里,四只脚的兽倒是比两只脚的人多。所以刚才那一阵声响,他远远听到,即刻便知道不是打尖住店的客人。 盲掌柜身体老迈,头脑却很清楚,此刻丝毫也不含糊,镇定地将门关住,上了锁,正要去检查窗子是否上了栓,就听到外面一阵嘶吼。 是虎叫。 显然与龙脊山上那群兽人的嗥叫不同。 盲掌柜微微偏了偏头,有些不解地将手放在门上,似乎想透过木门去感受外面究竟是敌是友。 白虎像是感应到了盲掌柜的意图,停止了喊叫,温驯地靠近门边,将硕大的头颅在门上磨蹭着。 盲掌柜脸上的笑就一点点绽开来,满脸纵横的伤疤也跟着被挤在了一处。 “玉尘?” 他低声问,语气里难掩惊喜。 玉尘听到了盲掌柜的声音,亲昵地在门上摩挲着。 门吱呀一声重新打开了,掌柜的点了灯出来,困惑道:“只有你?那丫头呢?还在林子里?” 玉尘不出声,朝掌柜地走近了两步,在他脚下转了一圈,最后蜷缩着躺下,温驯如小猫一样。 掌柜的摇摇头,索性将手上的灯挂在了门框上,自己则重新坐回了刚才的藤椅上,任由玉尘躺在脚边,自己则顺手摸出旱烟袋来点着了吧嗒吧嗒抽起来。 烟丝忽明忽亮,在夜色下如萤火虫一般。 玉尘脑袋搁在前肢上,抬眼望着河蚌林的方向。 “那丫头又带了人类过来?在那林子里耽搁了那么长时间也绕不出来,怕是又被里边的幻术困住了吧?”掌柜的跟着玉尘往林子的方向“看”过去,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白虎聊天派遣寂寞,眼里带着笑,摇着头:“真是跟她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刻也离不开人类,跟自己的族人反倒是一点也不亲。” 白虎突然一个响鼻,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躺下来。 盲掌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别不服气,这小丫头片子,打从我第一次遇到,就知道必定是我们红衣一脉的,跟那群冷血的白衣没半毛钱关系。就凭她那心地纯良的劲头,也不可能跟她那外祖母是一路人。” 白虎看着盲掌柜,只听着他在那里自说自话,也不知究竟是否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就这样一人一虎坐在客栈外聊了大半夜,盲掌柜似乎突然有了盼头,聊兴极好,连往常最担心的夜间龙脊山脉上兽族的躁动也抛到了脑后。 眼看着月亮落了山,进入了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远远的有几个身影靠近了过来,盲掌柜朝着脚步声的方向看过去,玉尘则早已按耐不住狂奔着迎了上去。 辛紫被站起来比自己还要高上许多的白虎突然扑过来,险些朝后倒了下去,脸上却全是笑,揉着白虎头上的绒毛喊了声“玉尘”。 三人来到盲掌柜身边。 黎元和竹本第一次来柳风客栈,两人见到掌柜的惧是一惊,一时间都有些讲不出话来。黎元更是紧紧盯着盲掌柜脖颈处那块极刺眼的圆形伤疤看了许久。 辛紫却像是看到至亲一般走到盲掌柜身边,俯身在他耳边道:“掌柜的,住店。”(未完待续。) 第277章 晾着 辛紫笑着。 ≧ 盲掌柜也跟着笑。 “好。” 掌柜的清脆应了一声,声音清亮,与长相极不相符。 辛紫转头看着竹本和黎元点头,示意他们只管放心随着她进去。 盲掌柜将手中烟杆对着藤椅的扶手磕了磕,站起身来往客栈里面走去。 辛紫忙上前去搀了他,两人一起进去了。 竹本和黎元满腹狐疑,可见辛紫一脸在自己家中一般的随意模样,也就放下了戒备,跟着走进了两层小楼里。 一切安排妥当,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辛紫在自己房中睡下,在外风餐露宿久了,突然有了张平整宽敞的木板床可以舒舒服服躺下来,睡意也就瞬间涌了上来,她几乎是在身子碰到床铺的瞬间便进入了梦乡。 而此刻,远在南边西京城禁宫之内,左淇洋却远没有辛紫那样的轻松。 他独自在宫里值班的班房里坚硬冰冷的石板床上躺着,一只手撑在脑后,目光直勾勾看着窗外的光线一点点亮起来。 他一夜不曾合眼,实际上接连几天他都不曾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所以此刻他虽然一双眼依旧如往常一样有神,眼眶却有些身陷,眼下的淤青很重,脸色也有些灰白。 “大人,”瑞鹏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见左淇洋又是和前两天一样抬眼怔怔望着窗外,有些担心地道:“天色还早,皇上想必还不曾起床,待他洗漱更衣用过早膳,传您过去之前应该还要些时候,您再眯一会,好歹养养精神。” 左淇洋葱鼻子里淡淡地应了一声,看也不曾抬眼看瑞鹏一眼,最后索性坐起来,整了整衣袖,提起佩剑就往外去了。 瑞鹏见状在心中叹气。 左大人这样魂不守舍患得患失了几日,他对自己的态度也就变了几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跟他说什么他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爱搭不理的,仿佛他不过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哪里还有半点自己刚跟随了他投奔西由天家来的时候那样事事都与自己交心的样子? 瑞鹏这两天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哪里有了破绽,让他这样疏远自己。 可心中不平归不平,他终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又是近似于再生父母的恩人,他就是对自己再冷淡,瑞鹏面上却是不敢有半点不敬和怨言的。 此时见左淇洋不声不响就要出去,瑞鹏慌慌张张追了上去,低声道:“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左淇洋并不与他多说什么,脸色阴沉一路往外走去,瑞鹏正要再劝,就见有小太监迎面走了过来,看到左淇洋满脸堆笑迎了上去,道:“左大人,陛下宣您去御书房问话。” 左淇洋应了一声,面上古井不波的样子,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终究是等到这一刻了,自己应该是庆幸和松一口气,还是应该警惕和担心呢? 左淇洋一路跟着小太监到了御书房,严皇帝坐在书案后面,一只手拿着一碗喝到一半的清粥,另一只手还不忘拿着一份奏折匆匆扫着。见左淇洋进来,恭敬朝着他屈膝跪下行了一礼,他眼皮略抬了抬,嗯了一声,挥了挥手,便又重新皱眉看着手上的奏折来,明显一副要将他晾在一边的架势。 见状左淇洋倒也不恼,恭恭敬敬又行了一礼,这才退至一旁,默默等着对方开口示下。 既然这么些天他都忍了,自然不会在意如今这一时半会,皇帝想要给他些颜色看看,他就受着,做给他看,不仅毫无怨言,还甘之如饴。 皇上一碗粥喝下去,就有小太监赶紧上来接下粥碗,递了湿帕子给他净手,整理衣饰。 一番伺候下来,皇帝最后竟是径直朝外去了,路过左淇洋身边时连瞥也不曾瞥他一眼,只当他不存在一样,更是将自己早些时候着人去宣他来御书房的事情整个抛在了脑后。 左淇洋眼见着皇上出了御书房,就要往光明殿去早朝,他习惯性地抬脚就要跟出去——往常早朝,只要不是自己被派了出城的任务,皇帝必定会待他在身边。 可此时一直低着头跟在皇上身后半步远距离的常公公见状惊得慌忙退了一步,抬手就把左淇洋拦了下来,瞅着皇上走远了些,这才压低声音急切地道:“左大人您就安心侯在这里吧,您可别再跟去外面添乱了。实话跟您说了,陛下他老人家今天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在屋里来来回回踱了半个时辰,几个不识趣的小太监进去问话个个都是被骂出来的。您……”话说到一半,见皇上朝前去的脚步顿了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身子一个哆嗦,再不敢对左淇洋多说半句话,弓着身子就跟着皇上出去了。 左淇洋只得站在御书房临窗的书案边上,身子挺得笔直,静静等着严皇帝早朝完回来料理自己。 可没想到严皇帝却是真的有心要将左淇洋晾在一边,下了早朝并不往御书房去,也不着人去跟左淇洋传话,直接往圣心殿太皇太后和严皇后那边去了,在那边用了午膳,三人有说有笑聊了大半天。太皇太后只当自己这个孙儿今天早朝遇上了什么开心事,这才有兴致来孝敬自己这个皇祖母,也不驳了他的面子,索性与他天南地北的聊开了,甚至把如今朝中能臣志士挨个点了一遍,只等到晚膳过了,天色都暗了下去,这才懒懒地从圣心殿出来。 “皇上,可是要去御书房坐坐?” 常公公极小心地凑近严皇帝身边提醒了一句。皇上不答话,斜睨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朕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做主”的神情,常公公就触了电一般一个哆嗦慌慌张张赔礼道了一声“奴才该死”。 严皇帝理了理袖口,略一思忖,抬手道:“我们去看看悉烨的功课做得怎样了。” 常公公心中一沉,面上却笑得更灿烂了,弓着背跟在皇帝身后往太子处去了。(未完待续。) 第278章 坦白 左淇洋被晾在御书房里一站就是一天。 没有见到皇上的身影,也没有小太监递消息过来。 所以他不敢动弹,只能一直直挺挺立在临窗的书案旁。 外人看来只觉得他性子奇好,脚下功夫也了得,竟是站在那里一站就是近十个时辰,脊背挺得笔直,动也不曾动一下。 可期间的痛苦却只有左淇洋自己知道。 腰背一阵阵的酸痛折磨不说,双腿也早已经失去了知觉,他勉强将身体的重心在左右脚上开会调换着,轮番让双腿歇息一番,这才没有因为下半身僵硬而撑不住倒下去。 可说出去或许会令值夜的小太监咋舌,但左淇洋此时身体越是痛苦,心里就越是轻松,他等得越久,就越觉得事情并非全然无可挽回。 严皇帝现在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不闻不问,无非是想要惩罚他罢了。 想到这里左淇洋不禁在心中苦笑:这惩罚的方式真是相当幼稚,像个赌气的孩子一样。 可他跟了西由这位皇上转眼也有五年了,对他的脾气自认为还算清楚。 他还愿意在**上惩罚他,那就说明他对这个御前侍卫还存着希望。 或许皇上只是气不过自己对他有所隐瞒?在等他主动跟他服软?就像皇上一向看不惯自己和太皇太后有得太近,对太皇太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自己却有所保留一样?不管是什么原因让皇上察觉了些蛛丝马迹,但这一次显然他决定不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想要给左淇洋些厉害瞧瞧,让他知道究竟谁才是自己的主子? 想通了这一点,左淇洋淤积在胸中许多天的心结也就解开了,一直以来那种被未知和不确定压着透不过气的感觉也终于散去了。 只要皇上不至于和自己彻底翻脸,将他扫地出门,那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只需要想好如何去应对便是了。 左淇洋心下合计着,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重新亮了起来。 有小太监在门外报了声“皇上到”。 左淇洋身子一震,曲膝就要跪下去,不料直挺挺站了一天一夜的结果是膝盖僵硬如两个沉重的石块绑在腿上一样,根本不听使唤。饶是左淇洋这样脸上功夫过硬的人也有些受不住,原想要朝前弯曲的双腿最终只是有些诡异地晃了两晃便朝前倒去,连带着他整个人一个趔趄栽了下去。 等到严皇帝领着人慢悠悠走进来的时候,正撞见左淇洋趴在地上,模样极为狼狈。 严皇帝垂眼瞥了左淇洋一眼,微微挑眉,眼中满是鄙夷,冷哼了一声,双手负于身后轻摇着头朝前去了。 见皇帝走远,左淇洋这才慌慌张张重新站起来,也顾不上腿上依旧麻木酸疼,一瘸一拐走到皇帝塌前,重新费力地跪下来。 这一招“苦肉计”显然在皇上这里极为受用,他虽然对着左淇洋依旧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眼中却没了之前的寒光,此刻微微垂眼看过去,指着左淇洋的双腿缓缓道:“疼吗?” “不疼!” 左淇洋几乎是下意识回了这句话,对着严皇帝恭敬拱手一礼,头深深埋在胸前,脊背挺得笔直,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皇帝见他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也不可以去拿自己被罚博取同情,心中原本压制许久的怒火也就散去了不少,脸色跟着缓和了许多,冲着左淇洋摆摆手道:“你起来说话。” 左淇洋不动如山道:“臣不敢。” 皇帝也不坚持,由他跪着了,顿了一顿,又问:“你知道朕为什么找你过来?” 左淇洋沉吟一阵,最终回了一句:“臣愚钝,还往陛下明示。” 他前一晚苦思冥想,始终没有想出一个开口的合适契机,加上他只是感觉到皇帝最近这些日子刻意与他疏远,态度也大不如前,这才悄悄让人去查皇上最近遇上什么事,这一查没有查出有关自己的问题,反倒查出皇帝竟是瞒着西宫那边暗中从东南边境调派了大量兵力回京。 东原这些年一直对西由虎视眈眈,虽说之前因为朱恝宝一事边境问题缓和了不少,威胁却一直在那里,只是被强行压下去罢了。所以实际上东南边境几乎集中了整个西由大半的兵力,东西两6交界处于西由保住自己领土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可严皇帝竟是顾不上捍卫国家版图完整,不惜抽空边防,也要调人来西京,这显然是对什么事有所忌惮。而他竟然连自己的皇祖母也要隐瞒,可见这件事必定不是简单的外敌来犯这么简单一两句讲的清楚的危机。 又联想到皇上对自己态度突然之间近乎颠覆性的转变,左淇洋这才不得不联想到可能是自己之前瞒住所有人的那条线索暴露了。 可这不过是他单方面的猜测,究竟严皇帝是否是因为那件事而迁怒于他,还是说这一切不过是他杯弓蛇影罢了?如果这不是他的过虑,那严皇帝究竟知道了多少?他对此的态度是什么,底线又究竟在何处? 太多未知数,太多的不确定,让左淇洋没办法先走这一步棋,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将先手抛给皇帝。 果然严皇帝闻言再望向左淇洋的目光中就又重新充斥着怒火,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许久讲不出话来,最后颤抖着一只手指着左淇洋,咒骂了一句之后随手抓起旁边的一方青玉砚台就往左淇洋身上砸过去。 这不是左淇洋第一次被严皇帝这样当出气筒,但却是他受得最安心的一次。 砚台重重打在他肩头,一阵闷疼传遍全身,他却眉头也不曾皱一下,重新跪直了身子,低头保持着先前认罪的姿势。 严皇帝见他竟然事到临头还能泰然处之,心中一震,知道怒骂甚至责罚都不可能让他开口认错,更不可能让他轻易坦白交代,气得双唇泛白,眯起眼看着他道:“好,好,好!好你个左淇洋!你不肯说是不是?你不说,朕替你说!”(未完待续。) 第279章 交代 卢军讲完这句话,就那样静静站在原地,看着我,任由那些虫兽在自己头顶和身边盘旋。网 我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回望着他。 这个男人,曾经让我莫名的畏惧,以至于每次接近他,都会不自觉地垂下双眼。 但现在不同了。 这个男人不再是卢一男的父亲,而是杀人凶手。 他害死了我的阿男。 我恨他! 我希望他死! 卢军头上的虫鸟突然加快了盘旋的度,开始出刺耳的鸣叫声,他脚下的虫兽也开始躁动起来,几只老鼠公然想要顺着他的裤管爬上他的身体。 上空盘旋着的鸟兽组成的黑云渐渐从毫无形状的一团转而向上空伸展开来,形成了细长的形状。 细看上去,才现那形状,酷似一把剑。 剑的尖端直指卢军的方向。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第一次意思到这些虫兽聚集在这里不是偶然,他们是受到人为控制的,而控制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 就在刚才,我愤怒地注视着卢军,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他可以被一刀刺死,让他也尝尝卢一男死去的方式。 而下一秒,这些鸟兽就自动形成了可以刺死卢军的武器的形状。 它们,是受到我的思想的控制的。 我喘着粗气,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想法,和知道这些动物可以为我所用之后的冲动。 我想要杀死卢军,现在易如反掌。 我只要控制这些聚集在山洞里的动物,全部朝卢军攻过去,撕咬他的皮肉,啃噬他的骨血,让他受尽折磨,痛苦而终。 “何昕!” 身后传来陈院长的呵斥。把我瞬间拖回了现实。 我吓得一个哆嗦,思绪被打断,卢军头上的鸟兽也在一瞬间如被风吹散的云雾一般,再也看不出先前的形状了。 我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固执地不肯去看陈院长,依旧将视线紧紧盯着卢军。 “何昕,”陈院长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不要做傻事。卢军的行为确实令人不能容忍,但他的罪过不应该由你来承担。你现在这样召令这些动物伤害他,只是为了自己一时的愤怒,你有没有想过你真的这样做了要承担什么后果?你这样,和卢军本人有什么区别?” 陈院长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 我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冲动后果很严重,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卢军,替阿男报仇。 陈院长再次痛心地喊了我的名字,他已经从身后走上前来,站在我和卢军之间,满脸忧虑地看着我:“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明知道这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为什么还要往里跳?你不想考虑自己的以后,也要替学院着想,替我这个老头子想想啊。学院已经失去了卢一男,我们承受不起连你也一起失去了。” 我看着陈院长,他眼里满是焦虑,和对我的疼惜和不舍。 是他创造了我,创造了这个学院,我不能这样对他,让他最终落得一个人孤苦无依。 我舒了一口气,看着远处的动物开始散去。 “哼!”耳边突然传来对面的男人刺耳的声音,“没用的东西。你到最后连杀了我的勇气都没有,真是不明白,我儿子怎么会看上你?这也没什么,毕竟你们都是变种人,一样的有缺陷。” 我低着头,盯着地面,双手紧紧握住,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我听到耳边又想起鸟儿高声的尖叫,蝙蝠快拍打着臂膀,马蜂嗡嗡响个不停,地上的蛇鼠虫兽都开始躁动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卢一男一生天真,从无害人之心,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为什么对面这个男人生得这样歹毒的心,却可以好好的站在这里,站在这里侮辱我们的感情,侮辱卢一男。 为什么他想要伤害我们,就可以恣意妄为,而我想要替天除害,却只能畏畏尾,最终连他的一根汗毛也没办法动。 我想要他受到惩罚,他要对卢一男的死负责。 我猛的抬起头,盯着卢军的方向,心中再也不存在一丝顾虑,我想要看到他受到伤害。 零星的几只老鼠和蝙蝠开始朝卢军的身上扑过去。 卢军吓得趔趄着退后了两步,一面叫嚷着,一面挥舞着双手想要赶走那些入侵者。 但攻过去的动物数量众多,他仅仅凭借着两只手怎么抵挡得住。 很快有老鼠突破了卢军的防线,爬到他的胸口,开始啃噬他的身体。 卢军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趴在地上,嘴里开始求饶。 但这一切都太晚了。 如果他的求饶可以换回卢一男的生命,我或许可以考虑放过他一码。 但是不可能,阿男走了,那他就必须偿命。 “何昕!”身后传来高石的声音,“快住手吧。你觉得如果卢一男还活着,他会希望看到你这样吗?不要做傻事了。” 阿男……他会希望我这样吗? 不,他当然不会,他会骂我傻,他会怨我不珍惜自己。 他根本不会希望我去替他报仇。 那天在医院的病床边,他握着我的手,对我说的话,还那么清晰,如同昨日生的一样。 “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会拼了命去保护你,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我都会用尽一切办法把你救活。但是如果你死了,我自然不会再为了一具尸体浪费掉我有限的生命。 “我希望你和我一样,努力把自己以后得路走得更好,带着我的梦想和你的梦想加倍地活,这样才算对我有个交代。” 我明明还清楚得记得跟阿男的承诺,承诺他在他离开之后,一定要好好地生活。 可我现在都做了些什么,他还躺在那里,身上还残存着余温,我却已经开始疯,这样肆意挥霍自己的余生,全然不顾以后得日子要怎么过。 想到这里,我鼻子一酸,心突然柔软下来,整个人也跟着瘫软在地上。 “阿男,对不起,是我不对。”(未完待续。) 第280章 旨意 左淇洋紧紧攥住双拳,身子笔挺跪在那里。> 八一中≯文网 严皇帝重新坐回塌上,自上而下俯视着他。话已至此,他早已经将自己的态度摆在左淇洋面前,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怎么说,严皇帝相信毋须多言,这个眼前的属臣也应该很清楚才是。 五年前左淇洋突然与东原欣王严慈义闹掰,叛国逃往西边,试图投靠西由朝廷。 当时除了太皇太后态度暧昧,朝中上下以及东西两宫难得一致对外,认为此人当除,只有他严慈雍一人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力排众议,留下了他。 如今五年过去了,他一直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也没有用错人。 可这样的信任是否能继续持续下去,便只能看左淇洋如今的答复是否能令他满意了。 左淇洋额头微微蒙上一层细汗。 他那么八面玲珑的一个人,此刻怎么会不知道严皇帝在想什么。 以他的作风,若是换了其他人其他事,不要说等到这一刻在圣上面前对质了,只怕早在几天前他得知皇上暗中秘密调派兵力来京的时候就已经迫不及待冲去皇帝寝宫跪在他面前“痛心疾”承认自己的过错了。 毕竟以左淇洋的人生准则,只需要动动嘴皮子表明自己的态度,与严皇帝头疼的人撇清关系,不用动用一兵一卒,就可以消除一次危机,让他继续在西由宫中站稳脚,这样的买卖怎么看都是自己占便宜,何乐而不为呢? 他一向不是如唐寅褐那样将忠义的帽子扣在身上给自己无故增添许多负担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安危,他自认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现朱慈义并非可长久栖身之处时果断选择了令同伴咋舌令国人唾弃的叛逃一路。 可这一次,面对这么简单的一道题,他却给不出可以令严皇帝满意的答案来。 严皇帝又等了一阵,见左淇洋竟是依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有些不耐烦的撇了撇嘴,一手撑着膝盖朝前凑过去,看着左淇洋紧紧低着的头颅,问道:“你只告诉朕,那辛紫如果真的已经来了西由,一路往西京赶来的话,你是敞开门迎她进来,还是将其拒之门外?” 这样的问题,让恭敬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常德安也不免在心里有些犯嘀咕。 皇上竟然连这样的问题也抛出来了,对左大人未免也太看重了些。 且不说如今这个节骨眼,他的决定早已经不可能再改变什么了,就算他真能动摇了宫里的某些人站在他的阵营,可他此刻面对的可是一国之君啊,如果皇帝都已经明确说了不会让那个丫头踏进西京城半步,他还有什么能耐接纳她? 难道要与堂堂帝王为敌?他有什么能耐什么资本这么做呢? 这样想着,他就更不明白这位左大人此刻究竟在犹豫什么。 左淇洋自然不知道常德安这些服侍在皇帝身边的人在想什么,但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如果他拒绝帮助阿紫,他日后必定会后悔——而他这辈子就没有做过一件违心到让自己事后会追悔莫及的事情。 想清楚了这件事,他也就明白了该如何应对,整个人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回禀陛下,”左淇洋拱手抬头,看着严皇帝的目光坚定而冷静,“卑职请求前往皋祥镇。卑职向皇上许诺,必定将辛紫留在皋祥镇,不让她踏入西京城半……” 左淇洋话说到一半,被一声茶碗重重砸在桌上的声响打断,他立刻敛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动也不敢动一下。 严皇帝瞪着他,眼里怒火中烧:“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跟朕在这里装糊涂?你去皋祥镇等她?呵呵,朕要的是你这句话吗? “好你个左淇洋。你倒是惯会钻空子,朕说不让那丫头踏进西京城半步,你就想着在西京城旁边随便找个方便的地方把她安顿下来? “你倒是想得周到啊? “你把朕的意思当儿戏吗?” 左淇洋不敢接话,只能重新低下头,半晌才低声回了一句:“卑职不敢。” 可心中却开始盘算着,若是果真皇帝答应了自己这个看似无理实则可行的要求,他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尽块将西京边上的那个小镇的防御系统建起来。 严皇帝的声音又悠悠传了过来:“朱慈义要的是让辛紫逃进西由,逃到西京来,好给他一个出兵进犯我西由的借口,好让他的驻边部队可以一路杀到这里来,直接威胁到严家的统治。 “你觉得,那辛紫究竟是留在西京还是皋祥,真的有任何区别吗?你以为东原的军队果真到了皋祥,就会止步于那个与西京相邻的小镇而放过西由的都城不成?” 左淇洋当然不会傻到真的这样想。 但严皇帝显然也没有意识到辛紫对他的重要性。 既然如此,他自然不可能主动去把这一层原因捅破,这无疑会更加深皇上对那丫头的恨意。与其让他将怨恨转加在一个小姑娘头上,不如让他继续像现在这样误以为自己的犹豫不过是因为在两个阵营之间摇摆不定罢了。 所以,左淇洋决定继续装傻。 他低着头,唯唯诺诺道:“陛下刚才不是只是问卑职的意见。卑职只想着卑职分内可以做的,并未考虑到欣王和东原会如何出兵这样的事……” 严皇帝闻言只觉得头疼得厉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么通透的一个人,此刻竟然跟块木头一样,怎么点都点不通,他一手抚额,长长叹了一口气,沉默起来。 御书房里一时间落针可闻,每个人都屏住呼吸,恨不能消失在背景之中。 过了许久,严皇帝才重新开口,语气中明显带着疲惫:“既然如此,你若执意要去,朕就准了你。左淇洋听旨。” 左淇洋双手捋了双袖,恭敬接旨。 “朕命你即刻动身,前往皋祥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擅自离开。记住,朕说的是只准你一人离开,不准带一兵一卒。” (小新说:昨天的更新出了些问题,看文的亲麻烦刷新一下再看,给大家带来不便,抱歉…… p.s.昨天在作者的话提了一下,不过现在起点改版,作者的话不能显示在文中了,所以在这里再提一下。 p.p.s.这部分小新控制了字数,保证不会多收各位的钱的,请放心订阅。)(未完待续。) 第281章 坦白 让他孤身一人离开? 那就是说这道旨意下来了,左淇洋的职位也就暂时被尽数免去了。八一≧中文 ≯ 同意他去皋祥,却也只同意了他去皋祥。 那就是说,如果东原果真怪下来,严皇帝大可以说自己与此事无关,也不曾收留过辛紫。 而想要保护那个小丫头,左淇洋现在既没人也没权,就是有三头六臂,怕是也无可奈何了。 常德安站在一边,只是听着已经替左淇洋捏了一把冷汗——这无异于是将他逼入了死胡同去了。 偏偏左淇洋却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像是个心心念念想着的玩具到手的孩子一般脸上难掩淡淡的笑意,接旨谢恩,脚步轻快地出了御书房。 瑞鹏眼见着左淇洋往御书房去的时候一颗心已经悬了起来,之后左淇洋一去就是一天一夜音讯全无,他更是守在班房里坐立不安。 此时终于见着左淇洋脸色苍白精神却极好地走了回来,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喊了一声“大人”,脸上挂着笑迎了上去。 “皇上找你去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怎么一去就是一整天?”见他还是前一晚出去时那身公中的制服,肩上的衣饰有些凌乱,蓬头垢面的样子,又问:“你在御书房过了夜?皇上竟是与你谈话谈了一天一夜?还是临时有什么事情耽搁了?那大人岂不是一天一夜没合眼也没吃东西?班房里还有些干粮,您先垫垫?” 左淇洋对着瑞鹏的样子依旧是淡淡的,他略一点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见只有几个侍卫守在外面,便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再说,有酒没有?” 瑞鹏早被左淇洋这两天不冷不热的态度折磨得不行,只要他还肯与自己说话,他已经十分感激了,此刻见对方竟是要与自己密谈的样子,觉得两人的关系仿佛一下回到了刚从东原投奔过来的那段日子,那时候自己是左大人唯一的心腹,左大人则是自己唯一的靠山,两人几乎无话不谈。 想到这里,瑞鹏连眼泪都要出来了,一脸感慨地连连点头,道:“有有有,我去外面吩咐一声,让人守着门,您有什么事尽管在里面与我说便是。” 左淇洋点头,进了班房。 两人对着个一尺见方的小木桌坐下来,瑞鹏将馒头和几碟子小菜摆出来,左淇洋碰也没碰,拿起酒壶咕嘟咕嘟灌起酒来。 烧酒穿肠而过,将之前紧绷的情绪抚平,将他一天一夜久站又久跪的疲惫与困意也扫去不少。 “好酒。”左淇洋说了一句,身子朝后仰靠在墙上,闭目养神起来。 瑞鹏见左淇洋虽然面有倦色,心情却不错,想着或许这是两人将矛盾化解的最好机会,便凑过去,小心翼翼问:“大人,不知皇上昨天一大早叫你过去,究竟所为何事?” 左淇洋顿了一顿,这才抬起眼皮懒洋洋看了瑞鹏一眼,然后缓缓坐起身子,拿起馒头夹了两块肉送进嘴里,这才不紧不慢道:“皇上现了我与东京那边偷偷互通消息,担心我与那边藕断丝连,仍然在替东原朝廷办事,甚至有可能是欣王朱慈义派过来的奸细。” 左淇洋说着,拿余光注意着瑞鹏脸上细微的变化。 瑞鹏闻言脸色就一点点白了起来,许久缓不过神来,待到最后消化了左淇洋所说,这才吞吞吐吐道:“这……这怎么可能!皇上他一定是误会了,或是听信了什么小人的谗言。大人您之前与欣王的矛盾在整个东原朝廷闹得人尽皆知,之后更是顶着所有国人的谩骂离开,这根本无益于破釜沉舟了,又怎么可能还与那边有任何联系……” 说到这里,又想着左淇洋一走就是一天一夜,其间应该生了许多事才是,又想着以左淇洋的能言善辩,如何能在皇上给自己压了一个罪名的情况下真就默默受了,必定会据理力争。不要说这件事本来就是左淇洋占着理,就是果真是他的错,相信他也能颠倒黑白让严皇帝相信他是无辜的才是。这才又放下心来,重新道:“大人可与皇上解释清楚了?皇上怎么说?” 左淇洋不紧不慢将手中馒头送进嘴里,重新拿了一个来,平静答道:“皇上刚下了旨,命我前往皋祥镇,在那里呆一阵子。” “皋祥?” 瑞鹏就有些困惑起来,左淇洋一个御前侍卫,皇上好好的待在西京,却要把他安排去临近的小镇做什么? 可转念想到皇上对左淇洋身份的怀疑,这才恍然,皇上这是要刻意支开左大人,让他离开禁宫,离开皇上身边吗? “皇上他这是……这是要考验大人,还是要借机调查你?”瑞鹏问。 左淇洋摇头,道:“都不是,怕是直接免了我的职,让我自己去那边反省罢了。”说罢又转头看了瑞鹏一眼,随意道:“皇上说了,只许我孤身一人过去,不许带一兵一卒。所以往后我走之后,你就留在这宫里了。我会想办法这两天找人和皇上那边吹吹风,让他将你提到我的位置上,补了我的缺,以后你只管跟在皇上左右,好好做好分内的事。我的事情我自会解决,你只管放心好了。” 瑞鹏听着左淇洋的话,只觉得如匕一刀刀刺在自己心头,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彻底褪去了,胸口剧烈起伏着,双手紧紧攥成了拳。 左淇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佯装不知,慢悠悠夹了一口咸菜送进嘴里,只等着对方开口。 瑞鹏终于按耐不住,从凳子上站起身,默默后退一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朝着左淇洋磕头。 “大人,是瑞鹏该死,瑞鹏愧对您的信任和栽培!” 左淇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神色来:总算还没有到全然无药可救的地步,这最后的一次机会,算是没有白给。 心下这样想着,面上却不显,只皱眉看着瑞鹏道:“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起来说。”(未完待续。) 第282章 承认 瑞鹏却并未起身,对着青石地板咚咚又磕了几个响头。网 左淇洋也不坚持让他起来,坐在那里安心受了他的大礼。 瑞鹏见状反倒轻轻松了一口气,至少大人还肯听他解释。 “大人,皇上怀疑您与东边勾结,是否是因为现了您暗中收到的东京来的信函?” 瑞鹏问题问出口,见左淇洋并不答话,只斜睨着自己,这才意识到现在是自己坦白的时候,反过来诘问左淇洋,未免僭越,慌忙垂了眼,直接道:“那封您从东京收到的有关辛紫的信……是我交给皇上的人的。” 左淇洋闻言这才放下手中的饭菜,坐直了身子面向瑞鹏,自上而下俯视着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来。 瑞鹏心里就有些打鼓,可事已至此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 “是大约一个月之前,皇上因为边境递来的严大人的家信未能及时送达,所以派人去查送进宫的信件。那天大人安排了我当值,所以我也没有多想,直接领了前去彻查的官员去了饲喂鹰隼的地方,找到负责的小太监。 “想着是严大人的家信,或许涉及到皇上的私事,我也不便插手,就放开了让那官员进去查。 “可谁曾想……那人没有查出私信往来的通道有什么问题,反倒不知怎的从那养鹰隼的小太监口中套出了有人暗中控制了往东原去的一条信件往来的通道,更是怀疑那人滥用公权与敌国暗通消息。 “我当时就吓傻了,宫里信件一直是大人你在监管,你又有从东原转投过来的背景在,他们这样说,明显矛头就是指向了大人你。 “我越想越觉得气不过,与他们争辩了两句。没想到这反倒激怒了那养鹰隼的小太监,他指着我的鼻子问我‘是不是觉得他不称职,分不清楚宫中御用的鹰隼和外面私自豢养的鹰隼的区别’,我当时就有些懵了,没料到他会这么斤斤计较这些,更没有想到他一个没有品阶的下人也敢这样嚣张,想到他也算是隶属于大人你所辖的部门,我就觉得我应该帮着管教一二,所以当着那官员的面我也没有松口,反倒激了他一下,只说‘分不分得清,称不称职,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你要是觉得自己有理,就拿出证据来’。 “我这么说,是一口咬定了那小太监不过是自己工作疏漏,担心上面怪下来,责任都担在自己头上,这才随意扯谎,把问题都丢到大人你头上去。他们一向觉得你是敌国的叛徒,就算来了西由禁宫替西由皇帝做事,一样还是摆脱不了你叛逃的事实在,所以暗中常常指着您的后背议论纷纷。 “我打从跟你一起入了这宫里就一直气不过,可又想着大人你刚来这里不久,自己脚跟还没有站稳,我要是还给你挑事,惹得你一面顾着自己一面还要替我善后,就太不识趣了些。所以我一直忍着,这一忍就是五年。 “那天我不知是了什么疯,五年来积压在心里的愤懑一齐爆了出来,与那小太监杠上了,就是不肯退让。 “我原本也是认定了他只是信口雌黄的,没想到最后他冒着自己也一起被拖下水的危险,竟是真的拿出了一直从东京来的鹰隼来,那鹰隼腿上还带着东京的信筒。 “我一眼就认出那信筒是你为布在东京的暗线特制的,当时我就傻了眼,讲不出话来。 “跟着来调查的官员虽说不认识你的信筒,却也一眼就认出来那不是宫里的东西,这就坐实了小太监的话。那官员直接沉了脸盖棺定论道:‘证据确凿,左淇洋确实与东原朝廷仍然有勾结,他的身份与之前的所有行动都有待进一步查处。’ “这样的帽子扣下来,那就是在愿望你是东原派过来的奸细了。我当时彻底急了起来,把你在东京留有暗桩,仍然监控着那边的一举一动的事情全部交代了出来。没想到那官员还是不肯松口,说我是跟着大人一道从东原而来,说出来的话难免偏袒大人你,还让我果真想要维护大人你的话,就要拿出证据来。 “我当时根本拿不出证据,但我知道大人你是清白的。所以我只能向他们保证,三日之内必定想办法找到证据。 “再之后……我就偷了卫明从东京给你寄来的密函……那信上的内容正好可以证实你与欣王乃是对立的,你绝不是他派来的奸细。所以我想也没想就把那密函交给了皇上的人…… “可是没想到不久之后皇上竟然亲自找到了我,告诉我这件事我做的很对,但这还不足以证明大人你的清白。所以皇上说,他希望这件事我可以替他保密,如果最后查出来大人你确实与东原朝廷无关,他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可如果你果真有问题……那也不值得我继续跟下去……” 说到这里,瑞鹏的声音一点点小了下去,小心翼翼拿眼睛去瞟坐在桌边的左淇洋,见对方听到这里眉头已经皱在了一处,眼中满是阴霾,慌忙辩解道:“大人,我当时真的是糊涂了,没想到皇上会亲自来找我,更没有料到这件事会闹到这么大。而且皇上说得头头是道,我当时被绕了进去,觉得这件事不管怎么看大人都不会有事,这才应了下来……” “是我不会有事,还是你自己不会有事?”左淇洋冷冷插了一句。 被一语点破了当时的心思,瑞鹏惊出一身冷汗,额头上转眼挂满了汗珠,脸色吓得惨白,双手紧紧攥成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去,却也感觉不到疼。 到了这一步,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狡辩,是自己背叛了左大人,自己的私心害得他失去了严皇帝的信任,丢了自己的职位,他再说什么都没办法弥补自己的过错了。 想到这里,瑞鹏紧紧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重新抬头看着左淇洋道:“都是我的错,大人你想要怎么惩罚我,我都没有怨言。就是让我以死谢罪,我也不会有一点犹豫。” 说罢将腰间佩刀取出,横在身前,举过头顶,献给左淇洋。(未完待续。) 第283章 惩罚 左淇洋略抬起眼皮,斜瞟着那把递到自己面前的刀。八≥一中>文 刀身在从身后的窗口透进来的昏暗的光线照射下隐隐透着寒光。 瑞鹏直挺挺跪在那里,等着左淇洋的“审判”。 正如他所言,这一刻,不论左淇洋如何处置他,他都心甘情愿受罚,哪怕是取了他的级,他也绝无怨言。 “我要你的头做什么?你先起来吧。” 没有料到,长久的沉默之后,左淇洋的声音悠悠传来,却并没有如瑞鹏预想的那样透着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的痛心或是愤怒。 瑞鹏惊得抬头瞪圆了眼看着左淇洋,磕磕巴巴问:“大人……你……你不恨我的背叛?” 左淇洋眼底就有一丝黯然闪过。 如果换做许多年前,他还年轻的时候,或许他会杀了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毕竟那时候他曾告诉身边所有的人,包括自己的家人朋友,他生平最恨人背叛。 但现在不同了。 他早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自己也曾背弃了自己原先效忠的人和国家,转投敌国门下。他早已经历过无数的背叛,来自下属,来自上司,来自同僚,甚至来自自己最亲最爱的人…… 时间和阅历催人成长,让他越来越认识到自己年轻时的幼稚,也终于不再把心底里最柔软的部分透露给任何人,更不会相信真的有人永远不会背叛自己这样的鬼话。 所以他之前嘲笑唐寅褐的衷心和大义。 其实他骨子里和欣王很像,他们只识人用人,却不会真的完全依赖或信任谁。不过他自认为比欣王要高明一筹,毕竟他用人,靠的是真心。 只是在这真心之外,包裹着几分猜忌罢了。 因为那几分猜忌,所以从察觉到瑞鹏举止有些反常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他的背叛,所以他之后的一举一动都不是全然没有防备的,所以他避免了再次被人从背后插一刀却茫然不知所措的窘迫;又因为他用的是真心,所以在刚现瑞鹏的转变时他还是会难过,他不想就这样轻易失去一个难得的追随者,所以他还是一次次给他机会,等着他自己主动坦白。 所以,在瑞鹏痛心疾承认错误,甚至想要以死谢罪的时候,他还是决定原谅他。 毕竟,一个迷途知返的属下,往往比始终忠于自己的追随者更让他放心——因为他们曾经做过越界之事,他们知道界线在哪里,也清楚背叛之后的煎熬,所以他们更不容易被之后的利益诱惑和动摇,因为他们明白那后果是他们所不能承受的。 这些是左淇洋的用人之道,他谙熟于心。瑞鹏却并不懂这些,他只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现在却有可能被左大人原谅,所以他满脸期待望着左淇洋。 “恨?当然恨,试问这世上有谁会不恨被人背叛呢。”左淇洋平静道,“但是恨归恨,我还不想失去你。” 瑞鹏闻言心中一震,眼中有泪光闪动,却说不出话来。 左淇洋叹了口气,双手撑着膝盖俯身来到瑞鹏身边,低声道:“瑞鹏啊,你跟了我十年了吧?十年……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 “你知道吗,我到现在还常常想到你被你父亲带到我面前时的样子,你躲在你父亲身后,不敢出来见我,你父亲揪着你的衣领把你拎起到我面前。我问你话,连问了几句你却一言不,看也不看我一眼。你父亲气不过,伸手就要往你身上抽。我抬手拦了他,刻意在你面前教训了他几句,说他连个孩子都教不好,还能有什么本事。 “我清楚记得你在听到我对你父亲恶语相向时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愤怒和坚定的维护。之后我再问你什么,你都极认真的回了,再没有一点叛逆和羞涩在。 “那个眼神,我到现在都记得。也是那个眼神,让我一直带你在身边。因为我始终相信,你心底是纯良,让你愿意付出一切保护自己所敬所爱之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皇上单独见你,许你的条件蒙蔽了你的双眼,让你愿意瞒着我为他出力。但我相信你心底依然住着当年那个愿意为了自己认定的亲人与强大的对手拔刀相向的男孩,只不过在这异国他乡,你有些迷茫,迷失了自己罢了。 “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左淇洋的声音很轻,如羽毛在耳边拂过。 可一字一句掉进瑞鹏心里,却似刀割一样疼。 泪珠从眼眶里汇聚成线,顺着脸颊滑落下去,一滴滴砸在脚下的地上。他颤抖着双唇,耸着肩,低着头,泣不成声。 左淇洋见状轻轻拍着他的肩头,说道:“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这还没惩罚你,你就先哭成这样,是要拿苦肉计让我心软吗?” 瑞鹏闻言强忍住哭泣,拿手背胡乱擦了擦脸颊,仰起头看着左淇洋,目光说不出的澄澈。 “大人要怎么罚我,我都照做。” 左淇洋点头,站起身重新坐回桌边的凳子上,道:“我需要你找我之前说的,留在这禁宫之中,留在皇上身边,顶替我的位子,成为他的心腹。” 瑞鹏闻言半张着嘴,许久说不出话来。 这算是什么惩罚?这和严皇帝之前给他许诺的好处有什么区别?左大人现在是在告诉自己,他知道了自己的背叛,原谅了自己,还要自己安心接受严皇帝给的条件吗? 这不是更坐实了他背叛的罪名。 瑞鹏惊得直摇头,本能的抗拒这个安排,嘴里喃喃道:“我不能继续替皇上做事了,大人你被免了职,派到边缘的小镇去,我却趁机顶替了你的位子留在宫里?这和继续背叛大人你有什么区别?我要去和皇上说,告诉他你是无辜的,求他开恩收回调派你离宫的安排。如果不行,我就请求准许我和你一同去皋祥镇。再不行,我就请辞,离开这西由禁宫,以普通百姓的身份追随你去。” 左淇洋就摆摆手,打断瑞鹏道:“你难道还不明白?你仔细想想,自己为什么会一步步陷入背叛我的境地去的?”(未完待续。) 第284章 结果 瑞鹏闻言抬起头,眼中尽是迷茫。≥ 他皱起眉头开始努力回想之前的每一个细节。 可该说的事无巨细他都坦白告诉了左淇洋,为什么左淇洋此刻还会抛出这样的问题来? “是皇上派人去查信件有无遗漏,结果那养鹰隼的小太监栽赃在大人头上,我气不过,和他争执起来……” 瑞鹏喃喃重复着之前的话,可依旧看不透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左淇洋见状了口气。 自己这个属下,人倒是还算实诚,可为什么跟了自己这么些年,却还是对有些人有些事全然不在意。 “那官员说严无畏给皇上的书信出了问题?那严无畏远在龙尾谷,自从上次皇后办寿宴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过了,就算他的信件少了,皇上现在怎么知道的?不过是几封家信,想必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罢了,以严无畏的性子就算丢了也断然不会特地着人去问,难道皇上是自己以签卦算出来信件丢了不成?那他怎么就算不出来是怎么丢的,还要派人暗中去查? “如果那信件里是军机密文,到了严无畏需要特地与皇上确认的地步,那他必定会走自己军队里的路子,根本就不会用宫里御用的这些个通信工具,那个所谓被皇上派去的官员就更没理由去查御用的鹰隼是否出了问题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只怕那所谓的官员是何职位,姓什名谁,你都还没有弄清楚吧?” 瑞鹏闻言后背就湿透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大人……大人是怀疑那官员假借皇上的意思擅自行动?这根本说不通啊,明明后来皇上亲自召见了我……” 左淇洋见自己已经提点到这个份上瑞鹏依旧往岔路上去猜,就有些泄气,可转念想想以他所处的位子,不可能像自己这样综观全局,就算看清了,只怕他也没有那个胆量去猜,也就有些理解瑞鹏的苦楚,神色也跟着缓和下来。 “我不是说那官员假充圣意,他也没那个胆子。这整座皇宫都是皇上的,他怎么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打着他的名号乱来,这不是找死?”左淇洋耐心解释着。 瑞鹏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处,苦思冥想着。 “这么说来,这官员的做法就说不通了,既然他是奉了圣命,那为什么要在自己的身份上支支吾吾?而且那人很是面生,我之前在宫里从来就没有见过他……难道皇上特地为了查这些信件,从宫外临时任命了一个地方官员不成?” 左淇洋听着瑞鹏的话,总算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来,但仍旧不忘在一边提醒道:“宫里稍有些势力的人都会暗中养一批自己的人在,作为保命的底牌,更何况是皇上,他要临时拉一个人出来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去宫外找。 “关键是这个人为什么见不得光?” 瑞鹏低头不语。 左淇洋却并不直接点破,只由着他去想。 他即刻就要离开禁宫往皋祥镇去了,这宫里的消息他想要交给瑞鹏,让他成为自己在西京禁宫里布下的第一个暗桩,那现在就必须用这有限的时间让他适应宫中的阴谋阳谋和每个人的行事方式,否则只怕自己前脚离开,瑞鹏后脚就被皇帝给踢出局了。 “你想想看那个豢养鹰隼的小太监,他就没有什么异样?”左淇洋试着提醒道。 瑞鹏顺着左淇洋的思路努力去回想,然后道:“他的身份倒是并没有问题,打从我跟着大人你进宫当差开始他就是负责饲养那些送信的鹰隼了……不过说起来,他的态度倒是很奇怪,先是那官员问起来,他便一口咬定是大人你这边出了问题,之后我与他争执起来他更是丝毫没有退让,完全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怎么我在大人你手下工作了这么些年都不敢说有他那样的底气,他一个最底层的小太监,哪来的胆量……难道说,他背后……还是说,根本从一开始……” 瑞鹏脑子里飞的转着,心思都写在脸上,先是豁然开朗,接着变得心神震荡,再到后来悲愤交加,攥紧了拳头,紧咬着唇抬头望着左淇洋,像个受了极大的委屈的孩子,眼眶都红了起来。 “大人……”瑞鹏哽咽着,“是我糊涂,是我把您拖下了水。 “可我真的没有想到,那冒牌官员和那小太监竟然会串通一气去套我的话,竟然会一起设局骗我,让我帮他们搜集您的证据。我竟然傻到真的乖乖替他们盯着你,最后拱手把你与东原有联系的密函送了上去……” 瑞鹏想到这里,恨恨地一拳砸在地上,手上即刻渗出血来,心中却更加愤懑起来,颤抖着声音道:“皇上……他怎么会用这么下三滥的勾当?他可是一国之君啊!” 左淇洋摇头,瞥了一眼门外,确定那里没有人,这才开口道:“唐寅褐在嘉门关出事,意外杀了齐王朱惠殊,东原朝廷格局打乱,彻底洗牌。如今欣王一人独自称霸东原朝廷内外,已然与皇帝无异。 “这样的情况下,我又曾经是朱慈义最得力的心腹转投西由,纵使我自己早已经与东边皇家断得干干净净,也架不住严皇帝怀疑到我的头上来。” 左淇洋讲到这里,无奈笑了笑,又道:“我刚开始察觉异样的时候还有些怨恨严皇帝多疑,身为一国之君却没有帝王应该有的胸怀。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将心比心,如果是我坐在他那个位子上,只是远远听说朱慈义在东边的作为已经吓得寝食难安了,偏偏还有个我这样身份尴尬的人成天在他身边,让他时刻看到我的脸就能想到东边那个人,他不想着把我处死而只是派出去,已经是极为宽容了,我还有什么好怨的呢?” 说罢上前去扶瑞鹏,道:“至于你,就更不必自责了。皇上想要我走,早已经是扎根在他心里的念头了,就算没有你的这件事,他一样可以找到其他的由头赶我出去。现在因为你,我离开了,反倒给了你一个留着皇上身边的机会,这可谓是我如今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未完待续。) 第285章 离京 左淇洋与瑞鹏交代完这一番话,就有从养心殿赶来的侍卫齐齐整整挤进了两人交谈的班房里,一排人静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如雕塑一般。八一≧>小说≥网 皇上这是催他即刻动身? 左淇洋无奈摇头,苦涩笑着站起身,与瑞鹏道别。 瑞鹏见状心中就涌起一股酸楚来。 皇上未免欺人太甚了些,虽说君子一言,可口传的圣旨早上才刚下来,如今就这样赶人,竟是连一点君臣情分也不顾,果真是帝王多薄情。 左淇洋看出了瑞鹏的不满,最后凑在他耳边小声道:“伴君如伴虎,以后就不要七情六欲都往脸上写了,保住在皇上身边的位子,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明白吗?” 瑞鹏咬牙点头,想着左淇洋就这样没有任何准备地被“赶”出去,又有些担心地道:“要不要我帮着跟圣心殿那边通个风?或许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能帮上忙?” 左淇洋摇头,一口拒绝了。 这个时候搬太皇太后出来,以她对自己的维护,必定会去找皇上理论,而皇上又绝不可能松口,如此只会伤了他们祖孙两人的和气。甚至往更深一层想,让太皇太后知道了辛紫要来西京,而皇上并不打算为了一个小丫头与东原交恶,太皇太后必定会雷霆大怒,不顾皇上的颜面,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为辛紫在宫中争取到一席之地,到那时候东原还没有出兵,禁宫里先乱了起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些考虑他暂时并未告诉瑞鹏,有关辛紫的事情,他对任何人都只字未提。不是忌惮皇上的淫威,却是直到严皇帝此刻如惊弓之鸟,他肯松口让自己在皋祥镇等辛紫过来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但凡有关辛紫的事情走漏了半点风声,以严皇帝逆反的性子,最后连西由的国境也不让辛紫踏足也是极有可能的。 他还不敢冒险走到这一步。 所以此刻他只是笑笑,并未多做解释。 瑞鹏习惯了左淇洋有什么事大都藏在心里的性子,也没有多问——等时机到了,大人自然会告诉他,既然时机不成熟,那就说明此刻他不知道对自己更有利,他自然也就安然接受了这个现状,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努力留在皇上身边便是了。 两人眼神交汇,会心一笑,都不再多说什么。 左淇洋被一群佩刀侍卫护送着走了出去,背影说不出的清冷,瑞鹏看着心中就说不出的难过,他把这想法压在心里,想要以加倍努力在这宫里站住脚的方式报答左淇洋,让他有一天堂堂正正地再回来,拿回原本就该属于他的清白。 左淇洋倒远没有瑞鹏那样阴郁,实际上他走得相当坦然。 骑着马一路头也不回地离开西由禁宫往皋祥镇去,心里一边庆幸皇上还算顾念旧日的情分,给了他一匹好马,他人还未到,往皋祥镇衙门的圣旨便先出去了,总算不用他费心自己再去张罗。 那他如今需要担心的,就只剩了如何跟辛紫联系上,让她切莫直接往西京去,务必先在皋祥镇与自己汇合,接下来的安排再行定夺。 他在宫里除了瑞鹏还留了几条暗线,但都是在禁宫当差的这短短五年时间里临时布下的,与他在东京城里的那几个暗桩跟本不能比。 如今严皇帝对他的忌惮和猜疑根本没有打消,极有可能自己身后此时就布满了眼线,他的一举一动只怕都会被报告给宫里那位主子。 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替他将口信递给远在北边的辛紫,谈何容易。 只怕他真的完全信得过的就只有瑞鹏一人,可瑞鹏是他反插在皇上身边的人,动不得,其他人就算他相信他们的衷心,把这任务交给他们,只怕以那些人的能力,也未必就能躲得过皇上的人,极有可能在往北边去的路上就命丧黄泉了。 想到这里,左淇洋不由在心里叹气。 自己在这西由还是根基太浅。五年,说长也长,够他做到皇上身边御前一品带刀侍卫的级别。说短却也是白驹过隙一晃而过,现在皇上要他走,一句话一道旨意,就能把他之前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剥夺了,把他又打回原形,变成从东原逃过来时那样一条光棍。 左淇洋越想越觉得无力,不知不觉出了西京城,身后护送的宫里的侍卫只剩了两人——这两人奉命要与他一路到了皋祥镇衙门,确定他安顿好了才会回宫去向皇上回禀。 他们也是奉命行事,无可厚非。 这样想着,左淇洋对身后的两人也就客气多了,一路上甚至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两人天南地北聊了起来。 两个侍卫原先也算是半个左淇洋的下属,本就对左淇洋还算敬重,并没有因为他一时失势就对他冷眼相待,此时见他虽然落魄至此却仍然不卑不亢,甚至没有半点消沉的样子,对他的坚韧的性子就又多了几分敬佩来,也就客客气气与左淇洋攀谈起来。 左淇洋原本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一旦给他机会,不论对方是九五之尊还是地痞无赖,只要他想要拉拢讨好,就没有做不到的时候。 眼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三人到了皋祥镇镇子外面的界碑处开的一家小酒馆歇息,左淇洋请了两个护送的侍卫吃酒,两人也不推脱,几碗黄酒下肚,两人也就聊开了,与左淇洋称兄道弟起来,甚至开始替他鸣不平,嚷嚷着皇上多疑,这几天尤为严重,宫里好几个与东边有些关联的官员都下了狱,左淇洋这也是无故被牵连进去,只是责罚还算轻的,只怕皇上也还惦念旧情,不日想通了也就会再召他回去。 左淇洋就满脸堆笑,端起酒碗说了一句“承您吉言”,然后一饮而尽。 两人见状也不客气,同时端起碗来干了手中的酒。 赶了一天的路,如今几杯酒下肚,困意很快就上来了,左淇洋眼看着两人眼皮开始打架,陪着笑小声道:“二位且在此歇息片刻,在下出恭去。” 两人闻言眼皮也不抬一下地挥了挥手,左淇洋恭敬行礼离开,刻意寻了一处隐秘的地方,确定没有人能注意到自己,这才站直了身子,小声一字一顿道:“出来吧,别躲了。”(未完待续。) 第286章 讨价 现背后被人盯上,是从出了西京城开始的。八≯一≧中文≥ 原本“护送”他离开的十人组成的骑兵队伍缩减成了两人两骑,左淇洋却丝毫没有觉得轻松起来。 他一路上一面刻意讨好着一左一右跟着他的两个侍卫,一面留心着自己脊背上传来的阵阵凉意究竟是从何而来。 待他最终确定自己被人跟踪的时候,三人慢慢悠悠已经到了皋祥镇的地界。 所以他提议三人暂时在小酒馆里歇歇脚,似乎是知道自己的任务终于快要完成了,两个从宫里出来的侍卫都放松了戒备,没有多想,一口便答应了。 这才给了左淇洋机会单独去会会那位如影子般跟着自己的人。 那人一路上都将自己的行踪藏得极好,左淇洋几乎找不到他的任何痕迹,仅仅凭着自己多年训练暗线培养死士的经验猜测着他可能藏身的地方。 可绕是如此,他也不过是勉强确定有人跟在身后,至于此人是敌是友,他就全然分辨不出了。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此人必定不是严皇帝的人。 此时此刻,只要不是严皇帝的人,于他而言,都或多或少有些利用价值。 想到这里,左淇洋不禁苦笑——自己如此善于钻营的一个人,竟是落得现在孤身一人,无人可用的地步,窘迫到要寄希望于极有可能是来取自己性命的藏于暗处的杀手吗? 这边左淇洋正寻思着,就看到远处合抱粗的杨树树干后面远远走出来一个身影。 左淇洋看清来人相貌,微微偏着头,眼中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接着便是抑制不住的轻松和欣喜——像是无意间寻到了宝贝似的。 邢福看着左淇洋挂着笑的脸,心里却远没有他那样惬意。他不明白左淇洋看到自己之后为何没有他预期中的困惑和戒备,但这不代表眼前的男人一个温和的笑就能化解两人之间的隔阂,所以他依旧阴沉着脸,默默走上前去。 左淇洋上下打量着他——一身短褐,身上除了一把刀再无其他物什,一双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神色间却难掩疲惫。 这样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就是连夜赶路的结果。 “从东京一路赶过来的?”左淇洋没来由冒出来一句。 邢福点头,无意与他多说什么。 “专程来找我?”左淇洋又问。 邢福再次点头,惜字如金。可转念一想,又略摇了摇头。 左淇洋就无奈笑了笑,道:“想必一路上你也看到了,我如今是戴罪之身,身不由己。此刻能勉强抽身站在这里与你单独讲话已经花了许多心思了,你就不要再和我打哑谜了,我可没那个兴致和你在这里耗着。” 邢福闻言微微怔住。 他虽然一向看不惯左淇洋的八面玲珑,却也不得不敬佩他在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人都能随意隐藏自己的情绪的能力。可此时刚与自己见面,他便这样锋芒毕露,言语间明显透着不耐烦。 这是在告诉自己他此刻已经陷入了走投无路的绝境,连自己一向最奉为上策的与人打交道的虚伪面具也顾不得戴上了?还是说他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向自己示好,告诉自己他与自己此时站在同一阵线,需要合作? 这些疑惑在邢福脑海中飞闪过,又很快被他抛在了脑后。 他一向不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更无意与左淇洋打太极。 诚如左淇洋所说,他没功夫在这里耗着,自己一路追过来,也不是为了与他玩猜谜的游戏。 所以邢福直切正题,问道:“辛紫在哪里?” 左淇洋闻言笑容里就更多出几分无可奈何来。敢情眼前这位轻功一流的唐寅褐追随者跟了自己一路,就是来问自己辛紫的去处? 难道他以为辛紫离开东原之后一路马不停蹄来了寻了自己不成? 不过转念一想,邢福只怕是嘉门关那一晚出事之前便彻底断了与唐寅褐和辛紫的消息,之后以他的搜集情报的能力,只怕充其量也就能打听出来唐寅褐死了,辛紫逃出了东原京城。 如果是这样,那他能第一时间想到来找自己要人,也算是最直接也最明智的一条路了。 可现在头疼的是,他也交不出人啊。 “人不在我这里。”左淇洋答得坦荡荡,抬头盯着邢福的目光毫不退缩。 邢福知道他所言不虚,也早料到了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可真的听到左淇洋亲口讲出来,心中还是难免有些低落。 嘉门关出事之前,他和王虎几个同被打成唐寅褐的同谋关押了起来,等到他逃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已成定局。 他只知道辛紫离开了东原,可究竟去了哪里,是死是活,他都不确定。他唯一能想到的就辛紫可以投奔的人,就只有远在西由的左淇洋了。 所以他一路杀到了西京城,正苦恼如何混进严府找到左淇洋的时候,就看到他被一行人马护送着出了城。踏破铁鞋无觅处,他自然是一路尾随着出了西京,来到皋祥镇。 可他跟得越久,就越觉得事态并非自己之前所预想的那么简单。 左淇洋显然是遇上了什么事,而且是连他也不能掌控的事。而更重要的是,看他这一副孤家寡人的模样,显然辛紫根本就没有来找他。 他正在怀疑自己找错了地方,开始打退堂鼓,就被左淇洋直接捉了个现行,无奈只好现身出来和他把话挑明了。 如今两人把该说的都说开了,邢福虽然遗憾,却也不是那纠缠不休的性子,他略一点头,拱手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左淇洋见状在心中无奈摇头,慌忙抬手拦下他,道:“但我知道辛紫现在身在何处。” 邢福转头,皱眉看着他,眼里尽是不满——既然知道,为何不早些把话说开,这样藏着掖着,难道是要拿这消息来与自己讨价还价不成? 让邢福咋舌的是,他刚在心中这么腹诽着,左淇洋还真就这么做了。 “我可以告诉你辛紫的行踪,但有个条件。”(未完待续。) 第287章 泥足 左淇洋说得坦荡荡,看着邢福的目光极为平静。>八一≥中文网 邢福看向他的眼中却满是鄙夷。 “你说吧。” 邢福强压着心中的不满,咬牙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侧过身去,双手交握于胸前,不再去看对方一眼。 左淇洋对他态度里透着的明显的蔑视却是视而不见,他朝着酒馆的方向远远望了一眼,确定两个随行的侍卫没有现异常,这才凑到邢福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帮我给辛紫带个话。告诉她,严皇帝已经知道了她要来西京的事,但皇上忌惮东原的势力,预备与她划清界线。我与严皇帝就此争论过一番,无果,皇上将我丢到皋祥来,命我在这里困住辛紫。 “所以,你务必告诉她,让她来了南边,一定要先来皋祥与我汇合,切忌直接去西京禁宫,否则于她于我都极为不利。” 左淇洋将自己的话尽可能与邢福交代清楚了。 邢福听着却是一肚子的疑问:“辛紫要去禁宫找西由的皇帝?她要做什么?寻求庇佑?西由皇帝怎么知道她的意图?忌惮东原的势力是什么意思?你和那个皇帝之间出了问题?他把你贬到这皋祥镇来了?” 左淇洋有些不耐烦的撇撇嘴,道:“我现在没有功夫和你多做解释,你只要帮我把这话带到,确保辛紫来皋祥镇与我汇合便是,切记不要让她独自去西京。”说着警惕地看着已经有些骚动的酒馆外他与两个侍卫喝酒的桌子,压低声音补充道:“辛紫从东原北边经过曲埠出的境,越过金色森林,一路往龙尾谷去,之后应该会直接往南来西京,从这里到龙尾谷就一条大路直通过去,你沿着这条官道一路往北,自然能和她遇上。” 邢福就一脸狐疑望着左淇洋。 想着他刚才还说自己被严皇帝丢到了皋祥这样的小镇,身边无人无势,行事很是不便,现在却又对辛紫的行踪一清二楚,连她是走的官道还是小路,从龙尾谷绕道还是直接翻越龙脊山脉这样的细节都毫不含糊,这样前后矛盾的话,他究竟应该相信哪一个? 可他刚想再问,就听到酒馆方向传来两个押送左淇洋的骑兵朝着这边喊话,接着就有刀剑碰撞声和桌椅挪动的声响,显然两人已经起身朝这边来了。 左淇洋面色阴沉朝朝酒馆方向看过去,嘴里应着,最后朝着邢福一礼,小声说了一句:“我刚才说的还请邢兄谨记,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酒馆去了。 邢福放着一肚子的问题无处去问,却也只能无奈转身,再次消失在杨树林中。 而此刻,远在龙脊山以北,金色森林以南的柳风客栈,辛紫正坐在门外屋檐下的藤椅上惬意晒着太阳,视线悠哉望着原处在夕阳照射下透着红色光亮的河蚌林。 竹本的腿上还没有痊愈,加上三人连日赶路,风餐露宿,过了这柳风客栈,又不知道下一处可以安心歇脚的地方会是哪里。所以她与竹本黎元两人商量着,决定奢侈一回,放慢脚步,在这客栈里歇息两天,养足了精神再重新上路。 竹本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才在柳风客栈歇了半日便有些坐不住了,拉了黎元当“沙包”练起剑来。黎元正愁闲在客栈里整天面对着长相恐怖的盲掌柜极为不自在,竹本刚一提起要与他对战,他便欣然同意,与她一道去了马厩后面的空地。 此时留下辛紫一人在客栈前头呆,她的思绪就被嘉门关那一晚牵扯住,想拔却拔不出来。 这边辛紫正对着满目猩红的叶子愣神,突然被一个身影挡住了视线,她蓦地抬头,就看到盲掌柜提着烟杆晃悠悠在他身边坐下,一言不点起旱烟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辛紫原本被回忆揪起来的苦涩情绪也跟着那一缕缕从烟管里冒出来的青烟渐渐消散在空中。 她看着盲掌柜,微微笑着,正想要开口问候,视线从掌柜那满脸的伤痕滑落到他鼓动的腮帮,最后停在他喉咙下面那处酒盅大小的圆形伤疤上。 打从与阿褐一起来这客栈住下,第一次见到这位长相吓人的盲掌柜开始,这块伤疤就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是因为这伤口的大小触目惊心,却是因为她身为医者,自认为从小跟着柳斯琦也看过不少外伤,却从不曾遇到过这样形状的伤疤。 那时候她想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凶器可以造成这样的伤。 可现在,经历了东京城里的种种之后,再看着面前这伤,她只觉得瞬间堕入深渊,透不过气来。 原本被她尘封在心底不愿意去触碰的回忆一点点涌现出来,如冰锥刺进她心里,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一点点凝固起来,凉意袭遍全身,直凉到指尖去。 记忆回到她第一次踏进唐府的那一晚,她从唐夫人的房间出来,看到满院的尸,惊慌失措中翻过了一面墙,来到齐王府的后院,被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刺客逼到一片草地,最后阴差阳错地进到了一个幽深的暗室,沿着石阶一路走下去,到了一处挂着“药监司”的木门外。 她推门进去。 看到了她此生再不愿意看到甚至不愿意回想起的场景。看到了那个被捆在木架上,枯瘦得只剩骨头,如一具活着的干尸一般的族人。看到了那妖巫脖颈上插着的哪根两指宽的透明导管,和从导管中源源不断流出来的紫色的血液。 那样一具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的躯体,身体早已经接近枯竭,从导管中流出的血水断断续续,浑浊不堪。 被困在那暗室里,动弹不得,身体里的血液无时无刻不在被榨取着。这样的折磨,根本不应该被施加在任何一个生灵身上。 辛紫喉头紧,舔了舔干涩的双唇,许久之后才沙哑着声音开口问:“您曾经被东原朝廷的人捉去过,是吗?东京,齐王府后院的暗室里,‘药监司’一处秘密制药的地方,你可知道?”(未完待续。) 第288章 幻术 盲掌柜没有开口。网 只鼓起腮帮嘬了一口烟嘴。 青灰色的烟雾从嘴里喷出来,如云雾一般萦绕在掌柜的那张满是沧桑的脸孔周围。 辛紫望着盲掌柜,静静等着他开口。 盲掌柜却只“看”着远处猩红的树林,目光仿佛要穿透一切。 “都过去了,”许久之后有着与长相极不相符的稚嫩嗓音的掌柜才缓缓看口,并没有将空洞的视线从远方挪开,“有些事情,还是让它永远留在回忆里,不要去碰的好。否则只会越陷越深,到最后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也一点点消散了。” 掌柜的声音很轻,讲出来的话却重重砸在辛紫心头。 是啊,她为什么还要去追究盲掌柜的过去呢。 他是否去过东京,是否被捉住经历过非人的折磨,知道这些答案,也很难再改变什么了。 辛紫叹息着,目光顺着掌柜“望”的方向看过去,那片红林在夕阳的笼罩下更显的刺眼了些。 她就想到了前一天自己与竹本黎元穿过这片林子的情形,又回想到金色森林里的种种,转移话题道:“掌柜的可知道,如今的金色森林,竟是又之前掌管内务的一个小官在掌权?” 盲掌柜点头,脸上波澜不惊,顿了顿才又回想起来,继而问道:“你们怎么是从河蚌林里绕过来的?那‘冒牌货’竟然连你也不肯接纳吗?” 辛紫只能苦涩应了声是,又道:“我请求他帮忙暂时去除河蚌林的幻术,放竹本和黎元两人进去,那位新的掌权者竟是放话说我若是真有能耐,就自己消去那林子里的幻术,我自然没有那个能耐……” 辛紫如今回想起来,早没有了现在在金色森林里与那群妖巫残余的势力对峙时的义愤填膺,语气听起来平静了不少。 盲掌柜闻言却是仰头笑了起来,抬起烟杆指着河蚌林的方向高声道:“你以为那个冒牌货为什么不帮你?他根本没那个能力帮你!那幻术是柳夫人和柳斯娅加上几个妖巫皇室血脉共同布下的阵法。没有妖巫皇家的血脉,他根本动不了那片林子分毫。他那哪里是在放话激你,那分明是在掩饰自己的无能!” 辛紫先前也猜到那位掌权者可能有难言之隐,可现在被盲掌柜这样毫不留情面地戳穿,她还是难掩震惊。 这就难怪如今王座上的那个男人在听到自己的请求后会突然震怒了,或许他心中也满是无力感吧? 原本用来保护妖巫最后的一块净土不被人类踏足,不被外族的贪婪吞噬的屏障,现在没有了可以掌控的皇室宗亲,变得更像是一座牢笼,将那些原本就是被遗弃在这片大6上的族人与人类隔绝开来。 就算柳夫人离开了,她一样不允许自己的族人放弃白衣一脉秉承的与人类划清界线的原则。 “河蚌林里的幻术是我外祖母设下的?只有妖巫皇室血脉才可以操控?”辛紫困惑道,“就是说,只要有妖巫皇室血脉,就都能控制那幻术?” 盲掌柜摇头道:“也不尽然。这其实更像是一种天赋,拥有皇族血脉只是前提。可究竟是否能掌握幻术,运用幻术的能力强弱,都是因人而异的。 “据我所知,你外祖母就是个用幻术的高手,这河蚌林里的幻象就是她智慧的凝结。幻术有高有低,无外乎是控制人的心智和思想。 “我只是最普通的妖巫血脉,对幻术是如何形成的并不了解。 “但身在红衣一脉的好处就是不论你有什么困惑或是好奇,都尽可以提出来,族里的人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会如白衣这样因为你的几个所谓僭越的问题就无故惩罚你,惹得人人说话做事都谨小慎微,很多原本极简单直白的事情也都要藏着掖着,显得神神秘秘的。 “我所了解的幻术,大抵可以分为三个层次。 “最低一层不过是停留在短暂地混淆人的视听的阶段。让敌人陷入白日梦魇之中,而这一层次严格受限制于空间和时间之下,施加幻术者大多需要直面其要控制的对象,若是离开了同一空间,则幻术也就随之消失。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只要不是特别愚钝或是刻意隐藏自己体内骨血里流淌着的能力的妖巫皇族,都能达到这个层次。” 辛紫仔细听着盲掌柜的话,思忖着。 大多需要直面控制的对象……混淆敌人的心智…… 她恍恍惚惚想起自己先前的经历:在冷杉号上,自己无意间撞进了关押海盗船船长的暗室里,在炭火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下,船长那张忽明忽暗的脸…… 那时候她就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被锁链牢牢困在暗室中的船长会突然消失不见,而更让她觉得后怕的,还是那人的身影重新显现出来之后,自己想要逃跑却动弹不得,想要喊叫却不出声音的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那时候阿褐告诉她那极有可能是幻术,她听的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清楚,也就索性不再多想。 现在回过头来再去捋那些头绪,才惊出一身冷汗来。 那个男人,竟然拥有妖巫皇族血脉?! 原来早在鉴海上的时候,她就曾那样近距离地接触过妖巫皇族,只是那不过是惊鸿一瞥,之后便与之擦肩而过。 辛紫脑中飞地转着。 盲掌柜的声音却不紧不慢地传来:“中间一个层次,就是突破了空间的幻术,施加幻术者可以将身边任何生灵作为媒介,将阵法布于媒介之上,形成某一个范围的屏障,但凡有阵法针对的目标进入屏障之内,均会受到影响。”说着将头微微转向辛紫的方向,又道:“你的外祖母,现世最伟大的妖巫,就是将这个层次挥到了极致,才创造出了河蚌林中的幻术,使得但凡有人类踏足那片林子一步,其内心深处的**便会被无限放大,陷入幻象之中去,不能自拔,最后落得自相残杀的地步。”(未完待续。) 第289章 境界 盲掌柜的话回荡在辛紫脑海中。> 八一中≯文网 她越迷茫起来。 也就是说,最低一层的境界,是受限于时间和空间之内的,而第二层境界,则是凌驾于空间之外。 如盲掌柜所言,自己并不懂任何驾驭幻术的能力和技巧,或许是她天生愚钝,又或许是她从小流浪在人类的世界,并未开窍。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她体内流淌着的妖巫皇族血脉都不会变。 也就是说,她控制幻术的天性,一直都藏在身体里。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河蚌林里的幻术对她丝毫不起作用的缘故了吧? 可是按照盲掌柜的说法,能达到第一层境界的妖巫皇族应该很多,但要做到可以布置出河蚌林这样强大的幻术法阵的,却寥寥无几。 她可以抵挡住河蚌林这样强大的幻术,为什么却被之前冷杉号暗示里囚禁的那个男人控制住? 辛紫几乎可以确定,那个男人控制幻术的能力只停留在最低一层境界之内。他是在自己进入暗室,接近他之后才开始控制住自己的,而在他匆匆逃离出她的视线之后,那种被无形的力量困住的感觉便即刻消失了。 可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可以毫不费力地抵抗住外祖母的第二层境界,却被那位神秘的海盗船船长控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辛紫这边正百思不得其解,对面盲掌柜的声音却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辛紫许久才回过神来,朝盲掌柜看过去,见他也正朝自己“看”过来,一双空洞的眼直勾勾盯着自己。 “想什么呢?”盲掌柜问,语气中并无任何责备。 辛紫却有些赧然笑着道:“没什么,想到了些过去的经历。” 盲掌柜点头,没有多问。他不希望其他人窥探自己的过去,自然也不会去过多的探听其他人的过去。 辛紫却重新回到了盲掌柜开启的话题中去,一只手托着腮,看着盲掌柜,重新恢复之前的好奇,问:“那第三种境界呢?是什么样的?” 盲掌柜抽了一口烟,将烟杆在脚边磕了磕,反问:“你觉得呢?” 辛紫就果真仔细思索起来,模样活像个被先生考校学问的女学生。 “第一层境界,受限制于空间和时间;第二层境界,凌驾于空间之上……难道说……第三层境界不但可以突破空间的限制,甚至可以冲破时间的禁锢?” 光是这样想想,辛紫已经震惊得透不过气来。 连时间也可以冲破,那就是可以探知过去,预知未来?这样岂不是可以控制他人的命运?这与神灵何异? 盲掌柜见辛紫一点就透,脸上就露出欣慰的笑来,又道:“其实最高一层境界究竟是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因为有史以来,从来没有一个妖巫真正驾驭过这个境界。想必果真能游刃于那个境界之中,就是传说中的圣心后人了吧。” 辛紫听来就有些神往,可转念一想,又有些困惑道:“既然没有任何妖巫达到过这个境界,你又怎么能确定这个境界真的存在?” 盲掌柜闻言眼中就有些异样的情愫闪现,他顿了顿,这才缓缓开口。 “没有人知道这最高一层的境界运用达到炉火纯青是何种景象,却曾有妖巫突破过第二层境界,窥探到最高一层幻术控制境的冰山一角。 “实际上在她之前,我们都曾一叶障目,以为柳夫人就已经将幻术用到了极致。直到那个小丫头的出现,在妖巫幻术这个领域,开启了一片新的天地。 “她第一次让我们知道,原来幻术不知可以控制人类乃至所有生灵的心象,还可以探知过去,窥测未来,揭示原本只有神明才可能洞明的玄机。” 盲掌柜说着,脸上挂着笑,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道:“她是我们红衣一脉的骄傲,也是整个妖巫族人的骄傲。”说着又眼神一黯,叹息道:“如果她还活着,想必早已经将最高的一层幻术境界驾轻就熟,我们妖巫又何至于沦落到被人类追赶至此,东躲西藏,最后借着天堑永远离开这东西两6呢?” 辛紫听着,情绪也跟着起起落落,盲掌柜讲到最后,她已经垂了眼,低声问:“这样一个奇女子,究竟是谁?” 盲掌柜将握着烟杆的手垂放在身侧,身子坐直了些,缓缓开口道:“是你的母亲,柳素心。” 辛紫闻言身子一震,朱唇微启,愣在那里许久回不过神来。 怎么会……是自己的母亲? 那个与人类男子相恋最后生下了自己的女子? 她从不怀疑自己的母亲有着惊人的智慧和天赋,否则柳夫人也不会在明知道母亲犯下了身为白衣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的弥天大错之后,仍然试图带她——一个妖巫与人类结合的产物——一通穿过天堑而去。 她甚至从一开始听说有关自己母亲的事的时候就相信她的母亲是这世上最出色的妖巫,也是这世上心地最纯良的妖巫。 可她却不相信,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母亲能够将幻术提升到最高一层境界去。 那最高的一层境界,是拥有窥测天机的能力的。可以追溯过去,更可以窥探未来。 如果她可以窥探到未来,为什么还会让自己陷入那样万劫不复的命运之中去? 如果她真的突破了时间的禁锢,难道她就看不到自己将要经历些什么吗? 与人类相恋,被自己的亲人和族类驱逐,抛下自己刚出生的孩子与夫君一道流亡,最后依然落入人类的陷阱中去…… 这样的一生,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比族人多出一个逾越时间空间之外的上天的馈赠的妖巫应该走的路才是。 她应该比其他人更明白自己走的每一步会带来什么后果,也更清楚怎样选择才是最明智的才对。 除非,这就是她想要的选择,这就是她认为最应该走的路。 或者说,她在初见父亲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了自己注定会走进怎样一个结局中去,可她却依然选择了那条路——选择与人类辛汉相恋,选择生下辛紫。 辛紫想到这里,眼泪就簌簌地落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290章 围坐 盲掌柜看不到,却能感觉到身边小姑娘的异样。? 〔{八[一小说{网 他将头转向河蚌林,重新提起烟杆,一言不地吧嗒吧嗒抽起来。 烟雾很快再次将他笼罩起来,仿佛在辛紫和掌柜的之间隔出一道青灰色的屏障来,让辛紫看不真切掌柜的此刻的神情。 辛紫知道盲掌柜这是在刻意留给自己一些空档来整理此时纷乱的思绪,她心中就对这位远比自己阅历深厚的红衣成员多出几分感激来。 她努力调整着呼吸,用手背揩了揩眼角的泪,想要让心情平复下来。 可有关素心的过去却还是像雨季的潮水一样,一**涌起来,眼看着就要冲破河堤溃败而去。 素心明知道遇见辛汉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结局,爱上他又将怎么把自己一步步送上断头台,她还是毅然选了哪条路,想必她离开的时候,也并不曾后悔。 那是属于她的选择,一切后果她都已经预料到了,真到了生离死别的那一天,她才会归于平静。 辛紫就想到了许多年前,从撩河山断崖处掉入药仙谷之后,她在昏迷时做的那个噩梦。 现在回想起来,那究竟是梦,还是幻术带来的过去曾经生的画面,她已经分不清楚了。 而梦里那个将匕刺向自己胸前的女子脸上在面对死亡时的镇定和坦然一直如烙印一般深深留在她心底。 辛紫不知不觉又深陷进回忆中去,身后传来竹本和黎元的声音,她慌慌张张整理着脸上的泪痕。 竹本黎元两人却已经带着笑来到她身边,两人全无防备地撞见辛紫的狼狈,都有些镇住了。 辛紫挤出一个笑看着两人,问:“什么事?” 竹本垂了眼身子朝一边靠了靠,她一向不会去做那探知他人私事的无聊举动,此刻见辛紫刻意遮掩当然也就更不会多嘴去问,只当作没看见。 黎元见竹本不易察觉得往旁边去的举动,就知道她这是把自己拱了上去,让他独自去面对辛紫。 他朝着窝在摇椅里吞云吐雾的盲掌柜看了一眼,视线又转回辛紫这边,想到两人一下午都坐在这门前神神秘秘交谈着,又联想到盲掌柜的过去和辛紫的身份,心下猜着或许是辛紫有意无意从掌柜的这里知道了什么有关自己族类或是亲人的过去,被那些事迹触动,这才伤怀起来。 既然如此,那这显然不是他这个从血脉身份上都算是外人的人应该去管的了,所以他坦然咧开嘴笑着,对辛紫红肿的双眼视而不见,刻意抬高了声音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开饭?我都快饿瘪了。” 辛紫闻言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夜幕一点点笼罩过来。 她朝着盲掌柜看过去,想到这柳风客栈一向只管住宿不负责吃喝的传统,笑容就有些僵硬,刚想要开口告诉黎元只怕是要拿之前带来的所剩无几的干粮充饥了,就看到盲掌柜竟然磕了磕手上的烟杆,缓缓站起身来。 “先进店里去吧,这外面入了夜就不安全了。”掌柜地平静开口,熟练地往门口摸索着走过去,“今天晚上我把自己库里存着的东西拿出来,给你们开个荤,算是提前替你们践行了,你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了不是?” 辛紫一脸意外朝盲掌柜看过去,黎元却是喜出望外,急着上前搀扶了盲掌柜,恨不能此刻就随着掌柜的钻进他的仓库去挑选吃的。 竹本则不动声色得跟在辛紫身后进了客栈。 待到外面一团漆黑的时候,客栈里面昏黄的灯光笼罩下的木桌边几人围坐着的画面就更显得温馨起来。 没想到盲掌柜竟是张罗了一桌子的饭菜,虽然因为这客栈的位子原因货源紧张,端上桌的多是些酱鸭腊肉熏鱼一类的可以久存的食物,可这对于一连一个月都风餐露宿甚至食不果腹的辛紫三人来说却比那宫中的御膳吃起来还要美味,每个人都一脸满足,吃得津津有味。 饭桌上黎元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白天自己如何被竹本的软件虐得很惨的故事。竹本默默吃着碗里的饭菜,也不搭话,也不戳穿他;盲掌柜心不在焉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的评论;玉尘则是看也不看黎元一眼,专心趴在辛紫脚边护着自己眼前的一根熏羊腿撕扯着,全把黎元的话当作了背景音。 只有辛紫饶有兴致地仔细听着黎元的每句话,与他热切地互动着。 这样的热情让一路上面对辛紫的专注于自己心思和竹本的鄙视和嘲讽,早习惯了冷场的黎元有些不自在起来,甚至一度在心里怀疑辛紫是不是有求于自己了。 可转念想到傍晚辛紫那副伤心的模样,忖度着或许她是怕桌上其他人被自己低落的情绪感染了,这才刻意逢迎着自己,这样一来黎元便加倍卖力地讲起了他与竹本对战的事,连带着把两人之前的每次交战遇到的情况也一起讲了进去。 “你们应该也早看出来了,我会的是暗器,擅于偷袭,而且自认为脚上临阵脱逃的功夫不错。可这对战,讲究的是两人点到为止,是正面作战,这样的训练方式本来就对竹本极为有利,对我却是束手束脚。想想看,竹本每次遇上敌人都像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似的,根本不懂得退缩,更不管对手功夫是否在自己之上,只会一根筋冲上去,她连实战都是如此蛮横,更不要说和我练习的时候了。 “这可苦了我了,连躲都没处躲去。 “再者说,竹本擅于使剑,尤其专注于灵活多变的软剑,可谓是自小只专习这一种兵器,早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出剑时软剑仿佛生长于手上,与身体融为一体,那软剑剑刃的方向依着自己的想法挥洒自如。 “可是再看看我,什么都是半吊子,除了中间插空逮住敌人的弱点才能用上那的飞刀之外,轻易不会用上自己的暗器,对敌时大多时候都是靠夺人兵器以为己用。”(未完待续。) 第291章 陪练 “这样的战术无非就是在刚开始的时候以度取巧,全在于第一招够快,出其不意。<〔<(?八一?中文 “而在夺人兵器之后助长自己威风的同时又可以削弱对方的士气,可谓一举两得的事情。 “要知道真遇上敌人,胜负成败的玄机就藏在头几招里,若是一开始就没了气势,心智开始动摇,再往后也就很难有定式了。 “我一路都是靠着这一套过的关。 “可这套路的问题在于,我随对十八般武艺都略知一二,却并不精通,真要较起真来,根本没有一样说得上使得顺手的。 “对战训练的时候,两人的心态趋于平和,根本不会出现生死关头那种犹豫彷徨乃至心神震荡的情况,我的优势也就去了大半。 “更要命的是,我那出奇制胜的法子在竹本面前根本不管用。 “论出招度和精准狠的程度,我根本没法和她比。 “除非是与人合作,让于我在同一阵营的伙伴先和竹本对上,我再在后面静观其变,瞅准机会找到竹本的漏洞,制服她。 “可现在是一对一,我根本毫无胜算的可能……” 黎元越说越起劲,期间还不忘一脸委屈觑竹本一眼。 竹本一言不扒着饭,脸色却沉了下来。 这就是她一直困惑的地方。 黎元的功夫根本不适合单独行动,他必须依赖于一两个可靠的同伴方能将自己的能力挥到极致,可暗桩都是隐藏身份单独行动的,左大人之前栽培他的时候,难道从一开始就认定他会遇到自己和自己合作不成? 念头一起,竹本在心中一惊。 以左大人料事如神算无遗策的能力,每一步都应该有他的道理在才是,那耗费那么大的力气训练黎元,也必定不会是一时兴起导致的失误才对。这样说起来,还真就有可能是从一开始就料定他会找上自己? 竹本心中就有些大鼓,面上却更阴沉了些。 黎元见她脸色不好,以为是自己得意忘形,讲得过了一些,聊兴也去了一半,话头浅浅也就断了。 一时间各人都怀着各自的心思,饭桌上就有些安静了起来。 “你看,我做你的同伴,与竹本对战,如何?” 辛紫的声音突然传进黎元耳朵里,他一口卤牛肉吃到一半,还来不及吞下去,差点噎住自己,连咳了几下,最后慌忙送了口热汤这才缓解了。 “什……什么?” 缓过神来,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竹本也是惊得从自己的心思里跳了出来,瞪圆了一双眼望着辛紫。 辛紫就赧然解释道:“我是说,或许你们可以教我些简单的拳脚功夫,以后若是再遇上危险,我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只能靠你们搭救了。” 听辛紫这样讲,黎元略一思忖,就觉得这主意倒也不错,以后自己不至于一个人面对竹本被当成沙包一样吊打不说,真的遇上敌人,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总是多一点胜算在的。 黎元越想越觉得好,脸上的困惑褪去,换成了一个满意的笑。 竹本却蹙眉看着辛紫,冷冷道:“我觉得不妥。” 不待辛紫出言说什么,黎元却先站出来反驳道:“这又什么不妥当的,辛紫与我一道给你做陪练,一来让她以后多一些应对的能力,二来也能强身健体……” “刀剑无眼,”黎元话讲到一半,竹本打断道,“就算只是练习,像辛紫这样几乎没有任何习武经验的,起步又晚,加上她身子骨本来就弱,我们若是误伤了她怎么办?”说着就朝辛紫看过去,又道,“姑娘是不相信我和黎元可以保护你顺利到达西京吗?” 辛紫见竹本误会,慌忙摆手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们两人的能力和衷心。只是,我真的厌倦了一味躲在其他人的羽翼之下……” 她就想到了阿褐,之前他跟他说自己想要习武时,阿褐也是如竹本一样的反应。 那时候阿褐就告诉她,有他在,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所以她只学了如何在遇到敌人时第一时间逃离危险,却丝毫不知该如何反抗。所以她眼睁睁看着唐嘉善和朱慈义将自己掳了去,以她的性命作威胁,害死了阿褐…… 竹本见辛紫说着说着眼神就黯淡下去,垂了眼不再言语,唯恐是自己说错了话,转而看向黎元,眼里满是求助的神色。 黎元却摊开手,一副你自己惹的祸自己收拾烂摊子的样子。 竹本就泄了气,叹息一声,妥协道:“既然姑娘坚持,我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依了你们便是。” 辛紫闻言抬起头来,再三谢过竹本,惊得竹本慌忙道着“姑娘言重了”。 一晚上的时间眨眼过去,第二天一早,三人与盲掌柜辞行,辛紫上前一步搀着掌柜的往一边去。 盲掌柜见她神神秘秘的,以为她是又看中了什么,任由她推着走,脸上堆满了笑,摇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又看中我这店里的什么东西了?我这老骨头了,也没几天好活的,日子过到今天这一步,也算是无欲无求了。你要是想要临行前找我再要什么,只管说,除了我这条命,其他的只管拿去。” 想到自己之前拿了掌柜的镇店的龙岩矿,到掌柜的竟是分文未要,这笔账到现在想来她仍觉得有愧于心,没有料到此刻掌柜的竟是又以为自己有求与他,甚至一口答应了下来,也就浅浅笑着,道:“我怎么敢再找掌柜的你要什么,上次拿了你那块矿石去打了把绝尘刀,这笔账您不跟我算,我已经很庆幸了。” 掌柜见说得真切,困惑偏过头去,道:“那你这临走了拉了我过来神神秘秘的是要做什么?” 辛紫笑着,凑到掌柜的肩头,亲昵地低声道:“我想给您送个礼。” 盲掌柜想也不想地摆手道:“我这老骨头了,孤家寡人一个,无欲无求的,要什么礼?再说我一个人住在这荒野里,既无亲眷也无往来的朋友,你送我东西,我过些日子只怕就要带进棺材里去了,也太浪费了些。”(未完待续。) 第292章 伤怀 听盲掌柜这样讲,辛紫眼底就闪过一丝黯然。? 八一中<[文(?([[ 可这神情一瞬即逝,换作一个浅浅的笑。 “掌柜的干嘛说这样的丧气话,您肯定能长命百岁的。”辛紫凑在他耳边道。 盲掌柜就笑,摇头道:“你当我是老妖怪不成?” 辛紫闻言反倒顺着他的话道:“我们可不就被人类说成是妖?要是不活个百岁,怎么当得起这个名头呢?” 说罢又想到刚才盲掌柜那一番话,虽然听着让她不免惘然,却也更说明她这份礼送的正中下怀了。 想到这里,辛紫又来了精神,推着盲掌柜朝前走了两步,抬起他的手往前放了放。 盲掌柜任由辛紫控制着将手放在身前。 绒毛厚实而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过来,他即刻明白了辛紫口中的临别礼物是什么,一脸震惊地朝她望过去。 “你要把玉尘留给我?” 辛紫应了一声,声音清亮。 “其实说是送您的礼,不过是寻了个借口想让掌柜的帮忙收留它。这客栈紧挨着河蚌林,勉强算是妖巫的领地了,玉尘留在这里,应该很快就能适应。”说着话锋一转,又道:“何况我看玉尘真的很喜欢掌柜的呢,头一次遇见您就显得极为温驯,我记得第一次见它的时候,它可没有对我客气,可见你们也算是有缘分在。掌柜的就行行好,留它在客栈里吧?” 听辛紫满口都是给自己添麻烦的语气,盲掌柜却知道她更多的是体谅自己一个孤寡老人独自守着这林边的小木楼太冷清了些,想给自己余生添些乐趣,却又怕他的自尊和强脾气摆在那里会拒绝,这才换了说法。 想明白了这一层,盲掌柜心中生出几分感动来,原本只是因为辛紫是素心的女儿才肯一次次帮她,可这两天相处下来却多出许多亲近的感觉来,这一刻更是心底有所触动,多年来早已经习惯了将所有情绪都埋藏起来的老人,这一刻眼眶竟有些热起来,轻点着头,嘴里连连应着“好”。 辛紫就长长舒了口气。 她自小无父无母,刚记事不久就被婶婶赶出了家门。在她心中,最接近家的存在的,只有两处:一处是有舅舅和惠娘在的药仙谷,在那里她跟着医仙学习医术医理,一点点成长起来;另一处,就是有阿褐在的地方,她一直觉得,只要有阿褐在,撩河山娘娘庙,冷杉号船舱和甲板上,东京城北郊外那间两进两出的小宅院……都可以算作家,属于他们两人的家。 可是偏偏能有一个安稳的属于自己的家这样简单的渴望在她这里也成了奢侈。 先是药仙谷被袭,接着舅舅和族人随着天堑离开,最后连她的阿褐也被害…… 每当她以为自己终于结束漫长的旅途到达终点的时候,总有人站出来毁了这一切,把她原以为的终点变作驿站,让她不得不背负起伤痛站起来重新上路。 阿褐出事之后,她想要放弃,再也不想走下去,不过是因为没有了阿褐,她再也看不到家的存在。 之后甄亚臣让她重新找到活下去的希望,可她心底家的面貌却越来越模糊了。 这一路上她都在困惑,她不确定如果甄亚臣给她指出的那条出路最终被证实走不通的时候,她会不会重新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直到她和黎元竹本来到柳风客栈,重新见到盲掌柜。 盲掌柜与他一同坐在夕阳里,看着他腮帮一吸一鼓抽旱烟的样子,听着他讲有关妖巫的故事……那时候辛紫就莫名地觉得安心,她笑着告诉自己,如果救阿褐的路走不通,如果再也不可能回到撩河山娘娘庙去了,那这里就是她最想要度过后半生的地方。 她把玉尘留在这里,是想要给盲掌柜添个伴,更是给自己无意间落在这里的牵挂一个安放的地方,一个日后重新拾回的借口。 当然这些她都放在了心里,不曾告诉盲掌柜。 这些心思说到底都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奢望罢了,今后的路是否走的下去,她能不能顺利到达西京,有没有可能抵挡得了欣王朱慈义的步步紧逼,甚至有没有可能活着再回到这里来,一切都是未知数。 所以她看着掌柜的此刻感动的笑,觉得这就够了,至少她还能让自己在意的亲人伙伴开心起来。 留下了白虎,作为交换,盲掌柜把马厩里仅剩的三匹马给了辛紫三人。 竹本虽不言语,心中却很是满意,她一直觉得有白虎与他们随行太过惹眼,十分不利于自己造成护送辛紫到达西京的任务,现在非但卸下了这个包袱,还换到了三匹虽说品质不算上佳却也聊胜于无的骏马,怎么看都是极划算的一笔交易。 黎元却是一脸难过。虽说他也不是不明白玉尘跟着去西由多有不便,可打从在曲埠城城门处他和玉尘大难不死躲过一劫之后,他就一直当这白虎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的,正如辛紫之前说的,短短几天相处下来,他和玉尘的感情看起来已经比辛紫与自己的坐骑还要深厚许多,他甚至常常会错觉玉尘就是属于他的。 见黎元上前去与玉尘告别,辛紫和竹本都默契地没有说话,耐心等着他。 玉尘知道要分别了,拿宽厚的额头磨蹭着黎元,黎元被它蹭得胸前痒痒的,笑着弯下腰抬手环住白虎的脖子。白虎极为壮实,黎元这样手脚纤长的人也要张开双臂才能勉强箍住它的脖颈。 “等阿紫在西京住定了,没有危险了,我就回来看你。”黎元在玉尘耳边小声嘀咕着。 不知是明白了黎元的意思还是被黎元温热的鼻息挠得耳朵有些不适,白虎出一阵低吟,偏过头去舔了舔黎元的手臂,温驯得像只小猫一样。 黎元见状心软的一塌糊涂,紧紧抱了白虎一下,转身冲忙骑上马背,不待辛紫说什么便自顾自策马离开了客栈,似乎生怕被两人瞧见自己为一只坐骑伤怀的窘态。(未完待续。) 第293章 龙尾 看着黎元远去的身影和马蹄下卷起的尘土,辛紫和竹本都有些怔住了。(八一?小说网 竹本吃惊地转头看着辛紫。 辛紫却很快回过神来,冲着竹本笑笑,轻轻一夹马腹,朝前去了。 她很喜欢这样的黎元。 相比于竹本的衷心悍勇和隐忍克制,她一直更欣赏黎元的真性情。 虽然竹本一向认为黎元不是一个合格的暗桩,贪生怕死,胆小畏缩。可辛紫却觉得他活得坦坦荡荡,很是难得。怕就是怕,会毫不犹豫地讲出来然后比辛紫逃得更快;恨就是恨,会咬牙切齿地替辛紫和竹本考虑,为她们鸣不平;爱就是爱,不会遮遮掩掩,就像此刻对玉尘的不舍,表露无遗。 辛紫常常会佩服左淇洋,倒不是佩服他的那些小伎俩和投机取巧的能力,而是佩服他识人用人的本事。 就像护送她去西由的竹本和黎元,一静一动,一悍勇一机智,一内敛一外放,两相配合,方能相得益彰。 这样一对妙人儿,可谓是珠联璧合了,黎元的心思昭然若揭,可流水有意,落花是否无情呢? 辛紫想着,朝竹本看过去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笑意来,看得竹本有些不自在起来。 “姑娘可有什么问题?”竹本一本正经问她。 辛紫摇头,笑意就更浓了些。 就像称呼这样的小事,这两人也是截然不同的。黎元很早就开始喊她阿紫,这样亲昵的称呼方式可是连邢福王虎那些曾经与她一起穿过整个西由大6的人也不曾用过的;而竹本却在自己提议过许多次之后依然一板一眼地称她为姑娘,好像只是叫她的名字已经显得极为不敬了。 竹本见辛紫这样,问也问不出什么,只得无奈放弃了,默默跟在她身后。 三人别了柳风客栈,一路往西南方向去。 在柳风客栈养足了精神,待足了干粮,甚至得了三匹骏马,三人的行进度明显加快了许多,原以为要至少三日才能到达的龙尾谷,竟是不足两日的马程就到了。 两次穿越西边大6,这却还是辛紫第一次来到龙尾谷脚下。 与鑫门关和嘉门关不同,龙尾谷的壮丽不是因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却是将人类的建造艺术挥到了极致。 这里是龙脊山脉最西边的延伸,说是龙尾,却并没有丝毫尾部应该有的渐渐趋于平缓的地势,而是依旧如龙脊山脉其他部位一样,巍峨的山峦紧紧连成一线,直伸向最西边的汪洋之中。 也就是说,这所谓的峡谷,实际上原本是一道天然的山峦屏障,是先人靠双手以器械一石石开凿出来的。 明白了这一层,再去看这山峦中间突然凹陷下去又重新以砖石垒砌起来的城墙和关隘的时候,辛紫三人的脸上就多出许多钦佩和感叹的神色来。 虽然与两边高耸入云的山峰相比,这谷底的城墙显得极为矮小,可约莫十人高的墙体本身放在任何平原或是都城之外,都当得起一道奇观。 黎元抬起头,伸出一只手挡住从西边海平面照过来的夕阳,眯起眼想要看清面前人造的山谷的地形和驻守的兵力分布情况,在最后看清楚三人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铜墙铁壁之后,有些泄气地朝竹本看过去。 这一次,与在曲埠城时不同,竟是连竹本眼中也没有了先前的坚定和拼死一搏的勇气。 看来想要硬闯是不可能了,应该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黎元在心里飞地谋划着,最后凑近辛紫身边低声问:“你与那驻守的西由严将军认识?他能力如何?相比较于咱们的伊将军如何?” 虽然之前辛紫说过自己与那严无畏有些交情,可稍有些脑子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辛紫说那话的时候样子极为勉强,显然是为了说服他和竹本不要为了她冒险翻越龙脊山才刻意捏造出来的。那话里究竟有几分实几分虚?黎元大胆推测,只怕辛紫与这严无畏算是相识,朋友就绝对谈不上,或许两人不是死对头就不错了。否则辛紫完全可以在三人刚踏入西边大6的时候就一纸书信递给这位将军,让他调兵去北边护送他们三个南下进入西京了,又何必冒险独自穿过妖巫这片土地呢? 果然不出黎元所料,辛紫的眼中带着些不确定,盯着远处的青石城墙,淡淡回了一句:“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之前她说过的两人是朋友的事情却是只字未提。 黎元心下就大致了解了一二,他朝竹本看过去,两人默契地点头,认可了对方的想法。黎元也就更笃定自己的计划没有问题大胆提议道:“我们想要像在曲埠城那样乔装蒙混过去只怕不容易,不如先在这境外候着,等到太阳落下去,那边关口的大门锁了钥,天色暗下去,我们再趁夜袭上那城墙,竹本打掩护,我殿后保护你的安全,我们趁他们不备,暗中闯过去。” 这计划显然漏洞百出,且不说这里的守城兵都是严无畏亲自带出来的,日|日操练,没有一刻懈怠的,个个警惕心不输行军交战中的军人,不可能因为所谓天色不好看不清楚这样牵强的理由就漏掉三个大活人,任由他们在眼皮底下作乱。 就算果真让他们蒙混过去,上了城墙之后他们要怎么闯出去? 那城头上城墙内的骑兵步兵弓弩手有多少?就凭他们三人,如何抵挡? 能以一人之勇独闯一座城而有足够信心全身而退的,辛紫相信这世上只有阿褐一人。 所以她摇了摇头,一口拒绝了黎元的提议。 黎元却并未就这样气馁,反而愈挫愈勇道:“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妥,我们也可以试着从那城墙边上兵力少地势又相对平缓些的山林绕过去,再不行干脆从西边浅海海域穿过去……” 见黎元越说越离谱了起来,辛紫抬手打断了他,坚定地道:“你们留在这里,寻一处隐蔽些的地方等我,我去与那守在城墙上的人交涉。”(未完待续。) 第294章 一探 黎元一时间怔住了,望着辛紫不知如何作答。 竹本急道:“就算要硬闯,也请让我和黎元替你开道。” 涉及到辛紫安危的决定,竹本一向都十分坚持。这种坚持多数情况下都被黎元视作是鲁莽和愚勇,所以他们两人在危机关头大多意见相左。不过这一次黎元却是用力点头,忙不迭地赞同着竹本的说法。 “那城墙上单单从垛口望过去已经可以确定布满弓弩手,墙后面究竟有多少兵力更是人不可测,刀剑无眼,就算他们无意伤你,你这样一个人过去也很难全身而退。”黎元紧随着竹本的立场说着。 辛紫却轻轻摇头,目光坚定。 她没有到龙尾谷之前或许还有几分犹豫,但如今到了这人造的山谷脚下,看清了城上的情况,她才确定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或许以竹本和黎元的目力所及只能大致猜出驻守在这谷底的兵力分布,她却不同——她清清楚楚看到,此刻一身铠甲站在墙头如一尊雕塑般矗立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严无畏。 这样的距离和光线之下,饶是辛紫这样如鹰眼一般的视力也很难分辨清楚严无畏此刻的神情究竟是悲是喜是警惕亦或是闲适。 但是她却清楚,现在这个时候严无畏这样守在那里,绝不是出于一个驻边将军的本分才是,必定是得了什么消息才是——会是因为她吗? 辛紫就又多出几分担心来,皱起眉头寻思着:难道西由朝廷已经知道了自己逃离东原一路往西来?非但知道了,还把这消息递给了边境各处,让他们严加防守?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从一开始就做足了姿态告诉她,这里不欢迎她这个外族人了…… 辛紫甩了甩头,努力把这个不好的念头丢开。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退缩的道理。既然刚好让她撞上严无畏守在城墙上,不管是有人有意为之还是天意,都是在暗示她是时候搏一搏了。 “我不会有事的,”辛紫朝黎元和竹本看过去,眼里不是试图劝退他们二人的坚持,却是平静告知两人一个事实的笃定,“站那城楼之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严无畏。你们相信我,他不会伤我的。” 黎元惯会察言观色,见辛紫这样说,便不再多言,点头收起马缰,为辛紫让出一条道来。 竹本心中仍有些不安,可黎元既然决定放手,她也不好再坚持什么——毕竟这么一路走过来,每次自己与他有争执的时候,最后都只是证明错在自己,她依然坚持自己的本心,学不会像黎元那样审时度势,可她却学聪明了些,懂得在遇到分歧的时候站在黎元那一边。 辛紫见状欣慰地笑笑,一夹马腹朝前去了,行了两步不忘回头提醒两人“记得寻一处隐秘的地方,等我回来”。 说话间,夜幕已然降临,城楼上有零星的灯光点亮,城门下面却是一团漆黑。 这一夜没有月亮,连一点星光也看不到。 辛紫有些后悔自己只穿了件黎元从曲埠城外帮她“借”到的普通农妇的粗布短衫和长裤。这衣裤几乎没有添加什么染料在里面,呈现出粗麻布料本身的暗褐色,与此时她脚下的土地和身下的枣红马几乎融为一体,完美地消失在了无垠的背景之中。 从那城楼上看下来,如果不是目力极好且刻意去搜寻,只怕待到她触到城门也不会被人觉。 她突然举得之前黎元的计划也没有那么离谱,至少第一步靠夜色掩藏身形就不是不可行。 可她现在需要的是被注意。 辛紫抬起头,望着城楼外站在一处高台上的哨兵模样的男人,那人手持一弓弩横放在胸前,目不斜视望着远方,丝毫没有要低头看一眼早已经来到他脚下的辛紫的样子。 辛紫叹了口气,一拉马缰将身下的骏马横了过来,侧身对着城墙的方向,为的是让城楼上的人看得更真切些。 接着她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喊话:“未亡人辛紫,求见严无畏严将军!” 声音传到手持弓弩的哨兵耳中,已经听不清楚话语的内容。哨兵一个激灵,寻声望过去,这才看清楚横马于城墙脚下距离城门只有不足二十步的辛紫,惊得慌慌张张就将手中的弩朝着辛紫瞄准过去,虽然不曾看清来人长相,更是没有判断清楚是敌是友,却先被对方可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得出现在众将士眼前给怔住。 或许是担心辛紫对严无畏不利,或许是有意掩饰自己身为哨兵没能及时现敌情的玩忽职守,哨兵没有等到号令,竟是鬼使神差地擅自扣动了扳机,手中黑翎箭即刻弹射出去,朝着辛紫眉心而去。 辛紫远远看到那铁铸的箭头朝自己飞过来,待到回过神来箭头已经近在咫尺,她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身子朝后一仰,接着一个翻身从马上跃了下来,唯恐接着这跟警告的翎箭而来的会是新的一轮箭雨,她只能上前一步躲在马儿身后,心中却说不出的失望。 而城墙之上,站在高处的弓弩手在射出那一箭之后,并未迎来预期的箭头刺入敌人体内的惨叫或是呻|吟,正困惑着抬头朝辛紫的方向看过去,却见眼前只剩了一匹马儿横在那里,不见了人影。 弓弩手正惊讶于来人视力之敏锐身手之矫捷,抬起弩正要朝着仅剩的马再放一箭探探虚实的时候,不防备腿上就吃了一下,疼得他当即曲膝跪了下来,皱着眉头哼哼着。 可待他回过神来,抬头正要骂骂咧咧开口,却看到严将军阴沉着脸看着自己,眼里透着寒光,吓得他即刻噤声,大气不敢喘一下,只能重新跪好,恭恭敬敬拱手行礼,听候严将军落。 严无畏再不多看他一眼,重新来到城楼前,透过瞭望口重新看过去,虽不见辛紫的人,却依旧温声对着那孤零零的一匹马喊道:“辛姑娘,许久不见,可还安好?”(未完待续。) 第295章 虚实 这一次,与在曲埠城时不同,竟是连竹本眼中也没有了先前的坚定和拼死一搏的勇气。八一小说<网 看来想要硬闯是不可能了,应该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黎元在心里飞地谋划着,最后凑近辛紫身边低声问:“你与那驻守的西由严将军认识?他能力如何?相比较于咱们的伊将军如何?” 虽然之前辛紫说过自己与那严无畏有些交情,可稍有些脑子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辛紫说那话的时候样子极为勉强,显然是为了说服他和竹本不要为了她冒险翻越龙脊山才刻意捏造出来的。那话里究竟有几分实几分虚?黎元大胆推测,只怕辛紫与这严无畏算是相识,朋友就绝对谈不上,或许两人不是死对头就不错了。否则辛紫完全可以在三人刚踏入西边大6的时候就一纸书信递给这位将军,让他调兵去北边护送他们三个南下进入西京了,又何必冒险独自穿过妖巫这片土地呢? 果然不出黎元所料,辛紫的眼中带着些不确定,盯着远处的青石城墙,淡淡回了一句:“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之前她说过的两人是朋友的事情却是只字未提。 黎元心下就大致了解了一二,他朝竹本看过去,两人默契地点头,认可了对方的想法。黎元也就更笃定自己的计划没有问题大胆提议道:“我们想要像在曲埠城那样乔装蒙混过去只怕不容易,不如先在这境外候着,等到太阳落下去,那边关口的大门锁了钥,天色暗下去,我们再趁夜袭上那城墙,竹本打掩护,我殿后保护你的安全,我们趁他们不备,暗中闯过去。” 这计划显然漏洞百出,且不说这里的守城兵都是严无畏亲自带出来的,日|日操练,没有一刻懈怠的,个个警惕心不输行军交战中的军人,不可能因为所谓天色不好看不清楚这样牵强的理由就漏掉三个大活人,任由他们在眼皮底下作乱。 就算果真让他们蒙混过去,上了城墙之后他们要怎么闯出去? 那城头上城墙内的骑兵步兵弓弩手有多少?就凭他们三人,如何抵挡? 能以一人之勇独闯一座城而有足够信心全身而退的,辛紫相信这世上只有阿褐一人。 所以她摇了摇头,一口拒绝了黎元的提议。 黎元却并未就这样气馁,反而愈挫愈勇道:“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妥,我们也可以试着从那城墙边上兵力少地势又相对平缓些的山林绕过去,再不行干脆从西边浅海海域穿过去……” 见黎元越说越离谱了起来,辛紫抬手打断了他,坚定地道:“你们留在这里,寻一处隐蔽些的地方等我,我去与那守在城墙上的人交涉。” 黎元一时间怔住了,望着辛紫不知如何作答。 竹本急道:“就算要硬闯,也请让我和黎元替你开道。” 涉及到辛紫安危的决定,竹本一向都十分坚持。这种坚持多数情况下都被黎元视作是鲁莽和愚勇,所以他们两人在危机关头大多意见相左。不过这一次黎元却是用力点头,忙不迭地赞同着竹本的说法。 “那城墙上单单从垛口望过去已经可以确定布满弓弩手,墙后面究竟有多少兵力更是人不可测,刀剑无眼,就算他们无意伤你,你这样一个人过去也很难全身而退。”黎元紧随着竹本的立场说着。 辛紫却轻轻摇头,目光坚定。 她没有到龙尾谷之前或许还有几分犹豫,但如今到了这人造的山谷脚下,看清了城上的情况,她才确定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或许以竹本和黎元的目力所及只能大致猜出驻守在这谷底的兵力分布,她却不同——她清清楚楚看到,此刻一身铠甲站在墙头如一尊雕塑般矗立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严无畏。 这样的距离和光线之下,饶是辛紫这样如鹰眼一般的视力也很难分辨清楚严无畏此刻的神情究竟是悲是喜是警惕亦或是闲适。 但是她却清楚,现在这个时候严无畏这样守在那里,绝不是出于一个驻边将军的本分才是,必定是得了什么消息才是——会是因为她吗? 辛紫就又多出几分担心来,皱起眉头寻思着:难道西由朝廷已经知道了自己逃离东原一路往西来?非但知道了,还把这消息递给了边境各处,让他们严加防守?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从一开始就做足了姿态告诉她,这里不欢迎她这个外族人了…… 辛紫甩了甩头,努力把这个不好的念头丢开。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退缩的道理。既然刚好让她撞上严无畏守在城墙上,不管是有人有意为之还是天意,都是在暗示她是时候搏一搏了。 “我不会有事的,”辛紫朝黎元和竹本看过去,眼里不是试图劝退他们二人的坚持,却是平静告知两人一个事实的笃定,“站那城楼之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严无畏。你们相信我,他不会伤我的。” 黎元惯会察言观色,见辛紫这样说,便不再多言,点头收起马缰,为辛紫让出一条道来。 竹本心中仍有些不安,可黎元既然决定放手,她也不好再坚持什么——毕竟这么一路走过来,每次自己与他有争执的时候,最后都只是证明错在自己,她依然坚持自己的本心,学不会像黎元那样审时度势,可她却学聪明了些,懂得在遇到分歧的时候站在黎元那一边。 辛紫见状欣慰地笑笑,一夹马腹朝前去了,行了两步不忘回头提醒两人“记得寻一处隐秘的地方,等我回来”。 说话间,夜幕已然降临,城楼上有零星的灯光点亮,城门下面却是一团漆黑。 这一夜没有月亮,连一点星光也看不到。 辛紫有些后悔自己只穿了件黎元从曲埠城外帮她“借”到的普通农妇的粗布短衫和长裤。这衣裤几乎没有添加什么染料在里面,呈现出粗麻布料本身的暗褐色,与此时她脚下的土地和身下的枣红马几乎融为一体,完美地消失在了无垠的背景之中。(未完待续。) 第296章 连夜 “开城门,迎客!” 严无畏的声音清亮,一字一顿落入身边将士耳中。[[{ 八?(一(小<{[?说网 跟随他左右的副将满腹狐疑,却不敢多说一个字,恭敬应了一声,便一溜小跑下了城楼传令。 约五人高的朱漆金钉的大门朝着东西两边打开,有持矛守城卫兵三步一隔分立于两侧。辛紫带着笑从马身后面走出来,远远就看见严无畏独自一人从城门下款款走出,一身铠甲在幽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辛紫牵着马迎上前去,在距严无畏仅两步距离的地方停下来。 严无畏身后不曾带着一兵一卒,竟是孤身前来迎接,那就是以朋友而非守城将军的身份接待她了。辛紫心生感激,对着他长长一揖。 严无畏慌忙上前去扶了辛紫起来,轻声道:“辛姑娘一路奔波辛苦了,快些进去歇歇脚吧。刚才是我治下不严,惊扰了姑娘,无畏在这里跟你赔不是了。”说罢又道:“刚才的弩箭可曾伤了你?” 辛紫慌忙摇头,笑着道:“我没事,多谢严将军。让你这么晚了为了我特地开城门,实在打扰了。” 严无畏摆摆手,一面道着“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一面就绕道辛紫身后要去为她牵马,全然没有一点驻边将军的模样,倒和辛紫第一次在药仙谷见到他时他那谦卑礼让的模样并无二致。 辛紫心中更觉得难得,慌慌张张上前去抢缰绳,严无畏却执意要为她牵马。 辛紫想到还有事相求,也不坚持,转而道:“我还有两个朋友随行……” 话音未落,严无畏笑着道:“如此更好了,尽管随我们一道进城去便是了,倒省了我再出来迎一趟,他们在什么地方?” 另一边黎元和竹本远远地看到这位西由大名鼎鼎的严将军竟是一个人亲自出来迎接辛紫,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定,正惊讶于辛紫竟是果真如她所说与这位年轻的将军交情深厚,甚至到了这位将军可以在东西两国关系日益紧张的时候可以不顾身份指责所在,直接开门迎接的地步,就看到严无畏带着笑转身寻着两人的身影,辛紫则早早看到两人藏身的地方,轻轻点头示意二人出来。 黎元和竹本这才牵着马走了出来,一一和严无畏见过。 严无畏以朋友的礼仪与两人见礼,非但没有摆出一副位高权重的模样,甚至抛开了两人只是辛紫随行的扈从这样的身份,只将二人视作辛紫的朋友招待。 两人惊讶于严无畏与传言中的形象大相径庭的同时,也对他生出许多好感来。 辛紫一行人到了城墙脚下时已经入了夜,待到严无畏领三人进了城,重新锁了城门,早已经过了戌时,严无畏和几个下属简单交代了几句,只带了两个随行的侍从,便领着辛紫三人往城里去了。 龙尾谷是个小城,在西由决定开凿龙脊山建人造的关隘之前不过是个无人问津的小渔村罢了,而它真正繁荣起来还是在严无畏被调派过来常年驻守于此之后,皇后心疼自己的义子常年在这偏远的地方生活,比不上西京的便捷和繁盛,怂恿着皇上集资沿着龙尾谷南面兴建起一座城池来,又接连颁布减免赋税擢升官阶的政策来吸引有才有志之士,这才在这十年间筹建起一座小城来。 可小镇毕竟根基尚浅,又是依附于龙尾谷这倒关隘和严无畏这个皇家义子的身份展起来的,虽说基本的商铺酒楼也都齐全,却大都规模不大,平日里将士们累了买些酒坐下歇歇还好,拿来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客就显得有些勉强了。 所以严无畏领着三人进了城里最大的酒楼龙尾楼之后,虽然找了一间宽敞的包房坐下了,严无畏依然有些局促,期间不住地说着:“这小城太过简陋了些,因为临着龙脊山和妖巫的领地,平日里极少有人经过,就是过来,也大都是有要务在身,并不会多做停留,所以展到现在,竟是连一个像样的带客的地方也没有,你们将就着在这里先用了晚膳,算是给你们洗尘了。”又想到自己平时不是在营房就是在城楼上守着,再就是去操练场看士兵操练,实际上根本没有一个像样的府邸或是宅院让三人歇息,只得赧然道:“晚上只怕要委屈三位在这城里的客栈歇息了……” 辛紫见严无畏说话间已经上了一桌的好酒好菜,早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又听他讲起住宿的安排来,这才慌忙打断道:“严公子言重了。我们三个一路风餐露宿过来的,能吃一顿饱腹的饭菜就已经很是感激了,更何况是现在这样好的环境和这样一大桌子的菜,于我们而言已经是想也不敢想的优待了。 “至于住宿……”辛紫顿了顿,这才道,“只怕让公子费心了,但我们此行并不打算在这里多作停留,这一顿饭多谢公子款待,用了晚膳,我们就想要连夜启程……” “这怎么好?”严无畏惊得坐直了身子望着辛紫。 辛紫却坚持道:“东京之前生的那些事情,想必公子应该也有所耳闻,我是如何从东原一路过来的,公子就算不曾听说,应该也能猜到一二。至于我们这一次赶去西京是什么打算,公子是个聪明人,应该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说到这里,辛紫顿了顿,抬起头来看着严无畏,目光诚恳道:“实不相瞒,我知道,过了这道关,就算公子愿意帮我隐瞒行迹,也必定有宫里的耳目打探到我的位子,夜长梦多,我只愿能尽快赶去西京,与宫里的那几位贵人见上一面,向他们解释清楚我的来意。” 辛紫的话讲得隐晦,严无畏却明白她的担心,想到之前左淇洋的遭遇,知道皇上已经开始为了东原的变动而清洗自己身边的人了,这个节骨眼上,辛紫却要往西京去,这无异于往枪口上撞,而正如她所说,她在西由境内多停留一日,就多一分被严皇帝拒之门外的危险。(未完待续。) 第297章 赶路 严无畏不再坚持,沉着脸点了点头。 又想到之前左淇洋的那封密函,道:“你多加小心。现在宫里的情况只怕比你我想的都要乱一些。” 虽然只是不经意的一句提醒,辛紫却看到了严无畏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霾,她忍不住问道:“公子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他一个被皇上支使到最北面的驻边将军,能听到什么宫里的消息? 他总不能直接和辛紫坦白自己安插的眼线得了消息称皇上暗中调派兵力进京,连太皇太后和皇后也被蒙在鼓里吧? 至于左淇洋那封信……究竟是否要跟辛紫提一句? 短暂的思忖之后,严无畏决定还是不要由自己开这个口,否则许多事情不是自己轻易就可以讲得清的,甚至有可能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以左淇洋和辛紫的交情,他若真的想让辛紫知道自己此时的处境,必定会自己想办法联系上辛紫,那就不需要他这个外人插手了;而他若是始终没有透露任何消息给辛紫,那也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安排在,他不过是受人之托放一个朋友通行,又何必交浅言深和她讲那些未必就真会生的藏在他心底的顾虑呢。 想到这里,严无畏收敛了心绪,冲着辛紫笑笑,道:“没什么,随口一提罢了。” 辛紫点头,不再多问。 因为想着三人还要连夜赶路,严无畏不敢多留,匆匆吃过饭,便送了三人离开。 晚饭期间严无畏命身边侍从赶去布置的马车已经候在了酒馆门外,三人见状都吃了一惊,辛紫忙上前婉拒,严无畏却坚持道:“你们日夜兼程,一路骑马你的身子肯定吃不消的,若是真的路上累病了,只怕连个医馆也不好找,更不要说中间可能耽搁的时间会更久了。这是我们平时运送重要物资时候用的清油车,最是轻便,不会比你们骑马慢多少,却可以省去不少骑马要耗去的力气。你这一趟进京,若是见到了我母亲和太皇太后,我还想劳烦代我向她们问声好。若是让他们知道你从我这里过去,不曾留宿也就罢了,却仍旧让你们三人三骑这么走了,母后怪罪下来,可就不是这一辆车这么简单的事了。” 话已至此,辛紫自然不好再推辞,再三谢过,收下了马车,正要驱车离开,严无畏却又拦下他们交给辛紫一分文牒,道:“一路上到了驿站只管报上我的名字,自然会有人为你们更换马匹,招待你们歇息。” 辛紫心中感激,却也知道多说无益,只把这份情谊放在心里,想着到了西京加倍偿还在皇后娘娘和太皇太后身上。 正如严无畏所说,这清油车车身很小,里面仅能容纳两人促膝而坐,因着短小精悍,行进度丝毫不比骑马要慢。辛紫三个一人骑马一人驾车一人在车里休息,这样三人轮替着一路走下去,除了中途需要在驿站稍作休整之外,一路上并不作任何停靠,竟是比预期要快了一倍。 离开龙尾谷第三日,辛紫坐在马车里,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夕阳看着手上的西由地图,估摸着照着这个度下去,再有不足三日便可以经由皋祥镇到西京了,辛紫嘴角就止不住地扬了起来。 漫漫长路总算快要有个尽头了,不管那尽头等着她的是闭门羹还是热情的接纳,她都早已经在心里有所准备。 正这样想着,马车突然一顿,辛紫一个不防备险些摔了出去,待她坐定正要掀了门帘出去,就听到竹本的声音传进来:“姑娘当心,暂时留在车里,不要出来,外面有我和黎元看着。” 辛紫当即明白路上出了事,只好乖乖收回手,坐在车里大气不敢出一下,这个时候她只能尽量做到不给竹本和黎元添麻烦。 一时间车厢内外都静下来,只有鸟叫和虫鸣不时从路边传来。 几息功夫过去,突然一阵刀剑撞击的清脆声响传过来,接着就是竹本从马车上跳下去的动静,伴随着黎元策马朝前去的嘚嘚声。 可短暂的兵刃相接的声音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辛紫一颗心悬在那里,眼看着从窗外透过来的光线一点点暗下去,快要入夜了,依旧没有等来竹本和黎元的消息。正犹豫着要不要不管不顾地冲出去一探究竟,身边的门帘突然被掀开,惊得她一个转身朝后连退了几步直到身子贴上车厢壁退无可退,这才怔怔坐在那里,睁圆了眼望着车门方向。 就看到透过车帘一张熟悉的脸有些局促地探了进来,低声道:“姑娘受惊了。” “邢大哥?”辛紫许久才回过神来,笑容就在她脸上绽开来,她三两步跨出车厢,恨不能朝邢福扑上去,但最终还是抑制住了这重逢的喜悦,一双眼弯成月牙看着邢福道:“你怎么在这里?东原朝廷没有为难你吗?还是说邢大哥你是从东京逃过来的?路上可遇到什么麻烦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邢福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朝四周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你且随我离开,我们先摆脱了刚才押送你的那两个人再细说。”说着就抬手示意辛紫随他离开。 辛紫先是一愣,这才意识到邢福误会了黎元和竹本的身份,笑着摇头道:“刚才的那两个人不是押送我的,是一路护送我过来的。” 邢福闻言双目圆睁,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道:“姑娘当真?那两人我有印象,都是唐府的人,只怕是受了那唐嘉善的指使才会跟着姑娘的,姑娘莫要上当受骗才是。” 辛紫知道邢福是真心替自己着想,心中一暖,笑着摇头,正要解释,就看到竹本和黎元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慌慌张张赶了回来,看清来人是邢福,一时间都愣住了。 邢福见两人靠近,却是不由分说提刀上前就要劈过去。(未完待续。) 第298章 深浅 邢福的身份黎元和竹本是知道的,既然是唐寅褐的下属,此时出现在这里必定是为了辛紫而来,那他们当然没有再动手的理由。(八一?中<<文[ 〔 > 可邢福却并不知道两人的真实身份,对于他来说,没能赶在两人折回来之前带走辛紫已经是自己的失误,那就务必要赶在两人之前出招,先制人才能为辛紫赢得一线逃离的生机,所以他顾不得辛紫在后面喊了些什么,横着往黎元和竹本两人劈过去的一刀不留任何余地,竟是存着一招毙命的心思。 黎元在对战时惯于逃脱之术,所以此时对上邢福朝他胸口扫过来的刀刃下意识地脚下一弓,身子跟着便朝后退了去,躲过了那凌厉的刀锋。 竹本却不比黎元,她的作战之术中从来就没有退缩这两个字,此刻见那闪着寒光的刀锋朝自己挥过来,竟是忘了自己和邢福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不过是一场误会,理应避让开,再解释清楚才是,她双足如扎根在地上一般定定立在原处,身子不退反朝前倾,抬起手中软剑,一手持剑柄,一手握剑尖,将软剑竖于胸前,生生挡住了邢福的那一刀。 软剑一竖,长刀一横,兵刃相接,竟是正面相抗。 邢福的刀刃一寸寸往竹本腰间逼近,软剑在竹本一上一下两只手之间如银鞭一般弯曲起来。两相抗衡,一软一硬,邢福在力量上的优势显而易见,可饶是他这样的力气加在刀刃之上,却只觉得像是砍在了棉花之上,根本施展不开。 正纠缠不清之际,竹本已经双手手腕一转,身体在空中一个灵活的旋转,将原本竖起来的软剑竟是纽做两股,如麻花一般夹住了邢福的刀身。 待到邢福觉出情况不妙想要抽刀撤退之时,才觉为时已晚,再要抽身就只能弃刀不顾了,他是视刀如命的性子,刀在人在,断没有丢下手中兵器自己逃命的做法,所以只能硬抗。 邢福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抽刀,眼看着刀身朝外松动了半寸,脖颈上却突然一凉,他抬眼看过去,这才现不知何时黎元已经站在他身边,以匕抵住了他的要害。 “邢福,你听我们一句,不管你之前对我和竹本的身份有什么误会,现在我们同为一主,都是一个阵营的,我们不会伤害阿紫的。”黎元在邢福耳边说着,见他眼里依旧满是怀疑,末了又添了一句:“如果我们两个果真是唐嘉善的人,你以为辛紫此刻还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一路闯到西由境内来吗?你以为此刻你的脑袋还能安安稳稳长在你脖子上?” 若说之前那些话不顶用,最后这一句在邢福看来却很是受用,如果两人果真受了唐嘉善的指使,不论辛紫会被怎样处置,自己必定不会被留下活口才是。 幡然醒悟的邢福怔怔松开握住刀的双手,朝辛紫看过去。 辛紫早在邢福动手之前就朝他喊着,解释着黎元和竹本的身份,可那时的邢福一心只想着救辛紫脱离困境,辛紫的话到了他耳中只剩了零星的几个词汇,什么“左淇洋”,什么“暗桩”,这些在他看来已经毫无意义的说辞。 现在冷静下来,再将黎元的话和刚才隐约听到的辛紫的只言片语串成一条线,当下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壮硕的汉子竟是一脸惭愧低着头,朝着辛紫认错道:“是在下鲁莽了!” 看着三人纠缠在一起,辛紫最担心的就是其中有任何一个人受伤,如今既然误会解开了,大家又都安然无恙,她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对邢福的无心之失也就体谅了许多,闻言一手放在还扑扑挑着的的心口,笑着道:“邢大哥你也是关心则乱,也无可厚非,倒是我没能及时拦住你,把话解释清楚,险些酿成大错。” 辛紫一向待人极为宽厚,这点竹本和黎元都是清楚的,只是没想到原本在他们印象里几乎从不言语的那个冷漠到令人有些不寒而栗的随行在唐寅褐身后的影子对上了辛紫竟是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流露出赧然的神色来,两人都有些怔住了。 倒是黎元先缓过神来,放下架在邢福脖子上的匕,大笑着道:“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说罢冲着邢福拱手一礼道:“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好了,在下黎元,原是左淇洋留在东京城内的暗桩,现在跟随辛紫左右,负责护送她离开东原,赶往西京。这是我的同僚,竹本。” 邢福恭敬回了一礼,忍不住上下打量着两人,心下想着左淇洋果然有识人育人的大才,随便从东京城内调出两个暗桩来,就能一路护送辛紫安全穿过东原边境,又安然无恙地到了西由境内,眼看着就要穿越大半个西边大6往西京去了。 又想到刚才两人一进一退,一攻一守,一个正面应战,一个在一边伺机而动,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让他这个自诩为唐寅褐身边最得力的一员大将也没有一点脱身的机会,心中也就对两人多出几分欣赏来。 视线与竹本,两人都微微点头。 竹本则在心中对邢福也是微微叹服,她遇上的正面对抗时能赢过自己的人不多,没想到邢福这样只是唐寅褐身边一个没有品阶的小小捕快竟是险些赢了自己。 刚才若不是黎元及时上前制止,邢福手中的刀再抽出去半寸便会从她的软剑中撤出去,紧接着必定能赶在自己重新出招之前先以简单的一刀伤了自己,两人简单的几招对下来,高下立现。 黎元左右看着竹本和邢福,见两人虽只是相互对视着并不言语,眼中却都流露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欣赏来,不免有些被晾在一边的不满,抬手放在嘴边清咳了两声,道:“既然误会解开了,我们几乎上路了?邢福大哥可是要随着我们一道护送阿紫往西京去?” 邢福这才有机会讲明自己的来意,正色朝辛紫看过去。(未完待续。) 第299章 盛情 辛紫见邢福脸色沉下来,知道是有要事相告,上前一步来到他身边。[? ([八{一小([<[说网 邢福正要开口,就看到不远处田埂上一对农妇鬼鬼祟祟朝辛紫几个望过来,他蹙眉往那边看着,沉声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另找个隐蔽些的地方再说。” 辛紫会意,点头应着,目光却顺着邢福的视线望过去,远远地就看到一对母女探头探脑往自己这边看着。 那年长一些的妇人只是普通农妇的打扮,一身粗布衣裳,以方巾盘着头,因常年田间劳作风吹日晒,皮肤黝黑而粗糙,眉眼却是清秀的,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 而她身边的那个小姑娘,看起来还未及笄的年纪,乌黑的青丝盘了个双丫髻在头上,一身便于劳作的灰褐色斜襟短衫配着长裤打扮也没能掩盖住她日渐玲珑有致起来的身形,一张稚嫩的脸上挂着单纯朴实的笑,望着辛紫的一双眼中满是惊喜。 辛紫微微一愣,努力从这小姑娘熟悉的眉眼间辨认着,许久才回过神来。 “杜鹃?” 她半是自言自语地朝着那对母女问着,邢福黎元竹本三人都怔怔地看着辛紫,没有料到她竟是在这里遇上熟人。 而原处的杜鹃在确定了停在路边的马车的主人正是辛紫之后,顾不上母亲的阻止,一把甩开了母亲的手,一路朝着辛紫跑过来,嘴里不停喊着“辛紫姐姐”。 “姐姐果真是你?你怎么又回来了?那位左大人不是说带你去了京城?”杜鹃说着,朝辛紫身后的三人扫过去,见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又压低了声音凑到辛紫耳边道:“是不是你趁那左大人不注意逃了出来?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死守秘密的,你只管快些离开,若是那左大人的人追了上来,我帮你拖住他们。” 辛紫被眼前这小丫头的想象力逗得笑了起来,却不便和她细谈自己如今的处境,只能简单回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又爱抚着她的头,感慨道:“没想到不到两年不见,你已经长这么高了,出落成大姑娘了。” 杜鹃就冲着辛紫努努嘴,拿视线朝着身后正急着赶来的农妇指了指,低声道:“我娘还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着呢,你这话可要跟她说说。” 辛紫就笑,看着体型丰腴的中年妇人一路小跑着赶过来,微微有些喘,见着辛紫一行人,冲着几人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这才用力将杜鹃扯到自己身前,狠狠瞪了她一眼,低声说了一句“回去再收拾你”,这才又躬身朝着辛紫行礼道:“实在对不住,我这丫头不懂事,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多担待些。” 辛紫笑着正要说什么,却被杜鹃抢了先道:“娘!我都跟你说了,这不是别人,正是我之前说的那个救了爹爹性命的辛紫姐姐啊。” 妇人闻言先是一怔,这才回过神来,眼里已经含着泪跪了下去,就要冲着辛紫磕头,嘴里说着:“姑娘是圣心娘娘再世,救了我们一家老小……” 辛紫惊得慌忙上去扶了那妇人,另一边黎元也赶着上前帮着辛紫将那妇人和跟着跪下去的杜鹃一起架起来。 辛紫朝黎元投去感激的目光,接着就慌忙挽着早已经泣不成声的妇人的胳膊,道:“那不过是举手之劳,嬷嬷快别这样说。” 可那妇人一面拿袖口去擦眼角,一面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可否去我们那里坐坐,歇歇脚,休息一晚上再赶路?也算是尽我们的一点心意,权当是还愿了。” 辛紫微微一怔,想着妇人竟是用“还愿”这样的字眼在自己身上,莫不是果真当自己是那被供奉在庙里的圣心娘娘了不成?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正寻思着,杜鹃已经上前去抱了她的胳膊,满脸期待道:“姐姐你就随我们去家里坐坐吧,这天色不早了,这附近除了我们这一户人家再没有旁人了,要住店,还要往难去三十多里地,倒不如在我们家歇了,明天一早再上路?” 虽然是两人的一番好意,辛紫却很难接受,毕竟之前在龙尾谷时严无畏留她她也不曾接受,此刻断然没有住在农庄的道理。 “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们有要事在身,实在不便多做停留……”辛紫说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缓些。 可杜鹃母女听了却依旧是满脸的失望,低声道:“姑娘可是嫌弃我们农人家里不干净……” 辛紫闻言惊得连连摆手,还要解释,却被身后的邢福扯了扯衣袖,她疑惑转头,就见邢福示意她借一步说话,想到刚才邢福正要说什么却被杜鹃两人打断,辛紫不敢怠慢,退后两步洗耳恭听。 “这两人,你可能确定她们的身份?会不会对我们不利?”邢福尽量将声音压低问。 辛紫点头,想到杜鹃是左淇洋之前在路上寻来照顾她的腿伤的丫头,如果身份有问题,以左淇洋的为人,必定不会用她,就算用了,只怕事后也会直接杀了灭口,断然没有留她到现在的道理,也就放心回道:“都是普通的庄稼户,不会对我们不利的,邢大哥只管放心。” 既然辛紫这样说,邢福也只能点头,又道:“那姑娘最好是答应了她们两人的好意,那西京城,我们恐怕一时半会去不了了。” 邢福的声音压得很低,辛紫听在耳中还是心中一沉,果然西京禁宫那里还是出了问题吗? 她朝邢福看过去,缓缓点头,示意他自己明白该怎么做了,接着又重新笑着朝杜鹃母女走去。 杜鹃两人依旧一脸期待地看着辛紫,听辛紫松了口,都松了一口气,杜鹃更是一跃上前抱住辛紫,惊得站在一边的妇人一面骂着一面将她拉扯开。 辛紫笑着看着她,想到之前她被左淇洋带过来服侍自己的时候,那瘦弱的身形,怯弱的面孔,以及被家中父亲的病情和母亲的重担压在身上而不时流露出的不符合她那个年纪的忧心忡忡,知道现在这个活蹦乱跳的少女才是她这个年纪长在田野里的丫头应该有的样子,心中不免感慨起来。(未完待续。) 第300章 女儿 辛紫四人被杜鹃母女领去家中的时候,杜鹃的父亲正坐在院子正中磨着镰刀。八{(一中文网 〔 男人身形显得异常清瘦,个子却很高,远远看上去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协调。 看来虽然自己之前的血救了杜鹃父亲的性命,治好了他的病,多年瘫痪在床导致的气血不足和肌肉萎缩依然让他看起来比正常人要虚弱很多。 可杜鹃母子朝男人看过去的目光里却是毫无芥蒂的单纯的喜悦——身为一家之主,只要他还能活下去,站起来,就足以在精神上撑起一个家来,给杜鹃母女两个带来希望。 辛紫看着杜鹃望向父亲的眼中满溢的欢愉和满足,无比庆幸自己先前将血给了杜鹃,更惊讶于自己的无心之举竟是可以这样改变三个人的命运。 杜鹃的父亲姓张,与杜鹃有着极相似的眉眼,却有着一张容长脸,加上身形削瘦,乍一看让人有些生畏,见杜鹃母女领着辛紫几个一路说说笑笑进了院子,他先是一愣,接着裂开嘴笑了起来,笑容朴实而纯粹,是农人待客时那种不待一点杂质的笑。 见辛紫几个走近,他慌慌张张放下手中的镰刀,站起身,一面听着杜鹃娘一一介绍着几个人的身份,一面恭恭敬敬弓起背和几个人见礼,接着就伸手示意几个人进去坐。 “家里地方小,只能委屈几位挤一挤了。她娘也没有提前知会我一声,我这只是在锅里热了些剩饭剩菜想着她娘俩个回来了垫垫肚子,也没来得及准备。”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略有些沙哑,讲话的语很慢,听起来很是和善,说话间朝着杜鹃母亲投去责备的目光。 杜鹃母亲佯装愤怒道:“这不是杜鹃这丫头眼尖,远远瞅见了咱家这位恩人,这才临时起意领了过来,能说得动他们过来已经费了好大力气,哪来的时间知会你?”说罢又朝灶火处望了一眼,见那里有缕缕青烟冒出,知道灶台里还生着火,就一面吩咐着杜鹃父女招呼客人,自己则转身道着“我赶紧去炒两个菜去”。 辛紫见状慌忙上前道:“嬷嬷不要麻烦了,我们在路上早已经吃过了,过来你们这里住下已经叨扰了,再要让你们为了我们加菜就太不应该了。”心下却想着刚才邢福口中要急着告诉自己的要事,此刻她更需要的是一处安静隐蔽些的地方与邢福单独说话。 可杜鹃一家哪里肯依。杜鹃娘说话间已经进了灶火处去,杜鹃父女则执意拉了辛紫几个往堂屋去。辛紫还预坚持,黎元却在她身边小声提醒道:“还是依了他们吧,来都来了,不让他们尽一份心,未免驳了这一家子的面子,扫了他们的兴。” 辛紫点头,只得朝着邢福投去无奈的一瞥,示意他只能等到用过晚饭之后再寻个机会坐下来细谈了。 没想到邢福倒远没有辛紫的急切,只回了个淡淡的笑,一副只要她不急着赶往西京就一切都好说的样子。 等到一桌子的饭菜66续续端上了桌,院子外头已经是一片漆黑,堂屋里掌了灯,几个人围在一个方桌四周分宾主坐下来。 辛紫一眼看过去,竟是清一色的肉菜,这样的待遇,只怕就是逢年过节,这一家三口也不曾有过,她心中更添了几分惭愧来,有种无功不受禄的局促不安,与杜鹃的父母聊着家常时也就更用心了些。 而另一边杜鹃和黎元却是一见如故,全然没有初识的羞涩和内敛在。从进了堂屋开始杜鹃就不住地拿眼打量着黎元,想着这世间竟是有这么年轻俊俏的公子哥,虽然可以打扮成他们这样的农人模样,可举手投足间却都透着贵气,一点也不像会下田干活的人,倒像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她从小在田野里长大,大字不识一个,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更是一点也不懂,自然不知道到了她这个年纪早应该避嫌,一个姑娘家这样直勾勾盯着一个适龄的少年看,是不合适的。 黎元注意到身边专注炽热的目光,却是一点也不惊讶。他一向知道自己生了一副好皮囊,深得异性的青睐,他也从来都乐于利用这个优势去达成自己的目的——毕竟动动嘴皮子骗骗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就能让他事半功倍,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此时在饭桌上面对杜鹃那毫不掩饰的爱慕,他却并无所图,只是这一家人是辛紫曾帮助过的,又对辛紫感恩戴德,他自然看在辛紫的面子上也要试着与他们交好——更何况他打从心底里就不反感这一家三口,甚至还很喜欢他们纯朴的热情。 所以他大大方方等杜鹃欣赏够了,这才蓦地转头,与杜鹃的视线对上。杜鹃见自己的心思突然被看穿,顿觉脸上火辣辣的,直红到耳朵根去,羞涩地低下头去,拿手指绞着衣角,不做声。 黎元则伸手指了指她鬓角的一朵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鹅黄色珠花,轻声道:“这珠花好漂亮,很衬你,一样的娇嫩,一样的活泼里透着些淡雅在。” 杜鹃闻言一颗心都飞了起来,早忘了害羞,抬头看着黎元笑,眨着眼问:“黎公子喜欢这花?”说罢又微微垂了眼,脸上带着窃喜道,“这是我自己拿衣裳上的旧饰物改的……” “哦?这竟是杜鹃妹妹你自己亲手做的?妹妹可真是心灵手巧。”黎元刻意将音调抬高了些,挑起两条好看的眉毛来,一双眼里满是好奇地打量着杜鹃,仿佛会说话一般,看得杜鹃胸前小鹿乱撞。他却全当不知,又凑近了些去看她青丝上簪得那朵珠花的构造,看似无心,杜鹃却已经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扑打过来,羞得将头埋在胸前。 “公子要是喜欢……”杜鹃说着,伸手正要去摘那珠花。 啪! 一声碗筷摔在木桌上的闷响,惊得在座的所有人都朝竹本看过去。 竹本这才惊觉自己失态,匆忙丢下一句“我吃好了,你们慢用”,便自顾自起身离席。(未完待续。) 第301章 心思 辛紫怔怔看着竹本走出堂屋,往院子里去了,想要去追,却碍于身边有杜鹃的父母围坐着不便离席,只得朝黎元投去求助的目光。{{<(八(〔一[中文网[ [ 黎元早有些坐不住了,会意地点头,起身追了出去。 竹本有保护辛紫的自责在身,自然不敢走远,只是靠在院子正中的一棵石榴树下,怔怔抬头望着天。 黎元凑上去,陪着小心问:“你这是怎么了?” 竹本脸色黑得能研出墨来,冷冷道:“没什么,里面闷得透不过气来,出来散散心。” 不知为什么,只要涉及到竹本的事,黎元就显得有些笨拙起来,之前那套骗小姑娘的技巧一个也不敢用,许是怕惹怒了她,腰间软剑无情? 但无论如何,此刻竹本既然这样说了,他只好靠在她旁边,两人静静站在石榴树下,相顾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杜鹃从屋子里出来,探头探脑朝石榴树下的两人望过来。 竹本瞥了她一眼,道:“黎公子,你的杜鹃妹妹来寻你了。” 黎元听着她语气里明显的讥讽,下意识地就站直了身子想要理论:“那不过是我的场面话,你我认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懂我吗?” 竹本依旧一脸阴沉道:“你惯会拈花惹草,处处留情,我怎么会懂你。” 黎元听着这话越说越不对味,就有些急了起来,张嘴正要再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脑子里转了几个转,最后竟是从先前的急切换做了一个古怪的笑来,斜眼看着竹本,一字一顿道:“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这念头一起,黎元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一路上既要保护辛紫的安全,又要顾忌竹本的情绪,一颗心一直悬在空中,根本不敢奢望竹本会对自己有什么心思。何况不论他怎么努力,竹本都对他的各个方面都很是不待见,从他待人处事的方式,到他遇上问题时为辛紫出谋划策,再到他每每遇上敌情时审时度势的及时撤离……方方面面,竹本总能挑出他的刺来,和他站在对立面上。 之前在唐府,两人身份还未曾挑明的时候,他们一个是唐寅忠的贴身小厮,一个是唐夫人的贴身婢女,接触的时候不多,却也不是没有机会。那段时间他就一直暗中观察着竹本的一举一动,还存着一丝希望觉得竹本会注意到自己,他们的关系会渐渐缓和,甚至回到从前去…… 可辛紫的一声哨响,两人同是暗桩的身份暴露出来,成了合作伙伴,一路同行,按说应该比之前要好上百倍千倍才是,但他和竹本的关系却是非但没有变得更亲近,反倒越来越紧张。 竹本总对他存着些敌意,动不动就剑拔弩张。他只是让她不那么不待见他已经耗费了很大的精力了,哪里还敢奢望从前想的那些亲近。 可现在,以他对女人的了解,竹本这分明就是在吃醋,吃他的醋?这想法让他觉得简直是天马行空,可事实摆在那里,又由不得他不去相信。 黎元这样思绪乱飞,脸上一阵喜一阵忧的样子,很是古怪。 可与他近在咫尺的竹本此刻却无暇去看他的表情,她也被黎元的那句话给震住了。 果真如黎元所说,自己这是在嫉妒吗?可她怎么可能会对黎元动情,这根本是不应该也不被允许生的事情…… 过去的那些回忆一点点涌上来,她曾经爱的那些人,她的父亲,母亲,小邱邱……他们最终都离她而去了。左淇洋带她离开,给了她新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告诉自己,此生再不会动情,因为那只会害了自己,更害了疼爱她的人。 现在她竟是不知不觉打破了自己的这条原本该死守的界线吗? 想到这里,竹本压下心中的不安和困惑,重新筑起心防来,看着黎元的目光再次归于近似无情的冰冷。 这眼神如冰锥刺进黎元心里,让他心里一阵抽搐,讷讷讲不出话来。 “你不要自作多情了。”竹本缓缓开口,“你说得对,你骗了多少女子,玩弄她们的感情,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看清了你的卑鄙和绝情,我能依旧和你保持着伙伴的关系,已经是看在辛紫姑娘和左大人的份上了,你真以为我这段时间对你态度缓和就是对你动情?真是可笑,你的那些哪来哄小姑娘的读心术都到哪里去了?哪来读一读我现在的心思啊。 “你看不穿?那我直接告诉你好了。且不说我的身份摆在这里,早已经做好了孤老一生的打算,绝不会对任何人动情。就算我果真多年之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要找一个人安稳度过余生,不说寻个情投意合的,也必定会找一个背景干净的。你扪心自问,你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你晚上不会被那些萦绕在枕边的冤魂的哭喊声惊醒?我会。我不想让自己心头的负累再多一分,因为我真的已经扛不动了。 “刚才你和杜鹃**,我看不惯,也是替辛紫担心。你我毕竟只是借宿于此,你这样招惹良家姑娘,若是出了事,暴露了姑娘的行踪,你我都担待不起。 “我话已至此,是否还要与那小丫头纠缠,你自行定夺吧。” 说罢这些话,竹本再不去看黎元一眼,转身朝屋里去了,留下黎元一人怔怔站在原处。 竹本的话,每一句都如匕一般刺中他的要害。 从他被左淇洋带回去训练,到安插在唐府明面上做了唐寅忠的小厮实则替唐嘉善做着见不得光的善后工作,这期间他手上搭上了多少条人命? 他能够胜任暗桩的工作,一步步走到今天,就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单纯无知跟在小珍身后的小邱了。 这正是他心里绕不过去的最大的痛,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一直不敢和竹本摊牌。他害怕自己挑明了身份,会毁掉在竹本心里,一直留在记忆里的那个完美的小男孩形象。(未完待续。) 第302章 定夺 辛紫一面和张氏夫妇应酬着,时不时的回应两句,心思却全放在了门外的院子里。八一中<?[文〔[ (?〔 ] 杜鹃在竹本和黎元离开之后不久便跟着离开了饭桌,却也不敢往院子里去,只把门半开着探出头往外看。 杜鹃的母亲见状与辛紫聊到一半的话头突然打断了,皱起眉头朝着杜鹃骂了过去:“没规矩的丫头,偷偷摸摸看什么呢?还不快回来坐好!” 虽然一脸不情愿,杜鹃却也拗不过自己的母亲,只好努努嘴,听话地坐了回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竹本和黎元才一前一后回来,两人都沉着脸。 竹本原本就是冷冷清清的性子,也就罢了。连黎元这样惯会交际的人也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杜鹃在一边和他热情地搭话,他也只是偶尔淡淡地回一两句,大多数时候都一个人坐在那里呆。 辛紫心下思忖着他们许是又有了口角,这一路上早已经对二人时不时闹出来的小矛盾见怪不怪了,也不再多想。 饭后,张妈妈和杜鹃两人将东西两间厢房腾出来给辛紫几人住:辛紫和竹本住在东边,邢福和黎元住了西边。 庄稼户大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今晚这样早已经过了掌灯时分才开始张罗饭菜的情况几乎没有出现过,加上晚饭折腾了许久,收拾妥当住宿的地方,一家三口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辛紫劝他们早些休息的时候,三人都不再推脱,去了堂屋后头由库房临时改的卧房歇息了。 确定三人都睡熟了,辛紫这才蹑手蹑脚去了西边厢房,黎元和邢福早等在那里了。 黎元见辛紫过来站起身迎了过去,视线与竹本撞上,又讪讪地收了回来。竹本见状脸色更是阴沉起来,索性丢下一句“我去外面守着”,转身出去了。 见状,黎元轻轻叹息一声,却也不说什么。 辛紫顾不上两人的事,直接在邢福身边坐下了,问起他早些时候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邢福这才把自己如何从东原一路找到西由来想要寻了辛紫,最后无奈去了西京找到左淇洋那里,又怎么撞见他被从宫里调出来,离开都城往邻近的皋祥镇去,竟是连一个侍从也没有带,再到左淇洋和自己私下里交代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和辛紫讲了。 末了又道:“那些毕竟是左淇洋的一面之词,我很难分辨他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但看他被两个骑兵押送着往皋祥镇去的落魄样子,确实和之前在东宫行走在皇上左右的时候的风光判若两人,我也就只能暂且信了他一回,照着他给的线路一路北上寻了你。没想到倒是让我赌对了,左淇洋所言不虚,这样一来,我想他有关宫里现在的情形的说法,只怕十之**也是真的。” 辛紫倒不担心邢福所说的左淇洋话中的真假——左淇洋这个人虽然为官处事圆滑了些,可在她面前却是不曾有半句虚言,他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 可听着邢福这样说,辛紫的脸色却一点点沉了下去,到最后邢福一番话讲完,辛紫只是垂了眼寻思着,许久讲不出话来。 邢福把该带的话都带到了,自然也不急于等着辛紫下结论,此时反倒有了一种任务顺利完成的轻松,神色怡然坐在那里等着辛紫斟酌。 在一旁把邢福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黎元也和辛紫一样满脸的担忧,见辛紫沉默不语,索性上前一步道:“看这情形,只怕那皇帝已经知道了阿紫你要去西京,甚至是有求于他们天家的行动。而且,这个严皇帝看来是不打算接纳我们了……”想到这里,他不免神色黯淡,道:“连左大人也被调离了禁宫,那宫里只怕很难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阿紫,不如就依左大人的嘱咐,我们在皋祥镇住下来,与左大人汇合,至于之后究竟是否还要去西由禁宫和天家搭上话,待到见到左大人,再与他商量,如何?” 辛紫不置可否,自顾自想着对策。 黎元毕竟是左淇洋一手栽培出来的,且他一向信服于左淇洋的判断,于情于理,他都觉得辛紫这个时候不应该再坚持入京,而应该如左淇洋所说,去皋祥镇暂住,再做打算,所以他见辛紫并不理睬他的话,担心她有自己的坚持,就忍不住又道:“不管西京现在是什么情形,我们都不能轻举妄动才是。至于留在皋祥镇到底是不是长久之策,我们不如去了再行定夺。何况,其实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寻一处安身之所,皋祥镇毗邻西京,同样是西由腹地,在那里,相信东原的军队一样不敢轻举妄动,我们一样可以寻到庇佑。” 辛紫在担心的,却不是究竟要不要去皋祥镇以及要不要长久住在皋祥镇的问题。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左淇洋,知道他会这样急着让邢福带话给自己,那就必定是西由禁宫现在已经不是她离开时的那番情景了,所以她必须先行与左淇洋汇合,之后的路要怎么走,需得与他商量着才好。 但是另一条,黎元的说法却并不准确。 她来这里是想要寻求庇佑,但那不过是希望能为她争取多一些时间找到阿褐——不管他是死是活。她从来就没有想过真要把西京当做自己今后立足和生活的地方,自然也就不会去考虑禁宫究竟适不适合久住了。但她却必须与西由皇室搭上话。她需要的,从来就不是自己的安稳,她要的是西由朝廷肯帮她,让她有能力扛下东原的攻势。就算要救活阿褐,她也要保证在自己离开之后,留给阿褐的是一个安稳的世界,而不是继续被东原朝廷追杀惶惶不可终日。 “我们去皋祥镇,与左淇洋汇合。”辛紫坚定地道,“但是在这之前,邢大哥,可能需要你再帮我一个忙。” 邢福也不管辛紫的要求是什么,当即点头应下了。 辛紫就道:“代我去趟西由禁宫,找太子严悉烨。”(未完待续。) 第303章 刚柔 饶是邢福这样沉得住气的性子闻言也有些坐不住了,满脸惊异望着辛紫,眼中难掩为难的神色。[ 〉 “我这样只身闯进禁宫里去……怕是不妥吧。” 说罢又怕辛紫多想,慌忙解释道:“倒不是我顾忌自己的安危,若只是我一人,就算被他们捉了去,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豁出去。但怕就怕我的身份暴露,那严皇帝近来忌惮东原那边的动静,早已是杯弓蛇影,连自己身边的左淇洋都狠心办了,若是再因为我牵连到了你,只怕不要说西京了,连皋祥镇你们三个也很难呆得下去。这未免太冒险了些。” 辛紫闻言笑了笑,知道邢福是担心她多过担心自己,心中感激。 “邢大哥误会了,我不是要你去独闯禁宫,那里虽不比东原天家那样守卫森严,却也断然不是一个人就可以偷偷混的进去的。” 见辛紫说话间神色从容淡定,邢福更是困惑起来,只得道:“那辛姑娘的意思?” 辛紫就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枚玉扳指递给邢福。 “这扳指是之前我在西由禁宫时,救下太子严悉烨的性命之后,他赠予我的。见物如见人。你拿着它去,就说求见太子,定不会有人拦着你。” 邢福闻言脸上的困惑和阴霾一扫而空,如获至宝,将那扳指小心翼翼收好,这才放下心来,挺起胸膛正色道:“邢福明白了,定当不负姑娘所托。”末了又道,“不知辛姑娘要带什么话过去?” 既然这玉扳指号称见物如见人,那就近乎是许了辛紫任何事,说得夸张些,就算辛紫开口要太子与自己的父亲反目,若这位西由年幼却极有主见的太子果真言出必行,只怕也真的会考虑这请求。 而显然以现在的情况,站在辛紫的角度想,邢福觉得向那太子提出的合适的要求,只怕就是同意让她进宫,在东原来犯时,承诺保护她的安全。 但这话自然不能由他讲出来。 邢福谨记自己的身份,只定定望着辛紫,等她话。 辛紫目光沉静如水,缓缓开口道:“麻烦邢大哥,见到太子,务必亲口告诉他,严皇帝因为我的缘故,暗中将左淇洋逐出西京,困在皋祥镇,请他想办法保护左淇洋的安全。” 话音刚落,邢福和站在一边的黎元惧是满心的震惊。 邢福瞪圆了一双眼望着辛紫,不敢相信她竟是要将这样绝好的令西由朝廷向她低头的机会给浪费掉,浪费在左淇洋这个无关痛痒的人身上。 就算是站在一边的黎元,虽然在听了邢福的话之后很是担心左淇洋的安危,此刻却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腾地一下站直了身子,三两步来到辛紫面前,急着道:“阿紫,你确定要把这扳指用在这件事上吗?我们现在一没钱财,二没势力,三没人脉,费了这么大力气来到西由,这扳指几乎算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若是就这样用了出去,那严皇帝贵为一国之君,他成心要将你拒之门外,我们拿什么去扳会这局面呢?” 可辛紫却看着邢福和黎元,淡淡地笑了笑,额上的眉心坠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若的蓝色光泽,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目光澄澈。 邢福和黎元看得俱是一怔。 辛紫的眼里,满是不容置疑的笃定。那一刻,他们第一次感受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当她下定决心的时候,自会有她的刚强和坚持在。 两人都不自觉地垂了眼,不敢再坚持什么。 辛紫却不紧不慢开口解释道:“这扳指不过是太子感念我及时相助,才一时兴起赠予我的人情罢了。我此时果真拿它出来相求于他已经违背了我的初衷,又怎么能用这样小小一件信物妄图让太子与自己的父皇反目?就算太子果真肯为了我这样一个异族人出头,我为了一己私利,让这块6地上最尊贵的一对父子反目,我又算什么居心呢?果真如此,我与那害死了阿褐只为了挖去我的心的朱慈义又有什么区别呢?” 黎元赧然,可却尤不死心。 辛紫接着道:“这是于情。于理,我让邢福走这一趟,其实也是想试探太子严悉烨在这件事上的立场。若是太子从一开始就站在他父皇一方,就算我们拿这扳指去相要挟,他就不能反悔吗?这整个西由江山都是他们严家父子的,他要找个油头拒绝我,难道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若是太子实际上在对待接纳我,乃至对抗整个东原的问题上,都与他的父亲意见相左,我想,就算我此时手上没有这扳指,他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应该一样会愿意站出来为我们讲话吧? “我让邢大哥带这扳指去,不过是拿了一块敲门砖,一张引路牌。而那句带给太子的话,是有一部分原因是我的私心想要救左淇洋,他落得如今这般,说到底都是为我,我断然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可更多的,我却是想借这件事跟太子提个醒,让他知道有些危机已经在他的眼皮底下暗流涌动了。 “我们点到为止,究竟该怎么做,还得要太子他自己决定。” 话已至此,邢福和黎元自然再无异议,两人齐齐朝着辛紫行礼,眼中不约而同流露出对这个原本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涉世不深的孩子的女子多了几分钦佩来。 看着两人被自己说服,辛紫则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她现在孤身一人,常常会担心自己行差走错,连累身边的人。又担心自己不能像阿褐那样带出一批死心塌地跟着他的能人志士。所以从她重新站起来之后,她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个决定,实际上都有阿褐的影子在。 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一直被她藏在心底。 没当她犹豫和彷徨时,她就会下意识地伸手去抚额上的龙岩矿,那会让她幻觉阿褐还在她身边,与她同在,她会自问,若是阿褐遇上这件事,会怎么做?这样困难也就跟着迎刃而解。 她没办法和心爱的人一起走下去,所以她决定,不论结局如何,这一刻,把自己活成他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304章 求见 从西京郊外出来的路上,邢福生怕错过了辛紫,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绝不离开官道半步,就是晚上稍作歇息,也都是露宿在路边,这才拖慢了进度,耽搁了四五日才总算与辛紫三人遇上。(八一?中<<文[ 〔 > 而得到辛紫的吩咐,从张氏一家的院子里出来之后,邢福全副心思都放在赶路上,脚下生风,路上连一刻也不敢耽搁,就是饮水吃饭也都不曾停下来,这样一路走下来,竟是仅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便到了西京城。 站在禁宫顺贞门外,他只觉得头重脚轻,下一刻就要栽倒在地上昏睡过去,整个人全靠着最后那一点“辛紫交代下来的任务绝不能辜负”的信念支撑着。 守在宫门前的侍卫远远看到邢福站在那里,脸色铁青地朝这边看过来,迈起来的步子却是极为沉重,他略一思忖,迎了上去。 能在宫里当差的都不是寻常之辈,至少在待人接物上就比普通家丁要灵活百倍,而赶上前去的侍卫在顺贞门外这个岗位上一守就是三年,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其中一条就是他认人的本事比常人要高出一头。虽谈不上过目不忘,可一年前邢福曾随着辛紫从此门进出往圣心宫去探望太皇太后和皇后,他却是记得的。 所以见邢福带着日夜兼程后满脸的倦容,摇摇晃晃走过来,他才会大胆上前去搀扶住他,甚至僭越问道:“公子这是有什么急事?” 邢福一身灰褐色短衫长裤,除了腰间佩刀身上没有半件值钱的东西,丢在街上必定会被当作某个大户人家的护院或是扈从,可这当差的侍卫依旧称了他一声公子,不过是要暗示邢福,他曾跟在辛紫身边,他是记得的。 邢福会意,朝着看守的侍卫投去感激的一瞥,恭敬道:“在下有要事求见太子,劳烦大人放行。” 这话如果出自其他人口中,此刻只怕早被几个侍卫叉出去了。 可这邢福是辛紫的人,辛紫曾经在太皇太后和皇后面前是怎样的大红大紫,到了临走的时候还得了那两位出门相送,他们这群宫中当差的都看得一清二楚,此刻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侍卫搀着邢福,面上不动声色,语气却明显冷了下来,道:“公子可有圣旨或是懿旨,或是诏令文书?” 邢福当然没有。他突然觉得腰间别着的那枚玉扳指沉甸甸的。如果现在把扳指拿出来,只怕这侍卫并不认得,可若是把扳指就这样随意交出去让人帮忙交给太子,他又不放心,可除了这玉扳指,他拿什么要求这些看守的侍卫放自己进宫去见太子? 如此思来想去,最终也没能想出个解决的办法来,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邢福不动声色由那看守的侍卫搀扶着,余光却开始注意着宫门的方向,心下估摸着若是自己此刻趁其不备闯进去,能否突破这宫里的重重阻碍到达太子寝宫——毕竟这西由禁宫不比东原,这里虽有侍卫守着,却并没有宫墙阻隔,里面的情形站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要硬闯进去,也不是不可能。 这边邢福迅合计着如何脱身,耳边却传来那热心侍卫的声音。 “公子看这样如何?我现在去太子处请了他身边的人过来,你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只管告诉他们,那些人都是太子贴身服侍的人,必定可以帮你把话带到,公子也不必担心会泄漏出去,这些人能在太子身边,都是口风极紧的。” 没有料到这侍卫竟是将自己的心思尽数猜到了,还细心替自己着想,邢福幕脸上闪过惊异之色。 他心中仍然不放心,毕竟辛紫的事非同一般,就连太子本人是否能有那胆魄揽得下来还两说,更何况是他身边的下人。可这话他却不能这样讲出来。毕竟这侍卫与自己并无交情,却愿意这样替自己出谋划策,实是难得,他断然没有驳了他的好意的道理。 这样想着,邢福只能看着那侍卫温和笑着,没有答话。 侍卫却只当邢福这是默认了,二话不说,拱手一礼,不待邢福有机会再多说什么便转身往宫里去了。 邢福见状急着要追上前去,却被宫门外两个侍卫拦了下来,无奈之下只得等在远处,静待那热心侍卫回来再做打算。 西由禁宫不大,从顺贞门进去稍有些脚力的人只要走上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圣心殿,而太子平日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圣心殿了。那侍卫果然进了顺贞门之后便径直往圣心殿去了。 半柱香过去,就见他领着一个半高不瘦的太监行了出来。 这太监邢福认得的,原本是太子跟前服侍的人里最得力的一个,叫汪清。之前太子遇害,辛紫赶去相救时,就是他堵在门外。 没想到遇上之前那样一桩案子,他这个近身服侍的却没有被牵连进去,此人不是后台极硬,就是极得太子或是宫中贵人的赏识了。 正寻思着,侍卫已经领了那太监到了邢福面前。 “汪公公。”不等侍卫介绍,邢福已经上前一步朝着那人行了一礼。 “邢大人。” 汪清回礼,神态极为谦卑,全然没有太子身边大太监的架子,甚至恭敬称了邢福一声大人。且不说邢福现在是戴罪之身,就是放在从前唐寅褐活着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跟在唐大人身后的不入流的小官,又是东原朝廷的人,此刻却被西由太子身边的大太监尊称了一声大人,其重视程度可想而知,就连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侍卫也忍不住眉头一跳。 不知是不是自己心里装着事,邢福总觉得原本安安稳稳放在腰间的玉扳指此时极不安份,甚至硌得他有些不舒服,像是在提醒他,是时候将扳指呈出去了。 汪清已经来到眼前,一副恭顺模样等着自己开口,他又是与太子一条心的人,没有比他更适合接下这扳指的人了。 可邢福内心却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还不是时候。要确保万无一失,那扳指就必须由自己亲自呈给太子。 所以他咬咬牙,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未完待续。) 第305章 呈上 “在下有要事求见太子,可否劳烦公公代为通报一声?” 邢福最终还是改了口。〈八一小说网 一边的看守侍卫脸色铁青:他费了这样一番力气卖了人情给邢福,连汪清这样的大太监都搬了过来,这邢福竟是这样不知好歹,依旧不肯松口,竟是把刚才应付他的那一套说辞由讲了一遍,他真当自己是什么王公贵族了?到了这个时候还端着架子,若是惹恼了眼前这位,他就再也不要想着能见到太子殿下了。 还是说,这邢福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值得太子重视的事要禀报,唯恐自己现在坦白说出去就更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这才执意要亲自进宫? 这侍卫越想越觉得这个说法在理,心中越后悔之前没有合计清楚就去请了汪清出来,现在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只怕追究下来,他这个好不容易才坐稳的位子也要保不住了。 侍卫想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战战兢兢拿眼去瞥了汪清,却见对方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看着邢福,丝毫没有被他的话给惹恼的迹象。 “既是如此,也不必通禀了,这点权利咱家还是有的。邢大人只管随我进宫候着便是了,待咱家回了殿下,再领大人面见殿下。” 连一句多的话也不问?就这样领人进宫去? 这下不要说守门的几个侍卫了,就是邢福也愣在那里,许久说不出话来。 对面汪清却已经自顾自转身,往圣心殿的方向去了。 邢福这才回过神来,一路小跑着赶了上去。 圣心殿建于水上,远看如空中楼阁一般,其建造之匠心独运,很是令人惊叹。但此刻邢福跟在汪清身后落后半步的距离,装了满肚子的疑问,全然没有心思去欣赏脚下波光荡漾的湖水和湖心那座宫殿。 “我七岁净身入了宫,不满十岁就被安排到了太子身边,一路勤勤恳恳走下来,不曾行差步错半分,这才混到了太子殿下身边大太监的位子上去,不曾想一年前却是在我手上出了那样的事。” 汪清突然低声说着,期间脚下的步子丝毫不乱,目不斜视看着前方。 邢福微微一愣,忍不住朝身后看了一眼,确定这桥廊上只有自己一人跟随在汪清身后,这才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慌忙凑上前了一些,洗耳恭听。 “我承认,当时查出殿下出了事,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如何脱身,甚至在心里谋划着怎样将责任推给辛紫。”汪清说着,不由苦笑,“人无完人,谁又没有一点私心呢?可没有想到,那个小姑娘却是以德报怨,非但没有因为我之前的阻挠而记恨在心,反倒在事后帮我解围,这才保住了我在太子殿下身边的位子。若是没有那小姑娘的善良,我此刻只怕早已经丢了饭碗,更有甚者,被曝尸荒野也是有可能的。” 汪清这是在和自己解释为何他刚才在宫门处愿意帮自己,甚至一句为难的话也不说就领自己进宫了吧?这一切,不过是要还辛紫之前的恩情? 邢福听着,心中明白了一些,却并不敢妄加评论,只得依旧默默跟在汪清身后,只盼着快些见到太子严悉烨。 汪清见状不以为意,领着邢福朝前去的脚步却加快了些,不多时已到了圣心殿前。 偏殿里,太子严悉烨正歪在炕桌旁和太皇太后说着话,汪清进来有些为难地凑过去,正想要在太子耳边低语,却被严悉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阻止了。 “这里只有我和皇祖母两人,有什么话是她老人家不能听的不成?你只管站在那说便是了。”说着指了指自己和太皇太后中间。 汪清有些讪讪地瞥了太皇太后一眼,见她只是垂着眼不说话,可那不怒自威的模样却还是让汪清背后一凉,吓得缩了脖子退了两步,站在太子和太皇太后中间,不急不缓禀了邢福的事。 太子闻言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太皇太后却是坐不住了,身手指着门外,太高了些声音倒:“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把人带进来?那邢福是辛紫身边的人,他此时这么急着求见,必定是那丫头出了什么事,赶紧把人带进来问清楚了。”语气里满是焦虑,想着以辛紫的性子,不是到了万不得已,必定不会这样冒然遣了邢福过来,越坐不住了,恨不能亲自迎出去问个究竟。 汪清连连点头,一路小跑着出去了,不多时便领了邢福进来。 邢福恭敬和一左一右坐在塌上的太子和太皇太后行了跪拜大礼。 太皇太后急不可耐地招手道:“快些起来,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讲这些虚礼了。是不是辛紫那丫头出了什么事?” 邢福被太皇太后的热情和急切微微怔住了,可很快意识到西由太子一向与自己的父亲疏远却与这位从东原嫁过来的皇祖母亲近,这个时候太皇太后若是站在了辛紫这一边,必定会增加太子反对自己父亲的可能,也就不再顾及什么,索性重新跪下来,恭恭敬敬将玉扳指举过头顶。 太子闻言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太皇太后却是坐不住了,身手指着门外,太高了些声音倒:“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把人带进来?那邢福是辛紫身边的人,他此时这么急着求见,必定是那丫头出了什么事,赶紧把人带进来问清楚了。”语气里满是焦虑,想着以辛紫的性子,不是到了万不得已,必定不会这样冒然遣了邢福过来,越坐不住了,恨不能亲自迎出去问个究竟。 汪清连连点头,一路小跑着出去了,不多时便领了邢福进来。 邢福恭敬和一左一右坐在塌上的太子和太皇太后行了跪拜大礼。 太皇太后急不可耐地招手道:“快些起来,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讲这些虚礼了。是不是辛紫那丫头出了什么事?” 邢福被太皇太后的热情和急切微微怔住了(未完待续。) 第306章 芥蒂 严悉烨眉头微蹙,思忖起来。八一中<?[文〔[ (?〔 ] 坐在一旁的太皇太后也怔住了。 邢福低着头,不去看两人,脊背却挺得更直了些。 “左淇洋?他怎么了?” 太皇太后看着邢福问了一句,眼中满是困惑。 邢福就暗暗捏了一把汗,心下想着严皇帝果然封锁了消息,竟是连太皇太后和太子这边也瞒得密不透风。 这就难怪辛紫会急着让自己送扳指过来,却并以此为由寻求庇佑。正如辛紫所说,或者太子此时需要的,不过是一句提醒,点到即止,方能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至于严悉烨是否能认清形势,选择站在哪一边,这是他们严家的家务事,作为异国乃至异族人,此时最明智的做法,莫过于作壁上观了。 想到这里,邢福隐隐对辛紫多了几分赞赏,又有些庆幸自己之前虽然不敢苟同却仍是依着她的建议做了。 而此时既然太皇太后开口问了,邢福也就简单将自己所知道的讲了出来,其中自然是略过了辛紫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 太皇太后仔细听完了邢福的话,这才一脸震惊地看向严悉烨。 太子此时脸色铁青,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问题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邢福如实禀道:“左淇洋被调往皋祥是在约十日之前。” 见孙儿一身的怒气,太皇太后轻叹了口气,又怕他一时冲动,这才开口道:“这件事你也不要这么快在心中下结论,还要从长计议,从头开始查清楚了再说。皇帝能在你和哀家眼皮子底下把人调出去,我们却这么久了半点风声也没有察觉,可见他是从一开始就有心隐瞒,否则东西两宫这样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怎样都不可能完全绕过我们才是。如果真是这样,那只怕皇帝也是有他的苦衷的,需得先调查清楚这背后究竟是怎么回事,再做定夺。” 太皇太后言之凿凿,严悉烨听着原本堵在心口的怒火也不得不压了下去。 邢福听着在心中叹服,西由太皇太后果真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光是这份处乱不惊的能力就比大多数王公贵族强上百倍。这样也好,若是他们肯从头查起,自然会更清楚严皇帝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将西宫整个蒙在鼓里,若是这样两人仍旧觉得不敢苟同,那才是稳稳站在了严皇帝的对立面,如此辛紫才更有胜算。 这一边邢福在心中合计着,越想越满意面前二人的反应。另一边严悉烨却在心中对自己的父皇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忌惮来。 太子和严皇帝一向疏远,这早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可这隔阂由来已久,朝中上下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就见皇上和太子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父子关系。 可一个多月之前,严皇帝突然调兵驻扎在西京郊外,那时候严悉烨已经隐隐有些怀疑,可这苗头被他生生压了下去。毕竟自己的父亲是一国之君,他要调兵加强都城的防守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他若是不愿意把自己的做法透露给尚未执政的太子,这也无可厚非。 所以严皇帝不说,太子索性装聋作哑,心中却隐隐希望有朝一日,或许时机成熟了,父皇会愿意和自己分享治国之策,让自己帮着分担身为帝王肩头的重担。 可现在他希冀的情况没有出现,却得到了一记当头棒喝。 父皇……他究竟在想什么? 左淇洋虽说是御前侍卫,明面上皇帝要惩戒自己身边的人不需要经过西宫。可这宫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左淇洋与太皇太后的关系密切?大多数人甚至默认左淇洋就是太皇太后的人,不过是在皇上跟前挂了个虚职罢了。 现在皇上却不声不响把左淇洋办了,让西宫和自己一点消息也没得到。 而更让他心寒的,却是这件事他竟然是从邢福口中得知的。 邢福可是辛紫的人。 虽说刚才的一番阐述中邢福尽量避免把辛紫卷进来,可他却没有意识到,打从他拿着自己赠给辛紫的玉扳指进宫求见的那一刻,就已经暴露了辛紫在这件事中所扮演的关键性角色。 先是父皇拼尽力气瞒住皇祖母和自己暗中调派兵力进京,再暗中遣送左淇洋出宫,接着邢福带着辛紫的嘱托来求自己帮左淇洋脱困……这一个个片段最终都指向一个答案——父皇忌惮辛紫,试图将她拒之门外。 可究竟是什么让堂堂一国之君这样去惧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联想到最近东原朝廷那边的大洗牌……严悉烨只觉得心中一凛,从头凉到了脚,不敢再往下想。 他甚至有些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多虑了,希望自己的父亲有其他苦衷——否则,只怕他最终站了皇祖母这一边,他们父子的情谊也就岌岌可危了。 太子这个位子,于他而言从来就不是最被珍视的一条。就算往最坏了想,他被褫夺了太子之位,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换了一个活法罢了。 可作为嫡长子,他却不想失去这个父亲。与大多数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他也曾在对父亲的崇敬中成长起来,就算现在那原本伟岸的身影一点点崩塌,他始终都是他的父亲,孝字当头,他害怕真的与皇上闹翻,到最后沦落至连父子也做不成的地步。 太皇太后见严悉烨不言语,脸色越来越差,伸手去在他手背上轻拍了拍,温声道:“我会想办法这两天尽快把皇帝的事情查出来,你先放宽心,不要多想。” 闻言严悉烨无力地笑了笑。 太皇太后这是想先把自己护起来吧?毕竟涉及到的是父皇,若是查出来果真有问题也就罢了,若是不过是自己这一边杯弓蛇影,身为太子这样暗中调查自己的父皇,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皇祖母这是想把一切责任和可能得后果都揽在自己身上吧。 想到这里,严悉烨朝着皇祖母投去感激的一瞥,反手握了握老人有些干枯的手,低声道:“不劳皇祖母费心,孙儿自会办好。”(未完待续。) 第307章 顺藤 严悉烨声音温厚,语气也十分和缓,可一双眸子里却满是笃定。 太皇太后微微一怔,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轻摇了摇头,不再坚持。 是她糊涂了,还当眼前的烨儿是那个需要在她的余荫下才能茁壮成长的孩子。邢福求见的是太子,辛紫求助的也是他,若是到最后他却连查清真相这样简单的第一关都过不去,今后又如何在宫中站住脚,更不要提统治整座江山了。 是时候放手了。这是对太子的历练,更是让自己心安。知道孙儿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若是哪一天她去了,对先帝也有个交代。 想到这里,太皇太后也就释怀了,她点头同意,决定不再过问这件事。 太子和皇祖母告辞,就领了邢福出了偏殿。 “这件事我记下了,这两天定会全力去查,一旦落实了,必定会竭尽全力给辛紫一个交代。”出了圣心殿,严悉烨便给了邢福这样一个承诺,又问:“辛紫可告诉了你她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邢福并不隐瞒:“去皋祥镇,找左淇洋。” 严悉烨点头,赞成了这个做法,又道:“我调几个人随你一道离开,他们会护送辛紫到皋祥去。” 邢福相信以黎元竹本加上自己三人合力足够保护辛紫顺利找到左淇洋,但太子既然提出来了,就是一番好意,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或许此时他夹在辛紫和自己父皇之间,心里的那台天平依旧摇摆不定,让人去辛紫身边也是存着监视的用意在?但凡事都不是绝对的,带着太子的人在身边,一路上必定会顺利很多,就是到了皋祥镇,左淇洋若是因为失势不能照顾到辛紫,有宫里当值的人撑腰,当地官员想必也不敢造次。 至于说这些眼线是否会惹得辛紫行动不自由……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见招拆招了。 邢福心下想着,面上恭恭敬敬谢了太子的恩典。 送走了邢福,严悉烨叫来汪清,问他:“皇上遣了左淇洋去,现在是谁补了他的缺?” 汪清是太子身边的人,皇上有意隐瞒西宫这边,自然也连带着汪清跟着被蒙在鼓里,此时听太子这样说,他不免额头冒汗,却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只小心翼翼赔着笑回道:“禀殿下,奴才也不十分清楚……奴才这就去找人查查……”说着就要转身下去。 严悉烨却拦下了他。 这个时候直接去查左淇洋的位子被什么人替换下来,无异于是在昭告天下他知道了左淇洋被调离的事,皇上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这样还看不出端倪来。 汪清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恭恭敬敬立在那里,静候吩咐。 严悉烨沉吟了一阵,又问:“可知道最近有什么人常去福宁殿走动?” 福宁殿是皇帝的寝宫,臣公议事并不会去,那太子此时问的,就是被皇上视作心腹或是打算重用的人了。 汪清仔细搜寻着自己这些日子的见闻,一个身影就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只听说那个叫瑞鹏的侍卫近来往福宁殿走动得十分勤快……奴才这就去找人查查他”汪清说着,又重新找到了方向,鼓起劲来又要出去。 严悉烨就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沉住气,汪清屏气凝神,再不敢自作主张多说什么,严悉烨则沉吟起来。 “瑞鹏?那个之前跟在左淇洋后头的东原来的年轻人?” 严悉烨努力回忆着,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全然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罢了。 汪清自然也不戳破,恭敬回了声“正是”。 严悉烨眉头就略舒展开来,总算在浓雾中看到一点方向,急着道:“去把赵桓给我叫来。” 汪清恭敬行礼退了下去,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回来,身后领了个二十岁上下身材高挑的侍卫——正是太子的心腹赵桓。 赵桓双手捋了双袖,跪下朝严悉烨行了一礼。 严悉烨喊他起来,问:“左淇洋身边有个侍卫,叫瑞鹏的,你可认得?” 赵桓回了一句“认得”,不再多言。 严悉烨点头,平静道:“把他给我带过来,”又嘱咐了一句,“记住,不要被任何人看到。” 赵桓心中一震,满肚子的困惑,却深知自己的身份不允许他问,所以二话不说,朝着严悉烨又是恭恭敬敬一礼,退了下去。 严悉烨见状满意的点头,他需要的就是赵桓这样足够衷心,不算绝顶聪明却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明白该如何行事的人。 这样的人他身边有,却远远不够。 他开始把自己手下的人在心里逐个过了一遍,这才现如今到了用人之际却近乎落得无人可用的境地了。 不论这次邢福带来的消息是虚惊一场还是自己即将走向的另一条路的开端,他都要早做打算了。 他想到了左淇洋,他投靠到宫里来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却好像左右逢源,如鱼得水……不管是果真让他寻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还是他刻意营造出这样的假象,这个人的能力都不容小觑,或许他可以借鉴一二也说不定。 赵桓一去就是一天没有音讯,只到第二天早上,严悉烨用过早膳,正要如往常一样往太子太傅那里去,就有太监来禀赵桓求见。 出乎严悉烨意料,赵桓竟是直接领了瑞鹏一人进来,身后并未跟着押送的侍卫,甚至于再去看那瑞鹏,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没有半点被迫的迹象。 严悉烨当即起了疑,依旧沉了声问瑞鹏:“你现在在我父皇跟前当差?” 瑞鹏恭敬行礼应了声是,眉宇间看不到半点焦虑或是不安,反倒透着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严悉烨心下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这瑞鹏哪里是父皇用来替代左淇洋的心腹,根本是左淇洋反过来安插在父皇身边的眼线。 想到这里,他不免失笑,想着若是被父皇知道了,以他好面子的性情,还不知道会怎么大雷霆呢,左淇洋也真是胆大包天,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敢这样玩火。(未完待续。) 第308章 摸瓜 瑞鹏跪在地上的身子挺得笔直,像是期待着严悉烨开口。八一中<?[文〔[ (?〔 ] 严悉烨看着他,决定换个角度去问。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左淇洋从东原带过来的?” 瑞鹏微微一怔,没料到严悉烨会问这个,可短暂的震惊过后还是冷静地回了声是。 严悉烨点头,又沉声道:“想必受了左淇洋不少恩惠吧?怎么如今你倒像是反咬一口,替了他的位置?” 被一下戳到了痛处,瑞鹏心中一紧,却只能紧咬牙关,神情肃穆道:“回禀殿下,卑职不过是奉命行事。” 虽然他转头严皇帝是假,暗中做了左淇洋的眼线是真,可在严悉烨挑明自己的目的,亮出他的底牌之前,他却不能自己先跳出来,只能点到为止,等着对方一步步攻过来。 果然听了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严悉烨眉头微蹙,一只手搁在抬起来的膝上,一副怡然自得的姿态,眸子里却闪着寒光。 “哦?奉谁的命?行什么事?”他声音稚嫩,语气却沉稳中透着凌冽,“你究竟做了什么,能得了父皇的青睐?让父皇与你的顶头上司反目?” 原来太子早已经知道了左淇洋的遭遇?甚至知道了这件事是自己从中作梗? 瑞鹏背心汗湿,只觉得被面前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压得喘不过气来。可他心里却是清楚的,也正因为这样,面对这样的逼问,他非但没有觉得手足无措,反倒在心底多了些坦然。 左淇洋离开了,留了他在皇上身边,只告诉他非常时期,他留在宫里远比意气用事跟着去了皋祥镇要重要。 可究竟留在皇上身边如何行事,怎样化解眼前的危机,左淇洋却没有机会告诉他。 没有了左淇洋在一边提携,瑞鹏每天跟在皇上身边,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更让他濒临崩溃的,还是那种仿佛行走于浓雾之中的迷茫和对周遭未知的恐惧。 如今太子暗中召见他,又直言不讳自己已经知道了左淇洋的事——这原本应该是皇上最不想让太子知道的秘密之一才是——所以他略一思忖,大胆推测或许此刻就是自己摊牌的最好时机了,也只有抓住眼前这点光亮,才有可能脱离现在的困境。 所以瑞鹏深吸了口气,冲着太子又磕了一个头,这才缓缓开口,将自己如何被皇上的人设计挑拨,最后将左淇洋与东原勾结的“证据”拱手送上,又如何被左淇洋反过来劝说留在皇上身边,以及这些日子自己在皇上身边努力搜集的各项证据,甚至一些蛛丝马迹都一一回禀了。 严悉烨听着,先是失笑。父皇竟然用了这样的手段把左淇洋支走,身为一国之君,这做法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些。或许父皇他觉得,对付瑞鹏这样的小喽啰,这样的小伎俩正合适?虽然于理这讲得通,现在看来也确实奏效了,可身为帝王,连容人之量也没有,眼见着东原政变,不是从国之根本来考虑该如何应对,却想着怎样对自己身边人动手脚,如此心术,果真能成大业? 但这些不该是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有资格去评判的。 严悉烨收敛了心绪,沉吟了一阵,看着瑞鹏,道:“你交给我父皇的那封左淇洋与东原往来的密函,可还留着?” 瑞鹏有些为难起来,那封信早被自己给了皇上,断然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可转念一想,他又重新道:“那信中的内容卑职却是记得的。”说罢不等严悉烨再开口,便自顾自将卫明那封有关欣王将如何利用辛紫出兵以及劝诫西京切不可收留辛紫的书信复述了一遍。 太子闻言脸色沉了下来。 果然还是与辛紫有关。 欣王竟然想要拿这样卑劣的借口出兵?父皇因为忌惮东原的势力,才决定连自己和皇祖母也瞒下来,自行将辛紫拒之门外吗? 父皇,他怎么这样糊涂? 严悉烨一刻也坐不住,腾地一下从榻上跳下来,一个箭步就往外冲去,嘴里对着瑞鹏道:“随我去见父皇。” *** 西由北边的一处农家小院里,辛紫正与竹本过招。 说是过招,实际上更像是辛紫顺着竹本软剑的走势在学习如何出招,如何在对战时躲避敌人的伤害。所以竹本动作极慢,手上的力道放到了最轻。 可辛紫却有些心不在焉。 这是三人在杜鹃的家里住的第五个晚上了。 五天了,依旧没有邢福的消息。 虽然知道从这里到西京光是路上时间以邢福这样出神入化的轻功也要耗上至少四天,可辛紫还是忍不住担心,不知道他是否成功进了宫,将那扳指给了西由太子?还是被拒之门外?或者更糟,直接被以敌国细作的身份关押起来? 这边辛紫正思绪乱飞,就看到一柄软剑如银蛇朝自己眉心直接窜过来。 她来不及躲闪,身子僵在那里,直勾勾盯着那剑锋。 竹本也没有料到辛紫会傻傻愣在那里不退不闪,全出手的剑一时间竟是收不回来,只能一面喊着“小心”,一面眼睁睁由着自己的剑锋刺过去。 原本盯着竹本坐在一边石磨上呆的黎元此时也惊住了,纵身一跃就要朝辛紫扑过去,奈何他离两人足有五步远,相比于已经尽在咫尺的剑锋,显得鞭长莫及。 辛紫目光微闪,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覆在额上的眉心坠熠熠生辉,剑锋在离辛紫眉心仅半寸的地方突然如触上了无形的壁垒一般弯折起来,最终被弹向一边,飞了出去。 竹本被软剑带着朝一边偏了偏,辛紫则被扑过来的黎元撞倒在地上。 “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吧?”黎元吓得上下打量着辛紫。 辛紫怔怔摇头,被黎元拉起来,朝着竹本走过去。 竹本脸上表情复杂,有愧疚和自责,更多的却是震惊。 “姑娘刚才那一招是什么?金钟罩吗?不,金钟罩是物理防御,刚才那个感觉,却像是从剑锋直传到我握剑的手上,远比金钟罩更玄妙一些。”竹本喃喃说着。(未完待续。) 第309章 南下 赵桓回了一句“认得”,不再多言。八一((中<〈文 严悉烨点头,平静道:“把他给我带过来,”又嘱咐了一句,“记住,不要被任何人看到。” 赵桓心中一震,满肚子的困惑,却深知自己的身份不允许他问,所以二话不说,朝着严悉烨又是恭恭敬敬一礼,退了下去。 严悉烨见状满意的点头,他需要的就是赵桓这样足够衷心,不算绝顶聪明却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明白该如何行事的人。 这样的人他身边有,却远远不够。 他开始把自己手下的人在心里逐个过了一遍,这才现如今到了用人之际却近乎落得无人可用的境地了。 不论这次邢福带来的消息是虚惊一场还是自己即将走向的另一条路的开端,他都要早做打算了。 他想到了左淇洋,他投靠到宫里来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却好像左右逢源,如鱼得水……不管是果真让他寻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还是他刻意营造出这样的假象,这个人的能力都不容小觑,或许他可以借鉴一二也说不定。 赵桓一去就是一天没有音讯,只到第二天早上,严悉烨用过早膳,正要如往常一样往太子太傅那里去,就有太监来禀赵桓求见。 出乎严悉烨意料,赵桓竟是直接领了瑞鹏一人进来,身后并未跟着押送的侍卫,甚至于再去看那瑞鹏,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没有半点被迫的迹象。 严悉烨当即起了疑,依旧沉了声问瑞鹏:“你现在在我父皇跟前当差?” 瑞鹏恭敬行礼应了声是,眉宇间看不到半点焦虑或是不安,反倒透着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严悉烨心下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这瑞鹏哪里是父皇用来替代左淇洋的心腹,根本是左淇洋反过来安插在父皇身边的眼线。 想到这里,他不免失笑,想着若是被父皇知道了,以他好面子的性情,还不知道会怎么大雷霆呢,左淇洋也真是胆大包天,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敢这样玩火。 没有了左淇洋在一边提携,瑞鹏每天跟在皇上身边,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更让他濒临崩溃的,还是那种仿佛行走于浓雾之中的迷茫和对周遭未知的恐惧。 如今太子暗中召见他,又直言不讳自己已经知道了左淇洋的事——这原本应该是皇上最不想让太子知道的秘密之一才是——所以他略一思忖,大胆推测或许此刻就是自己摊牌的最好时机了,也只有抓住眼前这点光亮,才有可能脱离现在的困境。 所以瑞鹏深吸了口气,冲着太子又磕了一个头,这才缓缓开口,将自己如何被皇上的人设计挑拨,最后将左淇洋与东原勾结的“证据”拱手送上,又如何被左淇洋反过来劝说留在皇上身边,以及这些日子自己在皇上身边努力搜集的各项证据,甚至一些蛛丝马迹都一一回禀了。 严悉烨听着,先是失笑。父皇竟然用了这样的手段把左淇洋支走,身为一国之君,这做法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些。或许父皇他觉得,对付瑞鹏这样的小喽啰,这样的小伎俩正合适?虽然于理这讲得通,现在看来也确实奏效了,可身为帝王,连容人之量也没有,眼见着东原政变,不是从国之根本来考虑该如何应对,却想着怎样对自己身边人动手脚,如此心术,果真能成大业? 但这些不该是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有资格去评判的。 严悉烨收敛了心绪,沉吟了一阵,看着瑞鹏,道:“你交给我父皇的那封左淇洋与东原往来的密函,可还留着?” 瑞鹏有些为难起来,那封信早被自己给了皇上,断然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可转念一想,他又重新道:“那信中的内容卑职却是记得的。”说罢不等严悉烨再开口,便自顾自将卫明那封有关欣王将如何利用辛紫出兵以及劝诫西京切不可收留辛紫的书信复述了一遍。 太子闻言脸色沉了下来。 果然还是与辛紫有关。 欣王竟然想要拿这样卑劣的借口出兵?父皇因为忌惮东原的势力,才决定连自己和皇祖母也瞒下来,自行将辛紫拒之门外吗? 父皇,他怎么这样糊涂? 严悉烨一刻也坐不住,腾地一下从榻上跳下来,一个箭步就往外冲去,嘴里对着瑞鹏道:“随我去见父皇。” *** 西由北边的一处农家小院里,辛紫正与竹本过招。 说是过招,实际上更像是辛紫顺着竹本软剑的走势在学习如何出招,如何在对战时躲避敌人的伤害。所以竹本动作极慢,手上的力道放到了最轻。 可辛紫却有些心不在焉。 这是三人在杜鹃的家里住的第五个晚上了。 五天了,依旧没有邢福的消息。 虽然知道从这里到西京光是路上时间以邢福这样出神入化的轻功也要耗上至少四天,可辛紫还是忍不住担心,不知道他是否成功进了宫,将那扳指给了西由太子?还是被拒之门外?或者更糟,直接被以敌国细作的身份关押起来? 这边辛紫正思绪乱飞,就看到一柄软剑如银蛇朝自己眉心直接窜过来。 她来不及躲闪,身子僵在那里,直勾勾盯着那剑锋。 竹本也没有料到辛紫会傻傻愣在那里不退不闪,全出手的剑一时间竟是收不回来,只能一面喊着“小心”,一面眼睁睁由着自己的剑锋刺过去。 原本盯着竹本坐在一边石磨上呆的黎元此时也惊住了,纵身一跃就要朝辛紫扑过去,奈何他离两人足有五步远,相比于已经尽在咫尺的剑锋,显得鞭长莫及。 辛紫目光微闪,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覆在额上的眉心坠熠熠生辉,剑锋在离辛紫眉心仅半寸的地方突然如触上了无形的壁垒一般弯折起来,最终被弹向一边,飞了出去。 竹本被软剑带着朝一边偏了偏,辛紫则被扑过来的黎元撞倒在地上。 “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吧?”黎元吓得上下打量着辛紫。 辛紫怔怔摇头,被黎元拉起来,朝着竹本走过去。(未完待续。) 第310章 书房 (防盗章节,请于三小时后刷新,可更新至最新章节内容。[ 〉) 正想着,就听到院外隐约有人声传来。 三人一齐朝外望去,正看到邢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着一身大内侍卫制服身材魁梧的男人。 辛紫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冲着邢福咧嘴笑笑,正想开口询问,视线在他领回来的两人身上转了一转,转而困惑道:“这两位是?” 邢福就朝屋里张望着,警惕问道:“张家人呢?” 辛紫解释了张氏母女下地去了,张父去了后村邻居家。邢福点头,又抬了抬下颌,示意三人进去说话。 坐定之后,邢福把自己顺利见到太子并得了太子的许诺并遣了两个侍卫随行的事大致交代了一遍,因为有西由禁宫的人在一边,他便不再提辛紫之前所说给太子提个醒看他是否愿意站在皇上对立面这样的话。 辛紫闻言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作答。 刚才那一剑突然剑走偏锋,难道不是因为竹本的缘故吗? 正想着,就听到院外隐约有人声传来。 三人一齐朝外望去,正看到邢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着一身大内侍卫制服身材魁梧的男人。 辛紫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冲着邢福咧嘴笑笑,正想开口询问,视线在他领回来的两人身上转了一转,转而困惑道:“这两位是?” 邢福就朝屋里张望着,警惕问道:“张家人呢?” 辛紫解释了张氏母女下地去了,张父去了后村邻居家。邢福点头,又抬了抬下颌,示意三人进去说话。 坐定之后,邢福把自己顺利见到太子并得了太子的许诺并遣了两个侍卫随行的事大致交代了一遍,因为有西由禁宫的人在一边,他便不再提辛紫之前所说给太子提个醒看他是否愿意站在皇上对立面这样的话。 不待辛紫开口,如门神一般立在门口的两个宫中的侍卫先上前一步冲着张叔行了一礼,说了些“职责在身”之类的话。 因着两人穿着宫中统一的制服,张叔虽说活了这么些岁数连西京城都没进过,却也猜出来这两人身份非同一般,此刻又听他们二人这样说,自然再不敢多说什么留他们吃饭的话,可见辛紫一行人就要这样辞行,慌忙放下手中的鱼,抢先一步走了出去,嘴里说着:“我去把杜鹃和她娘喊回来,你们且等我一等。”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三人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与张叔一样,杜鹃母女虽然觉得就这样离开太仓促了些,却碍于有宫里的人在,并不敢多留,只是杜鹃娘慌慌张张进库房去收拾了一阵,接着大包小包提了许多吃的出来,一面往辛紫和竹本手上塞,一面道:“都是些饼子肉干一类的吃食,味道次了些,但经放,你们带在路上吃。” 这是一家三口的心意,辛紫没有推辞,再三谢过了。 同一时间,杜鹃却悄悄朝着黎元靠了靠,将一条绣了朵兰花的帕子朝他手里塞,嘴里小声道:“这一别,怕是再难见到公子了,还望公子保重。” 杜鹃不知为何,明明她和黎元在第一晚吃饭时就在饭桌上暗生情愫,之后她多次主动试探,黎元却一直淡淡的,甚至刻意与她疏远。这些天她虽然既迷茫又失落,可至少还能天天看到黎元那张俊俏的脸,所以都抵不过此时要分别的痛苦。 黎元却硬生生将那帕子塞了回去,他力气很大,使的又都是暗劲儿,杜鹃还想要送,却现手被压在身旁动弹不得,这才猛地抬头,望着黎元的眼里噙着泪。 “之前是我混账,让姑娘会错了意,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能抵消我的罪过了,只希望你可以忘了我之前说的那些不要脸的话……” 黎元说着,视线却朝着竹本瞟过去,见她捧着一篮子干粮,跟着辛紫一道与杜鹃的爹娘说着话,没有多看他一眼。 *** 西由禁宫,御书房内,皇上正翻看着一本西由南部的水经注。 严悉烨疾步走了进来。 身后有小太监弓着背跟在后头,急得满头大汗,嘴里不住劝着:“殿下且等一等,皇上他真的在休息,交代过了任何人来也不见。您这样闯进去奴才担待不起啊。” 可饶是话语间满是无奈和急切,却也只是跟在严悉烨身后,并不敢当真上前去阻拦。 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储君,他不过是个没有任何品阶和势力的小太监,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正应了那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苦不堪言。 听到动静,皇帝将视线从手中的书页里抽离出来,抬头看着门外,眉头微蹙。 转眼严悉烨已经冲了进来,见到皇上却不敢失了礼数,恭恭敬敬单膝跪地行了一礼,嘴里说着“给父皇请安”。 皇上瞥了严悉烨一眼,低声说了句“起来吧”,便不再看他,又翻起手上的水经注来。 “父皇,儿臣听闻唐寅褐遗孀辛紫已经由北边曲埠城出了东原边境,一路南下往西京来了。” 太子见状并未起身,直直跪在地板上,讲出了这句话,语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在往御书房赶过来的路上,严悉烨便在心中合计了一番究竟该如何开口。 从左淇洋被遣送出去问起?左淇洋是皇上的人,他要处置本是天经地义的事,自己身为太子,从一开始就被父皇教导不许过多干涉朝政,现在却连皇上处置自己的御前侍卫这样的小事也要过问。就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左淇洋背后的靠山实际是西宫,可那毕竟是从未被挑明的秘辛。这么多年以来东西两宫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自己此刻反倒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往好了说是自己身为皇子多管闲事,往坏了说,若是惹得被督察院那帮人弹劾,栽赃自己在父皇身边安插眼线,甚至恶意揣测自己觊觎皇位,有篡位谋逆之心,这样的帽子扣下来,不要说自己的太子之位不保,只怕连性命也堪忧。 皇上闻言却是心中一沉,面上却不显,只缓缓将手中的线装书放下来,指了指书案旁的太师椅,说了句:“坐下说吧”。(未完待续。) 第311章 对峙 (防盗章节,请于三小时后刷新,可更新至最新章节内容。八一((中<〈文 ) 辛紫慌忙说了几人即刻就要动身的打算。张叔难掩脸上的震惊和失望,问了句:“这么急?半天也待不得了吗?”又提了提手上的鱼,道“原打算今天好好做顿新鲜的饭菜给你们……” 不待辛紫开口,如门神一般立在门口的两个宫中的侍卫先上前一步冲着张叔行了一礼,说了些“职责在身”之类的话。 因着两人穿着宫中统一的制服,张叔虽说活了这么些岁数连西京城都没进过,却也猜出来这两人身份非同一般,此刻又听他们二人这样说,自然再不敢多说什么留他们吃饭的话,可见辛紫一行人就要这样辞行,慌忙放下手中的鱼,抢先一步走了出去,嘴里说着:“我去把杜鹃和她娘喊回来,你们且等我一等。”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三人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与张叔一样,杜鹃母女虽然觉得就这样离开太仓促了些,却碍于有宫里的人在,并不敢多留,只是杜鹃娘慌慌张张进库房去收拾了一阵,接着大包小包提了许多吃的出来,一面往辛紫和竹本手上塞,一面道:“都是些饼子肉干一类的吃食,味道次了些,但经放,你们带在路上吃。” 这是一家三口的心意,辛紫没有推辞,再三谢过了。 同一时间,杜鹃却悄悄朝着黎元靠了靠,将一条绣了朵兰花的帕子朝他手里塞,嘴里小声道:“这一别,怕是再难见到公子了,还望公子保重。” 杜鹃不知为何,明明她和黎元在第一晚吃饭时就在饭桌上暗生情愫,之后她多次主动试探,黎元却一直淡淡的,甚至刻意与她疏远。这些天她虽然既迷茫又失落,可至少还能天天看到黎元那张俊俏的脸,所以都抵不过此时要分别的痛苦。 黎元却硬生生将那帕子塞了回去,他力气很大,使的又都是暗劲儿,杜鹃还想要送,却现手被压在身旁动弹不得,这才猛地抬头,望着黎元的眼里噙着泪。 “之前是我混账,让姑娘会错了意,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能抵消我的罪过了,只希望你可以忘了我之前说的那些不要脸的话……” 黎元说着,视线却朝着竹本瞟过去,见她捧着一篮子干粮,跟着辛紫一道与杜鹃的爹娘说着话,没有多看他一眼。 辛紫闻言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作答。 刚才那一剑突然剑走偏锋,难道不是因为竹本的缘故吗? 正想着,就听到院外隐约有人声传来。 三人一齐朝外望去,正看到邢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着一身大内侍卫制服身材魁梧的男人。 辛紫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冲着邢福咧嘴笑笑,正想开口询问,视线在他领回来的两人身上转了一转,转而困惑道:“这两位是?” 邢福就朝屋里张望着,警惕问道:“张家人呢?” 辛紫解释了张氏母女下地去了,张父去了后村邻居家。邢福点头,又抬了抬下颌,示意三人进去说话。 坐定之后,邢福把自己顺利见到太子并得了太子的许诺并遣了两个侍卫随行的事大致交代了一遍,因为有西由禁宫的人在一边,他便不再提辛紫之前所说给太子提个醒看他是否愿意站在皇上对立面这样的话。 辛紫闻言也不多问。这已经是她能预料到的最好的结果了,所以她冲着邢福满意地笑笑,诚挚地说了声“辛苦邢大哥了”,又看着身后两个侍卫道:“几位大哥一路奔波,想必累坏了吧?快坐下来喝杯茶。”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辛紫到了嘴边的“今晚歇在这里”还是咽了回去,预备等张叔回来了再询问他的意见。 可没有料到,两个侍卫却是对视了一眼,站在原处并未有坐下来的打算。其中一人更是上前一步对着辛紫恭敬一礼,道:“多谢姑娘好意,只是我二人早有太子殿下吩咐在先,寻到姑娘之后务必要立即护送姑娘南下,刻不容缓。” 辛紫就有些讶异。 从邢福的话里她已经听出了太子与他父亲截然不同——严皇帝只盼着辛紫不要往西由来,更不要踏足西京半步,太子却想要她西行,南下,尽快与左淇洋汇合。仅这一条她已经感觉到了同样有着天家血脉太子比严皇帝所谋更远也更明智些。 只是她没有想到,严悉烨竟是催的这样急。 可转念一想,严皇帝瞒着太皇太后和太子调兵入京,封锁了她进入西由的消息,又遣走了左淇洋,这本身已经足以表明皇上的态度了。而太子若是果真要与其背道而驰,那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趁着严皇帝不备,护送辛紫南下。 从这一层来看,这也算是严悉烨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吧? 不待辛紫开口,如门神一般立在门口的两个宫中的侍卫先上前一步冲着张叔行了一礼,说了些“职责在身”之类的话。 因着两人穿着宫中统一的制服,张叔虽说活了这么些岁数连西京城都没进过,却也猜出来这两人身份非同一般,此刻又听他们二人这样说,自然再不敢多说什么留他们吃饭的话,可见辛紫一行人就要这样辞行,慌忙放下手中的鱼,抢先一步走了出去,嘴里说着:“我去把杜鹃和她娘喊回来,你们且等我一等。”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三人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与张叔一样,杜鹃母女虽然觉得就这样离开太仓促了些,却碍于有宫里的人在,并不敢多留,只是杜鹃娘慌慌张张进库房去收拾了一阵,接着大包小包提了许多吃的出来,一面往辛紫和竹本手上塞,一面道:“都是些饼子肉干一类的吃食,味道次了些,但经放,你们带在路上吃。” 这是一家三口的心意,辛紫没有推辞,再三谢过了。 同一时间,杜鹃却悄悄朝着黎元靠了靠,将一条绣了朵兰花的帕子朝他手里塞,嘴里小声道:“这一别,怕是再难见到公子了,还望公子保重。”(未完待续。) 第312章 调兵 (此为防盗章节,请于三小时后刷新,更新至最新章节) 说话间,严悉烨眨着一双清澈的眼望着皇上,嘴角挂着天真的笑。?八<一中文〔 <( 他终究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甚至不需要过多的掩饰,就能有孩子的无辜与纯真从眼角眉梢溢出来。 皇上看着自己年幼的嫡子,有那么一刻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一直都误会他了,他不过是个不满十三岁的孩子,根本没经历过什么事,又哪来的什么城府呢? 皇上怔了一怔,接着仰头笑了两声,这才回道:“你倒是狡猾,还没有讲明是什么事,倒先求朕原谅你了。你先说说你听到了什么,再多定夺吧。” 早料到不会得到父皇的肯,严悉烨这话讲出来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让皇帝看到他的态度罢了,所以此刻听皇帝并未给他许诺,他依旧脸上挂着笑,坦白道:“儿臣听说,东原朝廷这些日子格局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说着顿了顿,又抬头望着皇上道:“这个想必父皇早已经有所耳闻吧?” 皇帝点头,拿眼神示意他讲下去。严悉烨就像是受了鼓舞,身子朝皇上凑近了些,接着道:“可儿臣还听说,这次政变,全因为唐寅褐和辛紫夫妇两人而起。唐寅褐误杀了齐王朱惠殊,紧接着便被欣王一支害死。而欣王在大获全胜之后就将辛紫监禁了起来。说是为替辛紫疗伤,留她在府里静养,实际上……”说着,严悉烨朝四周觑了一眼,见所有太监宫女都远远躲在屋外,这才满意地回过头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实际上,儿臣听闻,那辛紫根本不是普通的妖巫,传言她是圣心后人,有一颗可令人起死回生的七窍玲珑心。” 说罢,严悉烨一副立了功向长辈讨要糖果的小孩一样得意的神情望着严皇帝,等着严皇帝对自己的话加以评判。 严皇帝脸色却沉了下去,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这些他早就知道了,而他如果没有猜错,自己这个儿子也不是好糊弄的,想必也早知道了才是,既然这样,他现在又把这事当做什么秘密献给自己,究竟有什么企图? 严悉烨在皇上那里刚刚积攒起来的一点好感瞬间烟消云散了。 “你告诉朕这些做什么?” 严皇帝看着严悉烨,语气里明显透着不悦。 严悉烨却佯装不知,继续眨着一双天真的眼道:“这原本与我们确是不相干的。可儿臣前几日却忽然听闻,辛紫从曲埠城逃离了东原边境,一路往西京来了。” 这便触到了皇上的逆鳞,他盯着严悉烨沉默不语,仿佛要从他眼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严悉烨倒也不退缩,重新坐直了身子,视线与皇上对上,眼里满是坦荡。 皇上无奈,叹了口气,重新开了口。 “所以听到这传闻,你有什么打算?” 严悉烨却是睁圆了一双眼望着皇上,索性装无辜便装到底,道:“父皇此言就是承认了这传闻咯?所以那辛紫果然有七窍玲珑心?而且她确实已经在赶来西京的路上了?” 话已至此,还有第二种解释不成? 眼看着严悉烨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严皇帝心中的怒火就烧得更旺了起来,可他却做不到像严悉烨这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他又同样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抓了把柄,坐实了自己有心将此事隐瞒西宫的恶意。 所以他伸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犹豫,这才道:“先不管这流言是否属实,你只说,若是果真如此,你要怎样?” 这就当做是默认了辛紫要来? 严悉烨在心中想着,知道自己的第一个目的达成了——逼着父皇说出了他一直藏着掖着不肯公诸于众的有关东原的动向——接下来便顺理成章了。 皇上的话音落下,严悉烨低头沉吟起来,稚嫩的脸上一副难以抉择的为难模样。 严皇帝见状不由在心中冷笑。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随了谁的性子?竟是这样会逢场作戏!沈皇后天性纯良,性格软弱,断然不会像这样。就是自己的皇祖母,虽然心思通透,事事都能洞察清楚,却也是个耿直的性子,从不曾见她老人家用这样千回百转的方式去达成目的。 这边皇上正寻思着,就看到严悉烨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紧紧抿了嘴,起身来到皇上面前,重新跪下来,高声道:“儿臣请求带人前去迎接辛紫,护送她来京。” 闻言皇上惊得讲不出话来。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这是早早设好了套等着他钻呢? “你……”严皇帝指着太子,咬牙切齿道:“你这大逆不道的东西!” 严悉烨闻言猛地抬头,疑惑道:“父皇何出此言?那辛紫虽然是从东原逃出来的,算是东原的罪人,可毕竟东西两国向来并不遵循同一套法典,不管她在东原做错了什么,如今她来投靠于我们,我们都没有理由坐视不管不是?几年前左淇洋不正是因为这样才能被父皇您留在身边?儿臣不过是谨尊父皇的教诲,有样学样地把这做法用在了辛紫身上罢了。 “什么事惊动了皇祖母大驾,您身子不便,有事只管叫人吩咐孙儿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过来。” 皇上恭敬说着,这也是事出有因。太皇太后自从拱立如今的皇帝继位之后,便决定不再干预朝政,更是在圣心殿深居简出,许多年来除了大型祭奠或是庆祝的日子之外几乎不会往东宫来,而这御书房更是十数载不曾踏足过。 皇上恭敬说着,这也是事出有因。太皇太后自从拱立如今的皇帝继位之后,便决定不再干预朝政,更是在圣心殿深居简出,许多年来除了大型祭奠或是庆祝的日子之外几乎不会往东宫来,而这御书房更是十数载不曾踏足过。 皇上恭敬说着,这也是事出有因。太皇太后自从拱立如今的皇帝继位之后,便决定不再干预朝政,更是在圣心殿深居简出,许多年来除了大型祭奠或是庆祝的日子之外几乎不会往东宫来,而这御书房更是十数载不曾踏足过。(未完待续。) 第313章 遣将 (此为防盗章节,请于三小时后刷新,更新至最新章节) 西由禁宫,御书房内,皇上正翻看着一本西由南部的水经注。?八<一中文〔 <( 严悉烨疾步走了进来。 身后有小太监弓着背跟在后头,急得满头大汗,嘴里不住劝着:“殿下且等一等,皇上他真的在休息,交代过了任何人来也不见。您这样闯进去奴才担待不起啊。” 可饶是话语间满是无奈和急切,却也只是跟在严悉烨身后,并不敢当真上前去阻拦。 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国之储君,而他不过是个没有任何品阶和地位的小太监,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正应了那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苦不堪言。 听到动静,严皇帝将视线从手中的书页里抽离出来,抬头看着门外,眉头微蹙。 转眼严悉烨已经冲了进来,见到皇上却不敢失了礼数,恭恭敬敬单膝跪地行了一礼,嘴里说着“给父皇请安”。 皇上瞥了严悉烨一眼,低声说了句“起来吧”,便不再看他,又翻起手上的水经注来。 “父皇,儿臣听闻唐寅褐遗孀辛紫已经由北边曲埠城出了东原边境,一路南下往西京来了。” 太子见状并未起身,直直跪在地板上,讲出了这句话,语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在往御书房赶过来的路上,严悉烨便在心中合计了一番究竟该如何开口。 从左淇洋被遣送出去问起?左淇洋是皇上的人,他要处置本是天经地义的事,自己身为太子,从一开始就被父皇教导不许过多干涉朝政,现在却连皇上处置自己的御前侍卫这样的小事也要过问。就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左淇洋背后的靠山实际是西宫,可那毕竟是从未被挑明的秘辛。这么多年以来东西两宫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自己此刻反倒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往好了说是自己身为皇子多管闲事,往坏了说,若是惹得督察院那帮人上奏弹劾,栽赃自己在父皇身边安插眼线,甚至恶意揣测自己觊觎皇位,有篡位谋逆之心,这样的帽子扣下来,不要说自己的太子之位不保,只怕连性命也堪忧。 从皇上暗中调派兵马驻扎在西京郊外切入?这就更不应该是自己这个尚未掌权的太子应该干预的了。更何况严皇帝刻意隐瞒了他和太皇太后,那就是在告诉他,这件事他身为帝王自有定夺,不需要他横插一脚。 如此思来想去琢磨了一路,到了御书房门口,严悉烨才下定决心从辛紫这个角度来展开话题。虽说辛紫有可能被欣王作为敲开西由大门的借口,归根结底还是涉及到国事民事,可毕竟这不过是写在一纸密函上,且那密函被皇上暗中销毁了,那自己这个常年住在西宫的太子大可以佯装不知。这样一来,有关辛紫的疑问就变成了单纯的一个曾被她搭救的孩子好奇自己救命恩人的行踪的合情合理的举动了。 所以严悉烨这话问得坦然,直挺挺跪在那里,看着自己父亲的眼中竟是不带一点心虚。 西由禁宫,御书房内,皇上正翻看着一本西由南部的水经注。 严悉烨疾步走了进来。 身后有小太监弓着背跟在后头,急得满头大汗,嘴里不住劝着:“殿下且等一等,皇上他真的在休息,交代过了任何人来也不见。您这样闯进去奴才担待不起啊。” 可饶是话语间满是无奈和急切,却也只是跟在严悉烨身后,并不敢当真上前去阻拦。 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国之储君,而他不过是个没有任何品阶和地位的小太监,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正应了那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苦不堪言。 听到动静,严皇帝将视线从手中的书页里抽离出来,抬头看着门外,眉头微蹙。 转眼严悉烨已经冲了进来,见到皇上却不敢失了礼数,恭恭敬敬单膝跪地行了一礼,嘴里说着“给父皇请安”。 皇上瞥了严悉烨一眼,低声说了句“起来吧”,便不再看他,又翻起手上的水经注来。 “父皇,儿臣听闻唐寅褐遗孀辛紫已经由北边曲埠城出了东原边境,一路南下往西京来了。” 太子见状并未起身,直直跪在地板上,讲出了这句话,语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在往御书房赶过来的路上,严悉烨便在心中合计了一番究竟该如何开口。 从左淇洋被遣送出去问起?左淇洋是皇上的人,他要处置本是天经地义的事,自己身为太子,从一开始就被父皇教导不许过多干涉朝政,现在却连皇上处置自己的御前侍卫这样的小事也要过问。就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左淇洋背后的靠山实际是西宫,可那毕竟是从未被挑明的秘辛。这么多年以来东西两宫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自己此刻反倒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往好了说是自己身为皇子多管闲事,往坏了说,若是惹得督察院那帮人上奏弹劾,栽赃自己在父皇身边安插眼线,甚至恶意揣测自己觊觎皇位,有篡位谋逆之心,这样的帽子扣下来,不要说自己的太子之位不保,只怕连性命也堪忧。 从皇上暗中调派兵马驻扎在西京郊外切入?这就更不应该是自己这个尚未掌权的太子应该干预的了。更何况严皇帝刻意隐瞒了他和太皇太后,那就是在告诉他,这件事他身为帝王自有定夺,不需要他横插一脚。 如此思来想去琢磨了一路,到了御书房门口,严悉烨才下定决心从辛紫这个角度来展开话题。虽说辛紫有可能被欣王作为敲开西由大门的借口,归根结底还是涉及到国事民事,可毕竟这不过是写在一纸密函上,且那密函被皇上暗中销毁了,那自己这个常年住在西宫的太子大可以佯装不知。这样一来,有关辛紫的疑问就变成了单纯的一个曾被她搭救的孩子好奇自己救命恩人的行踪的合情合理的举动了。 所以严悉烨这话问得坦然,直挺挺跪在那里,看着自己父亲的眼中竟是不带一点心虚。(未完待续。) 第314章 分道 太皇太后声音不大,讲出来的话却如冰锥一般刺进皇帝的心里,让他浑身的血液都跟着凝固了起来。网 这无疑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压在皇帝心里的痛处。 他不愿意提起来,也不愿意其他人在自己面前提起。面对东原进犯的问题,他始终像鸵鸟一样,一头扎进沙子里,欺骗自己,更欺骗自己的国民。 太祖皇帝如何脱离东原控制一路西行,在这片原本荒芜贫瘠的土地上开辟出一块属于自己的国土,严皇帝作为后人只是听说,并不曾亲身感受过。而做到严慈雍这一代,早没有了当年开国元勋那股子豁出命去的闯劲。从被太皇太后扶持上帝位那一刻起,他就始终活在东原势力的阴影之下,他眼中的先帝留下来的江山,是一座根基不稳,岌岌可危的空中楼阁,而他守在这楼里,每日都如履薄冰。 严慈雍这样的绥靖政策,在早年尚未执政的时候却是不显的。那时候他只是个为人坦率,心地纯良,做事仔细稳妥的年轻皇子,太皇太后这才矮子里面挑将军选中了他。可太皇太后却不曾料到,严慈雍被她一步步推上帝王的位子之后,随着手中权利一天天大起来,眼界和魄力却并未如她预料的那样与日俱增,反倒是天性中软弱的一面越来越被放大,每每遇到东原问题,他先想到的必定是逃避。 所以先前朱慈义推行激进政策,试图加攻打西由的步伐时,严皇帝想着的不是如何加强边防,培养出一支可以与东原硬抗的军队来,反倒是寄希望于左淇洋从东原偷偷押过来的朱恝宝做人质。而之后眼看着欣王失势,不想着稳固军心,夺回失去的边境土地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反倒直一味拖着,一副得过且过的懒散样子。再到了现在,一个辛紫这样的小丫头已经让他吓破了胆,连收留的胆量也没有…… 他从来只想着忍让和妥协,却不曾料到这样的退步只能引得东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而如今欣王控制了东原上下,整个东原早已经不敢有人对他的立场和政策有任何异议,那他吞并西由只怕是迟早的问题了…… 想到这些,严皇帝越胆寒,太皇太后则更加恨铁不成钢起来。她当年怎么就看走了眼,相中了严慈雍呢? 短暂的自责之后,太皇太后决定不再多想。已经落定的棋子便不能反悔,已经过去的事实也不可更改。唯有专注于今后的每一步,重新布局,方能尽力扳回如今的局势。 太皇太后眉宇间细微的变化严皇帝不曾察觉,他只自顾自握紧了拳头,一番挣扎之后缓缓开口道:“东原那边今后会如何,谁也说不准。可现在只要让辛紫入京,朱慈义就必定会借题挥,一举攻破东边防线,直达西京来,这却是不争的事实。既然事实摆在这里,朕身为一国之君,就要替自己的子民着想,就不能坐视不管。” 明白了不可能改变皇上心意的那一刻,太皇太后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此时皇上再说什么理由对她来说都是废话,所以她再不想浪费时间在这让人透不过气的屋子里,更不想多听皇上说一句话,冷着脸任由皇后将她扶起来,对着太子说了一句“烨儿,我们走吧”,便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皇祖母……” 严慈雍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喊了一句,知道踏出这御书房一步,太皇太后也就彻底与自己分道扬镳,他不愿意失去这位曾给过自己无数教导的老人家的支持,却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立场,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挽留。 太皇太后闻言却是脚下一顿,并未回头,只问了一句:“你说让烨儿去皋祥,这话还作数吗?” 不知道太皇太后这个问题背后的心思,皇上只能跟随自己的心回了一句“君子一言”。 太皇太后轻轻点头,离开了御书房。 回到了圣心殿,太皇太后任由沈皇后扶她在榻上坐了下来,反手握住了皇后纤细白嫩去削葱根的手指,问道:“依着刚才御书房的形势来看,我与皇帝以后怕是再难有站在一边的时候了,你有什么想法,只管现在与我说了便是。” 皇后垂了眼,略显瘦削的面庞越恬静起来。 这问题终究是落到了自己头上。 从太皇太后看到太子去御书房找了皇帝之后,先是在圣心殿偏殿坐着喝了会茶,之后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便站起身,叫上她一起往御书房去了。 太皇太后虽说多年不曾干政,皇帝却常常主动来西宫询问她的意见,所以想到太子可能有难处到了这非常时期,她老人家就算是心疼曾孙儿,破例去了东宫,这也是常情。 可太皇太后却叫上了她。皇后在听到太皇太后吩咐下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一趟不简单。 她虽贵为皇后,原本当统领六宫,可原本西宫就人员单薄,加上她一向身体不好,大部分事由都交给了太皇太后打理,她甚至多次请求太皇太后替她掌管凤印,却最终被太皇太后以不合规矩驳了回来。所以自打她入宫以来,除了服侍皇上,扮演着一个贤妻慈母的形象之外,实际上任何事都是既不关心也不干预。幸而她原本就性子恬淡,不愿意去争这些,更是觉得西宫之事被太皇太后替她管了,她倒乐得清闲,所以常常笑着在太皇太后面前打趣,说“不知修了几世的福分,做了皇后还可以像之前在家做姑娘时那样,把日子过得简简单单”,每当那个时候,太皇太后也会满眼艳羡地说着“你是个有福之人”,她就从太皇太后眼里看出来,她老人家活了快一辈子了,一世操劳,早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只怕若是让她从头再选一次,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做个清闲皇后过一生吧? 所以太皇太后总有意无意地将皇后护在身边,只希望她不要像自己这样一世操劳。(未完待续。) 第315章 扬镳 皇后思绪万千,一时间竟是忘了回话。[ 〉 太皇太后见状,想到她一个女人,柔柔弱弱的,夹在夫君和她这个祖母之间,又是这整个西边最尊贵的严家,想必是有苦难言,不免叹息起来,神色也柔和了几分。 “你也不必为难,更不要因为顾及我的感受而不敢直言。”太皇太后轻声说着,“我是你的皇祖母,不管你选择哪一边,这一点都不会变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想必也知道我说的话向来作数,我现在在这里跟你担保,就算你跟着皇帝站在了我的对立面,我也会像从前一样待你,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我日后在你面前不会再提有关皇帝的立场问题,这样也免得你不知如何回应。我想,如果你真是一心向着皇上,那便讲出来,这样对你我反倒都是好事,我不会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看着你在我这里阳奉阴违,你也不必再为难,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在我这里连句真心话也不敢说了。” 太皇太后的话在外人看来更像是催促皇后快些站队,逼她快些做决定,不可再保持中立。 可沈皇后此刻抬眼,与太皇太后那诚挚的目光对上,又想到太皇太后那坦荡磊落的性子,知道她其实是怕以后两宫之间兵戎相接,自己夹在中间难免被误伤,这才说出这样一番话。 而最后的那一句承诺,更是直接告诉她,若是她选择了西宫这一边太皇太后会护着她,就算她选择了东宫,太皇太后一样会尽心尽力保证她的安全。 可如果是她刚入宫那时候,一门|心思只想着陪在皇上身边服侍他,虽不至于十年如一日地如胶似漆,却也能做到琴瑟和鸣,夫妻和睦,那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现在自己夫君那一边,毕竟那时候对于她来说,皇上就是她的全部了。 后来她入宫两年却不曾有任何子嗣,那时候严皇帝的态度出乎她意料的体贴和温存,不仅没有因此而同意太皇太后从全国选秀女的提议,更是对她百般呵护。她心中感激,却终究是敌不过想要做母亲的渴望,就是那段时间,她收了严无畏做义子,请求皇上赐了他严姓。再后来,不仅严无畏很争气地迅成长起来,她更是得到圣心娘娘庇佑,顺利怀上了悉烨。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嫡长子从出生的那一刻,就不知为何得不到皇上的认可。而皇帝对悉烨的刻意疏远,随着时日一天天增长起来,到最后甚至连带着对她也不如刚入宫那会那样亲近了。 那段时间沈皇后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连累了自己的孩子也被皇上记恨,整日寝食难安,到最后身子骨一天天弱下去,被恶疾缠身,甚至险些有了生命危险,这才有了严无畏多次寻访药仙谷求药的事迹流传出来。可皇后身上的病勉强维持住了,心病却丝毫没有好转,甚至眼看着皇上连她生病期间也是貌合神离地模样,远没有刚入宫时的真心,她心痛得无以复加。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对皇上那种全身心没有任何理由的纯粹爱慕之情淡了下去。直到太皇太后站出来,让她在圣心殿伺候她老人家,每天与她讲些看似没有关联,实则暗藏玄机的朝中格局以及各家关系一类的事,她几乎陷于闺中怨妇的情况才终于有所好转。那时候起,她才明白东西两国关系的一触即,明白西由朝廷的危机所在,也明白了东原的腐朽和野心。她虽然早早入宫,这些事却从来不曾有任何机会接触到。皇上自不必说,就连自己的义子无畏也因为担心她的身体,不愿意让她操劳,所以从来不跟她谈论这些。只有太皇太后,身为女人,她深知若是身体和眼界同时被禁锢在男人的后宫或是后院之中,如井底之蛙一般浑浑噩噩度过半生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所以太皇太后自愿做了她的启蒙导师,将她的眼界一点点拓宽。她依旧不明白为什么皇上的态度会出现这么大的转变,可她却不再自怨自艾,跟着太皇太后仔细地学习起了做人处事的道理。 想到这里,沈皇后满心的感激,索性在太皇太后面前跪下来,语气坚定地道:“臣妾别无所求,只想留在皇祖母身边;别无所愿,只希望悉烨和皇祖母可以平平安安的。” 太皇太后见她说得诚恳,知道她已经下了决定,欣慰地点头,伸手去扶她,嘴里道着:“好,好,好孩子,快起来吧。” 皇后乖巧地起身,顺势反手搀扶住了太皇太后,扶她重新坐回榻上,又端了茶送到太皇太后手边,像是什么也没生一样,一切又回到了她侍奉太皇太后这些日子的自然和宁静中去。 太皇太后品着茶,视线却看着远方,沉吟起来。 许久之后,她突然开口道:“皇上既然肯放悉烨出宫,我们就完成了第一步。烨儿这孩子做得很好,懂得如何利用他父亲的弱点。” 太皇太后说的平静,皇后也听得坦然,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在谈论的那个被她们当作敌人一样看待的,其实是她们的孙儿和夫君。 皇后嘴上不说,心中却多了一分安稳的感觉来。她对太皇太后表明了心迹,可太皇太后会如何对待自己这一片真心,却不是她可以控制的。而此刻太皇太后决定对她直言不讳,就是真正把她当做了自己的伙伴和盟友,将她纳入了自己的阵营中去。 太皇太后自然不会知道皇后此刻这些心思,她叹息了一声,继续道:“可惜我却没能做好我的那一步,没能为烨儿争取到他的兵马。但东西两宫既然把话挑开了,也不可谓不是一件好事,以后不必藏着掖着了,许多事对于我们这些原本应该退居在皇帝身后的女人来说也就方便许多。 “但兵马的事……只能另想办法了。”(未完待续。) 第316章 故地 (此为防盗章节,请于三小时后刷新书架,可更新至最新更新章节,谢谢!) 与严皇帝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太皇太后的心就彻底凉了下来——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此生只怕注定只能与自己这个孙儿渐行渐远。〔八?[一小说网(( 严皇帝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太皇太后此刻神情的转变,他颤抖着伸手指着太皇太后,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可你却不肯站在朕这一边,不肯替朕的子民想一想!” 咬牙切齿说出这话之后,严皇帝踉踉跄跄站了起来,自上而下俯视着太皇太后,高声冷笑着,又道:“你从来就没有支持过朕,朕是九五之尊,正当壮年,算得上意气风。你却偏要在这个时候处处与朕作对,暗中拥立严悉烨,惹得朕跟前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一度怀疑是自己出了问题,甚至无心治国。 “你害了朕,现在又要来害朕的江山么? “什么叫不让东原人踏足半步?你既然知道东原打的是什么算盘,还要支持那辛紫入京?甚至要把太子也卷进来,让他也陷入不仁不义之中? “你这妇人,为何如此歹毒心肠?要害得严家绝后,你才好保住你心心念念的那妖巫红衣一脉吗?!” “皇上!” 严皇帝讲得面红耳赤,什么不堪的话都抖了出来,到最后连跪在一边搀扶着太皇太后的沈皇后也听不下去了,高声打断了他的话。 皇上止住了话头,来回看着太皇太后,皇后,太子三人,最后气极反笑,无力道:“你们个个都要与朕作对,却不想着那东原人果真因为辛紫打了过来,会让多少西由的无辜百姓被牵连?” 太皇太后闻言摇头,看着皇上的眼中只有失望,沉声道:“皇帝,你怎么到了现在还这么糊涂?!你当真以为朱慈义要派兵攻打西由,是会因为你将辛紫那个小小的丫头拒之门外就能改变的吗? “就算你不肯收留辛紫,朱慈义一统东西两6的野心一日不变,他都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西由的。” 太皇太后声音不大,讲出来的话却如冰锥一般刺进皇帝的心里,让他浑身的血液都跟着凝固了起来。 这无疑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压在皇帝心里的痛处。 他不愿意提起来,也不愿意其他人在自己面前提起。面对东原进犯的问题,他始终像鸵鸟一样,一头扎进沙子里,欺骗自己,更欺骗自己的国民。 太祖皇帝如何脱离东原控制一路西行,在这片原本荒芜贫瘠的土地上开辟出一块属于自己的国土,严皇帝作为后人只是听说,并不曾亲身感受过。而做到严慈雍这一代,早没有了当年开国元勋那股子豁出命去的闯劲。从被太皇太后扶持上帝位那一刻起,他就始终活在东原势力的阴影之下,他眼中的先帝留下来的江山,是一座根基不稳,岌岌可危的空中楼阁,而他守在这楼里,每日都如履薄冰。 严慈雍这样的绥靖政策,在早年尚未执政的时候却是不显的。那时候他只是个为人坦率,心地纯良,做事仔细稳妥的年轻皇子,太皇太后这才矮子里面挑将军选中了他。可太皇太后却不曾料到,严慈雍被她一步步推上帝王的位子之后,随着手中权利一天天大起来,眼界和魄力却并未如她预料的那样与日俱增,反倒是天性中软弱的一面越来越被放大,每每遇到东原问题,他先想到的必定是逃避。 所以先前朱慈义推行激进政策,试图加攻打西由的步伐时,严皇帝想着的不是如何加强边防,培养出一支可以与东原硬抗的军队来,反倒是寄希望于左淇洋从东原偷偷押过来的朱恝宝做人质。而之后眼看着欣王失势,不想着稳固军心,夺回失去的边境土地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反倒直一味拖着,一副得过且过的懒散样子。再到了现在,一个辛紫这样的小丫头已经让他吓破了胆,连收留的胆量也没有…… 他从来只想着忍让和妥协,却不曾料到这样的退步只能引得东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而如今欣王控制了东原上下,整个东原早已经不敢有人对他的立场和政策有任何异议,那他吞并西由只怕是迟早的问题了…… 想到这些,严皇帝越胆寒,太皇太后则更加恨铁不成钢起来。她当年怎么就看走了眼,相中了严慈雍呢? 短暂的自责之后,太皇太后决定不再多想。已经落定的棋子便不能反悔,已经过去的事实也不可更改。唯有专注于今后的每一步,重新布局,方能尽力扳回如今的局势。 太皇太后眉宇间细微的变化严皇帝不曾察觉,他只自顾自握紧了拳头,一番挣扎之后缓缓开口道:“东原那边今后会如何,谁也说不准。可现在只要让辛紫入京,朱慈义就必定会借题挥,一举攻破东边防线,直达西京来,这却是不争的事实。既然事实摆在这里,朕身为一国之君,就要替自己的子民着想,就不能坐视不管。” 太皇太后声音不大,讲出来的话却如冰锥一般刺进皇帝的心里,让他浑身的血液都跟着凝固了起来。 这无疑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压在皇帝心里的痛处。 他不愿意提起来,也不愿意其他人在自己面前提起。面对东原进犯的问题,他始终像鸵鸟一样,一头扎进沙子里,欺骗自己,更欺骗自己的国民。 太祖皇帝如何脱离东原控制一路西行,在这片原本荒芜贫瘠的土地上开辟出一块属于自己的国土,严皇帝作为后人只是听说,并不曾亲身感受过。而做到严慈雍这一代,早没有了当年开国元勋那股子豁出命去的闯劲。从被太皇太后扶持上帝位那一刻起,他就始终活在东原势力的阴影之下,他眼中的先帝留下来的江山,是一座根基不稳,岌岌可危的空中楼阁,而他守在这楼里,每日都如履薄冰。(未完待续。) 第317章 重回 (此为防盗章节,请于三小时后刷新书架,可更新至最新更新章节,谢谢!) 不知道太皇太后这个问题背后的心思,皇上只能跟随自己的心回了一句“君子一言”。[[{ 八?(一(小<{[?说网 太皇太后轻轻点头,离开了御书房。 回到了圣心殿,太皇太后任由沈皇后扶她在榻上坐了下来,反手握住了皇后纤细白嫩去削葱根的手指,问道:“依着刚才御书房的形势来看,我与皇帝以后怕是再难有站在一边的时候了,你有什么想法,只管现在与我说了便是。” 皇后垂了眼,略显瘦削的面庞越恬静起来。 这问题终究是落到了自己头上。 从太皇太后看到太子去御书房找了皇帝之后,先是在圣心殿偏殿坐着喝了会茶,之后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便站起身,叫上她一起往御书房去了。 太皇太后虽说多年不曾干政,皇帝却常常主动来西宫询问她的意见,所以想到太子可能有难处到了这非常时期,她老人家就算是心疼曾孙儿,破例去了东宫,这也是常情。 可太皇太后却叫上了她。皇后在听到太皇太后吩咐下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一趟不简单。 她虽贵为皇后,原本当统领六宫,可原本西宫就人员单薄,加上她一向身体不好,大部分事由都交给了太皇太后打理,她甚至多次请求太皇太后替她掌管凤印,却最终被太皇太后以不合规矩驳了回来。所以自打她入宫以来,除了服侍皇上,扮演着一个贤妻慈母的形象之外,实际上任何事都是既不关心也不干预。幸而她原本就性子恬淡,不愿意去争这些,更是觉得西宫之事被太皇太后替她管了,她倒乐得清闲,所以常常笑着在太皇太后面前打趣,说“不知修了几世的福分,做了皇后还可以像之前在家做姑娘时那样,把日子过得简简单单”,每当那个时候,太皇太后也会满眼艳羡地说着“你是个有福之人”,她就从太皇太后眼里看出来,她老人家活了快一辈子了,一世操劳,早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只怕若是让她从头再选一次,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做个清闲皇后过一生吧? 所以太皇太后总有意无意地将皇后护在身边,只希望她不要像自己这样一世操劳。 皇后思绪万千,一时间竟是忘了回话。 太皇太后见状,想到她一个女人,柔柔弱弱的,夹在夫君和她这个祖母之间,又是这整个西边最尊贵的严家,想必是有苦难言,不免叹息起来,神色也柔和了几分。 “你也不必为难,更不要因为顾及我的感受而不敢直言。”太皇太后轻声说着,“我是你的皇祖母,不管你选择哪一边,这一点都不会变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想必也知道我说的话向来作数,我现在在这里跟你担保,就算你跟着皇帝站在了我的对立面,我也会像从前一样待你,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我日后在你面前不会再提有关皇帝的立场问题,这样也免得你不知如何回应。我想,如果你真是一心向着皇上,那便讲出来,这样对你我反倒都是好事,我不会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看着你在我这里阳奉阴违,你也不必再为难,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在我这里连句真心话也不敢说了。” 太皇太后的话在外人看来更像是催促皇后快些站队,逼她快些做决定,不可再保持中立。 可沈皇后此刻抬眼,与太皇太后那诚挚的目光对上,又想到太皇太后那坦荡磊落的性子,知道她其实是怕以后两宫之间兵戎相接,自己夹在中间难免被误伤,这才说出这样一番话。 而最后的那一句承诺,更是直接告诉她,若是她选择了西宫这一边太皇太后会护着她,就算她选择了东宫,太皇太后一样会尽心尽力保证她的安全。 可如果是她刚入宫那时候,一门|心思只想着陪在皇上身边服侍他,虽不至于十年如一日地如胶似漆,却也能做到琴瑟和鸣,夫妻和睦,那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现在自己夫君那一边,毕竟那时候对于她来说,皇上就是她的全部了。 后来她入宫两年却不曾有任何子嗣,那时候严皇帝的态度出乎她意料的体贴和温存,不仅没有因此而同意太皇太后从全国选秀女的提议,更是对她百般呵护。她心中感激,却终究是敌不过想要做母亲的渴望,就是那段时间,她收了严无畏做义子,请求皇上赐了他严姓。再后来,不仅严无畏很争气地迅成长起来,她更是得到圣心娘娘庇佑,顺利怀上了悉烨。 皇后思绪万千,一时间竟是忘了回话。 太皇太后见状,想到她一个女人,柔柔弱弱的,夹在夫君和她这个祖母之间,又是这整个西边最尊贵的严家,想必是有苦难言,不免叹息起来,神色也柔和了几分。 “你也不必为难,更不要因为顾及我的感受而不敢直言。”太皇太后轻声说着,“我是你的皇祖母,不管你选择哪一边,这一点都不会变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想必也知道我说的话向来作数,我现在在这里跟你担保,就算你跟着皇帝站在了我的对立面,我也会像从前一样待你,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我日后在你面前不会再提有关皇帝的立场问题,这样也免得你不知如何回应。我想,如果你真是一心向着皇上,那便讲出来,这样对你我反倒都是好事,我不会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看着你在我这里阳奉阴违,你也不必再为难,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在我这里连句真心话也不敢说了。” 太皇太后的话在外人看来更像是催促皇后快些站队,逼她快些做决定,不可再保持中立。 太皇太后的话在外人看来更像是催促皇后快些站队,逼她快些做决定,不可再保持中立。 太皇太后的话在外人看来更像是催促皇后快些站队,逼她快些做决定,不可再保持中立。(未完待续。) 第318章 人面 皋祥是小镇,只因紧邻都城,所以行政级别略高于同等规模的城镇。[ 八[[一[(<〈中<文[< 也正是因此,皋祥的城门不大,只以砖墙垒砌了两人高,宽度只怕连一抬八抬的轿子也通不过,这里素来清冷没有主事官员将领愿意踏足的现状也就可见一斑了。 可这样的情况辛紫倒是很满意。 至少这种天然的低调正是她最想要的。 所以来到城门下时,她神色坦然,脊背挺直,步伐坚定。 这样的姿态远谈不上隐藏行踪和身份,简直是刻意要引起看守人员的注意。可饶是这样,两个守城的卫兵却仍是眼皮也不曾抬一下,直接把辛紫忽略过去。 辛紫见状就有些泄气,朝一边的黎元看过去,见他缩着头,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就有些恼羞成怒,瞪了他一眼。 这娇嗔的模样看在黎元眼里,他微微一愣,过了一阵才收敛了思绪。 而原本对辛紫视而不见的两个卫兵,在看到不远不近跟在辛紫身后的两个身着制服的宫中侍卫之后,俱是一惊,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卫兵上前一步,躬身拱手朝着两名侍卫一礼,询问了两人的身份和来意。 辛紫几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两个侍卫身上,竹本和邢福甚至眼中隐隐带着些不满,似乎在怨愤这两人一路上并未帮到什么忙,反倒在这个时候添了乱。 两个侍卫倒是神色坦然,在卫兵耳边低语了两句,就从怀中取出了一份文牒来。 原来是有备而来? 辛紫想着,倒是对太子这样的安排乐见其成,原先的担心也就散去了大半。 卫兵接下文牒,打开仔细读了一遍,眉头就皱在了一处,看样子以他的身份,不便于私下决定如何处置这件事,思虑再三,他将文牒拿给了身边的同伴,两人交头接耳了一阵,卫兵重新回到太子的人身边,笑着冲两人点头,抬手示意他们可以通行了。 两人得到了允诺,却也不敢托大,朝着辛紫投去请示的目光。 辛紫笑着轻轻点头,两人这才跟了上去,一道入了城。 而那名接下文牒的卫兵目送辛紫几人离开之后,即刻喊了城楼上的同伴换班,一刻不敢停留地往城里飞奔而去。 经过了这一事,竹本和邢福对身后两人越戒备起来,辛紫则依旧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走在前头,黎元却反其道而行之,咧嘴笑着凑到两个侍卫身边去,用辛紫也可以听到的声音问:“不知两位大哥刚才给那卫兵的文牒上写了什么?竟然这么好用?” 竹本自从经历了杜鹃一事之后,原本从东原往西这一路上与黎元积攒起来的亲昵和默契突然淡了许多,现在见黎元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朝他看过去的眼中便多了许多狐疑。 辛紫虽没有竹本那般愤慨的模样,却也是对黎元的问题多了几分留意。 没想到听到黎元提问,两个侍卫表现得却远比辛紫几人要淡定些,甚至极为难得地冲着黎元笑了笑,直言不讳道:“是太子殿下在属下两个离宫前拟的文书。原本就是要交给这皋祥的县令的,既然卫兵问起,我们自然也就交出去给了他们过目。” 给这里的官员? 黎元又凑近了些,问:“可否方便告知里面写了什么内容?” 侍卫两个就道:“也不是什么机密。就是殿下告知这里的县令,左淇洋并非被皇帝陛下贬谪出了宫,而是暗中调派过来,负责保护东原唐寅褐遗孀辛紫的安危的,让他们自行斟酌应该如何招待左大人和辛紫两人。” 话音刚落,黎元竹本邢福三人俱是一愣。 太子殿下他是要做什么? 前半句有关左淇洋的事情还算讲义气,竟是不顾自己父皇的别有用心,刻意为左淇洋开脱,让他在这里的日子好过一些。 可他要帮左淇洋,也不应该是这个帮法吧? 把辛紫拖下水算怎么一回事呢? 他是太子,既然已经决定站在自己父亲的对立面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说是自己有事安排给左淇洋,或是推给西宫那两位贵人,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偏偏要牵扯到辛紫头上去?只怕不是无心,也不是顺势而为,而是存着刻意把辛紫的行踪昭告天下的心思吧? 如此一来,他们几个这一路上这么煞费苦心的隐藏身份和行踪,岂不是都白费了?早知如此,倒不是劝辛紫从离开东原边境之后便放出消息去,告诉所有关心她的安危或是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她辛紫这就要去西京禁宫求助了,对此有意义的尽管放马过来,念着旧情的也只管来救便是。 这样所有人的态度一开始就挑明了,岂不是省去许多不必要的牺牲? 黎元心中不平,全写在脸上。 辛紫见他这样,知道他在替她不值,也替自己这一路的操劳不值,忍不住笑了笑,退后两步与黎元并肩而行。 “我们已经到了皋祥了,依照现在西由皇帝的态度来看,入西京是不大可能了,更不要说那禁宫。所以,我想,这皋祥只怕就是我们之后落脚的地方了,若是朱慈义果真带人攻过来,只怕……这里成了我们这段旅程的终点也是有可能的。” 辛紫说得平静,黎元却是心中一惊,看着辛紫在夕阳下更显得剔透的侧脸,和额上那隐隐闪着蓝色光芒的龙岩矿,声音有些嘶哑地道:“阿紫你的意思是,要与东原抗争到底,拼死一搏,就要在这皋祥镇了?” 辛紫点头,对黎元的一点就透很是欣慰,又见竹本看过来的眼中依旧带着些迷茫,解释道:“往最坏了打算,这里因为我的到来,可能会成为东西两国之间新的战场。既然如此,那自然也就没有再隐瞒我的身份的必要。正相反,早早告知这里的官府,由官府的人出面通知百姓,让所有人都早做心理准备,方能进入最佳备战状态。” “说得极是!”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未完待续。) 第319章 桃花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八一中<?[文〔[ (?〔 ] 辛紫不曾转头看过去,笑容先在脸上绽开来。 再朝那人看过去,见他浅浅笑着,除了比先前见时略先清瘦了些,鬓角的华又多了几根,与去年见时竟是并无二致。 看他一袭素色长衫,半新不旧的,却很是整洁讲究,腰间和髻上的配饰一样不少,就知道他说是被困在这小镇不得自由,日子过得却远没有自己想的那样不堪。 辛紫不免腹诽,枉费自己牵挂了那么久,又是急着替他给太子报信,又是匆匆依言赶来了皋祥,他倒好,在这小镇上不紧不慢地享受起来。 见辛紫不言语,笑着看向自己的一双桃花眼盈盈带水,欢喜里又带着些嗔怪,觉得有趣,索性站在那里与她对望着,也不上前招呼。 竹本和黎元却没有这两人这样相顾无言的心性,见到多年未见的恩人,一齐上前去跪了下来。 “左大人!” 一声称呼之后,竟是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都觉得无足轻重,只庆幸自己终究不负所托,顺利护送辛紫到了西由腹地。 左淇洋面对两人便与望着辛紫时截然不同,收起了笑,换上一副肃穆的神情,眼中满是真诚的感激与欣赏,上前一步将两人扶起来,嘴上说着:“快快起来,这里早没了什么左大人,有的不过是与你们一样身份的庶民罢了。要说跪,应当是我跪你们二人才是。多谢你们二人这许多年不离不弃,愿意守候着当初与我的承诺。我左淇洋何德何能,有幸有你们为我付出这许多!” 一番话并没有什么花哨的措辞或是空洞的承诺,有的只是褪尽浮华之后剩下的情真意切的道谢。 此情此景,就是一向以冷漠待人的邢福也有些动容。 辛紫更是感动地望着三人,心中慨叹:也难怪左淇洋可以拉拢那么多为他卖命却不求回报的能人志士了,不说他圆滑的为人和各种处事的技巧,仅就这“人若诚心待我,我必以十倍真心回报”一条,就足以让许多人愿意在这乱世将他视作良木了吧? 这一边辛紫正想着,左淇洋已经来到太子拨来的两个宫中侍卫旁边,略点头道了声“辛苦两位了”,态度明显相较于黎元和竹本要冷淡和疏远许多,却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三人先前是相识的。 同在宫中当差,虽然一个是皇帝跟前的贴身侍卫,另外两个是太子信赖的,却终是同僚,算起来,左淇洋虽然与皇帝有了矛盾,却并未得到皇帝明确的降职的旨意,所以身份品阶摆在那里,算是眼前两人上司的上司,两人自然不敢轻怠,都上前恭敬行礼,道了声“参见左大人”。 左淇洋说了句“不必多礼”,算是与两人打过招呼了,这就又转身朝着邢福点头,眼中满是谢意。知道邢福不擅言辞,想必也无意与自己攀交情,左淇洋便没有上前说什么。邢福见状感激地朝他回礼。 辛紫见左淇洋刚见面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就将自己身边的人见了一遍,而且看那架势,该笼络的笼络,当克制的克制,需要抛出诚心的时候也毫不吝啬,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竟是公然越过了她,一副厚着脸皮明着将几人收到了他麾下的姿态。 惹得辛紫哭笑不得,可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现左淇洋已经不由她出面再说什么,走在前面带路了。中间不忘回过头来,态度极为恭谦地道:“几位一路上辛苦了,不如与我去前面的翠竹园歇歇,用些饭菜,我有朋友在那里等着与你们见上一面。” 朋友?你难道不是被皇上临时赶出了宫,不让带一兵一卒,连个通信的人也没有,最后落得连邢福也用上了的地步吗?怎么现在倒有了朋友? 辛紫正想着,见左淇洋已经朝前去了,而身边的人也都紧跟着他离开,转眼自己身边便只剩下了邢福一人,辛紫更是无奈摇头。 再想到刚才左淇洋那一番见礼,总觉得好像缺了些什么…… 左淇洋,他唯独没有与自己说一句话! 辛紫想着,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身边的邢福见状轻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辛紫这才现几人转眼已经进了右手边的一条小巷子,消失在了视野里。辛紫这才收敛了心绪,与邢福一道赶了上去。 进了靠右手的小巷子,再左转行入一处更深更窄铺满鹅卵石的的小径,走到尽头,便有一处在竹林环绕中若隐若现的院子,院子前面一块半人高的石碑,上面刻着“翠竹园”三个字,还未走进去,已经隐约有鸟儿婉转的鸣叫声传来,伴着潺潺流水声,再配上满眼的绿意,让人身心都跟着放松起来。 在皋祥镇,能有这样一处雅致的地方,实在难得。 辛紫正想着,就看到左淇洋转身,见辛紫落在后头,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快些进去。 进了院子,迎面便是一处假山,看那堆叠在一起的巨石的形状和质地,应该是直接命人将整块的天然岩石运来垒砌而成,而山涧潺潺的流水汇入一处溪水中,溪水蜿蜒着横过整个院子。 辛紫一行人随着左淇洋绕过山石景观,往里进了一间两层的小楼。 以这座小城的经济状况来看,这样的地方只怕是当地官员用来接待宫中来的贵客的才对吧?左淇洋既是被严皇帝赶到这里来的,又怎么会被这样以礼相待?又是谁有这样的胆量去款待一个惹恼了皇上的人? 还是说,左淇洋只是借用这个地方招待自己? 辛紫正寻思着,一行人已经进了酒楼,正厅很是宽敞,里面只摆了一桌酒席,旁边有侍女抚琴,很是惬意。 见几人进来,原本在桌边坐着的一位体态略显臃肿的中年男人便起身迎了过来,笑意盈盈。 “这位是皋祥的县令赵郜。”左淇洋向辛紫几个介绍道。(未完待续。) 第320章 初秋 (此为防盗章节,请于三小时后刷新本文,可更新至最新章节,谢谢!) 想到这里,太皇太后叹息一声,道:“你先起来吧,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也远没有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不是?我这么做不过是想着万全之策,能保住一个便是一个。[[ 八一?{<中文(网 可谁说就一定是我们败下阵来呢?你想要为烨儿和无畏,甚至是阿紫和左淇洋他们尽到自己的一份力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还是留足了力气,用在刀刃上才好。” 话已至此,皇后知道自己若是再坚持,只怕非但不会被同意,反倒会惹得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厌烦,最后不欢而散,所以皇后只得咬牙点头,将这份心思压下去,留待日后需要的时候再重新提出来。 *** 皋祥镇外,辛紫与邢福黎元竹本以及不远不近跟在身后的两个侍卫一道站在城门前。 总算是到了这座小镇。 这会是她的终点,还是不过是另一个起点? 这边辛紫正感慨着,就听到竹本凑到她身边来,压低声音问:“姑娘是否需要我帮忙乔装?” 这一路从东原都城到了西由腹地,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四处躲藏,唯恐被人看穿了身份,所以但凡是要进城出城,与官府的人打交道,辛紫都会让竹本为他们乔装一番。 这就难怪此刻到了皋祥镇,看着守在门外的两个手持腰刀的卫兵,竹本会有这样的提议。 但辛紫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们直接进去便是。” 竹本微微一愣,想到身后跟着的两个被西由太子派来随行在身边的侍卫,担心辛紫是碍于这两个外人在,又道:“那两人可以让黎元想办法支开,我负责送姑娘进去。” 辛紫很喜欢竹本现在这样有什么想法都直言出来,相比于在东京唐府两人刚挑明身份时的拘谨和恪守,这样的举动让辛紫觉得很是亲昵。 但她却不得不承认在谋略这方面,竹本比黎元还是差了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随即笑着抬了抬下颌,指了身后两个侍卫,轻声道:“这两位大哥一路跟着我们,不就是要确保我们可以顺利到达皋祥镇么?我们现在却将他们两人撂在一边自己混进城去,岂不是辜负了太子殿下的一番好意。” 这只是其中一层,而另一层,则是辛紫此刻不确定左淇洋究竟在什么地方,受到的是什么待遇。他算是半个罪人,被皇上一声令下赶到这小镇来,身边连个随行的小厮也没有带,只怕不会受当地官员的待见。可他原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且这一刻皇上不知什么原因将他赶了出来,谁知道下一秒是否会再重新召他进宫呢?如果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怕这里的当地人又不敢真的怠慢于他,如此便会变得很棘手,只怕将他冷落在一边,敬而远之也是极有可能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要以最快的办法找到他,只怕就是索性亮明自己的身份,求助于当地官府了。 既然如此,那若是守城的卫兵不理会他们也就罢了,若是果真纠结于他们的身份,甚至将几人扣留下来,那岂不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倒省得她自己再去找县衙的所在。 竹本见辛紫成竹在胸,说话间带着坦率的笑,明白她自有主张,自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点头退至一旁。 辛紫则转身冲着身后的两名身材壮硕的侍卫轻轻点头,示意几人要进城了,若是有什么困难,还请两位多多照顾。 皋祥是小镇,只因紧邻都城,所以行政级别略高于同等规模的城镇。 也正是因此,皋祥的城门不大,只以砖墙垒砌了两人高,宽度只怕连一抬八抬的轿子也通不过,这里素来清冷没有主事官员将领愿意踏足的现状也就可见一斑了。 可这样的情况辛紫倒是很满意。 至少这种天然的低调正是她最想要的。 所以来到城门下时,她神色坦然,脊背挺直,步伐坚定。 这样的姿态远谈不上隐藏行踪和身份,简直是刻意要引起看守人员的注意。可饶是这样,两个守城的卫兵却仍是眼皮也不曾抬一下,直接把辛紫忽略过去。 辛紫见状就有些泄气,朝一边的黎元看过去,见他缩着头,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就有些恼羞成怒,瞪了他一眼。 这娇嗔的模样看在黎元眼里,他微微一愣,过了一阵才收敛了思绪。 而原本对辛紫视而不见的两个卫兵,在看到不远不近跟在辛紫身后的两个身着制服的宫中侍卫之后,俱是一惊,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卫兵上前一步,躬身拱手朝着两名侍卫一礼,询问了两人的身份和来意。 辛紫几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两个侍卫身上,竹本和邢福甚至眼中隐隐带着些不满,似乎在怨愤这两人一路上并未帮到什么忙,反倒在这个时候添了乱。 两个侍卫倒是神色坦然,在卫兵耳边低语了两句,就从怀中取出了一份文牒来。 原来是有备而来? 辛紫想着,倒是对太子这样的安排乐见其成,原先的担心也就散去了大半。 卫兵接下文牒,打开仔细读了一遍,眉头就皱在了一处,看样子以他的身份,不便于私下决定如何处置这件事,思虑再三,他将文牒拿给了身边的同伴,两人交头接耳了一阵,卫兵重新回到太子的人身边,笑着冲两人点头,抬手示意他们可以通行了。 两人得到了允诺,却也不敢托大,朝着辛紫投去请示的目光。 辛紫笑着轻轻点头,两人这才跟了上去,一道入了城。 而那名接下文牒的卫兵目送辛紫几人离开之后,即刻喊了城楼上的同伴换班,一刻不敢停留地往城里飞奔而去。 经过了这一事,竹本和邢福对身后两人越戒备起来,辛紫则依旧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走在前头,黎元却反其道而行之,咧嘴笑着凑到两个侍卫身边去,用辛紫也可以听到的声音问:“不知两位大哥刚才给那卫兵的文牒上写了什么?竟然这么好用?” (未完待续。) 第321章 夜谈 (此为防盗章节,请于三小时后刷新本文,可更新至最新章节,谢谢!) 竹本自从经历了杜鹃一事之后,原本从东原往西这一路上与黎元积攒起来的亲昵和默契突然淡了许多,现在见黎元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朝他看过去的眼中便多了许多狐疑。({八一〔〔小说〔{?网{ 辛紫虽没有竹本那般愤慨的模样,却也是对黎元的问题多了几分留意。 没想到听到黎元提问,两个侍卫表现得却远比辛紫几人要淡定些,甚至极为难得地冲着黎元笑了笑,直言不讳道:“是太子殿下在属下两个离宫前拟的文书。原本就是要交给这皋祥的县令的,既然卫兵问起,我们自然也就交出去给了他们过目。”给这里的官员? 黎元又凑近了些,问:“可否方便告知里面写了什么内容?” 侍卫两个就道:“也不是什么机密。就是殿下告知这里的县令,左淇洋并非被皇帝陛下贬谪出了宫,而是暗中调派过来,负责保护东原唐寅褐遗孀辛紫的安危的,让他们自行斟酌应该如何招待左大人和辛紫两人。” 话音刚落,黎元竹本邢福三人俱是一愣。 太子殿下他是要做什么? 前半句有关左淇洋的事情还算讲义气,竟是不顾自己父皇的别有用心,刻意为左淇洋开脱,让他在这里的日子好过一些。 可他要帮左淇洋,也不应该是这个帮法吧? 把辛紫拖下水算怎么一回事呢? 他是太子,既然已经决定站在自己父亲的对立面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说是自己有事安排给左淇洋,或是推给西宫那两位贵人,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偏偏要牵扯到辛紫头上去?只怕不是无心,也不是顺势而为,而是存着刻意把辛紫的行踪昭告天下的心思吧? 如此一来,他们几个这一路上这么煞费苦心的隐藏身份和行踪,岂不是都白费了?早知如此,倒不是劝辛紫从离开东原边境之后便放出消息去,告诉所有关心她的安危或是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她辛紫这就要去西京禁宫求助了,对此有意义的尽管放马过来,念着旧情的也只管来救便是。 这样所有人的态度一开始就挑明了,岂不是省去许多不必要的牺牲? 黎元心中不平,全写在脸上。 辛紫见他这样,知道他在替她不值,也替自己这一路的操劳不值,忍不住笑了笑,退后两步与黎元并肩而行。 “我们已经到了皋祥了,依照现在西由皇帝的态度来看,入西京是不大可能了,更不要说那禁宫。所以,我想,这皋祥只怕就是我们之后落脚的地方了,若是朱慈义果真带人攻过来,只怕……这里成了我们这段旅程的终点也是有可能的。” 辛紫说得平静,黎元却是心中一惊,看着辛紫在夕阳下更显得剔透的侧脸,和额上那隐隐闪着蓝色光芒的龙岩矿,声音有些嘶哑地道:“阿紫你的意思是,要与东原抗争到底,拼死一搏,就要在这皋祥镇了?” 辛紫点头,对黎元的一点就透很是欣慰,又见竹本看过来的眼中依旧带着些迷茫,解释道:“往最坏了打算,这里因为我的到来,可能会成为东西两国之间新的战场。既然如此,那自然也就没有再隐瞒我的身份的必要。正相反,早早告知这里的官府,由官府的人出面通知百姓,让所有人都早做心理准备,方能进入最佳备战状态。” “说得极是!”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辛紫不曾转头看过去,笑容先在脸上绽开来。 再朝那人看过去,见他浅浅笑着,除了比先前见时略先清瘦了些,鬓角的华又多了几根,与去年见时竟是并无二致。 看他一袭素色长衫,半新不旧的,却很是整洁讲究,腰间和髻上的配饰一样不少,就知道他说是被困在这小镇不得自由,日子过得却远没有自己想的那样不堪。 辛紫不免腹诽,枉费自己牵挂了那么久,又是急着替他给太子报信,又是匆匆依言赶来了皋祥,他倒好,在这小镇上不紧不慢地享受起来。 见辛紫不言语,笑着看向自己的一双桃花眼盈盈带水,欢喜里又带着些嗔怪,觉得有趣,索性站在那里与她对望着,也不上前招呼。 竹本和黎元却没有这两人这样相顾无言的心性,见到多年未见的恩人,一齐上前去跪了下来。 “左大人!” 一声称呼之后,竟是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都觉得无足轻重,只庆幸自己终究不负所托,顺利护送辛紫到了西由腹地。 左淇洋面对两人便与望着辛紫时截然不同,收起了笑,换上一副肃穆的神情,眼中满是真诚的感激与欣赏,上前一步将两人扶起来,嘴上说着:“快快起来,这里早没了什么左大人,有的不过是与你们一样身份的庶民罢了。要说跪,应当是我跪你们二人才是。多谢你们二人这许多年不离不弃,愿意守候着当初与我的承诺。我左淇洋何德何能,有幸有你们为我付出这许多!” 一番话并没有什么花哨的措辞或是空洞的承诺,有的只是褪尽浮华之后剩下的情真意切的道谢。 此情此景,就是一向以冷漠待人的邢福也有些动容。 辛紫更是感动地望着三人,心中慨叹:也难怪左淇洋可以拉拢那么多为他卖命却不求回报的能人志士了,不说他圆滑的为人和各种处事的技巧,仅就这“人若诚心待我,我必以十倍真心回报”一条,就足以让许多人愿意在这乱世将他视作良木了吧? 这一边辛紫正想着,左淇洋已经来到太子拨来的两个宫中侍卫旁边,略点头道了声“辛苦两位了”,态度明显相较于黎元和竹本要冷淡和疏远许多,却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三人先前是相识的。 这一边辛紫正想着,左淇洋已经来到太子拨来的两个宫中侍卫旁边,略点头道了声“辛苦两位了”,态度明显相较于黎元和竹本要冷淡和疏远许多,却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三人先前是相识的。(未完待续。) 第322章 缅怀 (此为防盗章节,请于三小时后刷新,可更新至最新章节,谢谢!) 辛紫不免腹诽,枉费自己牵挂了那么久,又是急着替他给太子报信,又是匆匆依言赶来了皋祥,他倒好,在这小镇上不紧不慢地享受起来。< { <八一?中文 见辛紫不言语,笑着看向自己的一双桃花眼盈盈带水,欢喜里又带着些嗔怪,觉得有趣,索性站在那里与她对望着,也不上前招呼。 竹本和黎元却没有这两人这样相顾无言的心性,见到多年未见的恩人,一齐上前去跪了下来。 “左大人!” 一声称呼之后,竟是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都觉得无足轻重,只庆幸自己终究不负所托,顺利护送辛紫到了西由腹地。 左淇洋面对两人便与望着辛紫时截然不同,收起了笑,换上一副肃穆的神情,眼中满是真诚的感激与欣赏,上前一步将两人扶起来,嘴上说着:“快快起来,这里早没了什么左大人,有的不过是与你们一样身份的庶民罢了。要说跪,应当是我跪你们二人才是。多谢你们二人这许多年不离不弃,愿意守候着当初与我的承诺。我左淇洋何德何能,有幸有你们为我付出这许多!” 一番话并没有什么花哨的措辞或是空洞的承诺,有的只是褪尽浮华之后剩下的情真意切的道谢。 此情此景,就是一向以冷漠待人的邢福也有些动容。 辛紫更是感动地望着三人,心中慨叹:也难怪左淇洋可以拉拢那么多为他卖命却不求回报的能人志士了,不说他圆滑的为人和各种处事的技巧,仅就这“人若诚心待我,我必以十倍真心回报”一条,就足以让许多人愿意在这乱世将他视作良木了吧? 这一边辛紫正想着,左淇洋已经来到太子拨来的两个宫中侍卫旁边,略点头道了声“辛苦两位了”,态度明显相较于黎元和竹本要冷淡和疏远许多,却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三人先前是相识的。 同在宫中当差,虽然一个是皇帝跟前的贴身侍卫,另外两个是太子信赖的,却终是同僚,算起来,左淇洋虽然与皇帝有了矛盾,却并未得到皇帝明确的降职的旨意,所以身份品阶摆在那里,算是眼前两人上司的上司,两人自然不敢轻怠,都上前恭敬行礼,道了声“参见左大人”。 左淇洋说了句“不必多礼”,算是与两人打过招呼了,这就又转身朝着邢福点头,眼中满是谢意。知道邢福不擅言辞,想必也无意与自己攀交情,左淇洋便没有上前说什么。邢福见状感激地朝他回礼。 辛紫见左淇洋刚见面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就将自己身边的人见了一遍,而且看那架势,该笼络的笼络,当克制的克制,需要抛出诚心的时候也毫不吝啬,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竟是公然越过了她,一副厚着脸皮明着将几人收到了他麾下的姿态。 惹得辛紫哭笑不得,可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现左淇洋已经不由她出面再说什么,走在前面带路了。中间不忘回过头来,态度极为恭谦地道:“几位一路上辛苦了,不如与我去前面的翠竹园歇歇,用些饭菜,我有朋友在那里等着与你们见上一面。” 朋友?你难道不是被皇上临时赶出了宫,不让带一兵一卒,连个通信的人也没有,最后落得连邢福也用上了的地步吗?怎么现在倒有了朋友? 辛紫正想着,见左淇洋已经朝前去了,而身边的人也都紧跟着他离开,转眼自己身边便只剩下了邢福一人,辛紫更是无奈摇头。 再想到刚才左淇洋那一番见礼,总觉得好像缺了些什么…… 左淇洋,他唯独没有与自己说一句话! 辛紫想着,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身边的邢福见状轻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辛紫这才现几人转眼已经进了右手边的一条小巷子,消失在了视野里。辛紫这才收敛了心绪,与邢福一道赶了上去。 进了靠右手的小巷子,再左转行入一处更深更窄铺满鹅卵石的的小径,走到尽头,便有一处在竹林环绕中若隐若现的院子,院子前面一块半人高的石碑,上面刻着“翠竹园”三个字,还未走进去,已经隐约有鸟儿婉转的鸣叫声传来,伴着潺潺流水声,再配上满眼的绿意,让人身心都跟着放松起来。 在皋祥镇,能有这样一处雅致的地方,实在难得。 皋祥是小城,以其规格,遵照旧律,地方官最高不过封里正。 可太祖皇帝西迁,建都于西京,皋祥毗邻都城,自然水涨船高,先帝开先河,将皋祥扩为县,最高封正七品县令。 此时上前迎接辛紫一行人的这位体态臃肿的男人,正是在皋祥县令这个位子上做了二十年之久的赵郜。 辛紫几人毕竟是想要借宿于此,听左淇洋这样介绍,自然都是将态度尽可能放得谦卑一些,一一与赵郜见礼。 那赵郜却丝毫不摆架子,依旧挂着满脸的笑,迎了辛紫几人来到桌边,为他们介绍早早站在桌旁等着却不敢擅自上前的几人。 从县丞,到主薄,再到典吏,这小城中算得上数的官员竟是全都出面相迎…… 辛紫面上笑着与几人见过了,却不免拿余光瞟着左淇洋,见他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垂手立在一旁,看着众人相互打招呼的神情一派怡然自得,她心下就更是奇了起来:左淇洋是被皇上赶出宫的,就算没有明确的贬谪的旨意颁下来,可身为这里的地方官,赵郜一行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现在的落魄才是,饶是这样,他们依然愿意给足了左淇洋面子,竟是全数出动来迎接自己。 左淇洋,他果然在拓展人脉这方面极有天赋。这样的绝处也能让他逢生…… 左淇洋,他果然在拓展人脉这方面极有天赋。这样的绝处也能让他逢生…… 左淇洋,他果然在拓展人脉这方面极有天赋。这样的绝处也能让他逢生……(未完待续。) 第323章 贵人 辛紫的语气很平和。 左淇洋听着却是心中一动。 原来她一直就不相信唐寅褐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所以这坠子带在额上,是为了让自己无时无刻不记着自己寻找他的使命吗? 沉默了一阵之后,左淇洋才重新开口问:“你如何知道他就一定还活着?” 辛紫转过头,如星的眸子看着左淇洋脸上扫过,竟是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看着极恬静。 她摇着头,轻声道:“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不需要阿褐活着。是死是活,我都要找到他。”说到这里,怕左淇洋还不明白,又加了一句:“找到他,救活他。” 左淇洋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皱起眉头盯着辛紫的眼,许久讲不出一句话来。 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折腾了这么一出,不惜与严皇帝翻脸也要来保她,如今总算与她见了面,得到的却是她这样的一番话吗? 想到这里,左淇洋无奈而自嘲地笑了起来,心中苦涩难耐。 辛紫见他这样,想要去轻抚他的手臂,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终究只是垂了眼,不言不语。 “逝者已矣,可活着的人还有自己的牵挂和生活。为什么要把所有在这世上的精彩都抛却,只将一颗心寄托在一个已经离开的人身上呢?”左淇洋抬眼看着辛紫,质问道:“你既这样不爱惜自己,为何还要来西由求救?只是为了借由西由的势力,帮你摆脱东原朝廷的追杀吗?” 这样的质问,让辛紫无言以对,她只能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是啊,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些?为了能顺利找到阿褐救活他,不惜惊动半个西由…… 知道自己刚才因为一时情急,语气生硬了些,话也讲得重了些,左淇洋叹息一声,转而道:“我知道把这些怨在你头上对你也不公平。毕竟东西两国的矛盾摆在那里,没有你的存在,这场冲突一样在所难免,这是必然,不过是个时间的问题罢了,与你无关。 “可你可以为了你爱的人付出生命,你想过那些在意你的人吗?你知道那些人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吗?你可以一走了之,你有没有想过,太子会如何?沈皇后会如何?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会如何?我又会如何?” 辛紫摇头,只能小声道:“对不起……” 左淇洋却摇头,低声道:“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什么。我说这些,不过是想告诉你,没有了唐寅褐,你一样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唐寅褐不在了,已经让亲者痛惜,闻者扼腕,可这终究已经成了过去,为什么你却一定要用自己的性命再去改变这既定的事实,惹得更多的人伤心呢?”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对我的疼惜我都知道,可在圣心殿与她分别时我就向她吐露了自己的心思,她虽然不赞同,却最终尊重了我的决定,所以,我若舍了这条命,想必她会理解。太子和皇后娘娘,他们都是极好的人,愿意为了我这个异族出头,可说到底,我都不过是他们生命中一段很小的插曲罢了,我若是离开,他们会有短暂的伤怀,却并不会因此而打乱自己的步伐。至于竹本和黎元,他们一路护送我来了这里,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想必也就要做回你的属下,再与我没有瓜葛了吧?而邢福大哥……只怕果真要让他选,他会选择阿褐,而不是我活下来……” 辛紫讲了这许多,左淇洋却听得有些不耐烦起来,他突然打断了她,问题就脱口而出:“那我呢?” 这问题问出来,两人都吓了一跳,左淇洋脑中有一刻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一片空白。 辛紫看着他的眼里却满是惊异,他这是在问自己若是她死去,他该怎么办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一直以来,辛紫都觉得在左淇洋眼中,她不过是个极其稀有而神秘的物种罢了。从九年前在利鑫城外,他随着阿褐一路追到娘娘庙去,与她第一次见面,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再到后来在龙爪城外,他将她捉住,被他掳到西京,用来“孝敬”太皇太后;甚至此刻在皋祥再与他重逢时,他见面时在其他人面前对自己有意无意的疏远……这一切都让辛紫坚信,左淇洋对她十分感兴趣,但那兴趣全来自于一个研究者对新奇事物的兴趣。 她最开始很排斥这种感觉,总觉得左淇洋看着她时露出的笑容很奇怪,像是要把她身体剖开直看到她那颗传说中不凡的心脏似的。 可后来她确定他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对自己并无恶意,甚至愿意付出许多去帮她,不管他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动机,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左淇洋是个极好的伙伴,她渐渐视他为密友,不再因为他面对自己时怪异的态度而觉得不自在。 可现在她在他的鼓励下向他述说了一直以来被自己压在心中的秘密,却得到了他这样的一句问话…… 这问题究竟是他的真情流露,还是不过是为了让她改变救阿褐的想法的权宜之计,又或者是自己会错了意,他实际另有所指? 这边辛紫胡乱想着,左淇洋已经清咳了两声,站起身道:“这个我们以后再聊吧。今天很晚了,再不去休息天就亮了,你也早些歇息吧。明天只怕那赵郜还会来烦你。” 说着,也不等辛紫开口,便径直往她隔壁的天字房去了。空留辛紫一人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坐了许久。 左淇洋他总是这样,说诚心帮她就会竭尽全力,说不赞成阿褐带她离开便真的撒手不管,想要与她亲近的时候便与她彻夜促膝长谈,觉得累了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根本就是个洒脱随性到有些放荡不羁的性子,又怎么会把她当做羁绊呢?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辛紫最终给了自己这样一个答案,无奈笑笑,起身回了地字房。 地字房门栓扣上的那一刻,天字房虚掩着的门帘微微闪动。(未完待续。) 第324章 到来 第二天一早,天边刚泛白,左淇洋便起身出了天字房。[[ 八一?{<中文(网 带上房门,刚走了两步,就看到玲珑急匆匆顺着回廊往这边来。 左淇洋笑着和她打了招呼。 显然是没料到这么早就能遇在这回廊里撞见人,玲珑惊得脚下一顿,猛地抬头,睁圆了眼望着他。 “什么事这么着急?” 左淇洋问她,脸上挂着和煦的笑。 玲珑看着那笑,便觉得心下稍安,这才回过神来,惊觉刚才失态,低下头去,朝着左淇洋行了福礼。 “左大人早。” 她礼貌地回以一个微笑,笑容放在她娇弱的脸上,如一朵水莲应着朝阳缓缓盛开。接着她视线越过左淇洋,朝他身后辛紫三人所在的客房看过去。 左淇洋以为她是信不过辛紫几个,担心秘密被他们听了去,便笑着摆摆手,道:“有什么事只管说便是了,辛紫他们都是自己人,不碍的。” 玲珑闻言赧然笑笑,只得道:“是太子殿下……听闻他一早便到了皋祥,如今正在府衙后院与赵郜县令喝茶呢。” 左淇洋一听脸色即刻沉了下去,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地看着前面。 太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是太皇太后听到了什么风声让他过来帮自己脱困?还是皇上终于捅破了东西两宫之间最后的窗户纸,将太子也赶来这里与自己作伴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他不曾预料到的棘手问题。 若是太子此行是受太皇太后所托,那还好办些,若是只是因为皇帝的缘故……那这小镇只怕即刻就会有暴风骤雨降下来了。 与其在这里思来想去每个结果,不如索性去衙门那边找太子当面问个清楚。 左淇洋想着,绕过玲珑便朝翠竹苑门外走去,嘴上说着“知道了,我这就去衙门找太子”。 可刚走了两步,却被玲珑叫了下来,他转过头,满腹狐疑地望着玲珑——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有些别扭,现在竟然遇上这么大的事还公然将自己拦下来,难道她知道了什么重要的隐情? 想到这里,左淇洋看着玲珑的神情就变得极为郑重,起来,问:“有什么问题吗?你只管说便是。” 见左淇洋这样一本正经的模样,玲珑目光更闪烁了起来,她低了头,吞吞吐吐道:“我……我不是来找大人您的……我这一趟,其实是来找辛紫姑娘……” 左淇洋闻言心中又是一惊,面上却不显,只平静问道:“找辛紫做什么?她和这件事又有什么牵扯吗?” 话刚问出口,他脑子转得飞快,即刻明白了过来——太子知道了自己被皇上赶出宫的事,也知道了皇上得知辛紫要来西由之后坚决拒绝的态度,而且这件事,是辛紫在中间通的风报的信!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就有些古怪了,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该庆幸还是无奈。就像是长辈看到自家孩子偷偷拿了大人的衣服将自己打扮成成年人的模样演了一出好戏一样。 玲珑却没敢抬头去看左淇洋此刻的模样,而只是依旧低着头小心翼翼回答道:“妾身也不知道其中缘由,只是今天一大早有两个衙门当差的官爷过来,说赵县令传辛紫姑娘过去。妾身盘问再三,两个官爷就是不肯松口说明原因,无奈之下我让人先请了他们去喝茶歇息,另找人去了外面打听,这才知道太子殿下竟然大驾光临……” 看着玲珑谨慎的模样,左淇洋心中便软了起来,也难为她了,一个女子,独自在这里经营着。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不是直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帮着两个衙役将人带出去,而想着先探听清楚其中的缘故,也实在难得。 “你做的很好了。”左淇洋轻声说道。 玲珑原以为因为时间仓促,两个当值的衙役又催得急,她一时间没有人手去打听得更仔细些,若是这样不清不楚地就来回了左淇洋,唯恐他嫌弃自己做事莽撞,从此落下了懒散自私的坏印象。又想到那辛紫姑娘看起来是左淇洋极看重的人,这件事又直接与她相关,不如先去找她商量,寻了好的对策再与左淇洋说。 可没有料到走到半路就撞上了左淇洋,无奈之下只好将事情直接仓促间禀了,原以为一通责备是免不了了,可不曾想竟是得到了他不常有的褒扬,玲珑就抬头看着左淇洋,笑容重新在她脸上绽开来,两颊甚至透着些微的红晕。 左淇洋见玲珑只望着他不言语,正要再说什么,就听到身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辛紫走了出来。 前一天晚上回到自己的卧房躺下之后,左淇洋的那些话还一直回荡在她耳边挥之不去,惹得她心神不宁,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到耳边传来阵阵鸟鸣,知道就要破晓了,她才浅浅睡过去,可一直睡不踏实,现在天刚亮没多久,便又醒了过来。她索性起身出门,却迎面看到左淇洋和玲珑站在房前的回廊上说话,许是被自己的开门声惊扰到了,两人同时朝她望过来。 辛紫担心他们有什么秘密要商议,赧然冲着两人笑笑,屈膝行了一礼便要重新退回房里去,却看到左淇洋冲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辛紫满腹狐疑,却也只能乖乖走了过去,睁圆了一双眼询问着左淇洋。 左淇洋见她眼眶有些深陷,黑眼圈也隐约显了出来,又想到她这么早起身,知道她和自己一样没有休息好,心中有了几分愧疚,想要让她再去补个觉养足精神,无奈现在人已经找上门来了,眼前的事迫在眉睫,只好暂且将这些心思压下去,将玲珑的来意简单给辛紫说了一遍,末了又问:“太子怎么会突然到了皋祥镇,而且点名了要找你,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辛紫闻言也是一惊,没想到太子当机立断地站在了他父皇的对立面不说,还这样雷厉风行地来到了皋祥镇,果然是有勇有谋…… 正想着,她一抬头,正对上了左淇洋质问的目光。(未完待续。) 第325章 援助 辛紫原本就无意隐瞒,只是没有料到太子行事如此果断,还没来得及将此事与左淇洋提起。八一中(文 此时见他问起来,自然是将前因后果说了。 左淇洋静静听着,不时轻轻点头,脸上却看不出什么神情,待辛紫说完,他对此事仍是不置可否。 辛紫便莫名有些心虚,这件事毕竟是她不经过左淇洋同意擅自向宫里递了消息在先,若是左淇洋之前便有他的安排在,只怕未必会领她的情。 “你竟是让邢福来给我递的消息,若是换做平常,我想你断然不会用上一个不受你控制的人——这样会有太多变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你身边已经无人可用,皇上对你的处置怕是不留余地了。所以,我便擅做主张,给太子提了个醒。” 当然也是存着试探太子的心思,但这话到了辛紫嘴边,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没想到太子倒是个立场分明的人,敢想敢为,我们前脚到了皋祥,他后脚就赶了过来……” 似乎是左淇洋的沉默让辛紫心中莫名有些紧张起来,她一句接着一句地解释起来。 左淇洋见状知道她误会自己为她不事先与自己商量便去联系禁宫的人生气,心中不免觉得好笑,看着她轻声道:“我不过是在想,这短短一年时间不见,你竟是成长了许多,知道未雨绸缪,还懂得体谅我的难处了?” 辛紫闻言怔住了,接着便低了头不再说什么。 左淇洋一扫脸上的阴霾,笑着道:“先去衙门,见到太子问个究竟,再考虑之后怎么部署吧。” 皋祥是小城,从南到北贯穿整座城也不过一个时辰的脚程,辛紫几人从翠竹苑出,只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位于城中心的县衙。 远远地就看到了沿着路边整齐排列着的清油马车和大小不一的箱笼,一眼望过去怕是有近百件的行礼了。 “这么大的阵仗,只怕太子殿下此行不是路过,也不是来接左淇洋回去,却是要和他一道常住在这小城了?”辛紫想着,不免错愕:“可现在这个节骨眼,身为一国储君不是留在禁宫才是最安全的吗?太子这样搬过来,莫不是已经与皇上当面对质,而且败下阵来,被皇上像对待左淇洋那样赶了出来?可他是太子,是皇上的嫡长子啊,怎么会……” 这边辛紫还在心里琢磨着,旁边左淇洋却已经肯定太子是被皇上遣出了宫。 “大大小小的箱笼倒是不少,可除了看管行礼的几个随行的小厮之外,却是一个像样的侍卫也没有见到……”左淇洋想着,心中便沉了下来,“皇上竟然狠心到调太子过来,也不愿意分给他一兵一卒。若是东原果真出兵西伐,万一兵临城下,这皋祥镇能有多少兵力?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他就不怕太子被困被俘甚至被灭口?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盼着自己这个儿子被灭口?” 念头一起,左淇洋心中一阵凉意袭上来,他努力让自己不去往这阴暗的地方想,长舒了一口气,抬手道:“进去看看。” 府衙后院正厅里,赵郜正陪着小心与太子严悉烨谈话。 屋外规规矩矩站了一排小太监,屋里则站满了宫女——连一个侍卫也没有见到。 左淇洋更确信自己的猜测了,脸上却已经挂上了笑,领着辛紫进去跟太子请安。 赵郜原本听左淇洋说他是受了太子之托在这小镇里恭迎某位贵人,他还存着几分猜疑,想着就算是西宫要迎接客人,可也没有只派孤零零一个御前侍卫来的道理才是,且左淇洋此人并非西由人,不过是半路出家投靠了朝廷,仅凭他一面之词如何能信得过。 可饶是如此,赵郜却也不是个糊涂人,他面上依旧热情地招呼着左淇洋,甚至在听左淇洋说那位贵人要到了的时候亲自好酒好菜地招待着,但私下里疑心却越来越重了起来。 前一晚辛紫一行人到了皋祥之后,他眼看着辛紫几个一副落魄的模样,若说是从东原逃过来的钦犯他也不会怀疑,那时候他心中几乎已经确定左淇洋此人是巧舌如簧,骗了自己,回到自己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天还没亮就起身出去,预备喊人快马加鞭去宫里查探一番,就算惊动了东西两宫也在所不惜,一定要将这件事背后的真相查清楚。 可谁曾料他的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接到太子入城的消息,他慌慌张张又遣了人快马加鞭去把探查的人追了回来,自己则强压住震惊和畏惧迎了太子殿下入府衙歇息。 结果太子殿下倒好,刚坐下来,茶还没喝上口,就急着要见那位辛紫姑娘。 到了那一刻,赵郜才彻底打消了之前对左淇洋的怀疑——就凭太子殿下对这位辛姑娘这重视的劲头,她必定是太子极看重的人才是了。 到此刻见辛紫由左淇洋陪着进屋跟太子行礼问安,赵郜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下来,依旧觉得像在梦里一样,心中暗暗庆幸太子殿下赶来的及时,若是殿下的人晚来半步,他的人已经到了禁宫,惊动了皇上和太皇太后,自己多疑善变,阳奉阴违的行事作风便要被两宫的人尽数看在也眼里了,那这坐了几十年的皋祥县令,只怕是保不住了,会不会下了大狱还两说…… 这边赵郜脑子里飞转着,突然听到身边主薄轻咳,这才回过神来,努力回忆着刚才几人说了什么,再看到太子左淇洋辛紫几人都朝自己看过来,心思百转,立即明白了过来,慌忙笑着站起来,恭恭敬敬朝着太子几个一揖,道:“卑职衙门里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干净,先行告退了,照顾不周之处,还望殿下左大人和辛姑娘多多包涵,卑职与县丞主薄几个就在前面当值,几位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叫人上前去找我便是。” 说着,领着自己的人撤得干干净净,连一个粗使的小丫头也不曾留下来,临走前还不忘把房门带上。(未完待续。) 第326章 定论 看着赵郜识相离开的背影,三人的笑容都有些无奈。八一((中<〈文 此人虽说为人圆滑,可这样大张旗鼓地离开,还赶在天色正好的时候将房门紧闭,未免太刻意了些吧? 饶是存着这样的疑惑,这毕竟是在皋祥的县衙内,客随主便,三人自然也是没有就此多说什么。 辛紫一改往日低调内敛的性子,竟是越过左淇洋,率先起身朝着太子又是恭敬一礼。 与刚才当着赵郜和其他府衙里当值人员的面的客气见礼不同,这一次她的言语和举手投足间则多了许多真诚和感激的神色来。 扳指送出去的时候,她也不过是想着放手一搏,并不奢求太子真的会因此与自己的父皇反目,只希望他在严皇帝的余荫之下,能有几分自己的见地,能愿意出手帮左淇洋一把。 可没有料到他竟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自己这一边。这是对自己的信任,更是尊重。 看着端正坐在太师椅上,身形有些瘦弱,脸庞稚嫩,眼中却透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稳的太子,辛紫满心的感慨。 他不过十三岁,在应对东西两国的关系时态度却与严皇帝的绥靖政策截然不同,这样的果敢,若是严皇帝肯放权于他,想必他定会有一番建树,更不至于让西由落得如今这般被动的田地了吧? 太子坦然受了辛紫的礼,等她说完,这才抬手示意她起身,问她:“圣心殿一别,转眼一年过去了,听闻你在东原经历了许多,甚至承受了丧夫之痛,父皇不许我问朝政,我又久居西宫,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传言是否属实,以太子的能力,他又怎会分辨不出,就算他果真是久居禁宫,可他背后不是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在,他能打探到的东京城外嘉门关一案的消息,只怕比辛紫还要多上许多。 但他此刻这样问出来,无非是要告诉辛紫,他希望从听到属于她的版本,这是想要从身为这件惨案最直接的受害人那里知道更多的细节,更是要看看辛紫对此事的态度和想法。 辛紫便朝着左淇洋投去求助的一瞥,视线与他对上,见他目光沉静如水,对着她略一点头,示意她但说无妨。她心下稍安,将自己与唐寅褐进入东原之后经历的种种娓娓道来。 她尽可能只讲出自己亲眼说见亲耳所闻,并不多掺杂任何猜测或是臆断的话,可最后讲到朱慈义以她为威胁逼唐寅褐收手,却又在他放弃抵抗之后趁机取了他性命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双手紧紧攥成了拳,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见辛紫沉默起来,严悉烨叹息一声,不再勉强她去回忆,有些无力地轻笑了两声,缓缓开口道:“皇曾祖母之前就反对你跟着唐寅褐离开,只是她没能拦下你。得知嘉门关一案之后,她曾扼腕道:‘哀家可以护住她的人,却护不住她的心,就像当年的素心一样,明知前面是一片火海,却还是做了飞蛾’,又恨恨说:‘辛紫不谙世事也就罢了。那唐寅褐,明知道东原朝廷现在是怎样一番光景,还要带着辛紫跳进去。他用了什么法子得了辛紫的心哀家不在意,可既然辛紫跟了他,他就该懂得为了身边人放弃一些东西,而不是依旧固执己见回东边那个是非之地去。’” 太子讲得平静,辛紫听着却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烧。太皇太后早看透了现在的结局,可却劝不了她回头,如今惨剧已经酿成,她也只是把这罪名怪在阿褐头上,不过是想要让她少些负担少些内疚吧? 一直默默立在一旁的左淇洋此刻突然开口问:“这是太皇太后的说法,不知殿下对此,有何见地?” 太子不过是将太皇太后的话给辛紫带到,让她日后若是有机会再与皇曾祖母见面,少一些不自在,没有料到左淇洋竟是看出了他复述这些话语时隐隐流露出的不敢苟同的神情。他朝着左淇洋淡淡一笑,道:“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一样会走唐少侠的这一条路,回东京,见唐嘉善和朱慈义,给他们一个交代,更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左淇洋早料到会从太子口中听到这样一个答案,说到底,太子和唐寅褐都是一类人,他们把大义看得远比生死要重。 “是吗?”左淇洋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严悉烨不以为意,认真道:“义父也好,生身父母也罢,于我们都有再造养育之恩。他们有错,我们看破,却依旧昧心追随,这便是愚忠愚孝;可若是连一个交代也没有便擅自否定了他们的恩情,那与临阵倒戈有何区别,唐寅褐若是直接留在了西由,便是逃兵,是为不仁不义。” 左淇洋一向遵循的便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这些个大义,与他来说不过是些迂腐的藤条,除了用来禁锢住自己的手脚,让人不得施展之外,再无任何用处,闻言他自然是面露不屑,道:“乱世之中,何来这些道理,胜者为王败者寇,能笑到最后的就是规则的制定者,那些曾经因为守着成规而败北之人,便只有到阴曹地府去说自己所谓孝义的份了。” 这是不同的观点,虽然听来偏激了些,可既然能被左淇洋奉行,自然有他的道理,所以严悉烨仔细听着,面对他的挑衅,丝毫不恼,只静静待他说完,这才不紧不慢道:“乱世出忠臣,能守住本心,守住底线,才是大丈夫。自唐寅褐之后,再无忠臣。” 闻言辛紫猛地抬头,朝太子看过去的目光中满是震惊,继而转为感激。 嘉门关一案之后,朱慈义一手掌控东原朝廷,全面封锁消息,再没有人敢正面提起唐寅褐此人,面对东原的威胁,就算是原本奉行自由为上的西由也变得谨小慎微起来,严皇帝甚至连接纳辛紫的勇气也没有,更不要提唐寅褐了。 严悉烨身为西由太子,敢这样对此事定论,给唐寅褐一个如此高的评价,却是连辛紫也不敢想的。(未完待续。) 第327章 探讨 (此为防盗章节,请于三小时后刷新至最新章节,谢谢!) 前一晚辛紫一行人到了皋祥之后,他眼看着辛紫几个一副落魄的模样,若说是从东原逃过来的钦犯他也不会怀疑,那时候他心中几乎已经确定左淇洋此人是巧舌如簧,骗了自己,回到自己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天还没亮就起身出去,预备喊人快马加鞭去宫里查探一番,就算惊动了东西两宫也在所不惜,一定要将这件事背后的真相查清楚。〔 八一(小说?网 ? 可谁曾料他的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接到太子入城的消息,他慌慌张张又遣了人快马加鞭去把探查的人追了回来,自己则强压住震惊和畏惧迎了太子殿下入府衙歇息。 结果太子殿下倒好,刚坐下来,茶还没喝上口,就急着要见那位辛紫姑娘。 到了那一刻,赵郜才彻底打消了之前对左淇洋的怀疑——就凭太子殿下对这位辛姑娘这重视的劲头,她必定是太子极看重的人才是了。 到此刻见辛紫由左淇洋陪着进屋跟太子行礼问安,赵郜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下来,依旧觉得像在梦里一样,心中暗暗庆幸太子殿下赶来的及时,若是殿下的人晚来半步,他的人已经到了禁宫,惊动了皇上和太皇太后,自己多疑善变,阳奉阴违的行事作风便要被两宫的人尽数看在也眼里了,那这坐了几十年的皋祥县令,只怕是保不住了,会不会下了大狱还两说…… 这边赵郜脑子里飞转着,突然听到身边主薄轻咳,这才回过神来,努力回忆着刚才几人说了什么,再看到太子左淇洋辛紫几人都朝自己看过来,心思百转,立即明白了过来,慌忙笑着站起来,恭恭敬敬朝着太子几个一揖,道:“卑职衙门里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干净,先行告退了,照顾不周之处,还望殿下左大人和辛姑娘多多包涵,卑职与县丞主薄几个就在前面当值,几位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叫人上前去找我便是。” 说着,领着自己的人撤得干干净净,连一个粗使的小丫头也不曾留下来,临走前还不忘把房门带上。 看着赵郜识相离开的背影,三人的笑容都有些无奈。 此人虽说为人圆滑,可这样大张旗鼓地离开,还赶在天色正好的时候将房门紧闭,未免太刻意了些吧? 饶是存着这样的疑惑,这毕竟是在皋祥的县衙内,客随主便,三人自然也是没有就此多说什么。 辛紫一改往日低调内敛的性子,竟是越过左淇洋,率先起身朝着太子又是恭敬一礼。 与刚才当着赵郜和其他府衙里当值人员的面的客气见礼不同,这一次她的言语和举手投足间则多了许多真诚和感激的神色来。 扳指送出去的时候,她也不过是想着放手一搏,并不奢求太子真的会因此与自己的父皇反目,只希望他在严皇帝的余荫之下,能有几分自己的见地,能愿意出手帮左淇洋一把。 可没有料到他竟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自己这一边。这是对自己的信任,更是尊重。 看着端正坐在太师椅上,身形有些瘦弱,脸庞稚嫩,眼中却透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稳的太子,辛紫满心的感慨。 他不过十三岁,在应对东西两国的关系时态度却与严皇帝的绥靖政策截然不同,这样的果敢,若是严皇帝肯放权于他,想必他定会有一番建树,更不至于让西由落得如今这般被动的田地了吧? 太子坦然受了辛紫的礼,等她说完,这才抬手示意她起身,问她:“圣心殿一别,转眼一年过去了,听闻你在东原经历了许多,甚至承受了丧夫之痛,父皇不许我问朝政,我又久居西宫,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传言是否属实,以太子的能力,他又怎会分辨不出,就算他果真是久居禁宫,可他背后不是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在,他能打探到的东京城外嘉门关一案的消息,只怕比辛紫还要多上许多。 但他此刻这样问出来,无非是要告诉辛紫,他希望从听到属于她的版本,这是想要从身为这件惨案最直接的受害人那里知道更多的细节,更是要看看辛紫对此事的态度和想法。 辛紫便朝着左淇洋投去求助的一瞥,视线与他对上,见他目光沉静如水,对着她略一点头,示意她但说无妨。她心下稍安,将自己与唐寅褐进入东原之后经历的种种娓娓道来。 她尽可能只讲出自己亲眼说见亲耳所闻,并不多掺杂任何猜测或是臆断的话,可最后讲到朱慈义以她为威胁逼唐寅褐收手,却又在他放弃抵抗之后趁机取了他性命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双手紧紧攥成了拳,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见辛紫沉默起来,严悉烨叹息一声,不再勉强她去回忆,有些无力地轻笑了两声,缓缓开口道:“皇曾祖母之前就反对你跟着唐寅褐离开,只是她没能拦下你。得知嘉门关一案之后,她曾扼腕道:‘哀家可以护住她的人,却护不住她的心,就像当年的素心一样,明知前面是一片火海,却还是做了飞蛾’,又恨恨说:‘辛紫不谙世事也就罢了。那唐寅褐,明知道东原朝廷现在是怎样一番光景,还要带着辛紫跳进去。他用了什么法子得了辛紫的心哀家不在意,可既然辛紫跟了他,他就该懂得为了身边人放弃一些东西,而不是依旧固执己见回东边那个是非之地去。’” 太子讲得平静,辛紫听着却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烧。太皇太后早看透了现在的结局,可却劝不了她回头,如今惨剧已经酿成,她也只是把这罪名怪在阿褐头上,不过是想要让她少些负担少些内疚吧? 一直默默立在一旁的左淇洋此刻突然开口问:“这是太皇太后的说法,不知殿下对此,有何见地?” 一直默默立在一旁的左淇洋此刻突然开口问:“这是太皇太后的说法,不知殿下对此,有何见地?”(未完待续。) 第328章 私兵 三日…… 三日后便可到达皋祥城郊…… 左淇洋脑海里重复着这些字眼,双手不自觉紧紧攥成了拳。八一小说〔网 从北边龙脊山一带南下,就算是再训练有素的军队,最少也要十天时间才能到达皋祥,更不要说这中途还要尽可能掩人耳目,隐藏行踪,以防皇上察觉到异样。 可现在严悉烨却坦然说出三日这个期限,可见是得了严无畏的准信的。 如此看来,太皇太后对此早有安排,却并未向自己透露半点风声。 严悉烨余光瞥见左淇洋紧握的拳头,又顺着那拳头朝他看过去,见他脸色铁青,咬牙直视着前方,一言不,想到他许是在怪太皇太后和自己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隐瞒了他,也就放下姿态,语气尽量和缓地道:“皇曾祖母也想过要先递消息给你,与你商量。只是你也知道当时宫里的情况,父皇早已经被东原朝廷的态度冲昏了头,连我也只是与他顶撞了几句便被他赶了出来,这之后皇曾祖母能不动声色赶在我离开前与我大哥接上话已经十分困难了,要在那之前再经过你这一个来回,只怕耽搁了最好的时机,被父皇瞧出了端倪,再想要调派北边的兵马,就几乎是不可能了。” 太子的声音传到左淇洋耳边,却并未进到他心里去。此刻他满心都被严无畏领着两万私兵南下的消息给冲击着,只觉得胸口闷。 可知道太子是在意自己的想法才愿意费这番口舌去劝慰自己,否则以他的处境和地位,只管做好自己,谨遵太皇太后的安排,保护好辛紫的安危也就够了,根本不需要向自己解释什么。 想到这里,左淇洋强压下心中的愤懑不甘和痛惜,朝着严悉烨看过去的目光尽量显得友善了一些。 看样子严悉烨是误会了自己此刻气愤的原因,他愿意为了自己和辛紫不惜与皇上闹翻,甘愿来这皋祥镇受罪,就理应被视作盟友,得到他应得的信任才是。 所以左淇洋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他正了正身子,沉吟了一阵,这才道:“你可知道,严将军被皇上调去北边的时候一共分派给了他多少兵马?” “五千。”严悉烨答得顺畅。 左淇洋点头,又道:“十年来,皇上不曾再多拨给他任何增援,除却严无畏训练的这两万私兵,如今还驻守在龙尾谷附近的将士剩下多少?” 这个问题,严悉烨不清楚,只怕太皇太后也未必就一清二楚。所以看到太子赧然低头,左淇洋拿眼神示意他无妨,接着直接伸出两根手指道:“两千。” 这个数字讲出来,就是严悉烨也有些惊住了,他微微皱眉,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道:“两千?这么少……” 左淇洋点头,郑重道:“十年了,皇上却从未再派任何增援去,除去伤残和退役的将士,能保留下两千人来,严将军已经比大部分在他那个位子上的人要出色了。” 严悉烨点头,心下思忖着左淇洋与自己说这些究竟是何目的,联想到刚才自己告诉他太皇太后秘密安排严大哥领兵南下……他这才恍然,猛地抬头,视线与左淇洋对上,眼中满是震惊。 知道他将自己的担心猜到了一二,左淇洋略一点头,挑明道:“龙脊山脉横贯西由大6东西,加上其中兽族盘踞,算是一道天然的阻隔妖巫与西由人类的屏障。而西边的龙尾谷则是西由开凿出来的唯一的通道。原先妖巫最鼎盛的时候,严将军的人驻守在龙尾谷,除了地方兽族偶有****之外,最耗心思的只怕就是防着北边的妖巫试图南下了。 “可天堑之后,妖巫皇家血脉尽数离开,群龙无,就算想要再翻云覆雨,也难起波澜,自然是不足为惧。而兽族原本就是为了捍卫妖巫的领地才会据守于龙脊山脉,不时寻衅滋事,如今妖巫已经不成气候,他们的使命也就去了大半,自然也安分许多。所以近一年来,严将军可以说驻守在龙尾谷的任务突然轻松了许多,将士甚至多有懈怠。 “我想,严将军只怕正是想到这一层,才会在太皇太后请求支援一万人马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甚至擅自做主把自己手上的两万私兵尽数带离龙尾谷吧……” 说到这里,左淇洋眼中隐约有泪光闪动,他紧紧闭上眼,缓缓摇头,叹息一声道:“这决定在一念之间,却要惹得多少生灵涂炭呢? “两万人,整整两万人!尽数南下,只为了守卫区区皋祥镇和西京城?难道你我的性命,辛紫的性命,西由天家的性命,就比北边那么多百姓的性命要高上一筹不成? “东原有意往西进犯,甚至存了野心要攻下西由,这早已不是秘密。可东原的人马还没有到,我们的人不是誓死守住边境,却是早早调兵守在腹地,已然一副放弃北边国土,只存着保下少数重镇的心思,这又是作何解释呢? “龙尾谷现在只剩了两千人马,没有了严将军的坐镇指挥,东原若从北边一路越过金色森林攻过来,岂不如履平地?从龙脊山以南下来的半个西由大6上的苍生,该何以自保?” 左淇洋的声音不大,气势却重如洪钟,一字一句都重重打在严悉烨和辛紫心头。 严悉烨早知道了太皇太后的想法,也赞成她想要调兵南下与皇上对峙的做法,但他却不是那认准一个立场便不肯变通的人——仅这一点他就与他的父亲相反,严皇帝善于审时度势,却在行差走错之后从不愿意回头,不愿让人质疑他的权威;而严悉烨却愿意广纳百川,也很容易接受比他自身要高一段的观点。 他迅接纳了左淇洋的看法,跟着脸色煞白,一只手紧紧握住雕花扶手,指节也因用力而微微有些白。 “或许……或许情况也没有到最糟糕的那一步。”严悉烨说着,声音里透着的沙哑和惊惧让他自己也微微一怔,“东西两国冲突不断,可这数十年来,却都只在南边边境线一带,没有一次是从北边而来。”(未完待续。) 第329章 南下 (此为防盗章节,请于三小时后刷新,可更新至最新章节) “按照皇曾祖母的安排,第一步便是将我调来这里,这之后才是请求父皇允许我领兵驻守于此。[( 八〔(一中文?<[<网 “可没想到,父皇如第一步预期的那样调了我来皋祥,却始终不肯松口移交分毫的兵权予我……” 说到这里,太子目光黯然,微微垂下头去。 左淇洋明白太子的心情,跟着轻轻叹息一声,道:“皇上始终还是对太皇太后一味扶持你这个储君却孤立他这个掌权的帝王这件事耿耿于怀,竟是到了如今这样的关头依然看不透,依旧我行我素,连血肉亲情也不顾……”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望向太子,问:“皇上的态度放在那里,不是一天两天了,太皇太后不可能不清楚,也必定考虑到了,只怕她所谓的第二步,要兵权是个幌子,试探皇帝,最后一次向皇帝递出橄榄枝才是真吧?既然这样,那她必定还留了备用计划才是吧? “皇上不顾你的死活,太皇太后和皇后却不会坐视不管吧?她们是什么打算?准备如何保你?私自调用皇上秘密驻扎在西京郊外的兵马吗?那些人是从东南边境调来的驻边军,自上而下都是皇上的人,几乎算是只忠于皇帝一人,只怕就算声望高如太皇太后也无法对他们动号令才是,何况就算勉强能说动他们转来皋祥,这样一批人,也很难靠得住,会不会临阵倒戈还两说……” 左淇洋自顾自在那里猜测着,全然忘了去寻问坐在一边的太子。 太子见状不免在心中困惑:以左淇洋的聪明,刚才进门前只是略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随行人员配备情况,就能把自己和父皇的矛盾,自己如今的处境,甚至太皇太后的态度和想法都猜个七七八八,怎么现在到了用兵这一步,这样呼之欲出的答案,他却猜不出? 见左淇洋思来想去也没个定论,太子直接道:“是严大哥。” 这样简单的一提点,左淇洋却是身子一震,盯着太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人的消息似的,眼神复杂,重复道:“严无畏的人?驻守在龙尾谷的那批人?当年严无畏去北边,皇上只调了区区五千兵马给他,不要说是抵御龙脊山上凶悍的兽人了,就是普通民众的暴乱只怕都压不下。 “太皇太后,她是要调用严无畏在北边养的私兵不成?那群不曾报备朝廷,或是自己归顺的暴民,或是招安的土匪……北边民风彪悍,这么些年下来,粗略算一下,也有两万之众了吧……” 左淇洋喃喃说着,辛紫在一边听得一头雾水,严悉烨却是听得心头一凛——左淇洋竟是像有千里眼顺风耳一般,这天下间什么事都知晓得一清二楚,知道严大哥擅养私兵不难,可知道这些私兵的来路,连具体的数目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就不简单了。 另一边左淇洋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太子脸上的变化,他自顾自想着太皇太后的这一步,脸色却是越来越差,最后沉着脸问严悉烨:“你可知道严无畏准备带多少人南下?何时出?” 左淇洋问得直白,严悉烨也不敢隐瞒,直接道:“听皇曾祖母的意思,她老人家是希望严大哥可以带五成的人来,可严大哥听说我和西宫如今的处境,就坐不住了,直接将所有不曾入了编制的私兵尽数带来,人已经在路上了,要在父皇有所行动之前赶过来,三日之后便能到皋祥正北边的一处荒山上,待到人马就位,严大哥会命人通知我们。” 三日…… 三日后便可到达皋祥城郊…… 左淇洋脑海里重复着这些字眼,双手不自觉紧紧攥成了拳。 从北边龙脊山一带南下,就算是再训练有素的军队,最少也要十天时间才能到达皋祥,更不要说这中途还要尽可能掩人耳目,隐藏行踪,以防皇上察觉到异样。 可现在严悉烨却坦然说出三日这个期限,可见是得了严无畏的准信的。 如此看来,太皇太后对此早有安排,却并未向自己透露半点风声。 严悉烨余光瞥见左淇洋紧握的拳头,又顺着那拳头朝他看过去,见他脸色铁青,咬牙直视着前方,一言不,想到他许是在怪太皇太后和自己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隐瞒了他,也就放下姿态,语气尽量和缓地道:“皇曾祖母也想过要先递消息给你,与你商量。只是你也知道当时宫里的情况,父皇早已经被东原朝廷的态度冲昏了头,连我也只是与他顶撞了几句便被他赶了出来,这之后皇曾祖母能不动声色赶在我离开前与我大哥接上话已经十分困难了,要在那之前再经过你这一个来回,只怕耽搁了最好的时机,被父皇瞧出了端倪,再想要调派北边的兵马,就几乎是不可能了。” 太子的声音传到左淇洋耳边,却并未进到他心里去。此刻他满心都被严无畏领着两万私兵南下的消息给冲击着,只觉得胸口闷。 可知道太子是在意自己的想法才愿意费这番口舌去劝慰自己,否则以他的处境和地位,只管做好自己,谨遵太皇太后的安排,保护好辛紫的安危也就够了,根本不需要向自己解释什么。 想到这里,左淇洋强压下心中的愤懑不甘和痛惜,朝着严悉烨看过去的目光尽量显得友善了一些。 看样子严悉烨是误会了自己此刻气愤的原因,他愿意为了自己和辛紫不惜与皇上闹翻,甘愿来这皋祥镇受罪,就理应被视作盟友,得到他应得的信任才是。 所以左淇洋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他正了正身子,沉吟了一阵,这才道:“你可知道,严将军被皇上调去北边的时候一共分派给了他多少兵马?” “五千。”严悉烨答得顺畅。 左淇洋点头,又道:“十年来,皇上不曾再多拨给他任何增援,除却严无畏训练的这两万私兵,如今还驻守在龙尾谷附近的将士剩下多少?”(未完待续。) 第330章 针锋 (此为防盗章节,请于三小时后刷新,可更新至最新章节) 说到这里,太子目光黯然,微微垂下头去。〔<〔 八(一[(小[说网 左淇洋明白太子的心情,跟着轻轻叹息一声,道:“皇上始终还是对太皇太后一味扶持你这个储君却孤立他这个掌权的帝王这件事耿耿于怀,竟是到了如今这样的关头依然看不透,依旧我行我素,连血肉亲情也不顾……”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望向太子,问:“皇上的态度放在那里,不是一天两天了,太皇太后不可能不清楚,也必定考虑到了,只怕她所谓的第二步,要兵权是个幌子,试探皇帝,最后一次向皇帝递出橄榄枝才是真吧?既然这样,那她必定还留了备用计划才是吧? “皇上不顾你的死活,太皇太后和皇后却不会坐视不管吧?她们是什么打算?准备如何保你?私自调用皇上秘密驻扎在西京郊外的兵马吗?那些人是从东南边境调来的驻边军,自上而下都是皇上的人,几乎算是只忠于皇帝一人,只怕就算声望高如太皇太后也无法对他们动号令才是,何况就算勉强能说动他们转来皋祥,这样一批人,也很难靠得住,会不会临阵倒戈还两说……” 左淇洋自顾自在那里猜测着,全然忘了去寻问坐在一边的太子。 太子见状不免在心中困惑:以左淇洋的聪明,刚才进门前只是略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随行人员配备情况,就能把自己和父皇的矛盾,自己如今的处境,甚至太皇太后的态度和想法都猜个七七八八,怎么现在到了用兵这一步,这样呼之欲出的答案,他却猜不出? 见左淇洋思来想去也没个定论,太子直接道:“是严大哥。” 这样简单的一提点,左淇洋却是身子一震,盯着太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人的消息似的,眼神复杂,重复道:“严无畏的人?驻守在龙尾谷的那批人?当年严无畏去北边,皇上只调了区区五千兵马给他,不要说是抵御龙脊山上凶悍的兽人了,就是普通民众的暴乱只怕都压不下。 “太皇太后,她是要调用严无畏在北边养的私兵不成?那群不曾报备朝廷,或是自己归顺的暴民,或是招安的土匪……北边民风彪悍,这么些年下来,粗略算一下,也有两万之众了吧……” 左淇洋喃喃说着,辛紫在一边听得一头雾水,严悉烨却是听得心头一凛——左淇洋竟是像有千里眼顺风耳一般,这天下间什么事都知晓得一清二楚,知道严大哥擅养私兵不难,可知道这些私兵的来路,连具体的数目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就不简单了。 另一边左淇洋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太子脸上的变化,他自顾自想着太皇太后的这一步,脸色却是越来越差,最后沉着脸问严悉烨:“你可知道严无畏准备带多少人南下?何时出?” 左淇洋问得直白,严悉烨也不敢隐瞒,直接道:“听皇曾祖母的意思,她老人家是希望严大哥可以带五成的人来,可严大哥听说我和西宫如今的处境,就坐不住了,直接将所有不曾入了编制的私兵尽数带来,人已经在路上了,要在父皇有所行动之前赶过来,三日之后便能到皋祥正北边的一处荒山上,待到人马就位,严大哥会命人通知我们。” 三日…… 三日后便可到达皋祥城郊…… 左淇洋脑海里重复着这些字眼,双手不自觉紧紧攥成了拳。 从北边龙脊山一带南下,就算是再训练有素的军队,最少也要十天时间才能到达皋祥,更不要说这中途还要尽可能掩人耳目,隐藏行踪,以防皇上察觉到异样。 可现在严悉烨却坦然说出三日这个期限,可见是得了严无畏的准信的。 如此看来,太皇太后对此早有安排,却并未向自己透露半点风声。 严悉烨余光瞥见左淇洋紧握的拳头,又顺着那拳头朝他看过去,见他脸色铁青,咬牙直视着前方,一言不,想到他许是在怪太皇太后和自己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隐瞒了他,也就放下姿态,语气尽量和缓地道:“皇曾祖母也想过要先递消息给你,与你商量。只是你也知道当时宫里的情况,父皇早已经被东原朝廷的态度冲昏了头,连我也只是与他顶撞了几句便被他赶了出来,这之后皇曾祖母能不动声色赶在我离开前与我大哥接上话已经十分困难了,要在那之前再经过你这一个来回,只怕耽搁了最好的时机,被父皇瞧出了端倪,再想要调派北边的兵马,就几乎是不可能了。” 太子的声音传到左淇洋耳边,却并未进到他心里去。此刻他满心都被严无畏领着两万私兵南下的消息给冲击着,只觉得胸口闷。 可知道太子是在意自己的想法才愿意费这番口舌去劝慰自己,否则以他的处境和地位,只管做好自己,谨遵太皇太后的安排,保护好辛紫的安危也就够了,根本不需要向自己解释什么。 想到这里,左淇洋强压下心中的愤懑不甘和痛惜,朝着严悉烨看过去的目光尽量显得友善了一些。 看样子严悉烨是误会了自己此刻气愤的原因,他愿意为了自己和辛紫不惜与皇上闹翻,甘愿来这皋祥镇受罪,就理应被视作盟友,得到他应得的信任才是。 所以左淇洋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他正了正身子,沉吟了一阵,这才道:“你可知道,严将军被皇上调去北边的时候一共分派给了他多少兵马?” “五千。”严悉烨答得顺畅。 左淇洋点头,又道:“十年来,皇上不曾再多拨给他任何增援,除却严无畏训练的这两万私兵,如今还驻守在龙尾谷附近的将士剩下多少?” 左淇洋点头,又道:“十年来,皇上不曾再多拨给他任何增援,除却严无畏训练的这两万私兵,如今还驻守在龙尾谷附近的将士剩下多少?”(未完待续。) 第331章 相对 (此为防盗章节,请于三小时后刷新,可更新至最新章节) 说到这里,太子目光黯然,微微垂下头去。?八<〈一中〈文〔网[?〈[ 左淇洋明白太子的心情,跟着轻轻叹息一声,道:“皇上始终还是对太皇太后一味扶持你这个储君却孤立他这个掌权的帝王这件事耿耿于怀,竟是到了如今这样的关头依然看不透,依旧我行我素,连血肉亲情也不顾……”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望向太子,问:“皇上的态度放在那里,不是一天两天了,太皇太后不可能不清楚,也必定考虑到了,只怕她所谓的第二步,要兵权是个幌子,试探皇帝,最后一次向皇帝递出橄榄枝才是真吧?既然这样,那她必定还留了备用计划才是吧? 说到这里,太子目光黯然,微微垂下头去。 左淇洋明白太子的心情,跟着轻轻叹息一声,道:“皇上始终还是对太皇太后一味扶持你这个储君却孤立他这个掌权的帝王这件事耿耿于怀,竟是到了如今这样的关头依然看不透,依旧我行我素,连血肉亲情也不顾……”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望向太子,问:“皇上的态度放在那里,不是一天两天了,太皇太后不可能不清楚,也必定考虑到了,只怕她所谓的第二步,要兵权是个幌子,试探皇帝,最后一次向皇帝递出橄榄枝才是真吧?既然这样,那她必定还留了备用计划才是吧? “皇上不顾你的死活,太皇太后和皇后却不会坐视不管吧?她们是什么打算?准备如何保你?私自调用皇上秘密驻扎在西京郊外的兵马吗?那些人是从东南边境调来的驻边军,自上而下都是皇上的人,几乎算是只忠于皇帝一人,只怕就算声望高如太皇太后也无法对他们动号令才是,何况就算勉强能说动他们转来皋祥,这样一批人,也很难靠得住,会不会临阵倒戈还两说……” 左淇洋自顾自在那里猜测着,全然忘了去寻问坐在一边的太子。 太子见状不免在心中困惑:以左淇洋的聪明,刚才进门前只是略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随行人员配备情况,就能把自己和父皇的矛盾,自己如今的处境,甚至太皇太后的态度和想法都猜个七七八八,怎么现在到了用兵这一步,这样呼之欲出的答案,他却猜不出? 见左淇洋思来想去也没个定论,太子直接道:“是严大哥。” 这样简单的一提点,左淇洋却是身子一震,盯着太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人的消息似的,眼神复杂,重复道:“严无畏的人?驻守在龙尾谷的那批人?当年严无畏去北边,皇上只调了区区五千兵马给他,不要说是抵御龙脊山上凶悍的兽人了,就是普通民众的暴乱只怕都压不下。 “太皇太后,她是要调用严无畏在北边养的私兵不成?那群不曾报备朝廷,或是自己归顺的暴民,或是招安的土匪……北边民风彪悍,这么些年下来,粗略算一下,也有两万之众了吧……” 左淇洋喃喃说着,辛紫在一边听得一头雾水,严悉烨却是听得心头一凛——左淇洋竟是像有千里眼顺风耳一般,这天下间什么事都知晓得一清二楚,知道严大哥擅养私兵不难,可知道这些私兵的来路,连具体的数目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就不简单了。 另一边左淇洋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太子脸上的变化,他自顾自想着太皇太后的这一步,脸色却是越来越差,最后沉着脸问严悉烨:“你可知道严无畏准备带多少人南下?何时出?” 左淇洋问得直白,严悉烨也不敢隐瞒,直接道:“听皇曾祖母的意思,她老人家是希望严大哥可以带五成的人来,可严大哥听说我和西宫如今的处境,就坐不住了,直接将所有不曾入了编制的私兵尽数带来,人已经在路上了,要在父皇有所行动之前赶过来,三日之后便能到皋祥正北边的一处荒山上,待到人马就位,严大哥会命人通知我们。” 三日…… 三日后便可到达皋祥城郊…… 左淇洋脑海里重复着这些字眼,双手不自觉紧紧攥成了拳。 从北边龙脊山一带南下,就算是再训练有素的军队,最少也要十天时间才能到达皋祥,更不要说这中途还要尽可能掩人耳目,隐藏行踪,以防皇上察觉到异样。 可现在严悉烨却坦然说出三日这个期限,可见是得了严无畏的准信的。 如此看来,太皇太后对此早有安排,却并未向自己透露半点风声。 严悉烨余光瞥见左淇洋紧握的拳头,又顺着那拳头朝他看过去,见他脸色铁青,咬牙直视着前方,一言不,想到他许是在怪太皇太后和自己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隐瞒了他,也就放下姿态,语气尽量和缓地道:“皇曾祖母也想过要先递消息给你,与你商量。只是你也知道当时宫里的情况,父皇早已经被东原朝廷的态度冲昏了头,连我也只是与他顶撞了几句便被他赶了出来,这之后皇曾祖母能不动声色赶在我离开前与我大哥接上话已经十分困难了,要在那之前再经过你这一个来回,只怕耽搁了最好的时机,被父皇瞧出了端倪,再想要调派北边的兵马,就几乎是不可能了。” 太子的声音传到左淇洋耳边,却并未进到他心里去。此刻他满心都被严无畏领着两万私兵南下的消息给冲击着,只觉得胸口闷。 可知道太子是在意自己的想法才愿意费这番口舌去劝慰自己,否则以他的处境和地位,只管做好自己,谨遵太皇太后的安排,保护好辛紫的安危也就够了,根本不需要向自己解释什么。 想到这里,左淇洋强压下心中的愤懑不甘和痛惜,朝着严悉烨看过去的目光尽量显得友善了一些。 想到这里,左淇洋强压下心中的愤懑不甘和痛惜,朝着严悉烨看过去的目光尽量显得友善了一些。(未完待续。) 第332章 统筹 (此为防盗章节,请于三小时后刷新,可更新至最新章节) 说到这里,太子目光黯然,微微垂下头去。 左淇洋明白太子的心情,跟着轻轻叹息一声,道:“皇上始终还是对太皇太后一味扶持你这个储君却孤立他这个掌权的帝王这件事耿耿于怀,竟是到了如今这样的关头依然看不透,依旧我行我素,连血肉亲情也不顾……”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望向太子,问:“皇上的态度放在那里,不是一天两天了,太皇太后不可能不清楚,也必定考虑到了,只怕她所谓的第二步,要兵权是个幌子,试探皇帝,最后一次向皇帝递出橄榄枝才是真吧?既然这样,那她必定还留了备用计划才是吧? 说到这里,太子目光黯然,微微垂下头去。 左淇洋明白太子的心情,跟着轻轻叹息一声,道:“皇上始终还是对太皇太后一味扶持你这个储君却孤立他这个掌权的帝王这件事耿耿于怀,竟是到了如今这样的关头依然看不透,依旧我行我素,连血肉亲情也不顾……”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望向太子,问:“皇上的态度放在那里,不是一天两天了,太皇太后不可能不清楚,也必定考虑到了,只怕她所谓的第二步,要兵权是个幌子,试探皇帝,最后一次向皇帝递出橄榄枝才是真吧?既然这样,那她必定还留了备用计划才是吧? “皇上不顾你的死活,太皇太后和皇后却不会坐视不管吧?她们是什么打算?准备如何保你?私自调用皇上秘密驻扎在西京郊外的兵马吗?那些人是从东南边境调来的驻边军,自上而下都是皇上的人,几乎算是只忠于皇帝一人,只怕就算声望高如太皇太后也无法对他们动号令才是,何况就算勉强能说动他们转来皋祥,这样一批人,也很难靠得住,会不会临阵倒戈还两说……” 左淇洋自顾自在那里猜测着,全然忘了去寻问坐在一边的太子。 太子见状不免在心中困惑:以左淇洋的聪明,刚才进门前只是略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随行人员配备情况,就能把自己和父皇的矛盾,自己如今的处境,甚至太皇太后的态度和想法都猜个七七八八,怎么现在到了用兵这一步,这样呼之欲出的答案,他却猜不出? 见左淇洋思来想去也没个定论,太子直接道:“是严大哥。” 这样简单的一提点,左淇洋却是身子一震,盯着太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人的消息似的,眼神复杂,重复道:“严无畏的人?驻守在龙尾谷的那批人?当年严无畏去北边,皇上只调了区区五千兵马给他,不要说是抵御龙脊山上凶悍的兽人了,就是普通民众的暴乱只怕都压不下。 “太皇太后,她是要调用严无畏在北边养的私兵不成?那群不曾报备朝廷,或是自己归顺的暴民,或是招安的土匪……北边民风彪悍,这么些年下来,粗略算一下,也有两万之众了吧……” 左淇洋喃喃说着,辛紫在一边听得一头雾水,严悉烨却是听得心头一凛——左淇洋竟是像有千里眼顺风耳一般,这天下间什么事都知晓得一清二楚,知道严大哥擅养私兵不难,可知道这些私兵的来路,连具体的数目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就不简单了。 另一边左淇洋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太子脸上的变化,他自顾自想着太皇太后的这一步,脸色却是越来越差,最后沉着脸问严悉烨:“你可知道严无畏准备带多少人南下?何时出?” 左淇洋问得直白,严悉烨也不敢隐瞒,直接道:“听皇曾祖母的意思,她老人家是希望严大哥可以带五成的人来,可严大哥听说我和西宫如今的处境,就坐不住了,直接将所有不曾入了编制的私兵尽数带来,人已经在路上了,要在父皇有所行动之前赶过来,三日之后便能到皋祥正北边的一处荒山上,待到人马就位,严大哥会命人通知我们。” 三日…… 三日后便可到达皋祥城郊…… 左淇洋脑海里重复着这些字眼,双手不自觉紧紧攥成了拳。 从北边龙脊山一带南下,就算是再训练有素的军队,最少也要十天时间才能到达皋祥,更不要说这中途还要尽可能掩人耳目,隐藏行踪,以防皇上察觉到异样。 可现在严悉烨却坦然说出三日这个期限,可见是得了严无畏的准信的。 如此看来,太皇太后对此早有安排,却并未向自己透露半点风声。 备带多少人南下?何时出?” 左淇洋问得直白,严悉烨也不敢隐瞒,直接道:“听皇曾祖母的意思,她老人家是希望严大哥可以带五成的人来,可严大哥听说我和西宫如今的处境,就坐不住了,直接将所有不曾入了编制的私兵尽数带来,人已经在路上了,要在父皇有所行动之前赶过来,三日之后便能到皋祥正北边的一处荒山上,待到人马就位,严大哥会命人通知我们。” 三日…… 三日后便可到达皋祥城郊…… 左淇洋脑海里重复着这些字眼,双手不自觉紧紧攥成了拳。 从北边龙脊山一带南下,就算是再训练有素的军队,最少也要十天时间才能到达皋祥,更不要说这中途还要尽可能掩人耳目,隐藏行踪,以防皇上察觉到异样。 可现在严悉烨却坦然说出三日这个期限,可见是得了严无畏的准信的。 如此看来,太皇太后对此早有安排,却并未向自己透露半点风声。 备带多少人南下?何时出?” 左淇洋问得直白,严悉烨也不敢隐瞒,直接道:“听皇曾祖母的意思,她老人家是希望严大哥可以带五成的人来,可严大哥听说我和西宫如今的处境,就坐不住了,直接将所有不曾入了编制的私兵尽数带来,人已经在路上了,要在父皇有所行动之前赶过来,三日之后便能到皋祥正北边的一处荒山上,待到人马就位,严大哥会命人通知我们。” 三日…… 三日后便可到达皋祥城郊……(未完待续。) 第333章 部署 严无畏说罢,望向左淇洋,眼中满是询问,甚至隐隐夹杂着些期待。八〔一?小说?网 严悉烨见状心中一奇,可转念想到刚才左淇洋的话非但句句在理,还帮严大哥少走了许多弯路,又想到现今战乱年代不比平日,一个简单的决定,背后就可能负担着许多人的生死存亡,他当即明白了严无畏的心思,自己也跟着不由自主朝左淇洋望过去。 左淇洋则在两人的注视下低头望着地图上象征三人所在的牛头山的那颗月牙,沉吟了一阵,这才抬手指向龙脊山最西边,道:“与其从这里调兵北上,不如传令过去,调派龙尾谷驻守的人马中的一部分南下。” 与左淇洋一同围站在地图三侧的严无畏和严悉烨闻言都有些惊住了。 严无畏像是有些不可置信,重复问道:“龙尾谷如今只剩了五千官兵,再要调派人手南下疏散北部的百姓,如此一来,东原的人马经过龙脊山一带,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左淇洋料到他会有这样的担心,闻言点头道:“现在随你南下的这两万人已是日夜兼程赶路而来,再要连夜北上疏散百姓,就算他们没有怨言,精力也必定会有所不济,效率也就很难高起来,可朱慈义的人眼看着就要冲破龙脊山最后一道防线了,如今于我们来说,时间就是一切。 “南边的将士却不同,一直守在龙尾谷,等待敌军到来,精神高度紧张,脚下却不能动,心中必定早已经被不安充斥着了,这个时候抽调他们南下,知道是疏散子民,更是给自己一个南下逃离正面战场的机会,相信很多人会心存感激,疏散工作也会完成得顺利许多。 “而且,还有一条。既然龙尾谷已经被太皇太后放弃了,而你这个原本该坚守在那里的将军也不在了,那里群龙无,只怕不过是一群被朝廷用来换取时间的牺牲品罢了,这样的牺牲品,五千会不会太多了些?” 严无畏叹息一声,有些无力地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五千人对上朱慈义的二十万大军,你以为能抵挡得过多长时间?若是还要再缩减兵力,只怕东原的军队要如履平地了。到了那时候,不要说北边的百姓,就是我们所在的皋祥,甚至西京,都岌岌可危了。” 一时间,左淇洋也无言以对。 二十万人,这样庞大的数字,只是想想,就已经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营帐里,三人都垂了眼,看着面前的地图,讲不出话来。 许久之后,严悉烨才突然看着严无畏,问:“不是说龙尾谷是人工开凿的山谷,地势上易守难攻,既然如此,两三千人驻守在那里,不说胜算,难道连拖住敌人脚步的能力也全然没有吗?” 严无畏看着有些天真的太子,摇头道:“就算易守难攻,却毕竟是用来通行的山谷罢了,对方人太多了,哪怕用了最简单粗暴的人海战术,只要有缝隙在,就……” 严无畏的话讲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灵机一动,猛地抬头,见左淇洋也正同时朝他望过来,两个目光相遇,会心一笑,像是看到了乌云背后的一丝光亮一般。 左淇洋点头,示意严无畏但说无妨。 严无畏难掩激动地朝太子道:“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这龙尾谷既是人工开凿的山谷,自然也可以靠我们的力量将其重新堵上。” 闻言严悉烨也是两眼放光。 这法子极好,若是放在平时,把原本耗费大量精力才开凿出来的山谷堵上,彻底断了西由北上的唯一通道,未免代价太大,可如今是非常时期,若是能用这个法子牵制住东原二十万人马,却可以保住几千西由将士的性命,那毁坏北上道路这样的代价相比之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严悉烨难掩兴奋地问:“用什么法子去堵?”声音因为激动甚至微微有些颤抖。 左淇洋就朝严无畏看过去——那里是严无畏驻守了十年的地方,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也更清楚什么方式最为合适。 果然,严无畏思绪飞转,很快击掌道:“用火炮!” 左淇洋闻言笑出了声,钦佩道了一声“妙”。 见严悉烨眼中依旧闪过一丝困惑,严无畏解释道:“龙尾谷有四门火炮,我们命人将其尽数搬运至山脚,将谷顶的巨石泥土轰下来,填堵住龙尾谷的缺口……” 讲到这里,严悉烨明白了过来,兴奋地恨不能跳起来,嘴里练练称赞自己兄长的法子极好。 三人达成了一致,便开始筹划人员调派以及具体执行的细节来,一时间营帐中士气高涨。 一天一晃而过,直到夜幕降临,三人才结束了热烈的探讨,左淇洋与严无畏和太子别过,便召了黎元和竹本单独说话。 他开门见山地说了太子和严无畏希望自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留在军中,而他也认为此时变数太多,与其住在皋祥,不停来回周旋于牛角山与皋祥城之间,不如索性就留在这里来的便利。 听他这样讲,黎元和竹本都重重点头,表明自己全凭左大人安排。 这是身为暗桩多年训练出来的结果,左淇洋早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点头道:“我叫你们过来,不是想要听你们向我表明衷心,而是诚心问一句,你们两人希望今后被安排在什么位置?” 闻言黎元和竹本眼中都隐隐有不安闪过。 左大人从来都是决策者,而不会去询问他们的意见。现在却要问他们自己希望如何安排?这究竟是在征求意见,还是不过是对两人的衷心的一次试探?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沉默之中,并不敢妄自回话。 左淇洋也不恼,耐心等着两人的决定。 最终还是黎元打破了沉默,朝着左淇洋恭敬一礼,这才道:“大人,我想要回皋祥去,继续守护辛紫的安危。” 左淇洋闻言不置可否,面上也是古井不波,转而望向黎元,问:“你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