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超级警察》 01、他有点不对劲 “请领取你的新手礼包:正义之眼初级版。 类别:意识类。 具体内容:无。 作用:识别犯罪分子,并在案件中及时捕捉重要信息。” 早上7点20分,浙省杭市开发区交警大队。 在对着办公桌上的玻璃杯发愣了半个小时后,肖然终于点开了视野中的新手礼包。 确认领取之后,果然如提示内容中所说,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内容,只是有一股清凉的感觉涌入双眼,视觉似乎也比平时清晰了许多。 这是超能力?肖然的世界观受到了严重冲击。 虽然这个系统提示已经出现了好几天,但对于长在红旗下、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肖然来说,还是有种难以接受的意味。 “怎么了小肖,是不是明天就要回刑警队了,舍不得离开啊。” 交警大队副大队长赵又来约莫四十出头,端着刚泡上的碧螺春走进办公室,一眼看到正在发呆的肖然,忍不住调侃道。 肖然回过神来,把脑中的哲学问题扔到一边,揉了揉脸笑道:“那得看雷队放不放我啊不过冲您的面子,您去和他说,他一准同意。” 肖然是今年六月份从公安大学毕业后,来到浙省杭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开始见习的。 按照规定,入警后轮岗交流,今天是他在轮岗到交警队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回刑警队,开始他真正的刑警生涯。 “你小子又拿我开涮,雷大队那张黑脸啊,我可不敢摸哦!” 赵又来点着肖然笑骂道:“你这公安大学的高材生,我这交警队可消费不起,你呐尽早回你那刑警队去,起早摸黑累傻你这小子!” “那必须的,到时候我真累趴下来想回来了,您可不能不要啊!”肖然笑道。 “不要,坚决不要偷懒耍滑分子……” 赵又来抿了口茶水,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哎,我听执勤中队的小李说你这几天下班老往医院跑,怎么,身体不舒服啊?” “没,就是去看看,看看……” 肖然有点尴尬,前天这系统提示刚出现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精神出了问题,于是连着两天去医院精神科。 昨天又去,结果被医生给赶了出来,说他没病找病,所以肖然这才鼓起勇气领了这新手礼包。 “嗯,知道知道,小年轻注意身体,六味地黄丸还是不错的……” 赵又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煞有其事地嘱咐道,说的肖然一阵发虚,这哪跟哪啊,咱腰力很充沛的好嘛! 突然,赵又来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我是赵又来,你说……” 说了两句,赵又来的脸色便逐渐严肃下来,肖然也站起身,听语气像是出事了。 放下电话,赵又来抓起警帽戴上,迅速道:“走,去崤山路和203省道交汇路口……再让李响通知事故队里其他人,直接到那里集合。” 肖然点了点头,打电话告知了李响,便跟着赵又来上了警车,一路朝203省道开去。 早上7点半,正是一个城市的交通系统第一波繁忙开始的时候,此时交警队迅速出警,不用猜,也大概知道是发生了比较严重的交通事故。 而且十有八九,出现了伤亡。 崤山路与203省道交汇的路口周边,正是h市的高新产业园区所在地,附近落户着大大小小几百家公司企业。 肖然刚到交警队的第一天,便跟着交警队到这里处理过一起交通事故,短短半个月时间,算上这次,他已经是第四次到这来处理事故了。 难道这就是有始有终,前后呼应? 肖然暗暗摇头,看来这高新园区还真是和他有缘,来时出事欢迎,去时又出事送,真是……‘热情’非常。 不多时,警车便到了路口。 先期来到的事故队的同事已经拉起了一道长约40米宽约7米的警戒圈,线外还有不少骑着电瓶车往里张望的上班族。 不过,挨着警戒线看到里面场景的人,无不是一脸恶心吐着早餐出来的,而没看到的人见此情形,更想靠近看看,于是前吐后继,很是壮观。 肖然下车,走过去拿了鞋套和口罩,跟着赵又来进到警戒线内勘察现场。 这是一起严重的车祸,惨烈的程度远超出肖然的想象。 警戒线开始的地方是一辆已经被撞的七零八落的哈雷牌摩托车,各种大大小小的零件撒了一地。 尽头是一辆欧曼etx大货车,车头上残留着撞击痕迹和血迹,左前车轮与地面之间还卡着一具已经与地面摩擦的残缺不全的尸体,隐隐约约能分辨出是具男尸。 在这段40米的路面上,前十米并没有什么,只是零散的分布着血迹。 而车轮胎与路面擦出黑色刹车痕迹的后三十米路面上,鲜血、碎骨、碎肉,零零散散的落了一地。 还有碎裂的脏器散发着的难闻的血腥味,视觉冲击与嗅觉刺激轮番上阵。 这酸爽,就连在法医室见过各种高腐尸块的肖然都有些受不了,怪不得外面围观的上班族们吐得没有人形。 “呕……” 拿着单反相机拍照的技术侦查警察许德生,猛地站起身捂着嘴干呕了一声,却又生生忍住,憋得眼泪都出来了。 肖然默默地拍了拍许德生的后背,许德生缓了缓,冲着肖然尴尬笑了下,嘟囔道:“这都不能叫尸体,只能叫生物组织……特么现场法医怎么还没到?我真不想拍这玩意!” 吐槽完,又拿起相机蹲了下去,肖然这才注意到许德生拍的是一只完整的眼球。 一只完整的眼球,就那样光明正大地置在路面上。 如不是身后已经开始冒火的朝阳,说不定还真有些阴气森森的氛围。 许德生摸了摸口袋,递给肖然一个小钳子:“来肖然,你帮我夹起来,我再拍两张特写。” 肖然嘴角抖了抖,刚才是谁差点把早饭吐出来的,还真以为拿着单反就能拍写真啊? 带上手套,拿钳子把那眼球捡了起来,满足了许德生的变态念想,此时肖然忽然后悔刚才拍了这家伙几下,想来让这‘老警察’大厅广众的吐一吐,也是极落面子的。 看了一遍现场,肇事痕迹保留的很完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望着警戒线外,赵又来正和几名同事围着身穿土黄色衬衫的肇事司机说着什么,肖然便走了过去,他并不属于交警的编制,只要不做违反现场规定的事,也没人管他。 还没靠近,一股浓重的酒味便绕过口罩钻入鼻腔,再看看带着手铐,瘫坐在地上一脸呆滞的肇事司机,一般人基本已经下了断定,醉酒驾驶致人死亡:交通肇事罪。 不过作为一名刑警,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他人的警种,肖然第一眼看到这名肇事司机的时候,就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 更何况,刚刚获得的正义之眼突然连跳了三次! 根据系统说明,这应该是看到坏人了吧? 只是这双目空洞,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肇事司机,难道身上真的有什么猫腻? 肖然心中暗暗留神,这个车祸,好像并不似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ps:本文所描写的故事皆在平行世界,请勿联系现实。 再次强调:请勿与现实生活相对比,小说只是小说,不是现实! 另外,新人新书,求收藏求推荐,阿弥陀佛么么哒~ 02、他在说谎 “嫌疑人李彬,男,46岁,我省台市黄安区人,曾因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2年零8个月……” 警戒区外,一脸凝重的赵又来听着相关人员的报告,狠狠地抽了口香烟,缓缓出气道:“判刑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20年前。” “嗯。”赵又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以前年轻时候的案底并不能说明什么。 毕竟20年的生活负担,足够磨掉绝大多数人的年轻气盛。 “赵队,抽血结果出来了,肇事司机血液酒精含量高达265毫克/100毫升,严重的醉酒驾驶!” “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还没有,死者的尸体已经严重损毁,面部的血肉基本磨没了,不过我们根据摩托车上的车牌号,还有死者手机内的电话卡,已经交人去查了。” “知道了,现场路口的监控视频调出来了吗?” “交管中心已经找到了当时的监控视频,正在传输……好了。” 技术科的老刘递给赵又来一个平板,点开处于暂停状态的视频。 从监控视频里可以看到,早上6点47分,这辆大货车出现在监控中,速度很快大约达到了90公里每小时,而且走的不是直线,略带点蛇形走位的意思。 这说明司机此时对车辆的控制力已经到了很低的程度。 当时路上人很少,走在大货车前面,骑着摩托车的灰衣男子,就是这起事故的死者。 两车之所以相撞,便是在路口直行红灯亮起的时候,骑摩托车的男子停了下来,而此时的货车司机正处于昏昏沉沉状态,所以没有减速,继续保持高速撞飞了在等红灯的摩托车。 碰撞发生的时候,也许是巨大的声音唤醒了货车司机,司机愣了下后开始紧急刹车制动,但由于车内装载着大量的汽车零配件,货车继续往前滑行。 恰巧的是,被撞飞的死者落地的位置,正好处在大货车左前轮的正前方,当货车往前刹车滑行的时候,左前轮卡着死者的身体继续滑行。 于是,在很大的压力下,死者的身躯与地面之间产生足够的摩擦力,致使死者身体基本解体,死状凄惨。 短短30秒的视频,赵又来看了几遍,沉着脸没有多说。 “赵队,死者身份已经初步确认,死者程义,男,27岁,就在开发区的兴化电子科技公司上班,职位是市场总监,已经通知了死者家属等待进一步身份确认……” 赵又来点头,把平板交还给老刘,道:“告诉咱们的技侦人员还有薛法医,抓紧采集痕迹、提取物证,尽快恢复交通!” “把肇事司机带回去,等彻底酒醒了立即审讯!” 望着一片忙碌的同事们,肖然还在思索刚才的那段短短的视频,可惜只有这一个路口的监控,而且交通指挥中心并没有给出后续的监控,肖然一时也无法判断。 “肖然,过来帮忙!” 突然,肖然的肩膀被轻轻拍了拍,他回过头,只见一名留着披肩发的女孩正古灵精怪地看着他。 这女生名叫余雨,协和医科大学法医学毕业的,当时浙省公安厅招警的面试地点设在公大,她正好排在肖然前面面试,就这么地认识了。 然后这女大王便相中了肖然的美色,死缠烂打地跟着肖然到了杭市公安局法医科,这些天肖然出来了,周边才算是安静了些。 “做什么啊?” 肖然不禁问道,话说,这姑娘今天一身白大褂,加上168的身高,稍稍丰盈的身材,还真是有那么点味道。 “收集尸块。”余雨一开口便毁坏了她靓丽的形象。 拉着肖然进了警戒圈,递给肖然一只小铲子,一点一点地清理着贴在路面上的皮肉组织。 此时太阳已经很大了,有的小点的碎屑已经被阳光晒干了紧贴着路面,再加上不知道从哪飞来的嗡嗡作响的苍蝇…… 肖然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漂亮小姑娘,到底是出于何种‘崇高’的心理,才选择了这份职业。 “赶紧的呀,收拾完了我好去吃早饭,饿着呢。”余雨一边往黑色塑料袋里丢尸块,一边监督着磨磨蹭蹭的肖然。 “你不会是看着这些碎肉,看饿了吧……”肖然一阵恶寒,这得是心多大的人,才能看着尸块想着吃饭啊。 “是的呀。” 余雨捏起一缕大腿侧肌肉,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可惜戴着口罩肖然看不到这姑娘表情,不过却能听到这姑娘小声的嘀咕:“多好的一块肉啊……” 可惜不能吃! 肖然心里自动帮她补上了后半句,发誓以后一定要离这姑娘远点,说不定在她眼里自己就是那堆好吃的肉肉! …… 回到交警队已是中午,肖然听说那肇事司机已经恢复了清醒,便匆匆扒了两口饭去了审讯室。 单向玻璃墙外,肖然找到赵又来:“赵队,我能进去旁听吗?” “嗯?怎么了?”赵又来皱了皱眉头问道。 肖然看着赵又来注视的眼睛,不确定道:“总觉得哪里有不对的地方,想近距离观察一下。” 赵又来沉默了几秒,点头道:“可以,有什么发现出来和我说。” “好。”肖然点头,便跟着几名同事一起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内,审讯员照例开场:“姓名、年龄、籍贯……” “李彬,46岁,浙省台市黄安区下河街道705号。”嫌疑人垂着脑袋,双手扶着眉骨,看不到脸上具体表情,但听声音很是懊悔。 “知道犯了什么事吗?” 李彬话说的很慢,但基本没有停顿:“知道,撞死人了。” “说说,大清早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李彬一脸懊悔,“我也没想啊,是昨天晚上喝的酒,谁知道早上酒劲还没过。” “你们昨天几个人喝酒?喝到了什么时间?另外几个人和你什么关系,叫什么名字?” “加上我一共四个人,赵根才、刘大柱、马秋明,都是一个运输公司的……大概,喝到了凌晨吧。” “你既然喝的烂醉,为什么大清早就能起床去送货?” “我也没想的,可是早上的时候汽贸公司给我打电话,让我抓紧给他们送过去,我感觉也没事了,就去了。” “这个是你的手机吗?”审讯员拿起一个放在自封袋里的黑色手机给李彬看。 “是的。” “你早上准备开车的时候,就没察觉到不能开车吗?” “是有些晕晕乎乎的,但当时洗了把脸,感觉也不远就开了,结果……越来越懵,快到地方就出事了……” …… “最后问你,你和死者有什么仇恨吗?有没有什么合谋?” “我都不认识这个人啊。”李彬哭丧者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咽了下口水。 听到此处,肖然的眼睛骤然一凝,正义之眼在向肖然示警,破绽出现了。 不错,李彬的这小小的一个微表情,暴漏了他掩藏半个多小时的内心活动。 虽然看似很正常而且很是细微,但只有说谎的人,才会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谈话过程下意识地去舔嘴唇咽口水。 “问讯结束,签字吧!”审讯员问完了问题,将笔录拿给李彬签字。 就在审讯员将笔录拿给李彬的途中,被肖然全程观察的李彬不经意地往后仰了一下,小小地出了口气。 这是一个典型的放松动作。 但作为一个肇事致人死亡的司机,现在也只是问讯结束,有什么好放松的呢?不应该是继续紧张吗? 果然,行百里者半九十,越到最后关头越容易出错。 不得不说,李彬的演技真的能秒杀不少影帝,前后这么长时间,才露出这两个细小到不能再细小的破绽。 如果不是有正义之眼,肖然自问,他基本上是发现不了这些的。 然而仅凭一个小小的微表情,是不足以说明什么的,破案讲究的是真凭实据。 不过,肖然已经掌握了李彬的破绽,那就是,他有合谋! 所以,他在说谎,这不是一起交通事故,而是一场有策划的谋杀! 03、共谋者出现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 单向玻璃墙外,看着审讯室内痛哭流涕的犯罪嫌疑人李彬,赵又来抱着肩膀问道。 “稍稍有了点头绪。” 肖然没有多说,他觉得在没有真正突破之前,还是先做点保留吧。 “唔?说说。”赵又来讶异地转过身看着肖然。 毕竟凭他几十年的经验,这个事故怎么看都是一起交通肇事案,难道这个肖然还真能发现什么? “就是感觉。”肖然微笑道,但语气很是肯定。 赵又来无奈地笑着摇头:“你们做刑警的,看谁都像犯罪分子。” 这话说的,肖然还真接不上来,毕竟,就是这样。 “赵队,我想看下李彬从出发到警察到来之前的所有监控视频,可以吗?”肖然询问道。 “当然可以,刚才技术组已经找监控中心要了所有监控,待会儿发来了让他们给你复制一份。” 赵又来点头,看监控自然是小事一幢,毕竟对待案件要多方查证,要是真让肖然看出了什么,自然是好事。 “还有赵队,我想去问询下李彬说的那几个酒友。”肖然说道。 赵又来想了下,道:“可以,让李响跟你一起。你要是真能查出什么,我帮你请功!” “那谢您嘞。”肖然朝赵又来打了个敬礼,便抓紧时间出去了。 话说,195斤的李响是个胖子。 虽然他自认为185的身高配上这个体重不算很胖,但在肖然眼里,他还是个胖子,毕竟有李响坐在副驾驶席,肖然觉得手里这警车异常难开,随时有侧翻的危险。 “你这身躯是该减了。”肖然看着拿着矿泉水哗哗喝了一阵的李响,不禁说道。 李响拧上瓶盖,不顾涨到196斤的体重,愉快地打了个饱嗝,翻了个白眼道:“我就贴贴罚单,用不着跑……再说了,我可是很灵活的。” “灵活,灵活的胖子。”肖然附和道。 李响擦了把脸上的汗,拿起一张硬皮纸扇了扇:“我说肖然,你明天就回刑警队了,怎么又要出来问询什么酒友,不明摆着的交通肇事吗……这大热天的。” “我要有警官证,也不会拉你出来啊。” 肖然耸了耸肩膀,毕竟他还在见习期,而见习警察,说好听点是警察,难听点就是预备人员,随时可以被解雇。 1点10分,警车来到嫌疑人李彬所在的四通运输公司,说明来意之后,公司保安很快找到了李彬的那三个酒友。 可能是昨天晚上喝的太多,此时这几人还在宿舍里睡着。 “我槽你玛的要死啊,大中午的吵什么吵!” 保安拍着好一阵门,那宿舍里终于传出一阵污言秽语的叫骂,宿舍门打开,李响掏出警官证:“警察,有事问你们。” 开门的瘦子顿时慌了,一脸茫然,满嘴酒气道:“这……这,警官,我们就喝了点酒,没犯事啊!” “没说你有事,你叫什么名字?” “马秋明。” “赵根才、刘大柱在吗?” “在,在,老赵,老刘,赶紧起来!” 又一阵忙乱,这三人终于全都清醒了过来,拍了一排坐在床上,如同犯了错等待挨训的小学生。 “警、警官,啥事啊?”光着膀子的大光头赵根才忍不住问道。 肖然盯着这三人,眸中的锐利让这三人一阵心惊肉跳:“昨天晚上你们和李彬喝酒喝到什么时间?” 马秋明想了一阵,回答道:“这个,应该是凌晨一点左右吧……怎么,李彬出事了?” “他出车祸撞人了,我们例行问询一下。” 这三人一听这话,不由得噪杂起来:“什么?老李出车祸了?他人怎么样,没事吧?” “安静。” 肖然淡淡说了一句,这几人立时如老鼠见了猫一样,脖子一缩忙低下头。 “你们昨天因为什么去喝酒的?” “我们几个都喜欢喝两杯,每个星期天都要喝一场,都成习惯了,大家轮流请客,昨天就我掏的酒钱。”马秋明道。 “李彬的家庭状况怎么样?” “他家是t市的,我们也知道的不多,不过听他说挺好的,老婆贤惠,儿子快上大学了……” “你们跑车挺辛苦吧,李彬平时有没有经常请假什么的?” “这个基本没有,老李平时特别拼,恨不得天天有活干!” “赚钱欲望很强啊。”肖然不露声色地调侃了一句。 马秋明突然想起了什么,嘀咕了一句:“不过前段时间老李好像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哦,是有什么事吗?”肖然淡淡问道。 “好像是儿子生病了,对对,我想起来了,他一个老乡说的,好像是肾功能衰竭要换肾,这病得的,造孽哦……” “哦,这得花很多钱啊。”肖然说道:“那李彬的家庭经济条件怎么样?” “还不错,有房子有车的。” …… 问询结束,让这几人在笔录上签了字,肖然与李响便回了交警队。 刚到办公区,便听技术科的小女警欣喜地喊道:“肖然,监控视频放在你桌上了呢。” “好的。” 肖然打了个ok的手势,对那小姐姐露出附带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立时让那小女警兴奋的红了脸,眼睛里都快飞出星星了。 “呵,女人。” 李响不屑,看了看肖然宛若偶像明星般的立体五官,不由腹诽起来,不就帅气些吗,有什么? 好吧,还比他瘦! 李响低下了头,又想起肖然是刑事雷大队看重的高材生,顿时受到了第三波打击。 提了提腰间的游泳圈,李响觉得,是该减肥了呢! 肖然没注意到这些,他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插上u盘,点开备注好的监控视频,开始一点一点的看了起来。 由于四通运输公司前的道路上没有摄像头,所以最早的监控画面便是李彬进入203省道的画面。 画面中很正常,李彬惺忪着眼睛,不断地打着哈欠,脑袋一点一点的,一副随时都要睡着的样子。 监控中的大货车一如事故路口处的画面一样,进行着蛇形走位,视频不断播放,突然,肖然的眼睛又连续跳了起来。 是正义之眼在示警! 肖然立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连忙把画面往回拨了点,一帧一帧地翻看。 画面中并没有出现异常,但是肖然注意到,就在正义之眼提示的时间点,李彬所行驶的车道上突然冲进来一只白色的羊,应该是附近养殖户的。 这只羊擦着大货车的车轮躲过了一劫,如果这只羊被当场撞死,也许李彬的车可能就会晚点到达事发路口,也许车祸就不会发生。 但是,肖然却在这一瞬间注意到了一个小小的变故! 那就是,李彬对车子进行了小小的转向! 很细微的一个动作,虽然之前李彬的货车就是在走着不规则的蛇形,但躲过这只山羊,李彬却是刻意而为! 本来他是要往右做蛇形走位的,但因为这只羊的的出现,李彬及时的保持了短暂的直线行驶,错开了那只羊。 肖然眯起眼睛,在笔记本上记下:6点33分17秒,刻意躲过羊,意识清醒可以操控货车,未处于不可控状态。 而在这段话的上方,还记录着几条信息:审讯结束,心情放松;有规律地喝酒,可利用的条件;儿子生病,巨额医药费…… 点开监控视频,继续往下看,6点39分22秒,死者程义出现。 他先是骑着摩托车右转并入203省道最右侧的车道,然后不知是出于个人习惯还是什么原因,程义再次向左变道,正好跑到李彬的大货车前方行驶。 就在此时,肖然的眼睛又跳了起来! 又出现了疑点? 肖然赶忙将画面后退,再次一帧一帧地观看画面,但并未发现什么疑点。 肯定是漏掉了什么地方,肖然不死心,又将画面倒退。 这次,他终于发现了疑点:就在程义从左方直行道右转进203省道后不久,一辆白色的奔驰c200尾随进入203省道,并出现在李彬货车的左方。 而且,奔驰车主嘴里还说了几句什么,肖然一阵激灵,连忙看向李彬。 在奔驰车主说完之后,李彬的嘴也微微张了两下! 虽然极其不明显,但肖然的正义之眼却清晰地察觉到了。 他们是在对话! 肖然深吸了一口气,手心不禁渗出细汗。 奔驰车主,李彬的同谋,出现了! 04、实锤:买凶杀人! 压下起伏不定的心情,肖然继续查看监控。 接下来的几分钟并没有什么疑点出现,203省道平静如常。 但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异常的宁静,于是,时间走到了早上的6点47分。 红灯亮起,程义停下摩托车,李彬低垂的头都快碰到了方向盘。 再然后,撞击发生,程义死无全尸,异常凄惨。 仿佛是过了许久之后,货车终于停下,周围稀疏的行人终于从震惊中醒转,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正义之眼又跳了起来! 肖然的心情已经是毫无波动,他抿着嘴唇,熟练地将画面倒退,开始查看。 先是看了李彬的反应,不得不说,撞击发生过程中的李彬,神色动作完全附和正常司机在车祸发生时的反应。 惊恐的神色,下意识的踩刹车,停车后苍白的脸色与不断起伏的胸膛…… 肖然从李彬这里没有发现任何疑点,于是再次倒回播放,这次观察的是货车左车道的奔驰车主。 他大约30出头的样子,一身西装,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波澜不惊。 但是,从红灯亮起的时候,肖然看到他的脸颊在微微右偏,眼睛虽是直视红灯,但余光却一直盯着旁边中间车道程义。 他早知道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肖然再次写下:6时47分32秒,奔驰车主的注视。 他应该就是主谋! 肖然心中有了判断,继续观看监控视频。 车祸发生之后,周围的路人迅速围观了上来,但由于现场太过惨烈,所以没人过于上前,于是现场得到了很好的保留。 货车内,一脸惶恐不安、惊吓异常的李彬终于缓过神来,摇摇晃晃地从驾驶席上站起,但第一次没有成功,又瘫坐下去,第二次才真正站了起来。 正义之眼又是一跳! 肖然连忙按下暂停,难道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事情发生? 肖然仔细地查看着李彬站起又坐下的动作,终于看到了一处可疑的动作。 就在李彬瘫坐下去之后,他将头放在方向盘上,双手垂下,手臂轻微地动了动,由于有车体遮掩,肖然看不到他在做什么。 接着,李彬的双手抱了一下头,虽然脸上是一副悔恨的模样,但右手却在右耳处动了一下,似乎是从耳朵里取出了什么。 无线耳机? 肖然立即将视频又倒了回去,看向奔驰车主。 果然,就在李彬站起来的时候,奔驰车主突然说了几句话,然后李彬便又瘫坐了下去,取出了耳朵里的东西。 他们果然是在通话中! 如此,那么刚才李彬的那番小动作,应该是在挂断电话删除通话记录,或者是取出电话卡准备丢弃。 肖然再次看向那奔驰车主,此时依旧是一脸漠然。 不过,就在李彬取出耳朵里的东西的同时,奔驰车主的左手突然捂了一下嘴,腮边的肌肉往后上扯了一下。 这是标准的窃笑动作,他在开心,他的目的达成了! 他就是主谋。 肖然做在电脑前,冷静地看着这一切细微处的信息,此时的他就仿佛俯视着这云云苍生的上帝,任何的龌龊与罪恶都在他的严重现行。 当然,肖然不信上帝,但他喜欢这种感觉。 奔驰车主窃笑了一下,便恢复了冷漠,开着车子不留痕迹地离开了现场。 所有人都在围观着肇事车辆,有谁会注意到旁边的这辆奔驰才是最终的罪恶操纵者呢? 也许,那奔驰车主走的时候,心里十分的得意吧。 肖然没工夫思考这些,他继续盯着李彬的右手,那右手是半握的,说明手掌中有东西。 李彬颤颤巍巍地下了车,程义残缺不全的尸体就在他座位下方的车轮下,所以一下车他就看到了死状极其凄惨的程义。 这时的李彬应该是吓傻了,他一下瘫坐在地上,瞪着双眼看着没有人形的尸体。 过了好一阵,李彬颤颤巍巍的绕过车头走到了车左边的空草地上,如同认命一般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而他手心里的东西,也在此时被不着痕迹地遗弃在浓密的草丛里。 然后,执勤交警很快赶到,视频结束。 看了看时间,下午4点21分。 活动了一下脖子,肖然拿起笔记本和u盘,走向了赵又来的办公室。 “小肖,坐,怎么了,发现什么了没?”赵又来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转椅,笑道。 肖然将笔记本还有u盘放在赵又来的办公桌上,面色严肃,语气肯定地说道:“这不是交通肇事!” “嗯?”赵又来嘴角的笑容僵了下去,脸色凝重起来。 “这是一起有策划的故意杀人,或者说是买凶杀人!”肖然直视着赵又来的眼睛,坚定不移道。 赵又来‘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深吸了口气,声音低沉道:“肖然,你是刑警,案情是要讲证据的!” 肖然点头,自信说道:“证据我很快就去找到,但赵队,我要向你说明一下我的推断思路!” “好,你说。” 肖然将中午审讯时的视屏要了过来,先说了一下自己当时的解读,然后再对照着道路监控视频,详细地解释了他看到与记录的各个疑点。 一切说完,赵又来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激动道:“差一点就被骗过去了,一场命案,差一点啊!肖然,好样的,一个三等功跑不了!” “赵队,现在说这个还不是时候,我们现在要找到证据,落实这个案件!”肖然说道。 赵又来平复下心里的激动,虽然肖然是刑警队派来交流的,但案件的突破进展确实属于他交警大队的啊! 一场精心策划的故意杀人案在他的麾下告破了,幸甚至哉,与有荣焉! 赵又来点头:“你讲的对,下面你准备怎么做?要不要通知你们雷大队?” “等我们找到证据,落实案情之后再通知吧。”肖然很懂事地说道,现在案件只要找到关键证据,基本就能落实了。 此时通知刑警大队,等着被摘桃子吗?当然,这是肖然站在赵又来的角度考虑的。 “我们下面要搜寻什么证据,咱们全队全力配合你!”赵又来斩钉截铁道。 “先不要提审李彬,等证据找到我给他来个突袭。” 肖然想了下,说道:“现在首先要确定那奔驰车主的身份,还有他和死者的关系,然后要到移动公司查下李彬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咱们一定得找到车祸发生时他们正在通话的实证!我现在就去案发现场,搜寻李彬丢在草丛里的物件!” “行,让李响跟你一起!” 赵又来推开办公室门,走进办公大厅:“今天加班!” 办公大厅一阵躁动,肖然没有在意,他现在要抓紧赶往事发现场,希望李彬丢弃的东西还在! 一路飞驰,下午5点11分,肖然与李响一天之内第二次来到这个路口。 早上惨烈的痕迹已经被清洗干净,路面上人来人往,欢声笑语。 仅仅一天的时间,谁还记得早上发生在这里的命案? 生命,有时候就是如此卑微。 “肖然,你和老赵说什么了,搞的全队加班!”路边草地上,李响带着手套,一边拨弄着杂草,一边朝肖然埋怨。 心中却在嘀咕,咱堂堂一名一级警司,居然被指派来给个见习警察做下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肖然并没有听清李响在说什么,此时,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监控中李彬坐下的那块草丛旁边。 “找到了!” 肖然眼睛一亮,终于在那片杂草中的泥土下找到了李彬苦心藏匿的东西:一张小拇指指甲盖大的电话卡,还有一个蚕豆大小般的蓝牙耳机。 “找到什么了?”李响连忙跑了过来,195斤的吨位碾过,犹如一次小小地震。 “物证。” 肖然戴着手套,将这两样东西小心地放进物证袋中,“走,立刻回队里!” 5点38分,肖然回到交警队,将物证带送到技术科:“立刻比对dna,还有,查下这张电话卡的通话记录!” “好的。”技术科的人立刻行动起来,根本没有意识到说这话的人只是一名小小的见习警。 有能耐的人就是这样,警衔职务都是虚的,只要有能力,不服也得服气。 “肖然,李彬的手机通话已经查过了,没有车祸发生时段的通话记录……” “肖然,死者程义和奔驰车主的关系已经查到了,奔驰车主名叫常恺,是程义的老板,而且已经确认,早上就是常恺本人在开这辆车……” 走进办公大厅,几名同事纷纷站起身来对肖然说道,仿佛肖然成了他们的队长一般。 有的同事则神色复杂地看向肖然,不禁懊悔,怎么自己当时没多看两遍监控视频,要不然也不会错过这等立功表现啊! 不过还有同事意识到,肖然是从现场回来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当时无凭无据,他是怎么产生的这个想法? 公安大学侦查学和犯罪心理学双学士学位的高材生真的就这么牛? 怪不得会被刑警一大队的雷黑脸给截胡过来,不服不行啊! 肖然礼貌地回复了几位同事,然后便径直走进了赵又来的办公室:“一张电话卡,还有一个无线耳机已经找到了!” 赵又来兴奋地站起身,抚掌道:“好,我现在就给看守所打电话,提审李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肖然和一名同事来到审讯室的时候,李彬已经一脸茫然地坐在审讯椅上了。 打开录像设备,肖然将手里的文件夹啪地扔在桌上,骤然的响声让李彬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位年轻地不像话的警察。 肖然缓缓地坐下,什么也没说,就那样与李彬对视着。 也许是肖然的眼睛太过犀利,李彬与肖然注视了几秒,便将眼睛看向了别处。 “还不交代吗?”肖然骤然开口,语气肃穆威严。 李彬愣了一下,茫然道:“交代?交代什么?” “哼。”肖然冷冷一笑,缓缓而淡漠道:“常恺已经被抓了,他全交代了。” 短短的一句话,轻柔又平淡,但在李彬的心里,却不亚于火星撞地球一般,他猛地瞪圆了眼睛,脸色惨白,一脸的不敢相信的神情。 “不、不可能,你诈我!”李彬盯着肖然,神情激动。 肖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容置疑道:“我用得着诈你吗?你丢弃的电话卡还有无线耳机我们已经找到了,而且常恺已经交代了,你给你儿子看病需要一大笔钱,他就用这笔钱让你去撞死程义! 一个交通肇事致人死亡罪,不过三年有期徒刑,却换来你儿子一条性命,多好呢?你说是吧!” 李彬的脸色僵住了,双目更加的无神。 突然,他剧烈的挣扎起来,冲着肖然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查的这么快,为什么你们不给我儿子一条活路啊……” 说着说着,李彬抱头痛哭,伤心欲绝,他伪装的近乎完美的心理奔溃了。 “你儿子是一条命,被你们谋划撞死的程义就不是一条命了?!”陪审的同事猛地一拍桌子,义正言辞道。 肖然心里忽然一阵纠结,语气软了下来,劝说道:“交代吧,争取宽大处理。” 李彬哭了好一阵,涕泗横流地抬起头,缓缓开口道:“那是半个月前的周六……” 审讯结束,肖然走出审讯室。 刚走出来,一阵热烈的掌声便响了起来,赵又来带头,其余人围在他的身后,掌声送给肖然,他给开发区交警队挣了个大脸面! 肖然心情沉重地笑了笑:“可以通知刑警队接手了,也可以向检察院申请逮捕常恺了……” 05、告破 晚7点27分,蓝湖高档小区1栋2单元10楼。 肖然与一众前来抓捕常恺的警员悄无声息地隐藏在楼道内,伪装成物业人员的两名老刑警,则去敲响了常恺家的门。 此时众人的心情都是忐忑的,毕竟从案件本身来看,常恺此人心思缜密,而且具有一定的反侦察常识,谁也不能确定在案发之后,他会不会继续留在家中。 不过肖然觉得,嫌疑人常恺应该会保持日常的习惯,因为具有高智商的人一般都很自信,尤其是常恺这种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的人。 “谁啊?” 门后传来一句男声的询问,伺机而动的兄弟们立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随时准备冲出楼道。 负责搭话的同事没有丝毫的慌张,此时,他们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物业管理人员:“先生,楼下反映您卫生间一直往下漏水,我过来查一下。” “哦,那进来吧。”沉默了两秒,只听吱呀一声,常恺家的门似乎打开了。 所有人的心立时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不过他们也看不到具体情形,只能等里面发出讯号。 就在这时,只听砰地一声响,随之便是一声大喊:“不许动警察!” 刷的一下,隐藏在楼道内的民警如猎豹般冲了出去,也许那人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制服了。 肖然也跟了出去,此时,那被铐上的男人已经被拎了起来。 看着他脸上犹如见了鬼一般的神情,肖然松了口气,是常恺没错! “你、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那常恺扭动者身子,宛若无辜般地大叫着。 负责行动的民警拿出逮捕证,义正言辞道:“常恺,你涉嫌一起买凶杀人案,你被捕了!” 还在挣扎地常恺顿时怔在了哪里,他严重充满了不可思议,也许是在想自己的计划怎么可能会被识破? 常恺看着逮捕书,嘴唇上下颤了几次,想说什么,但眼神终究黯然了下来,气球泄气般地吐了一句:“你们怎么这么快。” 快吗? 肖然看了看时间,晚7点31分,距离早上接到案情,刚好12个小时。 负责技术侦查的同事找到了常恺的手机和银行卡,顺便将常恺漂亮的老婆带回警局接受问询。 但接下来的一切已经和肖然无关了,毕竟李彬已经交代了,常恺买凶杀人的证据链条也基本落实,下面要搞清的,也只是常恺买凶杀人的动机。 华灯初上,肖然先到交警队取了自己的ct6,便直接回到自己租的公寓。 他家不在h市,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家。 洗了个澡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望着落地窗外的灯火与星光,虽然忙了一天,但肖然却一点也不饿。 想着之前李彬在审讯室奔溃时的画面,肖然心中不禁有些纠结。 的确,李彬为了他儿子的生命而协助常恺杀死程义的行为确实于法不容,肖然破案职责所在。 但如果此时常恺还没有将钱款付给李彬已经死了一个人了,难道还要再逝去一条生命吗? 肖然坐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繁忙的街道,忙碌的众生,也许这就是生活吧,只能祝福不幸的人如愿安好。 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拿起手机,来电显示:余雨。 肖然按下接听,“什么事?” “肖然肖然,听说你破了一桩大案,出来吃饭吧!”电话对面炒豆一般说完,肖然不禁脑补出这姑娘傻萌的样子。 做法医的不应都很高冷睿智吗,就像她师父薛女士那样,活脱脱的一个女版法医秦明。 “不饿,没空。”肖然果断拒绝。 “可是,我手上拎了好多东西啊,好累的……”余雨悲戚戚地声音传过来。 “你在哪?”肖然问道,毕竟都是从帝都一批过来的。 好吧,美女总是可以网开一面的,虽然肖然恋爱方面的情商很是低下…… “在你门口呀。”余雨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得意。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的?”肖然心中一震,他从没带人到他这里来过。 “哼哼,我可是警察……赶紧开门!” 肖然走下楼梯打开房门,果然看见这姑娘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拎着个塑料袋,脚边还放着一个塑料袋,洋洋得意地看着肖然。 “你来干什么?”肖然捋了捋头发,不确定问道。 “找你吃饭啊,听闻你单枪匹马只用了12个小时就破了一桩命案,特来庆祝……” 余雨拎着两只塑料袋,毫不生分地闯了进来,大呼道:“我去肖然,你这比我们那宿舍简直豪华啊,果然是富二代……” “穷着呢。”肖然很不习惯富二代的称呼。 好吧,虽然家里条件确实不错,但自打肖然坚持要读警校并与家里闹掰了之后,他的爷爷就断了他的经济来源,若不是当初早有准备,说不定已然饿死在公大了。 “呐,吃个橘子吧。”余雨从塑料袋里找出一袋柑橘,递给肖然一个。 肖然拿了过来,看了看余雨拎进来的鱼还有其他食材,便又看向余雨。 “你看我干嘛?”余雨茫然道,还顺手打开了电视。 “做饭啊,难道吃生的吗?”肖然拨开橘子皮,理所当然道。 余雨握着遥控器的手僵在半空,她茫然地抬起头:“我不会做呀……” “我会吗?”肖然指了指自己。 余雨尴尬笑了几声:“男神不都是全能的嘛,小说里都这么写的啊……” 肖然深吸了一口气,忍下辣手摧花的冲动,咬了咬牙,拎起食材走向厨房,嗯,他还真会。 “过来摘菜,我可不是你家的做饭阿姨!”肖然哼声说道。 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收拾出一顿比较丰盛的晚饭。 刚一开动,余雨便迫不及待地把各种肉肉往小嘴里塞,眼睛弯成了月牙,一副幸福的模样。 “肖然你做的好好吃,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肖然面无表情,低头吃饭,做的好吃那是必须的,但看上咱的人那可就多了…… 正吃着,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是赵又来打来的电话。 “赵队,怎么样了?”肖然问道,但心里却判断常恺应该是招了。 果然不出所料,赵又来高兴说道:“已经突破了,常恺赖不掉已经交代了……” 与肖然猜想的一样,因为李彬急需用钱给儿子看病,常恺便允诺只要李彬按照他说的做,事成之后便给李彬家里打去60万,于是一桩精心谋划的犯罪便在今天发生了。 事态也如常恺所料,车祸基本被定义为交通肇事只可惜,遇到了肖然。 至于杀人动因,也是很俗套,作为常恺的得力下属之一,程义和常恺来往密切,然后就勾搭上了常恺漂亮的老婆,给常恺带了绿帽子。 常恺恨极了程义,但平时却没表现出来,而是悄悄地观察着程义,寻找下手的时机。 终于,常恺发现程义有个习惯,就是骑车时总要走在最中间的车道,于是,在一番谋划之后,常恺找到了李彬…… “那常恺给李彬的钱?”肖然问道。 “事发之后常恺就把钱打到了李彬妻子的账户上,中午就被用在了他儿子的手术中了,所以只能用银行记录做证据了……” 不知怎的,肖然松了口气,虽然不可否认,这是一笔血腥的交易,作为警察坚决不能容忍。 但作为他自己,却因为李彬的儿子能够继续活下去,而卸下了心里的负担……毕竟终究没有生命再次逝去。 出现这样的心理,也许是李彬对他儿子的爱,也许是肖然从没有过父爱…… 不过,触犯法律者都要得到应有的惩罚,圆满结束了不是? “恭喜宿主完成人生第一件大案,请领取低级技能奖励: 奖励名称:灵光迸发 类别:意识类 内容:无 作用:在宿主破解案件遇到瓶颈时,迸发思维灵光,帮助加快破案。” 确认领取,心情愉快了起来,肖然举起酒杯,和余雨碰了下,“干!” …… 夜悄无声息地过去,清晨地阳光与闹铃把肖然吵醒。 抬手打断了闹钟,肖然模糊地感觉身体很是沉重,像是有什么肉乎乎的东西压在身上一样。 迷迷糊糊地抬手摸了过去,入手的先是一条女士长衣外的束腰带,然后是纯棉柔软型面料,再接着就是一具热乎乎肉嘟嘟的躯体…… “我靠!”肖然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 待看清一切,肖然只感觉整个脑袋里似乎有一万只草泥马在来回奔腾一样。 只见余雨正裹着半条毯子,拉着他的枕头,半个身子趴在他身上睡的香甜。 虽然两人都衣着齐整,并没有什么凌乱的地方,而且余雨确实是位难得的美女,面颊线条完美,模样淡漠却不清冷,身姿也是黄金比例,摸着有肉却不显胖,还…… 这特么是在想什么?! 肖然连忙摇了摇头,他此时整个人都是懵掉的,他们怎么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特么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ps:新人新书,求收藏求推荐,拜托拜托~ 06、雷霆 “咦,肖然你怎么在我家……啊……” 迷迷糊糊的余雨也睁开的眼睛,话没说完,便意识到了此时的情况,然后,女生特有高音骤然响起。 肖然默默地闭上眼睛,等这姑娘彻底回神。 “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余雨慌忙间扯过毛巾被裹住全身,虽然她衣着整齐,但仍警惕地注视着肖然。 肖然深吸了一口气,很是不爽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对我做了什么?这可是我家!” “你家?” 余雨看了一圈,尴尬地抓着脑袋道:“好像是的哦,昨天喝了点酒……” “你昨天带过来的到底是什么酒?” 肖然忽然想了起来,昨天他根本没喝多少,不可能会醉,除非那酒里加了什么东西。 余雨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道:“你说我的酒有问题?该死的张磊,酒是他给我的,本来他也要来的……” “这个混蛋。” 肖然忿忿哼道,张磊是和他睡了四年临铺的大学室友,专业不好好学,唯独以泡妞为特长,不用想了,基本可以肯定是这家伙搞的鬼。 “那我们怎么办啊?你不会不负责任吧……” 余雨抱着被子,眼巴巴地看着肖然……那完美的侧颜,长长的睫毛,深邃到近乎让人迷恋的眼眸,眼角的余光再往下一瞟,还有那看上去并不强壮却结实的胸膛。 好看却不娘气,淡然而不冷酷,看上去像是禁欲系帅男,但有时候却又表现的像个邻家呆萌小哥哥简直是完美的男朋友啊,余雨心中不断地盘算着,她感觉自己的心彻底被肖然俘虏了。 “我们也没发生什么吧?” 肖然拍了拍身上整齐的衣服,有些困惑道:“你们学医的也这么保守?更何况你是法医,人身上什么东西没见过?” “见过又怎么样?哎,你不会是想不认账吧?” …… 载着余雨来到刑警队,刚停了车就瞅见张磊那贱人抱着手倚着墙,一身正气的制服也压不住他眼里的猥琐。 “你出的主意?”肖然走上前去,冷声问道。 “哈,吃个橘子吧……”张磊笑嘻嘻地从兜里掏出一把小橘子。 吃你大爷! 见肖然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张磊便自顾自地剥了一个:“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嘛,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你谈过恋爱,太高冷了不好……” 与张磊这货临铺睡了四年,肖然不用想就知道这厮又是在找借口,也没搭话,直接问道:“那酒你哪弄的?” “家里自酿,自酿的,劲是大了些……” 张磊跟上肖然,嘿嘿笑道:“毕竟人家是真心喜欢你,家里条件也不比你差……怎么样,昨天有没有突破?”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肖然停下脚步,郑重地告知张磊。 “啊?” 张磊一脸懵逼,刚咬破的橘子就那样僵在嘴里,汁水都顺着嘴角流出来了。 “不会吧,这么好的机会你都没把握住啊,你还真是禽兽不如啊,兄弟我可是看在你单身20年的份上才决定帮你的……” “你、你不会是个gay吧?” 张磊兀自围着肖然说着,突然似乎意识到什么,震撼道:“我擦,怪不得以前有那么多男男女女围着你转!我跟你说虽然咱们临铺四年,而且我也比较帅吧,但我可是正常的,宁折不弯呐……” 肖然牙根痒痒,抓过张磊手里剥好的橘子,一把全塞到张磊嘴里:“吃你的橘子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被招进刑警队的。” “嘿嘿,就那样进来啦,咱是技术岗,缺……” 张磊一脸得瑟,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这才神色正常说道:“哎哎,肖然,你知道咱们支队的雷霆工作室要选人的事了吗?” “选人?” 肖然微微蹙起眉头,他还真不知道这事。 雷霆工作室,是市局刑侦支队麾下的独立于各个刑侦大队之外的特别工作室,专门从事破解本市所发生的各种疑难刑事案件,也在省厅的领导下,偶尔为友邻市区提供支持。 可以说,雷霆工作室集中了整个h市最精英的各类型刑事人员,是h市每个有理想的刑警梦寐以求想要加入的地方。 而雷霆工作室的组建者与现任主任,便是市局刑警支队副队长、支队下辖第一大队大队长、一级警督、雷康。 “有什么条件和要求吗?”肖然问道,既然想成为最出色的刑警,雷霆就是他必去的地方。 毕竟雷霆工作室有众多的大案、要案处理,肖然不想掩饰,他就是向往这样的地方。 “怎么,你还真想加入雷霆啊?虽说咱们在一大队,雷大队是咱们队长……” 张磊讶然道:“但雷霆面向的是全市的优秀刑警,而且第一个条件就是申请者必须是正式警员,懂了吧,正式警员! 咱们现在还是见习呢,我劝你还是别想那么多了,过了见习期再说吧!” 肖然摇了摇头,“不试试怎么知道。” 张磊和肖然临铺睡了四年,自然知道肖然虽然看起来像个偶像明星,但骨子里却有一股撞了南墙也要继续撞的死倔,打定的主意谁也劝不动。 于是只得转移话题道:“行啦,试试、试试,赶紧的,雷大队要给我们轮岗回来的人员开会呢……” …… 刑警队会议室,面色黝黑犹如一位常年劳作在田间的老农一样的雷康大队长,正看着眼前这群刚刚轮岗回来的年轻的刑警血液。 雷康大队长四十岁出头,中等身材,一身便装,单看面相,应该是位在生活中很和蔼的中年萌大叔。 但他一副浓眉下的那一双凌厉到似乎带着钩子的眼睛,总如惊雷闪现,给人不可抗拒的力量,让人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法眼如炬。 “先恭喜你们轮岗结束,从今天开始,你们将真正开始你们的刑警生涯!” 雷大队说话低沉有力,似乎带点哲理:“现在,也许你们的内心很激动,觉得自己终于能完成梦想,守护社会安宁,成为一名优秀的刑警了我当年刚从警校出来的时候,也和你们是一样的心情。” “虽然不想打击你们,但我还是想请你们认清现实,当初和我一批出警校的7名同学,现在还在做警察的,包括我在内只有两人,另外五人,三人离职,两人牺牲……” “我们刑警很忙很累,我已经一年没有休假了,很多像你们这样初入警队一腔热血的小伙子,都是做着做着就坚持不下去另谋他路了。” “所以我请你们扪心自问,你做好成为一名刑警的准备了吗?!” “我志愿成为共和国人民警察,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 响亮的入警宣誓词被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别人心中怎么想肖然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必将成为最好的警察。 10分钟的短会结束,雷康拿起笔记本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同是公安大学毕业的犯罪学学院学生会副会长秦子河站起来问道:“雷大队,听说您的雷霆工作室要选拔新人,您看我们有机会吗?” 雷康愣了愣,说道:“雷霆选人必须得是正式警员……” “可我们现在也是警察啊。”秦子河如此说道。 也许是见惯了这等一身傲气的见习警,雷康笑了笑,似乎有些不以为意: “如果你们当中有谁能在一个月,在七个重大案件里起到关键性作用,我就申请特招他进雷霆……” 07、试试看吧 “一个月?七个重大案件中起到关键作用?开玩笑吧怎么可能,现在社会治安那么好!” 雷康一走,会议室内便议论开了,来自浙省警官学院的程宏毅率先开口,根本不相信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毕竟杭市的治安状况还是很好的,平时案件虽多,但也都是些小偷小摸的事,按部就班走下程序基本就能结案,并没有什么难度。 “就是,平时的案子都轮不到我们插手!” 被分在二中队的见习警李海也赞同道:“这就是吊在天花板上的一块肉,让我们看的见吃不着,大家还是别多想了,毕竟咱们本来就不符合雷霆的条件。” “不过,咱们中间可已经有人完成七分之一了哦肖然,你在杭市警界可是名声鹊起啊。” 与秦子河同属一中队的宋知义笑道,看似调侃,实则话里有话:“刑警圈里都传遍了,伪装的那么好的一起买凶杀人案,在你手里只用了12个小时就告破了,你可是给我们公大长了脸了呢!” 宋知义话说的好听,但谁还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无非是在贬低肖然抬高自己,不就是想说肖然案子破的巧,靠运气么! 而且这会儿又和人说什么三中队与一中队,不就是想说他们一中队承接的都是重大案情,而三中队负责办理的都是些偷摸盗窃的小案子吗? 肖然瞥了宋知义一眼,直截了当道:“案件过程,到时候你自己看通报吧。” 说完,站起身径直朝外走去。 “肖然,你打不打算冲一下雷霆?” 出门后,秦子河快步跟了上来,见四周就他们三人,忍不住问道。 “怎么冲啊,我们队主要负责的都是盗窃之类的刑事案件,关键现在治安这么好,哪来的大案。”张磊抱着胳膊说道,他和秦子河在学校时有些不太对付。 肖然也摇头说道:“确实不容易。” “没想到肖然你也有说难的时候!” 秦子河笑道:“在学校的时候,看你轻轻松松都是年级第一,我那个羡慕的,结果怎么努力还是考不过你。” “考试到点就来,案子,谁能说的准呢。”肖然说道。 秦子河摇头道:“你可以的,你是咱们公大这一届最优秀的,我还要向你看齐呢!” 肖然微微笑了笑,语气很淡却充满了自信:“努力试试看吧!” 说完,肖然与张磊回了三队。 “肖然你真铁了心想进雷霆?”张磊严肃地问道。 肖然郑重地点了点头:“是啊,既然雷大队设了标准线,那就试试看呗。” “恭喜宿主接受挑战,下面发布系统任务。 任务名称:本月七案。 任务内容:加入雷霆工作室。 完成奖励:警用大礼包。 备注:无。” 犹豫了下,肖然确认领取任务,他本来也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 回到办公区,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地处理着手上的事情。 刑警队向来就是这样,一个案子没完,另一个案子便又来了,让人难得空闲。 肖然和张磊所在的三队主要负责着辖区内的盗窃类的刑事案件,当然,遇到重大案情的时候,也会参与进去。 三队队长何晓丽,约莫34、5的样子,画了淡妆,留着干练的短发,一身英气。 看着轮岗回来的两人,何晓丽笑道:“小肖,在交警队做的不错嘛,咱们警圈的微信群里都在讨论你这个案子呢……不过你帮着交警队办案,可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肖然拍了拍胳膊,笑道:“我这胳膊健康着呢,往外也拐不动啊。” 张磊一屁股坐了下来,瞅着神气洋洋回到一中队的宋知义,毫无之前的那股慵懒气息,憋着劲道:“何姐,赶紧给我们分配任务吧,这都快等不及了。” “你们刚回来,还是先熟悉下工作流程……老王、陆琴,肖然和张磊就由你们先带着,队里事情多,尽快让他们上手。” 何晓丽找来队里的两名老刑警王俊名、陆琴,交代道:“老王,我可是把肖然交给你啦,你可不要欺负人家哦!” “这我哪敢啊,昨天那案子破的我自愧不如,以后说不得我还得跟他学嘞!” 王俊名中等身材,三十出头的年纪,有些微胖,脸上总是乐呵呵的,看着喜人。 回到位置上坐下,王俊名过来说道:“小肖,这两天你就先熟悉一下咱们队的办案流程,等有案子了就跟我一起出现场,没事的话就去档案室帮忙整理一下档案。” “好的。” 肖然点头应道,他也正想去档案室看下那些至今还没有结果的陈年旧案。 毕竟已经打算冲一把雷霆,而且平时的案子基本没什么难度,与其在办公室里干坐着等案子,倒不如去翻翻旧案,说不定会有什么帮助。 转眼便是一天过去,档案室里,看着面前厚厚一摞的旧案卷宗,肖然伸了个懒腰。 这些都是许多年前发生的悬案,限于当时的技术和侦查水平,至今仍处于尚未结案的状态。 而这些悬案的案情也是千奇百怪,连环抢劫的、绑架勒索的、杀人抛尸的,一份份档案一张张照片,似乎都在诉说着尘封的冤屈。 不过肖然暂时对这些案子也没什么好想法,除非有什么重要的发现,否则很难将这些旧案重新提起。 “肖然,出现场了!” 张磊推开档案室的门,激动道:“快走,大案情!” “什么事情?”肖然连忙将档案放归原处,带上随身包跟上去问道。 “金店被盗,好像失窃的挺严重的。”张磊说道。 肖然跟着上了警车,诧异道:“金店失窃?” “是的呀,我也没听明白这贼是怎么偷的,大白天太阳还没落呢,按理说金店失窃不都该在晚上吗?”张磊也疑惑道。 很快,警车便到了现场,原来是一家开在菜市场里的小金店铺。 附近巡逻的片警已经提前来到现场,在小金点前拉起了警戒线,警戒线外围满了四周看热闹的商家和顾客,还有不知那家的媒体也问询赶了过来,举着摄像机一通乱拍。 “麻烦让下,警察。” 肖然跟着王俊名分开人群,听了巡警的一番描述,队长何晓丽随即指挥人员保护现场,问询当事人及周边目击群众。 张磊作为技侦人员,自然是跟着陆琴到事发车辆上寻找嫌疑人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听着金店老板焦急里带着哭腔的叙述,肖然这才明白,原来这金店失窃,并不是发生在金店内…… 08、数额特别巨大 金店老板名叫丁朝伟,40多岁的年纪,在这农贸大市场里开店也有6、7年了。 凭着多年的诚信经营,平时收入也不错。 不过这个丁朝伟有个习惯,那就是每天关店之前,总要把所有的贵重首饰放到一个行李箱里,然后带回家里,第二天店里开门前再在柜台上摆出来。 毕竟菜市场这边也没什么监控,人流繁杂,而且他的店门也就是一道卷闸门,门外装着一台对内的摄像头,并不能在夜晚进行有效防护。 不过这老板虽然小心,但今天却在大白天出了事,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你发现物品被盗的时候,具体是什么时间?” 店门前,王俊名正在询问丁朝伟,肖然站在旁边负责记录。 丁朝伟蹲在店门前,很是丧气道:“大概是五点四十五左右,我把拉箱放到后备箱里,刚回店里关好门出来,就瞧见车后备箱开着,拉箱也不见了。” “箱子里放的都是什么东西?全是黄金制品吗?大概有多少克?”王俊名问道。 丁超伟唉声叹气道:“不全是首饰,还有准备用来打首饰的金锭,一共8公斤多点……” “8公斤!这可是一桩大案啊,失窃物品价值最起码得超过两百万了吧!” 王俊名嘴上不悲不喜,但眼睛里却放出光来,乖乖,三十到五十万之间都能算作‘数额特别巨大’了,更何况这价值超过两百万的黄金! 平时什么杀人、抢劫之类的大案都让一中队和二中队接走了,三中队只能干看着,顺带去查下电瓶车丢失电瓶之类的事,时间紧任务重,一个不好还是领导的撒气筒。 谁还不是亲娘养的? 凭什么只能看着别人吃肉,自己连口汤都喝不了啊! 时间久了,三中队自然也会眼红。 不过眼下来了机会,只要把这桩特大盗窃案破了,将失窃的黄金追回来物归原主,三队的腰杆子至少也能挺上几个月。 王俊名抖擞精神,整了整胸前的执法记录仪,继续问道:“不过你的车就停在这店门口,按理说你关个卷闸门,车子的情况根本出不了你的眼睛啊,那小偷怎么就能从你眼皮子低下,一声不响地把箱子给偷走呢?” 丁朝伟懊恼地拍着大腿道:“同志你不知道,我这个卷闸门只能从屋里开关,我回家前都是先进到店里面把它拉下来,然后我再从旁边的小门出来……谁知道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小偷就把我车后备箱给撬开了啊!” 王俊名和肖然检查了下丁朝伟说的卷闸门,果然是改动过的,只能从屋里面锁上,便继续问道:“你确定车的后备箱是撬开的?还是你车子后备箱根本没锁好?” 丁超伟也有些懵了,不确定道:“这……这我平时都是确定后备箱关好之后才进来锁门的呀。” “万一你今天忘了呢。” 王俊名看了下肖然笔记本上的记录,说道:“从打开你的车,到带走你的箱子,这么短的时间窃贼应该跑不远,你就一点都没看见窃贼的身影?” “这市场里人那么多,我那看的见呐……对对,我隔壁杂粮店的老孙头看见了,说是个男的骑着电瓶车拎着我箱子走的!”丁朝伟意识过来,连忙说道。 “有目击者?就这间杂粮店吗,快带我们过去……” 王俊名神色一震,有人亲眼看到过嫌疑人就好,只要能描述出嫌疑人的具体特征还有特殊印记,那简直就是将案子的进展直接推进了一大步啊。 分开看热闹的群众,肖然跟着王俊名走进隔壁的这间杂粮店,只见店内的凉椅上躺着一位约莫80多岁的老人,还有一名中年妇女坐在旁边。 那老者虽说面相很是苍老,但眼睛中却炯炯有神。 王俊名满脸堆笑地上前打招呼道:“老大爷,大姐,我们是过来调查隔壁案子的警察,打扰您休息了……” “哦哦,你们好你们好,辛苦辛苦来喝口茶……”老人一副河nan口音,见人进来,忙要扶着椅背起来,给两人倒水喝。 肖然连忙上前扶老人坐下,微笑道:“爷爷你坐着,我们不渴,就是跟您询问点事。” “好地好地,你们想问啥事啊……” 老人坐下,看了肖然两眼,又转头对旁边的大妈道:“咦,这小伙子长的可真俊哈。” 肖然被夸习惯了,客气了两句,笑着说道:“老爷爷,隔壁金店的丁朝伟说您看到了那个拿他箱子的人,我们想问一下您还记得那个人的具体模样吗?” 老爷子点头,很确信地说道:“记得呀,怎么不记得了,那么奇怪地一个人。” “那您能和我们说说他具体的相貌模样吗?”王俊名说道。 “相貌我是没看到,就看到那人从电瓶车上下来地时候,脸上就戴着个口罩,头上还带着个帽子,打扮的特别奇怪。”老人说道。 肖然不断地在笔记本上记着,抬头问道:“是怎么样的奇怪呢?” 老人回忆道:“就是那人穿的老厚,穿着个大褂子,里面还穿着衬衫,这大热天的,坐着不动还出汗嘞,哪有这样穿的……” “那你还记得他的外套衬衫,还有口罩帽子,具体是什么款式什么颜色的吗?”王俊名说道。 老人想了想,说道:“那哪知道什么款式,就平常小年轻穿地那运动服嘛,五颜六色嘞,那衬衫好像是白色了,口罩就普通类蓝口罩,帽子是个绿色嘞,啥款式我也分不清楚。” “那您还记得这人的体形、身高什么样的吗?”肖然问道。 老人道:“中等个,一米七差不多吧,不胖不瘦嘞。” “那您看到他骑的什么电瓶车,带作案工具了吗?”王俊名问。 老人沉默了几秒,说道:“就路上跑地这些个踏板,好像没带啥东西,空着手。” 又问了几个问题,王俊名最后问道:“大爷,那您有看到他是怎样偷走丁朝伟车里的黄金的吗?” 老人点头道:“看见咯,当时啊我就在这门口坐着,就瞧见那小偷骑着电瓶车停在这金店门口,我当时还以为他是来买首饰嘞,就没注意,谁知道他弯腰朝店里看两下,带上个手套,手一摸就叫那车嘞后备箱给弄开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个小偷,才想叫小丁出来,他就拎着箱子往电瓶车上一搁,开起来就跑走啦,动作利索嘞很……” 从杂粮店里出来,便看到负责痕检的陆琴向何晓丽说着什么。 王俊名带着肖然走了过去,问道:“老陆,你这边怎么样啊,找到什么线索没?” “哪有什么线索,脚印、车痕早被看热闹的群众踩没了,车上也没留下痕迹。”陆琴说道。 “带着手套呢,这个贼反侦察意识很强。”王俊名道。 “哦?”何晓丽看着王俊名,说道:“你们问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王俊名把肖然手里的笔记本递给何晓丽:“嫌疑人带着口罩看不到面貌,其他的都在这上面了。” “还真是有备而来呢。” 何晓丽把肖然记录的信息看完,抬头朝王俊名问道:“你怎么判断?” 王俊名想了下,道:“嫌疑人反侦察意识很强,而且绝对不是临时起意,肯定事先多次踩点,熟悉丁朝伟的作息规律,我们可以走访一下附近群众,看看最近有没有行为怪异的年轻人。” “为什么是年轻人?”何晓丽道。 王俊名道:“从他的服饰,还有描述的行为动作来看,应该是知识层次较为丰富的人群,而且胆大心细,大庭广众之下就敢作案,附和年轻人的性格……” 听着王俊名的说法,肖然心里顿觉古怪。 毕竟,具有这么一整套反侦察举动的窃贼,又怎么会穿着平日里的衣服来作案呢? 09、缩小范围 在肖然看来,老人口中所说的嫌疑人穿的很年轻的衣服,应该是窃贼故意套上的。 这样不仅可以误导警方的调查方向,也能更好的掩护自己的穿衣风格,从而掩饰年龄信息这也符合老人所说的穿的多的说法。 “留下几个人,联合派出所的同志们,在对周边群众做个详细的现场走访。” 何晓丽见现场基本勘察完毕,最后布置道:“联系交警指挥中心,跟他们要附近所有路口的监控视频,另外把嫌疑人的特征也和他们说下,让他们尽快查找路上的骑踏板电瓶车带着包箱的人,还有在附近各个路口加派人员,说不准嫌犯还没有离开太远!” “明白。” 刑侦支队办公楼里,灯火通明,虽然已到下班时间,但三队的所有人员依旧在持续奋战中。 “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快查实嫌疑人身份,以及是否有同伙配合作案,用最快速度追回人民财产!”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围坐在一起,共同分析着初堪现场时获得的线索。 “据目击证人描述,犯罪嫌疑人从开始到结束,作案时间没有超过半分钟,显然,嫌疑人对丁朝伟金店的日常非常熟悉,事前一定经过长时间的踩点,应该是个老手,我认为可以侧重查下金店周围的有盗窃前科的人……” “不过我们走访了附近商家,他们都说并没有发现过最近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在附近晃悠,所以我认为可以查下与丁朝伟比较熟悉的人,不能排除是熟人作案……” “是有这个可能,但我认为侧重点还是放在附近的惯犯头上,还得走访一下金店周围有没有什么急需用钱的,而且以老王的判断,走访重点应该在年轻人身上。” “现场痕检并没有找到嫌疑人留下的痕迹,金店门口的摄像头是对着店内的,没能拍到窃贼身影,而且这个菜市场是一个比较老旧的菜市场,即将面临搬迁,里面根本就没有安装摄像头,可见嫌疑人选择这个地方也是深思熟虑的。” 众人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何晓丽脸色严肃道:“刚才冯副局长和赵大队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这是一起数额特别巨大的盗窃案,现在微博和朋友圈里都传开了,明天新闻上也会报道出来,社会压力很大! 虽然现在有用的条件很少,但我们依然要尽全力去调查,不能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肖然,怎么不说话?说说你的看法。” “我?”窝在角落里静静听会的肖然有些诧异,没想到何晓丽会突然点名听他的想法。 见众人都盯着他看,肖然自然不能认怂,便说道:“现在能用的信息太少,不过我感觉嫌疑人应该年岁不小,应该在45至55岁左右,而且,他住的地方应该不在金店附近,距离应该在10到15公里左右。” “小肖啊,破案是得讲证据的,不能光凭感觉,感觉有时候是准,就跟你昨天那个案子一样,但这感觉绝大多数时候,它是不准的,得实事求是。”队内的老刑警庞景辉抽着香烟,语重心长道。 庞景辉四十五、六的年纪,办案向来严谨,最看不得小年轻们不着调的操作。 肖然微笑着点头,他知道庞景辉是直性子,对事不对人。 “老庞,得给年轻人发言的机会嘛……肖然,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判断?”何晓丽说道。 肖然点了点头道:“从目击者的描述与嫌疑人盗窃黄金的过程来看,嫌疑人作案手法娴熟,而且具备很强的反侦察意识,心思缜密。如果我是案犯的话,绝对会将所有关于自己的实际信息全部隐藏起来,那么我又怎么可能会穿着自己平时的衣服去实施盗窃? 所以,目击者描述的嫌疑人穿着很年轻,那应该是窃贼故意透漏出的信息,从心理学上看,人往往都有一个极端心理,如果你很年轻,那么你就想表现的老气,如果年龄偏大,那么就想展现的年轻。 这种展现,浮动范围通常在20到25岁之间,而目击者描述的窃贼的服饰附和18到23岁的年轻人的衣着,所以我推断他的年纪应该在45到55岁左右。” 会议室内一阵沉默,何晓丽问道:“那你是怎么判断嫌疑人的住处,距离金店至少在10到15公里左右的呢?” “根据嫌疑人谨慎小心的心理,他绝不可能在自家附近作案,因为如果他家在附近的话,那他被认出的几率就大大增加,而且根据嫌疑人的反侦察意识,他肯定知道我们警方首先要排查的就是菜市场附近的居民。 所以,按照嫌疑人的心理,他一定会选择一个对他陌生的地方进行作案,至于为什么是10到15公里左右,因为市面上绝大多数踏板电瓶车的行程都在40公里左右。 又想找个远点的地方,又要满足电瓶车行程,那么,最合适的范围就是距离他10到15公里之间的这一圈了,而且按照这个心理,我认为嫌疑人居住的地方应该是少有监控的类似棚户区或城中村之类的地方。” “分析的很好,怪不得能看出买凶杀人案的端倪来,太不简单了!” 何晓丽带头鼓起掌来,尤其是坐在肖然对面的张磊,笑的跟个傻子似的,手都拍红了。 “年轻人思维巧妙是好事,但也不能这么捧着!” 庞景辉不留情面地拍了拍桌子,严肃道:“小肖的案件思路是很好地,但还是得有证据,坐在这瞎琢磨没什么用,关键是找到证据,证据……” 庞景辉话没说完,负责值班的同事敲门近来道:“报告何队,交管中心刚来电话说,从路口监控里找到嫌疑人的影像了,但嫌疑人从南秀路上拐进了一片棚户区,就再也没出来了。” “棚户区?” 听到这三个字,全队不约而同地望向坐在角落里的肖然,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与惊讶,居然还真让肖然给判断对了! 庞景辉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毕竟他刚才还在泼凉水来着,于是咳嗽了两声,负隅顽抗道:“具体是那一片的棚户区?离事发金店多远?” “是三shan区的梅花楼村,具体多远也没个准数,得有14、5公里吧……” “咳咳咳咳……” 庞景辉一阵咳嗽,怕是被手里的烟呛着了。 10、走访 “从画面中我们可以看到,嫌疑人全身上下都做了掩饰,和目击者描述的基本一致。” 放映室内,队内所有人都在全神关注地看着交管中心发来的经过锐化处理后的道路监控视频。 “嫌疑人骑的这辆黄黑相间的电瓶车,是市面上最普通的aim,而且还比较破旧,应该是使用很长一段时间了。” 看着画面中消失在棚户区里的嫌疑人,庞景辉说道:“梅花楼村前只有一条南秀大道,进出都要走这条路,而且两边是荒地,后面是公墓,交管中心那边也说这辆电瓶车从进村之后就再也没出来,所以我认为嫌疑人要么是本村的人,要么从荒地或公墓里绕过了道路监控离开了。” 何晓丽凝重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们现在应该立即对梅花楼村及其附近进行排查,留下几个人在家里准备随时接应,其他人立即跟我出发!” “是。” 警车呼啸,虽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但为了尽快破案,所有人也顾不得白天黑夜了。 梅花楼村不大也不小,大约有两百多户人家,等待搬迁的村子里错综复杂,各种小路纵横交错,不熟悉的人贸然进去还真有迷路的危险。 幸好肖然的方向感很强,所以没在这村子里迷失了方向没错,肖然正在孤身走访。 没办法,三队人手不够,大多数人都在村子内外查找可疑的痕迹,只能抽出几个人来走访调查。 “有人吗?”正了正头上的大檐帽,肖然又敲响一户人家的房门。 “谁呀?”屋内的女主人警惕地把门闪出一道缝,探出头来问道。 “大妈您好,我是公安局的,想和您了解点情况。”肖然微笑说道。 或许是肖然的长相不像坏人,开门的老大妈立刻把门打开了,热情道:“是警察同志呀,进来说进来说。” 肖然跟着走到屋里,局促的小屋子里摆着一个老旧的电视,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新出的动画片,还有一名老大爷正带着一名七八岁的小男孩吃晚饭,小孩子有点怕生,咬着筷子一个劲地盯着肖然看。 “大爷大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吃饭了。”肖然抱歉道。 大妈说道:“没事没事,你这大晚上的来,是发生啥事了啊?” 肖然将道路监控上的嫌疑人照片拿了出来,“是这样的,就是想询问一下你们认不认得照片上这个人。” “这咋能看出来,包滴这么严实。”老大爷接过照片,不断摇头道。 肖然也知道只看照片是看不出来什么的,但走访就是这样,万一有人觉得眼熟,那就是重大突破了。 “那你们村最近有什么人家急需用钱之类的吗?” “没有,这个没听说,俺们村马上就要搬了,政府给的补助也够,没听说谁家里出事要用钱嘞。”那大爷说道。 又问了几个问题,在一旁拿着照片的大妈突然说了一句:“咦,这个电瓶车我好像在哪看见过。” 肖然精神一震,吸了口气,轻声问道:“大妈是在哪见过这辆电瓶车的?” “在哪?我想想啊,好像是老六车行哪,不知道是不是同一辆。”那大妈说道。 “老六车行?那是做什么的,大妈能说下具体位置吗?”肖然问道。 大爷指着往东的方向,说道:“老六车行的郝老六,就是个收卖二手电瓶车嘞,在我们村中间,二层楼挨着那棵大枣树的那家就是。” 肖然记了下来,起身告辞道:“谢谢二位,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不用谢不用谢,你忙到现在吃饭了没有?要不先在这吃点东西?”老大妈热情说道。 “已经吃了,谢谢您了。” 肖然从屋里出来,没有再挨家挨户的走访,而是径直走向老大爷口中的老六车行。 敲响了门这户人家的门,接着便听二楼的窗户拉开了,只听一个慵懒的声音说道:“谁呀,大晚上啥事啊?” “听说你这卖电瓶车是吗?我想看个车子。” 肖然没有立刻表明自己的身份,毕竟万一这个店主就是嫌疑人,那就不好办了。 “好嘞等下啊。” 这人没多想,蹬蹬蹬地从楼上跑了下来,拉起卷闸门,一看肖然身上的制服,这人明显一愣,随即笑呵呵道:“原来是警察同志,你要买二手电瓶车啊?” 肖然打量着这叫郝老六的男子,三十多岁,瘦高个,一脸的市侩,就身材而言,和嫌疑人明显不同。 跟着郝老六走了进去,说是车行,其实就是一个家庭收车作坊,一楼客厅摆着二三十辆类型各异的二手电瓶车,很是凌乱。 肖然将这些电瓶车扫了一遍,在客厅的后墙处,终于看到了那辆与嫌疑人所骑的一模一样的电瓶车。 虽然与嫌犯骑的那辆脏兮兮的电瓶车相比,这辆显得崭新许多,但目光刚刚触及,正义之眼便骤然跳了下。 这车有问题。 走到这两电瓶车前,肖然不着痕迹地将口袋里的照片取出,默默地进行着对比。 绕了一圈,当看到这辆电瓶车的前壳子板时,肖然基本断定这就是嫌疑人骑的电瓶车。 监控照片上,案犯所骑电瓶车的右前壳子板上有块破损的痕迹,巴掌大小,呈扇形,而这辆也是在同样的部位有同样的破损。 所以,这辆车子应该是被仔细清洗过后放在了这里,也可能是被送到这里之后,被清洁了一番。 “这辆什么价?”肖然指着涉案车辆,问道。 郝老六笑嘻嘻道:“这个一千七,你要确定买,我给你个优惠价,一千五拿走!” “二手车还这么贵?关键这车不止二手,有三手了吧?你别看我年轻蒙我啊。”肖然看着郝老六道。 “你……这怎么可能呢,我这可是诚信经营,绝对是二手!”那郝老六眼睛一转,拍着胸脯道。 “真二手?” “真二手,百分之百二手!” “你确定?” 肖然的眼神越来越锐利,他盯着郝老六,脸色也冷峻起来。 郝老六尴尬地笑了笑:“这车是让人骑出去几天,但不就几天嘛,忽略不计忽略不计,要不我再给你优惠一百?” “是谁骑走的?你认识吗?”肖然问道。 郝老六不耐烦起来,“我说,你到底是不是来买车的,不买赶紧走……” “把车送回来的,是这个人吗?”肖然拿出照片,在郝老六的眼前晃了晃。 “这……” 郝老六愣了一下,看了看肖然,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不认识这人。” “真的?”肖然冷笑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六。 “那我还能骗警察不成!”郝老六双手一摊,但眼神却在躲闪。 “那就请你跟我走一趟,说说犯罪分子用的车子为什么会在你的店里。”肖然冷声说道。 “什……什么犯罪分子!” 这郝老六似乎心里发虚,强提胆气道:“我跟你说我可不认识什么犯罪分子,我这是诚信经营!你不买是吧,不买你就出去,赶紧给我出去……” 说着,不断地推搡着肖然朝外去,肖然此时自然不会客气,胸前的执法记录仪都记着呢。 一个反手擒拿,只听这郝老六‘哎呦’一声,便被肖然按在了地上。 从腰间取出手铐将郝老六拷了,肖然拿起对讲机:“找到嫌疑人使用的电瓶车,位置在村中偏南大枣树旁二层小楼……” 11、老有趣了 很快,这个小小的二手车行便被匆匆赶来的警察给填满了。 “各位警察同志,我跟你们说我真的是诚信经营,这些电瓶车真的是收回来的,绝对的二手货啊……” 那郝老六被反铐了双手,叉着两腿坐在地上,一脸无辜地大叫道。 张磊挨着肖然,瞅了瞅地上的郝老六问道:“这是窃贼同伙?” 肖然摇了摇头,“不确定,不过他肯定隐瞒着什么不说。” “那没关系,局里有的是审讯高手,不怕他不说实话……”张磊说道。 “你们在周围勘察的怎么样?”肖然问道。 张磊摆了摆手,一脸丧气道:“别提了,毛都没发现一根,而且大晚上的还看不太清楚,明天还得过来再过一遍。” “我感觉嫌疑人不会傻到从荒地里走的,那样肯定会留下痕迹。要么是从村前的大路上走,要么穿过公墓到对面的村子上,不过他如果这样的话,拎着行礼箱太明显,肯定有目击者。” 肖然眯着眼睛摸着鼻尖,专注思索道:“那么,以嫌疑人的谨慎心理,他会选择怎样的离开方式呢?” 看着肖然沉思的样子,张磊忍不住道:“肖然,我觉得你应该学下抽烟。” “为什么?”肖然不解道。 “要么买个烟斗或者手杖也行。” “嗯?” “装福尔摩斯啊。”张磊挑着眉毛道。 肖然表示这并不好笑,“呵呵。” “郝老六,经过我们的初步查验,我们有很大的把握认定这辆电瓶车,就是下午市区盗窃黄金的案犯所骑的电瓶车。” 仔细检查了一番后,队长何晓丽对郝老六道:“你确定不说明一下?如果你再不说实话,我们可就要把你带回局里,以嫌疑人同伙的身份进行临时羁押了。” “盗窃黄金?你们不是来查我车……” 郝老六话说了一半,连忙改口道:“我说我说,照片上这人是到这来过两次,但我的确不认识他啊,他就是个普通顾客。” 负责记录的同事迅速提笔,何晓丽继续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长的什么模样?” 郝老六为难道:“这我哪知道他叫什么啊,我这也不问这些啊,给钱就卖呗。 至于模样,他两次到我这来的打扮都和你们照片上拍的一样,戴着帽子手套口罩,我也看不着啊,不过听声音像是四、五十岁的。” “你说他到你这来过两次?都做了什么?”何晓丽道。 郝老六说道:“还能做啥,买车退车呗。一个星期前,他这幅装扮大晚上到我这买车,今晚上快吃晚饭的时候他又过来说车子不想要了,就把车给退了。” “他说退你就退了?” “咋不退啊,他就骑了一个星期,卖给他一千五,退时他就要一千,干嘛不退啊。”郝老六有些得意地说道。 “那这电瓶车是你清洗的吗?”何晓丽继续问道。 郝老六点头,“没错,我看太脏了就用水给冲了下……这事真的和我没关系啊。” 何晓丽又问了几个问题,转头对肖然:“小肖,把手铐给他打开。” 肖然过去开了手铐,郝老六活动着手腕,满脸堆笑道:“警察同志,那我这算是清白了吧?” “这件案子是没你什么关系了。” 何晓丽翻了翻问询记录,让郝老六签了字。 正在那郝老六大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何晓丽开口说道:“不过我怀疑你的这些电瓶车来路不正,很可能和本市近来接连发生的电瓶车盗窃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到局里走一趟吧。” 郝老六顿时傻眼了,一脸悲剧道:“这……你、你们……不带你们这样衔接的呀……” 将郝老六与那辆电瓶车一起推了出去,何晓丽看了看时间,准备收队回去。 肖然摸着鼻梁,依旧在思考着案情,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一个想法骤然跳了出来。 肖然思索了下,觉得可以试下这个想法,便开口说道:“何队,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搜寻一下。” “嗯?觉得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吗?” 何晓丽对肖然的话很重视,毕竟肖然最近所展现出的对案件的分析能力,确实优于常人。 肖然道:“我认为嫌疑人应该在这附近留下了他作案时所穿的衣物。” “衣物?说活你的看法。”何晓丽道。 肖然思索了一下,说道:“首先,嫌疑人是一名非常谨慎的人,所以他进入和离开村子时应该穿的是正常的装束,这也符合我们走访的结果,确实没有居民目击过这样一个奇怪装束的人。” 何晓丽点了点头:“所以,你认为嫌疑人应该在附近的一个隐蔽的地方换了衣服?” “是的,而且他很可能在离开这个店面之后,就将衣服抛弃了,所以我觉得应该找一下。”肖然说道。 “可以,那就再找一下。” 何晓丽点了点头,都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怕麻烦了,说完,便以这个二手车行为中心,将全队的人散了出去。 肖然与张磊一起,跟着往南翻找垃圾桶、垃圾堆之类的地方。 此时垃圾桶里的垃圾还没被清理运走,正是大热的天,垃圾桶里的味道可想而知,放坏的瓜果,臭掉的鱼肉,用掉的套套,丢弃的蕾丝内裤,还有各种倒掉的残羹剩饭,以及在垃圾桶里朵颐到不亦乐乎的大黑老鼠…… “呕……” 打着强光手电的张磊不知干呕了多少次,看着饶有兴趣在垃圾桶里翻找的肖然,张磊苦着脸说道:“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个富二代居然对垃圾这么感兴趣。” 肖然拆开一个个垃圾袋,仔细翻找着,随口答道:“那是你没注意,其实垃圾桶里也是很有趣的。” “有趣?” 张磊对肖然的这个癖好感到震惊,特么居然说垃圾筒里有趣,难道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都是这么玩的吗? “不错。人都有一种炫耀心里,喜欢把最好的展示出来,最不好的就从身边丢开。” 肖然解释说道:“所以,每一件垃圾都是人们抛弃的一个想法,很多的垃圾本身就隐藏着主人不可描述的隐私,从一件垃圾上看出某个人拼命掩饰的隐私,难道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吗?” “有趣,有趣,老有趣了。” 张磊毫无骨气地附和,心里却在暗暗嘀咕:“变态!” “咦,那边还有一个垃圾桶!” 肖然惊喜地说了一声,欢快地朝那个放在角落里堆满了垃圾的垃圾桶走去。 至于为什么欢快? 自然是正义之眼又跳了起来,肖然能够确定这个垃圾桶里有线索。 张磊当然是不明白这些的,他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话说下个月就是肖然的二十一岁生日,要不,礼物就送几个垃圾桶? 12、职业怀疑 “有发现!” 肖然一声低呼,瞬间把张磊从走神中拉了回来。 打着手电,张磊迅速跑上前去,只见这个已经被肖然翻到了底部的垃圾筒里,几件团的皱皱巴巴的衣服显露出来。 看了一下几件衣服的款式与颜色,张磊确信,这就是嫌犯作案时的穿着。 张磊赶忙取出物证带,将那几件衣服放了进去,兴奋说道:“真有你的肖然,咱们今晚的成果可都是你发现的,这案子要是破了,你得拿头功啊!” 肖然风清云淡地笑了笑,不是很在意:“收工回去了,再跟其他组说下不用搜了。” “ok!”张磊乐呵呵地跟着肖然往回走。 晚上9点50,忙了一下午终于回到局里。 将衣服送到法医室,看能不能提取到嫌疑人的dna,肖然又跟何晓丽说了下,想找交管中心要下南秀路梅花楼村路段,今天下午5点到9点间的监控视频。 何晓丽自然答应了,不过此时交管中心的人员基本都下班了,要拿到视频至少要到明天。 到了这一步,案件就进入了关键阶段,在现有条件下怎么找到嫌疑人,便成了首要任务。 躺在床上,看着落地窗外漆黑的夜空,肖然又在脑海中将案件过了一遍,便进入梦想。 第二天一早,肖然匆忙吃了早饭便来了局里。 此时刚刚6点半,距离上班时间还早,大多数同事都没到。 不过队长何晓丽却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一手拿着豆浆,一手握着鼠标,面前放着两根油条,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何队早。”肖然打了声招呼。 何晓丽抬起头,笑道:“早上好,起床挺早啊。” “睡不着了,就过来了。”肖然坐下,打开电脑,话说,自己这个队长不办案子的时候还是挺随和的。 “嗯,我刚进警队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恨不得一下就把案子给破掉,不过有的时候也不能急,按部就班地走就行了……” 何晓丽看着斗志昂扬的肖然,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轻笑着说道。 肖然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有些事急不得,但一遇到案子,体内的基因就好像被激发出来了一样,每个细胞都在跳动,仿佛他就是为破案而生似的。 “对了,”何晓丽扬了扬手里的u盘,说道:“你要的监控视频交管那边发来了,你要不要看下?” “行。” 肖然接过u盘,问道:“何姐,dna检测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中午吧。” 何晓丽想了下,有些玩味地看着肖然,说道:“听说,你们这批小见习都想进雷霆?志气挺高啊!你也想进吗?” “嗯。” 肖然不知道何晓丽怎么得到的消息,点了点头,问道:“张磊和你说的?” “群里啊,秦子河把雷大队说的条件都发出来了,而且雷大队也确认了,现在你们这些小见习们都铆足了劲想接案子呢。” 何晓丽晃了晃手机,突然笑容凝固下来,问道:“肖然,你不会还没进群吧?” 肖然看了看自己崭新的手机,摇了摇头,话说,他的手机除了接打电话、玩玩游戏追追剧,还真没用在聊天上用过。 毕竟,几秒钟就能说完的事情,何必费那么长的时间去打字…… 稀里糊涂地被何晓丽拉进群里,肖然没再多看,他清理了一下思维,坐了下来点开了u盘里的梅花楼村路段的监控视频。 点开视频,肖然直接把播放速度调到最快,毕竟他有正义之眼,出现可疑的地方时会自动提醒,有系统奖励的功能帮助,就是舒服。 视频很快播到6点28分,正义之眼第一次提醒。 在这个时间点,嫌疑人骑着电瓶车从村西头靠着荒地的小路上溜进了村里,这一点昨天交管中心已经告知过了。 肖然又看了两遍,没有发现其他细节。 视频继续播放,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梅花楼村前的这条南秀路人来人往,但却平静如常,并无半点不妥。 直到一名上身穿着蓝色短袖、下身着一条黑色短裤、拖着一双人字拖的男子从村里走出来。 正义之眼骤然跳起,肖然连忙将视频往后调。 这名穿着蓝色短袖的男子约莫五十出头的年纪,光头圆脸,约莫170的身高,不胖不瘦,身材与目击者说的基本一致,年龄也附和肖然之前的推断。 难道这个人就是嫌疑人? 肖然点开视频,观察着此人的动作,只见这名男子出了梅花楼村之后,便径直朝东走去,行走过程中也没有任何异常,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监控之中。 肖然揉了揉鼻梁,又将这一段视频看了两遍,确认这人就是在走路。 继续查看后续视频,然而直到监控播完,这人也没有再出现。 肖然心中有了初步判断,看来这人应该不是梅花楼村的人,而且穿着人字拖,那么所住的地方应该距离梅花楼村不是太远。 不过仅凭这一小段视频是完全不能说明这人是有问题的,虽然肖然的正义之眼能察觉出来,但是总不能说我是获得了超能力,能够看出此人有疑点吧? 肖然摸着鼻梁,思索了一阵,找来昨天交管中心提供的嫌疑人骑车的视频,点开来与这段视频进行比对。 不得不说,嫌疑人把自己包装的真的是严丝合缝,从他那被大外套罩住的身上,很难找到一丝破绽。 但是,很难却不代表找不到。 肖然一点一点地进行着比对,终于,他找到了嫌疑人的一丝破绽。 是的,仅仅是一丝的破绽:在嫌疑人载着包厢等红灯准备穿过一处路口的时候,左右环顾的嫌疑人的衬衫扣子处露出了一条细缝。 而这条细缝里,是一片蓝色! 与从梅花楼村出来的男子身上穿的衣服一模一样的蓝色。 仅仅从一点蓝色上就能肯定是这个人偷了黄金吗? 当然不能,但刑警不就是到处怀疑人的吗,觉得此人有嫌疑,自然可以调查一下。 办案子就是这样,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疑点。 肖然伸了个懒腰,不知不觉间,身边的同事都来齐了…… 13、那可是个老坏坯子 “你怀疑这个人有问题?仅仅是从这么一点点的蓝色上?” 办公室里,何晓丽拿着肖然截出来的两张照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肖然道:“也不确定,只是怀疑而已。” “好吧怀疑……那你就去查吧,让张磊和你一起。” 何晓丽没有驳斥肖然的想法,她将照片递给肖然,说道:“我待会儿继续带队去现场,你有什么发现随时和我说。” “好的。” 肖然得到了何晓丽的批准,与张磊留在了队里。 “我说,这可能吗?就因为两人穿的都是蓝衣服?这视频里走过了那么多穿蓝衣服的,你怎么就单单选中了这个倒霉蛋。” 张磊歪做在椅子上,反复翻看着那两张照片,不相信道:“而且此人这么大岁数了,还有这么大胆子想着偷黄金,他不怕老死在大牢里啊你是不是想案子想糊涂啦?” “所以我是刑侦你是技侦。” 肖然将那两张照片从张磊手中抓了过来,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扬起嘴角带着深意道:“感觉,有时候也是很准确的。” “准你妹,我才不信什么感觉,我讲的是证据,铁证如山。”张磊拉下嘴角,对肖然臭屁的样子表示不屑。 肖然将照片放进口袋,转身朝问询室走去:“行,那就跟我一起去找证据。” 问询室内,被临时羁押的郝老六垂头丧气地坐在审讯椅上。 经过相关同事的审讯,这家伙一股脑的全招了,也是见钱眼开,明知道是来路不明的车子,依然贪图便宜,用远地低于市价的价格买进,再高价卖出去。 而卖车子的人正是这段时间在市内疯狂盗窃电瓶车的团伙,得了,掩饰犯罪所得、帮助销赃,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只能在看守所里过了。 肖然推门进去,敲了敲审讯桌:“郝老六,早上好啊。” 郝老六抬起头,看着一身便装的肖然,悲愤道:“好个毛!怎么又是你?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遇上你我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遇上我算你走运,幸好你那些车还没卖出去几辆,要是都卖出去了,你的事就大了。” 肖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备用的玉溪,拆开来扔给郝老六一根。 “得得得,我不想和你扯这些,还有什么事?”郝老六晃了晃手上的手铐,愤然说道。 肖然从口袋里掏出照片,放到郝老六面前:“这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但我知道这人。” 郝老六点起香烟,看了看照片上的人道:“怎么,他又犯事了?” “又?” 肖然挑了挑眉头,不露声色地坐下道:“说说这个人。” “这人是我们后面那大杏村的,叫孔康复。” 郝老六说着说着就来了劲,手舞足蹈道:“我跟你说,这可是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老坏坯子,从小那就是坑蒙拐骗偷,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年轻的时候把他老婆给打跑了,儿子也不养送到他老婆哪去了。 在外面偷金店被判了十几年,出来听说他儿子出息了,又贴上去要钱,前几年他爹妈死了,办丧事收的钱全被他给玩干净了,连去火葬场的钱都掏不出来。 结果俩老人的尸体放屋里半个多月,都发臭了,还是他那断绝关系的儿子听说了这事,回来办的墓地,他在我们那一片是出了名的坏,没人搭理他。” “这可真是人渣啊……” 在一旁听着的张磊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坏的这么彻底的家伙。 “谁说不是呢……怎么,你们查到他啦?不过这老小子好些年都不在家了,是不是在外面又犯事了?”郝老六一脸好奇道。 “这事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肖然笑了笑问道:“你说的大杏村在什么方位,梅花楼村的后面不是一片公墓吗?” “对对,穿过公墓就是大杏村,我们俩村中间就隔了片公墓。”郝老六说道。 “嗯,谢谢你的配合。” 肖然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出了问询室。 郝老六顿时急了眼:“哎哎,别走啊,再给根烟抽啊……” 出了问询室,张磊连忙说道:“肖然,这个孔康复还真有很大的可能,有盗窃黄金的案底呢!” “所以说要相信我的感觉。” 肖然小小得意道:“你赶紧查下这个孔康复的案底,看看有没有录dna,我去下法医室。” “行。”张磊点了点头,转身冲向办公室。 肖然独自一人到了楼下法医室,刚进门就看见余雨正在给几个头破血流的小青年做损伤鉴定,旁边还有三名神色严肃的同行,想来又是小青年打架被逮住了。 肖然嫌弃地摇了摇头,调侃道:“大清早的就打成这样,火气这么大。” “可不是嘛,小小年纪就学着收保护费,真当黑社会是好玩的!” 领头的民警接话道:“这位小同志是新来刑警队的?” “您好,我叫肖然,刚来不久。” 握了握手,肖然道:“不知您怎么称呼?” “沙超凯,红二街派出所的,”沙超凯笑呵呵道:“怪不得我觉的你面生呢,以后有事少不得要见面。” 简单与几位同行说了几句,肖然问道:“余雨,昨天送来的嫌疑人的衣服,提取到dna没?” “弄好了,科长正在里面进行比对呢。”余雨专注地检查着伤口,头也没抬,话说,这姑娘认真起来,还真有一股冰山美人的气质。 “行,我进去看看。” 看着肖然走了进去,沙超凯身边的年轻警察低声说道:“这小子刚毕业吧?这么年轻居然没被分下去,还进了一大队,走后门了吧?” 沙超凯还没接话,余雨便抬起头,瞪着那年轻警察道:“说谁走后门呢?肖然可是这届公安大学里最优秀的毕业生,前几天开发区那起买凶谋杀案就是他破的。” 那小警察惊呼道:“哎哟,这就是那个12个小时破掉谋杀案的同志啊,咱h市警圈可都听说啦,啧啧啧,居然见到真人了,回去我可能跟他们吹一波……” 肖然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此时他最关心的是dna比对结果。 摆放着各种解剖工具的法医室向来阴冷,但在法医科科长薛青霞身边,温度往往还要再降几度。 与外面性格直爽跳脱的余雨不同,看起来25、6的薛科长是个真正的冷美人,不过她的实际年龄已经三十出头了,但时间却并未在她精致的脸颊上留下太多痕迹。 看着薛青霞面前的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肖然轻声道:“薛姐比对的怎么样了?” 也许是肖然的模样同样英俊,向来冷漠的薛青霞说话居然和蔼起来:“数据库太庞大了,中午1点之前会给你们一个准确结果。” 正说着,张磊激动地冲了进来,兴奋到:“肖然,肖然,大发现,孔康复的案底资料里有dna记录!” “好!” 肖然攥了下拳头,对薛青霞道:“薛姐麻烦你暂停下,先与这个人的记录做下比对……” 14、拒不承认 比对结果出来,从带回来的衣物中提取到的dna,与孔康复的记录相似度为99.7%。 “恭喜你们,案件获得了重大突破。”薛青霞看着两人,轻笑说道。 “谢谢薛姐的帮助。” 肖然深吸了口气,对旁边激动地快要忘乎所以的张磊说道:“赶紧打电话把消息告诉何队,这个孔康复很狡诈,让何队小心些。” “明白。” …… “啥事啊,这么匆匆忙忙地……” 看着匆匆离开法医室的两人,沙超凯身边的年轻警察又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破了桩案子,大案。” 手插着口袋走出法医室的薛青霞淡然说道。 “找到嫌疑人了?” 余雨惊讶地抬起头问道,结果手一抖镊子碰到了一名小青年的伤口上,惹来一阵惨叫。 只有那摸着脑袋的小警察一脸懵逼:“又破了?” 南秀路上,肖然和张磊正开着警车急速向大杏村驶去。 突然,肖然的电话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何晓丽打来的。 “肖然,你们先不用过来了,我们了解到孔康复不久前去了火车站,你们立刻去火车站查下他的列车班次,必要时候可以出手抓捕,我们随后就到!” “明白。” 肖然放下电话,对开车的张磊道:“快,咱们去火车站!” “ok,坐稳了。” 一路急行,两人进了车站找到站内警务室的负责民警,出示了临时证件。 简要说明了情况,站内同志带着二人迅速找到了相关人员,登录后台系统,查找有关孔康复所乘坐的班次信息。 “孔康复,男,53岁,身份证号***,购买的是g7304次车10车5排e座,现在列车正在检票,还没有离开站台。”值班员迅速说道。 “绝不能让他离开。” 肖然对负责民警道:“还得请你们帮忙进行抓捕。” “这是肯定的。” 负责民警跟领导说了下,当即带着肖然两人从内部通道进入站台,此时,距离列车发车还有五分钟。 在站台上一路狂奔,终于找到了10号车厢。 此时,车厢内的人流还没有安定下来,来来往往的乘客在过道内穿梭,肖然也不确定孔康复是不是待在座位上。 三人不露声色地朝5排f座走去,只见那座位上的乘客穿着白色衬衫,仰着头靠在座椅上,脸上盖着一张报纸,看不清模样,似乎是在假寐。 目标没有确定,肖然没有贸然出手,他走上前去,拍了拍e座的椅背,一脸真诚道:“你好,你好像坐错了,这是我的位置。” 说完,只听报纸下那人凶恶道:“滚一边去,什么你的位置,看清楚你的票!” 听声音,这人年纪应该不小了。 肖然还没开口,e座旁边d座上的一名梳着三七分一身西装的男子却插上了话:“小伙子你是搞错了吧,来让我看看你的票。”” 肖然没有接话,而是伸手将那人盖在脸上的报纸扯了下来,装作一副生气的模样道:“这就是我的座。” “哎你这小伙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啊,干嘛动手拿人家报纸啊。”d座上的男子顿时看不下去了,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你他妈脑子烂掉了,买票不看票啊……” e座的男子蹭地站了起来,一脸凶相地冲着肖然骂道。 没错了,他就是孔康复! 说时迟那时快,肖然一把抓住孔康复的左臂,刷地一下把他从座位上扯了出来按在车底:“不许动警察!” 一声大喝,车厢内刹时间鸦雀无声,张磊与那位民警也迅速上前,合力将不断挣扎的孔康复拷了起来。 将孔康复拽了起来,他依旧一脸的不服气,跳着脚道:“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又没犯法,凭什么抓我!警察打人啦,都看看啊,警察打人啦……” “犯没犯事你自己知道,老实点!” 在全车厢乘客的注视下,张磊与那位民警合力将孔康复以及他的行李一起带下了车。 肖然朝d座上的一脸震惊的男子出示了一下证件,问道:“你和他认识吗?” “不、不认识啊。”那男子一脸迷茫,严重还有些害怕:“警察同志,我没有妨碍你执行公务吧?” “算是没有吧。不过你都不认识他,干嘛这么帮他说话?”肖然盯着这男子道。 那男子尬笑道:“我就看他年纪比较大……打抱不平、不不、多管闲事了……” “岁数大就都是好人了?” 肖然对这个逻辑感到很是费解:“下次再管事的时候先认真分清情况,不要盲目,明白吗。” “是是,下次我一定分清好坏人……”那男子连忙道。 肖然没有再问,这社会上有些人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插手,他转身迅速离开了列车,毕竟不能干扰列车的出发时间。 见肖然走了,d座男子长出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心里一阵不爽,怎么说自己也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就让一个小警察给唬住了呢?真是丢人。 “这个小警察好厉害啊,不知是搞什么的。” 出了这档子事,车厢内议论纷纷,一位老大叔道:“应该是刑警吧,看那人应该事犯的不小。” 那大叔身边的学生模样的小女生一脸崇拜道:“关键是好帅啊,我之前报志愿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去警校呢……” 刚刚将孔康复带进火车站的警务室,何晓丽一行人便迅速赶来,当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孔康复时,何晓丽长出了一口气。 幸好,嫌疑人跑路没有成功。 “孔康复,我们怀疑你与一起黄金盗窃案有关,现在立刻跟我们回局里接受问询。” 听闻此话,孔康复从椅子上跳起来冲着何晓丽大叫道:“你胡说八道,老子没有偷黄金,这是污蔑,你们有证据吗?!” “只是问询,带走!” …… 审讯室单向玻璃墙外,看着悠然自得的孔康复,何晓丽拧着眉头。 肖然走了过来,说道:“何队,已经检查过他的行李包了,并没有发现黄金。” 何晓丽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何队,之前审讯结果怎么样?”肖然问道。 何晓丽道:“问他什么他都说不知道,很狡猾的老油子。” “那他的衣服呢?他怎么说的?”肖然问道。 “他承认是他的衣服,但却说几天前被人给偷走了,拒不承认偷窃了黄金。”何晓丽摇头道。 肖然摸着鼻尖道:“现在只要能找到被他藏起来的黄金,他就赖不掉了。” “他家里你们不是刚去看过了吗,空空荡荡的,现在就看是不是藏在他朋友的什么地方了。”何晓丽道。 肖然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他这样的不可能会相信任何人,肯定是藏在某个地方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找到证据,24小时之后就得把他放了。” 15、坑是什么坑 “他就是在赌,赌我们在24小时之内找不到他藏匿的黄金。” 肖然看着审讯室内怡然自得的孔康复,语气十分肯定。 “法网恢恢。” 何晓丽哼了一声,她实在不甘心让这样的人渣逍遥法外:“先去大会议室,雷大队喊开会。” 此时的会议室内,因为这起黄金盗窃案,刑警一大队的成员到了一小半,三个中队的负责人也全都到齐。 本来肖然是不用参加会议,但这个案子的很多关键点都是肖然突破的,所以破格过来了。 永远黑着脸的雷大队见人基本来齐了,单刀直入道:“大家也都知道了,昨天的这起黄金盗窃案已经甚嚣尘上,经过各个媒体传播,现在全国都知道了咱们h市的一个金店离奇被盗,省厅、市局给的压力都很大。 虽然已经抓获的孔康复有很大的作案嫌疑,但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一锤定音,所以还要继续排查,现在我们开这个会,就是研究一下,如果真是这个孔康复作案,他会把黄金藏到什么地方?怎么样把失窃的黄金找出来。” “他的家里,还有他路过的荒地与公墓我们已经拉网式排查过了,没有任何藏匿黄金的可能。”何晓丽率先开口道。 一中队队长邵勇接着说道:“那下面就需要排查一下他的亲戚朋友,特别是可能存在的他不为人知的情人之类,孔康复很可能会将黄金藏匿在这些人的家中。” “这个孔康复是最近2、3个月才回到的h市,之前他一直在深市,早年间在深市也因为盗窃金店,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 庞景辉开口说道:“一个长期不在家的人,即使有朋友之类的,关系也达不到值得帮他藏匿黄金的地步,我认为不太可能。” “我认为我们的思路陷入了常规,我们为什么要认定窃贼就是因为贪财才偷盗黄金呢?” 二中队队长李毅开口道:“如果是有人和丁朝伟有矛盾,专门找人盗窃了黄金,然后两人在梅花楼村转手交易,也不是没可能的。所以我看可以再调查一下丁朝伟的人际关系,看看有没有仇家之类的。” 肖然静静地听着各个前辈的假设,面上波澜不惊。 他很想告诉这些人,那个窃贼就是孔康复,但不是谁都有正义之眼,没人能做到肖然这般肯定。 那么,孔康复到底会把黄金藏在哪呢?肖然仔细地回想着所有的信息。 首先,孔康复是彻头彻尾的坏蛋,父母去世也要趁机捞钱,以至于让父母在屋里停尸半个多月。 其次,他有过盗窃金店的经验,虽然被捉到判了十几年,但以他现在这幅德行,一定也没有改邪归正,而且在号子里,此人肯定学到了很多关于盗窃的经验,毕竟里面个个都是人才。 最后,他近来刚回h市,基本算是没有什么可信赖的人,也没有什么人愿意接触他。 那么,他会把黄金藏在那呢? 打开手机,查看着大杏村周围的地图。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想法骤然出现在肖然的脑海里,再一思索,肖然越发觉得有这个可能。 也许是看到了肖然对着手机屏幕发呆,雷大队突然发话问道,“肖然,你在看什么呢?” “地图。”肖然抬起头,面不改色道,“看看大杏村周边有没有适合藏匿黄金的地点。” “嗯。” 雷大队也没再问,转过头朝坐在邵勇身边的秦子河道:“你继续说。” 原来这会儿是秦子河在发言。 肖然看到秦子河冲他抛了个眼神,笑笑耸了下肩膀。 “我认为我们完全没必要出动那么多警力去拉网排查,前段时间省厅不是新购置了一台心电显示测谎仪嘛。” 只听秦子河继续侃侃而谈道:“我们用测谎仪监控孔康复的心率,然后挨个地说出各个可疑地点,如果说道某个地点时他的心电波动显示异常,那么,那个地点就很合坑藏匿着黄金。” “很不错的想法,散会后一队带着嫌疑人去省厅。” 雷康如此一说,整个三队所有人的心态瞬间不好了,让一队带着嫌疑人去省厅,如果真让一队找到了黄金,功劳算谁的? 毕竟是三队辛辛苦苦抓来的人,就差最后一哆嗦就能结案了,这个时候怎么甘心让一中队来摘桃子? 而且从昨天接案到现在,不也就24个小时么,他们三队办这个案子已经够迅速的了。 不满归不满,谁让这主意是一中队提出来的呢,三队没有提出好意见呢,怪不得谁。 “或许我们也不用带着嫌疑人去省厅。”秦子河突然说道,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肖然。 雷康看着秦子河,略一思索,问道:“你还有什么想法?” “刚才肖然不是说在看大杏村周围适合藏匿黄金的地点吗?以我对肖然的了解,我建议听听他的看法。” 秦子河说完,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肖然。 张磊不爽地瞪了秦子河一眼,你妹的搞什么,就算你想给肖然刷存在感,也不带这么坑的吧! 不过三中队的人眼中闪着希望的光,把肖然当成了最后一个救命稻草,而其他两个队的人却有些不信。 “肖然,说说你的看法。”雷康和颜悦色道。 肖然面无表情,淡然道:“我没有什么看法。” “嗯?” 雷康面色一沉,秦子河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三队的人不禁失望起来,张磊更是忍不住双手捂脸:大兄弟,你怎么就这么实诚地说出来了? “我也的确找到了藏匿黄金的位置。”肖然面不改色,继续道。 “嗯?” 雷康的浓眉骤然跳了跳,三队所有人瞪圆了双眼,心中皆是一惊,怎么可能让你给找到了?! 雷康敲着桌面,郑重说道:“肖然,这可不是开玩笑,得有根据。” “等我把黄金找回了就有根据了。” 肖然站起身,朝雷康打了个敬礼:“雷大队,我申请立刻去把黄金找出来。” “那好,我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三队都协助你。” 雷康大手一挥,断然说道:“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在这里等着你找回来的黄金!” “明白!” 16、墓室里的黄金 警车在南秀大道上疾驰,目标还是梅花楼村。 “肖然,你先和我说说,你判断那黄金到底被藏在了哪啊?” 张磊开着车,一脸好奇地问道。 “公墓。” “公墓?”张磊愣了一下,不相信道:“不可能,那地方我们都搜遍了,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痕迹。” 肖然摸着鼻尖看着张磊:“那墓里面呢?” “墓里面?怎么可能,那都是石板和混凝土浇一起的,他要给藏墓里头了,痕迹也太明显了……” 张磊说着说着,似乎明白了过来:“你是说,藏黄金的那个墓有特殊结构?” “应该是的。”肖然道。 “你怎么发现的,这太跳了,没有信息指向墓地啊。”张磊不解问道。 “也许是我们想复杂了,太过于注重嫌疑人留下的痕迹。” 肖然倚着车背,看向张磊道:“嫌疑人肯定料定我们会对梅花楼村周边进行排查,但因为他事先知道有一个墓穴可以能藏东西,所以仍旧大胆地把黄金藏在我们眼皮子低下。 很可能那个墓室开合都不会留下什么印记,而且我们搜索的时候也不会把坟墓给扒开看,于是他就认定我们想不出来黄金在哪。 并且,这个人对他的父母十分的不好,我们更不可能将他与他父母的墓地联系到一起,只要我们找不到黄金拿不出证据,他就可以死不承认,这样我们也就拿他没办法了。” “等等,你说是他父母的墓地?你怎么知道他父母的墓地就在两村中间的那块墓地里?”张磊突然问道。 肖然扬了扬嘴角,“我提前查了。这是嫌犯在玩逆向思维,越不可能的地方,越是可能。” 梅花楼村后的那片墓地里,经孔康复村里人的帮忙,大家终于找到了他父母的墓。 众人围了一圈,张磊拿着照相机‘咔咔’地拍照。 王俊名趴在墓碑前摆放纸钱的平台上仔细观察,突然欢喜叫道:“嗨,真让肖然给说中了,这还真有个插销!” 众人连忙围了上去,只见王俊名手指扳着石板边缘的卡扣,一用力,那黑漆漆的石板便从中间开了条缝,左边的一半更是翘了起来,透过缝隙隐约可以看到石板下的空间。 王俊名带上手套将石板分开,果然,那下面有着一个约莫一米深的长方形土坑,而丁朝伟所描述的那个拉箱,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何晓丽见这皮质的拉箱表面很是光滑,连忙提醒道:“小心拿出来,说不定能从上面提取到孔康复的指纹。” “明白。” 王俊名和肖然小心地将那箱子取了出来,打开一看,金项链、金戒指、金块,黄橙橙一片的散发着喜气。 “哈哈,这回看孔康复那老小子怎么抵赖!” 庞景辉大笑道,眼睛鼻子都快挤到一起去了,他忍不住拍了拍肖然的肩膀,冲着肖然竖了根大拇指:“好样的小肖,这个案子多亏了你啊,给咱们三队保住了脸面!” “都是我应该做的。” 肖然没有太过狂喜,他性格就是这样,情绪一般不会有太大波动也就是比较闷骚。 队内那些转正不久的正式警们看向肖然的目光中就没有庞景辉那么纯粹了,同样都是警校毕业的,怎么你就这么优秀? 本来最起码十天半个月的案程,过了过你肖然的手,怎么就跟开了加速器一样呢? 难道,人和人的差距真就这么大?这些刚转正不久的同事们一阵沮丧,然后就开开心心地去做些善后的事了…… 回到局里,气氛有些微妙,本该已经下班了的一队和二队,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留下,或许是雷康这个大队长在大厅里坐着,没人敢从他身边溜出去下班。 “报告雷大队,失窃黄金成功找回,请求立即送法医科提取嫌犯指纹。” 何晓丽将失物摆在所有人面前,腰杆挺得笔直,身后的三队全员俱都仰着下巴,眼中的余光不断瞟过其他队的同事,一脸骄傲。 怎么,不是看不起我们三队吗?打脸了吧,开会时啰啰嗦嗦说那么多管什么用,失物还不是被我们手到擒来! 好吧,虽然基本都是肖然的功劳,但那也是我们三队的人啊,一个集体,与有荣焉! 不服?别不服气,有本事你们队也出个牛人啊! “很好,立即提取嫌疑人可能留下的指纹,连夜突击孔康复!” 雷康站起身来,给三队送上了掌声:“这件案子你们办的漂亮,辛苦了!” 雷康平时总板着脸,很少夸人,短短的一句话令三队所有人都感觉心里热乎乎的,像是吃了蜜一样,只感觉身体里似乎涌上来一股使不完的劲。 其他队的人也站起来为三队鼓掌,虽然这个案子的案情很简单,但由于嫌疑人伪装做的很好,侦破起来还是很有难度的。 看着肖然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或者说是无精打采没有激情的表情,秦子河心里一阵上火。 拜托小老弟,你未来可是要进雷霆的人,做的这么漂亮,就不能给点高兴之类的举动吗? 这让秦子河非常不爽,太低调了,就有装逼的嫌疑。 “行了,值班的人留下,其他人该下班下班。”雷康拍了拍手,说完便离开了办公大厅。 肖然和张磊一起将包厢和黄金送去了法医科,薛青霞和余雨便忙碌起来,看来她们暂时下不了班了。 将东西放下,肖然便找了个理由溜了,余雨这小妮子居然说让等她一会儿,提取完指纹一起去吃麻辣烫。 怎么可能呢? 肖然心中暗自计较,他请女孩子吃饭那必须得上档次啊,麻辣烫什么的,low了溜了。 出了办公楼到了停车位,抬眼便看见雷康正围着他那辆凯迪拉克转悠。 雷康见肖然过来,开口道:“你这车显眼了啊。” “显眼?” 肖然看了看脚边这车,不确定道:“还行吧,这是肖以彤车库里最便宜的一辆了。” “要注意影响……” 雷康哼了一声,说道:“最近做的不错,一起去吃个晚饭六子麻辣烫,好久没吃了挺想的。” 正系安全带的肖然骤然抬头:“麻、麻辣烫?” 17、有人总给我打诈骗电话 话说肖然真没看出来,平时经常冷着脸的雷康雷大队,居然能对着路边摊上七块钱一碗的麻辣烫吃的有滋有味。 看着雷大队那喜滋滋的表情,一张大黑脸都快笑成了一朵菊花,真是……颠覆了肖然心中的形象啊。 “吃啊,怎么不吃啊。” 雷康看着食欲不振的肖然,笑道:“这可是一家老店了啊,你没出生的时候这家店就开在这了……当年我和你爸妈也在这吃过呢!” 说着,雷康也停下了筷子,有些感慨道:“好快呀,你爸妈走了快十一年了吧……” 肖然咬着筷子,默然点了点头:“下月27号,十一年。” 11年前,肖然的父亲肖问渠,在卧底一个犯罪组织的时候被叛变分子出卖,尸骨无存。 而后根据肖问渠提供的信息,警方对犯罪集团进行了毁灭性打击,但也招来了随之的报复:z省刑警总队的精英警员,也就是肖然的妈妈,在送肖然上学的路上被罪犯的车辆碾压,不幸逝世。 肖然记得很清楚,当时妈妈正牵着他的手过马路,在最后的一瞬间,妈妈将他推了出去。 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母亲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种看着妈妈逝去的无力感,肖然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不想再被这种无力感所支配,他想用自己的双手保护仅存的亲人…… 肖然在这世上只剩下两个亲人了,爷爷、姐姐,他的姐姐肖以彤是大伯的女儿,至于他的大伯……在一次军事行动中牺牲了。 爷爷常说,肖家流的血太多了,所以这也是他坚决反对肖然考警校当警察的原因。 但肖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一条他的爸爸妈妈没有走完的路。 “说起来,我和你也有十年没在一起吃过饭了。” 雷康看着肖然棱角分明的脸庞,满意道:“你刚来的时候,我还怕你端不好刑警这碗饭,不过看来你没给你爸妈丢人,好样的,最近这两件案子做的漂亮,功不可没。” 肖然笑道:“能得到雷大队的夸奖,我得得意一下。” “你小子……”雷康指着肖然笑道:“别得意太久,不然可进不了雷霆的门。” “保证把雷霆的门槛踏破。”肖然开玩笑道。 “对了,开发区交警大队给你申请了三等功,等你转正授衔的时候一并发给你。”雷康说道。 肖然有些惊讶:“赵又来真的给我请功了呀,我还以为他就是说说呢。” 雷康说道:“你给他们破了一起大案,而且只用了12个小时,这么漂亮的战绩够他们吹一年的了,三等功刚好。” …… 转眼又是第二天,还好,夜里没有紧急电话打来,所以,又是一个安稳夜。 吃了早饭来到警队,三队的工作区果然还是只有何晓丽一人。 依旧是拿着豆浆握着键盘,不过这次面前不再是油条,换成了一个茶叶蛋,加上几个煎包。 “肖然,跟你说个好消息。”何晓丽开心道,显然今天心情不错。 肖然略一思索,问道:“提取到孔康复的指纹了?” “没错,在拉箱还有箱内的金块上都找到了孔康复的指纹,这下证据确凿,他赖不掉了。” 何晓丽点头笑道:“待会儿去提审,你可要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去了也用不到我。” 肖然坐到位子上,其实接下来的提审就是走个流程,证据链已经充足,即便孔康复继续抵赖,也无济于事了。 拿起桌上放置的资料,是昨天王俊名给他的。 之前因为郝老六的事,三队准备对市内的盗窃电瓶车团伙出手,现在这个案子由王俊名主管,肖然现在算是跟着王俊名做事,自然要了解一下。 不过案子已经没什么难度了,只是这个团伙行踪不定,下面要做的就是联合区内派出所进行走访调查,一举抓捕。 中午跟着王俊名去周边派出所跑了一圈,顺便带回来一名因为偷钱包而被群众围堵打伤的小偷,一来二去又到了饭点。 回局里的时候,队长何晓丽打电话过来,说孔康复已经供认不讳。 孔康复这次回到杭市就是为了做一票弄点钱,本想着黄金到手了先回深市躲上一段时间,等风头过来再回来提金子,没想到警方出手这么快。 然后肖然也没有再问,他心中估摸了一下,等孔康复再从牢里出来的时候,约莫也得快70岁了,大半辈子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监狱里度过,也真是个‘人才’。 刚进办公楼,抬眼就看见张磊这斯正人模狗样地坐在大厅接待前台,可惜这会儿没人来报案,接待台的小姐姐也不在,只有张磊一人在哪杵着。 肖然敲了敲张磊面前的桌子问道:“你怎么坐这来了,调接待台啦?” 张磊嘿嘿笑了,左右看了眼,小声道:“这不是受理处的小姐姐吃饭去了么,我给帮下忙……” “哦。” 肖然立刻明白了,准是张磊这厮又想勾搭小姐姐,无事献殷勤来着。 张磊见肖然要走,连忙拉住肖然的衣服道:“别走啊,你来的正好,来替我坐一会儿,我去吃个饭。” “没门。”肖然断然拒绝。 “肖然,咱们可是临铺睡了四年的兄弟,你可不能托我后腿!” 张磊不由分说把肖然按在了位子上,然后瞬间溜得没影,只剩下一脸懵逼的肖然在风中凌乱。 好吧,那就坐一会儿吧,反正这会儿也没人来报案。 肖然这般想着,但或许是肖然自带有毒性物质,刚坐下不久,就见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穿着黑色阿迪短袖的,探头探脑地进来了:“同志,我要报案。” 肖然正襟危坐,脸上露出微笑,心里却把张磊这厮凌迟了一百遍,他又没在接待台呆过,根本不知道这的流程。 但没办法,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从口袋里拿出简易笔记本,看了下面前的电脑,微笑道:“您有什么情况吗?可以和我说。” 这男子坐了下来,一脸无奈道:“是这样滴,这些天一直有个诈骗电话打我手机,我一接他就说我被通缉了,要我回家自首,我给它拉黑了他又换个号打过来了……你可得帮我查查。” 肖然眼皮一跳,发觉此时并不简单,于是不露声色道:“麻烦您把那个诈骗电话和我说下。” “好滴,”这男子打开手机,念道:“0558……” 肖然查了一下,这哪里是什么诈骗电话,而是皖省某县公安局的电话! 悄无声息地看了这人一眼,肖然继续道:“麻烦您报下您的身份证号。” “哦,341……” 肖然在内部系统里输入这个身份证号,一查,醒目的全网通缉赫然入目。 好嘛,周克林,男,三十二岁,皖省某县人,2018年7月14日致人重伤(股骨颈骨折不愈合)在逃…… 肖然微笑着站起身,这是礼包送上门来了呀! 18、一桩旧案 “来,把手伸出来……嗯,好了。” 肖然后退一步,看着那明晃晃的手铐,觉得很是美观。 “警、警察同志,你这是啥意思啊?” 周克林不敢相信地看着手腕上的铐子,愣了半天才喃喃说道。 “周克林是吧,你上个月在皖省某县致一人重伤至今未愈,已经被通缉了。” 肖然看着一脸懵逼的周克林,郑重说道,不过看情况,这周克林大约也不清楚自己犯了事。 “这、这不可能呢!慢着你让我缓缓……” 周克林拍了拍脑袋,抬头问道:“我现在跑还来的及吗?” 肖然听了也是一愣,诧异地指了指他手上的手铐:“都带上了你说来的及吗?留下喝茶吧!” 周克林一下瘫坐在凳子上,似乎有些难以接受:“我就踹了他一脚,咋就重伤了呢?” “股骨头也就是大腿根骨折了,等回到你们本地好好说下当时情况,说清楚了惩罚可能会小些。” 肖然语气很温和,这人也不是坏人,是坏人的话正义之眼肯定已经预警了,许是无心之过吧。 周克林捂着脸,哭的稀里哗啦,“我咋就把他给踹伤了啊……” “这、这怎么回事啊?”张磊赶过来小声问道。 肖然简单把情况说了一下,张磊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巴:“还有这等上门的好事” 话没说完,这厮反应了过来,懊悔地跳着脚怒视肖然道:“我去肖然你摘我桃子,这本来该是我的功劳!” “是你硬拉着我替你的啊。”肖然摊开双手,神色有点得瑟。 张磊一脸落寞,生无可恋道:“你大爷的,你运气也忒好了吧,我在这坐了半个多小时鸟都没见一个!” “运气有时候是和长相挂钩的。”肖然微微一笑,挑了挑眉头。 张磊脸色一黑:“所以呢?” “你没我长的好看。” “你大爷,我要与你绝交!” 张磊捂着胸口,那是撕心裂肺的痛…… 吃了午饭,队内短暂地悠闲了一会儿,肖然坐在位子上,继续翻看h市的旧案。 虽说这些天肖然参与的案子都破的很快,但是这些只是个例,许多刑事案件的进展依旧是很困难的,每一个案件的告破,都是大量的警察共同努力的结果。 也许大家更多关注的往往是明星警察所起到的突出作用,但肖然知道,更多的功劳应该给与那些默默走访的同行们,是他们的汗水与坚持,才有了一点一滴积累出的线索。 尤其是一些陈年旧案的告破,限于当年的社会发展与技术手段,很多案件只能被暂时搁置,但搁置并不等于放弃,这些旧案被分配给各个队伍,一有机会便被重新提及。 也正是一批批干警的坚持,这才不断有旧案、悬案宣布告破,还受害者一个迟到的公道。 肖然正在看的这份档案就是三队所接手的悬案之一,一起十三年前的一起电击杀人案。 事发地点位于当年的一个地下室旅馆内,当时人们的经济条件还不高,一些旅客为了省钱,多喜欢住在这样的小旅馆里。 旅馆内没有单间,全是三人混住的房间,由于住在房间内的旅客互不认识,所以常有盗窃发生。 根据旅馆的入住登记,办案人员了解到这起案件的受害人名叫李嘉国。 接到旅馆报案的时间是当年的8月12号,两天前的晚上他刚住进这家旅馆。 据档案里的信息,起初服务员进去打扫卫生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受害者有什么异常,只是以为李嘉国在睡觉。 直到两天后发现屋里有异味散发出来,服务员再次进屋打扫卫生的时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因为服务员发现受害人这么长时间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服务员上前碰了下受害人,发现受害人身上没有温度,嘴角隐有血迹,再探鼻息的时候,才发现此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接到报案之后,当时杭市区刑警队迅速出警,但由于现场已经被服务员打扫过一遍,可用的痕迹已然采集不到了。 当年的法医在检查过尸体之后,发现受害人胸前有灼伤痕迹,综合判断之后,认为李嘉国是被电击致死,死亡时间在入住的当天晚上,也就是两天前的凌晨左右。 根据法医的判断,当时的侦查员又再次勘察了出事房间,发现在李嘉国所住的房间里,只在墙上有一个电源插板。 侦查员由此认为作案者应该是接了电线,才能将电流引到李嘉国休息的床位。 在仔细观察之后,侦查员终于发现房间墙壁上的通风口有被动过的痕迹。 打开了通风口之后,侦查员在里面找到了一段团成一团的电线,两张采货单据包着的刀子,以及四枚指纹,但四枚指纹中只有一枚能够辨别。 可惜的是,这一枚指纹也是残缺的,只有完整指纹的四分之一。 包裹着刀子的采货单是属于李嘉国所有,于是警方认定,那段电线与刀子应该就是凶手的作案工具,指纹也自然是凶手留下来的。 在查阅了当日的入住登记表后,民警发现,当晚与李嘉国同住在一间屋子的,只有一名叫李一清的人。 办案人员认定,这名叫李一清的人有重大作案嫌疑,然而由于当年旅馆入住并不正规,警方查询之后发现,这名叫李一清的人填写的身份证号根本就是瞎编乱造。 而李一清填写的工作单位是吉省某市中医院,办案人员又赶赴这家医院,问询后发现这家医院根本就没有叫李一清的职工。 显而易见,嫌疑人登记的所有信息都是虚假的。 而此时,前往被害人老家走访的民警发来消息,经了解,被害人李嘉国28岁,在某国有企业上班,刚刚结婚一年。 据李嘉国的妻子回忆说,李嘉国待人和善,没与人结过仇,而李嘉国前来h市出差采货的时候,脖子里带着家传的玉石,身上还带了一万块钱。 在十三年前,一万块钱相当于一户殷食人家一年的总收入,而办案人员在查找李嘉国的随身物品时,却没有找到玉石与现金。 很显然,凶手是为财杀人。 其后两年间,办案人员不断地走访,发现邻市与邻省在这起案件之后,也相继发生了几起相同的谋财杀人案件。 然而限于当年的技术手段,并没有发现有用的信息,而在之后省厅牵头的全省指纹搜录中,技术人员也没有找到相同的指纹。 转眼已是十三年过去,当初办案的老刑警们大多都已经退休了,只有这枚指纹静静地躺在档案袋里,静静地等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肖然拿着这张残缺的指纹照片,静静地看着,默默地将所有的细节印入脑海。 也许他在今后许多年中都遇不到与之相类似的指纹,但作为一名刑警,他要做好每一起案件的准备工作,有备无患。 “肖然,出现场啦……” 19、一枚烟头 “出什么事了?” 肖然放好档案,拿起大檐帽跟着王俊名走了出去。 “接到报案,小吃街那边的一家公司被盗了,咱们两个去看看。” 王俊名匆匆换上警服,话说刑警队里平时穿制服的很少,毕竟穿便衣更适合执行任务。 小吃街离一大队的办公楼不是太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看着眼前这栋老旧的办公楼,肖然判断应该是民宅改过来的,毕竟带着阳台的写字楼,还真是少见。 乘电梯上到11楼,打开执法记录仪,肖然跟着王俊名进了一家小公司。 这公司的任经理许是有过一些常识,并没有让动公司里的东西,基本上保留了现场。 公司里并没有想象中被翻的乱七八糟的样子,只是这家公司的财务室被光顾了,里面稍显凌乱。 王俊名看着公司里还在正在办公的小职员们,诧异问道:“你们这不是还在上班吗?小偷就在你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得手啦?” “不是的,我们上午出去做活动去了,这会刚回来,然后经理就说进小偷了……” 身边正在工作的员工们激动地七嘴八舌。 王俊名感觉很诧异,就和自己说两句话,有必要这么激动吗,而且眼睛里都快放出光来了莫非,自己还是有魅力的? 心中一阵自得,不过当注意到身后的肖然时,王俊名心里的那股得意就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呵,女人。 王俊名跟着公司任经理去财务室勘察,肖然自然要跟上,不想旁别的小姐姐们大胆地贴了上来:“小哥哥加个联系方式呗……” 财务室里,肖然拿着单反‘咔咔’先拍了几张照片,这边王俊名已经拿出了纸笔,询问道:“都丢了那些东西啊?” “2万块钱的现金,还有一部手机。”任经理说道。 “我刚才看了一下,你们公司的门锁并没有损坏啊,怎么回事?”王俊名问道。 那任经理道:“这我也纳闷啊,我是最后一个走的,走的时候还检查了一下,没想到回来钱就不见了。” “你们公司除了这个门,还有其他可以进入的方式吗?”王俊名问道。 “还有阳台啊,不过我们这是十一楼,为了这么些钱也不至于翻阳台这么不要命吧。”任经理摇头说道。 王俊名摇头道:“那可说不定……你们公司就没有监控吗?” “公司里没有,不过物业在我们公司门口装了一个。”任经理说道。 “让物业调下监控,待会我们要看……” 王俊名蹲下身来,在任经理所说的储放现金的抽屉边刷上石墨粉,“肖然,你去阳台哪看看,我看下这里有没有留下指纹。” “好的。” 肖然跟着任经理来到阳台,仔细检查了一番,虽说阳台外有一条塑料排水管直通地面,但想从阳台上爬进来也是极其困难的。 “你们这楼上楼下都是公司吗?”肖然探出头看了看上下层,问道。 “是的是的,也都是开公司的,就我们这规模最小,都在上班呢。”任经理说。 “嗯,那应该不是从楼上垂下来的了……” 肖然看了一番,基本排除了从阳台入室的可能,正要回去帮忙,却被脚下的一枚烟头吸引住了。 烟头是名牌烟头,软包中华,但骤然跳起的正义之眼,却在提示着肖然:这枚烟头有问题。 取出物证带将烟头放了进去,“这是你们公司的人丢的烟头吗?” “不是不是,” 任经理肯定地说道:“我们公司没有抽烟的,这是楼上郑总抽的。” “郑总?” “是的,楼上郑总就喜欢坐在阳台上抽烟,有时候扔烟头风就给吹到我们阳台上了……” 任经理点头道:“说起来郑总以前也是警察呢,前些年出来做生意了,没想到他经商还有一套,生意做的可不错嘞……” “哦。” 肖然若有所思地将烟头放进口袋,既然正义之眼显示这枚烟头有问题,那就得留心查一查了,即便是从队伍里离职出来的。 回到财务室,帮着王俊名提取了几枚指纹,正好物业也打电话说找到了监控,任经理便到着两人去了物业处。 很快,三人便在监控视频中找到了这家公司失窃的原因。 原来是四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小青年,带着口罩,拿着钥匙正大光明地打开了这家公司的玻璃门,进到财务室拿了钱走了。 “这群小孩子怎么有你公司的钥匙?”王俊名看着任经理问道。 任经理也是一脸诧异,不解道:“是呀,他们那来的钥匙,我们公司的钥匙一共就两把,一把在我这,一把在老总哪。” “那你近来有配过钥匙吗?”肖然问道。 “配钥匙?” 任经理想了一下,突然道:“有,有配过!上个月老总的钥匙丢了,我让前台小许拿着我的钥匙去配了一把……您的意思是这些小孩拿的是老总丢掉的那把?” “你还真会想,这些小孩子捡了钥匙,怎么就知道是你们公司的。” 王俊名略带嘲讽道:“你们公司的前台人员有兄弟姐妹吗?” “好像有……我这也不是太清楚。”任经理尴尬道。 “问下她是怎么去配的钥匙,如果有兄弟。问下多大年纪。” 王俊名嘱咐道,又看向物业:“你们进楼的入口有监控吗?有就调来看下。” “有的。” 那物业点头,又花了一番功夫找到了这栋楼入口的监控,在这个监控里出现的小青年没有带口罩,样貌清晰。 这边任经理也打完了电话,说道:“警察同志,小许说是让她弟弟去配的钥匙,他弟弟14、5岁。” “要一张她弟弟的照片。” 很快,事情就查清楚了,原来是小许的弟弟留了心眼多配了一把,听到今天他姐姐要和公司一起出去活动,再加上上网没钱了,便带着几个同学过来开了门偷了钱。 当几人找到前台小许的弟弟时,这小子正在一家地下黑网吧里潇洒。 而且刚到手的钱,居然已经被挥霍了一大半:帮着其他几名同学一人充了一年的会员,又在直播平台给主播送了几个火箭…… 最终,这几个学生被批评教育了一番,公司损失其家长也承诺赔偿。 至于那家地下黑网吧,也被赶来的派出所民警查封了。 回到警局,已是傍晚。 肖然揣着那枚烟头,来到了法医室…… 20、锁定抓捕 “咦,肖然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要请我吃饭?” 见肖然过来,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吃苹果的余雨蹦蹦跳跳地跑到肖然面前,弯着月牙般的眼睛嘻嘻笑道。 “还吃饭!” 肖然拍了拍余雨的脑袋瓜,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晚上有任务!” “哦。” 余雨啃了口苹果,白了肖然一眼:“那你来做什么吗?” 肖然的嘴角带着阴谋的弧度扬起:“当然是看看我们美丽漂亮、温柔体贴、气质高雅、人见人爱的……” 余雨一张小脸都快要盛开了,放到嘴边的苹果也忘了吃,就等着肖然继续夸她。 肖然忍住不笑,把后半句轻声补上:“……的薛姐姐啦。” “真的嘛……” 余雨感觉整个人都要兴奋的飞到天上去了,不过她回过神来一琢磨,脸上的高兴瞬间垮了下来,如一只气极了的小京巴般瞪着肖然:“肖然你去死!” “好啦别生气,生气会生皱纹的,呐,吃了橘子吧。” 肖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打张磊处窃来的小橘子,剥了一个丢进余雨的嘴巴里。 “能提取到dna吗?” 不顾余雨鄙视的眼神,肖然从口袋里取出那枚放在物证带里的烟头,递给余雨。 “你就用这一个小橘子来请我帮忙?” 余雨拿着物证袋看了看,气呼呼道:“如果有唾液残留的话应该可以……你这是从哪里找出来的?我听张磊说你有翻垃圾桶的怪癖,越脏的越喜欢。” 肖然神色一征,心中暗暗将张磊拖出来吊打一百遍,这贱人又造他的谣! “刑警的事能叫怪癖吗,查案……证据……” 肖然应付了两句,说道:“明天中午前能搞定吗?” 余雨想了想,说道:“应该可以,不过我手上还有好几份物证要提取呢,你这个排后。” “那行,回头请你吃饭。”肖然点头道。 一听吃饭,余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要吃熘蟹黄、佛手海参、杏仁酪、糖焖莲子……总之要吃好多好吃的!” “行,吃。” 肖然觉得他就不该说这个话题,找了个时机一溜烟上了楼,只留下余雨仍旧在哪歪着头,掰着手指盘算那些东西好吃。 办公室里,三队成员全部蓄势待发。 在之前郝老六提供的线索下,刑警队与下面派出所联手走访摸排,终于找到了市区连环盗窃电瓶车的团伙。 今晚,就是出手抓捕的日子。 汇合了辖区派出所的民警,查看了四名目标嫌疑人的相貌之后,一行人穿着便服,秘密来到嫌疑人藏匿的一条小巷子里。 前期跟踪观察的同事指着一栋破旧的老式居民楼道:“就是这栋楼的四楼。” 说罢,负责抓捕的小组便悄悄地进了楼,而肖然等资历尚浅的年轻警察,则被安排到周边的巷口布控,防止意外发生。 很快,那栋老式居民楼里便传来一阵噪杂声,肖然远远地望着犯罪分子所盘踞的四楼,虽然光线微弱,但看的却十分清晰。 突然,肖然清楚地看到一名穿着大外套的人居然从四楼的一个窗户里跳了下来! 当然,并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也不是犯罪分子想不开,而是在那个窗户下有一栋2层小楼。 这个嫌疑人从窗户上奋力一跃,正好落在那栋小楼的屋顶上,再从屋顶上一跳,抱着路灯杆滑了下来,落了地,便朝着巷子口玩命地狂奔。 肖然正蹲在巷子口,看着这名向他跑来的嫌疑人,暗暗地抽出电击警棍,准备等这人跑到他身前的时候,悄无声息地一击制胜。 面对这样夺路而逃的案犯,猛地跳出来硬刚显然不太明智,而肖然向来理智。 不过事情发展并不如肖然预料的那样,正在那嫌疑人朝巷口跑来的时候,一对小情侣突然从外面的马路上转了进来。 前面是正在奔跑过来的嫌疑人,后面是走过来的群众,如果现在不进行拦截,等到嫌疑人跑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就有可能误伤到旁边的路人。 犹豫了一秒,肖然断然甩出警棍站了出来,右手举起警棍,伸出左掌大喝道:“警察,立刻停下趴在地上!立刻停下趴在地上!否则我将依法对你进行攻击!” “我去你玛的!” 这名嫌疑人个头矮瘦,身材相比肖然要小了好几圈,但面对手持警棍的肖然却浑然不惧,他眼中凶光一露,刷的从后腰上摸出一把匕首,径直朝肖然刺了过来。 肖然身后的那对小情侣都吓傻了,呆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转身就朝着巷子外跑去。 面对案犯刺来的匕首,肖然心中并不慌乱,他可是进行过系统格斗训练的刑警,空手夺刀也是一项基本训练,更何况此时还有电击警棍在手。 侧身躲过匕首,肖然顺势将充电的警棍打在了嫌疑人大腿上,这根警棍的威力还是很大的,如果击打在头部或是心脏部位,次数多的话也是能致死的。 见嫌疑人已经被电翻在地爬不起来,肖然小心地将此人手边的匕首踢了出去,顺势将警棍放了电,取出手铐将此人给拷上。 不听警告负隅顽抗,还试图袭警,这人想被从宽处理都难。 很快,其他人也闻讯赶了过来,确认了嫌疑人身份,正是从楼上逃走的那一个。 虽说抓捕有点小波折,但结果还是圆满成功的,嫌疑人全部抓获,也在他们所租住的屋内找到了作案工具与郝老六结给他们的钱款。 事情完结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肖然还没开始值夜班,所以也没多待,开车径直回了公寓。 洗了个澡,照例在窗前坐了一会儿,脚下的车水马龙依旧繁华,肖然忽然觉得有些困了。 夜又安稳地过去了,不过清晨的时候,叫肖然起床的并不是固定的闹钟,而是手机铃声。 “肖然,立刻到局里来,出现场!” 何晓丽的话让肖然瞬间清醒过来,迅速洗漱完毕穿好衣服,看下时间,正好是早上六点十分。 一路急行来到局里,却发现三队并没有来齐,而且一队和二队也零零散散的来了些人。 肖然不解道:“不是要出现场吗?” “不是跟我,是和雷大队一起,城关镇发生了一起命案,每队都要出人和雷大队一起去处理。” 何晓丽简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你们可不要丢了咱们三队的颜面!” “放心吧何队!”张磊拍着胸脯,有些激动地保证道。 肖然的思绪却有些飘散,居然又发生了一起命案! 不知道这次是怎样的一起案子,死者又是怎样丢了性命的呢? 21、路边的尸体 案发地是辖区边缘的一个城乡结合区,当地派出所接到村民的报案,赶到现场后初步判断是杀人抛尸。 由于派出所人力及技术层面的限制,当即上报到市局。 在如今安详的社会环境里骤然出现这样一桩恶性案件,市局领导相当重视,当即决定派出专案人员,由雷康大队长带领前往事发现场,务必尽快破案。 确认人员到齐,再带上薛青霞与余雨两名法医,一行人便带上装备匆匆上车赶往现场。 事发地是在一条省道的旁边,周边是大片的农田,旁边只有一个村子。 听说死了人,公路旁边围观了大量的群众,能看出来热情都很高,很显然又是一个看热闹的好机会。 众人赶到的时候,派出所的同事正在疏散人群。 拨开人群进了现场,依稀还能听见外围群众的窃窃私语。 “听蒋婶说了吗,哎呦,那人死的真就一个惨呢,说是被人捆住双手,然后拖在车后面,在路上给活活拖死的!” “嘶这听起来就觉得疼啊!看我这手心里都吓出汗了!” 众人领了口罩鞋套,派出所的彭所长见局里来人了,连忙走了过来:“雷大队,你们来的够快的!” “人命关天不能不快啊。” 雷康看了一眼周围,也不客套,直接说道:“现场怎么样了?” 彭所长摇头道:“我们赶过来的时候这边已经围满群众了,除了尸体旁边没人动,周边痕迹基本可以判断都被踩没了。” 雷康腮边的肌肉跳了下,沉着脸道,“询问过报案人了吗?” 彭所长道:“已经问过了,报案人叫蒋桂英,是旁边蒋村的村民,一早起来下地掰玉米,当时天还没亮,就看见路边草从里有一堆衣服,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具尸体。”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雷康道。 彭所长道:“还没来得及呢。” “行。” 雷康皱着眉头,吩咐道:“先看下死者吧。” 肖然跟着走进了警戒线内,入眼便看到处在路旁草丛里的尸体。 只见死者上身穿蓝黑色外套,下身也是蓝黑色的裤子,衣服破损严重,其上可以看到大量的血迹和泥土,而且上衣还有少量的可见油污。 薛青霞和余雨已经带着手套在路旁蹲下,开始做初步尸表检查:“死者颅骨开放性骨折,整个头部缺失约三分之二,脑组织仅少量残余,可以直接看见颅底。右侧肩部、右侧髋关节、右下肢严重磨损。右侧髋骨组织磨损约二分之一,右侧腹腔大面积缺失,腹腔内脏器外露,右侧跟骨磨损约一半。” 与其说是一具尸体,倒不如说是一具残尸,一颗头颅只剩下后脑勺,胸前的肉都快被磨没了。 如果死者真是这样没活活拖死的,那得是多大的痛苦! 不过薛法医显然对这些不会产生联想,尸体在法医的眼里,和解剖室里用来练手的小兔子、小青蛙没什么区别。 薛青霞从余雨手里接过放大镜,仔细观察了死者磨损的髋骨、跟骨以及颅骨断面,不带有任何情绪道:“根据骨组织判断,死者年龄应该在60岁到70岁之间。尸体的损伤基本在同一个平原,与路面严重重合,摩擦方向与地面受力方向一致。摩擦面方向擦痕成条状,说明死者与地面摩擦是体位几乎不变。” “也就是说,死者的确是被拖在地上拖死的?” 报案者蒋大婶或许还真是福尔摩斯附体,居然让她说了个着。 一队队长邵勇咋舌道:“什么人这么歹毒,对一个老年人下这么重的手!” 薛青霞摇了摇头:“只是初步判断,具体死亡原因还要等进一步解剖检验后才能得出准确结论。” 雷康问道:“死亡时间能确定吗?” “死者头部严重缺失,无法查看角膜,但肌肉不再发生肌肉收缩,尸斑融合成大片,开始高速发展,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12小时左右,即昨晚7到8点左右。”薛青霞说道。 “蔡望,立刻联系交警队,让他们查下昨晚7到8点之间从这条路上经过的可疑车辆或个人。” 雷康沉着脸道:“大家尽快处理现场,不要造成交通堵塞,另外邵勇,你带着秦子河、宋知义和派出所的同志一起,去周边走访一下,看有没有失踪人员。现在首先要找到尸源,了解死者生前人际关系,判断死者死亡原因。” “明白。” 一声令下,所有人各自忙碌起来,肖然与张磊一起勘察着他们负责的区域。 此时的现场对技术员们来说就是相当的苦逼了,拿着相机满地的搜索,不要说是痕迹了,能找到一块没有脚印的空地都算不错了。 当然,地上整理下就能称个几斤的烟头除外。 张磊一脸要死地过了一遍分给他的区域,拉着脸道:“毛都没有一根。” “很正常,这里又不是第一现场。”肖然道。 “肯定的,尸体下面就一点血迹,这么严重的损伤肯定有大量出血,他的血哪里去了?而且颅骨粉碎性骨折,缺失三分之二,颅骨和脑组织哪里去了?” 张磊点头道:“雷大队和彭所长不是去派出所发动周边群众寻找第一现场去了么,应该会有消息……哎你判断这人是怎么死的,是不是真像那大婶说的那样,被捆了手脚在车后面拖拉过来的?” “是不是被车拖来的不好说,但手脚一定没有捆。”肖然说道。 张磊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看尸体啊,如果是捆绑后进行拖拉,手腕、颈部、脚踝这三个部位,其中肯定有一个部位会留下明显的勒沟。” 肖然摸了摸鼻尖道:“在地面上拖拉人体的力量是非常大的,这样的力量,即使有衬垫也会有非常明显的皮下出血……并且死者的题为也说明上肢未受捆绑,而如果要捆绑下肢的话,死者脚踝肯定离地,但他的跟骨也磨损掉了。” “也就是说死者不是被绳索之类拉到这来的。” 张磊有些迷惑了,“那他是怎么一路磨过来的?” 肖然皱了皱眉头:“你推过包袱没有?” 22、第一现场 “推包袱?你意思是说有人推着尸体一路过来的?” 张磊明白了肖然的意思,但觉得有些不可以思议:“推着具尸体在路上走,这车来车往的,怎么可能!” “人推速度太慢,磨损不到这种地步。” 肖然摇摇头道:“也可能是被车的底盘卡着,一路摩擦挤压,尸体被磨薄了,也就从地盘上脱离了。” “你意思是说这是交通事故?”张磊道。 肖然继续摇头,“交通事故肯定会有撞击,但尸体除了头骨碎裂,其他重要骨骼并没有折断的状况……走,我们去找第一现场。” “第、第一现场?” 张磊有些迷糊,“你怎么就知道第一现场在哪了?” “感觉。” 肖然点了点额头,“说不定会有发现呢?” 跟庞景辉说了一下,借了一辆电瓶车,肖然观察了一下尸体骨骼的磨损方向,载着张磊顺着省道一路向北驶去。 顺着公路走走停停,除了路两边的田野村庄,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痕迹。 张磊坐在后座上,看着仅剩下40%电量的仪表盘道:“肖然,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都走了快15公里了,电瓶车都快没电了。” “过了这个镇子,再没发现就回去。”肖然说道。 “嗯……” 张磊表示赞同,不过瞬间他的眼睛就被前面小山坡下的一道痕迹给吸引住了。 张磊死死地盯着那道约莫20米长的拖拉血迹,激动地拍着肖然的肩膀,叫道:“肖然你看你看,这血迹……” “很可能与死者有关,下去看看。”肖然视野极好,自然远远地看到了血迹。 在现场重建过程中,血迹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每一种血迹都有它形成的运动轨迹,分析每一处血迹就能还原尸体所受损伤的方式。 肖然环顾了一下周围,这里位于公路的东侧路面,西边是护栏,东边是山体,再往北有一个幅度不是很大的弯。 顺着血迹往北走,血迹由淡转浓,大量的血迹和玉米秆散落在地面上。 因为有车辆经过破坏血迹,所以只能勉强看出来,在公路的近山体侧有一个中心血泊。 血泊周围有大量溅落状血迹,中心血泊与玉米秆重合,可以见到玉米秆形成的擦拭状血迹,近山体侧排水沟壁上有流注状血迹。 中心血泊沿车辆行驶方向有车辆轮胎碾压血泊后行程的轮胎痕,也可见疑似拖拉尸体形成的长长的拖拉血痕。 肖然仔细地查看着现场,一帧帧画面迅速在他脑海中构建起来。 中心血泊的出现,说明伤者长时间在此停留,四周溅落状血迹为车辆碾压血泊或者碾压伤者形成,因为溅落状的方向性很单一,都指向中心血泊。 山体上的流注状血迹应该是中心血泊里的血液溅落到山体上之后流下来形成的,擦拭状血迹应该是车辆带动血泊上的玉米秆所留,至于往南那条长约20米的拖拉血痕,应该就是将尸体拖到蒋村中留下的。 “肖然你看!” 张磊一声惊呼,肖然立刻走了过去,只见在离中心血泊约3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些疑似碎裂脑组织及碎骨块的东西。 而且在血迹近山体侧的排水沟内,肖然又发现了三块约3毫米大小的碎塑料块,疑似车灯材料。 “立刻报告雷大队,这里极有可能就是第一现场!” 很快,接到消息的雷大队便赶了过来,其他同事迅速拉上警戒线,雷康看了遍现场痕迹,点头道:“不错,这很可能就是第一现场……薛法医,你们迅速提取样品进行dna比对,邵勇,你来和我进行现场重建,看有没有特殊血迹!” 所谓特殊血迹,就是将现场血迹通过运动轨迹还原之后,明显的不能与血泊等通过运动轨迹联系起来的血迹。 每一滴血液都有它自身的运动轨迹,但现场已经被各种车辆碾压过就像一个被小孩子跳了几次,还在周围打了滚,之后又被车冲了几次的泥潭一样,想要在泥潭周围找到一滴运动轨迹不一样的泥点,变态程度可想而知。 同样,这里现场的血迹还原,困难程度也是相当变态。 “老庞,肖然,你们构建一下尸体的拖动路线,看看尸体是不是一直顺着这条路走的,中途有没有变线。”雷康对庞景辉与肖然道。 庞景辉点了头,他虽然在三队处理的大多都是偷摸间的案子,但这样的命案大案也参与过不少,作为一名多年的老刑警,他什么案子没见过? “小肖,找根合适地棍子来。” 庞景辉转过身对肖然道,自打肖然上次为三队争了脸面之后,庞景辉对他们这帮小年轻的态度好了不少。 肖然知道庞景辉是要模拟拖拉轨迹,很快找来了一根适中的竹竿棍,他骑上电瓶车,庞景辉在后面坐着,手里握着竹竿,将竹竿的一头挨在路上的拖拉痕迹上,随着一路往南走去。 这是一条双向单车道,因为中间有护栏,所以路上的车辆一般不会变道,十五公里感觉很远,但汽车跑起来其实也用不了几分钟。 顺着第一现场往南走去,拖拉血迹在20米之后就非常淡了,在40米处基本已经完全消失。 如果尸体真的在这里经过,理论上还是有血迹的,只是血迹淡到肉眼无法看见。 肖然与庞景辉着重观察这路面情况。 期间经过两个桥,还有几段路面的断裂缝隙,桥面的连接处有两条金属状突起,路面裂缝两侧有落差。 如果尸体从此经过,可能加重摩擦,所以在这些地方要重点用棉签擦拭,虽然看不见血迹,但擦拭范围只要够大,基本就可以擦到血迹。 就这样,两人走走停停,从第一现场又回到了第二现场。 转眼已经到了中午,忙碌了一上午的所有人匆匆到附近的派出所里吃了午饭。 虽说庞景辉与肖然在路上采集到的痕迹还在检验中,但是此时不少人的心里已经把这件案子定性为了交通肇事。 毕竟在第一现场的重建中,并没有发现特殊的血迹,而且现场还有车灯碎片,加上一路连贯的拖拉痕迹旁并没有其他可疑痕迹,很符合交通事故的一贯表现。 而接下来从交警队传来的消息,似乎更是验证了众人的猜测。 有人举报,在某停车场内发现有辆客车,车下有大量血迹…… 23、推论 听到这个消息,雷大队将手里的盒饭一下全扒进了嘴里,顾不上擦嘴,用手背在嘴角一抹,大手一挥:“走,去看看!” 大队长发话,所有人连忙整理装备准备出发,至于那些饭吃的慢的,干脆放下饭盒跟着就走了。 做刑警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情况会在什么时候出现,熬夜、饮食不规律,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一行人匆匆来到交警队所说的停车场里,说是停车场,其实就是一个小汽车站停放乡镇班车的地方。 交警队的人支开了这辆车的司机和售票员,技术人员立刻对这辆车进行秘密勘察。 “客车底盘发现大量血迹,底盘缝隙中发现蓝黑色布条,与死者所穿衣物基本一致,客车轮胎间距2075mm,与第一现场拖拉痕两侧的车距基本一致……” 伴随着接连不断地拍照声,负责记录的同事飞快地记下技术员描述的信息。 “雷大队,交警队送来了这辆车的gps运动轨迹,昨天晚上8点左右,这辆车分别从第一第二现场经过。这个时间与我们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大致相同。” 一中队队长邵勇将文件夹递给雷康,说道:“现在案件大概轮廓基本清晰了,所有证据都证明这辆客车有重大嫌疑。” 有吗?不一定吧。 肖然心中暗暗否定,因为眼前的这辆客车很奇怪,只在车底发现了血迹和布条,而车体的其他位置却什么痕迹也没有! 如果是交通事故,车体上总得留下点痕迹吧? “立刻提取车底盘上的血迹,送给薛法医进行dna比对。” 雷康点了一支烟,狠狠抽了两口:“让交警队找一下班车司机,邵勇你和秦子河去讯问一下。” 交警队在找到客车的时候,就已经将班车的司机还有售票员暂时留了下来。 不过班车司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整个问询过程中一脸蒙圈。 司机说的毫无隐瞒,他承认昨天晚上8点左右从第一、第二现场经过过,但说从来没见过死者。 因为他是班车司机,每天从这条公路行驶五次,这点车上乘客可以证明。 至于车下为什么会有血迹,他完全不清楚。 问询室外,雷康看着监控屏幕,转头朝肖然道:“听说你微表情看的挺准,能看出来什么异常吗?” “如果进行自我催眠过的话,微表情也看不出什么。” 肖然摇了摇头,“不过这个司机应该没有说谎可以再问询一下售票员,年轻女孩涉世未深,不易掩饰。” “那你去问下。”雷康说道。 “我?” 肖然愣了下,问询的工作是邵勇和秦子河在进行,他过去横插一杠子,不免有些手伸的过长的嫌疑。 雷康点了点头,“你去,小姑娘比较容易接受。” 听到这话,坐在旁边的庞景辉,还有二队的骨干之一蔡望,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肖然的到来,的确把他们一大队的颜值拉高了一大截。 做刑警年头一多,气质难免会凌厉起来,再加上都是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黑垂的眼袋,一嘴的烟熏牙,碰上小姑娘什么的,往往还没说话就把人家吓傻了。 而像肖然这样的,长的帅,不娘气,往往更有亲和力。 事实也是如此,肖然刚进了问询室,原本还焦躁不安的售票员双眸不禁一亮,捏了捏衣角,居然主动和肖然打起招呼:“你、你好。” 肖然坐了下来,翻开文件夹,温和道:“你好,关燕是吧,不要紧张,就简单问一下。” “嗯嗯。” “昨天晚上8点左右,你们最后一班车回来的时候,车上有多少人啊?” “当时车上就二十名乘客,加上我和陈师傅一共二十二人,真的就拉了二十名乘客,一个人都没多拉,我们真没有超载,我本子上都有记的……” 关燕一脸懵逼,还以为肖然是在查超载的,反复强调着车上只有二十名乘客。 做生意的最怕各种检查。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车上就二十二人?” 肖然仔细观察着关燕的表情,也许是眼神过于直接,小姑娘的脸上骤然一红。 “因为我们晚上八点那班是附近一个矿业公司下班的时间,乘客都是他们公司的人,每一次都是满员,中途不会停,也不会中途上人。” 关燕肯定地说道:“只有到某个村的时侯才会下去一两人,因为这些人在某村住。但即使这时候有空位也没有再上人,更没有超员载客啊……” 肖然见关燕说的都是超员载客的事,决定吓一吓她:“我提醒你一点,你们车上一共有二十三人!车厢里二十二人,车底下还趴了一个!” “啊?” 关燕不明所以,根本听不懂肖然说的是什么意思…… 问询结束,肖然基本判定,关燕随车的那一路上,根本就不知道车下面还拖着一具尸体。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吃过晚饭,雷康喊来了所有人开案情分析会。 “大家说说自己负责的工作,信息共享,顺便说一下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雷康的指节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子,“原则是大胆设想,小心求证!可以对案件提出任何假设,那怕你认为是孙悟空或者奥特曼是作案凶手都可以,但你必须说出你的理由。” 薛青霞率先说道:“跟大家说一下,dna结果已经做出来了,客车底盘上的血迹就是死者的,老庞和小肖一路擦拭的样品中也提取到了死者的dna。” “也就是说,第一现场的确是死者出事的地方,而且尸体从第一现场被客车拖到第二现场的过程中,只是两点一线,并没有其他的路线产生。”一队队长邵勇说道。 “虽然还没有查清尸源,但根据班车司机和售票员的供述,我认为他们说谎的可能性很小,或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撞到了人。” 秦子河也开口道,如果这时候他能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完全也可以算作是在案件中有凸出贡献的嘛。 “我认为大概是这样:客车司机在通过第一现场时,撞倒死者,但司机并不知道,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 然后司机并未减速,因为客车是满员状态,车底盘压的很低,将死者卡在车下,因为路况较好,车体颠簸程度很小,尸体随着客车拖行15公里,后行驶至某某村时有乘客下车,底盘稍升高,死者被留在了村子的路边,也就是第二现场。” 秦子河的话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客观地说,这个推论与现有掌握的证据,契合度还是很高的。 “所以,这是一起交通事故?” 雷大队敲着桌子,一下又一下的规律声如同警种一般点在每个人的心里。 雷康环视一周,目光落在依旧处在角落里的肖然身上,“肖然,说说你的看法……” 24、傻子的目击 “我认为嫌犯不是客车司机,而是另有他人。” 肖然一语说出了雷康心里的想法。 见大家都看着肖然,雷康道:“说清楚你的论断。” “好的。” 肖然点了点头,说道:“如果真是班车肇事,那么就有三个地方说不过去。 第一,第一现场的血迹情况与这个推论不符,因为第一现场有一个中心血泊,血泊的形成需要时间。 如果客车直接撞倒死者并且把死者卡在车下的话,则第一现场不会留下大面积血泊。 也有一种可能,班车撞死死者,停车后观察了一下,认为死者已经死亡,然后开车逃逸。 这种情况第一现场会产生血泊,但满车乘客共同说谎的可能性很小,另外根据交警提供的客车gps定位轨迹,发现客车经过第一第二现场的时间是正常的。 如果客车在第一现场停留,客车行驶的时间会变长,但客车并未停留,说明客车是正常速度通现场,并未停留。 第二,尸体卡在客车底部体位变动较小,出血量较小,一方面是由于路况好,但是另外一种原因也应该考虑,那就是卡在客车底部的本来就是尸体。 如果是活人被拖拉的话会流出大量血液,即使颅脑损伤死亡,在短时间内还会正常出血,这样一来就会留下很长的血迹,但第一现场留下的拖拉痕迹经过二十米后就淡到几乎不可见。 但如果是尸体的话,尸体血液停止流动,出血量自然很小,体位也不会变动。 第三,就常识而言,客车撞人之后,司机及全部乘客都不知道的可能性很小。 所以我认为,死者应该是先在路上死去,然后才被班车拖走,嫌犯应该另有他人,而且要么是凶杀,要么是车祸逃逸。” 肖然说完,整个会议室里沉默良久,大家都陷入了思索。 “现在还有人认为是班车撞人的吗?”雷大队冷着脸道。 邵勇主动开口道:“小肖说的有理,是我们想的简单了。” “为什么会想简单?为什么不多考虑一下?” 雷康拍着桌子,冷声道:“跟着别人的思路走,只能人云亦云。我们是刑警,刑警切记要有自己的思维,如果我们的判断出现了失误,很可能就会弄成冤假错案,那是对我们头上警徽的侮辱!” 众人都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秦子河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班车司机肇事的推论是他想出来的,原以为环环相扣,没想到破绽百出。 丢人丢大了。秦子河负气地瞪了肖然一眼,都怪你! 肖然双手一摊,你自己判断的,怪我咯? “下面说一下明天的任务。” 雷康视众人于无物,径自说道:“明天的工作,一是查尸源,二是继续对客车司机及乘客询问,三排查是否有目击证人,四继续看监控,五技术队复勘现场,看是否能找到新的证据。都明白了吗?” “明白。” 第二天一早,肖然就跟着庞景辉一起,去第一现场附近的村镇走访尸源。 但结果却是一筹莫展,毕竟死者只剩三分之一头部,还是后脑勺,面部完全缺失,仅仅是从推断的年龄还有衣着找人,无异于是遍地撒网。 临近中午,肖然和庞景辉将第一现场路东的几个村子走访完毕,简单吃了份盒饭,便打算过到第一现场西侧的镇子上去走访。 路过第一现场,肖然突然停下脚步。 “你看,他怎么老是在这边晃悠?” 肖然敏锐地看到一个穿着破烂衬衫的男子在旁边乱走,而且早上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这个人。 “不会是嫌疑人吧?” 庞景辉瞬间警惕起来,话说许多作案的人总喜欢到案发现场去晃悠,这些人很享受警察在身边忙碌而自己却毫发无损的感觉。 “跟着看看。” 肖然也不能断定,毕竟如果是嫌疑人的话,正义之眼应该早已预警。 和庞景辉不着痕迹地掉在那男子身后,一路进了露西的镇子里,直到看着此人进了一处低矮老旧的平房。 不过从这一路上看,这人走落一直是歪歪斜斜的,有点像是小儿麻痹后遗症症,路都走不稳的人,却能把人的头骨敲碎,显然可能性很小。 如果不是嫌疑人,那此人为什么一直在事发地不断晃悠呢? 肖然和庞景辉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先找到了这人的左右邻居,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 “你说汤武啊,你们问他做什么,那就是个傻子!” 此人的邻居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说话都说不顺溜,啥事都不懂,他能知道啥……” 从汤武的邻居家出来,肖然蹙着眉头与庞景辉对视一眼。 庞景辉摘掉帽子挠了挠已经退到高地上的发际线,“傻子?难道是咱们多疑了?” “来都来了,进去问问吧。” 肖然与庞景辉上前,轻轻敲了敲这院破旧平房的门。 “谁啊,进来呀……” 院内传出一句老人的声音,肖然和庞景辉推门进去,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娘正坐在屋檐下摘菜。 老大娘见穿着制服的两人进来,连忙站起来道:“哟,警察同志,有啥事啊?” “大娘您好,我们是公安局的,想找你们家汤武了解点情况。” 肖然微笑着说道,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庞景辉觉得带着肖然走访就是舒服,本来人家不想多说的东西,一看见肖然,那些大爷大妈都恨不得把话一股脑地说出来,就上午一上午的时间,这路东邻村就多出来不少想帮肖然说媒的。 “找我们家汤武?……这不会是汤武又捣乱了吧!” 这老大娘许是经历的多了,冲着屋内叫道:“汤武你个熊渣子,又弄什么事出来了,赶紧滚出来……” 肖然连忙摆手道:“大娘您别急,他没有什么事,我们就是例行问询一下。” 那叫汤武的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说是傻子,其实并不是真傻,只是与正常人相比智商有些低下,脑子反应有点慢,说话不怎么顺畅而已。耐下心来和他交流,还是能把话说清楚的。 “汤武,镇子东边路上死人了你知道吗?”肖然取出笔记本,和颜悦色道。 汤武想了一会,点了点头,大着舌头道:“知、知道,撞、撞……撞人的时、时、时候,我、我、我还看、看、看见嘞。” 肖然与庞景辉瞬间激动起来,两人对视一眼,这是找到现场目击者了啊! “你看到有车撞人了?那是什么车你还记得吗?”肖然继续问道。 “是、是嘞啊。” 汤武咬着手指头,翻着眼皮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啥车,我、我、我也没、没看清,就、就看着一、一个大、大、大灯亮……嘞很。” 一个大灯? 肖然与庞景辉抓住了重点,话说汽车车头都是两个大灯,只有摩托车或者电瓶车是一个大灯。 “摩托车?” 25、食指上的创可贴 之前专案组重点考虑的都是汽车,虽然也考虑过摩托车、电动车,但由于死者是严重地的颅脑损伤,所以觉得质量太小的车做不到这样的伤害。 不过如果根据肖然之前的分析,即撞人与拖尸不是一次行成,那么摩托车或者电动车,即便是自行车也有可能是肇事者。 肖然与庞景辉迅速将这个消息上报给雷康,负责接洽的交警们也迅速对事发路段的监控视频再次查看。 情况进行的很顺利,下午三点左右,肖然与庞景辉走访完他们负责的区域之后,交警队便传来消息,有一辆摩托车非常可疑。 这辆摩托车是在班车经过之前半小时从北向南通过第一现场的。 在第一现场前后的两个监控摄像中,交警部门的同事发现,这辆摩托车在通过第一个设想卡口时,车子右侧的小灯是亮的。 而过了第一现场之后,到达下一个监控时,这辆摩托车的右小灯却没亮。 当然,小灯不亮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或许就是人家不想开灯,但由于肖然在现场发现的那几块塑料车灯碎片,交警部门便推断很可能是因为撞击而造成的小灯损坏。 交警部门对图像进行锐化处理之后,将截下来的图像制成照片送了过来。 由于是乡村里的摩托车大多都是在附近骑行,很少有上牌照的,再加上摩托车主戴着头盔,交警那边也查不到什么可用信息。 于是所有办案人员便人手一张照片,开始对案发地周围的村镇再次进行地毯式走访,重点就是照片中的摩托与车主。 肖然与庞景辉继续一组,一直走访到晚上八点多,依旧一无所获。 饥肠辘辘地回到派出所,此时大多数人基本已经回来了,肖然匆匆吃了晚饭,然后继续开案情分析会。 大家一直讨论到十点多,都认为现在主要是找准肇事车辆,并且做好证据储备,毕竟现在手上掌握的信息就那么点,如果等找到嫌疑人,没有证据也是白搭。 第二天上午,第一现场附近镇上派出所的同事传来消息,他们在距离第一现场4公里外的小张庄找到了嫌疑车辆与车主。 而嫌疑车辆的右小灯果然是损坏的,小灯车罩都是裂纹,而且还缺了一个口子。 听闻消息,雷大队立即带着众人来到派出所,此时,嫌疑人与车辆已经被带到了派出所。 距离接案已经是第三天了,时间紧迫,雷康立即吩咐问询当事人,一众技术员同时检查嫌疑车辆,查找车上是否有可疑痕迹。 “张才良是吗,有点事想和你了解一下,这辆摩托车是你的吧?” 审讯室里,派出所的民警正在问询,雷康带着肖然等人坐在监控室里,仔细看着显示屏上嫌疑人的一举一动。 肖然靠着椅背,他更多地观察着其他的细节,在刚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正义之眼已经发出预警没错,嫌疑人应该就是此人。 张才良二十五、六岁,面色很平静地说道:“是、是我的。” “前天晚上7点半的时候,你有没有从咱们镇子东边的路上走过?”民警问道。 张才良点头,语气没有犹豫:“走过,我上下班都得走这条路。” “前天晚上,那条路上死人了你知道吧?” “哦哦,这个听说了,但是不太清楚。”张才良说道。 民警看了看张才良,继续问道:“你当时从现场过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张才良想了一阵,摇了摇头道:“和往常一样啊,没什么不对劲的。” “能解释一下你的摩托车右小灯为什么在第二个监控处没亮,而在第一个监控处是亮的?” “哦,这个啊,我那个灯之前就是坏的,之前我哥骑的时候摔的灯罩都碎了,接触不良,有时亮有时不亮。” 张才良说道:“要不我给你们打开看下?” 随即,张才良来到派出所院子里,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摩托车车灯,摩托的右小灯是不亮的。 然后张才良拍了拍小灯,那小灯果然亮了起来,还掉了几片灯罩塑料。 “你这手上创可贴怎么回事?” 肖然仔细看着张才良,忽然发现张才良的右手食指上裹着两个创可贴,便随口一问。 张才良愣了愣,连忙说道:“哦,这是早上削水果的时候不小心被小刀划了一下。” 又问了几个问题,张才良签了字,便骑上摩托车离开了。 派出所会议室内,一行人沉默相坐。 案件又陷入了迷茫! 仅仅通过两个路口的可疑监控,以及路边的几片灯罩碎片,是完全不能认定张才良是作案人的。 而且摩托车撞人这条线索是通过汤武这个障碍人士的模糊叙述推理来的,可信程度有多高谁都不知道。 证据,现在最缺的就是证据!能够一锤定音的证据! 雷康点了支烟,抓了一把几天没洗的头发,缓缓道:“都说说吧,有什么想法?” “我认为张才良应该是有问题的。” 秦子河跳出来说道:“我感觉可以突击审讯,诈一下他就说已经确认是他撞的人,看一下他的反应。” “如果他一直不承认怎么办?” 庞景辉不屑地说道:“虽然确实可以在没证据的情况下起诉,但如果他始终不认,法院肯定会驳回起诉,而且现在人都知道办案要讲证据,刚才问询的时候也都看见了,这个人精明着呢。” 会议室里又是一阵沉默,秦子河自然不爽,但也没有多说。 “雷大队,我请求再去勘察一下第一现场。” 肖然站起身,打破了会议室的沉默。 所有人同时把目光看向肖然,虽说肖然来的时间比较短,但从这些天的表现来看,大家都发现肖然简直稳得的一比,要么不出手,出手了便会直击要害。 “你有什么发现?”雷康依旧黑着脸,但望向肖然的眼神中却充满了欣慰。 “只是一个思路,或许第一现场还有我们漏掉的细节。”肖然说道。 雷康点头说道:“行,就让张磊和你一起……” 26、草叶上的血迹 “肖然,你又发现什么了?” 第一现场,张磊看着蹲在地上,一寸寸地向周边推进的肖然,觉得莫名其妙。 这里的路面在现场勘察后已经被清洗过了,此时如果还想找到什么有用的痕迹,简直比登天还难。 更何况张磊都不知道肖然要找什么,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肖然又发现了什么端倪。 张磊绞尽脑汁,毕竟有关案件的信息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这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你注意到张才良右食指上的创可贴没有?” 肖然带着手套,拨弄完脚下的一丛杂草后,扭过头来看着张磊。 “不是削水果切的吗?”张磊疑惑道。 肖然继续蹲在地上往前挪动搜寻:“不是,他抬手的时候我从他手指和创可贴的缝隙里看到了伤口。” “嗯?” 张磊这才反应过来,惊讶道:“不是整齐的切割伤口?” “不规则的三角伤口。” 肖然语气肯定:“应该是他右小灯壳上的塑料刺伤的。” “你确定?” 张磊蹭地一下站了起来:“那他就是在说谎!他手上的伤口肯定有问题!” “不然呢?”肖然反问道。 “那我们应该在他摩托的灯壳上找微量痕迹啊,干嘛要到这来?”张磊还是有些困惑。 “他的摩托车清洗的很干净,你就是把他的灯壳吃了也尝不出味道。” 肖然揶揄道:“你做技侦的连这点细节都没看到啊?我觉得他手上的伤口应该就是在第一现场产生的。” 张磊耸了耸肩,对肖然的鄙视罔箬不闻:“就算是在这受伤的,但我们也的确是没有找到可疑的血迹啊。” “那可能是找的范围不够大。” 肖然语气一弱,自顾自又说了一句:“也可能什么都没留下……”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间大半个下午又快过去了。 以中心血泊所在的位置为圆心,肖然与张磊已经摸遍了半径30米范围内的每一粒土石每一片草木,依旧一无所获。 张磊此时已经是趴在地上匍匐前进了,蹲了一下午,张磊只觉得这是他人生里最漫长的一下午,始终保持的姿势让他感觉腰腿都要断掉了。 而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也注意到了这行为怪异的两个人,有好奇者还掏出手机拍了几段小视频传到某音某手上去,再注一个uc标题:震惊,新时代警察的行为艺术! 更有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这边地上出了什么宝贝,闷着头也想找寻一番,但被张磊给撵走了。 “肖然,我看还是回去吧,咱们都找了这么大一片地方了,毛都没找到一根!” 张磊站起来揉了揉快没了知觉的大腿,冲着肖然喊道:“要不,咱们让雷大队在加几个人过来一起找……” “你过来,照相机!” 在距离中心血泊往南将近50米的路边,肖然终于有了发现,只见在一株大叶草的背面,一滴干涸的血液是那么的刺眼。 肖然观察了一下草叶,判断这滴血液应该是垂直滴落下来的,但因为挨着叶子的边缘,便顺着叶边流到了背面,以至于正面留下的痕迹很小。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张磊转身从背包里掏出单反,僵着腿大叫着,一蹦一跳地跑到肖然身边。 “看见这滴血迹没有?拍照。”肖然指着叶子上的血点说道。 “这还真有一滴不一样的血迹!” 张磊震惊说道,不敢怠慢,连忙调好焦距,各种角度拍了一整套的照片。 等张磊拍完,肖然取出小剪子和物证袋,小心地将那片草叶剪下放进袋子里。 “立刻告诉雷大队,让他抽取张才良的血液,与这滴血液进行比对!” 肖然看着静静地蜷在物证带里的小草,心中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定这滴血就是张才良的。 至于张才良本人,肖然早已经肯定他有极大的嫌疑了。 火速将血样送到了法医处提取dna,肖然这才将自己的想法与大家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其实我也不确定能找到血滴,只是想试一试。” “做的不错,不过以后有想法要提前说一下,不要憋着。” 雷康面无表情地夸奖了肖然两句,虽然他和肖然基本算是叔侄关系,但工作就是工作,只有上下级,他分的很清。 “你这一试,说不定就是重大突破啊。” 庞景辉在旁边坐着,嘴都快咧到耳根上去了。 他是个很有集体荣誉感的老干部,一队队长都没注意到张才良创可贴里的伤口,反倒还是他们三队的小家伙发现的,于是便得意起来,脸上分明写着几个大字:不好意思,三队又长脸了! “肖然,想不想到我们一队来?你这天赋不到我们重案组来太可惜了,天天去处理些偷摸的案子,多没挑战性。” 邵勇看着肖然,带着一副蛊惑性的言行,当初雷康刚把肖然从京城公安局手里截下来的时候,他就想把肖然要到他一队去,但不知道为什么,雷大队偏偏把肖然这个好苗子按在了三队。 当时他还在感叹,好苗子啊,可惜了…… “哎我说老邵,我还在这坐着哪,不带这么正大光明挖墙脚的吧!” 听邵勇这么一说,庞景辉顿时就不乐意了,我们三队刚有了个小牛,你这家伙就想挖墙脚,一中队就了不起啊! 正说着,本地派出所的民警推门进来,“报告雷大队长,张才良的血样取来了!” 雷康站了起来,声音依旧低沉有力:“立刻送给薛法医,提取dna进行比对!” 晚上9点半,从局里法医室传来消息,已对两份血样的dna进行比对,两者重合度为99.7%。 也就是说,现场附近草叶上的血滴,就是张才良留下的! 而他手上的伤口,也根本不是什么早上削水果划破的,而是事发当晚不知什么原因被车灯碎片刺破的! “立即拘留张才良,带回局里连夜突击审讯!” 雷康果断下令,一直在会议室等待消息的众人连忙行动起来,跟着派出所的民警赶往张才良的家中。 “张才良,因你涉及一桩案件,现在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张才良听着派出所同志的告知,脸上现出几丝颓然,他常出了口气,神色平静地上了警车…… 27、似曾相识的DNA 经过局里一名老审讯员的彻夜奋战,在无法自圆其说的事实面前,张才良交代了。 事发当天的晚上七点半左右,张才良骑着摩托车通过第一现场。 当时,一名老人抱大捆玉米秆过公路,因为张才良事先没有观察到老人,摩托车躲闪不及将老人撞倒。 而摩托车也摔倒在路边,造成右侧小灯损坏,张才良右手食指受伤。 张才良看到老人伤势较重,见四周无人,便骑上摩托车离开,但他却不知道有一滴血滴在了现场附近。 然而,随后是否有车辆碾压过死者,从目前的证据无法确定。 之后约半小时,一满员的班车通过第一现场,因地面有大量玉米秆,班车未注意路上的尸体,于是尸体卡在客车底部,到十五公里外的第二现场处落下。 经过张才良的描述,死者的身份也搞清楚了,是一名孑然一身的流浪老人,抱玉米杆是为了生火…… 案件到这里也就基本结束了,并不是接案时说的杀人抛尸,而剩下的都是收尾的工作,整理卷宗,递交检察院。 当天晚上,在将张才良带回局里之后,专案组各个成员便解散回家了。 肖然也迫不及待地要回到公寓,毕竟在派出所这三天,时间紧任务重,白天马不停蹄,晚上连洗澡的时间都没有,沾上床边就能立时睡过去。 以至于肖然自己都觉得身上散出了一股馊味,回去好好地洗个热水澡,美美地睡上一觉希望今夜平安没有警情。 看着肖然离去的身影,秦子河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个气,自己一定要继续努力,争取跟上肖然的步伐,不能被落下了! 美美地睡到自然醒,肖然关掉闹钟,为昨晚又是一个平安夜感到高兴。 心里一高兴,就想做点事,于是当肖然拎着两份丰盛的早餐进了法医室之后,看着余雨幸福地舔着烘蛋上的鱼子酱,肖然笑的更温馨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余雨越来越觉得肖然这幅帅气阳光的表皮下面藏着一个小恶魔,吃葡萄不吐皮的那种。 “不奸不盗。” 肖然摇了摇手指,昧着良心说道:“我是看你这么早就在忙,想来一定还没吃饭,所以……” “肖然,你变了。” 余雨的眼神里充满诧异:“你居然学会哄姑娘了,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冷面男神了,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崩塌了,呜呜……” 肖然瞪了余雨一眼:“给你点好脸色你就蹬鼻子了是吧……我之前给你的烟头,dna弄好了没,好几天了啊。” “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 余雨哼了一声,仿佛早就看穿了肖然一样,甩手丢给肖然一个u盘:“信息都在里面了,想做什么自己比对去吧……对了,这个早饭不算啊,我是要吃大餐的!” “知道啦。” 肖然接过u盘,敲了下余雨的小脑袋,转身就走。 至于请客吃饭什么的,说过吗,人证呢,有这回事吗? 回到办公室,打开余雨给的u盘,登陆上系统开始对这个dna序列进行比对。 虽然不知道当时正义之眼为什么会对这枚烟头示警,但既然有什么嫌疑,比对一下再说。 毕竟在这枚烟头上,好像也只有dna这种东西可能留下,如果不是要比对dna,难道正义之眼是想告诉肖然,从这枚烟屁股上看是假烟? 怎么可能呢! 不过如果比对不出什么结果来,那就真不好办了。 看着u盘里那长长的dna序列,看的时间长了,肖然突然觉得对这个dna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在哪里见过呢? 肖然敲着脑袋,这几天他看了太多的档案,突然之间还真有些想不起来。 摇了摇头,肖然没有继续纠结,反正系统已经在进行比对了,如果前几天有见到过,那么最后肯定能检测出来。 早上这会儿短暂地闲下来,肖然打开指纹库,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个又一个指纹照片。 上午跟着庞景辉去了一趟临区的分局,将两起盗窃案合并成一个案子,又去了一趟检察院移交了一份卷宗,中午回来的时候,电脑上的系统还在进行着匹配。 “嘀!” 肖然刚坐下不久,面前的电脑突然传出一声提示音。 正趴在桌上吃饭的肖然一瞬间抬起头来,随即便看到电脑屏幕上那‘匹配成功’的系统字样。 一把将饭菜推开,肖然迅速点开匹配成功的档案。 “721强歼杀人案……” 在电子档案打开的那一刻,肖然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而深邃的眼睛里也一下被屏幕上的字样给填满了。 “至今没有找到凶手,一起八年前的悬案!” 肖然通读了一遍档案,感觉手心里都微微渗出汗水来了。 档案中写着,八年前的七月二十一日,h市公安局接到群众报案,某小区内发生命案。 接到警情后,公安局民警迅速出动,到达现场,民警发现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名叫程英,25、6岁的年龄,全身赤衤果,身上及脖子上均有伤痕。 法医尸检之后,断定死者是被人卡住脖子从而造成的机械性窒息死亡,而死者身上的伤口也是在死前形成的。 接着,法医在死者的下体内发现了白色粘稠状遗传物质,并且在死者的指甲里找到了疑似皮肤碎屑,比对之后,法医认定遗传物质与碎屑都出自同一人。 于是警方判断,这应该是一起强歼后杀人事件,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刑事案件! 然而在警方勘察现场时,却发现现场已经被案犯极其仔细的清洗过,所有的东西都被摆放的整整齐齐,除了死者体内的遗传物质,其他的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警方从遗传物质方面入手,不断地与程英身边所有有过来往的男子进行比对,结果一无所获。 最终,经过两年多的百般努力,警方无奈地暂时搁置了这起案件,只留下一份dna信息,偶尔提出来在信息库中比对。 这起案件,也成了堵在h市干警心里的一桩悬案…… 而现在,与当时案子相同的dna序列,居然在一枚烟头上出现了! 28、接近 八年的时间过去了。 除了当年接手案子的干警,以及苦苦等待真相的受害者家属,很多人已经记不起当年的事情了。 肖然找到雷康的时候,雷大队刚刚从其他区分局回来。 作为刑警一大队的大队长以及雷霆的负责人,雷康的工作可以说是异常忙碌,从他眼中密布的红丝可以看出,即便张才良的案件已经告破,但今夜他依旧没有睡上一个好觉。 “坐。” 见肖然进来,雷康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拿起泡着浓茶的杯子喝了两口,“有什么事啊?” “雷大队,你还记得八年前的721案件吗?” 肖然注视着雷康,因为这起案件,就是当年还是中队长的雷康负责侦办的。 雷康端着茶杯的手一下僵在嘴边,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那样深刻的案子怎么可能不记得。” “深刻?” “是啊,从来没遇到过反侦察手段这么高明的案犯,现场除了尸体,真的是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雷康皱着眉头道:“当时dna数据库刚刚组建,全市的警力为了这起案子不知跑了多少路,负责比对的技术员们那一个月都在办公室里吃睡,结果,还是没找出个所以然来……那也是我做中队长期间,唯一没有结果的案子。” 肖然神色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前些天我和庞景辉去小吃街的一家公司处理一起盗窃案。” “嗯?” “我在那家公司的阳台上捡到一枚烟头,当时还以为是窃贼留下来的,就让余雨帮着提dna序列。” 雷康眉头一跳,目光牢牢地看着肖然,他似乎感觉到了肖然要说什么。 “今天我闲着没事就在数据库里比对了一番。” 肖然说的很平静,“然后就和721案的嫌犯比对成功了。” 蹭地一声,雷康陡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虽然在肖然跟他说这个案子的时候他就感觉似乎是肖然发现了什么线索,虽然肖然后来的话也越来越想着他的想法靠拢。 但是,骤然听到肖然确认比对成功的说法,雷康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他有些激动地点了根烟,狠狠抽了两口缓了下情绪,郑重地看着肖然道:“你确定吗!” 肖然站起身,郑重地点了点头:“确定。烟头上的dna与721嫌犯留下的dna序列完全一致!” “八年了,八年的旧案,终于要有结果了!肖然,我先替这起案件的受害者家属谢谢你了!”雷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举起右手对着肖然打了个敬礼。 肖然没想到这个案子在雷大队心里有这么重的分量,连忙道:“也是机缘巧合。” “你查清了那枚烟头是谁留下的吗?”雷康问道。 “还不确定,不过据那个公司的经理说,是他们楼上公司的的老总抽的烟,烟头从阳台上往下扔的时候掉在了他们公司的阳台上。” 肖然迟疑了一下,说道:“不过听那公司的经理说,扔烟头的人应该姓郑……而且以前也在咱们系统工作过,后来离职了。” “做过警察?” 雷康的眉头拧成一团,虽然烟头的主人还没有真正确定,但如果真的是这名姓郑的前警员所为,那么倒是可以解开为什么当年的嫌犯拥有那么高的反侦察能力。 同行,最了解同行! “这个事先不要和任何人说。” 雷康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决断,如果嫌疑人真做过警察,那么他在警方系统里一定有不少熟人,如果冒然展开调查,万一让此人听闻到了什么风声,那么就会打草惊蛇,引发什么不利的变故。 “你和张磊最熟悉,你们两人去暗中调查一下这名姓郑的人,找机会获得他的dna,毕竟从一枚道听途说的烟头上不能就这么草率地认定他就是作案人。” 雷康说道:“我在给你签一张传唤证,必要的时候可以传到局里问询。” “明白。” 肖然了解了雷康的想法,出去向何晓丽说了一下,换上便装,带上狗腿子张磊,开着自己的私车去了小吃街附近。 “你这是要搞什么?是想请我吃饭,咱们还没下班呢……” 望着小吃街上的各种美食,虽然刚吃过饭不久,但张磊还是咽了下口水。 “想吃你就吃去,别找我付钱。” 肖然随口说道,此时他正在58同城上搜索附近职位,一路上他就在想该怎么找个理由去到这个郑某的公司里,无缘无故地上门,太不正常了。 “我还是算了吧,我家老头子断了我财源了,就现在我这点工资,只能够我温饱……” 张磊越说越是凄凉,想当初在学校,他可是宿舍里的财主,当然,是在肖然低调的情况下。 “哎哎,你这是搞什么,你不会想跳槽吧?”张磊看到肖然在查看附近职位,惊嚎道。 肖然瞥了张磊一眼,冷声道:“知道反派是怎么死的吗?” “反派死于话多啊,这谁不知道……” 张磊也不过脑子,张嘴就说,不过话说一半他反应过来,感情自己这是要命不久矣啊。 “你在这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肖然找了一会儿附近职位,还真让他找到了十二楼的一家公司的招聘公告,不过不是郑某的那家公司。 但总算有了借口不是? 肖然背上肩包,直接上了十二楼,好巧不巧的是,发布招聘信息的这家外贸公司,就在郑某公司的隔壁。 将自己伪装成一名求职者,肖然推开了目标公司的玻璃门,只见郑某这家公司的员工不是很多,三十多人的样子,一个个都在紧张地忙碌着,也没人注意他进来。 这般正合了肖然心意,他观察着右手边墙上的公司职位结构图,最上面的那位三十多岁、方脸细眼的男子,便是这家公司的老板:郑阳。 看着挺和气的一个人。 “帅哥你是做什么的啊?” 站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肖然,一名穿着包臀职业装的少妇走了过来,很是热情地问道。 肖然露出他那能秒杀万千女子的微笑,柔声说道:“哦,我是来面试的,外贸员,你们人事给我打的电话。” “外贸员?” 这女子愣了一愣,随即有些失望地说道:“你是到伍昌外贸面试的吧,他们在我们隔壁……不过你也可以到我们这来看看啊,我们公司比他们待遇好地多呢!” 从楼里出来,肖然坐回车里:“走,去公共办事大厅。” “到底要搞什么啊?”张磊还是一头雾水。 肖然掏出手机,给张磊看了下他拍的郑阳的照片:“去查这个人……” 29、都有好人和坏人 “我去,还是老总呢!” 张磊看着肖然拍的照片,忍不住说道:“怎么,他事发了?” 肖然看着一脸好奇地张磊:“和一个案子有关……” “我怎么不知道又出什么案子了?而且他一个老总,该不会也偷电瓶车吧!” 张磊还以为这人是和盗窃案有关,也没多问,启动车子前往公共办事大厅。 公共办事大厅是市里新启用的综合办事点,为了方便群众,这里有各个部门的办事窗口。 毕竟不了解郑阳此人,肖然打算先查一下他的档案。 出世了相应证件之后,工作人员很快就调到了郑阳的电子档案。 【郑阳,男,汉族,1983年生人,现年34岁,浙省杭市nh区人,04级省警察学院毕业,04至09年在警,后离职,在职期间表现优异……】 张磊看着电子档案,悄悄地扯了下肖然,小声说道:“这、这人还在咱们系统里工作过呢,不会是真有事吧?” “各行各业都有好人和坏人。” 肖然漠然说道,毕竟从来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好坏,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不过这份档案中有一条内容让肖然心中一跳,就在郑阳的家庭状况那一栏,他的哥哥郑文,居然和721案中受害者丈夫的名字一模一样。 再看了一遍身份证号,肖然清楚地记得案件中的号码,居然与郑阳哥哥的身份证号分毫不差! 近亲作案?! 肖然摸着鼻尖,蹙起眉头,案件档案里清楚地记载着,当时为了排查,也提取了郑文的血样,与嫌疑人的遗传物质完全不一样。 但是郑阳和郑文是兄弟关系,他们两人之间的dna图谱应该有很大的相似性,如果是郑阳作案,那为什么郑文的dna序列与他的差别那么大,或者说与他弟弟的基因图谱完全不同? 肖然转过头看向张磊:“你说在什么情况下,亲兄弟两人的遗传基因完全不同?” “这不可能,同一对父母的孩子,基础遗传基因不会相差太大。” 张磊摇头说道:“除非其中一个不是亲生的。” “那就很有可能了。” 肖然给雷康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这件事,雷康沉默了半响,说会让nh区的同事查下郑阳的家庭背景。 毕竟郑阳的母亲年纪已经大了,当年大儿媳的死,已经对这个家庭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如果现在再告诉老人凶手可能是她的二儿子,老人可能会接受不了。 肖然与张磊坐在车里,守着郑阳所在办公楼的出口,为了保险起见,肖然没有贸然传唤郑阳。 毕竟,如果案子真是郑阳做的,那么骤然的传唤,可能会引起他的怀疑,以至于发生意外。 如果那枚烟头的主人不是郑阳,那么嫌疑人应该就在郑阳的公司里,这样一来难免会让嫌疑人警觉。 于是肖然和张磊商量了一下,打算演出戏。 满以为要等上很久才能等到嫌疑人出现,但刚在车里做了没一会儿,就看见郑阳从楼里出来,向着停车位走去。 “上。” 肖然与张磊对了个眼神,两人快速地绕过几辆车子,走到郑阳身后,趁郑阳开车门的瞬间,飞身上前一把将郑阳按在了车上。 “不许动,警察!” “我说你们搞什么,抓错人啦抓错人啦!”郑阳趴着座椅上挣扎着叫道。 “老实点,起来!” 肖然一副凌厉的样子,眼角瞄到张磊得逞的神色之后,一把将郑阳提溜了出来。 “这下你跑不了……” 肖然得意地笑着,与郑阳眼神相对之后突然脸色一变,装作一副蒙圈的样子对张磊说道:“咱、咱们好像按错人了……” “错了?不可能吧!” 张磊也是戏精上身,连忙转过来瞅了瞅,哎呦一声,“还真错了……赶紧把手铐打开啊!” “我就说你们认错人了……你们新来的吧,那个单位的,我非得和你们领导说说,警察怎么能做到这个样子,人都能认错!” 郑阳活动着手腕,气冲冲地对着二人说道。 “别啊大哥,实在是抱歉了您呐,您大人有大量,我们这也刚来警队不久,还没转正呢,你这一说,我们准得被剔除,求求您了高抬贵手呐您!” 不得不说,张磊这厮很有装孙子的天赋,这样一套惶恐不安示弱的言行被他表演的惟妙惟肖,当初没去中戏真是屈才了。 郑阳摆了摆手:“行啦行啦,谁还没犯过错,我当初在警队的时候,也经常被队长教训……” “哟,大哥,您是前辈啊,您也在系统里干过?”张磊一副惊讶的语气道。 郑阳说道:“干了5、6年,觉得没意思就出来创业了……” “确实没劲,天天让我们出来蹲点,局里都不让回……” 张磊跟着抱怨说道:“大哥,啥时候我要不干了能进你公司上班不?” “哈哈,到时候再说吧……”郑阳笑了笑,上车走了。 “大哥您慢走……” 张磊摆了摆手,随之暗暗挥了挥拳头,迫不及待地与肖然回到车里,小心地取出一根棉签,冲着肖然晃了晃:“哈哈,幸不辱命!” “还真有你的!这事成了少不了你的功劳!”肖然朝张磊竖了下大拇指。 “必须的呀。” 张磊开心道:“话说,我现在也有两个案子的表现了,要是再努力一把,说不定我也能进雷霆呢!” “你知道人在什么时候会飞吗?”肖然扬着嘴角。 “这谁不知道,做梦的时候啊!”张磊脸色一变,忿忿道:“你大爷的,你才白日做梦……” 两人匆忙开车回了警局,将带有郑阳皮肤碎屑的棉签交到了法医室,说了一下情况,薛青霞当即决定,立刻提取dna进行比对。 但因为是从皮肤碎屑中提取,时间可能略长,大约要到后半夜才会有结果。 肖然点了点头,八年的时间都等了,也不在乎现在这一两天。 此时,雷康打电话将肖然叫了上去,nh区的民警传来了信息,郑阳确实是被郑家从孤儿院里领养的…… 凌晨四点二十分,法医室传来消息,对郑阳血样提取dna比对后,确认就是721案犯的基因序列。 那枚烟头,就是他扔到十一楼阳台上的。 确认无疑,雷康决定在立刻对郑阳公司所在办公楼周边进行布控,趁郑阳上班时进行抓捕, 接到命令,在值班室挨了一夜的肖然立即起身,简单地洗了把脸,便和张磊一起上了车。 望着匆匆出动的同事们,肖然不禁沉思,身为曾经的公安系统中的一员,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心理,才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 30、闹就是理? “大家都注意,嫌疑人郑阳之前也是警务人员,我们的这一套他很清楚,知法犯法强歼杀人是重罪,他很可能会拒捕!” 写字楼下,身着便装的雷康拿着对讲机向所有人提醒,毕竟郑阳是在警期间犯下此案,毫无认罪情节,一旦归案,绝对会被处以最严厉的刑事惩罚。 要么无期,要么,死。 跟随雷康出警的人不多,也就十来个人,大张旗鼓地铺网,说不定郑阳在警队里有什么熟人,万一走漏风声,那就很麻烦了。 “肖然,张磊,你们之前和嫌疑人接触过,待会儿嫌疑人下来,你们继续佯装蹲点,伺机出手!其余人严守路口,防止意外发生!” 雷康继续说道,刚才侦查员已经到上面看过,确认郑阳还没有来上班。 “是。” 肖然与张磊蹲在停车位的一边,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眼角的余光却盯着停车区周边来来往往的车辆。 距离郑阳公司规定的上班时间越来越近了,肖然并没有紧张,还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与张磊坐在旁边的路沿上嗑瓜子。 一般新警察接受这样的任务往往会紧张,生怕一个疏忽引起嫌疑人警觉,但肖然从来不考虑这些,他坚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至于身边的张磊,这厮根本没心没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大事。 早上七点十分左右,郑阳的奔驰车终于出现在抓捕小组的视野中。 张磊继续旁若无人地磕着瓜子,胳膊肘轻轻戳了下肖然,张嘴吐了个瓜子壳:“嗨,来了。” “嗯,按计划行事。”肖然淡淡说道。 “没问题,看好了寡人的手段!” 张磊嬉笑着拍了拍胸脯,顺便扬了扬下巴与刚走下车的郑阳打了个招呼。 “怎么,事还没办完啊?” 郑阳这人也没抬脚就走,反倒是站在车门前朝张磊说话。 而此时,一个时尚性感的女性从郑阳车子的副驾驶位上下来看来郑阳是在等她下车,顺便和张磊搭了句话。 张磊拍了拍屁股,屁颠屁颠地挨了上去:“哟大哥,上班了啊” “对,你们……还在蹲点?”郑阳笑着问道。 “唉,别提了,破差事说出来都是泪……”张磊苦着脸抱怨道。 “老公,这个是谁啊?” 那从车上走下来的少妇仰着下巴,冷着脸撇着张磊说道,语气中充满了高傲。 “哦,和我之前一个系统的,在这出任务呢。”郑阳解释道。 那少妇嗤笑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原来是小警察啊,那你就继续蹲着吧,老公,咱们上去吧……啊” 这少妇话没说完,刚一回头,便看见肖然一个生扑将郑阳摁倒在地。 原来,趁着张磊和郑阳搭话的机会,肖然悄无声息地绕了过来,瞅准了机会,打了郑阳一个措手不及。 见肖然一击成功,张磊也陡然扑了过来,两人瞬间将郑阳按住,反铐了手铐。 “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敢铐我,你们那个局的,想不想干啦!” 郑阳挣扎着站了起来,铁青着脸冲着肖然与张磊嚷道。 “抓的就是你,老实点!”张磊推了一把郑阳,厉声说道。 此时,在不远处观察的雷康和其他同事纷纷跑了过来。 雷康向郑阳出示了相关文件,眼神中跳跃着激动的目光:“郑阳,因你涉嫌一桩旧案,现在立刻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雷、雷康大队长?!” 当郑阳看到雷康的时候,脸上显示出一阵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雷大队,我最近犯了什么事,你凭什么抓我?” “你最近没犯事,不代表以前没犯事!” 雷康冷冷地看着郑阳,就这一句话,便把郑阳骇的脸色瞬间惨白,脚下一软,若不是有人押着,说不得就瘫在地上了。 “带走!” “哎哎,你们这些臭警察无凭无据凭什么带走我老公,我们是合法商人,你这样我到法院告死你们信不信!” 见众人要走,一直处在旁边的女子瞬间急了,一把抱住郑阳,大声嚷道,四周的上班族们也随即涌了过来。 “你是郑阳的妻子?但据我们了解,他现在并未结婚!”雷康盯着那女子道。 “我是他未婚妻,未婚妻难道就不是妻子啦!”那女子蛮横说道。 雷康皱着眉头,冷着脸道:“好,那我可以向你告知,你未婚夫郑阳涉嫌一桩案情,现在要和我们回去接受问询!” “案情,什么案情?你说清楚!”这女子着急叫道。 “对不起,你无权知道。”雷康道。 那女子竖起眉头,泼辣道:“我无权知道?那你就有权抓人啦!什么事都不说清楚,无凭无据,大家都来看看呐,警察乱抓人啦,警察打人啦,大家都来看看啊!” “这位女士,我现在第一次警告你,你这是在妨碍我们警方执法,请立即松开嫌疑人,否则我们将依法对你进行处理!”雷康严重怒火中烧,强压着火气严正说道。 “处理?你们这些臭警察拿着我们纳税人的钱还要处理我们,你处理个试试!”那女子见周围占满了人,更加放肆起来。 “女士,我现在第二次警告你,立刻松开嫌疑人,我们胸前的执法记录仪都有记录,你若不满,可以到相关部门投诉看我们是否违规!”雷康面色越来越冷。 那女子丝毫不惧,撒泼说道:“哈,官官相护,我只知道我们人从这走了就回不来了,大家都看看啊,警察耍流氓了!” “你……” 雷康一时无语,不再警告,直接说道:“把她铐起来,妨碍警方执法,送附近派出所拘留!” “明白。” 肖然等人早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抓开这女子抱着郑阳的双手,取出手铐瞬间铐上。 直到这时,那女子才慌了神,“你们凭什么铐我,凭什么,大家都看啊,都看啊,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打没打人你自己清楚!” 说罢,肖然与另一名同事架起这女子塞进了警车,开车去往派出所。 “哎你说,这些人为什么一有点事就想着闹大,根本就是无理取闹,难道他们以为闹一闹法律就不会制裁了?” 回去的路上,张磊靠着车座,不解地与肖然说道。 肖然摸了摸鼻尖,皱着眉头说道:“可能他们以为,闹大了就有理了吧……” 31、三等功? “郑阳,有想说的吗?” 审讯室内,一身便衣的雷康大队长亲自操刀审讯。 “雷大队,您想让我说什么啊?” 郑阳没有慌乱,镇定自若道,警方的这一套他非常熟悉,上来先把案犯唬住,然后就等嫌疑人自己交代清楚。 说不定有时候嫌疑人并不是只犯了一件事,要真是这样全交代了,那可就喜出望外了。 “你应该知道我想让你说什么,你是聪明人。”雷康说道。 “聪明人?聪明人!” 郑阳嘲讽一笑,转过头去,神色有些自嘲,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在心里下了某种决定一般,淡然道:“八年前,是我歼杀了我嫂子……” 静静做着笔录的肖然抬起头来,看着一身轻松的郑阳,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交代的这么随意。 雷康默然半响,“为什么?你的杀人动机……” “哪有什么为什么,一时冲动犯下的错,如果时间可以重来,那个正常人愿意犯法!” 郑阳的声音陡然提高,接着又低沉下来:“跟法院说加重量刑吧,我只求一死还有,不要再让我见我妈,我所有的资产都给我的哥哥吧……” 从审讯室出来后,看着郑阳的养母在警局的台阶上哭成泪人,肖然一直在思考,像郑阳这样的人到底该算是好人,还是坏人? 但不论他是好是坏,下面他将要面对的都是法律的严惩。 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派出所那边也传来消息,郑阳的未婚妻贾敏君,之所以阻拦执法,是想着万一郑阳真的出事了,她还没和郑阳结婚,就分不到郑阳的财产了。 又是一个利令智昏的女人,人命关天的案件进程岂是她能够想拦就拦的? 依据治安条例,贾敏君被拘留十五天,并处以罚款。 回到办公室,肖然突然觉得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他知道自己长的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今天就这么惹人注目呢? “怎么,我脸上开花了?” “没有。” 何晓丽摇了摇头,开玩笑道:“就是在想,为什么你的运气总是那么好!” 庞景辉点着头,深以为然:“是滴是滴,和我一起出警,随便捡了个烟头就破了一桩悬案,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听庞景辉这酸溜溜的语气,身边同事纷纷轻笑起来,空气中充满了快乐的气氛。 虽说在座的大多数人都要比肖然资格老,刚开始的时候也有点小妒忌,毕竟肖然也太年轻了,总给人些跳脱不靠谱的感觉。 但肖然几番出手,大家便真正服气了,这小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天赋,有的时候真的没法不服,关键有天赋的人还这么努力,那就更不能不服了。 况且再怎么说肖然也是三队的人,虽然捞不着功劳,但三队出了小牛,大家与有荣焉不是,走路都能挺挺腰杆。 “肖然,以后有事多找找我啊,张磊这小子都跟着你混到三等功了,明面上我还是你‘师傅’呢!”王俊名咧着嘴笑道。 “三等功?” 肖然不解,除了之前在交警队,赵又来帮他申请了一个三等功还没定下来,之后好像也没什么立功表现。 “老王你一边去,破案本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怎么,看我徒弟跟着立功了,你眼红啦?”陆琴撇着王俊名,揶揄说道。 肖然看着一直坐哪傻笑的张磊,问道:“咱们……有立功?” “那必须的啊,拖了八年的悬案,咱们俩可是关键,咳咳,虽然我一直被蒙在鼓里顺便打打酱油吧……雷大队准备给咱俩请功呢,回头写个材料送过去!” 张磊吐着舌头道:“王师傅这次可是亏大咯,你还是跟着他才发现的烟头呢!现在我也勉强算在三个案子里有贡献了,虽然没你多,但至少我比秦子河强啊,回头我得跟他炫耀一下,一想到看他吃瘪,我就哈哈……” “你小子,别得了便宜卖乖啊,还不都是沾了肖然的光!” 王俊名点着张磊咬牙道:“下次再有什么事,我绝对不让你跟着肖然!” “哎哎,可别啊王师傅,开玩笑呢……” 张磊顿时怂了,现在他也算有三个案子在手了,虽然其中发现线索的时候,他大多是在给肖然打下手,但卷宗里却写的是肖然和他的名字。 谁都还有个理想不是? 虽说张磊这厮做什么都没个正形,但该有的技术还是有的,照这样下去,在剩下的三个星期里,说不定他也能试着跳一下雷霆的门槛,所以更得抱着肖然大腿了,四年临铺嘛! 集体空闲的时间总是很快过去,接下来又开始了忙忙碌碌。 其实刑警队的生活是很枯燥的,大案不多,小案不断,往往是这个案子没处理完,另外的案子又接过来了,即便有了短暂的空余,也要学习文件、交流报告,甚至将旧案提出来在过一遍。 也只有在偶尔没事的下班之后,才能体会一把悠闲的夜晚。 当然,如果没有紧急电话打来的情况下。 早上,正准备去上班的肖然就接到了来自指挥中心的电话,说在肖然附近的一栋住宅楼内,有一名女子报警说自己被人打了。 指挥中心查看了数字证书上加装的定位装置之后,发现肖然离住宅楼最近,而且信息显示肖然今天没有调休,便直接打电话让肖然就近处理一下。 肖然匆忙穿上衣服,开了车找到了指挥中心说的位置,和他住的公寓楼之间只隔了一条马路,直线距离不超过一百米。 不过说是住宅楼,其实就是临街的商铺楼,楼下是商铺,楼上是住宅,但里面有好多改成了出租屋。 今天是星期一,工作日不去工作反倒在屋里打架,也是闲的。 找到入口,肖然乘电梯上了6楼,这个楼的监控并不完善,除了电梯里的摄像头,楼道内再没监控。 6楼621室,确定无误后,打开执法记录仪,肖然敲开了这间出租屋的门。 房门打开,一名27、8岁的女子打开房门,这女子模样一般,画上妆后还算标志,穿着一件牛仔吊带,望着门前的肖然,一时间看的有些呆了。 “你好,警察!” 肖然穿的是便装,掏出临时证件,提醒说道。 “哦,你好你好,请进请进……” 这女子回过神来,连忙请肖然进屋,一双眼睛放着光芒,不断地从上到下打量着肖然,一会儿盯着肖然的脸庞,一会儿探索肖然的身材。 如果目光能吃人的话,说不定肖然已经被吃的毫发无存了。 “女士您好,是您报的警吗?” 肖然皱了皱眉头,掏出笔和笔记本,询问道。 女子点头道:“是的是的,你喝水不?这来的可真快啊!” “谢谢不用。” 肖然笑笑摆手道:“您怎么称呼?刚才是谁,为什么打你?” “我叫王亚妮。” 那女子捋了捋头发道:“他没有打我,他就是抢了我的钱走了,真是奇葩……” “抢劫?入室?” 32、小事重罪 肖然骤然抬起眼帘,王亚妮的话让他警觉起来。 在别人抵抗的情况下抢走钱财,如果钱财数额较小的话,普通人也许认为没什么大事,但在刑警眼里却是很严重的情节。 更何况,当事人描述的,似乎还是在她家里进行的抢夺。 “不不,不是抢劫,我包里就一百多块钱,拿走就拿走吧。” 王亚妮尴尬笑道:“就是这人一直纠缠我,你们能不能管管,让他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 “那你怎么报警说有人打你了?你这样很可能会干扰民警办案知道吗!” 肖然语气一重,看的出来这王亚妮性格也很是狡诈,得先唬住才能说实话,“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一下。” 熟悉法律的人向来不多,显然王亚妮被肖然给唬住了,还以为自己前后不一,犯了什么错,当下也不敢隐瞒,连忙将事情原委说了一下。 王二妮口中的那个纠缠她的人名叫潘立业,他老爹给他起这个名字的寓意,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成家立业,长大后有一番作为。 不料事与愿违,这厮初中没读完便辍学回家,整日里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成了下面县里有名的无业游民,结果被他爸给赶出了家门。 从家里出来之后,便没了生活来源,于是潘立业便混到了市里,没钱了就去厂里打几天工,有闲钱了就继续吃饱等饿。 好巧不巧,前段时间潘立业在市区一个厂里打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初中同学王亚妮也在这个厂里打工,虽说多年不见,但毕竟是初中同学,聊着聊着就又熟络起来。 在厂里时两人也没有太多交集,因为潘立业打了两个月工之后就又辞职浪荡去了。 后来也没什么,不过前些天王亚妮从厂里辞职到了市区的一个店里做导购员,晚上下班时居然碰到了在路边晃荡的潘立业。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撩骚一把? 潘立业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要请王亚妮吃饭,王亚妮也没多想就同意了,吃过饭潘立业又随便找了个借口要送王亚妮回家。 送到楼下,潘立业以为有戏,又准备找个借口到王亚妮家里‘坐坐’。 王亚妮不傻,此时也看出了潘立业的企图,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潘立业。 过了几天,王亚妮再没见到潘立业,便以为这事过去了。 没想到昨天晚上下班路上又‘巧遇’了潘立业,或者说是被潘立业蹲守到了。 潘立业拦住王亚妮,上来就是一顿真诚的道歉,说是前几天唐突了,要请王亚妮吃饭赔礼道歉。 王亚妮没有答应,却被潘立业硬拉着吃了顿饭,然后重复上次操作,送王亚妮到了楼下。 但是这次却有些不同,潘立业假装酒劲上头,死皮赖脸地跑到了王亚妮的家里坐了坐。 然后,真正意图暴露出来要和王亚妮进行生命大于和谐的交流。 当然,被王亚妮‘婉拒’了。 王亚妮说的是婉拒,不过肖然却能料想到,应该是很严厉的‘婉拒’。 潘立业便恼羞成怒,说那行,你把这两次我请你吃饭的钱还给我!想来也是浪迹天涯不容易,不想做赔本的买卖。 “我就说你傻逼吧,是不是男人之类的,然后他就一把抢了我的包包,拿了里面的一百多块钱走了。本来我想拿就拿吧,也吃了他两顿饭,算了……” 王亚妮说的她自己都尴尬了,“但这家伙真不是男人,今天早上又给我打电话说他那两顿饭一共花了510块钱,让我把剩下的钱还他,不然还要到我这纠缠。 我心里一害怕,就报警了,一想着你们也不会为了这一百块钱的事出警,我就编了个由头说了警察弟弟,我可真没想骗你们,就是想让你们帮我警告他一下!” 王亚妮说的轻巧,不过一百块钱的事?一百块钱的事也是事啊! 强行入室,动手抢钱,虽然只有一百多块钱,但即便只抢了一块钱,也已经构成了入室抢劫的情形。 《某法》第二百六十三条上清楚地写着: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抢劫公私财物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不巧,下列八种情形,第一种就是入户抢劫! 也许潘立业和王亚妮都把一百多块钱的事当成小事,但这是小事重罪。 “行,我明白了。” 肖然将写满口述的笔记本递给王亚妮,在王亚妮确认无误之后,取出便携印泥,让王亚妮签了字按了手印。 “你知道潘立业住在什么地方吗?带我去找他。” 收好笔记本,肖然自然要找这个潘立业聊聊,当然,这件案子的本质情况他没和王亚妮说,毕竟他也不是话多的人。 “知道知道,你等我换下鞋……见到潘立业那混蛋你可得替我好好警告他!” 王亚妮欢喜地换了鞋跟肖然下楼,当看到肖然的车时更是愈发地欢喜了:“哇塞,凯迪拉克ct6,你们警车现在都这么高档啊!” 看着后座上左看右看的王亚妮,肖然面无表情道:“你对车很了解?” “没、没有,我就知道这一款,我之前厂长开的就是这款车这车还是四驱的哎,落地最少也得五十多万吧?” 王亚妮享受般地摸着座椅,感慨道:“什么时候我也能开上这车就好了咦,这警车里怎么没见你们的‘哇哇’叫的那东西啊?” “那是警灯……而且,这是我自己的车。” 肖然很不喜欢有人在他耳边没完没了问个没完,但警察必须得和善对待每一名群众,所以肖然没有去基层而是做了刑警,就是因为他不擅长和大叔大妈唠家长里短。 “你的车?你们警察工资……不不,是你家里人给你买的吧?” 王亚妮本想说‘你们警察工资也不高,你这车肯定有猫腻’,但一想现在查的这么严,公务人员哪有傻了吧唧大张旗鼓开豪车的,肯定是这小警察家庭优渥。 长的超帅,家里有钱,简直是完美级的对象啊!要是能把他给泡到手,王亚妮妄想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肖然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嘴角的微笑,至于心里,呵呵。 顺着王亚妮的指路,肖然开车来到一处小区边的五金铺,据王亚妮说潘立业在这给人帮忙。 走到门口,王亚妮一脸怒色地冲着店里喊道:“潘立业,你给我出来,你是不是个男人,居然还厚颜无耻的跟我要饭钱!” “怎么了怎么了,你吃了饭还想着不给钱啦,吃白食还得打欠条呢!” 潘立业与王亚妮差不多年纪,瘦高个留着平头,叼了根烟,流里流气地从店里吆喝着出来,抬头就看到了站在王亚妮身边的肖然。 “怎么,找了个小白脸来给你撑腰啊,我告诉你小子,你想出头你还不够格……” 33、里面个个都是人才 “警察!” 看着潘立业那快要点到自己鼻尖上的手指,肖然掏出了证件:“怎么,还想动手啊?” “哟,警察同志,误会误会!” 潘立业立马变了脸色,满脸堆笑道:“我这不是不知道你是王亚妮的男朋友吗,多有得罪多有得罪……王亚妮,你早说市里有人不就得了,我还能要你饭钱啊!” 肖然摇头说道:“我不是她的男朋友……” 话没说完,潘立业一拍手,惊喜道:“哎呦,你是王亚妮的表兄弟吧,我和你姐是同学,十几年的老交情了,这以后在市里可有仰仗了!” 肖然皱起眉头,这人也太会给自己找台阶上了,典型的蹬鼻子上脸的无赖人士。 “潘立业你就别套近乎了,这位警察小弟弟和我没关系!” 王亚妮忿然说道,也不知是看潘立业不顺眼,还是在气愤肖然真的和她没半点关系。 “王亚妮说你最近总是骚扰她是吗?” 肖然直接开口说道:“和我到局里走一趟吧。” 潘立业满不在乎说道:“哎哎,兄弟,就这么点事你不会还想拘留我吧?我跟你说咱们市的拘留所我都去了一遍了,回拘留所就跟回家一样,你别想着吓我!” 肖然一声哼笑,淡淡道:“你蹲拘留所还蹲出感情来了。” “那必须呀,在看守所里面的感觉,比家里面感觉好多了!在家里面一个人多无聊,都没有朋友玩,进了里面去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在里面的,进去就开心!” 潘立业回味无穷道:“不就是拿了她142块钱的饭钱吗,这么点小事,你拘我一个星期又出来了,你麻烦,我也蹲的不爽,再说了,这饭钱也是她该掏的,毕竟她也吃了!” 王亚妮气愤道:“潘立业我真没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那你今儿算是见着了,开心吧。”潘立业歪着头,拉着嘴角笑道。 “142块钱,你记得挺准啊,有零有整的。”肖然看着潘立业冷笑道。 “我这人到哪都这样,恩怨分明,随心所欲,我的网名也是随心所欲。” 潘立业呵呵笑着,开心道:“我就拿个饭钱王亚妮你还差我108呢啊,记清楚啦!” “你去死!”王亚妮气的胸脯一起一伏,脸都发白了。 “别吵了,走吧,和我回去做个笔录。” 肖然大概了解了一下,说不准这个潘立业还真是在王亚妮家里抢了142块钱,或许他还在以为这就是个小事。 既然这样,肖然自然不会和他说事情的重要性,毕竟那地方也没摄像头,万一潘立业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矢口否认谁也没办法虽然他超喜欢在里面的。 正好趁着现在潘立业放松的心情,从他口中再了解一下事情经过,毕竟王亚妮一个人的话,怎么说也只是片面之词。 “行行,去,人民公仆惹不起……” 看着肖然打开车门,潘立业眼睛一亮,自以为抓住了肖然的把柄,说话更加肆无忌惮了,“呦,你这车不错啊!没看出来,小年轻心挺黑啊,没少捞吧!” “人家开什么车关你什么事!” 王亚妮冲着潘立业白了一眼,转脸便微笑着朝肖然道:“警察弟弟,要我一起去吗?” “你……上来吧。” 肖然思索了一下,还是带上了王亚妮,毕竟当事人都在,问询起来更方便些。 将潘立业带到问讯室,“坐着等会儿,警局和看守所不分家,你这也算是回家了,好好感受下。” 说完,肖然出去喊了王俊名来,问询工作最少要有两人在场,肖然一个人不能进行问询。 “哟,还有笔录呢,这阵仗弄的……” 见肖然刷刷填着笔录表,潘立业翘着二郎腿,坐在问询椅上笑嘻嘻地调侃。 王俊名抽了根烟递给潘立业,调笑道:“犯了什么事啊?我们小肖可不常带人回来……” “没啥事,就跟外面那贱女人讨了顿饭钱,这女人就是多事!” 潘立业抽着烟,一脸轻松道:“你们市局就是和下面派出所不一样啊,还给烟抽,我跟你说下面的那些民警态度可恶劣了,一坐下来就耷拉着嘴脸,姓名年龄什么的啪啪一问,跟谁都欠他们似的……” “行了,你还没完没了啦。” 肖然打断了絮叨个不停的潘立业,“王二妮说你纠缠人家一段时间了,昨晚还去家里欺负人家,是不是啊?” 潘立业不以为然道:“嗨,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就上去到她家里坐了坐是,我是有点看上她了,但我可是有原则的,违背别人意愿的事我可从来没干过,我也知道我不是啥正人君子,但咱从小家教就严,我爸跟我说的做人的道理我可不敢忘,这我们不是老同学么,前几天聊得挺开心,就想和她处处……” 吧啦吧啦,潘立业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虽说没有提及他企图进行生命大于和谐的交流,但基本经过与王亚妮说的没什么两样。 肖然笑着摇了摇头,一副开玩笑的语气道:“能耐了呀,我问你,我听说人家没同意你上楼去坐坐吧,你说说,你怎么硬赖上去的?” “兄弟,我的本事儿你还不知道,她嘴上再不同意,能挡得住我么,以为哥们儿我请的饭是白吃的?” 潘立业一听来劲了:“我这人走到哪都这样,天生的性子倔,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是撞了南墙还得继续撞,越不让我干什么我就越要干,这可是我人生的信仰之一,我要进她屋里坐坐,她拦也拦不住……” 不拉不拉又炫耀了几千字,等潘立业说完,旁边的王俊名基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瞟了肖然一眼,脸色玩味起来。 肖然摸着鼻尖,调笑道:“可以呀,这么厚的脸皮,那怎么后来你还闹个大红脸听说你还管人要饭钱?” 潘立业摆了摆手,居然还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嗨,老弟我是脸皮厚,手段赖点不假,但我真不喜欢用强的……可是我也不是那吃亏的人呀,哪能请她白吃饭,我挣钱也不容易,她不给我钱,我就只能自己动手从她包里拿啦。” 肖然停下笔道:“那人家不同意还,你也不能抢钱呀,怎么说人家也是女士。” “那本来就是我请她吃饭的钱,丫的还敢不同意,我哪还能惯着她,她说不给就不给啦?” 潘立业犟着脖子道:“我只拿走饭钱还是轻的,要是搁着前些年,就我那暴脾气,没教训她就已经不错了!现在这女人,就是给社会惯的,女人天生就不该惯着,男尊女卑不是……” 听着潘立业这一肚子歪理,肖然冷笑着写完了笔录文件,递给给潘立业:“好了,仔细看下我写的笔录,如果没问题,签个字按手印吧。” 想来潘立业跟着看守所里的人才们学到了不少东西,接过肖然写的笔录,还真逐字逐句的看了一遍,生怕肖然在上面乱写。 “得嘞,回头请你喝酒啊兄弟!” 潘立业仔细看了两遍,确认肖然没乱写,签了字按了手印,笑嘻嘻道:“那我可以回去了吧……快把这椅子给我打开啊!” 34、值夜 “好不容易回家了,别急着要走啊。” 肖然拿出手铐,‘咔咔’给潘立业戴上:“怎么,不想回看守所开心一下?” 潘立业看着腕上的手铐,一脸懵逼道:“真的得去看守所啊?我这又得拘留几天啊。” “十……” “才十天啊,我还以为得多久呢!” 肖然话没说完,潘立业便笑逐颜开地接过话头:“十天也太没意思了,还没感觉呢就又出来了,怎么着也得半个月啥的啊。” “如果按天算的话,还真不是十天。” 肖然神色逐渐严肃起来,这大半天的假笑比他一个月笑的都多。 “什么意思?”潘立业有点不明白。 “他的意思是说,按天算的话,最低也得3650天起步。”王俊名直截了当道。 “3650……天?十年!” 潘立业瞪大了双眼,嚎叫道:“不可能啊,我就拿了她142块钱,你们……你们怎么可以给我定这么大的罪!” “我们无权给你定罪!” 王俊名纠正道:“你以为这是小事啊,强闯别人家里,抢走别人的钱财,这是入户抢劫,十年起步,最高死刑!这可不是小事啊!” “你不是喜欢看守所吗?” 肖然面无表情道:“又要回去了,开心吗?” “我操你玛了个比的,我要告你们,你们诈我,你们钓鱼执法,我要告死你们!” 潘立业没了刚开始的气定神闲,恶狠狠叫嚣道:“我没有犯事,我是清白的,老子记住你们了!” 王俊名按住不断挣扎地潘立业,警告道:“犯没犯事法院说了算,我们只是将事情搞清楚。” 刘副局长批了刑事拘留以后,看着潘立业被带去了看守所,肖然将手里的材料整理了一下,以便送往检察院申请正式逮捕证。 瞅了瞅坐在身边抽烟的王俊名,肖然思索道:“为了几百块钱,要用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还,你说,这是冤还是不冤呢?” “普法教育做的还不完善啊,不懂法害了他。” 王俊名将烟头丢进烟灰缸,长出了一口气道:“但他的行为确确实实构成了入室抢劫的情节,说是无心,其实也是有心,有抢夺的心,但却没有敬畏的心!” “怎么,又研究上哲学啦?” 张磊端着饭盒过来,听了个晕头转向:“该吃饭不吃饭,充什么研究员呢……对了,肖然今天晚上咱们有值夜啊,你多准备点衣服,天开始凉了!” 肖然微微愣神,他们见习警轮夜班的速度还是挺慢的,今天突然说晚上要值夜班,还真有点新鲜感。 毕竟是第一次……不过希望这个第一次平安无事。 做警察的都是这样,谁也不是发自肺腑的喜欢破案。 打心底里说,警察也不喜欢案子,尤其是大半夜的,但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光明之处就有黑暗,他们必须得站出来。 转眼到了晚上,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肖然和张磊等人值夜的时间是晚上11点到第二天凌晨3点,当然,除非有警情传来,不然他们都是躺在椅子上休息的。 警察也是人,大半夜的,谁也不会一直盯着电话看,那得多无聊啊。 城市里的夜向来不会真正的寂静,尤其是像h市这样的准一线城市,凌晨的时候往往是某些族群最活跃的时间段。 肖然身上盖着一件外套,正仰在椅子上沉睡着,突然,刺耳的电话声骤然响起。 是指挥中心打来的电话! 今晚负责值夜期间事务的是一中队队长邵勇,他迅速拿起电话,只听指挥中心的领导迅速说道:“刚接到报案,在你辖区融汇广场长春路201单元楼下发生一起持刀抢劫事件,现命令你队迅速出警!” 持刀抢劫,可以说是比较严重的刑事案件之一了。 接到命令,邵勇将情况上报值班副局长,局里随即启动重特大案件快速反应机制,由邵勇带领值夜的各队骨干前往现场。 与此同时,网监大队、交警大队也接到通知,联合刑侦大队,会同红二街派出所成立联合专案组,开展侦查工作。 时间已是凌晨的两点半,但市区的街道上仍然热闹,各种小吃摊、大排档沿着街边摆开,与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起,构成了城市中的一道夜景。 警车飞奔在市区的马路上,很快,一行人在长春路201单元楼下附近的一个烧烤摊上见到了受害人。 只见是一名24、5岁的年轻姑娘,抱着双腿坐在烧烤摊旁边的马路牙子上,显得惊魂未定,周围还围了几名摊主,身边还有两位同行在安慰她。 肖然眼尖,一眼就看到这姑娘手上还有脖子上缠了纱布,纱布上还有点点的血迹。 看情况,应该是在被抢过程中受了伤,被赶到的红二街派出所的同行们进行了先期处理,问题应该不大。 红二街派出所来了四个人,应该是短时间所能带上的全部人手了,毕竟现在社区治安很好,派出所晚上值夜也用不到那么多人。 “邵队长,你们来啦!” 见人过来,红二街派出所指导员孔兴生连忙迎上来说道。 “什么个情况啊,老孔。” 邵勇递给了孔兴生一根烟,想来也都认识,并不见外。 “还没问呢,小姑娘吓的不轻,现在情绪还没稳定下来。” 孔兴生出了口气,看看站在邵勇背后的肖然等人,说道:“这些面生的都是今年新来的?小年轻都挺厉害啊,我们所里的小黄今年去参加你们队的刑警选拔,就被你们给打回来了,气的少吃了好几顿饭……” “回头喊过来看看是不是我刷掉的,要是的话我请他吃饭!” 邵勇随口答道,带着众人朝坐在路边的姑娘走去。 孔兴生指了指那姑娘身边的一位年轻警察,对邵勇说道:“那姑娘身边站着的就是我说的小黄,你看看见过没……” 肖然也抬眼看过去,不过怎么有些眼熟? 再一想,才想起来这小黄不就是前几天在法医室,碰到的沙超凯身边的那个人吗! 而在小黄旁边,果然是前几天会过面的沙超凯。 “小姑娘,别害怕了,发生了什么事,和我们说说?”邵勇蹲下身,和颜悦色说道。 肖然也立刻取出写字板,拔出水笔准备记录。 “我就上楼的时候,他突然从后面拽住了我,把刀架我脖子上,要我把钱包里所有的钱都给他……” 35、午夜追踪 受害人名叫李笑笑,租住在长春路202单元5楼的一处户室内。 直到此时,她依然是惊魂未定,向邵勇断断续续地回忆着当时的情节。 原来,今天晚上李笑笑的公司举行了聚餐活动,聚会一直到凌晨一点多才散。 考虑到离家不是很远,而且大街上行人也不少,李笑笑便没有让公司同事送她,而是选择自己走了回来。 然而没想道,这一个决定,居然给自己招来了一件如此可怕的事。 “这里的单元楼都是靠着大街一溜建的,我当时快上楼的时候,就感觉后面有个人在跟着我,因为我们那栋楼本身人也挺多的,我以为是一个楼的租客,但是还是有点害怕,所以上楼梯的时候就准备小跑上去。” 李笑笑回忆道:“就在我进了楼道口的时候,那人就突然朝我跑了过来,我意识到不对劲就赶紧往楼上跑,但是刚上到第一个楼层,就被那个黑衣人抓住了摁在墙角上了,他还拿着把水果刀放在我脖子上。” “那他接下来是怎么做的?”邵勇问道。 “他就一手拿刀,一手捂着我嘴巴,然后他就挟持着我往下走,下楼的时候还碰到一个上楼的人,他就假装出和我是吵架情侣的样子,就走了下来,那人也没怀疑,我也没敢喊。” 李笑笑回想起来还是一身冷汗,颤着嗓音道:“他就把我拖到这个201单元的楼梯里,还跟我说他也不想犯更大的案子,就让我把身上的钱全都给他!我就跟他说你别伤害我,我把我钱都给你,如果不够的话我让我朋友在转钱给你。” 邵勇指着一众技术员进进出出的201单元楼,问道:“你是在这栋楼里被抢的对吧?” “是的,他怕我202那栋楼里有人认识我。”李笑笑点头道。 “嗯,你继续说,他是怎么索取你钱财的?”邵勇继续问道。 “他……他就一直叫我别说话别说话,然后就开始翻我的包,但现在都是手机支付,我包包里根本就没装现金。” 李笑笑说道:“然后他拿着我手机,就逼着我说了我的支付密码,他当时还试了一下,我看见他把我的密码记到他手机上,还用我的手机给他发了10块钱的红包确认了密码。” “就发了10块钱红包?”邵勇疑惑道。 “嗯嗯,他可能以为有了密码就行了……然后就拿胶带把我捆住了,手上脚上还有身上都绕了好多圈,然后就把我往楼道里一推,就抢了我的手机跑了。” 李笑笑说道:“我就等了好一会儿,感觉他不会再回来,就把胶带给挣开跑出来了,然后这边的摊主看我这样的情况,赶紧把手机借给我让我打的电话。” “那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是哪个人留下的吗?”邵勇问道。 李笑笑摇头道:“不是,是这个楼道里的地上有一个碎掉的啤酒瓶子,我手按在那个碎渣子上了,就把手给刺破了。” “那你有没有看到这个人的具体相貌?” “这个,他带了一个黑色口罩,身上也遮的严严实实的,我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 李笑笑摇头道:“就知道他比我高了大半头,得有一米八,挺瘦的,穿着一套黑衣服……” “绑你的胶带还在楼道内吗?”邵勇问道。 “在,还有他的刀也扔在楼梯上了。”李笑笑说道。 邵勇随即往201的楼梯口走去,不用邵勇吩咐,负责勘察现场的同事们已经将胶带、刀子收了起来,准备待会带回去提取指纹。 “我这个包他也拿了,说不定上面也有他的指纹。” 作为年轻人,大多也都知道指纹和dna在警察办案中的重要性,李笑笑主动将浅绿色的皮包交了过来:“里面的东西他也翻了,你们也再看看。” “你把卡套里的身份证取出来,只留下卡套就行了。” 拍照的时候,张磊带着手套将李笑笑皮包里的身份证卡套留了下来,把里面的身份证递给了李笑笑。 毕竟嫌疑人如果动身份证,不可能将身份证抽出来细看。 “现在咱们所有人分成两组,张磊你们几个把现场的痕迹物证带回去做进一步检测,其他人现在跟我立刻对周边摸排,抽调附近周边所有能找得到的监控,还有让交管中心对运营的出租车发出广播,这个人事后很可能是乘出租车离开!” 长期从事于重特大案工作的邵勇经验丰富,简单分析之后,便确定嫌疑人很可能是乘出租车离开,毕竟一般犯罪人员的心理,都是离案发地越远越好。 而一个作案之后将作案工具随手丢弃,还留下这么多痕迹的人,显然属于没有犯罪经验的一般案犯,想跑的远自然得打出租。 至于为什么不是开自己的车,一个有车的人会为了几百几千块钱去抢劫吗? 明确分工之后,所有人汇同不断赶来的同事立刻抽调周边的所有监控,其中,以李笑笑走出餐馆到202单元楼这一路上的监控最为重点。 事情进展的比较顺利。 很快,负责侦查的同事们便带着各自抽调来的监控视频回到局里,分配之后,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完大量的监控视频。 现在案情的第一要务,是要判定这个嫌疑人到底是从哪来的,他到底是随即作案,还是早就盯上了李笑笑。 不多时,办案人员便从监控视频中找到了嫌疑人的身影,与李笑笑说的基本一致,身材瘦长。 凌晨4点半,二队的蔡望从他负责查看的监控视频段中发现,嫌疑人似乎早就盯上了李笑笑。 视频显示,从李笑笑刚走出餐馆,嫌疑人就一路尾随,跟随的过程,整个时间段还是比较长的。 蔡望指着监控视频上的嫌疑人,说道:“这个人似乎有很强的目的性,不然出餐馆那么多人,他为什么就盯上了李笑笑!” “那你的意思是?” “查一下李笑笑最近有没有在工作中与人发生矛盾什么的,看是不是熟人作案。” “还是继续往前看,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邵勇也不敢妄下判断,只得让众人继续翻看嫌疑人出现在餐馆之前的监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根据所有人的汇报,专案组绘出了嫌疑人案发之前3个小时的轨迹路线图。 从轨迹图上可以看到,嫌疑人从10点多就一直在餐馆周边的好几个街道里晃悠。 活动的范围还是挺大的,而且李笑笑走出餐馆的时候,嫌疑人也是刚晃悠到哪里。 “现在可以基本判定这名嫌疑人是随即作案,他应该就是为财而来。” 认定嫌疑人的来路目的之后,下面的侦查工作就是要搞清楚嫌疑人的身份信息,以及他会去往哪里。 正在此时,交管中心突然打来电话。 听到交管中心的广播之后,一名出租车司机反映称,在凌晨2点左右的时候,他拉了一位非常可疑的乘客…… 36、侮辱? 专案组得到这个消息时,已经快到了出租车司机交接班的时间了。 办案人员不敢怠慢,立即派人前往出租车公司询问有关情况。 据司机回忆说,今天凌晨一点多,接近两点的时候,他在长春路附近的银泰商场门口等客人,突然有一名穿黑衣服的男子,拉开车门上车之后就让他立即开车走。 “我当时说我在等人,暂时不接客,然后他就说我出双倍车费,赶紧走。” 出租车司机回忆道:“我当时还问他是不是和人打架了,他说是的,就叫我赶紧走,叫我去春苑小区。” 这名出租车司机告诉侦查员,他之所以对这名乘客印象深刻,是因为在乘车过程中,这名乘客还提出了一个特别的要求。 “半路上的时候,他就问我身上有没有现金,想用支付宝给我转钱,跟我换点现金,我说我身上就二百块钱,他就说行,还说他要用现金办点事,身上没现金现在不方便去取。” 出租车司机道:“然后他就从兜里又掏出了一个手机,结果弄了一会儿说先不换了,我当时从后视镜里看着他那个手机是没解开锁屏,而且那手机外面还套着一个很明显的女式手机壳,我当时觉着有点奇怪,但也没多问。” 侦查人员立即调取了这辆出租车内部行车记录仪拍到的画面,通过体貌特征等综合分析,侦查人员断定,这名乘客就是抢劫李笑笑的嫌疑人。 侦查人员立即决定对长春路附近进行走访,但出租车司机说这名男子并没有去春苑小区,好像这名男子一路上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就在快到春苑小区的时候,这名男子突然让司机调头到建设四路,因为司机夜间开车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就没有多想,便临时开到了建设四路的一处路口,让这男子下了车。 得知这个信息,专案组立刻前往司机所说的这个路口,但到地方之后,所有人一时间都没了头绪。 因为建设四路附近正在进行建筑改造,绝大多数监控基本都是停掉的,即便有监控在启用,但也都是些老旧设配,拍摄的画面极其模糊,从其中看不出什么。 建设四路周边有很多群租房,地形复杂,人员结构也极其复杂,站在这突然断掉了线索的地方,所有人的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没有监控也不要心急,咱们警察没了监控就破不了案啦?” 作为案件的直接负责人,邵勇站了出来,主动说道:“咱们现在先去周边的浴场、宾馆什么的走访一下,嫌疑人大半夜的到这边,凌晨一、两点的,很可能会找个什么地方休息。” 看着所有人散开后,肖然又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出租车司机说的话,司机说,这名嫌疑人在路上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既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那他为什么突然很肯定地让司机把车开到建设四路的这处路口来呢? 很显然,这名男子应该相当熟悉市区的城市状况,而且,他也极有可能想到了警方会调取路面监控,通过出租车的轨迹找到他下车后活动的区域。 肖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如果按照这个思路,那么建设四路附近很可能也不是嫌疑人的最终目的地。 或者说,这里就是嫌疑人给他们释放的一颗烟雾弹,专门误导警察在这里浪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然后嫌疑人好趁着这个时间空挡进行脱身。 “邵队长,我有一个想法。”肖然折返步伐,走到邵勇面前说道。 其实到现在为止肖然并没有太多的参与到这个案子里,毕竟负责人是邵勇,一些重要环节邵勇用的肯定是他一中队的人,一中队有侦办这类案件的丰富经验,而且是邵勇的手下,平时熟悉,用起来顺手。 至于他和张磊,要不是在值夜期间是所有值班人员共同接的案,他们也不会被拉进了专案组,说白了就是来打酱油的,做些打下手的活。 但邵勇并没有见外,作为警察想的都是尽快破案,至于喜欢使用他一队的人,也是因为他对一队的掌控力比较高,用起来得心应手。 说起来大家都一样,并没有什么怕抢功劳之类的心思。 “你说说,想到了什么?” 邵勇看着肖然,虽然肖然在破案手法上还没有过多的展现过,但肖然对细节的把控,还有一些独特的思维,已经在队里小有名气。 “我认为嫌疑人应该没有在这附近停留,而是紧接着去了其他的地方。”肖然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邵勇思索了一下,觉得肖然说的很有道理,便对身边的秦子河道:“你和肖然去交管中心,查一下建设四路附近其他路口的监控,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车辆。我继续留在这对四周走访,确保不漏下任何疑点。” “是。” 秦子河答应了,果断地转身开了车,载着肖然前往交管中心。 “哎,我突然发现你不止学习成绩好,而且运气还很逆天啊!” 路上,秦子河从后视镜里看着肖然那张帅炸天际的脸,酸里酸气道。 “没有啊,我没觉得。”肖然打开手机,专心刷着逼乎,没有抬头。 秦子河看见肖然这副低调的模样就上火,太闷骚了! 于是忿忿道:“你现在已经四个案子在手了,还是货真价实地起了关键性作用,我现在勉强才能算有两个,这运气不是逆天还是什么!” “注意开车,我可不想还没到交管中心,却先被交警给逮到了。” 肖然敲了敲前排的椅背,面无表情道:“至于运气?我看大家都一样啊,没觉得谁有什么不同啊。” “装逼过头了啊!这个案子再完结了,你就凑足五个案子啦,快要召唤神龙了呀小老弟!” 秦子河怒气值被肖然逼到了max,恨不得把方向盘掰下来盖在肖然头上,不装逼你能死啊! 这人真是变了,在学校时,多好的一个安静美男子啊…… “这件案子?这件案子有什么难处吗?” 肖然觉得自己越发理解不了秦子河的想法:“我根本没把这件案子当成要完成的七个案件之一啊。” 听了这话,秦子河一口老血都快喷出来了。 一起持刀抢劫案在肖然眼里居然算不上一件重大案件?! 这个案子在他眼里,完全足够计入七个案件里的其中一个了。 “肖然,你侮辱我!” 37、新规定 车子很快到了交管中心,来之前邵勇已经提前通报了交警这边,此时负责接洽的同行已经调出了大部分的监控,省去了两人很多时间。 找了两台电脑,肖然与秦子河各自分了一半的监控,时间紧任务重,两人二话没说,直接坐到电脑前开始查看。 因为有正义之眼这样开挂的存在,肖然看监控向来是特别快的,直接将画面调到了最快倍速,然后就等着画面中可能会出现的疑点跳出来。 看着肖然电脑屏幕上飞快掠过的画面,又瞅了瞅自己播放器上的0.5倍速,秦子河内心深处再次惨遭重击,尼玛,播放器跑得这么快,看的过来吗? 肖然自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现在他的眼里只有面前飞快掠过的画面。 有时候肖然也在想,自己是不是更适合生活在恐龙时代?话说远古的某种凶残的恐龙,也是一次只能思考一件事…… 时间随着一个个画面的跳动而不断流逝着,在看到一个一闪而逝的画面后,肖然‘啪’地一下拍停了视频,然后将速度放缓调了回去。 自从有了系统之后,肖然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很顺,随机拿过来的两条路的监控,嫌疑人还真就在里面出现了。 监控画面显示是凌晨2点27分,也就是他们刚接到报案不久,嫌疑人一身黑衣服,左顾右盼地站在路边。 这个监控摄像头是设在建设二路上的,与建设四路平行,两条路中间是一片复杂的lc区域,还有一处正在建设的工地。 画面中,嫌疑人似乎是穿过那处建筑工地走到二路上来的,在路边站了也就半分钟,正好路上开来一辆出租车,嫌疑人随即上了那辆出租车离开了。 “找到了,嫌疑人乘的是一辆车牌号z·ae86的出租车离开的!” 建设二路也是刚翻修完,路上的设备都是新装的,画质比较好,连锐化处理都不用做,肖然便能看清这辆出租车的车牌号。 “这么快……” 秦子河心中上下翻腾:尼玛我的视频还没看三分之一呢,你那边居然都把嫌疑人找出来了,开挂了吧! 但更让秦子河震惊的还不是肖然的速度,而是肖然居然又算准了! 明明都是不确定的推断,为什么到了肖然这,嫌疑人就跟肖然手下的演员一样,完全按照肖然定的剧本来? 难道这世上真有天选之子! 秦子河心里越发感到委屈。 肖然记下了车牌号与车辆经过时间,便立刻找到了负责接洽此案的交警同志。 在交管中心就是这一点好,只要是和道路车辆这类有关的,分分钟就能调出大量的信息,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从系统中查阅到,这辆z·ae86的出租车属于本市的一家名叫‘寅运’的小出租车公司。 秦子河立即打电话给邵勇,把这边的情况简明地说了下,告诉他们不用在建设四路周边走访了。 电话对面的邵勇显得很高兴,说道:“很好,我们现在就去这家出租公司,你们随后赶来和我们汇合!” 拷贝了监控视频填充物证库,肖然与秦子河又迅速赶到这家出租车公司与邵勇等人汇合。 听说公司里来了警察,还没到办公室的出租公司总经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公司,惊疑不定道:“各位警察同志,这是……发生了啥事啊?” 邵勇与这公司总经理握了握手,说道:“没什么事,就是问询一下你们公司昨天跑夜班的这辆z·ae86牌照的司机,他昨天拉了一个乘客,可能是我们追查的嫌疑人。” “ae86?是老艾的车子吧……” 这总经理问了一下助理,确定说道:“是我们员工艾海剑开的,刚接班没多长时间,他现在应该在宿舍睡觉,我带你们去找他。” 跟着这总经理朝员工宿舍走去,旁边的张磊诧异问道:“你们公司怎么还有宿舍啊?跑出租车的不都回家休息吗?” “那是家在市里的就回家休息,公司有好多司机是从外地来打工的,我们这老艾是江xi来的,就只能睡宿舍啦。” 这总经理说着,敲了敲一间宿舍的门:“老艾,老艾醒醒,警察同志有个事要你帮一下忙,老艾醒醒……” 不多时,宿舍门有气无力地打开了。 一名约莫40多岁的男子,睡眼惺忪地看着门口的众人,一脸迷茫道:“这是出啥子事了?” 肖然站在人后面,默默地大量着这名叫做‘艾海剑’的男子,只见他中等个,尖下巴,消瘦的脸颊都凹下去了,一双圆溜溜地大眼中充斥着精光。 猛地一看,就像是西游记里出现的老鼠精,浑身上下闪着贼光。 当然,肖然不是颜值党,不会以人的相貌来论好坏。 这艾海剑之所以给他这种错觉,只是因为第一眼看到此人时,正义之眼便剧烈地跳了起来! 肖然不禁警觉起来,莫非这艾海剑与嫌疑人是一路的?还是,他做过什么事? “同志别紧张,没什么事,就是问一下,你今天凌晨两点半左右的时候,是不是在建设二路上拉过一名黑衣男子?”邵勇朝艾海剑问道。 艾海剑拍了拍脑袋,想了想,点头道:“对对,是拉了一个穿黑衣服的小青年,这一趟跑得还挺远的。” “那你记得这个人在哪里下的车吗?”邵勇紧接着问道。 艾海剑道:“记得记得,他是在西站国悦小区下的车,我还看见他进了小区,但是去的是那栋楼,我就不清楚了。” “国悦小区?行,谢谢你的配合!” 邵勇了解完,转头对他一队的刘庆说道:“小刘,你在这等那辆ae86的车回来,提取车内关于嫌疑的监控,完了之后去找我们。” “好的。” 刘庆说道,便将手里的笔录递给艾海剑签字。 “来咬一下棉签,再按下指纹。” 肖然突然越过刘庆,接过艾海剑签好的笔录单,取出一只棉签,微笑着说道。 看着突然上前的肖然,邵勇等人俱都一怔。 他们也搞不懂肖然是在弄什么名堂,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就那样理所当然地看着,毕竟做刑警的可都有着不俗的演技,控制自己的表情是基本功。 肖然让艾海剑咬了棉签,按了十个指纹。 “现在都这么严了,都得按十个指纹啦?”艾海剑惊讶说道,但眼睛深处却多了几丝警惕。 肖然微微扬起嘴角,笑的人畜无害:“新规定,新出的规定……” 38、去向 “肖然你又搞什么名堂?” 离开出租公司,走在后面的张磊揶揄道:“我怎么不知道局里有这样的新规定?” “我随口说的啊。”肖然瞥了眼张磊,理直气壮道。 “你这不是胡闹吗,人家作为证人,你弄来他的指纹和dna,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嫌疑人呢!” 张磊四下看了看,突然附在肖然耳边小声问道:“你认为这个艾海剑也有问题?他是同伙?” “你想的有点多。” 肖然摇头说道:“我……就是看他长相清奇,打算了解一下。” “长相清奇?学霸说的话就是有内涵,直接说他长的不像好人不就行了么!” 张磊内心一阵无语:“肖然我发现你最近妄想症越来越厉害了,看谁都不像好人,疑心太重了吧!”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只魔鬼,我们的职责不就是怀疑任何人么?”肖然正义凛然道。 “拉倒吧,咱们怀疑人都是有根据的,也没有你这样靠‘玄学’的啊!” 张磊‘鄙弃’地瞅着肖然,心里默默嘀咕着:变态! 上了警车,一行人直奔艾红光所说的国悦小区。 据艾红光回忆,嫌疑人从上车之后就开始玩手机,期间好像还和朋友打了几次电话,似乎还说过借宿什么的。 邵勇由此推断,嫌疑人应该没有住旅馆,而是找到朋友家睡了一宿。 所以,国悦小区应该就是重点排查对象。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国悦小区内外人来人往,早起晨练的大爷大妈,摆着桌子卖饭的早点摊,匆匆忙忙送孩子去上学的家长,社会万象,一言难尽。 此时,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确定嫌疑人是否还在这周围,又或者说,嫌疑人在这周围停留后是否又进行了转移。 邵勇思索了一下,说道:“这片小区里一共有8栋住宅楼,现在每人负责一栋,挨家挨户进行走访。我和秦子河去找小区的物业,查看小区监控,顺便让他们在住户群里发布消息。开始行动吧!” “明白!”任务分配之后,所有人立刻行动。 肖然选择的7号楼,这栋住宅楼有30层,每层有两个单元,每个单元还有三家住户,用最快的速度将整栋楼走访一遍,也是个极其繁重的任务。 心中默默地祈祷好运降临,毕竟‘7’这个数字是他最爱,也是他的幸运数字,因为肖然的偶像穿的就是7号球衣,所以好运降临吧…… 然而并没有什么好运来,也或许是神灵们根本听不到肖然这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的祈祷,直到走上16层,看看时间都快12点了,也没走访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所有人员注意,所有人员注意,已经找到嫌疑人的朋友,现在立刻到物业管理处集合,立刻到物业管理处集合!” 传呼机里突然响起邵勇的声音,看来运气也不总是在肖然这。 于是肖然转身下楼,忍着咕咕乱叫的肚子,迅速赶到物业管理处。 原来,邵勇让物业在住户群里发布信息之后,一名住户说今天凌晨的时候是有一名朋友到家里借宿过,而且人刚走没多久。 物业所在的房间内,邵勇正在对那名赶来的住户进行询问。 这名住户名叫乌凯,应该和肖然差不多年纪,浑身上下肉乎乎的,戴着副眼镜。 据乌凯讲,今天凌晨两点多快三点的时候,一个在学车时认识的朋友突然给他打电话来,说想在他这借宿一晚。 “他叫王伟,我和他都是一个教练手下的,现在都在中原驾校学车,前天我们刚考完科目三。” 乌凯对邵勇说道:“就是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嘛,他打电话跟我说我到我这来借住一晚。” “你们就在一起学了几天车,你就敢让他大半夜的到你家里来住?” 邵勇有些不可思议,现在人的防范心理都这么低了吗? “这个,我这个人喜欢交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乌凯笑呵呵说道,见邵勇面色不对,连忙道:“我当时也问他咋回事,他说回老家没赶上火车,现在订的票是今天中午的,就想在我这住一晚……你也知道,我这挨着火车西站,所以就让他来了。” 邵勇将手机上保存的嫌疑人监控截图照片给乌凯看了下,说道:“是照片上这人吗?” “对对,他就是王伟。”乌凯点头道:“怎么,他犯事啦?”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 邵勇道:“我问你,这个王伟到你哪去的时候有带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他就一个人过来的,我还问他怎么没带行李,他说不用,家里什么东西都有。”乌凯说道。 “你说他刚从你哪离开不久?具体是什么时间?”邵勇问道。 “具体?9点多的时候吧,我当时还没睡醒,他好像跟我说了声他要走了,等我睡醒看到群里发的信息的时候,他应该走了有一会儿了。”乌凯回忆道。 “你日子过得挺潇洒啊,每天睡到自然醒。”张磊看着白白胖胖的乌凯,眼里一片羡慕。 乌凯嘿嘿笑道:“还行,昨天玩游戏玩到一点多,年轻不就要多浪一浪嘛,不然大好青春不就浪费了,你说是吧……” “行啦行啦,别说你的歪理了。” 邵勇很不喜欢这种浪荡的人生观,打断了乌凯的话,让乌凯签了字。 “乌凯刚才也说了,这名叫王伟的嫌疑人,住到他家的理由是要赶火车,而且已经走了有段时间了,走的时候,应该没有碰到正在进行走访的你们。” 送走乌凯之后,邵勇对众人道:“那么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王伟已经上火车离开了,或者正在火车站候车,还有一种是这个理由根本就是王伟瞎编的,他没有走,而是还在附近晃悠。” “我认为他应该就是要乘车离开,毕竟据乌凯讲,王伟和他年龄差不多,年轻人犯了案首先想的应该就是潜逃回老家,这是人的惯性。” 秦子河分析道:“我们现在应该立即和火车西站的同事们联系,让他们立刻查询中午发往a省的列车上有没有叫王伟的乘客,如果有的话我们就过去蹲守,或者让车上的乘警进行抓捕。” 邵勇点了点头,果断说道:“既然你认为王伟很可能乘车潜逃,那你和王庆立刻去火车站,联合车站警务人员进行调查!” “是。” 秦子河带上刘庆,迅速出门前往火车西站调查。 “现在我们在讨论一下,如果王伟没有打算乘车潜逃,那么他现在会在什么地方?要做什么事?” 邵勇看了看肖然,点名道:“小肖,有什么想法没?” 肖然抬起头,摸了摸鼻尖:“我认为他应该就在附近……” 39、案发十小时(求收藏、求推荐) 听着肖然坚定的语气,邵勇略有些讶异:“你是怎么判断的?” “首先从乌凯停供的王伟的信息上来看,王伟是一名厨师,收入不错,平时出手也很大方,为人温和,而且据乌凯了解,王伟再过两个月就要结婚了。” 肖然略一思索,说道:“让这样一个放在平时根本不可能铤而走险的人,现在却冒险抢劫,除非是这个人被逼迫到了临界点。” “铤而走险的人肯定都有原因,但你是怎么判断嫌疑人应该还在周围的呢?”邵勇问道。 “从整件案情来看,嫌疑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钱,这说明嫌疑人很需要钱。” 肖然道:“而且,让一个平时出手大方的人,厚着脸皮大半夜的到一个并没有深交的朋友家里借宿,而不是直接到旅馆、酒店过夜,这只能说明此时嫌疑人身上确实没钱了,或者说他的经济能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邵勇顿时明白过来:“你是说他急于那手机套现?” “从h市到a省的车费至少要几百元,如果我是嫌疑人,身上还有几百元的话,绝对会去住旅馆,毕竟我们年轻人的自尊心都很重。一个连旅馆都住不起的人,又哪来的钱去买车票?” 肖然说道:“现在他身上值钱的东西,只有那一部解不开指纹锁的手机,我判断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部手机卖掉。一部用过的手机,如果卖给那些不正规的小贩,也卖不了多少钱,所以我认为他可能会到附近的手机店、营业厅什么的,卖掉这部手机之后,再拿着钱离开。” “你讲的很对。” 邵勇点头说道:“那现在立刻联系附近的派出所,再让红二街派出所抽调人手过来,立刻对附近的手机店、营业厅进行走访、布控,看嫌疑人是否已经卖掉了手机!” “明白!” 确认行动目标之后,所有人立即出动,两两一组,开始对国悦小区周围的手机店、营业厅进行暗中查探。 紧邻着国悦小区的营业点不是太多,四组人刚好占定了小区的四面,后续到来的同事们便前往更远的地方进行布控,可以说方圆大大小小的营业厅现在已经完全处在警方的关注之下了。 肖然依旧是和张磊一组,他们负责的是国悦小区北面路段上的营业点,这段路上一共只有三个营业点,而且互相离得不是太远,往道路正中间的马路牙子上一坐,刚好将三个营业厅的情况尽收眼底。 先将三家店铺问了一遍,确认没有人来卖手机。 肖然便与张磊买了两份手抓饼,就着矿泉水坐在路边塞了起来,从凌晨忙活到现在,一口饭都没顾得上吃,两人的肚子早就抗议了。 其实真实的警察并不像法治节目里呈现出的那么光鲜与神奇。 警察也是人,是人就不是铁打的,是人就要吃饭,是人就有完不成的事,有些警察之所以在普通人的眼里成了英雄,那是因为他们在用生命捍卫着头顶的警徽,也是他们用鲜血和汗水换来的肯定。 大家都是普通人,会饿会累,会受伤也会死去,而让普通人显得不普通的,只有心中的那份信念与努力。 吃饱喝足,似乎身体里有生出了数不尽的力气,张磊便带着肖然做年轻人应该做的事:轧着马路冲路过的小姐姐们放电…… 当然,这些只是他们装出来的表象,眼角的余光其实还是在时刻关注着那三家营业厅。 两个小年轻蹲在马路边无所事事,怎么看都像小流氓,但偏偏还有一个又一个的小姐姐走过来干扰他们的视线,不用说,都是贪恋肖然的美色。 为了避免麻烦,张磊夺过肖然的手机,让那些热情的小姐姐们加了肖然的微聊。 当那些小姐姐兴奋地离开之后,张磊咬牙切齿地扔给肖然一个口罩,口罩是个性版的,上面还有五个颜文字:羡慕嫉妒恨! 没错,就是张磊平时最爱在肖然面前戴的那只口罩。 肖然表示自己很委屈,你没我长的帅泡不到小姐姐,还怪我咯? 时间走到了12点,此时,距离接到案情已经将近10个小时了,也即将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像这样的案情,如果不能在12个小时之内锁定嫌疑人,那么后续的工作就会很麻烦,时间越长,嫌疑人活动的范围就越大,需要调查的东西就越繁琐。 “你看!肖然你看!” 突然,张磊不露痕迹地拍了拍肖然的肩膀,指了指一名朝着手机店走来的黑衣男子,低声急促道:“这个是不是王伟?!” 肖然视野极好,只抬头看了一眼,他便确定,这名瘦高个,低着头向对面手机店走来的年轻人,就是嫌疑人王伟! 虽然看不太清王伟的全貌,但正义之眼的警告是不会出问题的。 肖然低着头拨弄着路面上的石子,低声说道:“没错,就是他。” “好嘛,肉送到嘴边了哈。” 张磊语气中有一丝兴奋:“看看他到那家店里去,等他进店咱俩就去吃他。” “hunk!”肖然抛出小石子,然后再稳稳地抓住。 “进去了!走!” 看着王伟在几家营业厅前转了一会儿,最终走进一家手机门面店,张磊跟肖然同时起身,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了店里。 “老板,新出的荣耀21上货了没啊?” 一进店里,张磊便若无其事地吆喝开了。 “上货了上货了,昨天刚到的……你们稍等下啊,我先看看这个帅哥的手机。” 手机店老板和张磊打了声招呼,转头对坐在凳子上的王伟道:“你这个是新款的平果x,但毕竟也出来两个多月了,你要卖我就给你优惠点,6500,你要如果感觉不行,可以再到附近的店走走,我这绝对是最好的价。” “卖卖,我早上去了一家店,才给我5700就卖给你了。”王伟连忙说道,显然之前他的确是一直在国悦小区附近晃悠。 “哟兄弟,这么好的手机卖它干嘛,8千多买的才卖6500,这不是净亏吗!”张磊凑了过去,搭话道。 “哦,这是我姐公司奖励的,家里手机够了,再说也被我小侄子玩了一个多月了,不算赔钱。”王伟呵呵笑道,给人的感觉很实在。 “这样啊,那你这是净赚啊……” 张磊还在和王伟搭着话,分散王伟的注意力。 这边肖然早就在默默观察,他找准时机,趁王伟不备,一把将王伟从凳子上拽了下来,反手将其按在了地上。 “不许动,警察!” ps:上推荐了,开始努力加更,说实话我是个手残党,2、3个小时也不一定能憋出两千字,还望各位海涵。 这是本书的第一个试水推,推荐位我扫了两遍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哈哈,有点尴尬哈。 推荐期间的成绩很重要,成绩就是收藏数和推荐票数,编辑们大多都是根据推荐期间的成绩来决定后续是否继续给推荐的,也就是说一本书的扑街与否,在很大的程度是由推荐期间的成绩决定的。 每一个作者都不希望自己的书扑街,毕竟都是耗费心血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了,小唐也想自己的书能出点成绩。 所以,觉得警察还不错的亲们,把你们手里的推荐票投一下吧,路过的亲们随手收藏本书一下,也就一秒钟的时间。 拜谢了,各位亲们…… 对了,感谢书友‘……’的打赏,一直在起点没去逛过创.世的页面,都是在后台看到的,谢谢了! 40、事了(求收藏、求推荐) 手机店的老板惊呆了,拿着的手机从掌间滑落,掉到柜台上都没有发觉。 被肖然按在地上的王伟也懵掉了,真的是一脸茫然无知的样子,或许也是在震惊警察怎么会突然从天而降找到了他! 毕竟,距离他作案也不过才10个小时。 张磊拿出手铐将王伟拷上,肖然将一脸茫然的王伟从地上拽了起来:“王伟是吗?你涉嫌抢劫,你被捕了!” “我……我没有抢劫,这真是我姐姐的手机,你们抓错人了。” 王伟终于反应过来,神色很是无辜,依然在狡辩,不肯承认。 “行啦,别狡辩了,凌晨两点的长春路,你做了什么事你还不清楚吗!” 张磊厉声说道,顺手取出物证袋,小心地将柜台上的手机放了进去。 听闻此言,王伟的脸色瞬间颓废下来,低着头看着脚尖,沮丧道:“你们怎么这么快……” “我们慢了你就能跑掉啦?犯了事就该做好被抓的准备,不想见我们只能是你没犯事!” 肖然取出对讲机:“邵队邵队,已经抓住了嫌疑人,在国悦小区北路大华手机店,可以让其他同事们撤回了。” 对面的邵勇立即说道:“好的,干的漂亮,我们马上到。” “这、这,警察同志,这人是咋回事啊?”手机店的老板从柜台里走出来,打量着一脸颓然的王伟,显得很是好奇。 “持刀抢劫,就这手机,凌晨的时候刚抢人家的。”张磊晃了晃手机,对老板说道。 店老板吃惊道:“乖乖,持刀抢劫!这小伙子白白净净的,看着也不想坏人啊,敢干这种事?” “他脸上也没写着不敢干啊,人头脑一发昏,什么事做不出来。” 张磊和老板叙了起来,三两句的功夫,俩人就跟失散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说的那个热火朝天。 “行啦,别打扰老板做生意,咱们出去等邵队长。” 肖然打断了絮絮叨叨的张磊,由于身上没带头套,便从兜里掏出刚才的口罩,抬手给王伟戴上。 虽然已经百分之百确定王伟就是作案人,但在法院没有正式定罪之前,王伟的身份依旧是作案嫌疑人,相关的权益还是要维护的。 押着王伟从手机店里出来,见此情形,中午回家的群众们便哗啦啦地围了过来,大爷大妈居多,拿着手机拍照录像的小年轻们也不少。 更有一个5、6岁的小朋友,一手拿着一瓶矿泉水,有些害羞地走了过来:“警察叔叔辛苦了,妈妈让我请你们喝水。” 肖然与张磊对视一眼,警察虽不属于军职,但仍然要遵循‘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规定,虽然只是一瓶水,但如果被网上的有心人士带节奏,也是不太好。 当然,自然不能为了所谓可能的影响而冷了这名可爱的小男孩。 连忙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币,肖然蹲下身摸了摸小男孩肉嘟嘟的脸颊,“谢谢你啦小朋友,水我们收下了,但你也要收下叔叔的钱哦,我们是有规定的。” “这个……” 小男孩挠了挠脑袋,有些为难地转头看了看人群里的妈妈,见妈妈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奶声奶气都点头道:“好吧,我爸爸也和我这样说过,他也不能收人家的东西。” “是嘛,你爸爸也是一名警察吗?”肖然看着小男孩真挚的眼神,微笑说道。 小男孩摇了摇头,语气很是自豪:“不,我爸爸是一名光荣的消防人员!” 也是一份崇高的职业啊! 肖然心中一凛,肃然起敬,消防人员也是很辛苦的,处理着群众们繁繁琐琐的事情,有时还不被人理解。 能为自己爸爸的工作而自豪的孩子,可见他的爸爸也是一位高尚的消防人员。 “是的,消防人员无上光荣。” 肖然拍了拍小男孩稚嫩的肩膀,温柔道:“一定要好好的爱你爸爸哦。” “嗯,叔叔再见。” 小男孩点了点头,朝着肖然抬起右手打了个敬礼,转身走进人群。 肖然将手放下,看着小男孩牵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地离开,心中一阵羡慕。 “太有爱了,刚才画面你们录下来没有?传到斗音上绝对火!” 人群里交流不断,几名小年轻看着手机,兴奋地讨论着。 “关键这位警察小哥哥还那么帅,比我的偶像还好看,怎么办,我沉沦了怎么办,我也想去做警察!” “别犯花痴了,你都快三十了还喊小哥哥,人家看着也就二十出头!” “你敢暴露我年龄,老娘要和你拼命!老娘明明才二十八!” “四舍五入不就三十了吗?” “我、我和你拼啦,你别跑……” 肖然和张磊并没有被围观多久,很快,呼啸的警车便到了这里。 邵勇等人下车后,迅速拍照并记录了店主的叙述,然后将王伟押上警车,带回局里问询。 看着开走的警车,围观的群众们仍不愿散去。 “哎我说,这些警察怎么跟咱们平时见的不一样啊,一个个那么严肃,看起来都让人害怕!” “你知道什么,这些是刑警,刑警知道吗?专门破案子的,和咱们小区警务室经常送温暖的不一样……” 审讯室里,讲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王伟哭的稀里哗啦。 “现在走到这一步,其实真的不值,想想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一步的。” 王伟坐在审讯椅上,反复地懊悔:“我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根本没必要啊,没必要啊……” 原来,王伟在考驾照期间,因为练车的时候无聊,便迷上了一款手机赌博游戏,先后输掉了很多钱。 父母为了让他的生活重回正轨,便在他老家给他找了份工作,要求王伟回老家好好待着。 但由于王伟的科目四还没有考,这次便从老家回到杭市,打算考了科目四拿到驾照后就回去。 不过在脱离父母的监督后,王伟马上又疯狂地沉迷于网络赌博游戏,短短几天,就再次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 得知王伟再次输光了钱,王伟的的父亲非常失望,无奈之下,给王伟汇来了两千块钱路费,要求王伟立刻回家。 然而,钱刚到手,赌博的欲望就再次淹没了王伟的理智,还没定好回家的车票,两千块钱的路费就又被王伟输的见底。 眼看着连买车票的钱都不够了,再加上忍受不了游戏的诱惑,也没有办法和父母交代。 想来想去,王伟便铤而走险,做下了这等错事…… 详细地了解完王伟从作案动机萌发,然后购买刀具胶带,一直到被抓的整个过程,相关的同事立即带上王伟去指认现场,落实案情。 到了这一步,便没有肖然什么事了,看看午后的太阳,肖然与何晓丽说了一声,打了个出租回家。 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好,此时紧绷的弦松下来,还真是觉得有些困了…… 41、请客(求收藏、求推荐) 回到公寓洗了个澡,肖然一头扎进柔软的大床里,瞬间入睡。 等到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灯火璀璨,看看时间,晚上8点半。 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灯火,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也是,从昨晚到现在只吃了一只手抓饼,对于肖然来说,摄取的能量实在不够。 换了身衣服,拿起手机准备去吃点东西。 想了想,好像还欠余雨一顿大餐,于是划开手机,拨通了余雨的电话。 “什么事快说,正动刀呢……” 电话接通,余雨急促的话音便传了过来,肖然微微一怔,让法医动刀的事物,大约也只有尸体,以及腐烂的尸体了吧。 “忙完了吗?出来吃饭。”肖然强忍着说道,突然间,他有种饱了的冲动。 “咦,肖然?” 余雨那边一阵惊呼,或许她根本没看手机便直接接听了:“好的好的,再把这个心脏切了放冰柜里就好了,我都快饿死了,你来接我啊!” 不等肖然回复,余雨便挂断了电话。 良久,肖然摸摸了自己的胸膛,心脏还在跳动着,但怎么就有一股凉丝丝的味道呢? 打了个出租来到局里,他回家的时候有些困就没开车,现在车子还在局里停着。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就看见余雨穿着件米色小外套,踩着一双黑色平底靴,背着一只迷你小皮包,蹦蹦跳跳地从楼里窜了出来。 “肖然你真贴心,我都快饿瘦了!” 余雨嘟着嘴巴可怜兮兮道:“你不知道,我看着那心脏,脑子里冒出来的全是香卤鸡心、辣烧鸡心、炒鸡心、烤鸡心串串……” 肖然捏了捏余雨的鼻子,冷笑道:“得了得了,你再说我都吃不下去了。” “你嫌弃我是不是,你肯定在说看着人心还想着吃鸡心,就是小变态是不是?”余雨皱起鼻梁,如生气的小熊猫一般,萌凶萌凶的。 肖然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对呀,我就是这么想的啊。” “啊啊啊……” 余雨瞬间原地爆炸:“肖然你混蛋,你竟敢真的嫌弃我,你被我拉进黑名单啦,以后别想追到本姑娘!” “拉进黑名单就再拉出来!” 肖然拉着余雨上了车:“现在我们去吃大餐,吃你想吃的任何东西!” “不行,你惹到我了,一顿大餐不够,要两顿!”余雨仰着下巴骄傲道。 肖然轻笑道:“行,那就两顿。” 话说,没有什么矛盾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我说你也在法医室轮岗过,尸体你也见了不少了,身为一名出色的警察,怎么就不能做到无视呢!” 路上,余雨一边刷着头条,一边鄙视着肖然。 “我当然可以对任何腐烂的尸体做到无视,但吃饭的时候还去想这些,总归没有胃口吧。” 肖然理所当然道:“我可不是你这样的小变态。” “肖然你居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再也不原谅你了!” 余雨继续爆炸:“就冲你这句话,以后你每个星期都要请我吃饭,不然我和你绝交!” “行,吃饭,绝交……” 肖然专心地开着车,对余雨的话左耳进右耳出,谁让余雨自己说的话,也是前脚说了后脚就忘呢。 “肖然我跟你说,要是没有我,你绝对找不到女朋友!” 余雨继续围着肖然嘟囔,不过话里明显底气不足。 “哦”肖然拉着长音应了一声。 仿佛是受了召唤一般,肖然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滴滴滴,一连串的提示音,是微聊来消息的声音。 肖然打开锁屏,“帮我看看是谁发消息。” “好哒。” 余雨拿起肖然的手机,有声有色的念了起来:“是火辣深夜的消息:帅气的小哥哥你叫什么啊?小哥哥出来吃晚饭吧,小哥哥你看我长的好看么,约不……” 余雨没有在往下念,虽然她反射弧有点长,但此时已经回过味来,看看肖然,又看看肖然的手机,整个人都不好了。 “肖然你变了,你都会和姑娘撩骚了!” 余雨盯着肖然,神色委屈又无助,甚至还有点小伤心。 肖然扬了扬嘴角,神色很是尴尬,他忽然想了起来,中午的时候张磊这厮好像用他的手机加了很多小姐姐的微聊看来这锅是背定了,说不清了! 都怪贱人张!肖然默默将张磊拎出来鞭打一百遍。 “你想吃什么……西餐,还是什么?” 肖然赶紧岔开了话题,这点情商他还是有的,再和余雨讨论这些小姐姐,说不得他就得横毙街头,遗容凄惨。 “不吃西餐,吃了那么多年都腻了。” 余雨哼了一声,思维立刻从肖然的手机里跳了出来,果然,对吃货来说,没有什么是好吃的不能解决的。 找了一家名叫‘小红楼’的主题餐厅,要了个位置不错的桌子,顺便帮余雨点了一堆的烤鸡心、烧鸡心…… 看着余雨细嚼慢咽却速度奇快地与盘中的食物做着战斗,肖然捧着下巴微微笑着:“味道怎么样?” “一般般,没我妈做的好吃。” 余雨说着,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抬起头望着外面的灯火,突然有些惆怅道:“好像回家呀,我想我妈了,想我妈熬的白薯粥,想我妈炒的辣子鸡……” “咱们从帝都过来,好几个月了吧。” 肖然扬起眉头,陪着余雨一起看窗外的万家灯火。 他努力地掩饰着他的羡慕,余雨至少还有家可想,他的家只是一处房子,至于妈妈做的饭菜的味道,时间久远的早就记不清了。 “我从没有这么长时间不在家,但如果回家,我就不能再做我想做的事了。” 余雨搅着果汁,很理性地说着。 肖然从不知道余雨还有这样多愁善感的另一面,在他的印象里,余雨就像是一个永远不会停止笑容的布娃娃,仿佛‘忧愁’这个词永远不会落在她身上。 “你是女孩子,虽然你家里经营的是医疗器材,但法医毕竟是和医院里的医生有区别……” 肖然知道余雨家里的生意做得不小,虽然他当初进警校也遭到了爷爷的强烈反对,但让一个从小就被视作掌上明珠的女孩天天去和尸体之类的打交道,终归父母不能接受。 如果把余雨和自己调换一下,肖然觉得爷爷就算是把他的腿打断,也得把他留在家里吧。 “所以,理想还是要有的,做最好的法医,就是我的理想。” 余雨缓了过来,仰着下巴,挥着小拳头说道,又恢复了那副开开心心的状态。 肖然轻柔地看着余雨开心的模样,突然觉得面前的女生出奇的美好,是理想光芒的加成? “吃好了吗?还剩点时间,我们去逛游乐场吧……” 42、初步尸检(求收藏、求推荐) 转眼又是第二天,肖然被手机闹铃吵醒。 迷糊了几秒钟,肖然翻身起床,洗漱完毕后吃了点东西准时到达队里。 办公室里依然是何晓丽在自己的位置上早早坐着,说实话肖然挺佩服他这个女队长的。 毕竟许多警察入行时间一长,心态也就疲了,平时按部就班的做好自己的事,有意外就加班,没事情就按时打卡,如何晓丽这般还保持着不输于新警察劲头的,也是很少了。 “何队,早。” “早上好,肖然。” 互相打了招呼,肖然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单页开始写有关案件的个人报告,报告就是让各个参案警察回顾自己在案件中接触道的所有的事件与细节,然后所有人的报告会统一收录存档,以便后期查阅。 三队里没多少大事,写了报告之后,肖然又跟着王俊名出去转了几圈,等回来已经到了中午。 吃过午饭,正检查报告的肖然突然看见余雨蹦蹦跳跳地进了办公室。 平时都是他们主动下楼,没有事情的话,法医室的人很少上来,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何队长,让你们肖然跟我走一趟呗。”余雨笑嘻嘻地跑到何晓丽跟前。 肖然挑了挑眉头,让他走一趟,为什么要跟何晓丽说?好吧,没有何晓丽的同意他确实也走不了。 周边办公的同事纷纷抬起了头,王俊名的眼里全是老司机特有的意味,抱着大茶杯的庞景辉一脸姨母笑,其他的几位女队友则暗暗地磨着大牙,看向余雨的眼光中露着愤怒,仿佛肖然是她们的私有宝贝一般。 至于张磊这厮,更是悄悄地朝肖然打手势,其中的意思不言自喻,就是要肖然抓紧机会。 看到张磊,肖然突然想起来还有一笔账没和他算,回头再说吧。 “怎么回事啊,小漂亮。” 何晓丽转着手里的水笔,扬着嘴角语气玩味道。 “是这样的,刚才一队接了个情况,说有个女孩在家里猝死了,然后就让我和宋知义去医院鉴定一下排除他杀。” 余雨想了想说道:“结果宋知义临时有事,被邵队长叫走了,然后邵队长就让我随便找人,我就找到你们这来啦……晓丽姐姐,我就把肖然借出去一会儿,您就答应了吧。” “行,就让肖然跟你去。” 何晓丽被余雨晃着袖子,无奈笑道:“肖然,别愣着啦!赶紧干活。” “是。” 肖然没好气地换了警服,带上随身物品,瞥了余雨一眼:“走吧。” “好哒。” 余雨拎上工具箱,轻快地跟着肖然上了警车。 到了市第三人民医院,肖然在楼下看了看余雨拿来的反馈记录,反馈记录上内容很少,只有医院里的医生反映的情况,说有名女孩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快没呼吸了,紧急抢救后也没抢救回来。 本来是要送冷藏室准备火化的,但死者的家属一直怀疑说是女孩的男朋友害死了女孩。 医生从死者家属的口中听到,女孩的男朋友三四天前就不在本市了,不过就是因为前天晚上,两人打电话时大吵了一架,如果女孩因为太过气愤而猝死的话,显然和她男友没什么关系。 但是家属都这样说了,医院便只能将尸体送到了太平间,然后又打110反馈了这个情况,再接着余雨便过来找到了肖然。 “这上面就几句话,你还能看出什么啊?”余雨轻轻地踢了肖然一脚,让肖然帮她拎着箱子。 肖然接过箱子,摇了摇头:“是看不出来什么,但人既然死了,职业怀疑还是要有的。” “你别疑神疑鬼的了,你要是能怀疑出来原因,那还要我们法医做什么?” 余雨颇有些小骄傲道:“走吧,待会儿我就告诉你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跟着余雨进了医院,站岗的保安领着二人见到负责抢救死者的林医生。 林医生是急诊科的主任医师,在带着两人走向太平间的路上,他详细说了一下接到死者时的情况。 死者名叫吴芳,家住在建国北路的星河花园小区。 死者上午被送来的时候,已经处于濒死状态,呼吸极其微弱,但频率却非常急促,当时时间非常紧迫,还没等他们判断病情展开急救,吴芳便停止了呼吸,然后就被送去了太平间。 “林老师,你能看出来吴芳是得了什么病吗?” 余雨面色很是严肃地问道,进入工作状态的余雨,和刚才相比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不好判断,我们接手的时间太短了,而且吴芳本身也没什么特征,就是昏迷和心脏衰竭。” 林医生摇头说道,“事后因为考虑到报了警,我们就没再进一步检查……对了,我想起来了,当时给吴芳做心脏起搏的时候,我闻到她嘴里特别臭,带着口罩都能闻到,旁边还有个小护士被熏吐了。” “口臭?” 余雨皱着眉头,看了看同样皱着眉头的肖然,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还没见到尸体,不好多做判断。 跟着林医生到了太平间,太平间门口的过道上,聚集着五六名中年男女,其中一对男女还在抱头痛哭,其他的几人则在出言安慰。 “家属别哭了,警察来了,有事和警察说吧。”林医生走过去说道。 “警察?” 那正在哭泣的男女双双抬头,当看到肖然和余雨时,脸上一下子布满了愤怒,只听那中年妇女大叫道:“这是什么警察!这是什么警察!让俩啥也不懂的小警察蛋子过来,他们能查出来什么?啊,他们能查出来什么,糊弄人,我要去投诉他们!投诉他们!” 肖然拧着眉头,看着这名快要陷入疯癫的中年妇女,厉声严肃道:“你看人就是用年龄来决定的吗?我们是年轻了点,但如果你女儿真有冤屈,我们自然会查清,现在你们立刻让开门,我们要进去做初步尸检!” 兴许是被肖然严肃且坚决地话语给镇住了,中年夫妇愣了愣,擦着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让开了太平间的门,嘴里还不断重复着:“两位警察同志,我女儿肯定是被人害了啊!” “我们先做个初步检查,有情况会告知你们,你们也可以跟着进来看。” 余雨肃穆地说道,打开箱子,和肖然穿戴整齐,便推开了太平间的门走了进去。 三院的太平间大部分是冷藏室,只有一小片区域是常温区,主要是为那些很快就要拉走火化,或者不愿将尸体停进冷藏区提供的。 掀开盖在吴芳身上的白布,一具脸色惨白,眼嘴微张,还穿着睡衣的女尸便露了出来。 余雨从箱子里取出简易工具,随即毫无感情的声音便从口罩里传了出来,听语气,像是得了薛青霞的真传。 “死者眼球尚未出现白色斑点,体温32.8摄氏度,眼肌、面部、下颌出现尸僵,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3-4小时之间,与医院提供的死亡时间一致……” 43、放屁的尸体(求收藏、求推荐) 之前林医生说过,吴芳是在上午九点二十一分的时候经抢救无效而死亡的。 “把死者睡衣褪下来,先拍四面照。” 余雨对肖然说道,死人的身体是很沉的,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将尸体翻过来。 所谓四面照,就是拍尸体的正面、左右侧面,以及背面的照片,大面拍完之后,再对小的点面进行详细拍摄。 “你们干什么?干嘛脱衣服你们!” 吴芳的父母见状,当即喊叫起来,挡住肖然叫道:“你们怎么这样,大男人都在这呢,你们是要坏我名节啊!” 名节? 这个时代的家长居然还有如此保守的,也是少见。 但作为警察,当然得表示理解。 “二位,我们理解你们的心情。首先,请你们相信警察,如果你们实在不愿意,我们可以让其他人来,但流程还都是一样的。” 肖然理性说道:“其次,你们到底是要真相还是要你女儿的‘名节’?不脱衣服,难道让我们隔着衣服看她的皮肤有没有伤损吗?” “这……” 吴芳的母亲思索了片刻,终于同意继续体检,“行,脱吧脱吧。你们几个大男人出去,我和老吴在这看着。” 吴芳的母亲将那几个亲属都赶出了停尸间,余雨与肖然小心地将吴芳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衣物褪去,死者的身体全部裸露在空气之中,肖然拧着眉头,思索着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样一位花季少女英年早逝? 余雨看着赤裸的女尸,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冷静的如同在解一道数学题。 她拿着手电筒打光,肖然则举起单反做着平时张磊做的活,还好,他拍照的技术不比张磊差。 “尸体胸腹、身体侧面无伤痕,双手及手臂表面无伤痕,大腿小腿无伤痕,两腿膝盖皮肤下有鸡蛋大小淤青,腹部微微凸起,似是胀气。” 余雨检查了一便吴芳的正面及四肢,确认没有漏下细节,“现在将尸体翻过来,查看死者背面。” 肖然点了点头,提起床单缓缓地将吴芳的尸体翻了过来。 然后…… 尸体的臀部发出一道悠长的声音,紧接着还有一道乌黑的糊状物,如同水管里喷出的水流一样,一起迸发了出来。 这当然不是死者又活了过来,而是很常见的尸体特征。 在肖然将吴芳的尸体翻过来之后,尸体的正面便与停尸床形成压力,这股压力会挤压胸腹腔,于是,在尸体胸腹腔里积聚的气体便从没了括约肌束缚的肛门里一涌而出。 同时,带出来的还有那股喷发了好远的乌黑糊状物,也就是便便…… 须臾之间,不大的太平间里便从充满了奇怪的味道,也就是,很臭,非常臭,死臭死臭的那种味道。 余雨是法医,早已习惯了接受各种臭味,法医就是要有这股定力,即便是面对着还要比这里更臭些的高度腐烂的尸体,法医也能摘下口罩仔细闻上几口。 肖然是在法医室练过的,也见过各种场面,以他的定力,自然对这区区的臭味熟视无睹,更何况他还戴着口罩。 反倒是吴芳的父母受不了了,在强力忍了一会儿之后,两人摘掉口罩夺门而出,在门外的走廊里一阵狂吐。 “做父母的居然还嫌弃自己女儿的排泄物,真是虚伪。” 余雨手里打着光,小声地嘟囔道。 “他们毕竟没接触过……” 肖然摇头说道,突然,他举着单反手骤然僵在了面前,他紧紧地盯着照相机显示屏里的照片,一时竟忘了说话。 见肖然有些异样,余雨看向照相机对准的地方:“咦,她的屁股上,为什么一边有一只手印啊?” “当然是被拍出来的啊。” 肖然走上前去,将自己的手掌与吴芳屁股上的掌印比了一下,掌印的大小和他的手掌差不多大,但却比吴芳自己的手掌大了一圈,显然,这掌印不是吴芳自己拍的。 不是吴芳自己拍的,那自然就是其他人拍的,而且百分之八十是男人。 “这是,吴芳生前为爱鼓掌时留下的掌印吧?看痕迹应该有一两天了。” 余雨身为法医,对两性之间的事丝毫不忌讳,直接了当地说道。 肖然盯着那两枚掌印道:“这说明吴芳在两天前进行过啪啪行为,那么她的死是不是和这有关?” “这个现在不能断定……你让一下,我看下能不能在这个部位提取到遗传物质。” 余雨取了工具,将死者的双腿略微分开,还没操作,突然余雨弯着腰愣了一下:“这屎臭味不一般啊。” 肖然被口罩遮着的嘴角不自然地抖了抖,他不是法医,自然闻不出什么。 但余雨愣了一下之后,却摘下了口罩,伸出手在鼻下扇了扇,只为接触更多的臭味:“这气味不像是屎臭味啊,粮食与肉类产生的臭味相对柔和好闻一些,但她的粪便里却带着一股刺激性味道!” “然后呢?” 肖然看着余雨拿着根牙签仔细地拨弄着那一堆堆乌黑的糊状粪便,忍不住道。 “你看啊,她的排泄物总体是乌黑色的,应该是生前吃了鸭血猪血之类的。” 余雨抬起牙签,从里面挑出几根细状物,还在鼻下嗅了嗅,认真道:“你看还有金针菇、海带、玉米粒这样的残渣,种类这么多,这应该要么是火锅,要么就是吃了麻辣烫吧?” “呕……” 余雨话音刚落,太平间门口便传来两声发自肺腑的作呕声,原来是吴芳的父母吐完之后回来,刚开门就看见余雨在闻吴芳的排泄物。 立时,两人刚刚忍住的呕吐感又涌了上来。 推门出去的时候,吴芳的父亲还扭头复杂地看了余雨一眼,或许是在想,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能做这么恶心的事? 太平间内静了片刻,肖然率先打破沉默道:“所以你说她的排泄物中有刺激性气味,但由麻辣烫产生的排泄物却不会生成这种气味,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屎里有毒!” 余雨骤然抬头,严肃地看着肖然,十分肯定道。 “中毒身亡?!” 肖然神色一震,皱着眉头,既然是中毒身亡,那么下面就要搞清,吴芳到底是自己服毒,还是被别人下毒。 如果是下毒,又要搞清楚是食物中毒还是药物中毒,但食物中毒的概率很小,毕竟,火锅店或麻辣烫店的食材都是调配过的,不可能会产生对冲。 而且余雨所说的刺激性臭味,不像是食物产生的毒气的味道。 “你继续检查,我取点样品找医院化验科查一下……” 44、少的一片毛发(求收藏、求推荐) 将标本就近送去了医院的检验科,警察请求帮忙,医院自然不会推辞。 说不得以后来个医闹什么的,还得找警察出手。 检验结果要等段时间,回到太平间,余雨也在采集样本,见肖然回来了,说道:“死者的下体发现轻微损伤,应该是摩擦所致。 死者体内没有发现遗传物质,说明他们在啪啪的时候做了防护措施,而且死者的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基本排除外部力量致死的可能。” “所以,吴芳很可能是毒发身亡但中毒前不久她还在和男人啪啪。而且医生说她的父母怀疑是她男朋友害了她,但医生又听她父母说她男朋友几天前便不在杭市了。” 肖然仔细回想着暂时得到的所有信息,结果却是一团乱麻:“走,咱们出去问问吴芳的父母,问下死者这两天究竟经历了什么……嗯?” 抬脚正要出去,肖然突然又退了回来,他俯下身,凝视着死者的下体,眼中有些不解。 “肖然你臭流氓看什么呢,没见过啊!” 瞅着肖然好奇的模样,余雨脸上一红,有些气恼道。 “没见过……” 肖然此时正专注地看着,根本没听出来余雨话里的意思,便随口说了出来,然后还伸手拨弄了两下。 “你、你、你,这是尸体,你这个变态!” 余雨气的跳脚,难道肖然这家伙真是变态,她看走眼了? “说什么呢你?” 肖然终于明白过来,将近二十一年的老脸也不由得一红,有些尴尬道:“你都想哪去了……你自己过来看?” “看什么,我刚才都查了好几遍了!” 余雨嫌弃地凑了过来,然后就发现了肖然在看的地方,惊讶道:“咦?她这里的毛发怎么少了一角?” 只见在吴芳的小腹下,毛发间有一处狭长的三角形空白,这片空白区非常地不起眼,如果不是被肖然拨开,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小小的一片空白。 而余雨前面检查尸体的时候之所以没发现,也是因为她主要查找的都是类似外部伤痕之类的,这样的地方……毕竟余雨也只是一个年轻姑娘,自然暂时没有细究。 “像是被小剪刀剪出来的。”肖然指着这一块小空白区说道。 余雨点头,伸出手指摸了一下:“新生的毛发已经露头了,应该就是这两天剪断的……难道是他们啪啪时候的特殊纪念?” “说不清,不过这具尸体上,谜团还真是不少。” 肖然摇了摇头,拿起单反拍了照片,现在杂乱的信息有点多,而且之间毫无联系,根本串不成一条线。 走出太平间,看着吴芳坐在墙边长椅上的父母,肖然将执法记录仪挂上,掏出纸笔,简单地询问着一些情况。 “吴德行,许春兰,你们之前和医生说是你女儿的男朋友害了她,你们有什么根据吗?” “当然有根据!” 吴芳的母亲许春兰蹭地站了起来,愤怒的脸色近乎扭曲道:“要不是前天晚上他和我女儿闹分手大吵了一架,我女儿也不会闷在屋里两天不出来,现在芳芳好端端地就没了,肯定是被吕斌那小杂碎给气死的!你们一定要把那小杂碎抓回来,我要亲手打死他!” 肖然抬眼看了许春兰一眼,显然这名中年妇女是个法盲,而且性格极其蛮横泼辣。 “那你女儿有心脏或者其他不能激动的身体疾病吗?” “没有啊,我闺女身体好着呢。” “那他们在吵架的时候,你有听到吕斌对你女儿有公然贬损人格,诋毁名誉的字眼吗?”肖然继续问道。 许春兰摇了摇头:“没有,他们没有当面吵架,就是对着电话说的,芳芳都哭的要死了似的。” “那就不是了。” 肖然不带有任何个人感情地说道:“许女士,首先你的女儿生前并没有心脏或者其他方面不能激动的身体疾病。 如果你女儿仅仅是因为分手吵架而自己气死的,并且是通过电话进行的争吵,而且吴芳是在矛盾发生接近两天之后才遭遇的不幸,从我们警方的角度看,你女儿的男朋友吕斌是没有刑事责任的。” “什么?把人都气死了,什么事都没有!” 许春兰当即大叫道:“你们是什么狗屁警察?连这样的的法律条文都没有,你们是怎么当警察的!” “许女士,法律不是我们警察定的!” 肖然面无表情道:“现在请你冷静一下,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 “孩他妈,法律是法院定的,你别不懂瞎说了。” 吴芳的父亲吴德行拉住了跳的老高的许春兰,冲着肖然抱歉道:“警察同志,你接着问。” 肖然点头道:“我想问一下,吴芳的男朋友吕斌是不在杭市对吗?” 吴芳的父亲捂着额头道:“是的,他一个星期前去的合市,说是公司派他出差半个月,但这才走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打电话和芳芳说要分手……唉,俩人都处了一年了,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那你们女儿在接过分手电话之后,直到今天上午,都去了哪里,做了哪些事?”肖然问道。 “哪都没去,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前天晚上我们回去的时候,就看她一个人在她屋里的椅子上躺着,给她留得的饭她也没吃。”吴德行说道。 回去的时候? 肖然与余雨对视一眼,接着问道:“你们晚上是出去散步了吗?” “不……不是,我们晚饭吃的早,傍晚5点半就吃过了。” 吴德行有些尴尬道:“然后孩他妈就跟她说,分就分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我们就出去打牌了。” “打牌?你们女儿正闹分手,你们还有心思打牌?”余雨哼了一声,语气中有些嘲讽。 “这、这我们也知道做的有些不对,但我们真不知道这个感情,在芳芳心里有那么重的分量啊。”吴德行懊悔说道。 “你们打牌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又是什么时候到家的?” “结束的话,是晚上十一点半吧,到家的时候好像快十二点了。”吴德行回忆道。 从五点半到晚上十一点半,这中间有六个小时的空白期,对吴芳来说,足够她出去吃顿饭顺便啪啪一次了。 肖然心中大概有了推断。 也许,吴芳对这段感情看得根本不重,又或许,吴芳在吕斌身上有什么难以放弃的东西,所以才会这么‘伤心’。 但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将吴芳致死的呢? 45、高毒?(求收藏、求推荐) “那你女儿这两天状态怎么样?”肖然问道。 “状态?状态特别不好,就是很萎靡,昏昏沉沉的。” 吴德行想了想说道:“从吵架之后她就一直待在屋里,昨天早上我们去上班的时候喊她起床她就很烦,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喊她也不答应,当时还以为她依旧在伤心,所以就没敢打扰她。” “你们的女儿一天两夜都在床上躺着,米水未进,你们就没到她旁边看看?” 余雨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天下哪有这样的父母啊,这也太不关心他们女儿了吧? “我们……我们也没想到她是身体出问题了啊,还以为是情绪不对劲,我们怎么就这么糊涂啊……” 吴德行捂着老脸,声泪俱下道。 “然后呢?你们今天是怎么发现吴芳不对劲的?”肖然问道。 “我们是早起上班之后,我哥家的孩子月月打电话给我们说,叫我家门怎么也叫不开,而且打芳芳的电话都没人接,她知道芳芳闹分手的事,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 吴德行回忆道:“我和孩他妈听了这话,觉得吴月说的有道理,然后赶紧回家,就发现芳芳快不行了。” 听着吴德行的叙述,肖然不断思索着,按死者父母的话说,吴芳是从前天晚上接近凌晨的时候就开始有些不对劲。 假设,吴芳在前天晚上就中了毒,那么中的应该不是太过剧烈的毒。 要知道中毒的人在毒发的时候一般是非常痛苦的,尤其是稍慢性点的毒药,带来的感觉更像是在忍受无尽的折磨,很少有人能忍受下去。 那么,若是吴芳被人下毒,这一天两夜的时间她又是怎么忍下来的,为什么不呼救? 若是吴芳自己服的毒,她为什么又要选择这样的毒性慢、痛苦大的毒药,难道她是自虐狂? 肖然微微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毕竟这只是他的一番假设,而且都是从死者的父母口里说出来的,太过片面。 “你们是什么时候接到吴月的电话的?又是什么时候赶到家里的?” “早上8点多的时候接到月月打来的电话,将近9点的时候赶到家的,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当时哪有时间看钟。”吴德行回想道。 “你们这两天有什么特殊的发现吗?”肖然问道。 吴德行想了下,摇头道:“没有,这两天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行吧。” 肖然觉得也没什么要问的了,将笔记本递给吴德行,让他在前后页记录内容上都按了手印,并在最后签了字。 吴德行失魂落魄地问道:“警察小同志,你们也检查了,我家芳芳到底是因为什么啊,她才26岁啊……” “稍等一下,等医院检验科的人把检验结果送过来。”肖然说道。 “什么?你还找医院科里的人检验了?” 听了肖然这话,旁边坐着的许春兰刷地一下又跳了起来,指着肖然大叫道:“你要医院检验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说,你跟检验科合起伙来准备收我们多少钱?你说,你说,你这个臭警察,年纪轻轻就会坑老百姓钱你,我一定要投诉你!” 肖然眉头一挑,眼中闪出一片寒光,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蛮横不讲理的人,咬着牙冷冰冰道:“谁说要收你钱了?” “嗯?你找医院人不就是要坑我们钱吗,现在给活人治病就得大把花钱,给死人查病不还得可了天的要啊!”许春兰蛮横说道。 肖然按耐住火气,如果不是看在许春兰是死者母亲的份上,他根本就不会搭理这样的人:“检验科是义务为我们警察服务,不收费用。” “真的不花钱?”许春兰怀疑说道。 余雨在旁边也看不下去了,讥讽道:“你女儿还在门后面躺着呢,你现在的心思居然还放在钱上面?我都想替吴芳问你们一句,她到底还是不是你们的女儿!” 许春兰没理了,硬着脖子坐了下去,嘴里还嘟囔着:“我闺女……我闺女才不会说我呢!” 肖然一阵无语,如果不是有正义之眼的存在,他现在都快怀疑是吴芳的父母害了自己的女儿了,哪有这样的父母啊?人都死了还在纠结钱的事。 “警察小哥哥,检验结果出来了。” 气氛正僵着,检验科的一名实习小姑娘跑了过来,双手将纸张递给肖然,一对大眼还不时偷瞄肖然一眼。 肖然结果检验报告,看了两眼,对面前的实习医道:“谢谢了,你回去忙吧。” “啊?不是……警察哥哥,这个你能看的懂吗?要不要我帮你解释一下?” 女医生没想到肖然会让她走,连忙找了个理由,心里却在盘算着,该怎么问一下面前帅哥的信息,顺便要下联系方式。 “不需要了,这有法医,她能看懂。”肖然将纸张递给了余雨。 接过报告,余雨得意地冲那小姑娘眨了眨眼,颇有些炫耀的意味。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女医生愣了下,无奈地说道,她努力地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转身的时候还和余雨对视了几下,看眼神两人都恨不得把彼此打进旁边的太平间里去。 肖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默默地打了个标签:女人都好可怕。 “咦?肖然你看!”余雨拉了下肖然的衣服,指着报告上的一行数值。 “磷化铝?磷化氢?” 肖然心中一震,那个磷化铝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磷化氢是一种剧毒性气体,人体一旦吸入0.14毫克就有可能当场毙命,但这种气体有很刺激的味道,难道吴芳是吸毒气死的? 不合逻辑啊!肖然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但吴芳的死因应该是确定,就是中毒身亡。 “这个磷化铝和磷化氢是什么关系?”肖然问道。 余雨神色严肃道:“磷化铝是农村熏粮食的药品,它遇水受潮之后会反应出磷化氢,从而杀死粮食里的害虫……磷化铝毒性低于剧毒物,属于高毒,混入食物中很难被发现。” “高毒?” 肖然重复说道:“能看出来她服了多大的剂量吗?” “这个暂时判断不出来,需要解剖之后才能估量,而且很困难,也不一定准确,毕竟磷化铝是会反应掉的。”余雨摇头说道。 “那个,警察同志,你们在这说的,是我女儿的死因吗?” 46、包里的药瓶(求收藏、求推荐) “是的,这是对吴芳排泄物的检验报告。” 肖然将报告纸给吴德行看了一眼,严肃道:“请您做好心理准备,我们怀疑你女儿是中毒身亡。” “中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听这话,吴芳的母亲许春兰立时又跳起来叫道:“我女儿明明是被吕斌气死的,怎么可能会中毒!这纸上写的都是假的,你们一定是在胡说八道!” 说着,许春兰劈手就要将吴德行手里的报告夺过去,肖然瞬间将纸张从吴德行手里抽了出来,递给了余雨。 “许女士,如果你再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胡搅蛮缠,我将请你离开这里。” 肖然厉声说道:“医院为什么要作假?我们警察为什么要对你说谎?还是你另有目的,企图干扰你女儿的死亡真相?如果是这样,我就很有可能怀疑,是你导致了你女儿的死亡!” “你、你别胡说!” 听了肖然的话,许春兰一下子慌张起来,“芳芳是我怀了十个月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可能会害她!” “那就请你不要捣乱,我们下一步会找出你女儿的死因,给你们一个交代。” 肖然凌厉说道,他自然也不是傻子,从开始到现在,许春兰一直想把吴芳的死因往其男朋友身上引,而且不想承认吕芳有可能是中毒身亡。 这就很有可能,许春兰是想着人死不能复生,打算把女儿的死因赖到吕斌身上,来一个道德绑架,趁机勒索钱财。 由此看来,吴芳的男朋友吕斌,应该是挺有些身价的,不然吴芳也不会都和别的男人啪啪了,还不愿意与吕斌分手。 肖然取出手机,跟何晓丽说了一下这个情况,何晓丽当即决定,让王俊名和张磊过来帮忙。 虽然这个情况,大队一开始是想让一队的人跟着余雨过来检查的,但刚接到情况的时候,还以为是非正常死亡,排除他杀之后开具死亡证明就行了,所以法医是主角,刑侦人员,三个队谁来都行。 现在肖然认为吴芳的死因不排除他杀之后,那么就要涉及进一步调查了,这个时候,自然会先找自己的队友帮忙,也不会和一队的人说。 毕竟如果真确定死者是被人下毒,那么立案之后,主要负责案件的就是三队。 各队之间本来就在互相竞争,当然是良性的,肖然给三队拉活,这是意识正确。 没过多长时间,王俊名和张磊便带着法医科的人赶到了三院的太平间。 “什么情况啊,我正准备眯一会呢!这大中午的。” 张磊迷迷糊糊地说道,抬手抓了一把头发,结果捋下来一手油,显得很是尴尬…… 肖然视而不见,对王俊名道:“在死者的排泄物里发现了磷化类毒物,不确定自杀,也不排除他杀。” “初步尸检做了吗?”王俊名点了根烟问道。 “做了,身上没有没有伤痕,但在两个特殊部位发现了行为痕迹。”肖然点头,小声将了解的情况说了一下。 “我进去看下尸体,待会儿把尸体送去法医科解剖,咱们再去死者家里看看。”王俊名说道。 “慢着慢着!” 听了王俊名的话,许春兰连忙将他拉住,大叫道:“你刚才说什么,把我女儿拉去法医科解剖?你们想干什么,没有我们的同意你们就对我女儿的遗体下手啊!” “大姐,解剖是为了确认你女儿死亡的原因,我们也好尽快查清状况。”王俊名解释道。 许春兰大叫道:“刚才这俩小年轻不是已经查过了吗,不是说中毒嘛,怎么还要解剖!” “因为在你女儿体内发现了毒物,所以百分之九十可以认为是中毒,但这毕竟是初步尸检,详细尸检必须要经过法医解剖,然后才能将死因确定下来。”王俊名解释说。 “他们都说了是中毒,你们干嘛还要解剖!” 许春兰怒道:“我不准你们解剖我女儿的尸体,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人死了第二天就要治丧,第三天就要入土,我不同意,你们就不能动我女儿遗体!” “请您理解,你女儿死的这么不明不白的,你就不想要个真相吗?万一她是被人害死的呢!而且《某法》第一百零二十九条规定:对于死因不明的尸体,公安机关有权决定解剖,并且通知死者家属到场。” 王俊名说道:“所以这个就算您不同意我们也要解剖,这是规定,如果你一定要拦着,我们还会怀疑你有作案嫌疑,何必呢!” 许春兰一听是法律的规定,显然是被震慑到了,想了想,说道:“那好吧,不过解剖的时候我们要到场。” “可以。” 王俊名说道,推开太平间的门,便走了进去。 张磊紧随着进入,但刚进去三秒,这厮便夺门而出窜了出来,弯着腰干呕了几下,哭着脸对肖然道:“这、这里面也太他妈臭了,你们就这样检查的尸体?” 肖然拎起张磊,不顾这厮的拼命反抗,一把将他按了进去:“好歹你也是名刑警,看看你现在这样子。” 带着王俊名、张磊等人有看了一遍尸体,确认初步信息采集完善之后,几人将吴芳的尸体,连同吴芳的父母一起带回了警局。 接下来的自然就是对尸体进行解剖,这事肖然插不上手,于是三人便带上吴德行,来到了他的家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 星河花园小区是一处老式小区,这里的楼层很矮,普遍都是五层、六层的样子,房价也不是很贵,很符合吴德行的定位。 吴家的房子是在中心那排楼房六层靠西的位置,吴德行打开了房门,肖然三人拿出鞋套,带上手套,走进了吴芳生前居住的房间内。 房间里的摆放很杂乱,好多布偶、毛熊都被甩的横七竖八,明显是被拿着出气了。 总体来看,这是一间标准的女性闺房,粉红色系的装扮,似乎也在诉说着吴芳生前追求浪漫,渴望梦幻的青春念想。 然而,本该是带着清香的闺房里,此时却有一股淡淡的臭味。 肖然深深地闻了几下,虽然没有像余雨那样,沉浸到如同享受,但他却也能分辨出,这股若有若无的臭味,就是吴芳排泄物里的那种味道。 由此看来,吴芳被送去医院之前,应该是一直在这个房间里的。 “肖然!肖然你看,药瓶!” 张磊一声惊呼把肖然从思索中拉了出来,王俊名也凑了过来。 只见在吴芳的皮包里,一个还装着几片磷化铝的玻璃瓶,静静地躲在这皮包的角落里…… ps:感谢dear懂我几意、多纳德、张文王、人游、sattva的书单推荐,刚看到,谢谢各位了^_^…… 47、药瓶上的指纹(求收藏、求推荐) “这姑娘是自杀的啊?药还在包里呢!” 张磊拍了几张照片,小心地将那放着磷化铝的玻璃瓶从包里取了出来,“标准3.20克每片的,在乡村很常见,但在城市里很少能见到这种药。” 岂止是少见,市里又没人种地,即便是有需要的粮站,其位置也都在郊区。 常年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这种毒药,更别说会想到用这种药自杀了。 “药在包里也不一定是自杀,或许是有人故意放的,欲盖弥彰呢!” 王俊名在玻璃瓶表面刷上碳粉,取出专用胶带提起了几枚指纹,但完整的就两枚,还有一处有比对价值的是在玻璃瓶底,但残缺了,只有正常指纹的四分之一。 “这可是她家,除了她爸妈,谁还能进来……” 张磊说到这,脸色一变,冲着肖然和王俊名朝门外使了个眼色:“你们说,会不会是?” “你别乱说,无凭无据的。” 王俊名的思想相对张磊要保守一些,他不相信父母会狠毒到害女儿:“没有证据,谁都不怀疑,有了证据,谁也跑不掉!你说是吧肖然?” “啊?哦!” 肖然正在观察探索着吴芳房间里的细节,但什么也没有发现,太正常,一切都太正常了。 不过有时候,正常,也就意味着不正常啊。 “这个?”肖然眼眸一凝,目光突然落在吴芳床铺旁边的垃圾桶里。 只见在这个垃圾桶内,辣条、花生、开心果等各种零食的包装袋卷在一起,把垃圾桶撑塞的严严实实的。 不过引起肖然注意的,并不是这些零食袋,而是那个在这些零食袋最上面的外卖包装盒。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包装盒,半透明的塑料制成,并没有什么特别。 不过,这种盒子的出现,基本都是在外卖中,既然吴芳生前用过这种盒子,就说明她应该是吃了外卖之类的。 但外卖吃完之后,人们都是习惯直接将饭盒外面的塑料袋系上,连同饭盒、残渣一起扔掉。 那么,这个饭盒外面的包装袋、订单纸都到哪去了? “肖然这是干什么呢?对着一个垃圾桶发呆?” 旁边,王俊名小声地询问张磊,他以为是肖然想到了什么,不敢大声,怕打断肖然的思路。 “这是他刚养出来的毛病,喜欢翻垃圾,这种小桶还好,要是见了街边的大桶,走都走不动,非得过去翻翻才开心。”张磊夸张地说道。 “这不成变态了?” 王俊名复杂地看了看肖然,多好地小青年,怎么就不正常了呢?“他以前就有这种习惯吗?” 张磊摇了摇头道:“以前没有,在学校那会他身后跟的女生特别多,往路边站一会儿就能围上来一大堆人,应该是没机会翻垃圾桶……” “你们在说什么呢?” 肖然结束思考,看着旁边窃窃私语,还不时有猥琐之声传出的两人:“给我一个大号的物证袋。” “哦好的。” 张磊贱体一震,连忙找了个物证带递过来,看着肖然将垃圾桶里的各种零食袋子以及饭盒放了进去,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又要发倔丢弃的隐秘啊?” “不是。” 肖然没有多说,将最后一个还剩着几粒鱼皮花生的包装袋放进去,按上物证袋站起身:“你们还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都翻了好几遍了,除了吴芳包里的药瓶,其他的都很正常。”王俊名摇头说道:“咱们还是去其他房间看看吧。” 一番查找,再没有什么可用的信息,肖然三人便离开了吴家。 出了住宅楼,肖然又在这小区里转了两圈,发现这个小区除了前后两个出入大门有摄像头,其他的连物业都没有。 好不容易找来了负责的人,原来是先前建设这片小区的房地产公司破产了,而且由于小区老旧,这里的住户也不愿凑物业费,于是小区的居委会便代理了物业的工作。 居委会的大妈带着三人去机房调取最近几天的监控,结果发现由于长时间没有管理,负责存储监控的内存早就满了,所以自然也不会有最近的监控信息。 “这个小区的设备也太落后了吧。” 郑磊很是气恼道:“幸好小偷没瞄上这个小区,不然的话偷上半个月都不会有人知道,太松懈了。” “走吧,回局里。” 肖然面无表情,虽然他有系统再身,但是对眼前的情况依旧有些无从下手。 就像咬一个大玻璃球一样,总感觉咬住了点,但稍一用力,就又挣脱开来,让人不得畅快。 回到局里,先将勘察情况与何晓丽说了一遍,何晓丽也没有多说,只是让肖然再关注一下,毕竟,吴芳的死因还不确定。 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吴芳是死于他杀,那么就不能立案,好多事情便不好安排下去。 “现在也只能依靠法医科的尸检报告了。” 肖然仰在椅子上,又将脑海中的信息过了一遍,冥冥之中,他就是觉得吴芳不可能自杀,如果是自杀的话那就太诡异了。 下午接近五点的时候,王俊名将一张纸递给肖然,说道:“已经将玻璃瓶上的指纹与吴芳的指纹比对了,瓶身上的指纹确实是属于她的。” 肖然眉头一抖,看了看纸张上的指纹图,问道:“瓶底那枚残缺的指纹也是吴芳的?” “这也是我想和你说的。” 王俊名敲了敲最后那个残缺的指纹,说道:“这个和吴芳的指纹比对不上,应该是她买药的时候,卖药者留下的。” “你也认为吴芳是自杀的?” “自杀的可能很大,从你们初步尸检的情况,她应该是恨透了他的男朋友才和其他人啪啪的,恨透了的话,就说明之前是爱极了。” 王俊名道:“事了之后,吴芳觉得生无可恋,便买了毒药服药自尽,也不是不可能啊。” 肖然没有多说,毕竟从王俊名的角度看,他说的也有些道理。 但这些道理依然不能让肖然信服,一个心死如灰的人会有心情点外卖吃零食,吃的下去吗?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目光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张指纹图看,突然,肖然脑海当中灵光一闪。 之前在出租车公司调查的时候,曾经录过艾海剑的指纹,当时正义之眼也在提示这个人有问题。 那么,艾海剑这个人,会不会和吴芳的死有关系呢? 48、迟到的毒发(求收藏、求推荐) 在文件夹里翻了好一阵,终于将那张留有艾海剑指纹的复印件找了出来。 不过逐一比对之后,结果却不似肖然所想。 玻璃瓶上的指纹与艾海剑的指纹完全比对不上,所以艾海剑应该和吴芳的死没有什么关系。 将复印件放好,肖然暂时将艾海剑的事放到一边,现在首要的事弄清吴芳的死因。 “肖然,到法医室来下。” 邻近晚上下班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接听之后是余雨打过来的,难道是解剖室有发现? “好的。” 肖然迅速赶到法医室,发现吴芳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死者父母呢?” “早走啦,解剖刀刚切下去就站不稳,更别说下面的开膛了。” 余雨对许春芳有些看不惯,当然只是露了一点小情绪,并没有表现出对死者家属的个人好恶:“解剖报告还没写出来,不过我先跟你说说情况。” 肖然点了点头,进了解剖室,只见解剖室里的排气扇呼呼地开着,解剖台下有点点的浅绿色痕迹,空气中还散发着刺激性气味,显然就是之前在太平间的味道。 “我跟你说,吴芳的那个胃胀的……贴着肚皮都把肠子给挤到一边去了!” 余雨把手拢在胸前,估摸着手势应该是个西瓜大小:“老史下刀开腹的时候,把她胃给切开一道小口,那一股磷化氢嗤地就窜出来了,差点没再把我们给毒死,胃汁都喷出来好高呢!” “别和我说这些。”肖然揉了揉鼻子,他对切割生物体不感兴趣。 “哦。” 余雨话到兴头上被生生打断了,忍不住白了肖然一眼,指了指解剖台上已经被掏空了内脏的吴芳,说道:“根据我们解剖结果,吴芳的确是死于磷化氢造成的心肝衰竭。” 肖然嗯了一声,人的死亡可能有很多原因,但现在他只关心一种:“是自杀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余雨摇头道。 “怎么说?” “杀死人的方法有很多种,但如果是他杀的话,死者绝对不会顺从地吞下毒药,而且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被胁迫的痕迹。” 余雨说道:“死者的尸体清楚的告诉我们,她是心甘情愿地服毒,尸体不会说谎。” “心甘情愿?” 肖然抿着嘴唇,忽然想到了吴芳垃圾桶里的那个饭盒,一个想法突然在他脑海中闪过:“心甘情愿,也可能是毫不知情。” “毫不知情?” 余雨不清楚肖然神神叨叨地到底是什么意思,“对了,还有一个发现,我们解剖后发现吴芳从中毒到身亡,是在十二个小时之内,不是我们最开始设想的三十六个小时的小剂量。” “这就能说的通了。”肖然豁然开朗,如果是藏在食物里,谁又会怀疑食物里藏毒呢? 基于人的戒备心理,如果是陌生人的食物,吴芳应该不会吃,但如果是熟人,不是她爸妈,又是谁给她送饭呢? “你们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肖然问道:“既然中毒的起始时间在昨晚,那么从前天晚上到昨天晚上,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吴芳的状态为什么也是一样的萎靡?” “其他的我们并没有发现。” 余雨表示否定,但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咱们认为的她一直萎靡,只是从她父母口中听到的,而且吴芳父母除了吃饭的时候在家,其他的时间都不在吴芳身边,谁能知道她在这充分的空白时间里做了什么?” 顿了一下,余雨压低着声音道:“而且她下体都损伤了,我们检查之后发现她生活中应该经常啪啪,让这样一个精于此事的人都受损了,你可以想象她两天,到底是进行了多剧烈的鼓掌运动,体力消耗光了自然也就萎靡了。” “你有经验?”肖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余雨脸颊一红,狠狠地踹了肖然一脚,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听薛姐说的。” “哦。那她挺有经验。”肖然想了想薛青霞冰霜美人的样子。 “你去死!”余雨第二脚踢的毫不犹豫,比第一脚疼多了。 肖然揉了揉膝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搓着手指道:“你说,如果有人把磷化铝投在食物里,吴芳有没有可能吃下去?” “不可能,磷化铝遇到水会剧烈反应产生磷化氢,臭气轰轰的一碗饭,你会吃啊?” 余雨断然否定道:“而且磷化铝只会在乙醇、乙醚里溶解,但我们解剖后发现吴芳胃里没有酒精成分。” “如果是是被包裹着呢?比如汤圆啊,饺子啊,这些可以在内部提供相对干燥环境的。”肖然道。 “这个……似乎可以啊。” 余雨想了想,突然抬起头惊道:“我们在吴芳的胃和小肠里发现了食物残渣,好像其中就有带角的东西!” 说着,余雨迅速拎出一只红色塑料桶,掀开盖子,指着里面恶臭熏天的消化物,说道:“就是这些了,你看,黄的像是鸡蛋的蛋皮,还有没消化的虾,看旁边应该是猪肉羊肉吧。” 肖然拿起一根玻璃棒在桶里搅了搅,想了一会儿,盖上盖子站起身说道:“应该是蛋饺吧。” “是的是的,我早就想说是这东西,但就是忽然忘了名字。” 余雨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好久没吃了,待会儿去吃蛋饺怎么样?” 肖然嘴角抖了抖,他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这辈子都不想吃蛋饺了。 想想那塑料桶里,像是被好多个人轮流嚼过又吐出来,带着各种粘液,里面还掺着血丝,并且散发着恶臭的,黄白绿三色糊状物…… “不过肖然,即便是把毒藏在蛋饺里也说不过去啊,从这消化程度来看,死者应该是晚上八点左右吃下去的。” 余雨发觉出了不对,说道:“但我们判断吴芳初始中毒时间是在9点到10点这一段时间,两者不一致啊。” 肖然神色一顿,是啊,进食的时间和初始中毒的时间不一致! 不一致就说明蛋饺里面没有藏毒,那就只能是吴芳自己吞下的毒药。 “有没有让毒发时间延缓的东西?”肖然想了一会儿,说道。 “有,就像平时吃的药一样,外面裹上一层糖衣……” 余雨点头,“但给磷化铝片裹上糖衣,显然很困难,药物上的糖衣都是机器包裹,普通人很少有这技术。” 肖然扬了扬嘴角,帅的余雨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普通人没有的技术?但犯罪分子都不是普通人啊……” 49、陌生男子(求收藏、求推荐) 由于汇拢的信息太过古怪,第二天一早,雷大队便把三队所有人,以及法医室成员,同时喊到小会议室里,集中对这个情况探讨一下。 参会的除了三队和雷大队之外,一队队长邵勇也来了邵勇还兼着副大队长,过来也正常。 “通过尸检,我们确定吴芳是死于磷化铝反应后,产生的剧毒物质磷化氢,死者身体表面无创伤,下体处稍有损伤,体内无遗传物质。” 薛青霞作为法医科科长,率先说道:“可以认定是服毒,但是自愿还是误服,无法判断。” 薛青霞说完,雷康接着道:“相关信息你们也都看了,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这个很难判断了。死者身上没有反抗过的痕迹,而且刚刚和男朋友分手,在情绪波动比较大的时候,不排除自杀的可能,但她死亡的过程又太奇怪,用的是磷化铝这种毒药,这样看,又像是他人投毒。” 庞景辉摇了摇头,为难说道:“而且现在还没有能够一锤定音的证据,实在是不好判断。” “是啊,这个吴芳死的太奇怪了,我觉得应该继续调查下去。”王俊名也附和道。 雷康点了点坐在角落里的肖然:“肖然,这个情况你全程参与,有什么看法?” 肖然想了想,语气中透漏出坚定,说道:“我认为是他杀,而且是熟悉的人投毒。” “怎么判断的?”雷康严肃说道。 “如果是自杀的,显然,不合常理。” 肖然说道:“第一,从尸检上看,吴芳最近有过频繁的啪啪行为,这说明她与男友之间的感情并不可靠,而且在医院的时候,她的母亲拼命想将其的死因朝她男朋友身上引。 经过昨天的调查,吕斌家里开了几家4s店,经济条件相当很不错,她母亲这样做,很可能是为了讹诈,这说明她家里的金钱观不正确,利益至上。 而且吴芳长的也够标致,我认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应该是以金钱为纽带,所以即便分手,吴芳就算舍不得吕斌给她带来的经济便利,但也不至于到自杀的地步。 第二,磷化铝基本都被用在农业发面,我查了一下市里的农药市场情况,发现市内各区没有一家农药店铺,最近的一家农药店也是在郊区,离得很远,她如果真有死心,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选择这样一个痛苦的结束生命的方式。 第三,我在吴芳房间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个类似外卖的饭盒,这就说明她在中毒前吃过从外面带来的饭食,饭盒周围没有外卖信息,很可能是她认识的人送来的,而且她的消化道内,还有疑似蛋饺的残留,法医科也认为,如果以糖衣包裹小剂量的磷化铝,藏在蛋饺内,积少成多,最终致其中毒也是可行的。” “的确,现在年轻人的恋爱观很开放,吴芳没有自杀的道理。” 何晓丽赞同道:“我们应该继续走访吴芳身边的熟人和朋友,同时问询她的男朋友吕斌。” “我赞同,人命关天的事不能马虎。”邵勇也表示支持,并没有因为这个情况是从他队里流出来的而不满。 雷康点头,对何晓丽道:“行,那这个情况你们三队继续跟踪下去,队里会全力配合。” “明白。” 结束了短暂的会议,何晓丽将走访的任务交给了肖然和张磊,毕竟吴芳的死因没有搞清楚,不能立案,只能投入有限的人力慢慢调查。 接了任务之后,肖然和张磊在派出所同事的指引下,先去了吕斌家的4s店,但前台说吕斌还在合市考察,明天下午才能回来。 于是肖然和张磊又转到吴芳家的楼下。 许是吴芳的死已经在小区里传开了,附近的住户们看着肖然与张磊过来,纷纷围了上来。 小区居委会的大妈们正愁找不到八卦的话题,凑上来好奇问道:“警察同志,你们是去老吴家的吧?” “是的各位阿姨,今天过来走访一下。”张磊笑嘻嘻答道。 “那你们查出来是谁杀的人了吗?”一位矮胖的大妈说道。 肖然眉角一跳,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吴芳是被杀的。” 矮胖大妈嘴角往下一拉,似乎是对吴芳很有成见,说道:“这还用说吗,那小妮子天天喊着享受生活什么的,怎么可能自杀,天底下人都自杀了她都不可能自杀!” 肖然停下脚步,“阿姨你跟我说说,吴芳平时为人怎么样?” “别说怎么样了,那就是……没得说,按你们年轻人的词就是堕落,特别的嫌贫爱富你知道吧。”旁边一个烫着卷发的大妈接过话来,摆着手一脸嫌弃道。 “她具体怎么表现的呢?”张磊也好奇问道,顺势坐在了旁边的花池上,掏出笔记本准备随时记录。 “我同你讲啊,这小妮子从上初中的时候就浪的厉害,跟小男生谈恋爱被学校开除了,然后就一直混着,也不上班,就专找有钱的男朋友,让男人养着!”卷发大妈道。 旁边矮胖大妈不断点头,说道:“而且还脚踏好几条船,碰见更有钱的男人,就把之前的人都踹了,这回跑去给人家当小三,还要那男人离婚娶她,嗨,这下啥都没捞着,还把命给赔了吧。” “你是说,吴芳的男朋友吕斌已经结婚了?” 肖然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是这个情况,他一直认为吴芳和吕斌之间是男未娶女未嫁,如果是这样,怪不得吴芳的母亲一直想把吕斌牵扯进来。 肖然皱着眉头,按照这个情况,会不会是吴芳闹的狠了,吕斌,或者吕斌的妻子因为嫉恨,而痛下杀手呢? “你们认为吕斌有可能是凶手?”旁边,张磊还在和这群大妈聊着。 一群大妈哈哈笑道:“这我们咋能知道,要知道的话,我们也去当警察啦!” “阿姨们,吴芳出事前你们有谁见过吗?她状态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很伤心沮丧的那种?”肖然问道。 卷发大妈一脸不屑道:“她怎么可能沮丧,前天晚上我还见她挽着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出去了,听说是前天下午分手的是吧?当天晚上就又找上男人了,那个腻歪的,怎么可能沮丧伤心什么的!” “男人?” 肖然与张磊对视一眼,这个信息对他们来说十分重要了,这个男人,也许是吴芳死前接触过的最后一个人。 在他身上,很可能有极其重要的线索! 50、朋友圈动态 告别了一众热心的居委会大妈,肖然和张磊上楼来到吴家门口。 还没敲门,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愤怒的声音:“钱钱钱,你天天就想着钱,现在好啦,闺女没了!闺女没啦,你高兴了啦!” “吴德行你个熊渣子,你跟我吼,你敢跟我吼,我想让闺女死啊,现在你怨起我来了,当初芳芳跟吕斌好,你拿钱花的时候怎么不说话!” 听着门后吴芳父母的争吵,肖然与张磊对视一眼,不禁摇了摇头,这一家子都掉在钱眼里了,也是一出悲剧。 敲了敲门,屋内随即传来许春兰的一声怒骂:“一群烂人都滚远点,都来看我们家笑话是吧,都滚,都滚远点!” 张磊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大声说道:“你好,警察!” 屋内安静了一下,吴芳的父亲慌忙过来开了门,看他脸色还有些灰白,显然这两天过的不怎么好。 吴德行记得肖然和张磊,连忙挤出一丝苦笑,声音沙哑道:“警察同志,屋里坐,屋里坐,是不是我闺女的事有结果了?” “情况还在调查中,我们这趟来就是想询问一下。”肖然坐下说道。 坐在沙发上的许春兰蹭地站了起来,指着肖然的鼻子骂道:“你们警察是干什么吃的,我女儿都没了,你们还有心思过来询问,询问什么?!国家养你们都是浪费粮食,一群饭桶!” “许女士,请你冷静一下,我们警察也不是神,不是什么都知道的,而且我们现在不是正在调查吗!” 张磊从来不会忍耐,当即严厉道:“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死者母亲的份上,你这样辱骂警察,是违反治安条例的,情况严重可以拘留!” “警察同志,你们消消气,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她啥都不懂!”吴德行连忙说道。 许春兰梗着脖子,但眼里已经明显发虚,仍壮着胆气道:“拘、拘留,我看谁敢拘留我!” 肖然和张磊没有再搭理许春兰,转头朝吴德行问道:“大叔,你知道平时和吴芳比较要好的朋友有哪些吗?我们想找到她们了解些情况。” “朋友……这个,我们还真不清楚她那些朋友都在哪。” 吴德行脸色一难,显然他们很少关心过吴芳的事:“不过芳芳和朋友经常带月月一起出去,月月应该知道些。” 肖然想起昨天在医院时吴德行的叙述,问道:“是之前你们提到的,喊你们回来的吴月吗?” “对对,就是她,我这就打电话把她喊过来。”吴德行连忙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没多时,一名染着焦黄头发的女孩便来到了吴家,看模样18、9岁的样子,应该就是吴德行的侄女吴月。 望着两人身上的警服,吴月还有些忐忑,不过肖然的相貌向来对年轻女孩子有迷惑性作用,吴月愣了愣,并着腿坐了下来,勉强微笑说道:“警、警察叔叔,你们好。” 肖然冲吴月点了下头,压了压手,说道:“不用紧张,我们找你来,就是简单的问你一些关于你姐的事。” “嗯嗯,好的。”吴月连忙点头。 “你平时有经常和吴芳在一起活动吗?都是在那些场所?”肖然问道。 “有的,我姐经常和我一起出去玩,平时都是酒吧、ktv这类的,偶尔会去夜场逛逛。”吴月低下头,像是把老底都翻出来一样,有些不好意思。 “昨天上午的时候,你是怎么发现你姐有些不对劲的。”肖然边记边问道。 吴月也没多想,直接说道:“前天晚上我姐给我打电话说,让我第二天上午找她一起去逛街,然后昨天我过来的时候怎么喊都没人,打电话听着声音就在屋里,我姐的手机从来都是随身带,这时候我就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肖然抬起头,与张磊眼神交流了一下,从吴月的叙述里,吴芳在死前的晚上还饶有兴致地约了妹妹一起去逛街,一个心存死志的人,根本不会去想明天要做什么! “当时电话中,你姐姐的语气是什么样的?”肖然问道。 吴月回忆了一下,“语气,语气听着挺开心的,还和我开了几个玩笑,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那最近几天,你有和你姐姐在一起过吗?” “没有,我喊她出去玩,她说在陪朋友,我就没见她。”吴月说道。 “朋友?你姐姐有说是哪个朋友,是男是女?”肖然心中一紧,或许吴芳这两天陪得朋友,就是居委会大妈口中的那个男人。 吴月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是和廖萍萍在一起吧,她们关系最好了。” “为什么你认为吴芳应该是和女生在一起?而不是男生呢。”肖然笑了笑,不着痕迹地问道。 吴月舔了舔嘴唇,咽了下口水:“当然不会是男的啊,我姐这一年,把之前认识的男生全都拉黑了,这么长时间,我都没见过她和其他男生说过一句话。” 又问了几个问题,肖然让吴月在记录单页上签了字,“你能带我们去找廖萍萍吗?我们也想和她了解一些你姐这几天的状况。” “嗯好的,她现在应该正在上班,我知道她公司在哪,我带你们过去。”吴月当即答应道。 出了小区,跟着吴月来到了廖萍萍工作的写字楼。 乘电梯上到24层,吴月领着两人进了一家小公司,公司经理见来了警察,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迎了上来。 说明情况之后,经理让三人先到会议室坐着,随即找来了廖萍萍。 廖萍萍推门进来,只见她26、7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职业套装,一层厚厚的粉底显得脸色煞白。 看着端坐的肖然和张磊,又看了看旁边的吴月,廖萍萍脸色茫然道:“吴月,这是怎么回事啊?” 吴月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张磊摆手打断了。 “廖萍萍是吧,请坐,有些事我们想和你了解一下。”肖然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和颜悦色道。 “哇,警察小弟弟你好帅啊,我第一次见这么帅的警察呢,电视剧里演的都没你好看,演员和你比都差太多了!”廖萍萍一坐下,便滴滴答答说个没完。 肖然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直接问道:“廖女士,我们想和你了解一下吴芳最近几天的活动状况,你知道什么都可以和我们说一下。” “吴芳的状况?这你们去问她本人啊,我最近又没和她见过,哪里知道她做什么了。” 廖萍萍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问道:“怎么,她出什么事了?” 连吴芳出事了都不知道,这样的女人居然是吴芳最好的朋友?肖然内心都替吴芳感到一阵悲哀,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 看着廖萍萍好奇的眼睛,肖然缓缓而有力地吐了三个字:“她死了。” 廖萍萍嘴巴张了张,神色中满是不信:“你别开玩笑了……” “中毒,昨天上午死的。”肖然说道。 廖萍萍终于有些相信了,震惊地站了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吕斌想害她,已经被她发现了,怎么还会中毒?!” “什么?你说吕斌要害她?!” 肖然陡然起身,眼眸死死地盯着廖萍萍,“你说清楚点。” 廖萍萍掏出手机,找到了吴芳的朋友圈,指着第二条动态道:“她朋友圈里都发了,吕斌要害她,但被她给识破了。” 肖然牢牢地盯着手机屏幕,只见这条朋友圈里写着,“渣男竟然想害我,幸好遇到了老同学,开心。” 文字下面,还配着一张嘲讽脸的表情包,竟是那样的醒目…… ps:感谢人生1996的打赏,感谢各位亲们的推荐,谢谢支持! 51、不靠谱的打手 吕斌竟然对吴芳有过不利的心思! 这是之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毕竟吕斌至今还在合市,有充分的不知情的理由。 但现在看来,吕斌应该是遥控了某人对吴芳进行了报复性行为。 不过按照吴芳所说,她当时应该和她的同学,很有可能就是和居委会大妈所说的那个男人在一起,以至于吕斌的想法没有得逞。 吴芳的这条朋友圈动态,发出的时间是15号晚上11点多,结合吴芳父母的说法,就是在他们打牌散场之前,这个时候吴芳应该也是刚到家。 当天下午闹分手,当天晚上就有报复行动,这个吕斌的手伸的够长,也够快的。 那么,吴芳第二天的中毒,是不是吕斌一次未成,又进行的第二次行动呢? 这个问题谁也不清楚,除非有证据能够证明。 拿着廖萍萍的手机,肖然翻看着吴芳的朋友圈,话说吴芳的手机还在局里,他还没来得及查看。 然而肖然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人,有什么好事坏事都喜欢晒出来,一个人默默地品味不好吗?反正他是不懂。 将吴芳的朋友圈看了一遍,肖然被吴芳最近的一条动态给吸引住了。 这条动态是16号晚上将近9点的时候发的,也就是吴芳中毒的之前一点时间,动态里写着:“愿你被这世界温柔以待,如同你曾温柔的对待过这世界一样。” 文字下面配着一个挥手再见的表情包。 “这什么意思?” 肖然对这些情感句子天生没感觉,不过张磊就熟练多了,大学的时候这家伙为了追小姐姐,情话都记了一整个笔记本,按照张磊的说法,他小时候的梦想是做个诗人…… “这个就是说,祝福你以后一直都好,有种分别时的意味。”张磊不愧是情感大佬,想都没想,张口就来。 “祝福?分别?” 肖然微微蹙起眉头,吴芳是在和谁分别?是彻底与吕斌斩断前尘,还是与她那个同学?亦或是与这个世界的最后留恋? “现在咱们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吕斌,还有一个就是吴芳的那个同学,他们之中极可能有人知道,吴芳死前的一天两夜里经历了什么。” 问询结束之后,将吴月送了回去,肖然与张磊在警车里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张磊点了点头,说道:“刚才派出所的兄弟说吕斌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他手下的一家4s店里,我们先去看看,至于她那个同学,现在都没个人影呢。” “行,咱们先去找下吕斌。” 肖然发动车子,找到之前带路的派出所同事后,一路来到吕斌现在所在的宝马4s店,这个店与之前去的4s店离的不远,不过这一带是汽车城,没人指路还真不好找。 吕斌的这家4s店装修的很时尚,四周的草坪被修剪的整整齐齐,别具一格的销售大厅,以及西装革履的销售人员,看着倒有点味道。 三人走了进来,负责大厅事务的经理连忙迎了上来,毕恭毕敬道:“几位警察同志,你们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你们吕总在吗?找他有点事。”同来的派出所同事说道,这名同事叫绍一古,年龄要比肖然两人大上几岁。 经理连忙点头:“在的,在的,就在楼上办公室,我带你们上去。” 肖然正要跟着上楼梯,突然,他的眼角瞥到了一名穿着西装的男子,二十几岁的年纪。 本来肖然也没有所发觉,但这名男子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肖然三人的背影,神色中有一丝不自然的紧张,而且还靠着玻璃墙慢慢地朝外面踱去,这就有些怪异了。 看见警察用得着这么紧张吗?除非是做贼心虚。 肖然转身,大步朝这名男子走了过去,“你,过来一下……” 话没说完,这男子脸色一紧,推开门撒腿就往外跑,活像只见了猫的老鼠。 “站住!停下不许动!” 肖然见着男子要跑,眉头一挑,当下也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不过那男子没跑多远,就被肖然追上按在了草坪里。 毕竟肖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像这样天天在室内,而且不怎么走动的销售人员,俩人的身体素质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 肖然摸出手铐将这男子反铐了,顺手将他拽了起来,冷着脸道:“你跑什么?跑得了吗!” 这男子苦着一张脸,狡辩道:“我没跑啊,你拷我干嘛!我就是想起来家里有急事了,警察小哥我真没事……” 张磊与绍一古见情况也跑了过来,在店里工作的店员也涌了出来,对着肖然等人指指点点,还举着手机录起了小视频。 “怎么个情况啊?”张磊有些蒙圈,什么都没问呢,肖然倒先拷上人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位小兄弟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一害怕,然后他就把我摁这了,警察大哥,我这真清清白白的。” 这男子朝绍一古说道,可能以为绍一古是领头的,说话比较管用。 张磊上下扫视着这男子,说道:“我们警察又不吃人,看你两眼你害怕什么,还是你自己心里有鬼?” “我、我就是害怕……”这男子嘟嘟囔囔道。 肖然眼眸一闪,嘴角露出一丝了然于胸的微笑,说道:“吕斌就是让你去找吴芳麻烦的吧?” “这、这……你们都知道啦!” 这男子神色一怔,接着双眼一黯,长出了口气,一股脑地吐槽道:“警察兄弟,都是吕总让我去干的,但是我也没打着吴芳啊,她身边那男的还踹了我两脚,我真的啥都没做啊。” 肖然与张磊对视了一眼,不禁摇了摇头,这男子还以为他之前去找吴芳麻烦的事让警察给知道了,自认为肖然是要来找他的,所以才拼命地朝外跑。 不过从这男子的神情语气上看,他说的应该不假,没有教训到吴芳,反倒被吴芳的那个男同学给踹了。 “绍哥,您先把他带所里去,我们询问一下吕斌就过去。”肖然说道,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吕斌,这个男子还是稍后再问询。 绍一古痛快地答应道:“行,那我先把他带过去。” 在一众店员复杂地目光里,肖然和张磊进到了吕斌的办公室。 吕斌这人34、5的样子,梳着一个大背头,模样还算可以,怪不得吴芳这么想靠上吕斌,有钱、模样不错、年纪相差不大,对吴芳这样的女人来说,简直是钻石级王老五。 “是吴芳找你们来的吧?请坐。” 吕斌坐在沙发上,平静地看了看肖然和张磊,又转过脸看向窗外的夕阳,说道:“她和你们怎么说的?是我找人打她了?还是企图绑架她了?” “她什么也没说。”肖然淡淡地说道。 “哦?”吕斌有些惊讶地看着肖然,“这有些不合常理啊。她可是那种咬住了就不松口的人!” “是有些不合常理。” 肖然点了点头,直视着吕斌的眼睛:“她死了。” “谁?” “吴芳死了。” “不可能。” 吕斌一脸的不敢相信,条件反射性地站了起来,“这不可能……” 52、鱼皮花生 “吴芳不是我杀的,我从没有想过杀她。” 吕斌从震惊中平静下来,直截了当说道:“我让甘子福去找她,只是想警告她不要再来纠缠我,甘子福和我说了之后就没再去找她,我敢保证,她的死和我绝对没有关系!” 肖然仔细观察着吕斌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神态,从微表情来看,吕斌不像是撒谎。 “能和我们说说,你和吴芳之间的来龙去脉吗?” “可以,我和吴芳是去年7月份的时候在酒吧里认识的,算起来已经一年多了。” 吕斌思考了一下,他明白现在要证明吴芳的死与他无关,就要毫无保留地配合警方,便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当时我和我妻子正闹矛盾,我在酒吧喝的有点多,然后和她交流了一下之后,便去酒店开了间房。 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一夜情,但结束之后,我对她很满意,当时我又对老婆很不满,就跟她说让她做我女朋友,她同意了。 之后我每个月都给她5万块钱的零花钱,但去年底的时候,她发现我是结了婚的,于是便要我离婚和她结婚。 不过那时候我已经和我妻子之间和缓了,再加上我儿子刚满周岁,我就想和她结束这段关系,但她不愿意,还跑到我家里闹,幸好我妻子原谅了我。 从那之后她就说,可以不让我离婚,但要我每个月给她10万块钱,我没答应她,依旧每个月给她打5万块钱,算是补偿,毕竟她开始的时候对我还是很好的。 这个月月初,也许她厌倦了,就突然找到我说,让我给她300万作为赔偿费,从此不再纠缠我,但我给拒绝了。然后这周一我去合市出差,一个人在酒店里想了想,就打电话给她从此一刀两断。 毕竟这一年多来我给她的钱也不少了,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在电话里骂了我一通,还说等我回来就赖到我家去,我当时气昏了头,就让甘子福去教训她一顿,但甘子福说她身边有个强壮的男子,然后他就被打回来了。 之后我就再没收到她的信息,如果不是你们和我说,我都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肖然与张磊对了个眼神,从吕斌的话里,其实是可以听出吕斌对吴芳是厌恶的,对吕斌来说,吴芳就像是鞋底上粘着的口香糖,始终都想甩掉。 但如果只是想和吴芳一刀两断,从吕斌的话里,也听不出他有痛下杀手的可能,毕竟吕斌上有老下有小,有了牵挂的人,不可能在前途命运上孤注一掷。 “假设吴芳没有死,此时还来纠缠你的话,你会报复她吗?”肖然问道。 吕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思考了一番,苦笑道:“可能会吧,但也可能会找你们警方介入,花钱了事。” 肖然点了点头,吕斌想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明之前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吕斌有杀人动机,他不可能不思考下手之后将要面对的状况。 肖然将笔录递给吕斌,让其签字后按了手印:“吕先生,今天就先到这,请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要离开杭市,我们要能随时联系到你。” “好的。”吕斌站起身道:“我那个小兄弟你们可以放了,我能给他作证他是清白的。” 肖然点头道:“他的事,等我们问询之后,没事的话就能回来了。” 从吕斌的宝马4s店出来之后,肖然和张磊又借派出所的审讯室对甘子福做了一番问询。 甘子福详细说明了周一之后他的行踪轨迹,在吴芳中毒的当晚,他正在和朋友们在酒吧里happy,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与吴芳的中毒没有关系。 将甘子福放了回去,虽然他有找过吴芳的麻烦,但并没有得逞,还被揍了一顿,也算是另类‘受害者’,警方不可能因为他有过出手的动机就一直扣着他。 “我感觉吕斌可以暂时放下了,下面我们应该重点查一查吴芳的那个神秘男同学。” 回去的路上,张磊翻看着写的密密麻麻的笔录,说道:“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吴芳的这个男同学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怎么就突然冒出来,又骤然和吴芳凑到一起的?这些都太蹊跷了。” “是呀,就像个幽灵一样,突然地闪了出来,又突然地缩了回去。” 肖然又将车开到星河花园小区,提了小区四面路上的商家监控,又到交管中心要了路面的监控。 之前居委会大妈说看到过吴芳和男子出去,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应该会出现在四面路上的监控里。 回到队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但加班的同事依旧不少。 肖然点了两份外卖和张磊吃了,顺手将提到的监控视频扔给张磊,反正他回去之后也没什么事,与其让张磊去撩小姐姐,倒不如把他留下来陪着加班。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让我加班吧!” 张磊瞬息洞察了肖然的想法,嘴里虽是在询问,但从张磊闪烁的眼神里,肖然已经看出这厮定是在想借口开溜,毕竟,无紧急情况不加班,一直是张磊的信仰之一。 “技侦,生来就是加班的。”肖然摇了摇头,一针见血地戳破了张磊的妄想。 “不是,你、你让我看监控,那你干什么去?” 张磊心态爆炸了,冲着肖然嘟囔道:“你虽然没主修我们专业,但技侦手段你懂得又不比我少,干嘛拉我做苦力啊!” “放心,我不会自己溜的。” 肖然将之前在吴芳家搜罗到的一众物件提了过来,“你先看视频,我看看吴芳手机里有没有可用的信息,等我看完就和你一起看监控。” “这还差不多。”张磊心里稍平衡了,找了专用电脑,插上u盘开始查看监控视频。 肖然戴上手套,先将吴芳的使用过的手机取了出来,这个手机之前已经检查过了,手机上只有吕芳本人的指纹。 而且查询了此手机号码的通话记录后,发现吴芳除了在周一、周二有和吕斌、吴月的通话记录,再没有其他的通话记录。 技术人员恢复了一下吴芳微聊里的聊天记录,但发现吴芳并没有删除过任何微聊记录。 这让肖然很是不解,一没有电话沟通,二没有微聊对话,那么吴芳是怎么和她的那名男性老同学联系的呢? 将吴芳的手机放下,肖然又把收在物证带里的塑料外卖盒取了出来,这个餐盒之前也被仔细检查过了,除了吴芳的指纹,还有唾液及饭食残渣,再无其他痕迹。 肖然揉了揉脑袋,那个给吴芳下毒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这样了无痕迹的,莫非此人是一名犯罪大师? 伸手将餐盒丢进物证袋里。 突然,肖然眼眸一凝,整个人瞬间高度紧张起来。 只见在收拢回来的一堆零食袋中,在哪袋没吃完的鱼皮花生里,有一粒鱼皮花生的端点,露着一处蚂蚁大小的白色圆点,怎么看都与旁边的土黄色表皮不同。 肖然小心地将那枚鱼皮花生捏了出来,稍一用力,这枚鱼皮花生竟然爆裂开来,其内的东西也掉落到桌子上。 不过,从这鱼皮花生里落出来的并不是花生,而是一撮花生粉。 还有,十几粒小小的红色颗粒。 肖然移出一枚红色颗粒,用指甲一压,那颗粒便爆裂开来,露出了其内灰绿色的粉状物。 那灰绿色粉状物,是磷化铝! 这红皮,是糖衣! 53、就是这么自信 “哎,二傻子盯着看什么呢,想吃鱼皮花生啦自己买去啊!” 不远处,张磊从电脑后面探出头来,龇着牙冲着肖然喊道。 “吃毛线,你自己来看!” 肖然回过神,指了指桌上的磷化铝颗粒说道。 “嗯?看什么……” 张磊不解地走了过来,当他注意到肖然面前的那些磷化铝时,脸色陡然一变,猛地冲了上来,激动地说道:“这、这是磷化铝!” “对,我在这粒鱼皮花生里捏出来的……这些鱼皮花生是被伪装过的。” 肖然又倒出来来几粒鱼皮花生,其中有一粒也填有磷化铝颗粒,但其他的几粒却是完整的花生。 “这是实锤啊!” 张磊激动地搓着手,“现在可以认定吴芳基本就是他杀,鱼皮花生里藏毒,还包了这么厚的糖衣,下毒的人也真是费心思!” “我想可以立案了,待会儿打电话告诉何队。” 肖然将捏碎的那几粒鱼皮花生,拍照之后用小自封袋分别收了起来,与剩下的小半袋鱼皮花生放在一起,小心地保存起来。 张磊抄起手机向何晓丽说明情况之后,写了两张受案回执,准备明天给吴家送去。 此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出去侦查什么的暂无可能,只能等明天上班大家统一讨论之后,才会有确切的行动计划。 不过张磊此时却干劲十足,有了这个重大发现,他只觉得看视频都有了无穷的动力,不加班信仰什么的全被抛之脑后了。 肖然也坐了过来与张磊一起查看监控。 张磊是从8号的监控开始看起的,并且已经从星河小区南门的道路监控上,找到了吴芳晚上6点多走出小区的画面。 虽然张磊平时嘴巴上吊儿郎当,给人一副做什么都有些散漫的感觉,但不得不多,当初这家伙能这样快乐地,一直保持着全系前十的学习成绩,身上还是有真本事的。 肖然毫不怀疑,如果有谁把张磊这样的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人给惹怒了,那下场绝对不怎么好看。 既然张磊是从前往后看,肖然就把10号的视频都点了过来,从后往前看。 刷刷刷在电脑界面上点开了6个播放窗口,全部都调到8倍速播放,搞的高配的专用电脑都有些跑不动了。 “我日肖然你特么都是这样看视频的啊!” 张磊瞄了一眼肖然面前的显示器,惊愕的下巴都快翻到天灵盖上去了,毕竟他也没见过肖然看监控时的场景。 再看看自己面前显示器上:那用0.5倍速播放的独立放大窗口。 张磊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暗地里努力学习的成果,都飞到二哈身上了,他不禁想起了一段视频里的台词:“你羞辱我!” 肖然嘴角微微上扬,很想和张磊说:“用外挂,就是这么自信。” “你、你别装逼啊,看监控就不带你这样的,漏掉什么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张磊哆哆嗦嗦地提醒道。 “啪。” 肖然点停了所有播放窗口的画面,然后把其中的一个播放窗口恢复到正常大小。 张磊赞赏地点了点头,“这样就对了嘛,现在我是专业滴,听我的没错……” 肖然专注地将这段监控往后调了调,然后将其中一处锐化后放大,指着路灯下的一个穿着军绿色文化衫,戴着浅蓝色医用口罩的男子,说道:“这个男子,你那边监控里有出现吗?” 张磊伸着头看向肖然手指的这名男子,快速地与路灯下的影子做了一番计算后,他估摸着这名男子的身高应该和肖然差不多,约在1米85上下。 而且这名男子身形格外健硕,短袖的袖口都被手臂上的肌肉给撑了起来,如果给放到健身房里做教练,找他办卡的姑娘们绝对不少。 “没有注意,我现在看到的都是吴芳自己一个人出入,身边并没有人。”张磊如实说道:“他有什么可疑吗?” “你看时间,9号的晚上7点13分,吴芳是晚上9点多之后开始中毒的。” 肖然指着这名男子说道:“你再看他手里拎的东西!” “左手是不锈钢保温饭盒?右手是一个塑料袋……” 张磊仔细地看了看,突然,他脸色一变,张了张嘴,憋了好几秒才惊呼出来:“这、这塑料袋里,怎么看着装的是鱼皮花生啊!还有你一直觉得可疑的那个塑料餐盒,不会就在他这个保温饭盒里吧!” 继续播放视频,当该男子走出这个摄像头的监控之后,肖然又将一个可以照到星河小区北门的路口监控点了出来。 虽然小区北门已经是这个监控拍摄的最远距离,查看起来极其模糊,但通过时间重合,依然能隐约看到这名男子走进了星河小区,然后,又在晚上接近9点的时候从北门走了出来。 其后,就逐渐消失在视频里了。 “时间点能对上,零食和饭盒也有相似性,明天再调一下星河小区更远的监控。他不会就是吴芳的那个男同学吧!” 看完视频,张磊才发觉自己弯着的腰都快断掉了,于是一屁股坐了下去,不可思议道:“肖然你是怎么看到的,开挂了吧?还是就跟网络小说里乱写的那样,无敌系统附体了?” 张磊嘟嘟囔囔道,毕竟刚才还在教育肖然不要装逼来着,结果肖然还真就给看出端倪了…… 张磊只觉得自己快乐的内心受到了无情的毁灭性打击,以后搞不好就快乐不起来了,于是心里暗自琢磨,就这事,一定得从肖然这鸡贼身上捞点好处回来。 肖然僵硬地笑了笑,被张磊无意间点破自己的秘密,他那颗向来平静的心居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上次这样跳,还是觉得余雨挺好看的时候肖然不禁打了个寒颤,坚决认为,现在这个感觉和之前心动的感觉不一样! 一直弄到凌晨1点多,肖然与张磊终于将手上所有的监控给看完了。 在星河花园四周,这名男子只在北门出现了两次,其余时间再没有出现过。 而居委会大妈口中的,跟在吴芳身边的男子,也找到了,不过是个有点秃顶的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材精瘦,与拎着饭盒的壮硕男子差远了。 “这吴芳到底有多招蜂引蝶啊,这么点时间就又找了两条船踩在脚下了?” 张磊也有些搞不明白了,这两名男子,到底谁和吴芳的死有关呢? “走吧,各回各家,明天又有的忙了。” 肖然关了电脑,理了理被帽子压瘪掉的发型。 当然,肖然很想和张磊说其实没这么麻烦。 因为他心里已经清楚了,毕竟,他有外挂…… 54、认定 第二天一早,肖然便匆忙赶到了队里。 昨天晚上的时候,雷大队便已经交代了,要尽快确立下一步行动计划。 人到齐之后,三队全员进入会议室,雷康随后走了进来。 “在我们的两位同志,肖然和张磊的努力下,吴芳中毒的情况获得了重大进展,现在可以初步认定,吴芳是死于他人投毒,并非自杀。” 雷康拍了拍手掌,一片整齐地掌声便响了起来。 肖然坐在角落里,有些内敛地捏了下鼻尖,张磊脸皮向来够厚,咧着嘴向四周所有人敬礼,看模样,比当初把系花追到手都高兴。 “行了行了,别显摆了,坐下。” 陆琴打趣地冲张磊说道,作为张磊的领路人,她是很乐意看到张磊跟着肖然进步的。 雷康压了压手,说道:“现在这个案子归到你们三队了,晓丽,说说你们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是。” 何晓丽站了起来,打开面前的笔记本,投影仪在幕布上投出两张监控视频截图:“经过肖然和张磊的不懈努力,现在可以初步认定,屏幕上显示的此两人,有较大的作案嫌疑,其中,又以右面这个身材健硕的男子嫌疑最大。 我们下面的工作将以这两个人进行展开:在基层派出所的支持下,由庞景辉带领一组,对左侧谢顶男子深入排查;由王俊名带领一组,对右侧年轻男子进行排查;陆琴带领技术组,在提供技术支持的同时,再次调取以星河小区为中心的较大范围的监控,力求摸清在吴芳毒发前后,此二人的行踪轨迹。” 雷康认可了何晓丽的方案,大手往桌子上一拍,果断说道:“那就抓紧时间吧,死者尸骨未寒,尽早给家属一个交代。” “明白!” 一声令下,三队所有人全都行动起来,此时对内已经对吴芳的死进行了立案,并且还是一桩恶性投毒致人死亡案件,侦查力度自然要上几个层级。 王俊名将临时组员召集起来,七男三女一共十人,说起来,其中一位小姐姐还是肖然同校的学姐,名叫单月柔,不过比肖然要高上几届当然,已经结婚了。 王俊名将从监控中截出的照片往桌子上一拍,说道:“大家讨论一下吧,该怎么对这名男子下手。” 空气中静了几秒,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肖然,没有开口。 肖然感觉到了异常,抬起眼帘,察觉情况不对,眨眨眼睛说道:“虽说我长的好看,但你们几个爷们也看我,过分了。” “咦” 小会议室里嘘声四起,气氛却一下子欢快起来。 单月柔跟着笑道:“肖然,大家的意思是听听你的看法,毕竟这个情况一直是你和张磊在跟,了解的最为深入,我们很多细节还没掌握到。” “那我就说了。” 肖然也不客套,说道:“我认为此人的嫌疑是最大的。在我和余雨去尸检时候,发现死者下体有啪啪性损伤,据法医科的大佬们说,从颜色上看,吴芳的行为经验是丰富的……” “嘘” 肖然这一番隐晦的比喻,引得诸位老司机们哄笑起来,一时间会议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你们想的真多。” 肖然揉了揉鼻子,拿起谢顶男子的截屏照片,说道:“所以能将吴芳弄伤的人,会是这个干瘦秃顶,看上去有些因为肾亏而显得猥琐的老男人吗?” “不像不像。” 众人笑着回应道:“所以和吴芳啪啪的基本是这个年轻男子,从这模糊照片里就能看出来这人体型很好但他有什么理由要对吴芳痛下杀手呢?” “在我们走访的时候,发现吴芳的朋友圈里发过这样一条动态,说碰上了老同学帮忙,由此推断,此人应该就是吴芳的老同学。” 肖然详细地说了一下:“吴芳只有初中文化水平,我们应该先走访一下她的初中同学们,其中说不定有认得此人的。 至于为什么会对吴芳痛下杀手,我想,他应该是感觉有种被耍了的心理吧。前一天死者还与他如胶似漆,第二天便跑到另外一个男人的身边,以吴芳嫌贫爱富的性格,如果此人比较敏感自卑的话,很容易进行报复。” “那事不宜迟,我们立刻搜寻吴芳在本市内的初中同学、老师,大家分头行动。”王俊名道。 “明白!” 确定好走访范围,肖然与王俊名一起开上警车,俩人先到教育局找到吴芳初中三年所有的同学以及任课老师的资料,终于在中午的时候,得知了吴芳的初中班主任所在的住所。 吴芳的初中班主任是一名已经退休在家的老教师,王俊名将照片给老班主任看了之后,这名老教师也看不出什么来。 毕竟他带的学生太多,而且距离吴芳毕业也十来年了,所有人变化都很大,老人根本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从老教师家出来后,王俊名和肖然在路边迅速地吃了点东西,重整旗鼓前往另一名吴芳同学的住处。 吴芳的这名同学是个全职妈妈,她给出的答案,也是看不出究竟是哪一位同学,十多年未见的人,印象早已模糊了。 走走停停到了下午三点多,王俊名和肖然依旧没有获得什么有用信息。 毕竟幸运之神不会总眷顾哪一个人,任何大案要案的突破,其中都有无数的走访,一击而中的,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虽然两人这边没有进展,但小组成员李放放那边却有所斩获,他打来电话说,吴芳的一名老同学叫晁梦雪的,讲此人很像他们的同学硕远。 王俊名和肖然匆忙赶了过去,到达的时候,李放放和同事已经做完了问询。 据晁梦雪说,吴芳、硕远和她们几个,在初中的时候玩的都挺不错,所以这些年一直有聚聚的习惯,硕远长的高大英俊,模样很得女生喜欢。 可惜家里条件太差,本人因为能力的缘故,工作收入也不咋滴,所以硕远一直比较自卑、敏感,她们聚会的时候,一般不会在硕远面前提工作、收入什么的。 最关键的,晁梦雪提供了两个很重要的信息,一个是硕远从初中开始一直就喜欢着吴芳,但因为自卑,所以只能暗恋着,她们大家私底下都知道。 由于这个缘由,晁梦雪还让李放放不用再调查硕远了,因为她根本不信硕远会伤害吴芳,说是硕远已经把吴芳喜欢到骨子里了,无论吴芳做什么,他都不会计较。 这爱的太卑微了…… 还有一个信息,就是在年前聚会的时候,硕远曾有些炫耀地提起过,说过他在粮站工作,现在已经当上了技术员,专门给种子做包衣,似乎有一种总算稍微混出头的心理。 给种子做包衣的的原理,与给药物做包衣的原理是相通的,都是使用薄膜包衣机进行处理。 而且从那些鱼皮花生里发现的磷化铝颗粒上看,其包衣做的并不如真正药物上那般精致,完全符合农用包衣机的技术水准。 一手拿着问询笔录,一手不断地拍着大腿,王俊名激动地都快大叫了出来:“是他了,基本就是他了!” ps:感谢xy逍遥的打赏,感谢各位亲们的推荐,说实话我这更新速度我自己都脸红,无颜面对各位啊…… 55、该行动了 暗恋、老同学、包衣磷化铝、粮站、技术员。 所有的点连起来,组成的箭头明确地指向硕远,他,只身串起了整个案件。 众人怀着激动的心情,将这个重大线索报了上去。 留在队内提供技术支持的同事们,也立刻行动起来,寻找硕远的落脚点。 王俊名将所有人都收了回来,看看时间还好,一行人便驱车赶往了城东的三堡粮站。 三堡粮站是唯一一个挨着市区的粮站,如果硕远还在粮站工作的话,那他也只能在哪工作,不然,不会这么方便地出入市区。 临近五点半,一行人终于来到三堡粮站。 王俊名将大半人手布置在粮站进出大门周围,他们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能在这里见到硕远,就直接对他进行临时拘捕。 随后,肖然与王俊名一同进入粮站,此时粮站已经接近下班,主要负责人已经提前脚底抹油。 两人只得找到了一处车间里的负责人。 说明来意之后,这车间主任摆手道:“硕远早一个月前就被开除啦,做事一直不精心,眼高手低的,月前又给做坏了一批种子,领导实在看不下去就把他给辞了!” “辞退了?” 王俊名心里一沉,眼中有一丝失望,连忙问道:“他最近有没有来过?” 如果硕远一个月前就被辞退了,那他最近给磷化铝做包衣,肯定要重新回来,毕竟只有这里才有他熟悉的装备和条件。 “这谁能晓得,他们在种粮车间,我们这是储粮车间,我这平时都忙不过来,那还有心思去看他们哪哟!”车间主任双手一摊,表示不知。 “你们这,哪是种粮车间?”王俊名问道。 车间主任抬手往东一指:“那个,树后面那条长楼看见没?就哪。” “好的,那打扰你了。” 王俊名与肖然连忙去往种粮车间,此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种粮车间里只剩下三四个人还没走。 王俊名上前试着打探了一下,没想到提起硕远,这几个人居然都知道。 但看样子,这几人对硕远的印象不是很好,其中一名中年男子很不屑地说道:“那小子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总想着做什么大事业,乱七八糟地瞎搞,现在好了,连工作都丢了!” “那他最近有没有回来过?”王俊名继续问道。 中年男子想了想,说道:“星期二的时候,毛一九和女朋友去医院,就让他过来替了一上午,一直在哪磨蹭,也没出多少活,结果站长回来知道了,还是把毛一九的全勤给扣了。” “你们说的毛一九,他工作位是哪个?”肖然抬头问道。 中年男子指着一台包衣机道:“就左边这排,标着3号字的就是毛一九的工位两位警官,是不是硕远搞事了?” “那倒没有,就是有个情况想找他了解一下……你们有他联系方式吗?谁知道他的住处?”王俊名笑呵呵道,让人一点都看不出他是在套话。 “他那人孤僻的很,平时自觉高我们一等,话都懒得和我们说,我们肯定也不会恬着脸要他联系方式啊。” 这几名员工冷笑着说道:“不过毛一九应该知道他的情况,我有他电话,我给你们问问?” 王俊名思考了一下,点头道:“好吧,但不要和他说是我们要找硕远。” “这个我们明白,保密是吧,您放心,我们都不是多嘴的人……” 说着,这中年人便拿出手机,拨通了那叫做毛一九的电话:“喂,小九啊,问你个事啊……” 一番交流之后,中年人只从毛一九哪里得知了硕远的手机号,至于硕远的住处,毛一九说硕远最近搬了家,具体住哪他暂时还不清楚。 在中年男子打电话的时候,肖然一个人走向了毛一九的工作台。 肖然仔细将毛一九的工作台查看了一边,也许是车间规定,这工作台上下收拾的都挺干净,除了留在旁边的几袋尚未包衣的种粮,其余并没有什么发现。 又围着工作台转了两圈,突然,在那几袋种粮之间,一角白色的塑料薄膜吸引了肖然的注意。 用力将那两袋种粮移开了些,戴上手套,小心地将那白色塑料袋扯了出来,一个被层层包裹着的小瓶子便出现在肖然眼中。 透过几层塑料薄膜,肖然依稀看到这瓶子中灰绿色的粉状物,小心地将瓶子外面的塑料袋揭开,小半瓶的磷化铝粉末赫然入眼。 “这位大哥,这是你们站里使用的熏麦药吗?” 肖然扬了扬手中的玻璃瓶,冲着那几位员工喊道。 “这个?瓶子是放熏麦药的瓶子,但这是未使用之前才存放在瓶子里。” 那中年男子走过来瞅了两眼,疑惑道:“我们粮站用时,都是将片子取出来用布包了塞到粮食里,没见有磨成粉的啊……咦,咱们这车间用不着熏麦药啊,小九这台子低下咋有的?” “好了几位,谢谢你们的帮助啊,不打扰你们下班了,记得,我们来过这事不要多说啊。” 王俊名见此情形,连忙岔开了话题,带着肖然出了车间,然后目送这几名还在瞎猜的员工骑上电瓶车远去。 肖然用随身携带地强光手电照着玻璃瓶,在眼前仔细看了看:“上面有指纹,应该是硕远在制作颗粒的时候留下的。” “太好了,如果到时候真能和硕远的指纹比对上,这就是他起心下毒的物证!” 王俊名挥了下拳头,拍照之后,取出自封袋将那瓶子与塑料袋小心地收了起来:“走,咱们该回去了,不知道家里找到硕远的住处没有。” 肖然想了想,说道:“应该差不多了,咱们知道了硕远的手机号,队里指不定已经完成定位了。” “那咱们赶紧回去,只要能找到硕远的位置,说不定晚上就能进行抓捕审讯。”王俊名兴奋道。 傍晚时分,车流繁多,等到一行人回到队里,天色已经黑透了。 不过此时技术队还没确定硕远的准确位置,虽然已经成功定位到他的手机,但从运动轨迹上来看,此时的硕远正在市区快速地移动着,或许是在开车,或许是在乘车。 趁此间隙,何晓丽紧急调整了任务,现在就等硕远停止下来,然后全员出动,进行抓捕。 终于,在晚上接近9点的时候,硕远的手机定位,终于停在了临江桥下的一处旅馆旁。 三队负责抓捕的众人立刻打起精神。 是时候出动了…… ps:感谢冰淇、w007100、xy逍遥、笑当时的打赏,感谢各位亲们的推荐支持…… 56、不配合 清楚了硕远的落脚点,何晓丽带领众人换了便衣,立刻出发。 很快,将息了警灯的车子停在临江桥下,一行人呈品字形接近了定位到的八联旅馆。 说是旅馆,其实只是门面上的牌子,众人到了门前才发现,这个旅馆已经被改成了单身公寓。 旅馆大门被反锁着,没有钥匙只能从里面打开。 何晓丽打了个手势,要众人离远一些,然后拿出手机,准备按照门上贴着的招租告示,给旅馆老板打个电话。 但是现在已经九点多接近十点了,老板能不能来,谁也不知道。 何晓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装成未带钥匙的租客,喊里面的人开门,或者,让队内的开锁达人将锁撬开。 事情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是不能往下拖了。 然而,有些时候运气来了,做事总会莫名其妙的顺利。 何晓丽刚要打电话,一名骑着摩托车的外卖员便在门前路边停了下来,拎出一份酸菜鱼,看了看站在何晓丽身边的肖然:“硕先生是吗?你的外卖。” 何晓丽眼中一亮,冲肖然使了个眼色,转身佯装朝旁边的一个农机店走去。 肖然会意,微笑着摆了摆手,“不是,我路过这。” 说完,也慢悠悠地跟上了何晓丽的脚步,王俊名、李放放等人也前前后后地伪装成行人晃悠着,眼角的余光却实时盯着旅馆的铁门。 “哦。” 外卖大叔见自己认错了人,看了看门上的标牌,便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你好外卖到了,麻烦出来拿一下。” 见此情形,何晓丽便与肖然转过身,说说笑笑着慢慢往回走,那送外卖的大叔也没注意两人,毕竟路上行人也不少,谁还会抢他一份外卖不成? 肖然与何晓丽走走停停,刚刚靠近,只听咔嚓一声,旅馆的铁门打开了。 一个高大壮硕,穿着白色背心的男子走了出来,他,正是硕远。 肖然与何晓丽依旧若无其事地朝硕远接近,虽然身材上硕远要比肖然圆了一圈,但肖然自信,如果硕远企图反抗的话,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将硕远拿下。 一直以来的格斗擒拿可不是白练的。 “你的外卖,硕先生是吧?” “是的,谢谢。” 硕远接过外卖,刚要往回走,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有些诧异地看着门口。 此时,何晓丽正站在门前,右手举着证件,悄无声息却又正气凛然地看着他。 再看看已经悄无声息站到自己身边的肖然,还有不远处已经围成扇形迅速包过来的其他人,硕远闭上眼睛,咽了下口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似乎是在心里做了某种决断一样,硕远睁开眼睛,面色平静地将手中的酸菜鱼扔在了地上,汁水缓缓地从包装袋里流了出来,顺着斜坡,逐渐流到路边的排水口里。 正要走的外卖大叔看着被众人围住的硕远,还以为是有什么仇家来报复这个点外卖的小伙子,但当看到硕远平静地抬起手,然后被上了手铐之后,外卖大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警察抓人。 刚刚从自己手里接过外卖的阳光小伙子居然是违法分子?! 外卖大叔的脸色一下白了,心脏也止不住砰砰地跳了起来,看警察这阵势,这小子犯得事不低啊,不会是杀人犯吧! 想到这,外卖大叔支着摩托的腿都颤了起来,以后再送外卖一定要提高警惕,谁知道从自己手里接过商品的都做过什么! “硕远,因你涉嫌一桩毒杀案,现在我局对你进行临时羁押。” 何晓丽向硕远出示了相关文件,硕远签字之后,便被带上了警车,而陆琴、张磊等人则进了旅馆内硕远的房间,仔细地进行检查。 也许这里是硕远刚搬来的,房间里得物件摆放的十分散乱:堆在床上的衣物,踢得一地的鞋子,洗浴间里还留有余温的充气宝贝娃娃,不大的一张电脑桌上除了一台笔记本外,其余的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手办。 “我去,女布欧、白木芽衣子……” 张磊戴着手套饶有兴趣地拨弄着那些手办,忍不住说道:“这家伙看着挺阳光的,没想到居然是个死宅!” “你一眼就把这些玩偶认出来,心里也不怎么阳光吧。”旁边陆琴打趣说道。 “是手办不是玩偶!” 张磊尴尬地将手里的白木芽衣子放下,咳嗽了两声,自我安慰道:“我……我就是了解一下,算不得很熟的。” 陆琴摇了摇头,将手里的铺盖放下:“别看了,快来帮忙!” “慢着慢着,你们看,你们看。” 张磊动了动硕远电脑的鼠标,接着笔记本的屏幕便亮了,只见电脑屏幕上,一清二楚地显示着硕远还未来得及关掉的网页。 “野外生存应该注意什么?带哪些装备?从哪里可以越过国境线不被检查……” 张磊读者硕远搜索的内容,不由地感慨道:“他这是要跑啊!幸好我们来的早!赶紧拍照拍照……” 将硕远的房间仔细检查完毕,除了在他电脑上显示的那些网页,其他的并没有什么相关发现。 此时,得知情况的旅馆房东也赶了过来。 临走的时候,陆琴和房东说了一下,让他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暂不要动这房间内的物品,以便后期有需要的话再来查看。 旅馆房东自然是满口答应了,见众人走了之后,那房东暗道了几声晦气,怎么就摊上了这事? 问询室内,硕远平静地坐在审讯椅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手腕间的手铐。 庞景辉与王俊名走进问询室,调好设备之后,王俊名负责记录,庞景辉则负责问询:“姓名,年龄,籍贯。”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硕远靠在审讯椅上,声音低沉,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手铐。 “硕远,请你配合我们问询,这是规定。”庞景辉一拍桌子,声音严肃冰冷。 然而硕远根本没有抬头,他的神态显得很是放松,似乎带着某种有恃无恐的意味:“那你们问吧。” “你是否知道你的同学吴芳被毒害了。” “不知道。” “你……你这两天是否接触过吴芳?” “不知道。” “那为什么吴芳包里的药瓶上会有你的指纹?” “不知道。” …… “砰!” 庞景辉冷着脸,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旁边的王俊名都吓了一跳。 庞景辉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心情,他问了所有可以问的问题,但硕远要么是沉默,要么是三个字‘不知道’。 就好像一块橡皮糖,嚼不碎踢不掉,这种感觉让人恶心。 “硕远,我劝你坦白从宽,如果这事不是你做的,你详细交代一下,我们会还你清白。” 庞景辉好言相劝道:“如果你一时冲动做了这事,我劝你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 “我什么都不知道。” 硕远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过头,他有气无力地说道:“如果我有罪,请你们拿出证据……” 57、最后的节点 “他这是要死赖到底了!” 出了问询室,庞景辉压着怒火,‘啪’地一下将笔录拍在桌上。 作为一名满腹正气的老刑警,显然,庞景辉对硕远这种无所畏惧的态度颇为恼火。 “他和死者之间是熟悉的,其间有过接触,指纹只能作为间接证据,他不说,我们也无法落实是他杀的人。” 何晓丽站在单向玻璃墙外,看着瘫坐在审讯椅上面色平静的硕远,柳眉轻蹙道:“我们的证据链还未闭合,没有人证,物证只能证明制毒填毒是他所为。 但吴芳到底是自愿服用,还是被他欺瞒服毒,从常识上推断固然合理,但常理毕竟是推测,我们缺乏能让证据链闭合的节点。” 何晓丽说完,众人皆陷入了沉默。 肖然站在一边,静静地思索着,虽然正义之眼早已向他预示硕远有问题,但现在的情况也正如何晓丽所说,硕远不开口,谁也拿他没办法。 “查,还得继续查,我就不信了,天网恢恢,还能露的掉谁!”庞景辉忿然道。 “查肯定是要查的!” 何晓丽抱着胳膊,对所有人道:“都12点多了,大家抓紧时间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再进行讨论。” “是。” 时间的确已经是凌晨了,肖然默默地跟着众人离开了刑警队。 回到公寓洗漱之后,望着落地窗外的明月与灯火,一时之间肖然竟毫无困意,脑中充斥的全是关于硕远的事件。 他为何要对与自己有过春风一度的老同学痛下杀手? 肖然试着将自己代入硕远的角色。 虽然他从未体会过什么是自卑,也从来不知道金钱到底有怎样的魔力,更不知道一个人为什么会因为收入的多少而抬不起头,但肖然依旧去努力构建硕远的精神世界。 想的越多,肖然理解的也就越多。 一个从小就自卑的人,他的心理必定是多疑与敏感的,对这个世界大多也是带有嫉妒和仇恨的。 自卑的人必定有更强的自尊心,那么他必定会努力的抓住一切机会,努力的获得更多的收入,更高的地位,以此来满足自己的自尊心。 从硕远的同事口中,可以了解到他是一个非常孤傲的人,这样的人自尊心往往更强,总会有一种怀才不遇的愤慨。 同样,孤傲的人,在平时思维会比较冷静,但一旦被戳破痛点,往往表现的更加冲动。 在硕远与吴芳接触之前,他被站里开除了。 一个自命不凡的人被开除了,也就意味着他做的不如那些他看不起的人,对硕远这样傲气的人来说,该是一个怎样沉重的打击? 所以,硕远与死者接触的时候,应该正是他心理最敏感、脆弱的一段时期。 而吴芳又是硕远暗恋了多年的‘女神’,从吴芳朋友的语气中推测,吴芳不可能对硕远的暗恋毫不知情。 但她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性,硕远给不了她用来享受的生活条件,所以就视而不见。 那么两人之间的导火索会在哪呢? 这次吕斌让人去教训吴芳,因为硕远在场吴芳免遭伤害,可能是出于谢意,吴芳把自己作为奖励与硕远发生了关系。 作为情场老手,吴芳自然不会把这春风一度当做一回事,但对于硕远这个苦苦暗恋了吴芳多年的人来说,这一夜,已经给了他看到希望的机会。 一个苦苦追寻的宝贝突然‘属于’自己了,一般人会怎么做?当然是要牢牢抓住,不再让它跑掉。 想必硕远也该有过此类举动,向吴芳表白,让她做他的女朋友? 这样的做法在吴芳眼里应该是极其可笑的,那么她会怎么做?应该是一顿不屑的嘲讽,没房没车没钱,有什么资格追求她! 此时,正处在心理最敏感最脆弱,经历了这般从看到希望,又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的硕远,会是什么想法? 应该是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给他的深深的恶意,他或许在这一刻对世界绝望了。 甚至会有想死的冲动…… 迷迷糊糊地想到这,肖然闭上了眼睛,抱着被子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六点半的闹铃准时将肖然叫醒,只睡了5个多小时的肖然还有些发蒙,这时候如果系统能发一支补觉神器,睡一个小时抵三个小时该多好! 摇了摇头,将所谓的补觉神器放到一边,毅然挣开了床铺柔软的怀抱,肖然坚决地起床洗漱。 一想起还有案子没破,什么睡觉不睡觉的,都是小事。 来到队里的时候,大多数同事还没到,但肖然到达后没多久,大家便前后脚跟上了,看来所有人都很重视这桩案子。 “我们接下来,是要尽快地走访死者,以及嫌疑人身边的亲友,还要再次勘察现场,梳理案情,确保没有漏掉任何细节……” 简短地开了个小会,大家讨论之后,何晓丽正做着最后的安排。 肖然一如既往地坐在角落里,托着下巴,似乎是有些走神,不过他的脑海里却突然想到了一个之前还未来得及查看的地方。 那就是硕远搬家之前住的地方。 昨天检查的旅馆,显然硕远是刚刚搬来,那么在吴芳中毒的时候,硕远居住的出租屋里,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呢? “何队,我想去硕远上一个住处看看。” 小会开完,肖然走在最后,对何晓丽简要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何晓丽想了想,便答应了,现在肖然在队里算是个自由人,只要能给队里创造机会,没人会管肖然往哪个方向跑。 不过这次跟肖然出去的并不是张磊,他要跟着技术组,所以学姐单月柔便被王俊名拉了过来,临时给肖然做搭档。 “肖然,你车不错啊。车内装饰的价格都快赶上你车的落地价了,不过看起来,怎么有点偏女孩风格呢……” 单月柔坐在后排座位上研究着车体内饰,略带调侃道:“队里同事都说你是富二代,开始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哦。” 从自己老姐车库里开出来的,肯定偏女性风格啦! 不过肖然没有多说,只是谦虚地笑道:“还好还好,我家也是普通家庭,顶多就是房子大了点……” 一路疾行再次来到三堡粮站。 今天是周六,粮站之内仍是忙忙碌碌,显然是没有双休日的,不过粮站能准时上下班,这一点已经比他们警察这行好多了。 种粮车间内,肖然与单月柔见到了硕远的好朋友毛一九。 在毛一九的指引下,肖然与单月柔找到了硕远在粮站附近租的房子。 兴许是硕远搬家的缘故,这间屋子虚掩着门并未上锁,屋内还有一些零散的杂物落在各个角落。 不过这些都没有引起肖然的注意。 真正让肖然来了兴趣的,是房间内,堆在墙根上的一团湿漉漉的衣物…… ps:加更加更,求收藏,求推荐,拜托拜托 58、心理瓦解(求收藏、求推荐) 戴上手套,肖然将那团衣物拨开,这是一整套衣物:鞋子、牛仔裤、外套、内衣。 其间散发着一股河水的腥臭味,看着那鞋子上残留的淤泥,以及衣服上点点的青苔,这套衣服应该是整个人落水之后脱下来的。 硕远跳过河? 肖然心中陡然冒出这个想法,他摘下手套摸摸了衣物,发现与空气接触的布料都快干了,只有包裹在其中的内衣还残留着水汽。 估摸下时间,应该是两三天前脱下来的,那时候,正是吴芳毒发的时间段。 “好臭啊,这味道怎么像是从臭水沟里爬上来似的。” 单月柔挥手在鼻下扇了扇,伸手将这几件衣服分开摆好,逐一拍照留存。 “这是……” 肖然眼尖,那牛仔裤被单月柔铺开之后,一角红白相间的塑料袋角,在这牛仔裤的口袋里若隐若现。 “发现了什么?”单月柔见肖然神色突然专注起来,忍不住问道。 肖然重新将手套戴上,小心地从这牛仔裤的口袋里将那塑料袋取了出来。 这是一个小小的自封袋,袋中还有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a4纸,因为有自封袋的保护,这张纸并没有浸水,透过纸面,隐约可以看到内里有黑色字迹。 单月柔咔咔拍了照片,看着肖然将那自封袋里的纸张取出,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纸张完全展开,一篇看似随意但却极其认真的字迹显露在二人眼前。 “像是遗书。” 肖然咬了下嘴唇,专注地读了起来,看的出,这是一篇悲伤与绝望的文字: “我将死去。 死去的人死在最污浊的地方,就如我栖身在肮脏的世界里一样。 不同的是,那肮脏的世界再也无法拯救,就让我纯洁的身躯腐朽在这污浊的烂泥里。 我将给这污浊带来净化,拥有我的地狱,自然比这世界更加高尚。 如果有人发现了我的遗体,请不要害怕,我的灵魂善良,热爱一切的美丽与芬芳。 如果有人看到了此文,如果可能,请告知我的父母将我和吴芳合葬。 这绝望的世界生生扭曲了一个美丽者的灵魂。 如果再见到她,我想告诉她,一切的享受都是虚妄。 只有在地狱中,才有不被欲望扭曲的爱情,希望在哪里,可以再见你安好的模样。 她或许会怪我吧?怪我结束了她的生命与欲望。 但我不后悔,因为到那时,她一定能看清这世界的肮脏,她会原谅我的。 她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她在我心中的位置,她却不懂得珍惜。 我这一生中最幸运的一件事,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天,遇见你。 再见,这悲惨世界……” 看着那文字下方的各种信息,肖然与单月柔久久不语。 “何必呢。” 单月柔摇了摇头,有些惋惜地说道:“爱情不是全部,生活总是美好的,这人怎么就这么悲观……” “人生最可悲的,莫过于胸怀大志,却又虚度光阴。” 肖然小心地将这张纸收了起来,等字迹鉴定无误的话,这张遗书就会是铁证:“严于律人宽于律己,自然会觉得这世界充满了恶意就像这人,遗书都写好了,河也跳下去了,到最后又回来了,显然他最后又害怕了。” “你这话说的挺有哲理呢,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文青的一面。” 单月柔调侃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欢快,她没想到和肖然简简单单地出来一趟,居然能找到这么重要的线索,简直是鸿运当头啊。 不过话说肖然这家伙运气一直都好,难不成自己是沾了他的光? 想到这,单月柔心中忍不住盘算起来,以后多跟着肖然走走,肉吃不到,捞点汤水也是好的啊。 肖然将这小出租屋又查看了一遍,微笑摇头道:“这些话,都是张磊当初装文青追学妹时,记了整整一个笔记本的情感语录,我也是偶尔看到的。” 说到这,肖然忽然有些想念在学校里的日子,想着自己偶尔出门总是拎着三份饭回来,不知道那两个老想做对方爸爸的家伙,现在在京城怎么样了。 检查结束之后,将那套衣物也放进物证袋里,肖然与单月柔开车回了警局。 刚回队里不久,王俊名带领的小组也传来好消息。 他们根据硕远这两天频繁联系的一个电话号码,找到了一个经常带人出国打黑工的蛇头。 将这个蛇头抓获之后,王俊名几句狠话一说,这蛇头便一股脑的全说了,原来他们帮着偷渡的,都是些在国内混不下去的刑满人员。 为了保险起见,组织者们还会提前了解这些人都犯过什么事,真是那些罪大恶极的,他们也不敢帮。 硕远找到他们之后,他们也问了硕远出了什么事,硕远编造的理由是投毒未遂,还被这伙偷渡客给堂而皇之地记在了表格上。 下午一点,初秋的阳光还有些炽烈,队里决定,再次提审硕远。 “硕远,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 庞景辉将所有的证据照片都展示一遍,看着依旧斜坐在椅子上,一脸淡然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硕远:“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足够法院给你定罪了,坦白吧,坦白从宽。” “从宽?哈哈,虚伪。” 硕远不屑一顾地嗤笑道:“既然你们都掌握了,那就给我定罪吧,我不需要什么从宽,这世界从来没对我宽容过,永远都是恶意!” 看着审讯室内破罐子破摔的硕远,肖然摇了摇头:“何队,我能进去和他说两句吗?” “和他说什么?这样的人三观就是扭曲的,根本交流不起来。”张磊插话道。 何晓丽没有在意,她微笑着冲肖然点了点头:“去吧。” “是。” 肖然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审讯室的门,庞景辉和王俊名抬头看了肖然一眼,便接着问询。 拉了张椅子默然坐下,肖然抱着胳膊,就那样淡然地看着硕远。 庞景辉对硕远的问询再次陷入僵局,整个审讯室内一片寂静。 “硕远,你不敢死吧。”肖然看着桌上的水笔,突如其来地开口说道。 庞景辉与王俊名纷纷看向肖然,不知道肖然要做什么。 “你什么意思?”硕远第一次抬起头来,看着肖然。 “明明已经写好了遗书,跳进了河里,你为什么又爬上来了呢?嫌水臭吗!” 肖然与硕远四目相对,冷笑着说道:“你不是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吗?还是你根本不敢死,你所谓的高尚纯洁,都是自欺欺人,其实你的心里一样的龌龊不堪?” “你胡说!” 硕远愤怒了,他面庞扭曲,怨毒地盯着肖然,仿佛自己苦心建造的一座空中花园被摧毁了一般。 “你不敢面对你心中的龌龊,你怕丧失了你坚持的信念是吗?” 肖然冷笑着,眼中充满了鄙夷:“想想吧,想想你被水淹没的时候,想到的都是什么,是这世界的美好,还是这世界的肮脏。” “你住口!” 硕远剧烈地挣扎着,多年坚持的世界观被肖然骤然揭穿,他难以接受。 “我为什么要住口?是不是我说的就是你心中的想法,你恼羞成怒了?” 肖然冷漠地说道:“你自诩为高尚的化身,结束了吴芳肮脏的欲念,那么你呢,你自己都不敢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你又有什么权利结束别人的生命! 总是一副世人皆睡我独醒的优越感,其实你和所有人都并无差别!虚伪、自大,只看着别人的缺点,却不看看自己的污浊,怨天尤人,眼高手低,其实你并没有你自认为的那般高尚……” “别说了!你别说了……” 硕远抱着脑袋,痛苦地叫道,他虚构的三观崩塌了…… ps:感谢猜卟透妳、瞳之雨的打赏,感谢各位亲们的支持,拜谢了! 59、前因后果 硕远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当一个人发现自己多年坚持的信念,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时候,那种打击往往会很沉重。 于是硕远交代了,事情经过和肖然预料的大致相似。 上个月的时候,硕远被粮站开除。 自己这么优秀的人居然会被那群庸人开除,硕远差点气炸了,心里可以说是一片凉凉。 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后来他也说服了自己,一定是那群人眼瞎,认不得自己这匹千里马。 于是,在出租屋内闭关疗伤一个月的硕远,发觉钱粮无多,便走出了那间幽闭的小屋。 硕远下定了决心,这次他要找一份好工作,自己这么优秀,一定能走进高档写字楼,攀上人生巅峰。 有时候人自我欺骗久了,到最后也就真相信了自己的谎言。 硕远便是这样,他频繁地去面试,结果往往是自己前脚刚走,后面的拒绝短信便发了过来。 硕远感觉这个世界都在针对他,虽然他只有初中学历,但是现在不是能力社会吗? 他们居然看不上自己这样有能力的人!一定是那些负责面试的人事太垃圾。 做人事的垃圾,公司一定也不怎么样,这般想着,硕远又释然了。 然而,频繁地面试了一个星期之后,他看上的职位都拒绝了他,而看上他的公司,他又瞧不上。 硕远站在街头,感觉这个世界对他充满了恶意,自己快绝望了。 就在硕远游荡街头的时候,好巧不巧,他遇上了正在被甘子福威胁的吴芳,那可是自己暗恋了十多年的女神! 硕远想都没想,便出手将甘子福教训了一顿,他生的身材高大,甘子福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然后出于感谢,吴芳便请硕远吃饭,一来而去,几诉衷肠之后,都有些醉意的两人便去了快捷酒店。 多年的美梦成真,硕远兴奋到了极点,于是疯狂输出,由于用力过猛,便在吴芳身上留下了那些痕迹。 事了,硕远觉得自己之前的霉运都是这次惊喜的铺垫,他觉得自己生命里又充满了光明。 于是硕远和吴芳说希望她做他的女朋友。 没想到吴芳听到这话,当即就翻了脸,言语间充满了嘲讽,直言她这只是对他的感谢,春风一度而已,让硕远不要放在心上。 自己倾心喜欢了十多年的女神,怎么会是这样放荡的女人?硕远刚刚充满光明的世界在此刻彻底崩碎了。 这世界完全脱离了他的想象,工作不如意也就罢了,自己喜欢的女神也变成了这个样子,硕远突然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他想到了自杀,脱离这个脏乱的世界,但黄泉路上,怎么可以独行呢? 于是他便打定主意,拉着吴芳一起死去。 这时的硕远已经精神错乱了,于是借着替朋友顶班的机会,他在粮站里找到了两瓶磷化铝,用包衣机制成带糖衣的小颗粒,填充在鱼皮花生里。 不过往鱼皮花生里填充实在太麻烦,便用蛋饺包裹了。 恰巧当天晚上吴芳在空间里发了一条好饿的动态,硕远便在下面评论新鲜的蛋饺,吴芳不疑有他,就回复硕远让他送来。 然而不久之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吴芳又删除了那条动态,这也是肖然在吴芳的手机上没有找到两人交流痕迹的原因。 将食物送给吴芳吃后,见吴芳根本没有发现其中暗藏的杀意,于是硕远又和吴芳输出了一次。 趁着吴芳疲态之际,硕远将随身携带的药瓶在吴芳的指间滚了几下,俏无声息地放进了吴芳的包里,借此造成其自杀的假象,但由于置放的比较急促,在瓶底留下了他的一点指纹。 其后,出于个人癖好,硕远又用随身携带的小剪刀剪下了一缕吴芳的体毛,自言留念,以后再不打扰吴芳。 收拾完毕之后,硕远将留有自己遗传物质的套子带走,他准备拿着这些两人交流过的痕迹告别世界了。 转念一想,如果自己死的这般悄无声息,那自己这二十多年活的岂不是毫无意义?于是又写了封遗书用自封袋包好放进了口袋里。 当天晚上,带着吴芳的毛发,还有他俩亲密过的用具,硕远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河边,心中一横,跳了下去。 不料这河并不如他想的那般深,而且味道也远比他认为的更臭,硕远心一横,河水淹不死,那么自己憋气也要憋死。 不过,能随时退出的自杀方式,怎么可能会死人呢?于是这样试了几次,硕远总是在忍受不了的时候将头从水里伸了出来。 一来二去,几次三番,硕远害怕了,他在死亡降临的时候回想起了活着的快乐,于是他又爬了上来,他不想死了。 再说,自己就给吴芳下了那么一点药,说不定吴芳还能活下去不是? 所以硕远又走了回去,但之后吴芳的死讯传来,硕远一下子又慌了神。 吴芳都先一步去了,自己怎么可能不跟上呢! 硕远举起刀子,又想自杀,但当他回忆起昨天的画面,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虽然这世界已经污浊不堪了,但还是有些美好的,不如,自己再体验几年,然后再自杀? 况且吴芳能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对她而言也是一件好事,硕远释然了。 释然之后,硕远又想,或许警察会找到他,自己还要跟上吴芳的脚步呢,怎么能先让警察找到? 于是他紧急换了租房,又想着跟随蛇头出国晃荡。 然而天网恢恢,警察还是找到了他…… 一切尘埃落定,最后看了眼瘫坐在审讯椅上,犹如行尸走肉般的硕远,肖然跟上王俊名,走出了审讯室。 关上审讯室的大门,王俊名点上了一根软云,猛吸了两口,摇着头对肖然道:“你说这人脑子里面长泡了吧,怎么就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想法?” 肖然耸了下肩头:“生活里总有些三观不正的人,我们是没办法改变的。” “也是,我们无权改变别人的观念,所以,生活里得远离那些三观扭曲的人啊。” 王俊名摇头苦笑道:“走吧,回去写报告去,尽快递交检察院申请正式逮捕。” 肖然点了点头,看了看天边的夕阳,想来又得加班了…… 60、锦旗(求收藏、求推荐) 早晨6点37分22秒,在云彩下面挣扎了一会儿的日头准时出现。 肖然伸了个懒腰,坚定地从柔软地大床上爬了起来。 虽然昨天晚上10点半就回来了,按理说是能睡个好觉的。 但是习惯花样自虐地肖然,忽然想到凌晨有自己偶像的比赛,于是从冰箱里取了两瓶赤牛,抖起精神浪到了1点半。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那个荣耀的7号带着一顶帽子而来,闪耀了全场。 简单吃了点东西开车上路。 肖然忽然想起来,话说自己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一名球星。 那个时候,爸爸一有空便带着他去草坪上踢球,妈妈则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嘴角的微笑是那般地慈祥。 如果爸爸妈妈还在的话,说不定他真的就去欧洲踢球了,毕竟肖然当初还是很有天赋的。 可惜,一切都变了,隐藏在暗夜里的黑手太多,他要扛起父母未尽的心愿。 上午队里没什么要事,签到之后,肖然便跟着王俊名一起去了吴家。 今天是吴芳的骨灰下葬的日子,此时将真相告知,也算是给死者家属一个最好的交代吧。 整了整身上的警服,跟着王俊名来到了吴家的门前。 此时,吴家的房门上挂了白花,门两侧还有吴家亲属送来的挽联,和着屋内断断续续的哭声,前来吊唁的亲友不断进来又出去。 吴芳家的客厅已经被清空了,靠着后墙的位置摆放着吴芳的遗照,吴芳的父母站在一侧,接受着众人的吊唁。 王俊名走过去,将带来的一束白花放在吴芳的遗照下。 见警察来了,帮着吴家料理后事的亲属纷纷围了上来,询问着有关调查的结果。 “我们已经抓到凶手了,他承认下毒害了吴芳……” 王俊名将事情的详细内容和吴芳的父母说了一遍,并告知法院一审的时候会另行通知。 “我可怜的闺女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得知详情之后,许春兰啪地一下跪在了地上,趴在摆着吴芳遗照的桌子边嚎啕大哭。 虽然许春兰之前不乏有用吴芳获利的想法,但吴芳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中年丧女,哪有不伤心的。 “走吧。” 王俊名拍了拍肖然的肩膀,即便王俊名早已见惯了生死,但这种阴阳相隔的离别,再铁石心肠的人看了,心里也不会多好受。 从吴芳家出来,两人沉默着回了队里。 到楼下还没将车挺好,肖然便听到一阵热闹地喧哗声从办公楼前传了过来。 “怎么回事?领导来视察了?” 王俊名抽掉安全带,下了车好奇地转了过去。 平日里,队里都是安安静静的,最常听到的便是警笛‘呜哇呜哇’的嘶嚎,这样热闹地场景,还真是少见。 视察就视察呗。 肖然波澜不惊地跟上王俊名,公安大学作为全国最高的警类院校,领导视察早就是司空见惯的。 就连肩抗国徽的第一警员部长大人,肖然都有近距离接触过,虽说当时也很激动吧,但咱肖然小同志总归是见过世面的。 “感谢各位帮我找到了老父亲……” 办公楼前,一名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子,带着十数名亲人,手捧着一面锦旗,正在不停地感谢着。 原来不是领导视察,而是群众来送锦旗的。 只见那男子拿着的锦旗,起头写着“赠杭市公安局第一刑侦大队”,内容是“人间自有真情在,感谢人民好警察”十四个鎏黄大字。 居然有人送锦旗来了,这事肖然还真是第一次见,好奇心不禁上来了,得去瞅瞅。 还别说,这手持锦旗的男子身份真不一般,身边有一台摄像机在跟拍,旁边还有几人手持单反不断地找着角度。 而且,这事居然连副局长兼支队队长刘建明都给惊动了,专门下楼来与这中年男子寒暄起来。 再一看那锦旗的落款:天长集团董事长张绍军,敬送。 天长集团算是浙省的知名企业,主要是做房地产的,不过这天长集团的大本营是在临市,怎么跑到杭市来送锦旗了? “我那老父亲经常痴呆,两年前迷路一走就再没了踪迹啊,我们把全市都找遍了都没找着,以为出事了……” 听着张绍军与刘副局长的对话,肖然算是明白过来,原来之前被摩托车撞倒身亡的老人,就是张绍军走失的老父亲。 案情处理之后,负责收尾工作的同事联系上了张家的人,这才有了张绍军前来感谢的一幕。 “感谢,感谢各位了,虽然我的父亲遭遇了不幸,但最终能入土在我们家的祖坟里,张绍军在这谢谢各位了。” 张绍军对着所有人鞠了一躬,又说道:“我这次来,还要捐赠给警局一百万元的经费,用于改善警局的开支,还望领导能够收下!” “这不行!这不行!您的感谢我们全体警员心领了!” 刘副局长摆了摆手,断然婉拒道:“我们公安局作为执法机构啊,经费是列入国家和地方财政预算的,警察法没有规定我们可以在预算之外另行解决经费问题,所以私自接受捐赠的行为,这是违反规定的,请您理解。” 张绍军听了这话,有些为难道:“那……这、这怎么搞啊,我都说出来了。” “您要真想捐赠啊,就捐给我们地方政府吧,或者捐给希望小学,多给贫困山区的孩子们盖两所学校。” 刘副局长微笑着接过锦旗,指了指旗上的十四个字道:“有这些个字啊,比给我们什么都受用!” “那好吧!是我冒昧了,你们是真正的好警察!”张绍军叹了口气,竖起大拇指赞道。 “各位领导,来合个影吧,我们好进行宣传啊!”宣传科的同事举了举相机,提议道。 刘副局长欣然应允:“那行,来合个影。” 肖然也晕晕乎乎地被王俊名拉了过去,结果没有站到他最喜欢的犄角旮旯里,反倒是站到了正中心的那一块。 “来,1、2、3……” 见所有人都咧起嘴露出各种各样的牙齿,肖然默默地对着镜头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耶’的手势。 他已经很多年没拍过生活照了,这个手势,还是当初妈妈在时教他的。 一个带着萌态的手势,以及一本正经的完美面庞,再加上一身笔挺的警服,正气与亲和力完美地在肖然身上结合,简直是太好看了! 好看不好看肖然心里有数,但站在张绍军一旁的那名时尚女孩却看直了眼,一双忽闪地眼睛怎么也无法从肖然身上挪开了…… ps:感谢dsm、冰淇兄弟的打赏,破费了,感谢各位亲们的推荐支持。 说下更新的事吧,小唐并不是全职写作,警察的生活细节小唐也不是很熟,所以经常要一边查资料一边构思,码字的速度很慢,而且小唐是晚上8点下班,回来吃点东西紧赶慢赶,更新时也大多到11点了。 当然这并不是小唐更新不给力的借口,只是和大家说一下,就是希望大家别骂我就行,哈哈。 大家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码字的,不抛弃不放弃,谢谢各位亲们的支持! 61、总裁来了 合影结束,领导们又和张绍军闲叙了一会儿。 至于肖然这样的边缘小警察,自然是识趣的散了,毕竟大家手上都还有工作,早处理完早挤出时间休息。 想到还有东西在车上,肖然又走了回去。 刚走到大楼转角,便听到身后一阵轻快的高跟鞋声随了上来。 转身看去,原来是刚才合影时站在张绍军身边的美女,打扮的很时尚,就是妆容画的有点浓了,眼眶周围的烟熏怎么看都有点怪异。 “你……有事?” 肖然率先开口道,两人四目相对,就连周遭的空气都尴尬起来。 “你是肖然吧?” 女生又将肖然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不确定地询问道。 “嗯哼?” 肖然眨了眨眼睛,有些诧异道:“我们见过?” “没有啊。” 这女生笑了起来,三个字差点把肖然雷到脸黑:“不过我知道你,肖然。没想到真能碰到你,好巧好巧……” 肖然脑门上拉下三条黑线:“嗯,好巧?” “我是张萱,你有印象吗?” 这女生话说的也太跳脱了,即便肖然思维缜密,也分析不出什么,于是摇了摇头。 “我天,肖以彤没和你提过我吗?”张萱抚着额头,一脸惆怅道。 “你是我姐的朋友?” 肖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张萱是认识他家总裁,不过肖然上学的时候经常不回家,老姐身边的朋友们他真的是所知不多。 “对呀,我读研的时候和你姐是室友。” 张萱点着头道:“昨晚我还和她一起吃的晚饭呢,她说你就在这里上班,正准备将手上事处理后过来找你呢,她还给我看了你的照片,不过和你现在的装扮有些差异,还好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哈哈……” “你等等!” 肖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张萱话里的重点,抬手揉了揉快要僵住的面庞,不敢相信道:“你说,我姐在杭市?” “对呀,她来谈生意没和你说吗?”张萱反问道。 肖然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下,“我昨天加班了,没注意。” “也是,看你们挺忙的。” 张萱点头道,语气稍有点伤感道::“其实挺感谢你们的,帮我找回了爷爷,虽然……很不幸……” “请节哀。” 肖然不太会安慰人,他习惯把心事埋在心里,伤的多了,也就感觉不到疼了。 “已经好多了,两年前我爷爷走失的时候,我们就做好不幸的准备了,现在遗体能回我家陵园,也算是叶落归根吧。” 张萱笑了笑道:“先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走了。对了,我现在就在杭市上班,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喲,小帅哥!” 说着,张萱极其熟练地留了肖然的联系方式,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捏了把肖然的帅脸,完全暴露了成熟女生的本性。 肖然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被占了便宜,此时他脑海中只是在重复着一个想法,我家总裁怎么来了! “二傻子你咋啦,一副忐忑的样子,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橘子去?” 张磊拿着资料从检验室回来,一眼就瞄到坐在位置上转笔肖然,欢快地跳了过来。 肖然送给了张磊一个大大的白眼,强打起精神开始工作,不就是总裁来了嘛,用不着头疼。 话说肖然的骨子里是很倔强的,主观意识特别强烈,认定的事哪怕是被他爷爷吊打也要坚持做下去。 唯独对大伯家的这个姐姐,肖然是毫无办法,肖以彤只需往肖然面前一坐,似笑非笑地盯着肖然,他便知道自己又要面临总裁的支配了。 也许这就是姐弟吧,两个同样没有爸妈的孩子围绕在爷爷身边长大,那种感情是可以放弃一切原则的信任。 忙忙碌碌,将手上琐琐碎碎的材料整理了。 回到队里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桌上的文件夹居然有膨胀的欲望了,不得不说这半个月真的很充实。 难得在周末准时地下班了,换了一身便装之后,张磊搭着肖然的肩膀,说要出去浪上一顿。 还没走到大门口,肖然的第六感神奇地显露异象,于是抬眼望去,果真在门口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瞅到了一辆黑色的总裁。 车头旁边还靠着一位简练的大美女,她脚蹬一双平底稍厚的皮靴,一身纯色的职业装外套着一件个性十足的牛仔外套,没有半点瑕疵的面庞上配着一副大大的熊猫墨镜,一头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 她站在哪里,就仿佛站在了宇宙黑洞的最中心,掩盖了周围的一切,吸收着一切的光芒,当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注意到她时,总会不经意地放慢速度,只为了更长时间地瞻仰。 “美女!绝世大美女啊!肖然,你看你看啊!” 张磊的眼睛向来擅于发觉一切的真善美,他晃着肖然的肩膀,兴奋地都快要起飞了:“你看你看,她还冲我们招手呢!” “嗯。别高兴的太早了。” 肖然淡定地点了点头,他很想看到待会儿张磊知道这美女真相后的表情。 果不其然,待两人走近,肖以彤优雅地摘掉墨镜,那绝世的容颜,仿佛要飘离人间,直达仙境。 但张磊溢于言表的兴奋却碎了一脸,当他看清是肖以彤的时候,两条腿就像是灌了铅似的,双手条件反射地揉了揉拉链。 愣了好一会儿,张磊才指着肖以彤,有些委屈地看向肖然,说话都不流畅了:“大、大、大、大魔王!” 肖然点了点头,早说了让你别高兴的太早啊,又摇了摇头,看来上次老姐真把张磊给整惨了,不然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张磊也不至于还怕成这样。 “过来。” 肖以彤冲着两人勾了勾手,肖然还没抬脚,张磊这家伙居然一溜烟地凑了上去,十分狗腿道:“姐你来了,姐你咋不早说呢,我和肖然知道了好去迎接啊……” “忙事情了,这会儿刚有空,过来看看你们。” 肖以彤语气中有些疲倦,抬手拍了拍肖然的脸颊,轻笑道:“瘦了,黑了,更精神了。” 肖然抿着嘴唇,鼻梁一酸,之前的回忆全抛到了九霄云外,有老姐在身边,真好。 “肖然,她是谁啊……” ps:感谢书友17092、书友201805的打赏,感谢支持! 62、十三年前的指纹 余雨疑惑且带些小情绪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 这姑娘也下班了?情况有些诡异,法医科不都是加班狂人么,这个时间应该在搞检验才对啊。 瞅了瞅嘟着嘴巴的余雨,还有那眼中不断闪烁的小小敌意,张磊似笑非笑的朝肖然挑了挑眉毛,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肖然耸了耸肩膀,不就一个小误会吗,有什么可乐的? “这是?” 肖以彤看了看余雨,同为女生,余雨的那点小心思自然是被她一眼看透了,瞬间明白过来,强忍着笑意看向肖然,那意思不言自喻:小伙子开窍了呀! 肖然还没来得及解释,余雨赶忙上前一步,牢牢地抓着肖然的衣袖,如同宣扬领地一般看着肖以彤道:“我是肖然的女朋友,你别打他坏主意哦。” 在余雨看来,面前这个比她还高上2厘米的女人极度危险,凭着女生超强的第六感,她已经觉察出肖以彤与肖然之间是极亲密的。 莫非是肖然的青梅竹马什么的?就像刚破的那个案子一样。 但不管怎么样,余雨先想到的就是挑明一切宣誓主权,老爸从小就教育她,做什么都要主动,就跟卖医疗器械一样,你不主动上门推,自然不会有人买你的产品。 尤其是优质的资源,必须要付出200%的主动,不然连口汤都喝不到。 在余雨眼里,肖然就是她认定的唯一资源,绝对不能放弃,至于面前这个极美的女人,好吧是比她好看一丢丢,但这有什么呢,妈妈从小就教育她,做姑娘一定要自信! 肖然敲了敲脑壳,不由得老脸一红,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不行哦,肖然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你不能把他夺走呢。” 肖以彤说的有些委屈,但弯着地眼帘笑的美极了,她一眼就喜欢上了余雨的小脾气,比自己这个闷葫芦弟弟可爱多了。 还真是青梅竹马啊! 余雨心中的危机又升腾几分,怎么办,自己不会撒娇,个子比她矮了2厘米,模样还比她差上一丢丢,关键胸前没有她的大,难道要凉凉? 想到这,一咬牙一跺脚,扯着肖然的手腕‘潸然泪下’:“你说,你是要她,还是要我们娘俩,我可都有了你的宝宝呢!” 肖然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你是沙雕吧…… 旁边刚拧开农夫山泉喝了一口的张磊差点原地呛死,揉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果然坠入爱河的女人智商都是负数,似余雨这般智商满格的医学生竟也不能例外。 “这是我姐,肖以彤。”肖然揉了揉余雨的丸子头,无奈说道。 “哦……” 余雨当场石化,如同被电击过一样里焦外嫩。 沉默了几秒,余雨鼓着略带婴儿肥的腮帮,大眼忽闪地眨了几下,便乖巧地溜到肖以彤身边:“姐姐你好漂亮啊,姐姐衣服好好看哦,姐姐你这手链我也有哎……” 吧嗒吧嗒,一分钟零十七秒之后。 看着聊得火热,仿佛多年没见面的两人,肖然与张磊对视一眼,似乎,他俩在这是多余的啊。 “你们,还愣着干嘛,吃饭去呀!” 余雨挽着肖以彤的胳膊,如同一只粘人的小妖精,肖然眉头一皱,发现自己在总裁哪的地位,怎么像是被边缘化了呢? 晚饭后,将余雨和张磊分别送回了住处,肖然又开着车将肖以彤送到机场,公司的耿经理和总裁的个人助理已经在机场等她了。 “有时间回去看看,爷爷挺想你的。”登机之前,肖以彤最后和肖然交代着。 肖然耸了耸肩膀,“别,我回去一准就被爷爷扣住,之前要不是我跑得快,说不定已经被打折了腿,送去给你做助理了。” “爷爷也就是那么一说,其实你走后他还准备雇几个保镖跟着你呢,不过被我拦下来了……” 肖以彤看着肖然,拍了拍肖然的脸颊:“一个人在外,多注意安全。” “嗯。”肖然点了点头,“我都快21了。” “是呀,21了,都有女朋友了。” 肖以彤调笑道:“小姑娘很不错的,看得出挺喜欢你,别错过了……好像,咱家持的还有他们公司股份呢。” 肖然赶忙岔开话题:“好啦,别和我谈钱,我对钱没有兴趣……” “行,不和你谈钱,下次没钱的时候别找我要啊。” 肖以彤忍俊不禁:“得了,姐走了!加油,争取做超级警察!” “哪有什么超级警察,都是为人民服务的……” 肖然说着,目送肖以彤消失在登机口,愣了几秒,深深地吸了口气,毅然地转身,打车回了公寓。 生活中总有许多不舍,但生活总是要继续。 夜色褪去,迎着初晨地阳光,肖然来到队里,开始新一周的工作。 这两天他们分管的辖区内平静祥和,大家都在处理着前段时间遗留下来的工作,难得有了短暂的舒缓时光。 掐着手指算了一下,貌似自己手上已经累积了五个重大案件,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如果能再入手两个,是不是真能召唤神龙了? 不过肖然并不着急,说实话,如果是为了要进雷霆而期盼来案子,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群众安居乐业比什么都重要。 最近网上不是都在讨论佛系吗? 肖然觉得自己就很佛系,有案子就上,没案子…… 当然得找啊,如自己这般的上进青年,佛系想想就行了,怎么可能当真。 于是,在整理了一些资料之后,肖然猛地想起来,话说自己文件夹里还夹着艾红光的指纹和dna图谱呢。 这两天都在想吴芳的事,竟差点把这个ae86的车主给忘掉了! 还好想了起来,现在,是时候对这个人一探究竟了,他到底做过什么呢? 肖然不清楚,那就查查呗,艾海剑的指纹图之前已经被肖然录进电脑了,打开专用系统。 一番鼓捣之后,电脑便自动在指纹库中比对起来,兴许是指纹库太过庞大,自己这台配置不高不低的电脑都有些卡顿了。 于是肖然又到技术区,将艾海剑的基因图谱录入一台专用电脑,再次比对起来。 一切搞定,肖然拿起那些指纹图,鬼使神差地看了起来,自从录到艾海剑的指纹之后,他还真没有仔细看过。 一张接一张地翻下去,并不能看出什么,肖然准备放下了。 不过当翻到最后一张照片的时候,肖然心中猛地一震。 这枚指纹,他好像见过啊…… 63、搞个大事 肖然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不过当他看到这枚指纹的时候,从隆起线到上半部分的各个特征点,真的与之前看过的那枚残缺指纹太相像了。 电脑查询还需要一段时间。 肖然平复了一下抑制不住的心情,迅速到档案室找到了那件旅馆点击杀人案的卷宗。 将这两张指纹图分别录入电脑,经过图像增强,反复修正细化之后,肖然对着坐标系上的特征点,一条线一个点地进行比对。 一枚完整的指纹上会有几十个特征点,但这件案子里的获得的指纹只有上半部分的二分之一大小,特征点少了很多。 即便是这样,肖然也足足用了两个多小时,经过反复的检查,才最终认定,案件中的这枚残缺的指纹,就是出租车司机艾海剑的右手食指留下来的。 十三年了,距离当年李嘉国的死已经整整十三年了,这桩令无数前辈们所牵挂的案情,终于要有眉目了吗? 肖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虽然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但当看到电脑上同样的搜索结果时,他终于可以百分之百的断定,自己的比对没有失误。 “肖然你晃悠什么呢,不工作,想偷懒是吧?” 张磊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跑了回来,一看见肖然居然还有心思瞎转悠,心情更加地不好了,没看见哥们都快虚脱了,有时间也不来安慰下啥的? “你搞什么呢,跑这么急?”肖然问道。 张磊来不及停留,拿了一份文件夹便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省厅技术中心的人在咱们刑技大楼讲新技术,我赶着去呢……” “哦。” 肖然朝周边看了看,果然,技术岗的同事们都没在位子上。 自己要不要去听听呢?毕竟,咱的技术也不差呀,就刚才分析指纹的操作,妥妥地快赶上刑技楼里的小工程师了…… 算了,还是尽快找到艾海剑要紧,至于技术什么的,既繁琐又复杂,天天对着冷冰冰的数据过活,哪有研究罪犯的心里活动好玩? 与人斗,其乐无穷! 捏着卷宗及两张照片,肖然走到何晓丽的办公桌前:“何队,有个事。” 何晓丽抬起头,捋了一把有些乱掉的刘海,扬起嘴角轻柔地笑着:“什么事啊,我们的小肖警官,放轻松点别绷着脸,不可爱了。” “哼吭。” 肖然握起拳头抵在嘴角边卖了下萌,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拉过一张转椅在何晓丽旁边坐下,顺手将那桩电击案的卷宗以及指纹照片放在何晓丽的面前,得意地扬起了嘴角。 “这是……” 何晓丽的神色严肃起来,这份卷宗档案她也是看过的,毕竟是分到他们手里的悬案之一,作为队长,必须得知道的门清。 郑重地拿起那两张指纹图,何晓丽仔细地看了几分钟,看到最后,拿着照片的双手都因为激动而轻颤起来。 她抬起头看向肖然,眸中闪烁着惊喜万分地光芒,清秀面庞上的喜悦怎么也压抑不住,急速问道:“比对上了?谁的指纹?所属人在哪?” “比对上了,我检查了好几次,确认无误,在系统里也比对成功了。” 肖然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枚指纹的所属人叫艾海剑,我刚查了一下他的户籍,今年49岁,江省东县人,现在我市一家小出租公司做出租司机。” “好,太好了……” 何晓丽将手中的案卷放下,激动的双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她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努力平复一下翻涌的心情,转头果断对肖然道:“我这就去签传唤证,你和老庞、老王,去控制艾红光这次咱们队要搞个大事!” 肖然重重地点头,带着传唤证到询问室找到了刚结束工作的庞景辉和王俊名。 将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之后,两人也骤然激动起来,一刻也不停留地拉上肖然上了警车。 三队手下的一桩多年悬案发现了重大线索,如果能将此案尘埃落定,这可是大大地长脸! 尤其是庞景辉这样视集体荣誉为生命的老前辈,一路上简直比过年都高兴。 “肖然,干的漂亮!真漂亮,我从没见过你这样优秀的年轻警察,太漂亮了,这才多长时间,有重大贡献的案子比我三年积累的都多,优秀,真优秀!” 庞景辉拍着肖然的肩膀,不断地朝肖然竖着大拇指。 想当初肖然刚到警队的时候,庞景辉还有些看不上他,小小年纪就得多学多看,前辈们做事听着就行了,长得帅就了不起啦? 事实证明,长的帅还真就了不起,被老天爷生来就眷顾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 一路疾驰,车子在出租公司门前停下,三人穿的都是便衣,再次找到出租公司的总经理,向他出示了证件之后,庞景辉直接让这总经理带他们去艾海剑的宿舍。 “三位警官这次来,还有啥事啊?”这总经理开口问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艾红光再了解一下上次的案子。”肖然平静地说道,“他现在还是跑夜班吧?在宿舍休息?” “对对,他喜欢跑夜班。” 总经理不疑有他,点头说道,抬脚领着三人朝艾海剑所住的宿舍走去。 “老艾,老艾,醒醒,开门有事。”总经理敲了好一阵门,宿舍里的艾海剑终于睡眼惺忪地将门打开。 开门的瞬间,当艾海剑看到站在总经理身后的肖然时,眼角猛地一跳,整个人瞬间恢复了清醒, 艾海剑的眼神不停地晃动着,他还记得肖然,就是上次前来问询的警察之一,至于旁边两人,不用说也是警察。 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真的很准,艾海剑似乎是觉察到什么,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众人。 庞景辉抬手取出传唤证:“艾海剑,因有事需向你问询,跟我们走一趟吧。” 肖然一步上前,果断取出手铐将有一丝慌张地艾海剑拷上。 王俊名取出水笔和便携印泥,递给艾海剑让他签字。 艾海剑呼吸急促起来,努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喊道:“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凭什么把我拷了啊,我什么事都没犯啊!” 旁边的出租公司总经理也睁大眼睛,一脸懵逼道:“几位、几位这是怎么回事啊,不就是……” 王俊名挥手打断了经理的话,眼睛瞪着艾海剑,厉声说道:“犯没犯事你自己清楚,签字吧!” ps:感谢奏音雨、明媚的温眸、冰淇、zjm0911的打赏,感谢各位亲们的推荐,受之有愧啊…… 64、问询 艾海剑的目光在不断地闪烁着,握笔的手停在传唤证上,怎么也写不下去。 “怎么,名字都不敢签啊?” 王俊名盯着艾海剑,虽然胸前的执法记录仪足够拍下许多细节,但肉眼观察到的东西,毕竟不是机器所能比的。 “不、不是,我就、就是睡觉睡的胳膊有点僵,有点僵。” 艾海剑晃动了一下胳膊,脸上居然溢出笑容来,一个身上背着人命,在警察突然找到他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心里素质也是够强的。 王俊名抓过艾海剑的手拍了几下,又帮他上下活动了一番,点着传唤证上的签字栏道:“现在可以签字了吧。” 艾海剑咽了一下口水,也许是觉得躲避不过去了,最终在传唤证上签了字摁了手印。 不过他签的名字,字迹十分寒颤,歪歪扭扭,还没有小学生写的工整。 肖然清晰地记得,档案中旅馆入住登记单上的签名,落笔流畅,笔画清秀,不知道要比眼前的字迹高明上多少个等级。 很显然,这是艾海剑故意所为,看来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沉下了心初步想好了对策。 肖然搓着手指,眯着眼帘,打心里觉得,这个人后续会比较难搞。 艾海剑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了鲜红的手印,肖然和王俊名又到他住的宿舍内检查了一遍。 这间宿舍是四人间,现在只有艾海剑一个人在住,但即便他一个人占着一间大宿舍,其他的几个床位上也没有放上他的东西。 从物品摆放习惯上来看,艾海剑这个人将自己和其他分的很清楚,而且他位置上的物品放置的也很整齐,这样的人一般都比较安于本份。 如果不是那枚确凿的指纹,很难想像这样的人居然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走吧,一切正常。” 王俊名将艾海剑地物品查看了一遍,其实已经过去了13年的案子,过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在他的住处会找到什么,只是例行公事。 肖然点了点头,正要和王俊名出去,突然被艾海剑放在床头的一本《无产宣言》给吸引住了:“这书好呀。” “你也读过?”王俊名有些讶异道,现在的小年轻还有读这样伟大书籍的,很少见了。 肖然点了点头,“当然,一个幽灵在欧洲大陆上徘徊……” 翻开封面,入眼处却是写的密密麻麻的笔记,肖然念得片段被这些笔记团团包围着,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有钱人就是最大的毒瘤,我们一定要消灭毒瘤……” 好嘛,第一句话就这么带感,除了字写的挺漂亮,内容不可谓不极端。 “他还挺仇富。”王俊名摇了摇头,有些感慨道。 肖然将这本书随手放进物证袋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古皆然。 刚将艾海剑带到询问室,雷大队便闻讯赶了过来,与他同来的还有刘副局长,没想到这事竟将副局给惊动了,想来是何晓丽已经将情况上报了。 单向玻璃墙外来了不少消息灵通的同事,大家都很好奇,想看看这桩早有流传的悬案的嫌疑人是什么样子。 一桩悬案,特别是一桩停滞了十几年的悬案,如果能成功侦破,在警界的影响力,不亚于医学界的技术成就。 有些经典案例,甚至会入选警校的教科书,供一届又一届的警校生学习。 当一批批地年轻人翻阅案例时,看到侦破人员中你的名字,那种满足感,对老资历的警察来说,简直不要太舒畅。 “我听说啊,是肖然发现的这人的指纹,然后比对上的。”其他队的同事跟身边人说道。 “这……牛逼啊,妥妥又一个三等功啊!” “他咋就这么厉害呢,这才多长时间,记了两个三等功了吧?” “别不服气,这是人家的能耐,不然雷大队会专门跑到京城把他从京局的手里截过来?” “前途无量啊,就这一个案子,我打心眼里服他!” 听着周围同事们的窃窃私语,一队地刘庆指着审讯室内的艾海剑,不敢相信地转头对秦子河道:“这、这不就是之前哪司机吗?我还在出租公司,跟他待一起好几个小时呢……” 看着周边同事们那‘喜闻乐见’的表情,秦子河赶忙打断了刘庆的话:“待几个小时你不也没发现什么嘛!” 刘庆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擦,肖然这小子太鸡贼了,当时还问他干嘛录指纹呢,原来后手在这呢!” “哈哈,这人是从你们一队的案子里挖出来的吧,可惜啊太可惜了……”二队的李海拍着秦子河的肩膀,啧啧个不停。 秦子河冷哼一声:“那抢劫案你们二队也有人参与啊,五十步就别笑百步啦……” “讨论的挺欢快啊,要不要坐下来看看?” 雷康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刘副局带着何晓丽等人过来了。 “不不,我们还有事,这就工作去。” 面对着雷康的大黑脸,队里没人不怵的,于是一个个侧着身子从门口溜了,秦子河路过肖然身边的时候,还竖了下大拇指,不知道几个意思。 众人围绕着桌子坐下,单向玻璃墙内,负责问询的邵勇、庞景辉、王俊名已经调好了讯问室内的设备,准备问询。 开头依旧老套路,姓名、年龄、籍贯等。 基本信息确认之后,有着丰富审讯经验的邵勇单刀直入:“艾海剑,03到04年的时候,你有来过杭市吗?” 艾海剑稍低着头,翻着眼皮看着邵勇,愣了几秒,摇头说道:“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你自己做的事你会不记得吗?啊!”邵勇的语气很严厉,听着就有一股压迫感。 艾海剑垂着眼皮,面色平静道:“不是我做的,我是冤枉的。如果是我做的我绝对想的起来。” 邵勇瞪着艾海剑:“你做什么事情了?你做什么事情了!我都没说,你怎么知道你做什么事情了!” “你们喊我来不就说我有事吗?不然也不会喊我来,对吧。” 艾海剑眨了眨眼睛,说的很是自然:“我做过什么事情,我不会这么一点……” “记忆都没有?是不是?”邵勇强势道。 “嗯。” “你不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邵勇点了根烟,顺手给艾海剑丢了一支:“你是不敢回忆是吧!” ps:感谢zjm0911、梦中梦梦里活、xy逍遥、明媚的温眸、明媚的笑容、水猎易没的打赏,以及众多亲们的支持…… 65、胡扯 “还有我不敢回忆的事啊,绝对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 艾海剑语气非常肯定,带着一股神秘的自信。 “那你说你做什么事情啦?” 邵勇站起身来,抓住艾海剑的话头穷追猛打:“你做什么事情了,说我们冤枉你?你说说看,你认为我们什么事情冤枉你了!” “我什么都没做啊,我是以为你们认为我做了什么事了!” 艾海剑并不畏惧地看着邵勇,沉默了好一阵又说道:“我就是一个普通出租车司机,这两年才跟老乡到的杭市,之前我都没离开过老家!” “03至04年之间你肯定来过,杭市肯定来过,百分之一百来过!” 邵勇拍着艾海剑坐下的审讯椅,提高了声调道:“我们都是有科学印证的,我不要在告诉你了,再和你掰扯这些就没意思啦!”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这样无凭无据地搞我,我、我不想和你们多说。” 艾海剑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说到最后他就沉默了下来,无论邵勇再说什么他也不搭话了。 审讯室外,关注着问询情况地众人默默地坐着。 “既然当年的案发现场有这个人的指纹,他当年肯定是到过我们市的。” 刘副局长虽然很少从事专业工作了,但基本的刑事素养还是很高的,他对众人说道:“现在时间也过去那么久了,想突破,他的供述是最重要的一环。” “应该讲艾海剑绝对知道这个案子,我们现在只能认定艾海剑肯定是这个案件的参与者、制造者,但是也不排除是两个人、三个人,或者是团伙。” 雷康也点了支烟,开口补充道:“直接作案对象是不是艾海剑,直接杀人的凶手是不是艾海剑,我们也要持保留看法。” 听着两位领导的说法,肖然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的确,下一步的工作必须要围绕着当年艾海剑的杭市之行展开,当年他来做过什么,这是侦破案件的首要大事。 转眼到了第二天,一直在审讯室与审讯员东拉西扯打机锋的艾红光,在邵勇不间断的犀利询问之下,约莫在下午5点左右的时候,终于开口了。 “我以前是来过杭市一次,那一年我记不起来了……” “不要讲故事啊,我发现你挺会瞎编的。”邵勇立刻警告说道。 “不会,不会的,又不是多大的事。” 艾海剑眼眸闪烁,余光一直注视着邵勇等人的表情:“我就做过一件对不起人家的事,也对不起党和政府和人民的事……” “行了行了,别背电视台词了,什么事直接说!”邵勇摆手果断道。 “就是用那个,拿那个灯头,在旅社,我们俩住一个房间,电了他一下。” 艾海剑说的云淡风轻,仿佛没事人一样。 询问室外坐着的何晓丽与肖然瞬间敏感起来,肖然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这人如此淡定,肯定又是在胡扯。 “我当时就是想电他一下,拿几百块钱。” 艾海剑继续说道:“结果我一碰到他,我一碰到他,他就叫了,叫了我就跑了嘛。” “什么旅社?”邵勇的表情语气骤然凌厉起来。 “我忘了。”艾海剑摇头。 邵勇一拍桌子,“你没忘,说,什么样子的旅社!” “一个小旅社,不大,也不是很大。”艾红光吞吞吐吐说道。 “是什么旅社,楼房还是什么?”邵勇问道。 “呃……” 艾海剑咬了咬嘴唇,想了几秒钟,才说道:“应该是楼房吧,两层的吧我记得好像是。” “啊?”邵勇歪着头盯向艾红光的眼睛。 “两层,是两层的。”艾红光拉下眼皮,没敢和邵勇对视。 这是一起未遂的案子? 审讯室内外,俱都寂静了两秒,何晓丽看了看肖然,肖然也看向何晓丽,看来这家伙做的,不止致死的这一起啊! 幸好审讯室内都是经验丰富的优秀刑警。 邵勇顿时就反应过来,继续保持常态道:“在哪个地方?那旅馆在哪个地方?你开出租车对市里绝对熟,你别说你不知道!” “前塘,前塘那边。” 艾海剑犹犹豫豫道:“想起这个事我就挺心痛的,现在我说了我轻松了,如果他死了枪毙我都行,一命抵一命。” “你不要拣轻的讲。”邵勇继续施压,加重语气。 “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再有什么,你就是枪毙我,我都说不出来。”艾海剑一副实诚的面相,又开始反反复复的死扣着这个点不放。 十三年前,这起地下室旅馆杀人案件发生在市区。 而艾海剑所说的前塘位于杭市的远郊区,作案的旅馆是一座二层楼房,更蹊跷的是,在队内所掌握的资料里,前塘那边,历史上从来没发生过类似的案件。 “这个艾海剑我也观察了,从他的阅历、经历来讲,他不是一个乱说的人。” 晚上的案情分析会上,雷康手里的笔一下下地敲着桌子,“而且每次说话他必须是三思以后才说,绝不会脱口而出。” “我感觉,他就是想从我口中,想得到一点什么信息,让他知道,他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作为主审的邵勇说道:“他肯定一直在想这个事情,他在说这个情况的时候,心里肯定是也在衡量着,我该交代什么什么情况。” “我认为他做的这样的电击案件应该不止这一起。” 何晓丽也说道:“他说的这个未遂的,应该就是其中的一起情节较轻的,以此来试探我们,想知道我们到底是在他的那个案子里抓到了破绽。” “可是我们手里只有这一个案件的卷宗,在前塘那个案子,是否真的存在,如果真的存在,是不是就在郊区的前塘?” 庞景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毕竟都过去十三年了,郊区的变化很大,咱们该如何去调查求证?” 会议室里沉默了片刻,雷康开口说道:“明天我去找下陈老,当年这个案子发生的时候我在办其他的案子,没参与进去,很多细节不是太了解,陈老是当年这个案子的主办人。” “雷队,您说的是,陈至仁陈老队长?”邵勇问道。 “对,这个案子就是陈老从警生涯的最后一桩没有破掉的案子,案件决定搁置的那一年,陈老就退休了。” 雷康点头道:“明天我去给你们请陈老,他对这个案子的各个细节了如指掌。” 第二天一早,已经年过七十的陈老,精神抖擞地到了离开多年的刑侦大队…… ps:深夜福利,求收藏,求推荐…… 66、一条线 艾海剑交代的案情,和地下室旅馆发生的电击案如出一辙,但是除此之外,其他案件细节完全对不上。 陈至仁来到的时候,雷康带着三队所有人到楼下迎接。 一名几乎将毕生所有精力都献于人民公安事业的老干警,值得所有人献上崇高的敬意。 陈至仁左手提着一个黑色文件包,伸出右手与雷康紧握在一起,祥和地笑道:“小雷,多年没见啦。” “多年不见了陈老。” 雷康将陈老手里的提包接过,递给旁边的肖然拿着:“现在身子硬朗吧?” “都是当年留下的老毛病,什么硬朗不硬朗的。” 陈老笑着摆手道,又与何晓丽、庞景辉等人说了几句。 陈至仁离休的时候,何队他们还都是从警不久的年轻小警察,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警员也都成了警队骨干,陈老的眼中充满了喜悦与欣慰。 “这小伙子,就是找到关键指纹线索的那个?” 最后,陈至仁的目光落在了肖然身上,他将肖然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微微点头。 “您好陈老,我是肖然。” 肖然捧着陈学仁温暖的手掌,诚挚地问好,十一年前他父母还在杭市工作的时候,他有见过陈老一两面,但当时年岁还小,记忆已都模糊了。 “肖然?你姓肖?” 陈至仁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带着疑问转头看向雷康。 雷康点了点头,“他爸爸是肖问渠。” 听到肖问渠这三个字,所有人都支起耳朵,年轻的一辈听的云里雾里,只有何晓丽、庞景辉等人,脸上浮现出几抹回忆的忧伤。 “唉……” 陈至仁叹了口气,转头欣慰地看向肖然,拍了拍肖然的肩膀,带着些许激动地赞叹道:“好啊,好啊。” 众人还想再听陈老提有关肖然的事,毕竟现在队里,谁有肖然的资料,在一众小姐姐哪里就比较吃香。 但陈老没有多说,而是转头问道:“那个艾海剑在哪?” “暂时还在羁押室,今天还没开始审讯。”雷康说道。 陈至仁点了点头,“我带了当年做的所有的资料,待会和你们细说一下……等了十多年了,终于等到结果了。” “咱们到会议室说。” 三队众人跟着雷大队他们上楼,肖然与张磊吊到最后。 张磊左右看了下,这才好奇地搭着肖然的肩膀,小声询问道:“陈老说你爸爸,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肖然略微一愣,抿着嘴唇勉强笑了笑,“好多年的事了,当初我爸也在这上班。” …… 会议室内,陈志仁从包里取出了厚厚一沓,关于当初调查地下室旅馆电击案的手绘图表。 看着那一张又一张的单页,以及上面书写的密密麻麻的文字、方框、箭头与批注,围上来观看的众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自愧。 这得是花了多少的心血才做出的资料啊! 想想自己平时能不写就不写,能少写就少写,偶尔搞个案情分析还抓耳挠腮,顿时,众人心里对陈老的敬佩又上了一个等级。 “当年我整理的这些个资料上,记录了当时02年末到04年初,全国各地发生的电击杀人抢劫案件,一共是九起。” 陈老找出其中的一张大号树状图表,一一点出说道:“这九起致死的案件,有六起已经结案了,与咱们这个案件高度相同的,还有两起,分别发生在江省的九市和潭市,至今也是凶手不明。” “看来他还真是连环作案啊!”王俊名讶然道。 “是的,当时你们不在专案组里,自然是不知道的。” 陈至仁说道:“我们当时还和江省的同行成立过一个联合专案组,后来案子搁置了,他们的档案就发到他们那边了,所以入系统之后,咱们系统显示的就这一个独立的案件,你们不了解也很正常。” “那陈老,这个艾海剑说的,发生在咱们前塘的那个未遂的案子,是不是真的发生过啊?”邵勇问道。 “根本不可能,这我可以打包票说。” 陈至仁摆着手,十分坚定地说道:“当初查这个案子,咱们市的大小旅馆我走了一遍,详细的问询笔录就在这下面,当年除了这个地下室旅馆,咱们市没有第二起电击事件。” “可是,他说的这个未遂的抢劫案子,又是那一起呢?”何晓丽提出了疑问。 “这个未遂的应该是在我们浙省的衡市。” 陈老如一本百科全书般,详细地解答着众人的疑问:“当时我们两省合力办案的时候,你们看啊,从杭市到江省的绕市、潭市,从地理位置上讲,几乎是一条直线,所以我们认为嫌疑人不是在回家,就是在出逃,顺路实施抢劫。 所以我们就围绕着这条直线附近的城市也进行了调查,这时候咱们省的衡市接了一起未遂的电击抢劫案,就把消息传过来了。” “你们可以网上调一下衡市的这个电子档案,应该已经做成电子档案了。” 陈老又从厚厚的笔记里抽出一张纸来:“这就是我当年的记录,照片我没留。看啊,这个电击的案件,发生的旅馆就是一栋二层小楼,楼后边是条小河,当时呢是受害人喊了出来,等旅馆人上来,这个凶手就翻过旅馆的围墙,趟过小河逃跑了,时间是咱们这个案件发生后的第三天,绕市案件发生的前四天。” “也就是说,我们杭市的这个案子,应该是他作案的开始,然后依次是衡市未遂,绕市成功,潭市成功,最后潜回他的抚市老家。”邵勇指着地图上的线路说道。 “我们当时不知道他老家在哪,但基本就是这样判断的。” 陈至仁说道:“我想他说的,应该就是咱们省衡市的这起未遂的电击抢劫案,不要听他说的什么前塘的案子,他这是在试探,想避重就轻知道吗。” “明白了,这下全疏通了。” 雷康看着陈老绘制的一张张图表,抬头对肖然与张磊道:“你们俩,赶紧去调陈老说的那个衡州的电子档案,邵勇、庞景辉、王俊名,你们理下思路,中午再次对艾红光进行审讯!” “明白!” “看来这个案子离突破不远了啊!”调来电子档案,打印室里,张磊一手拄在打印机上。 他掰着手指,有些出神地翻着眼皮算了算,突然叫道:“我去肖然,这案子再破了,你大半个人已经踏进雷霆了啊!” “嗯,低调。” 肖然十分暗骚地微微挑了下嘴角,将打印好的档案装订整齐,便给邵勇等人送了过去。 临近中午十一点,对艾海剑的新一轮审讯开始了…… ps:感谢明媚的笑容、冰淇兄弟、风音茉雾、等我十年、无尽书狂的打赏,感谢各位亲们的推荐支持…… 67、铁证如山(求收藏、求推荐) 在衡市的案件卷宗中,肖然看到了当年死里逃生的受害人冯安的问询记录。 据冯安说,那一年他去衡市出差采购货物,晚上到旅社住下之后,便遭到了凶手电击。 冯安叙述,他的睡眠质量一直不是很好,所以房间内一有响动,着整个人便迷迷糊糊地恢复了意识,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 由于是混住的,起初冯安也没有在意,以为别人是半夜方便,谁料紧接着,他便被带着毛刺的线头戳上了脖子。 人触电的时候是有条件反射的,突如其来的痛感令冯安抬手打掉了凶手手里的电线,但这时已被电击的冯安行动不便,只得开口喊救命。 旅馆的服务员听到了之后,便慌忙赶来,推开门之后凶手趁着黑暗与杂乱夺门而逃,翻过墙头,趟过小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因为当时出差,当天入住的时间比较晚,再加上守安跑了一天,来到旅馆后便睡下了,并没有看清凶手的长相,警方也没能绘制出嫌疑人相貌图。 再加上衡市的这个旅馆入住不严,笔迹、指纹之类的,凶手也没有留下,所以当年,专案组也就没能把这件案子和其他三件致死的抢劫案联系起来。 询问室内,对艾海剑的新一轮审讯正在进行。 陈至仁坐在铺满资料的桌子边,目光透过单向玻璃,静静地注视着稍低着头,目光飘忽不定的艾海剑。 陈老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这个十三年来他最想见到的人,复杂地眼眸里似乎包含着千言万语,没有激动与喜悦,只有平静,尘埃落定般地平静。 十三年了,当年为了这件案子一起走过上万公里的战友们有的都不在了,十三年,多少人娶妻生子皱了脸庞白了头发,十三年,还有多少枉死地孤魂夜夜哭泣,又有多少渴求真相的家属在默默等待。 十三年,改得了生活,却变不了那颗寻求真相地心。 “艾海剑,之前你说,你在电击了别人之后就逃跑了,我现在问你,你作案的电线用什么包的,怎么装的?”依旧负责主审地邵勇问道。 “电线……” 艾海剑比划了一下,说道:“就是当时普通的电线,红色的吧好像是双股,软软的那个。” “那你用完之后呢?” “用完之后……他一叫我就全部扔掉了,我就、我就走了。” “你给我讲讲你逃跑的过程?” 邵勇继续引导着话题,如果艾海剑说的真是衡市的那个电击未遂抢劫的案子,那么他逃跑的过程应该和卷宗上所记的大体不差。 艾海剑双手做了翻墙的手势,说道:“我跑的时候,跑的时候就当时开了门,就到那个旅馆的小院子里,小院子里看到有一小围墙,我就从哪个围墙上就、就过去了。” “围墙高吗?”邵勇问道。 艾海剑一副知无不言的神色,说道:“不是太高吧,应该不到两米,我手一扒就抓到,就翻过去了。” “翻过去了?翻过去以后呢?”邵勇突然加重了语气。 艾海剑一愣,“翻过去以后,翻过去以后我就跑掉了。” “你怎么跑的?” 邵勇看着艾海剑的眼睛,平淡中暗藏着缜密:“围墙外面,是路还是什么地方?” 艾海剑神色一怔,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盯着邵勇看了老半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是路还是什么地方,怎么不说了?” 邵勇抱着胳膊,盯着艾红光的眼睛,语气突然严厉起来。 艾海剑嘴巴张了张,眼神中满是疑惑,想了一会儿终于发声道:“有、有、有水,不知道是河是溪,有水,我就趟过去了。” 艾海剑话音落下,询问室外,众人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去了一块。 从艾海剑说的这些细节来看,衡市的那起未遂的案子就是艾海剑所为,不然,他不可能说出这些完全吻合的细节。 衡市的未遂案件有了底,那么杭市的这起地下室旅馆电击致死案,艾红光会怎么说呢? 毕竟他一直在避重就轻,一直在逃避致死的案子,如果他闭口不谈,只凭许多年前的那枚残躯的指纹,后面若要结案的话,还是很难办的。 “呵,你身手挺敏捷啊。” 邵勇冷笑这抽了口烟,突然问道:“你既然这样做了,前面还做过这样的事吧?你电下去动的,现在逃走了这是一个,你电下去没动的,成功的有几个?” 艾海剑懵掉了,邵勇的这个问题令他措手不及,他怎么也想不清楚,邵勇这样的看着年纪较轻的警察,怎么会了解这么些多年以前的事。 艾海剑有些激动,急切地辩解道:“我、我没有,我没有成功过,这是我唯一的对不起别人的事,没成功后面我就没敢干了,真就是这一个,你就是枪毙我,我也没成功过啊。” “你不要再试探我们了!我们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来,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邵勇一拍桌子,厉声道:“你就别掩饰了,说出来你心里也舒服!不要回避这个问题,要面对这个问题!” “我肯定没有,绝对没有的,你们不要强迫我,我真没有!” 艾海剑低下了头,一句话说完就憋住了,邵勇再问,艾红光回复的只是沉默。 “我事先为什么不提醒你,其实就是给你一个机会,主动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邵勇放缓了语气,“你不要心存侥幸的心理,我们既然找到你了,肯定是有依据的。” “我是真没有,你有依据你得拿出来啊,你不能、不能这样凭空给我加罪啊!” 艾海剑激动地说道,满脸的委屈,他还在抵赖,或许他是判定邵勇根本拿不出什么证据,毕竟如果警方有证据的话,又怎么可能和他在这里软磨硬泡。 “你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邵勇摇了摇头,终于打开了面前的档案袋,从中取出几张照片:“这是我们当年在案子里提取到指纹,这是前几天我们警员偶然录下的你的指纹,经过比对,两者一致。” 艾海剑愣愣地看着那几张照片与照片中的指纹,傻眼了。 “这你得给个交代吧,你指纹在案发现场出现了!” 邵勇捏着手里的照片,底气十足,心里却略一分神,肖然的运气就是好啊,没有这些指纹,这起悬案可能还要继续在档案室里停留,不知道要到什么时间才能重现天日。 这小子怎么就那么神奇呢?要是我们一队地该多好! 念头一闪而过,邵勇继续说道:“你说你去都没去过?这个不现实吧,这是科学!” 68、怎么回事小老弟(求收藏、求推荐) “你要相信科学懂吗?这个指纹,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和你相同的!” 邵勇站起身走到艾海剑身边,拍着审讯椅道:“我告诉你,你现在心里很明白!做了做就是做了,你赖是赖不掉的,好好说清楚吧,铁证如山!” 艾海剑心里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之中,说了最高死刑,不说又躲不过去,他不断地拍着脑门,本就油腻的头发被抓地更乱了。 邵勇知道此时正是突破艾海剑心里防线的节点,如果这个坎艾海剑没有迈过去,下面再破开他的心理防线,就会更加的困难。 “你不能这样将错就错,咱们国人都是讲有始有终,你说了,坦白从宽,不是没有赎救的机会。” 邵勇坐了回去,不断地开解着脸色变换的艾红光:“你好好想想,既然这个事你逃不过去了,好好交代也许能从轻发落。” 艾海剑揉着僵硬地脸庞,颤着嗓音道:“能给我支烟吗?” 邵勇将面前的玉溪递过去两根,艾海剑大口大口地抽着,从他颤抖的双手上,可以看出此时他正在做巨大的心里斗争。 “再给你看个东西啊,这是你当年签字时的笔记,这是上周我们向你问询时你签的名字,还有你在书里做的笔记的字样。” 邵勇又从档案袋里取出几张纸,向艾海剑出示了一下,“还有你这个前天签字的笔迹,当然,你这个是故意歪曲写的很差但是你之前的笔迹,经过我们专家的鉴定,也是完全一致的,这也是科学依据!” 邵勇不断地说着,但艾海剑依旧沉默。 一直沉默到下午三点多,艾海剑知道自己脱不了干系了,借口上厕所的时候,整个人的心理防线就突然间崩溃了。 坐在审讯室外的肖然没看到厕所内的情形,不过听陪同看管的同事说,艾海剑在厕所里一头就要朝墙角上撞过去,但被他们及时拦住了。 然后艾海剑啪地就朝邵勇跪下了,哭的稀里哗啦:“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吧,你们不要在这样下去了,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是呀,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他不想死,但被他杀死在睡梦中的那些受害者就想死了? 当时的李嘉国才二十八岁,结婚刚刚大半年,妻子肚子里的孩子也才三个月,闻听李嘉国受害后孩子也没保住,他也不想死啊! “我是在延平路哪里做过这样的事……” 询问室内,神色萎靡的艾海剑交代了:“当时是个地下旅馆,我看他戴的手表不错,和他闲聊的时候听他说是出来采货,就想他应该有钱,趁他熟睡的时候我就下手了。” “你当时在旅馆登记的是什么名字?” 邵勇问道,他刚才展示笔迹的时候,并没有让艾海剑看到他当年签的字,当然,那时的艾海剑也没这个心思去细看。 “名字我记不得了,就记得似乎最前面姓是个李字,后面是什么记不得了。”艾海剑回忆道。 “你是怎么作案的?把当时作案过程说一下。” “我就是用自己准备好的两根电线,插到房间里的插座上,然后趁他熟睡就按在他身上了。” “事后你是怎么处理的?刀子、电线、插头之类的?” “用他包里的纸包了一下,站凳子上就塞到房间里的排风口里了。” …… 艾海剑说的一切细节,都与十三年前的那起地下室旅馆电击案,案卷中记录的细节完全吻合。 到了此时,这起搁置了十多年的悬案终于可以算是成功告破。 在这之后,艾海剑又陆续交代了其后他在绕市、潭市,采用同样手法实施的两起电击杀人抢劫案件,获得钱财之后潜回抚市老家的全过程。 至此,当年的连环电击杀人案件圆满结束。 将艾海剑送去看守所时,已经接近下班了,结了这么一桩堵了多年的悬案,三队所有人心里都很高兴。 一切尘埃落定,陈至仁便拎起文件包准备告辞,雷大队一直送到楼下:“陈老,留下来吃个饭吧?” 陈至仁摆手婉拒了雷康的好意:“不啦,我早点回去,给李嘉国的家属写封信,他们等这个结果等了十几年,不能简简单单地打通电话告知就完事了。” “那好吧,肖然,送陈老回去。”雷康对身边的肖然说道。 “是,我这就去开车。” 望着肖然跑出去的背影,陈老不住地点头,“真像他爸爸,又是一个优秀地刑警坯子,你可得看好了,不能再有意外发生了。” “我会的。” 雷康郑重地点了点头,继而欣慰地笑道:“不过这小子比他爸爸还优秀,这才大半个月,经他突破的案子已经有六个了,看来我们雷霆要破例收他了!” “是嘛,那你可能再看紧点,省厅下面的七组,可是一直盯着下面想挖人呢!” 陈至仁笑呵呵地调侃道:“什么破例不破例,规矩是死的,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我也是这么想的。”雷康皱起大黑脸,两排白牙格外醒目。 陈老也笑着,想了想,突然问了一句:“他爸爸的事,那些传闻他知道吗?” 雷康收起笑容摇了摇头,“捕风捉影的,说了也没用。” “也是。” 陈至仁点了点,正好肖然开车过来,便与雷康握了握手,告别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将陈老送回了家,顺便尝了两口陈老家的酸菜鱼,肖然告别,回了队里。 不过回来的时候已经下班了,张磊这家伙早已溜得没影,想去找余雨吃饭,然而法医科全员加班。 打算去吃饭,但刚吃了些酸菜鱼,也不是太饿。 百无聊赖的肖然便开车到江边,走在岸边的石块上,看着夕阳一点点的散去。 天色暗了,江风一吹还有点小冷,掏出手机看了看农历,原来已经处暑了。 “呜哇……” 正打算返程回家,突然两声稚嫩地叫声,从不远处地草丛中传了过来。 肖然掏出手电,好奇地拨开杂草,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在一丛灌木里,肖然终于发现了这个小声音的来源。 原来是一条黑嘴黑背黄肚皮白爪子的四眼小土狗,被一株四岔灌木卡在了中间,两根卡着脖子,两根夹着肚子,四脚离地,怎么也挣扎不出来,看着十分傻萌。 望了望这四周荒凉地杂草,肖然将这小土狗从灌木里携了出来,轻轻捏了捏它地小黑嘴,露出两排小白牙。 “你怎么回事小老弟?” ps:感谢xy逍遥、严少爷、书友160804、明媚笑容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69、临检(求收藏、求推荐)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啦?是从这个小区里跑出来的吗?” 肖然将这小土狗举了起来,指了指临江路对面的小区,那边是个豪华小区应该也不会有人家养土狗吧? “哇呜,哇呜……” 或是是感受到了肖然的轻视,这小土狗竟然扭过小脑袋冲着肖然叫了起来,结果却大丢狗脸,那奶凶地模样完全吓不了人,反倒是被肖然又掐了两下黑嘴。 “你看啊,这是我的临时警察证,我是警察知道吗?跟我说说你怎么走丢的,我送你回家……” 肖然将这小土狗放下,从口袋里煞有其事地掏出证件在小狗面前晃了晃,不过话没说完,肖然自己反倒绷不住大笑了起来。 幸好这里偏僻没人注意,要是在闹市里给人拍到了,还不让全国人民笑掉大牙,完了还得再补一句,这傻小子警察。 就连这小土狗都没把肖然当回事,一屁股坐在地上,扭过头去,抬起后腿挠了挠脖子,模样很是傲娇。 “谁让你趴下的,站好!这么不听话呢,信不信拘了你?” 肖然笑着将这小土狗携了起来,看模样小家伙还有点不情愿,穿过马路来到对面那小区的门卫室,问了一遍,这小区里没一家养土狗的,门卫室也不收留,无奈,肖然只能又将小狗携了出来。 “你是被人丢了吧,这附近就这一个小区。” 回到车上拆了根火腿肠给这小土狗吃了,肖然想了想,便启动车子找了一家宠物店,洗澡打针、狗粮狗窝弄了一遍,搞的那宠物店的店主一脸的诧异,有这么些钱都够吃多少顿狗肉火锅的了? 或许他认为肖然养这条土狗就是为了吃火锅…… 回到家里,将狗窝放在阳台上,又在狗盆里放了些狗粮:“呐,以后这就是你的窝了,门后面是我的窝,我不回来,你不准擅闯,听到了没!” 捏着这小狗的黑嘴警告了一番,得到的回复依旧是抬起后腿挠了挠脖子,呵,这么傲娇,至尊血统的田园犬吗? 整好了之后,肖然便做自己的事了,男孩子养小东西,自然没女孩子那般追求细致,只要活着就行。 还好,这小家伙还算懂事,一整夜都安安静静的没有搅扰肖然地安稳觉。 第二天一早,起床洗漱完毕,不忘给狗盆里加了水和食粮,肖然便出门到了队里。 周四的上午一如周一周二周三般平静,群众安居乐业,社会一片祥和,偶有小偷小摸发生,也被附近街道派出所迅速处理了。 下午和王俊名到检察院跑了几趟,递交了有关艾红光案件的一应资料,对于这样的大案悬案,检察院的态度向来谨慎,一直交流到傍晚时分才回来。 “不知道那小家伙饿死了没?” 眼看着快下班了,肖然忽然想起了被自己丢在家里的小奶狗,心中盘算起来,自己如果要喂养的话,实在不方便,但该把那小家伙送给谁家稳妥呢?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下班后继续留守,没有特殊情况,暂不准外出。” 各个楼层的扩音器突然响了起来,雷康大队长低沉有力的声音从其中传出。 “我去,出什么事了?” 张磊正盘算着下班后去哪里溜达呢,雷大队命令一下,他整个计划也就泡汤了。 何晓丽闻声看了张磊一眼,厉色道:“不该问的不问,该做什么,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是。” 张磊赶忙收了好奇心,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晚上八点,用罢晚餐后不久,等了两个多小时的任务终于下来了。 “经群众反应,市委、市局统一决定,对我市各辖区内的夜总会、ktv、酒吧等娱乐场所进行突击检查,刑侦一大队并各警种,负责市局主管区域。” 雷康大队长宣布了市局的命令:“所有人员上交手机等通讯设备,带上各自装备,楼下集合,准备出发!” 命令不容迟疑,刑警队除法医外,一应全体立刻绷紧了神经,带上各自的背包,迅速而有序地集结到楼下的空地上。 “我去,阵仗这么大!” 望着不断集结的其他各个警种,张磊踮起脚尖好奇地朝四周张望:“局里要搞什么大事啊,你看连武警、特警、缉毒,还有警犬支队都出动了!” 肖然不经意间瞟到了警犬支队里的大德牧,若有所思道:“你不是经常去酒吧吗,哪里有什么事你应该知道啊。” “狗屁,我去的都是小清吧,正规着呢。”张磊忿然说道。 任务区域明确之后,刑警、治安、武警、特警、缉毒混编成各个小队,乘警车开赴目标街道。 说是突击检查,其实大家也都明白,这么大的行动,全市警力尽皆出动,其中肯定有隐秘的任务,当然,这些隐秘任务的主要执行者不是他们刑警。 由于车辆座位不够,肖然和张磊挤到了随行的武警车上,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坐对面的武警兄弟率先搭话道:“兄弟,你们是刑警的吧?” “对对,兄弟认的挺准的啊。”张磊搭上话,两三下又混了个自来熟。 “我也是瞎猜的,看你们眼神里跟长了钩子一样,我就感觉像!我当初上学那会也想考警察嘞,结果第一志愿没录取,毕业了当兵就进武警了。” 那武警兄弟哈哈一笑,说道:“还是你们刑警精彩啊,破案子跟福尔摩斯似的,听说这些天咱们市里的几件大案,都被你们刑警队利索的搞掉了,报纸上都刊出来了。” “没你们想的那么精彩,天天走访调查,忙的不见人影。”张磊摆手道。 “忙点好啊,你看我们,天天训练、站岗、执勤、维稳,就这些个事,这次跟着出来,总算是来点乐趣。” 说话间,一行车辆便开到了指定区域,这边路口有个名为‘零柒秋炫’的大型ktv,楼下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子,显然生意很火爆。 “警察临检!所有人注意,留在原地不许走动,等待检查!” 一进ktv,同行的缉毒人员带上面罩便火速率领随行朝楼上冲去。 肖然等人作为实习警察,只得与留下把守大门的几名武警一起,在最底下大厅里盘查相关人员。 ps:感谢暗日帝国、老槐萌树的打赏,感谢各位亲的推荐 70、截人?(求收藏、求推荐) “都坐在位置上别动啊,身份证或者相关证件出示一下!” 正了正执法记录仪,肖然与张磊从大厅的东侧开始排查,李放放和二队的蔡望从西侧排查。 “小帅哥你们好帅啊,有没有女朋友啊,没有,想不想找一个啊,有了介不介意多一个啊!” 大厅内摆放着的一组沙发上,几名穿着妖艳的女子看着肖然与张磊走了过来,冲着两人吐了口烟圈,挑逗般地说道。 “不要和我们嬉皮笑脸,证件拿出来!” 肖然冷着脸,看着这几人的眼眸一厉,颇具压迫性地喝道。 这几名女子脸上的调笑一下子僵在脸上,显得十分尴尬,长相出众并不是嬉闹的特权,规定面前人人平等。 其中一名染着大红色波浪头发的女子将烟碾在烟灰缸里,为难地说道:“警察小哥哥,我们就是出来玩的,没带证件。” “报一下姓名,身份证号,身份证住址。” 肖然掏出笔记本准备记录,张磊则取出便携专用平板,登录系统后逐一查询,确定无误之后,便走向了其他人进行盘查。 “这小警察好厉害啊……” 待肖然与张磊走过去,那名染着红色头发的女子抚着胸口说道,似乎有些惊魂未定。 “是啊是啊,他那眼神都把我给吓呆了,就感觉心跳都要停止了!” “你确定不是来电的感觉?” “哪有……不过他们好友男人气哦,咱们交的那些小娘炮实在是太软了……” 将一楼大厅检查了一通,众人便守在东西南三个出入口,谨防楼上有人冲下来逃窜。 “老放,来来……”肖然朝在大厅里巡视的李放放招了招手。 李放放走了过来,小声道:“什么老放,我才比你大几岁,喊放哥!” “我喊你哥你敢答应吗?”肖然认真地问道。 李放放尬笑着摆了摆手:“不敢不敢,我打不过你!” 肖然扬了扬嘴角,认真地指着西侧靠墙,一盆大花卉之后,很不显眼的小门,“那个房间你们看了吗?” “咦,这怎么还有个门呢!” 李放放惊咦一声,摇了摇头:“这也太隐秘了,一盆花完全给挡住了,这个门颜色还伪装地这么好……” “我觉得里面不太对劲。” 肖然把张磊招了过来,又让守在门口端着枪的两名武警兄弟跟上,刚才他看到这个门的时候,系统突然提示,这才有此一问。 “咱们刚才在外面这么大动静,这里面要是真有什么,是不是已经警觉了?” 张磊跟着一起蹑手蹑脚的靠了上去,听着里面喧杂地歌声,小声说道。 “先别想那么多,一二三,进!” 李放放在几人中年龄最大,还是二级警司,自然由他发号施令。 咔嚓一下,李放放扭动把手,却发现这道小门被从内反锁了。 见此情形,那跟来的武警兄弟也是暴脾气,飞起一脚,“砰”地一声就把这道小门给踹开了。 “我要飞、飞的更高……飞的更高……” 门被踹开之后,满包厢的乌烟瘴气显露在众人眼前,只见这包厢内有四男一女,大部分都侧到在沙发上,眼神迷离如在云端。 唯一的那个在唱歌的,也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一步三歪地拄着点歌台旁边的话筒,含含糊糊地唱着飞的更高。 而包厢中的水磨石桌面上,几小包用自封袋包裹住的白色粉状物,以及一袋标满英文的灰绿色片状物赫然入眼,在它们旁边,还散乱地摆放着几只注射器,两个用吸管和矿泉水瓶做的自制过滤吸食器。 “白粉!大麻!” 桌上那几样东西对刑警来说真是太熟悉了,虽然缉毒工作一般都是由缉毒支队在座,但刑警平时的工作也是要涉猎这些的,所以每一种毒品特征刑警都得熟知。 “不许动!趴下!都趴下,警察!” 见警察冲进屋里,那几名瘾君子终于清醒了一些,潜意识里挣扎着抓向那些毒品,但肖然他们又岂会让他们如愿,两步冲了上去,一人按住一个。 至于另外两人,则被跟来的武警兄弟,用咔咔上膛后的95步对准了胸口,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尿都快出来了。 给这几人带上手铐,小心地将那些余料以及工具收进物证带。 李放放抄起对讲机呼叫何晓丽:“何队何队,一楼隐秘包厢处发现聚众吸食毒品人员,起获白粉约38克,大麻约117克,现所有人员已被我方控制,请指示!” “很好,你们看住这些人,我们待会儿就下来!” 何晓丽的声音随即传来,听着对讲机内散乱的脚步声,显然楼上的工作也非常紧张。 “白粉38克,大麻117克,聚众吸毒,如果里面有人是售卖者的话,事也不小了。”张磊看着那几名抱头蹲在墙边的瘾君子,摇头说道。 肖然点头说道:“即便没有售卖,非法持有这么些量,也够三年。” 没过多久,何晓丽与一众缉毒警以及武警、警犬从楼上疾步下来。 “是吸食吗?”摘掉面罩的一名配着三级警督衔的同事走了过来,朝李放放询问道。 李放放摇了摇头:“看情况是,但不确定其中是否有售卖。” “多谢了。” 这名缉毒的同事感谢了一番,但脸上并没有半点笑容,反倒是有些不悦,显然,他们在楼上并没有完成既定目标,扑空了。 “何队,这些人我就带着了?”这名缉毒同事问询般地望向何晓丽。 “可以,这个你们更专业。” 何晓丽点头,随即,这几名瘾君子便被一众缉毒警带上了押解车。 “你们老板在哪?我们现在要传讯你们的老板、经理以及负责人,立刻带我们去找他们!” 何晓丽喊来了这ktv的主管,这场子里出了这档子事,即便老板、负责人等不知情,也肯定会被停业整顿。 带上ktv的几名负责人,一行人出了‘零柒秋炫’,随即前往下一个要临检的夜总会。 这次押解车上没了肖然的位置,他的位置被看着那几名相关人员的缉毒同事顶替了。 不过,好事成双,祸不单行。 肖然今天就有些背。 他坐在最后一辆负责殿后的警车上,正好好地在路上行驶着,突然,只觉眼前一花,整个警车便滑向了路边的花带。 还好他们车辆速度不是很快,不然说不得就丢了半条性命。 “卧槽,不会是毒贩同伙截人的吧?” 张磊这话一出口,车上的众人立刻紧张起来,唯一配枪的李放放刷地把手枪掏了出来,一行人随即下车,将后面那辆同样停在花池边的哈弗围了起来。 “双手抱头,立刻下车!”李放放冲着驾驶席上的男子厉声喝道。 路过的行人一见警察把枪都掏出来了,也是一阵心惊胆战,不过离的稍远了之后,便纷纷停下脚步伫足观看。 “警察同志,我就是喝了点酒,没必要这么隆重吧?” 那穿着红衣服的司机一脸懵逼地从车上下来,身上一股子酒气,看来这大红色的外套也没能抵消他的霉运。 李放放将枪退膛收好,大家提着的心也放了下去。 虚惊一场,原来是个醉鬼…… 71、奇葩年年有 “这是怎么回事?” 在车后三十米处放好警告标识之后,何晓丽也匆忙回转过来,皱着眉头问道。 “这老几像是喝多了,我们正走着,他一头就斜撞上来了,幸好速度不快,两边都没什么事。” 李放放看着那走路都不成直线的红衣司机,无奈说道。 真是倒霉催的,警车在路上都能被追尾,也是少见。 “没事就好。” 何晓丽想了想,果断说道:“肖然、张磊你们留在这等交警过来处理,李放放你们几个立刻开车跟上,任务紧急不能耽搁!” “是。” 一声令下,李放放他们迅速上车跟上了大部队,只留下肖然与张磊俩人大眼瞪小眼,还有那名坐在花带上的司机。 吹着微凉的秋风,看着一辆辆车子上的行人带着诧异的眼光从身边经过,周围的气氛一时间很是清冷。 “为什么留下的又是我们啊?” 张磊看着那醉酒司机,捂着胸口,言语中颇有忿忿之意。 肖然正在旁边折着一片树叶,闻言耸了耸肩,“见习警,生来就是被留下的。” “呃,好不容易赶上大检查,怎么刚开个头就结束了呢。” 张磊意犹未尽地感慨着,转头抬手拍了拍那位老兄的肩膀:“姓名,年龄,住址,手机号。” “姓名朱成林,三、三十,手机号……” 张磊在笔记本上做好记录,免得交警队的兄弟待会儿过来浪费时间再问,“我说老哥,大晚上开车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啊!” “小兄弟,咱有量,我这意识清醒着呢,刚才就是看手机才没注意到你们。”这叫朱成林的摆着双手,大着舌头说道。 “你还意识清醒?我们前面开着警灯拉着警笛,你清醒着都注意不到?” 张磊面色揶揄道,“驾驶证、行驶证呢?” “驾驶证?没有啊,我没考驾驶证。”这朱成林双手一摊,颇为洒脱道。 肖然抽了抽嘴角,奇葩年年有,怎么今年这么多? 张磊也无语了,“没证你还敢上路?还是酒后驾驶,等着拘留吧你!” “小意思小意思,都习惯了。” 朱成林混不在意道:“路不就是给人走的吗,我凭本事借的车,凭什么不让我上路啊,不让走干嘛要修路是不是!” “你牛,我说不过你!”张磊懒得接话了。 不多时,市区交警队的同事们便赶了过来,不过阵仗却有点大,车后面还跟着几辆媒体车,下来之后就乱哄哄地围着一顿狂拍。 “我说兄弟,你们这是搞什么啊?怎么还有省市日报的记者呢?”张磊拉着一名上前鉴定的交警问道。 那交警道:“你们搞临检,我们也要设路卡啊。队里领导就找报社宣传宣传,结果一听你们这边出事了,这不就跟过来了吗?” “媒体朋友们你们好啊!” 正说着,那边刚吹过酒精检测仪的朱成林居然主动冲到媒体镜头面前,满面‘荣光’地打起了招呼:“我喝酒啦,我还撞了警车!” 几家媒体的记者也是一阵蒙圈,平时她们采访,都是费好大劲才找点素材,今天居然碰上个主动爆料的,也是有些始料未及。 “你、你喝了多少呢?” 持着话筒的记者小姐姐一时也反应不过来要问什么,顺口接道。 朱成林握着话筒,恣肆洒脱道:“半斤多吧,并且我还是无证的,告诉你们啊我没考过驾驶证,我等着被拘留,啊,拜拜……” 尴了尬的。 这下不止是记者小姐姐,就连周边的交警同事都一脸懵逼,别人喝酒出事被查了都痛哭流涕的,怎么到他这,反倒想警察做错了什么似的? 肖然摇了摇头,张磊努力地憋着笑,“这是要火啊,鬼畜区全明星在向他招手。” “你不后悔吗?” 见朱成林要跟着上警车,那记者小姐姐连忙上前问道,多好的素材啊! “没事,拘留过很多次了!” 朱成林又回过头来说道:“不用担心我,好了吧,明天等着看你们电视报道啊,给我处理好看些!” “真是牛逼……” 看着那朱成林被交警带上了警车,张磊觉得自己今天长见识了。 交警来的快去的也快,由于他们被追尾的警车已经开走了,所以要等查看监控后才会告知处理结果。 没事之后,肖然和张磊迅速询问了一下何队所在的地点,打了个出租便赶了过去。 一直忙到凌晨12点多,这次全市临检才宣告结束,算上各区分局,一共检查酒吧、夜总会等娱乐场所70余家,盘查可疑人员200余人,依法传唤31名人员到各局办案中心进行调查。 在媒体的报道中,此次临检是获得了圆满成功。但是否真是圆满,肖然还接触不到那一层次的事情。 回到住处,刚打开门,就看见那条被自己放在阳台上一整天的小狗,两只前爪趴在玻璃门上,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地望着门内。 “饿傻了吧!” 将推拉门打开放它进来,肖然又顺手将其便便扫进小狗专用的垃圾桶里,看来自己这里确实不适合养狗,说不定自己那天出外勤,等回来这小家伙就饿毙掉了。 “你等着啊,我先洗个澡换下衣服,好了给你弄东西吃!” 捏了捏小家伙的小黑嘴,肖然踩着楼梯上去洗漱。 等好了之后下来,肖然愣在了楼梯上,只见自己的客厅地板上,火腿肠皮、牛奶盒,以及各种水果皮洒了一地。 再一看,那小东西竟然正钻在垃圾桶里,露着根小尾巴,撒着欢地刨着里面的垃圾。 “我去……” 肖然顿时怒火中烧,这样乱哄哄的场景,对他这种叠张纸都要角对角的重度强迫症患者,简直不能忍! “你过来!蹲下!” 将这小家伙从垃圾桶里拽了出来,不过看着这小家伙无辜与诧异的小眼神,肖然的火气又消散了一大半,或许它之前就是这样翻垃圾找食物的吧。 把一地的垃圾从新扫回垃圾桶里,然后肖然找来了狗粮,放到小家伙的食盆里,看着这小东西大口大口地吃着,想来是真饿着了。 但饿了也不是翻垃圾桶的理由啊?这个习惯必须给它改了! 肖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等着小家伙吃完,便从楼上翻了个小狗布偶下来…… ps:感谢天之风蓝、圆滚滚坑哥、史大人、carry37、lin允儿的打赏,感谢各位亲的推荐支持 72、名字好难起啊(求收藏、求推荐) “哼哼!” 肖然将这小家伙放在一边,一手拿着布玩偶朝垃圾桶边跳去。 就在布玩偶刚扒上垃圾桶边缘时,肖然眼眸一闪,啪啪地拎起布偶的后腿在地板上摔了起来,摔完还顺手抄了只拖鞋,又把那布偶拍了一顿。 目睹这全过程的小家伙吓的抬起小短腿就要往窝里跑,但被肖然伸手抓了回来,按在地上让它仔细看了个清楚。 打完布偶,肖然扬了扬嘴角,拎着那布偶的尾巴进了厨房,不多时,一坨惟妙惟肖的小狗状冰激凌便被放在盘子里托了出来。 在小家伙的全程目睹之下,肖然‘大魔王’般地扬起手中地勺子,一下就把那冰激凌上的狗头挖了下来,填在嘴里满意地点着头。 眼见同类被‘残杀’分食,小家伙瞪圆了狗眼,张着小嘴巴都不敢叫了,小身子缩成一团伏在爪子上瑟瑟发抖。 满意地将盘子里的‘狗’吃完,肖然瞟向了小家伙,眼角处闪烁着凶残地光芒。 肖然抄起小家伙的两条小短腿,犹如刚才重演,一跳一跳似魔鬼的步伐,缓慢而坚定地带着它跳向垃圾桶。 “嗷呜~” 眼见着离那个死亡之桶越来越近,小家伙终于开窍了,蹬着两条后腿,死命地挣扎着再也不愿过去。 见效果已成,肖然松开了手里的狗腿,刚放下去,这小家伙便一溜烟地钻进了狗窝,过了好久才敢探出半个小脑袋,观察着坐在沙发上吃橘子的肖然。 肖然冲着小家伙招了招手:“过来吃个橘子啊?” “啊呜……” 肖然话没说完,小家伙扯起嗓子嚎叫了一声,赶忙把狗头缩回了窝里,显然是接受了深刻的教训。 哼哼,看你以后还敢翻垃圾桶! 将手里的橘子吃完,肖然心情大好地上床休息,并且还做了一场美味的梦,梦里他面前放着一口大火锅,锅里满是狗肉。 打住,赶紧打住,现在下面同事去清理流浪狗都被骂的狗血淋头,他堂堂人民警察再去吃狗肉火锅,让那些爱心泛滥的人士知晓了,还不得把自己揪出来挫骨扬灰了? 还好,只是一场梦。 第二天一早,周五。 意识到今天晚上值夜之后可能会有一个极其罕见地星期天,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将小家伙放在纸箱里带到了队内,他也是昨天看到警犬支队时才想了起来,话说哪里是有小警犬的,将这小家伙放在哪里,还有同类玩耍,多好。 听说其他区分局也有一位前辈收养了一只小狼狗,还准备训成警犬,嗯,想来应该不违规。 “肖然你箱子里抱得什么,是不是准备收拾东西不干啦?” 准备上楼的时候刚好在楼梯口碰到余雨,见肖然抱着一个纸箱子,这姑娘便忍不住凑了过来。 “呐。” 肖然将小家伙拎了出来,悬在半空的狗子夹着尾巴耷拉着四条腿,小舌头不住地舔着嘴巴,还真有些小可怜的意思。 “哇,好可爱的小狗啊。”余雨眼睛一亮,双手将小狗接了过去。 看着那狗头不断在余雨臂弯里蹭来蹭去,偶尔还回头朝肖然看上两眼,肖然心里突然生出一丝‘邪恶’的想法,有时间一定把你给炖了! 余雨认真地想了想说道:“你是要把它送给我吗?可是它又不好吃……不对不对,是我那不能喂小动物……” “啊呜!” 正徜徉在美女温暖怀抱里的小东西听到这话,突然就炸毛了,一个劲地想从这‘虚假’地怀抱中挣脱出来。 天呐,外面太可怕了,还是做回那条流浪的小奶狗吧! “你想多了,我只是给你看看……” 肖然一本正经地说道,伸手将小家伙捏了回来,全然忽视了余雨咬牙切齿,朝自己暗暗挥舞地小拳头:要不是你长的帅,我可能会打洗你的呦! 听了肖然的一番打算,余雨问道:“你要把它寄送到隔壁去,那你给它起好名字了吗?” “土狗啊。”肖然很认真地说道,田园犬的名字可不就是土狗吗? 余雨翻着白眼:“我问的是它的名字,不是种类!” “哦。” 肖然想了想,选择性困难道:“名字?名字好难起啊就叫土狗吧!” “嗷呜~” 土狗动了,土狗叫了,土狗表示抗议。 “你也太随便了。” 余雨被肖然的脑回路震惊了,“那还是我给它起吧,你不是喜欢‘七’这个数嘛,叫黑嘴七怎么样?” “不行,七这么高贵的数字怎么能乱用……” 肖然一口拒绝,想了想说道:“八也不好,忠犬八公用过了,结果主人没多久挂了。还是用九吧,和本泽马一个号,嗯,没事还能背背锅!” “嗷嗷……” 被强行命名为‘本泽九’的狗子表示极大的愤慨,咱家背黑是祖传的,不是背锅背的! 不管怎么样,肖然主意已定,将狗子带到隔壁警犬支队的时候,填的也是‘黑嘴九’的代号。 隔壁负责照顾小狗的梁老哥欣然接受了小九,带一个也是带,带一窝也是带,这么小的狗还没开始训练,多一条小土狗根本无足轻重。 当然,肖然也是付够了经费,毕竟隔壁支队的经费是很精准的,小九过去自然不能白吃白喝。 转眼间,又到了晚上。 肖然与张磊这一对难兄难弟,在叫了一顿丰盛的夜宵之后,开始了他们从警生涯的第二次值夜。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看着张磊把他从某宝上淘来的屎黄色军大衣都给带来了,肖然突然意识到,现在夜里已经凉了,靠一件短袖扛着,还真有些小冷。 都怪狗子,早上净想着它了! 斜靠在座椅上,肖然进了某个读书网站找了一本名叫《刑事凛然》的小说,书中的主角名字里也带着一个‘然’字,但却没有他帅,就这样居然还开了后宫? 什么玩意!嗯,看着还是挺有滋味的。 有滋有味地看到了11点多,正当准备继续看书中主角成为警仙,飞升天界去破案的故事的时候,庞景辉很不合时宜地推门进来。 “你们俩,去临江路与解放路交叉口,兴旺农机店旁边的出租屋去看看,指挥中心说出租屋主人的手机被偷了。” “不是吧,怎么又让我们俩去?”张磊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起来,打着哈欠道。 庞景辉一摊手:“那还要我去咯?见习警没得经验,多跑跑!” “行,见习警就是给您跑腿的。” 张磊穿上套上外套,刚走出两步突然又折返回来:“不对啊,那个路口是成兴路派出所管的啊,怎么到我们大队来了!” ps:感谢书友20181683的打赏 73、行业特供(求收藏、求推荐) “地理上离我们近啊……赶紧去吧!” 庞景辉说完,一挥手打了个哈欠,又回值班室睡回笼觉了。 张磊抓了下睡到变形的头发,嘟嘟囔囔道:“大半夜的丢手机……也是第一次听说。” “行啦,别墨迹了,赶紧走。”肖然这边已经换好了衣服,拎着两人的背包准备出发了。 “来了。” 虽然嘴上略有不爽,不过实际上张磊还是很迅速的,作为普通人他可以抱怨,但作为警察,真到了关键时候,那怕前面下着刀子也得往前冲。 两人上了警车,很快就到了临江路和解放路交汇的路口,找到了兴旺农机店旁边不远的出租屋。 虽然这里临着大路,但除了旁边路上偶尔疾驰的车辆,行人几乎没有。 一排的门面房也基本无人租用,也就农机店这样冷清的生意适合开在这里。 与旁边紧闭着卷闸门的待租门面相比,这处出租屋就很好认,反锁着的防盗门上锈迹斑斑,倒像是个废弃了多年的老房子。 “开门,警察。”配好执法记录仪之后,张磊上前拍了拍防盗门。 “这门锁挺新啊。” 肖然则歪着头,被这防盗门上的门锁吸引住了目光,他俯下身,伸出手指摸了摸门锁,锁上还有一层防锈的油脂,与旁边的斑斑锈迹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看就是新换的……兴许是常来贼防备点吧。” 张磊打量了两眼,以自己技侦的角度说道,不过很是敷衍,他也不清楚肖然关注这个门锁有什么深意。 “你、你们好!” 一阵啪嗒啪嗒的高跟鞋声传来,一名约莫20多岁的女孩从里面打开了防盗门,神色有些紧张,闪闪烁烁地打量着一身警服的肖然和张磊。 只见这名女孩膀大腰圆,肥而很腻,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底,但依然掩不住下面巨大的痤疮,脚下一双高跟鞋跟锥子一样,似乎走路都会随时摔倒。 “你是孙花花吧?是你的手机被人偷了?” 肖然挑了挑眉头,看着眼前这名叫孙花花的女孩,当然不是嫌弃这女孩的模样,只是觉得这名叫孙花花的女孩神态上很不对劲。 一般人报警之后,可能见到警察也会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激动,而这名叫孙花花的女孩,怎么看,都感觉像是老鼠见猫般的畏惧。 有这种情绪的人一般都有什么不想让警察知道的事,难道这孙花花身上是有什么事?然而正义之眼并没有预警,这就有点奇怪了。 “是的是的……” 孙花花闻言立刻点头道,但话没说完,又立刻摇头道:“不是不是,不是被偷的,是他硬从我手里夺走的!” “夺走的?是你不给他,他硬抢的吗?” 张磊突然有些激动道,毕竟偷和抢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一部普通手机2、3千元,小偷被抓的话,顶多也就关个大半年,再罚罚款,但抢就是另一回事了。 “是的是的,我怎么会给他,他硬从我手里夺走的。”孙花花忙不迭地点头道。 “是在哪里夺的?是在这屋里吗?” 张磊匆匆在笔记本上记着,指了指孙花花身后的出租屋道。 “是的,他不止抢了我的手机,还上了我三次。”孙花花继续小鸡啄米道。 “强行发生关系?” 张磊握笔的手都愣住了,抬头与肖然眼神交流了一下,情况不对啊,不是说手机被偷了吗?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又是抢劫,又是强行关系,虽说孙花花模样比较安全,但如果孙花花说的属实,这就是个大案子啊! “具体是什么时间?是今天发生的吗?”张磊连忙问道。 孙花花摇了摇头,吞吞吐吐道:“不、不是,是星期二晚上。” 肖然看着孙花花闪烁不定的表情,声音有些严厉道:“都三天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报警?” “他、他威胁我,说我要是敢报警就打死我。”孙花花委屈地说道,怎么看都有些刻意。 “那你报警的时候为什么只说是手机被偷了?”肖然继续问道。 孙花花忐忑地看了看肖然,支支吾吾道:“我、我怕你们来太多人,惊动他报复我,就想先简单联系上你们……” 肖然眨了眨眼睛,虽然孙花花的理由说的过去,但就是感觉很假。 张磊将这些记好,说道:“你带我们进屋,指一下现场,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哎。” 孙花花连忙带着肖然和张磊进了出租屋,只见这间出租屋五十平米左右,靠着门的四分之一,中间放着几个小沙发。 沙发东侧是卫生间,旁边还摆着一个小型全自动洗衣机,西侧是个简易做饭区,不过看着那电饭锅与碗筷上落地厚厚的灰尘,还有桌子下放着的几个吃过的外卖,显然是久未生火。 沙发往后是一条小走廊,与狭长客厅垂直呈t字型,小走廊两侧是被木板隔开的房间,左右各二,一共四个小房间。 “这里不是你一个人住?”肖然打量着房间问道。 孙花花摇头道:“不,不是,还有我三个室友。” “那她们人呢?”肖然继续问道。 孙花花有些猝不及防道:“她们、她们出去旅游去了……” “嗯。”肖然没有再问。 趁着孙花花打开右边第一间房门的空隙,张磊捅了捅肖然,悄悄地指了指做饭区碗筷旁边的两厢湿巾。 肖然不懂张磊的意思,小声问道:“湿巾?怎么了?” 张磊招了招手,附在肖然耳边小声道:“我见过,这是se情行业特供的。” 肖然一愣,瞬间明白了,再看看这出租屋里的布置,以及房间内若有若无的怪异气味,越看越像是一个炮房了。 “我就住这个房间。” 孙花花指着她的房间道:“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回来,半夜凌晨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敲门,我就起来去看看,见门口没人我就回被窝了,不一会儿我又听到敲门,结果还是没看到人,我就把门开条缝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结果这时候外面一个男子顺势闯了进来,拿着把刀把我逼到了屋里,关上灯,强了我三次,最后还拍了我果照,记了我手机号,退掉我手机卡拿着我手机就走了。” “这其中他都说什么了?”张磊问道。 “他、他就是威胁嘛。” 孙花花想了想,又道:“哦,他走之前特意说了一句,说‘你今天就是倒霉,赶上了’!” ps:感谢‘动感’的万赏,刚看到吓一跳,第一个护法,衷心感谢支持 74、拿人当枪使?(求收藏、求推荐) “他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张磊继续问道,很显然,他也觉察出了这情况里的不对劲。 “昨天我没手机,今天我刚买了个手机,他就给我打电话说晚上还来,还发了信息。” 孙花花将手机翻了出来,说道:“他不久前又来,让我开门,我害怕就没敢开,他进不来就走了,还说要是我敢报警,就把我果照发网上去……你们看,这是他给我发的信息。” 张磊将手机接了过来,那信息里的文字,语气十分狠辣:“你别想搞事,不然天涯海角找到你也得弄死你!” 时间是下午的两点半,再一看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是今天中午的11点四十,通话时长3分半钟三分半钟的通话,时间不短了。 张磊将短信与通话记录一一截屏拍照,又记下了嫌疑人的手机号码。 “这个,也是那人留下的吗?” 肖然在这小房间内搜索着,突然,他注意到门边垃圾桶里有两个黏在一起的安全套,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倒垃圾没倒干净,粘在桶底的。 “不……不,啊,是,是的。”孙花花有些紧张,犹豫着刚想否认,但当她看到肖然凌厉的眼眸时,连忙点头承认了。 “哦。” 肖然拿过张磊的单反,多角度拍照之后,取出镊子将那两个还填充着遗传物质的安全套夹了出来,很自然地放进自封袋里。 问询完毕之后,张磊留下了孙花花的手机号码,说一有进展会立刻通知,然后便跟上肖然离开了这间出租屋。 肖然坐在驾驶席上,等张磊坐好后问道:“你怎么看?” “很明显嘛,小姐被嫖客抢了或者嫖资纠纷,谎称被入室抢劫的老套故事。” 张磊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先抓到那名嫖客,再观察这个窝点,最后连窝端了。居然敢拿警察当枪使,说的还漏洞百出,真当我们是傻子啊!” 肖然扬了扬嘴角,没有多说便启动了车子,他觉得这个情况应该不是普通的嫖资纠纷,直觉告诉他,应该很有意思。 回到队里,将这个情况说明之后,负责今晚值班工作的何晓丽立刻召集所有值班人员开会讨论。 虽然孙花花是名失足妇女,但违背其意愿的性行为,也是属于**ian,更何况还有抢劫的情节,两项加在一起也算是个大案了,必须得重视起来。 至于之后孙花花及其同伙怎么办,那又是另外一个情况了,卖炮属实的话,小姐拘留,若其中有组织者,则以组织卖yin罪拘捕,量刑五年起步,最高无期。 小会上大家都说了自己的看法,何晓丽最后问道:“你们都怎么看?都认为是嫖客纠纷?” “我认为不是。”肖然抬头说道。 何晓丽道,“说说你的思路。” “表面上看,确实很像嫖资纠纷引起的失足妇女的报复。” 肖然说道,“这样的情况很常见,如果嫖客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女子主动,并且在这种事上,多数案例中记载的都是女方半推半就,所以男方基本处于弱势一方,搞不好就会被认定是挟持女方强行发生关系。” 庞景辉赞同道:“肖然讲的很对,这样情况很多,比方说ktv里的少部分公主,很多时候我们明知道她在从事钱色交易,但如果不能抓现成的话,她就是一名普通上班族,然后发生关系过程中,一个不爽就告男方用强,男方基本被坑,很少有能澄清的。” “这的确是个现象,但现在我们讨论的是嫖资纠纷的可能性。” 何晓丽打断了庞景辉和肖然的讨论,并不是不好意思,毕竟她也成家育女了,从警十几年什么事没见过? “从现场情况来看,我认为有这几个方面不太对劲。” 肖然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路:“第一,如果是嫖客抢劫,不可能这么从容,强了三次,折腾到天快亮才走。 第二,从嫖客发来的信息语气上看,这不太像一个抢了钱的嫖客敢说的话,假如真的是嫖客临时起意,早就把手机号换了,手机卡扔了,怎么可能还敢回过头来再找她? 第三,这个房子明显不是一个小姐在用的,其他人都哪里去了?而且孙花花难道不怕报了警之后,这个房子暴露了被我们端了? 第四,如果真是嫖客抢劫,她为什么要犹豫三天才报警? 还有最后一点,我没进门之前注意到,她们那个屋子的门锁是新换的,张磊从技术方面判断,应该是这两天刚换的,情况是三天前发生的,为什么偏要在这两天换锁?” 经肖然这么一提醒,大家瞬间就明白过来,并推理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所谓的嫖客,其实是有她们大门的钥匙的!也就是说,并不是什么嫖资纠纷,很可能是她们团伙内部的纠纷,她们是在那我们当枪使?” “很有可能,不过得先找到这名嫌疑人,咱们现在有他的手机号。”肖然点头道。 “会议结束之后查一下这个嫌疑人,然后该值班的值班,该休息的休息,天亮之后,立刻寻找、传讯嫌疑人。” 何晓丽最后拍了拍桌子,严肃道:“既然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人,那就一起收拾了!” “明白!” 会议结束之后,技术队立刻行动起来,通过手机号上的实名认证,很快找到了孙花花口中的嫌疑人。 嫌疑人名叫王松,苏省湖市人,37岁,曾有过组织容留卖淫的前科! 第二天一早,在经过基站定位之后,队里定位到了王松的手机号所在的区域,他现在是在杭市下面的诸县,具体什么地点不清楚。 中午的时候,负责到孙花花处盯梢的同事也传来消息,说不久前有一名男子带着两名女子过来,很可能是孙花花的同伙,和孙花花交谈了一会儿,然后就离开了。 这两名同事已经跟上了这一男二女,准备搞清他们的落脚点。 下午的时候,在肖然和张磊去查找孙花花所住的房子的租赁信息时,在中介公司留下的文件上,肖然惊奇地发现,孙花花所住的房子,租赁人居然就是王松! 王松自己租的房子,孙花花她们住,然后王松被赶出来了,王松又回去抢她们。 这是个什么情况? 75、指认(求收藏、求推荐) 一个小小的鸡窝里面,暂时看来,也就6、7个人,圈圈绕绕的居然有这么多花花肠子,也是少见。 肖然和张磊复印了王松在中介公司的租赁合同,看上面的拟定合同时间是7月26日,租赁期限为一年,一共租金24000元整。 两万多块钱对王松来说可能也不算小了,而且这才住了两个月,如果王松真的是被排挤出去的,人财两空的他,说不得真会报复一下。 回到队里,负责查看孙花花住处附近监控的陆琴,也刚好将调来的道路监控视频研究完毕,正在与何晓丽说着情况。 在孙花花住处往西一点的路口上,负责道路监拍的摄像头,刚到能够到孙花花住处的门前。 “周二的晚上大约11点多的时候,确实有一名男子在孙花花住处门前晃悠,情况和肖然他们记录的差不多,敲了两次门,然后趁门开的时候,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大约30厘米长的砍刀,冲进门内挟持了孙花花,进门之后又探出头看了看,然后才关的门。” 陆琴指着画面中,经过锐化处理后的图像说道:“不过这个人经过路口的时候戴着口罩,探头出门的时候虽然摘下了口罩,但距离太远,摄像头的质量也不是太好,看不清这名男子的详细面容,但从轮廓上看,和嫌疑人王松资料上的照片很像。” “这么说,如果此人就是孙花花说的陌生男子,也就是王松,那他确实是强行入室。” 何晓丽弯着腰扶着陆琴的椅背,看着屏幕说道:“然后呢?他又是什么时间离开的?昨天晚上又是什么时间去的?” “周二是从晚上11点进去,离开的时间是第二天早上5点27分,与孙花花说的基本吻合,停留的间隔足够,有充足的时间进行侵犯。” 陆琴说道:“不过我看了监控之后,发现昨天晚上,在肖然和张磊到达之前,没有什么人到过孙花花的住处,反倒是在下午5点多的时候,李放放他们说的那一男二女,到这里来过,停留了接近两个小时,其间还点了几份外卖,在7点多的时候离开了。” 何晓丽看完了监控,抱着胳膊道:“也就是说,这个孙花花说的半真半假,嫌疑人王松周二晚上的确去找过她,可能对她实施了侵犯。但昨天又找她的事情,根本就是她现编的,又或者是与那一男二女商议过之后,圆起来的这样一个经过。” “很有可能。”陆琴说道。 何晓丽转头看着凑在旁边的肖然和张磊,似笑非笑道:“看什么看,有走访到可用信息没?” 张磊拍了拍胸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那必须的啊,我和肖然可是黄金组合,一旦出马必有斩获!” “你那嘴皮子就是欠抽,正经点不行啊!” 陆琴白了一眼张磊,她对张磊这个徒弟还是很满意的,技术过硬,善于分析,不过就是这一身的佛系态度,让她很是不满。 “嘿嘿,习惯了,在家的时候没少被我老爸抽。”张磊恬着脸皮笑道。 陆琴哼了一声,冷笑道:“那么张将军此战,有何斩获啊?” “我就是跟着肖然打酱油的,不过确实有点小发现。”张磊嘿嘿笑道。 闻言,何晓丽与陆琴不约而同地望向肖然,显然,肖然还是最靠谱的。 肖然从包里取出王松租赁合同的复印件,递给何晓丽:“我们本打算调查一下孙花花住处的租主是谁,走访了几个中介点之后,在一家中介公司的系统里恰巧找到了这处房源的信息不过,这个出租屋却是孙花花口中的嫌疑人王松租的,租下时间不过两个月。” “他们认识?” 何晓丽翻看了一遍租赁合同,摇摇头冷笑道:“这是窝里反嘛?” “我想,应该差不多。”肖然说道。 正在这时,一直盯着那与孙花花接触过的一男二女的李放放也回到了队里:“何队,我们在找到那三人的落脚点之后,通过他们租住的房子找到了租户的信息,确认其中那个男的叫李涛,34岁,也是苏省人,和这个王松一样,也有过组织卖炮的案底,最关键的是,他上次被抓的时候,同伙就是王松!” “这窝内斗争还挺激烈啊。”陆琴闻言,忍不住调侃道。 “肖然,你给孙花花打电话,让她立刻过来,指认一下那天侵犯她的,是不是咱们照片上的王松。” 何晓丽托着下巴想了想,抬头道:“如果孙花花认定她口中的‘陌生男子’就是王松,等老庞和老王从下面县里把王松提回来,咱们就可以收网了。” “明白!” 确定下一步计划之后,肖然立刻给孙花花打了电话,得知孙花花正在出租屋,便告知了她队里地址,让她立刻到队里来一趟。 不过通话期间,当孙花花听到地址是刑警一大队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肖然是下午4点20分的时候给孙花花打的电话,结果就这么不算太远的一段路,走路也顶多大半个小时,孙花花硬是磨蹭到6点多,天都快黑了才过来。 “你们怎么是公安局,不是派出所吗?”孙花花坐在问询室里,水萝卜般的手指纠缠在一起,眼神中充满了忐忑。 “谁告诉你我们是派出所?”肖然看了孙花花一眼,颇有深意道。 孙花花傻乎乎说道:“偷东西不都是派出所办吗,你们局里不都搞什么杀人放火之类的……” 她话说到一半,或许是认识到不妥,便立刻打住了。 可能她们报案时,故意说成是偷窃,就是不想触碰更大的警务机构,下面派出所警力技术与设备都有限,以此威胁一下王松,刚刚好。 张磊调好录像设备,坐下摊开单页说道:“我们是市局刑警支队的直属刑警大队,市局周边这一块辖区内的刑事案件都是我们管的。” “哦,是这样啊。”孙花花恍然大悟,却越发地心虚起来。 “别紧张,喊你过来就是让你指认一下。” 肖然压了压手,从档案袋里取出了几张王松的照片,有其证件照,也有其第一次被抓时留下的案底照。 将几张照片递给孙花花,“你仔细看下,侵犯并抢走你手机的,是不是这个人?” 孙花花抖着双手接过照片,厚厚的粉底遮着她的脸色,不过从她游离不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正在想辙。 看了好一会儿,孙花花一副刻意茫然地抬起头,似乎是打定了主意:“我、我也不知道……” 76、一股清流 “不知道?他挟持了你一夜,你连他模样都没看清吗?” 张磊拿着笔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严肃的神情与平时的他截然不同,像是换了个人。 “我、我、我不是不知道,我是不认识。” 孙花花连忙摇头道,急的额头上都冒汗了:“我说错了,就是不认识,我也没见过这个人……” “真没见过?你别是有什么瞒着我们吧?” 肖然若有所指地问道,将椅子拉出来坐下,他这是在给孙花花放烟雾弹,既然孙花花她们想瞒过警察,肖然他们当然要表现的不是很知情。 “真没有瞒着你们,我才到这边没多久,哪能认识这么多人。”孙花花否认道。 “嗯。” 肖然没有多说,继续问道:“今天那个人有没有再骚扰你?发短信,打电话之类的?” “没,没有。” 孙花花想了一会儿,谨慎说道:“今天挺平静的,我就在出租屋里,可能那个人也是害怕了吧,呵呵……” 肖然又问了孙花花几个问题,便让她回去继续等消息。 不过等下次再见的时候,可能就要摊牌了。 “这也太可恶了!” 待孙花花走后,张磊将笔往桌子上一拍,愤然道:“他们分明就是这头报警,那头拿我们来威胁王松!等他们那边勾当结束,再把案子一撤,各自安好,相安无事,把咱们当猴耍呢!” “就让她们先耍着吧,等完了就知道是谁耍谁了!” 肖然淡定一笑,出了问询室,将这个情况和何晓丽说了一下。 “老庞和老王已经在县公安局的协助下找到了王松的踪迹,估计明天就能带回来,到时两边突破,一窝端掉。” 何晓丽冷声道,显然也有些生气,这些人也太不把他们警察当回事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哪有这么美的事? 肖然点了点头,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取出一看是余雨打来的电话,这姑娘的语气很急,像是很忙的样子:“肖然,你们送来的安全套里的dna已经比对完毕了,是属于两个人的,一个暂时没有查到,另一个有记录,但不是你们说的王松,你下来拿下资料。” “好的。” 肖然将消息向何晓丽说了下,便下楼到法医科。 法医科这些天一直都挺忙的,薛青霞带着大部分人出外勤去了,一直不在,现在整个科室也就余雨和另一名中年地中海发型的秦姓法医留守。 肖然到他们办公区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余雨脱下一次性手术服从更衣室里出来。 接过余雨递来的比对资料,看着余雨明显黑了一圈的眼眶,肖然忍不住道:“你们这些天都忙什么,每天加班到那么晚?” “薛姐他们送回来的血样,绳索什么的,急等着检验鉴定。” 余雨抓了抓有些稍稍油腻的头发,本是紧扎着的丸子头被她抓的有些散了:“今天下午又送来一具大郎,说是个扑街写手,半夜码字的时候猝死了,也没人知道,僵在出租屋里一个多星期,都臭了才被临屋的发觉,我和秦叔正准备解剖,排除他杀呢!” “哦。” 肖然心里一阵晃动,话说他住的也是出租屋,虽说是单身公寓,但万一哪天过去了,不会也是这样的场景吧? 自己身体好,应该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吧?肖然悄悄地打了个冷颤,看来以后得经常和人联系着。 余雨又取出一件崭新的一次性手术服,指了指解剖区说道:“我去动刀啦,你下班了吧?” “下什么班,和你一样,加班。”肖然拍了拍手中的资料。 “加班好,同加同加。” 余雨嘻嘻笑着,转身进了更衣室,再接着,便听到风淋室的六个风口呼呼地吹了起来。 肖然拿着资料转身上楼,从检验结果来看,那两个安全套并不是王松所用,而是两个嫖客在孙花花身上分别使用的。 当然,这一结果是早已预料到的。 两个嫖客中,被比对成功的那个叫郑清流,通过专用系统查询后,了解到此人今年53岁,家住峨山小区1栋2单元10楼,手机尾号666。 “郑清流,正清流,确实是一股清流!” 肖然将资料拍在张磊的桌子上:“别吃了,跟我去找这人问询一下。” “稍等稍等,还有一口,热乎的秋刀鱼,凉了就不好吃了。” 张磊将最后一半烤鱼塞进嘴里,胡乱地抽出纸巾快速地擦了擦嘴,拿起那资料一看,差点又把刚吃下的秋刀鱼笑到吐出来:“我去牛笔,都53岁了,还能去买炮呢?这人腰力很好嘛!” “年龄很影响能力吗?” 肖然打开车门问道,不过这话问的有点傻,也不怪他,毕竟他真没仔细在这方面研究过。 张磊很郑重地点头,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席,啧啧称赞道:“这个年纪还有这么旺盛的精力,了不起!” 警车一路来到峨山小区,找到了资料上郑清流的家,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少妇,看到一身便服的肖然和张磊,明显愣了一愣,警惕道:“你们是谁,有事吗?” 肖然向这名少妇出示了临时证件:“我们是公安局的,请问郑清流是住这吗?我们有些事想和他了解一下。” 这少妇脸色一白,大惊失色道:“我爸……犯法啦?” “没有,就是有个案子,有些情况可能需要他帮助一下。”肖然抿起嘴角微笑说道。 这少妇拍了拍胸口,长舒了口气道:“哎呀吓死我了爸,有两位警察小兄弟找你,说有事请你帮助!你最近又到哪玩去了,赶紧的。” 那叫郑清流的中年人两鬓有些白发,带着副银丝眼睛,西裤皮带格子衫,显得很有些文化气质。 肖然与张磊对视一眼,别是信息错了吧,这样的人也会去买炮?买的还是孙花花的炮,完全想不到啊。 “两位警察小兄弟,里面坐里面坐。”郑清流热情地说道。 肖然摆了摆手,微笑道:“咱们下楼谈吧,有些事还是注意点隐私。” “哦哦,明白明白,这个我懂。”郑清流哈哈笑道,与肖然和张磊乘电梯下到小区草坪边。 肖然看了看四周,掏出了孙花花的照片,“这个你女孩你见过吗?” 郑清流一看到孙花花的照片,腿脚一软差点跌倒,连忙摆着手道:“没见过没见过。” “真没见过?我们找到你肯定是有证据的,你最好和我们说实话。” 张磊附和道,对于郑清流这样的中老年人,想要问清其买炮事实,确实是挺困难的,毕竟没有抓到现行,而且他还有家庭,事情暴露了,他整个人在家里就抬不起头了。 “真没见过,真没见过,你们小警察真是莫名其妙,随便拿个照片让我说什么!”郑清流变了脸色,厉声说完,转身要走。 “你是害怕被拘留吧,买炮即便没被抓现行,但一旦被查清,也是要被行政拘留的。你想让我们拿着确凿的证据,到你家里说你被拘留了吗?” 肖然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在郑清流的心里响起时,就像砸下一个个大锤,震得他心神不宁。 “你们到底要搞什么?”郑清流气急败坏道。 肖然说道:“我们现在在调查这个女孩。你和我们说清楚了,我们算你在案件进程中有积极表现,我们可以告知派出所免除对你的行政拘留,只给予收容教育或治安罚款。” “你们不骗我?”郑清流狐疑道。 肖然点了点胸前的执法记录仪:“有录音有录像,我们骗你干嘛!” 郑清流思索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道:“行,我说!但你们要保密,不能让我家属知道!” 77、准备就绪 “那是上个星期六,我女儿帮我换了一个新手机,说我那个老人机过时了,得跟上时代。” 郑清流低着头坐在草坪上,很是懊悔地回忆道:“然后我就让我女儿帮我注册了一个微聊,晚上7、8点的时候吧,我正摸索着微聊,一时好奇就打开了附近的人,看附近好多人……没忍住就想加个人聊聊天,顺便熟悉一下这个应用。” “然后呢?”肖然不明所以,他还真不知道微聊上有这个功能,虽然他用微聊也好几年了。 张磊看着肖然迷茫的样子,他都替肖然感到尴尬,我的天,小老弟你也太落伍了吧! “然后,然后她就给我发了个小视频,然后说还想看的话,10块钱3个,想要特殊服务可以上门。”郑清流捂着脸道。 肖然觉察出了怪异:“小视频?什么小视频?” “就是,就是……那种,带颜色的小视频,三、四分钟的那种。”郑清流道。 “他们还网络传播、售卖颜色视频?” 肖然皱起眉头,如果孙花花她们被认定有此种利益行为的话,那就不是单纯地以卖炮性质进行行政拘留了,而是彻彻底底的违法犯罪。 也许很多人认为这个情况只是小事,但在他们刑警看来,传播颜色视频是不亚于抢劫、诈骗这些情况的重罪。 根据《某法》第三百六十三条规定:以牟利为目的,制作、复制、出版、贩卖、传播颜色物品,情节特别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又根据《某解释》第一、二条,颜色视频达20个以上的即可入罪,100个视频3年起步,500个及以上就是“情节特别严重”,十年起步,最高无期! 即便这些视频没有牟利,哪怕是免费发给朋友,达到数量,被警方查到了,也是同上。 郑清流点头道:“她们是这样定价的,我有些好奇就买了50块钱的,然后没忍住,就……” “就到她们哪去了?”张磊帮郑清流补上后半句话。 “是、是的。”郑清流有气无力道。 “她们怎么收费的?”肖然说道。 郑清流抬头看了看对面的肖然,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快餐300,包夜800。” “你是怎么付款的?现金还是转账。” 肖然问道,他现在就是要落实孙花花卖炮的情况,有了证人的口供,还得有确凿的金钱交易证据。 “我转账……微聊转的,不过我已经把那个通知删掉了。”郑清流道。 肖然指了指张磊,说道:“那没事,把你手机给他,我们截一下交易记录。” “哎,好的。” 郑清流把手机交给了张磊,随即张磊找到了800元的转账记录,截屏拍照后把手机还给了他。 又问了几个问题,肖然让郑清流在问询记录上签了字,又给郑清流留了自己的手机号,改日郑清流去派出所说明情况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他,让他跟派出所的同事说明一下。 回到队里,将郑清流所说的情况通告整理之后,肖然暂时回家休息了。 毕竟案子要一步步来,步骤没走到,哪怕卷铺盖睡在队里也无济于事。 一觉睡到第二天6点,感觉精力无限充沛的肖然便起床来到了队里。 队长何晓丽此时也是刚到,看到肖然来了便开心道:“老庞和老王已经找到了王松,待会儿就能回来。” “真的?那太好了,今天就能收网了。” 肖然高兴道,新一周的第一天,也算是有个好的开始。 将近7点的时候,庞景辉、王俊名,以及下面县里的几名同行,终于将嫌疑人王松带到了队里。 经过庞景辉和王俊名的连夜讯问,此时王松已经都交代了,他之前做的事,确实是他因为心怀不满,而对以李涛为首的人员进行的报复性行为。 “给孙花花打电话,让她过来继续指认,告诉放放他们,盯紧着李涛,咱们这边确认后,立刻对李涛等其余人进行抓捕。” 何晓丽做着最后的部署,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肖然则打通了孙花花的电话,说又找到了一个嫌疑人,让她过来指认。 又找到了一个嫌疑人?那就说明警方已经把王松排除出了目标,她们的计谋得逞了呗。 于是自以为得计的孙花花很快就到了刑警队,第二次来的孙花花显得洋洋得意,完全没有上次来时的忐忑不安。 “你们速度好快呀,这么点时间就又找到人啦?” 心理松弛下来的孙花花显得很是轻松,甚至还和肖然开起来了玩笑,完全忘了她是一名被侵犯过的受害人身份。 “对待案情,我们不得不快啊,来进来吧。” 肖然打开了询问室的门,嘴角上带着一抹深深的恶趣味,这间询问室里坐的正是王松,肖然很想看看他们两人见面时的场景。 果不其然,当笑容满面的孙花花看到坐在审讯椅上,带着手铐,恶狠狠地瞪着她的王松时,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肖然抿着嘴角,看着一脸懵逼连带震惊的孙花花,强忍着笑意道:“哦,不好意思,忘了这间屋里有人,咱们到隔壁去……对了,看你们这模样,你们认识吗?” “不、不、不认识。” 孙花花脸色煞白,一边擦汗一边摇头,因为流的汗太多,她脸上那厚厚的粉底都被她擦花了。 一道黑一道白,跟戏台上唱戏的花脸似的,再加上脸上大大的脓包,简直不可描述。 “哦,那过来吧。”肖然点头道。 孙花花低着头,深深地沉默着,脚步异常沉重地跟上肖然到了隔壁的询问室。 “手伸出来。”肖然看着孙花花,是时候和她摊牌了。 孙花花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抬起手腕戴上肖然拿出的手铐,显得很是可怜。 肖然摇了摇头,也是替她惋惜,正年轻的小姑娘,有手有脚,为什么非要做一行呢? 等张磊调好录像设备,肖然在位置上坐好:“这次喊你过来,你心里现在大概也清楚了。说吧,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争取宽大处理。” “嗯。” 孙花花垂着脑袋点了点头,披散着头发,模样很是颓唐,十分丧气地叙述起来。 结合王松交代的情况,肖然终于理清了这件案子的始末。 这是一起发生在鸡窝里的无间道。 嫌疑人王松,去年被从看守所里释放之后,不思悔改,又从老家带了三个小姐:齐燕子、张倩倩、吴毛毛,来到h市租了这个房子,作为炮房从中收费。 因为王松提的份额过高,小姐们就决定单飞,所以她们一合计,另投了一个大哥,也就是王松之前的合伙人,李涛。 本来这也就一起普通‘跳槽’,王松也不能阻止。 但是,‘跳槽’之后,王松和李涛在房子归属权问题发生了争执。 王松认为房子是自己租的,但小姐们认为房租都是她们出钱交的,羊毛出在羊身上。 此时的王松实力已然不如李涛,只能默默退下,将鸡窝交出。 78、1T(求收藏、求推荐) 王松人财两空,心里肯定恨啊。 上周二的那天,王松通过以前的熟客了解到,李涛送小姐们出去包夜了,屋里就剩一个人。 由于王松被挤走的时候,没能留下这屋的钥匙,所以他伪装成嫖客,用另一个微信号搜附近的人约嫖,准备干一票,给她们个教训。 但左约右约,就是不见人回复,于是他便敲门,趁孙花花开门的缝隙持刀强闯进屋。 结果进屋之后,他发现这是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新人,就是胖胖的傻丫头,孙花花。 虽然没见过孙花花,但王松心里想着总得给她们点教训,于是就把孙花花强了,将其手机抢走,顺带拿了开门的钥匙。 走之前还把自己的身份告知了孙花花,所以才有那一句:‘你今天就是倒霉,赶上了’。 言外之意就是本来不该是你,我想收拾的是其他人,谁让你倒霉呢? 孙花花当然不敢立刻报警,因为会暴露整个鸡窝所在。 所以她请示了主要负责领导李涛,并举办了鸡窝内部的民主生活会,大家畅所欲言。 李涛通过孙花花和王松联系了几次,想主动谈和,因为李涛一琢磨,这鸡窝是王松建立的,主动权在他手里,根本防不胜防。 结果王松不识抬举,一看李涛怕了更是得寸进尺,说至少给他两个小姐这事才算完,昨天那个傻丫头人就不错。 并且还经常发短信威胁李涛和孙花花,孙花花她们也怕,毕竟王松手上有孙花花的钥匙,于是一合计就将门锁给换了。 这时候李涛派出的打手也全部放空,王松已经逃到了下面县里。 最后李涛只有打出最后一张牌,让孙花花报警,拿警察威胁王松,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 所以,孙花花装成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样子,打电话报了警,还把手机里的短信全部删掉,只剩下一条。 本来李涛是让孙花花去街道派出所报案的,但孙花花胆子小不敢去,而且也不懂案件受理程序,就随便打了110。 于是指挥中心便将情况发到了刑警队里,再接着肖然与张磊便到了现场。 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搞清,证据链充足,是时候收网了。 队长何晓丽一声令下,三队立时出动大半,前往增援盯梢的李放放,准备抓捕剩余的李涛等人。 “何队,就在上面五楼,早上的时候刚回来,想来应该在睡觉。” 李放放指了指身后的单元楼,一脸疲态地说道,毕竟几个人轮流盯了一夜,肯定没怎么休息好。 “辛苦了,抓捕后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何晓丽拍了拍李放放的肩膀,手一挥:“现在跟我上楼,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随即,留下两人在楼梯口戒备,其余人跟着李放放悄悄来到了李涛他们所住的503室。 敲了敲门,“顺风快递,你好,顺风快递,麻烦开门签收!” 喊了好一会儿,屋里才有个男声骂骂咧咧地回应道:“特么的,送快递怎么这么早?你们特么谁又买东西了,这还没到双十一呢就这么快递,真到那时候我不成收快递的了,想累死我啊……” 说着,一名留着平头,瘦高个,揉着眼睛的男子啪地把门打开了,想来就是鸡头李涛:“快递给我……你们……” “不许动警察!” 当李涛看清门口众人的时候,顿时就醒悟过来,随手就要把门关上,但为时已晚,还没等他反抗,便已经被当场制服,按在了地上。 随即,一行人涌入屋内,叫醒了熟睡中的两名女孩,待她们穿上衣服之后,便被上了手铐,和李涛一起抱头蹲在了墙角。 紧接着,陆琴又在李涛的屋子里找到了两台用于网络招炮的笔记本电脑,以及几十块1t储存的移动硬盘。 原来他们不仅网络售卖小视频,还有卖硬盘这项业务! 查看之后发现其中都储存有将近1t的颜色视频,从小到大,几十兆到几个g不等,数量高达2千3百多个。 虽然暂且不知李涛卖过多少小视频和硬盘,但数量应该不少,再加上他组织卖炮,这一项项要是落实了,算算小20年应该跑不了。 另外在李涛的电脑里,还发现了将近20g的种子文件。 “我去人才啊,几十kb的种子他都能存到20g,这特么下载下来得多少视频啊!” 张磊摸着脑门惊呼道:“网上那些求种子的,要是知道他有这么多资源却不共享,不用咱们抓,他就被群情激愤打死了你信不信?” “信你个头!你是不是也求过种子?”陆琴瞪着张磊斥道。 “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知法犯法。”张磊摇着头坚定道。 肖然没有理这些,此时他正登记着另外两名小姐的信息:“姓名,年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 “齐燕子……” “张倩倩……” 肖然登记完毕,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孙花花是李涛带来的,王松带过来明明是三个人,还有一个吴毛毛去哪了? “另一个吴毛毛呢?”肖然问道。 “毛毛两天前被人约出去了,后来发消息说被人包了三天,还没回来。”齐燕子埋着头道。 “知道在什么地方吗?她联系方式是多少?”肖然问道。 “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她是从q聊上找到的客人。” 齐燕子表示并不知情:“她手机号是123……” “给她打电话,问她现在在哪?”肖然说道。 “哦。” 齐燕子闻言,要来了自己的手机,开始拨吴毛毛的电话,但打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人接。 “不会是察觉到不对,提前跑了吧?”王俊名狐疑道。 庞景辉叼着烟道:“应该不会吧,他老板都被抓了,信息都被我们摸清了,能跑哪去?” 何晓丽见证据已经搜集的差不多了,便摇头道:“算了,先将他们带回去,吴毛毛的事之后再说。” “是。” 随即,众人便给李涛等人套上头套,下楼分开密密麻麻地围观群众,将这几人押进了警车。 回到队里,审讯员立刻对几人进行审讯,由于已经有了孙花花及王松的口供,这几个人见也狡辩不了,便老老实实地交代了。 事情起因经过结果与孙花花说的基本一致,不过孙花花只向郑清流售卖过视频,暂未构成传播颜色内容的犯罪行为。 而这几名女子售卖的就多了,远不止行政拘留十五天那么简单了。 紧接着,技术组又通过李涛手机、银行卡里的金钱往来数据,查清了其售卖视频硬盘的收益所得。 自李涛接手鸡窝的短短半个月时间里,他们一共售出视频4千8百多份,接收人数1千多人,获利2万多元。 尘埃落定,刘副局长签了逮捕令之后,这些人便被送去了看守所,基本也就没肖然什么事了。 不过回来之后,令肖然一直纠结的就一件事。 那个吴毛毛去哪了? 79、奇怪的‘高老师’(求收藏、求推荐) 距离吴毛毛周六晚上出台,已经过去将近三天了。 一名小姐三天不和窝点联系,这显然不正常,更何况其电话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肖然仰在椅子上,手里的水笔转地飞快,如果不是他凝重的脸色,这一幕或许在队内小姐姐看来,很是养眼。 肖然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虽然支队已经向临区的分局及下属派出所发了协查通告,但通告上只是让找人,对于这样一个几天都不见踪影的女孩,想要很快找到,概率不可谓不低。 肖然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不能这样待着等消息。 起身来到技术区,技术组的人也都在忙碌着,说是在协查一个住宅被盗的案子。 陆琴作为组长,正在处理着一枚残缺的指纹,见肖然来了,抬头一笑,指着旁边的位子让肖然坐下:“怎么了啦?有什么要帮忙的?” “是有点。” 肖然露出整齐地八颗牙齿,“陆姐,李涛手下的那个叫吴毛毛的q聊,你们能登上吗,我想看看她出去之前谈的都是什么内容。” “可以,有自动登录。” 陆琴一边熟练地敲着键盘,一边扭头对不远处的单月柔说道:“月柔,把李涛他们的电脑取出来,让肖然看看吴毛毛帐号里的信息。” “ok。”单月柔打了个手势,停下手里的工作,转身到隔壁储存室将两台电脑取了出来。 “去吧。”陆琴说道。 “谢陆姐啦。”肖然起身道。 陆琴佯做负气,嗔笑道:“又没外人,别客气。” 肖然吐了吐舌头,走到了单月柔旁边。 “等一会儿啊,在开机。” 单月柔欣赏着肖然专注的面庞,问道:“怎么,从这个吴毛毛身上又有什么发现?” “没有啊,就是想尽快找到她,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没了踪迹。”肖然说道。 单月柔也不知道肖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附和说道:“确实,我们从吴毛毛的账号里发现她一共传输过五百多部视频,如果真是她卖出去的,也不是小事……” 说着,单月柔在q聊帐号列表里找到了吴毛毛所用的帐号:“好了,可以了,你看吧,我先去做事,看好告诉我。” “嗯,谢谢学姐。”肖然点头道。 “不用谢,要是真有发现,回头请我们组吃饭就行了,还没宰过你呢!”单月柔捂嘴一笑,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肖然坐了下来,找到了吴毛毛周六那天有过交流的所有q聊好友。 周六那天,吴毛毛聊过的客人不是太多,一共有14个人。 都是通过附近的人加的,看了几个聊天记录,发现那些客人都因为出台要加一百块钱路费,以及预付二百元费用,谨慎地拒绝了。 看了一会儿,肖然终于找到了约吴毛毛出台的那个q聊帐号。 随手掏出纸笔,准备记录。 这个帐号的昵称叫‘高老师’,经过技术组查验过之后,已经认定这个号是从网上买的批量号,没有实名认证,没有绑定银行卡信息,更没有金钱往来数据。 单从帐号上来看,查不到这名‘高老师’的任何信息。 两人的聊天与之前的套路一模一样,‘高老师’先是问了能否出台包夜,吴毛毛回复可以,并发了相关出台的费用列表。 按照前面那些客人的套路,这个时候‘高老师’要做的,就是要不要吴毛毛去的问题。 但是吴毛毛发过信息之后,‘高老师’却语气一转,问道:“你确实是1米6,90斤吗?拍个视频过来我确认一下。” 吴毛毛在加上好友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身材数据,以及美颜后的照片发给了‘高老师’,这个时候‘高老师’再问,明显是多此一举。 肖然一笔一划地将这个疑点写在笔记本上。 这名高老师之所以如此在意吴毛毛的身高、体重,是不是有着什么特殊癖好?或者有其他古怪的目的? 吴毛毛的回复很不耐烦:“你到底要不要做啊,不要拉倒!” ‘高老师’接着回复:“我喜欢160、90的女孩子,如果你不是,那就不必来了,买东西还得验验货吧。” 也许是因为吴毛毛那天晚上聊了十几个客人,一直没找到生意,有些着急了,于是便发了个视频过去,展示了一下娇小的身材。 ‘高老师’很满意,这个时候吴毛毛发了出台需要预付款的消息。 看信息显示时间,约莫是2分多钟之后,这名‘高老师’才回复过来:“实话和你说,我这个号是小号,绑不了银行卡,你要是过来的话,我给你三倍费用。” 三倍费用就是两千七,开始的时候吴毛毛是拒绝的,说‘你不预付款过来,谁知道你到底会不会提上裤子不认账’。 然后‘高老师’就说:“我是个讲诚信的人,你要来就给你三倍价,不来就算了。” 肖然拿着笔敲了敲脑袋,这个‘高老师’为什么坚持不用网络付钱? 是不是他本来就心怀叵测,怕留下任何的可以被追踪到的蛛丝马迹? 如果他真是这样想的,那么此人的反侦察意识一定相当高超,而且智商一定不低。 肖然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自己的疑惑,若是这个‘高老师’一开始就目的不纯,那他是不是和吴毛毛有过交集? 要是没有过交集,如果他心有凶险,为什么要找一个毫不相识的鸡窝小姐作为目标? 肖然想不明白,只得继续往下看。 也许是受了金钱的诱惑,吴毛毛答应了‘高老师’的条件,两人约好在西街酒店603房碰面。 接下来的聊天记录就是半小时后了,不过消息是从手机上发出后,自动显示在电脑端q聊界面上的。 从聊天记录上看,是吴毛毛到了603房之后给‘高老师’发的消息:“我到了。” 根据上午对李涛的讯问中,李涛也说了这一点,他说是他亲自护送吴毛毛到房间门口的,那个‘高老师’怕有人认出他,戴了口罩出来。 见到李涛和吴毛毛之后,二话没说付了两千七百元的现金给李涛,然后就带着吴毛毛进了房间,李涛也离开了。 再之后,约莫在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吴毛毛的帐号给李涛发了一条信息:高老板很满意,包了我三天。 这条信息是吴毛毛的帐号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显然很不对劲,然后,吴毛毛便再无踪迹。 那么,李涛离开之后,吴毛毛和‘高老师’又在房间内发生了什么呢? ‘高老师’已经付了三倍的款,顾客就是上帝,吴毛毛自然不会有什么拒绝的事情。 既然这样,是不是这个‘高老师’真的对吴毛毛很满意,一直和她在某个房间里,不眠不休,连续大战? 西街酒店的监控视频暂时没有。 肖然将手中的笔又转了几圈,合上笔记本,看来是要到那个西街酒店瞧瞧了。 80、假身份? 看看时间已经6点半了,队里的人大多都下班回家了,只有几名晚上要值班的同事留守。 肖然本想找张磊和他一起去西街酒店,但看眼前情形,这家伙绝对是下班后第一个冲出办公楼的。 还好,自己的师傅王俊名因为晚上值班,现在还留在位子上。 虽然也能喊其他的同事帮忙,但毕竟不是太熟,一道出去不免尴尬。 “师傅,一起出去吃饭啊。”肖然微笑着坐到王俊名旁边。 王俊名诧异地盯着肖然看了好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啪嗒抽出一根玉溪,点上抽了两口,又盯着肖然看了一会儿。 “你看我干嘛?” 肖然也懵逼了,背上汗毛都竖起来了,不就说一起吃个饭嘛,用得着这么凝重? “第一,你小子向来独来独往,我都没见过你平时下班和谁一起出去过,孤僻!” 王俊名敲着二郎腿,右手夹着烟,左手伸出两根手指来:“第二,一个喜欢在自己精神世界里自娱自乐的小子,突然要请我吃饭,要么居心不良,要么……还是居心不良,想拉上我做事!” 肖然脑门上一圈黑线,自己表现的这么直接吗?好歹也是选修过微表情的,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太伤自尊了。 “搞什么,说吧,时间不要太长啊。” 王俊名将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紧接着补了一句:“我饿着的啊,晚上必须得吃好。” 肖然掐了掐高挺的鼻梁,摊手道:“行,就是上午吴毛毛哪个事。” 将自己在李涛电脑中看到的信息和王俊名说了一遍,王俊名皱着眉头道:“你这一说,那个‘高老师’好像还真有点不对劲……行吧,我就陪你走一趟。” 说着,王俊名和负责值班的李毅打了声招呼,肖然也拎上便携背包,随后跟了上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北风呼呼地刮着,只穿着一件外套竟还有些清冷。 王俊名站在路灯下,抬头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夜空,忍不住说道:“真秋天啦,都降温了。” “天气预报明天有雨!” 肖然将车子停在旁边,顺着王俊名的目光朝天上瞅瞅,降个温而已,用得着这么惆怅吗? “你不懂,我这腿一到秋冬就老疼!” 王俊名系好安全带,感慨道:“当初我也是和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仗着身体好,大冬天为了方便行动,就穿着两条裤子,结果这几年就疼了……你可得记住了,秋裤不能丢啊!” “嗯。” 肖然点头启动车子,左右看了看,转弯汇入下班的车流之中:“春天容易生病,夏天太热,秋天一片凋零,冬天又太冷,我都不喜欢。” “你怎么看到的净是不好的地方呢?要善于发现世间的美好,懂吧?”王俊名又点了根烟。 肖然点了点头:“不过我们大多时候,看到的都是不美好的。” 王俊名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窗外,又深深吸了口烟,长长地吐着烟圈:“是呀,什么时候,咱们看不到不美好的事,这社会呀,就真正地美好了……” 路上车流拥堵,西街酒店又有些偏远,两人到的时候已经7点多了。 站在门口朝四周观察了一下,这家西街酒店不是太大,正处在西街路的正中间,而西街路只在两头有道路监控,摄像头探不到这里。 不过还好,酒店门口装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摄像头,算是弥补了缺陷。 也许是还未到黄金节,酒店里入住的人不多。 闲着无事的服务员见两人进来,连忙迎上来露出职业微笑:“两位好,是分开住单间,还是套间?” 王俊名直接掏出证件:“警察。你们这谁管事?” 服务员一看到王俊名的警察证,还以为酒店里出了什么事,不由地变了脸色,摇头道:“我们经理不在,你有事和我说也行……我们酒店完全合法经营,真没有什么违法的事。” “你不要多想。” 肖然让服务员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你们这603房住的有人吗?” “603?我查一下。” 服务员有些发懵,连忙绕到服务台后,在电脑系统中敲了几下,抬头说道:“没有,这两天没人住。” “603房间最近的一次入住是在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入住的人是什么模样吗?”王俊名问道。 服务员又看了一下,说道:“最近的入住是前天,也就是周六的晚上……模样,好像是一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男子。” “你记得这么清楚?”肖然随口问道。 服务员小姐姐冲着肖然羞涩地笑了笑,认真说道:“一般人我也记不住,不过这个人戴着口罩墨镜,打扮的跟躲狗仔的明星一样,我就多看了两眼。” “他是什么时候退房的?”王俊名问道。 “退房?他没有退房,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我们保洁阿姨上楼打扫卫生,屋里就没人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服务员说道。 “你把他登记的身份证信息打出来给我们。”王俊名道。 服务员小姐姐点了点头,随手便将那人登记的身份证信息打了两份。 肖然接过来递给王俊名一张,低头只看了第一眼,两人就同时发觉了这身份信息上的不对劲。 603房登记的身份信息是一名叫斐茂宏的j省人,算算年龄41岁,与李涛说的年轻男子完全对不上。 “这身份信息不对吧,j省与z省相隔几千公里,你看那人像是中年人吗?”肖然向服务员晃了晃手里的a4纸。 服务员一脸难色,吞吞吐吐道:“他、他戴着口罩,还有墨镜,我也看不出来他的年纪……” 潜在意思说的很明白,酒店入住人员有身份证登记就行,谁还能把生意往外赶? 肖然与王俊名对视一眼,这人用的很可能是假身份。 “带我们到603房间看下。” 肖然说着,又指了指大堂内外的摄像头,“还有你们酒店的监控都在哪,待会儿我们要看下。” “就在后面屋里那我先带你们上去。”服务员拿了钥匙,领着肖然和王俊名上了6楼。 在603房间里看了一圈,由于房间已经被保洁打扫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痕迹。 下楼之后,肖然与王俊名跟着服务员到了他们后面的监控室。 监控室里摆放的很是杂乱,零散地放着几台电脑,也没人看着,显然很不正规。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大堂、收银台,以及电梯、过道里的画面。 还好这些都是公共区域,并没有什么私密空间,否则的话,俩人就只能退回去,领取调查证之后再来了。 王俊名持着摄像机,全程录像,肖然则充当调查员,根据603房登记入住的时间,找到了当时的视频。 周六晚上约莫6点左右,一名戴着墨镜口罩的男子走进了酒店大堂,他身高约在1米78左右,梳着油亮地三七分。 从身材与走路姿势上看,怎么都不像是四十多岁的人…… 81、失踪人口 从监控视频上看,这名口罩男子是周六晚上6点多的时候在西街酒店办理的入住。 通过六楼楼道内的监控,可以看到他确实是走进了603房间。 再将时间调到李涛所说的送吴毛毛到达的时间,果然也看到了三人交易的画面。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名使用‘雯茂宏’身份证件的口罩男,应该就是通过q聊找到吴毛毛的‘高老师’。 “两……两位警官,我们,我们真不知道他后来又做了这事啊!” 服务员看着监控里的画面,神色有些尴尬地解释。 王俊名“嗯”了一声,没有多说,毕竟买炮这种事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而且即便属于他们管,这种事也禁绝不了。 都是生活好了,肚子填饱之后闲的。 肖然将楼道内的监控调到最快,终于在凌晨3点多的时候,603房的门开了,接着‘高老师’与吴毛毛有说有笑地进了电梯,房也没退便离开了酒店。 “他们应该去了别的地方。” 肖然一边说着,一边取出移动硬盘,将酒店门口以及相关时间段的监控拷贝下来,不过电脑机子比较落后,拷贝地速度很慢。 “会不会是你多想了,看他们交流地挺好,或者明天吴毛毛就联系窝点了?”王俊名抱着胳膊说道。 “希望是吧。” 肖然如是说着,但神色却很凝重,一个让正义之眼连续发出警示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想多? 将自己地判断埋在心里,但这个‘高老师’,肖然会坚定地查下去。 出了西街酒店,看看时间8点多了,两人匆匆在路边摊吃了晚饭,肖然将王俊名送回了队里。 不过肖然没有立即回去,而是跟着上楼,登上系统查了一下‘雯茂名’的身份信息。 最终确认的是,这是一份真实有效的身份信息,并非是不法人员伪造的证件。 王俊名也打电话联系了交管中心,跟他们说了要调一下西街两个路口的道路监控。 由于不是出于紧急情况的调取,监控什么时候能发来,就不得而知了。 夜更深了,肖然从队里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飘起了毛毛雨。 回到公寓,洗了个澡换上睡衣,仰在宽大的沙发上吃了几个橘子。 电视里播放的节目也没什么意思,打了几把游戏结果都是老阴比,玩的整个人都郁闷了。 索性上楼睡觉,但真躺在床上,一时间又无法入睡,闭上眼就是‘高老师’那身全副包裹的装扮。 他到底是谁?要去哪里?他要带吴毛毛去做什么? 肖然不得而知,他不是神仙,不可能像网络小说里写的那样全知全能。 或许身上的这个系统有全知全能的本领,但自打发布了任务之后,都过了大半个月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再也没有出现过。 简直比他还淡漠。 扯过耳机,选了几首纯音乐放在播放列表里,终于可以抛开念头睡觉了,开心。 第二天一早,肖然被身子下的手机、耳机膈醒了,迷迷糊糊地把这些东西从身子下面扯了出来。 窗外的风声、雨声交替不绝,一注注的雨水从落地窗上流下,窗外的城市竟也朦胧起来。 今日大雨。 “老王给你要来的视频在这。” 见肖然来到队里,正吃着煎包的何晓丽拿起一个u盘晃了晃:“听老王说,你在追踪吴毛毛的事情?” 肖然点了点头,接过何晓丽手里的u盘:“总感觉不太对劲,三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那今天就不给你派任务了,你继续对这个事进行跟进。” 何晓丽想了想,又说道:“嗯,要出去的话可以找放放,老王回去休息了。” “好的。” 肖然回到位子上,插上u盘开始观看西街两个路口的道路监控,没有什么发现。 又取出西街酒店门口的监控,直接调到‘高老师’和吴毛毛离开酒店的时间点,发现他们上了一辆停在门口揽客的出租车。 西街酒店门口的监控画面很清晰,肖然记下了这辆出租车的车牌号:a9118。 起身又去了技术组一趟,再次拨打吴毛毛的手机,发现吴毛毛的手机已经不是关机状态,而是不在服务区。 也就是说,吴毛毛的手机没电了。 如果是老式机的话,抽掉电板就是这种情况,但现在人用的都是一体机,手机没电也只是自动关机,总还会有些电量存着。 那就这有一种可能,吴毛毛的手机被毁掉了。 除了一些特制的手机,一般关机与没电的手机都是无法进行基站或gps定位的,而对于一个新时代的年轻人来说,没了手机的时间是无法想象的。 “何队,能让下面派出所汇拢一下嘴角有没有失踪的人吗?”肖然找到了何晓丽,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可以。” 何晓丽皱起眉头:“你是怀疑,如果那个‘高老师’真的对吴毛毛有做过什么,他之前也有类似的行为?” “不敢确定。” 肖然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吴毛毛是否真的失踪了,我找到了他们凌晨离开酒店时乘坐的出租车牌号,打算去问询一下出租车司机。” “去吧,让李放放和你一起。” 何晓丽对吴毛毛的事也重视起来,毕竟一个小姐,出台之后的种种迹象都太反常了:“我这就去和雷大队说下,请求临区分局和下属派出所协助。” “好的。” 肖然与何晓丽商议完毕之后,便找到了李放放,两人根据出租车上的标识到出租车运营公司找到了这名司机。 据这名司机说,当天凌晨,他拉着‘高老师’与吴毛毛到了一处偏僻的小胡同里,两人下车后他就走了。 这名出租车司机回忆,当时‘高老师’与吴毛毛在他车上的时候,举止很是亲密,言语间有说有笑的,完全像是一对情人。 冒着大雨,肖然和李放放又跟着这名出租车司机来到了那条两人下车的小巷子里。 这条巷子是在一处等待拆迁的棚户区,周边的人已经迁走了大半,巷子偏僻老旧,周围根本没有摄像头以供查看监控。 想从城市监控中还原‘高老师’与吴毛毛行踪轨迹的办法几乎断掉了。 肖然没有灰心,这样的情况在案件中很正常,他撑着雨伞,与李放放一起,又对棚户区四周有监控的地方进行了调查。 但是除了棚户区前后两条路上的监控,也仅有两家店铺门口有摄像头,而且拍摄的画面也是对着店里,并不可用。 抖了抖湿了半个身子的外套,李放放咧着嘴道:“肖然,先回去吧,回去把这两个路口的监控调一下,兴许会有什么线索。” 肖然点了点头,既然没什么收获,自然不能在这干耗着。 正打算返回,突然,肖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在衣服上抹了抹手上的雨水,取出一看,是何晓丽打来的…… ps:这两天个人情况有点不好,感冒脑袋里晕晕乎乎的,质量可能有下降跟各位说声抱歉。感谢书友20182493、宇智波卡号、莫忘的打赏,感谢 82、又一个? 消息是临区分局传过来的。 说是上周五的时候,他们下属的东家路派出所,接小区群众反映,说楼下的一对行迹可疑的小情侣,女孩有好一阵子没出现过了。 疑似失踪。 派出所派出警力去查看之后,那女孩的男朋友说女孩是回老家了,还把女孩发的信息给他们看了下,于是派出所就没再继续深究。 这条消息是其他分局传来的众多消息中的一条,并不显眼,或许隔壁分局的同事们也没注意过。 不过当何晓丽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结合吴毛毛的事情,立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吴毛毛踪迹全无之前,也是发回了信息。 最关键的是,东家路传来的消息中说,这名小情侣中的女孩,之前也有过卖炮的前科! 有过前科的女孩,往往更习惯于轻松赚钱,彻底改正的很少,虽然这女孩现在有了男朋友,但谁又能肯定她不会暗中继续从事这种行业? 同样是这行的从业人员,同样是事后发来了消息。 何晓丽警觉起来,随即对这两条信息进行研究。 虽然两条消息的文字长短不一,传递的意思也不一样,但仅从行文格式,与文字里透漏出的语气来看,很像是出自同一人的表达方式。 肖然与李放放回到队里的时候,何晓丽等人已经准备出发了。 顾不得换下湿漉漉的外套,肖然跟李放放收了雨伞便上了警车,前往东家路派出所说的那个凤鸣湖小区。 张磊递上纸巾让肖然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突然问了一句:“要是咱们的判断是错的呢?” 肖然正擦着都快冒水的头发,闻言愣了一下,看了看张磊:“那就再好不过了。” 下雨的天色黑的比较早,一行人到达凤鸣湖小区的时候路灯已经亮起来了。 橘黄的灯光在弥漫地水雾里,显得很是昏黄,充满了迷幻的色彩。 根据信息,众人来到了小区3栋4单元158室。 敲了两遍门,屋内终于传来了一名男子的回复,声音很是浑厚,听起来像是一个彪形大汉:“谁啊?有什么事啊!” “你好,查下水表。”陆琴接话道。 “水表?水表不是在外面吗?” 陆琴脸色一阵尴尬,肖然等人纷纷扭头装作没听见。 陆琴拍了拍额头,迅速反应过来道:“哦,收下水费。” “这么快又收水费了?” 那男子没有起疑心,哒哒地拖鞋声逐渐靠近,随即‘啪’地把门打开了。 看到众人之后这男子明显惊慌了一阵,声音竟也尖锐起来:“你、你们干什么的?” 肖然上下打量着这名男子,170的身高,偏瘦,关键是打扮的十分娘气,画着眼影,脸上还敷着粉,头上戴着一个骚气的帽子,搭着一件花花绿绿的小西装,下身是一件白色的紧身七分裤。 任何人看见这男子的装扮,大概都不会把他与刚才那个浑厚男声联系起来这人特么太像是某种富婆会所里的专业男士了。 “警察,有事问你。” 何晓丽出示了相关证件,一行人跟着这名男子进到屋内。 这套房屋并不宽敞,房间为一室、一厨、一卫的格局,防盗门锁舌完好,排除有人强行入室的可能。 肖然四下打量着,只见这屋里的摆放都很符合家居所用,唯独后墙处组合柜上的那一堆湿巾很是显眼。 这种湿巾,肖然记得很清楚,是张磊说过的行业特供。 难道这是一个私家窝点? 肖然捏起一片,冲着旁边的张磊甩了甩,张磊默契地笑了笑。 客厅沙发前放着一双尖头小皮鞋,何晓丽看了看,很随意问道:“你这是要出去吗?” “啊?啊。” 男子有些措不及防,反应了好几下才小鸡啄米道:“是,是,我……我是夜班。” “值夜班?值夜班辛苦啊,你女朋友能受的了?” 庞景辉嘿嘿笑着,不阴不阳地点了几句,话里话外不离下半身。 “哈,有机会,有机会……”这男子尴尬地笑着,揣着明白当糊涂。 何晓丽抱着胳膊盯着这名男子,问道:“听人说,你女朋友失踪了?” “没,没有,她是回家了,回家了。”这男子虚虚实实地敷衍着。 何晓丽收起脸上的冷笑,庞景辉随即上前一步,左手猛地拍在这男子的肩膀上,吓地这男子脖子一缩,忍不住打了个趔趄。 “知道隐匿罪证判几年吗?你想把自己装进去是吗?” 庞景辉直视着男子的眼睛,凶狠地眼神吓得男子手都抖了起来。 见此情形,庞景辉一声大喝,厉声道:“说实话,你女朋友是不是失踪了!” 这男子脸色一白,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过了好一会儿,这男子才怯懦地点了点头:“是……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何晓丽严肃道。 男子抬起头,看着何晓丽凛然的脸色,十分委屈道:“不敢呀,被你们抓怕了!” 何晓丽无奈地拍了拍额头,嫌弃地看着这男子道:“说,把你们的事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男子见事到临头,躲不掉了,只得一股脑地说了。 他叫詹建章,是一家夜场里的专职服务人员,主要是陪一些富婆,以及一些有特殊癖好的男人。 他的女朋友叫顾小翠,之前和他同在一个夜场,专职负责陪酒唱歌,500元一场。 由于同在一个‘单位’,两人就这么一来二去,发展成了男女朋友关系。 本来是‘小两口’比翼齐飞,事业共同发展。 可好景不长,顾小翠嫌陪酒太累,来钱也慢,干脆每天出台。 后来顾小翠也不去上班了,在家成了全职小姐,每天活跃在qq群和论坛招揽卖炮。 几个月前还因为和人去酒店,被查房的派出所民警行政拘留15天。 女友出台,男人当然不高兴,但詹建章也说不出什么。 毕竟房租是顾小翠掏的,更何况他自己也不是‘守身如玉’。 上周二早上,疯了一晚上的詹建章回到家,发现女友不见了,当时他也没在意,还以为是正常现象。 后来他也觉察出了不对劲,但他害怕自己被牵连,就没敢报警。 还把顾小翠揽客用的笔记本电脑藏了起来,顺便打扫了一下房间,更换了原来的床单。 “你特么到底有没有人性,活生生地一个人,你就因为害怕被牵连就不管了?” 庞景辉怒斥道:“现在,你回来当时,房间里是什么样的,现在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还原出来!” 在庞景辉的厉喝声中,詹建章哆哆嗦嗦地还原了现场。 83、拉杆箱(求收藏、求推荐) 詹建章从柜子里抽出一张蓝色床单,这就是当时顾小翠做生意时使用的,不过上面的残留痕迹已经被清洗干净了。 根据詹建章的叙述,他回来的时候,在这床单上见到一个安全套,就是最普通的那种,30元可以买百来只,另外枕头上还放了5百元钱。 詹建章又取出顾小翠使用的电脑,自动登陆上顾小翠的q聊号。 陆琴等技术人员先查看了笔记本电脑上是否有指纹等痕迹残留,但并无所获,于是接着找出了顾小翠最后的上线时间以及聊天内容。 在上周二的凌晨2点10分的时候,是顾小翠的q聊最后一次上线,并给所有人群发了一条消息:“给亲爱的爸妈和所有的朋友,我走了,有必须要走的理由,原谅我,忘记我,床上的钱不多请交给我妈。” 接着陆琴又将顾小翠的聊天对话框翻了一遍,但怎么也找不到顾小翠当时揽客成功的聊天记录。 肖然站在一旁看着电脑屏幕,当天顾小翠的客人,是不是约吴毛毛出去的‘高老师’呢? 陆琴将这一段话读给所有人听,一旁的詹建章缓缓地抱着头蹲在地上,两条胳膊抖得跟筛糠一样。 “你这是演的是哪一出啊?” 庞景辉皱着眉头看着詹建章,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说!” 詹建章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惊恐,张了几下嘴才说出话来:“顾小翠从来不和她妈联系,她们都断绝母女关系了……” 听闻此言,所有人心头都剧烈地颤了一下,一个从来不和母亲联系的小姐突然反常地说出这样的话,几率微乎其微。 也就是说,这句话很可能是别人发的。 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导致顾小翠失踪的最终黑手。 “那你手机上那条信息是怎么回事?”肖然想起了顾小翠在周三晚上的时候给詹建章发来的消息。 “我睡了一整天,晚上打算出门的时候还没见她回来,就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没接,过了几分钟就给我发了这条信息……” 詹建章说道:“星期三的时候我感觉不对劲,就看到了她群发的消息,再给她打电话,就不在服务区了。” 根据顾小翠q聊上发出消息的时间,陆琴带着技术组迅速赶往小区监控室,查找到了当时的监控。 这个小区的监控设备比较老旧,在监控录像中,只能看到是一名穿着浅白色上衣的男子,面上戴着口罩和墨镜,拉着一个中等大小的黑色拉杆箱。 “是他!他就是‘高老师’!” 肖然瞳孔一缩,指着监控中大声道,此时王俊名没在这,他就是对这个身影最熟悉的人。 虽然这男子的外套换了,但面上的墨镜与口罩,以及发型、体型、走路姿势,都与吴毛毛身边的‘高老师’一般无二。 “你确定?!”何晓丽严肃地看着肖然。 “我确定!”肖然果断说道。 众人的心越来越凉,本来还对吴毛毛的情况抱有希望,但现在看来,情况是越来越糟糕了。 “如出一辙,如出一辙啊!” 庞景辉反复说道:“回去我们还得再查查,这个人太熟练了,不像是新手!” 众人纷纷点头,因为小姐这一类人的特殊身份,如果没有人报警,这些情况极有可能被掩埋。 陆琴继续播放监控,当晚10时40分,嫌疑人拉着拉杆箱进入楼道,5分钟以后,他空着手走回楼道门口拨弄了几下手机,像是在打字。 过了几分钟,嫌疑人提着拉杆箱来到14层,将近4个小时过后,他又从顾小翠所在的15层坐电梯离开。 由于158室门前并没有摄像头,所以谁也不能确定‘高老师’是否进了158室。 但令所有人都不安的是,‘高老师’进来时拉箱子的动作很轻松,但出去的时候,拖着拉杆箱的上身微微前倾,步子慢了些,下台阶时似乎很吃力地用双手提了一下箱子。 监控录像中,顾小翠在案发前一天中午回到出租房,一直到第二天詹建章回家,她都没出去过。 但顾小翠就这样失踪了。 显然,‘高老师’拉着的那个貌不惊人的黑色拉杆箱,是她唯一的‘出路’。 监控看完,看着电脑屏幕上缓缓前进的文件拷贝进程框,所有人都默然不语。 “她还能活吗?” 张磊神色复杂地说道,虽然顾小翠身材很娇小,1米58的身高,80斤的体重,但那个拉箱同样不大。 如果人是被放在里面带走的,那么顾小翠是被打晕,还是被不幸之后放进去的,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带着詹建章,一行人心情沉重地回到队里。 虽然现在还没确定,但凭感觉,这应该不是个小事情,何晓丽将情况向雷康做了汇报。 副局长兼支队长刘建明获悉之后,也对这个情况异常重视,当即交代雷大队成立专案组,务必要将此事查个清楚。 已经是凌晨1点47分了,会议室内依旧灯火通明,刘副局长召集三队所有人召开的案情报告会仍在继续。 雷大队与一队队长邵勇分别坐在副局长两边,在邵勇的右手侧,放着一个写字白板,上面的线条、箭头复杂交错,但最后都汇聚在了最上方的三张照片处。 而在雷大队身边,则放着一个刚买回来的拉杆箱,大小颜色与‘高老师’所用的基本无差。 内勤小姐姐将三队的报告汇总后,当众宣读:“被害者都是1米6左右的行业女,身材瘦小,年龄20岁左右。作案者通过网络招嫖,谈好女方身材和嫖资,用网络确定见面的时间地点。 侵害手段:不排除以暴力致昏、致死的行为,将行业女塞进一个中等大小的拉杆箱内。” “这个拉杆箱,人能活着钻进去吗?”刘副局长指了指旁边的箱子,一脸凝重道。 “或许能活,但几率很小。”何晓丽说道。 “不可能,这么小的箱子怎么可能容的下一个活人!” 邵勇严肃地说道:“在以往发生过的命案里,很少有把整个人的身体塞进拉杆箱的情况,拉杆箱都是用于运送尸块。” “那就试试!” 雷大队拍了拍拉杆箱,指着一名身材娇小的内勤小姐姐道:“白芷,你身材和她们差不多,你试试能不能钻进去。” “好的。” 白芷果断答应了,拉过箱子,十分费力地钻进拉杆箱,脑袋蜷缩,抱住膝盖,勉强横卧在箱底,但箱子拉锁怎么也拉不上。 最后,邵勇一狠心整个人压在箱面上,白芷立刻发出尖锐且痛苦的叫声,太疼了。 所以,即使是身高1米60左右,体重不过百的小女孩,也无法在如此狭小的环境下生存,且不发出声音。 “最后拉拉锁的那几下,我的膝盖都快把肺顶住了,很难呼吸,脖子、肩膀、髋关节、膝关节都疼得厉害。” 白芷心有余悸地说道:“那女孩一定死了。” 大家沉默着点了点头。 “q聊号没有实名注册,更没有用过手机号联系,最后落脚点也不清楚,只知道一个网名叫‘高老师’。” 雷康一下下地拍着桌子,言语中充满了压迫性:“谁能告诉我,该怎么找到他?” 所有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没人知道该怎么找到凶手,更没人敢确定,被装进拉杆箱带走的顾小翠,现在到底身在何处。 刘副局长最后宣布散会,临走前留下了六个字:“找到他,抓住他!” ps:为明媚的笑容加更,另感谢是成空、天道帝尊陛下的打赏 84、“明月光” 第二天下午,雨已经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 会议室里,专案组所有人围坐在一起,紧张地讨论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不久之前,j省的同行们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找到了雯茂宏本人。 雯茂宏现正在他们本地的一个工地上打工,警察找到雯茂宏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要看他身份证,雯茂宏在家里找了一通,才发现身份证不见了。 雯茂宏也不知道他的身份证是什么时候丢的。 当地派出所的同事让他仔细回想了一阵,雯茂宏这才想了起来,两个月前他给儿子到服务中心办过助学贷款,那是他近来唯一使用过身份证的节点。 虽然不知道雯茂宏丢失的身份证是通过何种渠道流到‘高老师’手里的,但现在可以确定下来,这个‘高老师’另有身份。 或许在‘高老师’获得这张身份证之前,他就已经萌生了作案动机。 “大规模发动全市警力协查显然不可能,动静太大。” 轮休回来的王俊名说着自己的看法:“假设这两名女孩真的遇害,万一打草惊蛇,这个‘高老师’毁尸灭证,从他一系列谨慎的作案手法上看,也是很有可能的,那样咱们即便找到了他,后期也很难办。” “棚户区咱们上午已经拉网摸排过了,基本可以判定哪里不是‘高老师’的落脚点,他们肯定又进行了移动。” 庞景辉说着自己的看法:“咱们是不是可以调取棚户区周边所有的监控,加大人次,寻找嫌疑人的行动轨迹。” “这是一个办法。” 何晓丽说道:“但是工作量太大,耗费的时间太长,我们谁也不能肯定在这期间,嫌疑人会不会继续作案……我们耗不起。” “何队,我们可以对‘高老师’的q聊号进行网络定位。”张磊举手说道。 庞景辉眼睛一亮,赞道:“这是一个好办法。” “网络定位确实可行,但是以我们队里的技术条件与设备,还做不到这种程度,需要技侦大队的协助。” 陆琴开口给大家泼了盆冷水:“而且现在嫌疑人的q聊号并未登录,从顾小翠到吴毛毛这两个案子之间隔了一个星期,如果嫌疑人是有规律地定期作案,即便从现在开始定位,要是他一直不上线,时间也可能会较长。” “这个我们先不考虑,嫌疑人上线时间谁也说不定,技侦大队那边我会去联络。” 何晓丽皱着眉头,在笔记本上不断地写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肖然:“肖然,想什么呢?你有什么想法?” “我?” 突然被何晓丽点名,肖然瞬间回神:“我,我觉得可以再查下‘雯茂名’身份证在酒店的登记信息,嗯,还有我想再看看顾小翠的q聊记录……” 散会之后,肖然跟着陆琴,看到了顾小翠用来揽客的电脑。 陆琴把顾小翠的q聊登录,将电脑推到了肖然面前:“你看吧,不过我们之前看的,没再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好的。” 肖然点了点头,坐下来直接打开了顾小翠所在的q聊群,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群里应该会有一些漏掉的蛛丝马迹。 至于顾小翠其他的聊天记录,都快被队友们翻烂了,再看也没什么意思。 据詹建章说,顾小翠从不通过附近的人揽客,她的生意都是从这个群里来的,‘高老师’也是从这个群里招到的。 这个群里人数很多,少部分是顾小翠的同行,大部分都是顾客。 而且此群伪装的很好,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读书群,群内人员交流也多使用暗语,很是谨慎。 由于高老师之前在这个群里,所以队里暂时没将这个群的成员信息透漏下去。 万一高老师还有其他号在这个群里,下面负责治安的同行稍一行动,就有打草惊蛇的可能。 还好,顾小翠没有删除聊天记录的习惯,这个群里的聊天信息都被完整地保存下来。 肖然一页页地翻看着,很快就翻到了上周一晚上顾小翠在群里发的一条信息:“晚上有谁一起读书啊?” 接下来的事肖然已经知道了,便继续往前翻看。 不知不觉肖然翻到了两个星期的页面。 突然,肖然眼帘一紧,握着鼠标的手心似乎都要渗出汗来。 第一次,肖然第一次看到了‘高老师’在这个群里发出的消息。 时间是10号,也就是两个星期前的周一,晚上8点16分,‘高老师’一共发了三条消息: “高老师:‘晚上有人读书吗?’ 明月光:‘有的。’ 高老师:‘你书有多高,书重多少,我喜欢瓷娃娃。’ 明月光:‘书高161,重量41kg。’ 高老师:‘地址。’ 明月光:‘某小区36b-1-601。’” 这几条消息都很短,在群聊的众多消息中很不起眼,而且时间很靠前,怪不得陆琴她们没有注意到。 肖然迅速提笔在笔记本上将这些信息记录下来。 ‘高老师’的这次聊天明显还很生疏,不然,按照嫌疑人的谨慎,他不可能会在群里公开发问。 显然,之后的‘高老师’成长了。 那么,这个‘明月光’是不是‘高老师’第一次出手的对象呢? 肖然拿起笔记本电脑迅速找到了何晓丽:“何队,这还有一个,很可能是嫌疑人的初犯。” “又一个!”正在何晓丽办公室内的庞景辉不由得惊呼。 如果这个‘明月光’也遭遇了‘高老师’的毒手,惨遭不幸,那就是三条人命了! 连环杀! 庞景辉扶着桌面的手都颤抖起来,这样恶性且极其重大的案件,h市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了。 如果这个案子破了,那必将是一个震惊全市的大案。 同样,如果案件进展不利,他们专案组肩上的压力也可想而知。 “上报,这事已经超出我们三队的极限了,整个大队都得行动起来!” 何晓丽咬着嘴唇,看着那几条聊天记录,沉重地抬起头:“老庞,你带着肖然,还有单月柔、张磊,立刻去这个地址,查清楚‘明月光’的信息,以及她是否也失踪了!” “好!” 庞景辉答应下来,迅速找到了两名技侦,一路疾行来到这处小区的601室。 85、‘高老师’上线了 601房是个出租屋,敲门之后里面并没有人回应。 肖然通过物业找到了房主,很快房主过来开了门,但屋内已经是人去楼空,收拾干净了。 “这房子之前租给谁了?你还有他的联系方式吗?”庞景辉问房东。 “有的,他刚搬走没多长时间,微聊还有手机号都在。” 房东说着,迅速掏出手机给之前租房的男子打了个电话,肖然眼睛一瞟,看到了租房者的备注姓名:韦智。 打通电话之后,房东问了一下这名叫韦智的男子在哪,说警察有事找他。 “我在临江写字楼18楼小白网络,还没下班,有急事让他们过来吧。”韦智的话音很是淡定,也很果断,并无半点犹豫。 得知了地址,庞景辉带着众人又迅速赶到了临江写字楼,见到了这名叫韦智的it男。 这名男子31岁,可能是长期从事网络行业的惯例,有些不修边幅。 “你认识一名昵称叫‘明月光’的女孩吗?”庞景辉问道。 韦智很淡定:“认识,叫赵晓燕,嗯算是我前女友吧。”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庞景辉又问。 韦智耸了耸肩膀,嘴角一撇有些无所谓地说道:“网上聊得啊,我花钱让她陪了我几次,然后我们感觉都不错,就在一起了啊。” “你不嫌弃她?”单月柔有些讶然。 韦智好奇地冲单月柔眨了眨眼睛,“没什么啊,我是人渣,她是行业女,挺好的啊。” 三观不同,众人也没和他纠结这个话题,肖然问了一句:“那赵晓燕呢?她人在哪,是失踪了吗?” “失踪?算是吧,也不算,就是走了嘛,回她老家了好像。”韦智想了想说道。 “具体是什么时间?”庞景辉连忙问道。 “时间,嗯得有半个月了吧,好像是11号走的,我早上去找她的时候,屋里就没人了。”韦智回忆道。 肖然微微皱起眉头,继续问道:“她周一晚上做过生意?” 群聊里‘高老师’是10号晚上和‘明月光’联系上的,韦智11号发现人不见了,时间点正好吻合。 “哦,有,好像是个叫什么高老师的,到我哪玩了一次。” 韦智想了想,没有丝毫的在意,“第二天我没见她回来,问了一下那个高老师,姓高的说赵晓燕是老妈给她打电话,说家里有急事,就抓紧回去了。” “你没怀疑过高老师说的是假的吗?”肖然皱者眉头看着韦智,他很不能理解韦智的思维。 韦智右手一摊,很肯定地说道:“当然是假的啊,赵晓燕手机都没带,神特么老妈打电话。” “你明知道是假的,为什么不报警?!” 单月柔愤怒地盯着韦智说道,如果‘明月光’是‘高老师’的初犯,如果当时韦智第一时间选择报警,之后很可能就不会有顾小翠以及吴毛毛的事情发生。 韦智歪着脖子想了想,一脸的不解:“她又不是我媳妇,我管她干嘛。” “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你心里就没一点波动吗?”单月柔忿然说道。 韦智不屑地笑了笑:“良心?良心早特么被狗吃了,我这样的小渣渣要是有良心,早特么死几百回了……” “行了,别说了!” 庞景辉瞪了单月柔一眼,继续问韦智道:“赵晓燕和‘高老师’的聊天记录还有吗?你和那个‘高老师’的聊天内容也存着吗?” “有啊,我有保存数据的习惯。” 韦智似乎对他的习惯颇为自豪,拍了拍胸脯:“你们要看吗?电脑在我住处。” “你住处在哪,立刻带我们去。”庞景辉道。 韦智摇了摇头,“那不行,我还没到下班时间呢,一个月全勤五、六百,公司把我全勤扣掉了,你们补给我吗?” “这真是人渣啊,还想着钱呢!” 张磊咬着牙,凑到肖然耳边悄悄嘀咕了一句,看模样,如果张磊没有这层警察的身份,说不定已经动手狠揍这人了。 肖然点了点头,他手心里也有点痒。 终于,庞景辉找来了这家网络公司的经理,说明情况之后,这经理一口答应了下来,不会克扣韦智一分钱的工资。 “你口头说的不行,你给我写个条子。” 韦智还不放心,顺手从打印机里抽出两张a4纸:“中文语法变化太多,你再用英文写一遍。” 那经理也不生气,仿佛司空见惯一样,又用英文写了一遍,韦智又看了两遍,这才将承诺书揣进口袋,满意地领着众人朝他住处走。 看着拽拽地走在最前面的韦智,单月柔一脸厌嫌地说道:“这样的员工,纯正一颗老鼠屎,他们公司怎么会要这样的人。” “那谁知道,人尽其才,可能咱们没有发现他长处的眼睛吧。”肖然冷笑着说道。 韦智的新住处距离之前的601室不是太远,但空间相对要小一些。 等他登上两个q聊之后,肖然等人找到了‘高老师’与他们两人的聊天记录。 内容意思虽不相同,但大致套路与后面的基本一致。 “你那个周二加他q聊的时候,他轻易就同意了?” 肖然看着韦智与‘高老师’寥寥地对话内容,不禁问道他们之前也尝试用q聊号加过‘高老师’,但均没有回复。 “是的啊,怎么了?”韦智歪着脑袋,斜着眼道。 肖然没有再说,如果‘明月光’是‘高老师’的第一次出手,还未成长起来的他是有可能这样做的。 在韦智这里问询完毕之后,几人又回到之前的小区,从物业处调到了事发当天的监控。 当天监控的画面有些模糊。 但众人还是看到了拉着拉杆箱的‘高老师’,除了衣服的颜色,口罩、墨镜,行为方式与后面的顾小翠基本无二。 单月柔看着‘高老师’手中沉重的拉杆箱,感慨地嘀咕了一句:“完了,基本完了。” 回到队里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晚8点半了,几人匆匆汇报之后,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雷大队便召集专案组再次开案情分析会。 分析会一开就到了11点半。 看看时间肖然也懒得回去了,匆匆去外面的便利店买了面包,以及牙刷牙膏,将就对付了一下,扯过张磊带来值班的一张毯子,椅子放倒休息了几个小时。 第二天一早,按照昨天晚上分配的任务,肖然跟上王俊名,带上背包又出发了。 他们今天的任务是联络下属派出所,对没接系统的一些小旅馆、小旅社进行摸排,确认‘高老师’是否还有其他通过雯茂宏身份证开房的记录。 与好几个派出所的基层同事们,过滤掉了好几个辖区。 下午将近4点多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同事打电话给王俊名,说在一处小旅馆里找到了一条‘雯茂名’身份证的文字登记记录。 王俊名一阵激动,正要带肖然赶过去,这个时候何晓丽突然打电话过来: “高老师上线了!” 86、宁丢勿露(求收藏、求推荐) 时间接近6点的时候,一直在追踪着‘高老师’q聊的技侦大队,突然探查到了其帐号所在的网络节点。 对wifi网络进行技术修正之后,技侦大队将位置准确地定位在市区新华路星巴科咖啡厅内。 接到何晓丽的电话,王俊名振奋说道:“好,我们这就回去!” 肖然仰头看了看四周,似乎,新华路的星巴科咖啡厅,距离他们也就两个路口啊。 “没让你们回来!现在路上太堵,只有你们的位置能迅速到达星巴科咖啡厅,你们立刻前往侦查,迅速,迅速,知道吗!” 何晓丽话说的很急,语气也很重,肖然顿时感觉到了肩上的压力,谁知道‘高老师’会不会在他们赶到之前,已经喝完咖啡走人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王俊名当即说道。 “喂,王俊名嘛,我是雷康!” 王俊名正要挂断电话,听筒里接着传来了雷大队的声音:“你们记着,过去侦查的时候,宁可跟丢也不要暴露,明白吗?” “明白。”王俊名迅速答道。 确实,以现在的证据链,仅凭一个没有实名注册的q聊号,以及逻辑上的推测,还不足以落实嫌疑人的罪行。 将警车停到了距离咖啡厅较远的位置,肖然和王俊名装作普通市民的模样,溜溜达达地走向咖啡厅。 “王师傅,你的心脏似乎跳的有点快!” 肖然看着王俊名捏着烟,稍有点颤抖的手指,很认真地提醒道。 王俊名两口把手上的烟抽完,瞪了一眼肖然,坚决不承认道:“我这是调节心态你懂吗?调节,等会儿万一有突发情况,不会慌张,这是我从警十年摸索到的独特技巧。” 肖然看着王俊名强装正经的模样,忍俊不禁道:“行,技巧!进去吧,我请你喝咖啡。” “你还别说,我喝的咖啡不少,很真没怎么到咖啡厅喝过。” 王俊名随意地说着,但自打他进了咖啡厅的门开始,他眼角的余光便开始扫过一个个地客人。 肖然就简单多了,只左右一看,便看到了偏北方向靠着玻璃墙的桌边,那名收拾地很干净地年轻男子。 这名男子20出头的年纪,模样很是清秀,穿着灰色毛线衫,方正白净的脸庞,留着小背头,左手边放着一杯拿铁,以及一份完整的三明治,文质彬彬的。 他面前则摆着一台高档笔记本电脑,修长地双手不时敲击几下键盘,嘴角偶尔还露出一丝专注的微笑。 如果他不是这咖啡厅里唯一一个令正义之眼跳动的人,也许,谁都不会把这样一个看起来很高端的成功人士,当做是犯罪分子吧。 点了两杯摩卡加两份经典瑞士卷,两人漫不经心地坐到了‘高老师’斜后方的位置上。 一本正经地聊着今年的制造业发展,肖然视野很好,他抬起眼帘,偷偷地看了两眼这人的电脑屏幕。 此时,这名男子的电脑桌面上,正是一个处在聊天中的q聊对话框,上面显示的头像,和‘高老师’的一模一样,都是一只动漫袋鼠。 肖然眯起眼帘,再看向他的q聊昵称,不大的‘高老师’三个字竟显得那般刺眼。 没错了,他就是‘高老师’! 肖然悄悄朝王俊名做了个‘ok’的手势,王俊名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确认无误之后,两人继续低声聊天,慢慢地等待着‘高老师’起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此时,每一秒对两人来说都显得那般漫长,肖然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感觉杯子里的浓咖啡,味道就像白开水一样,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高老师’的身上了。 而斜对面的‘高老师’却显得很是悠闲,喝一口咖啡,敲几下键盘,完完全全是在享受着生活。 过了将近15分钟,‘高老师’终于喝完了咖啡,他拿起椅背上的休闲外套,将电脑装进书包里,起身掏出钱包到收银台结了账。 看着‘高老师’掏出钱包,肖然地心瞬间提了起来。 好在‘高老师’似乎零钱不足,取出银行卡在pos机上刷了卡,顺手将小票捏在手里揉成一团,出门的时候一弹指丢在了路边。 透过玻璃墙,看着‘高老师’驾驶着一辆牌号为a7231地野马mustang消失在路口。 肖然迅速将这辆车的牌照记下,王俊名则急忙拿出口袋里的自封袋,小心地将‘高老师’用过的咖啡杯包了起来。 出了咖啡厅,肖然捡起了那张被揉成一团地小票,打开之后,在那小票底部,有些歪扭地‘高文杰’三个字赫然入目。 “原来他叫高文杰,确实文质彬彬的!” 王俊名小心地护着手里的咖啡杯,凑上来看了看,有些兴奋道:“这下终于可以把他的身份搞清了,没想到这样一个穷凶极恶之徒竟是这个样子!” “魔鬼,永远不会出现在脸上!” 肖然说着,取出自封袋将小票放了进去,迅速找到警车赶回了队里。 在咖啡杯上,技术组提取到两枚指纹,又通过其银行卡尾号,以及车牌号,查询到了这三者共同的主人。 现在,专案组终于确定:高文杰,就是这三起案件的最大嫌疑人! 但是彻底锁定了嫌疑人的身份之后,真实情况却又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肖然端详着高文杰的资料照片,清秀的长相很是端正,唯一古怪的地方,就是他的睫毛过短,眼睛里白多黑少。 看他的照片,会觉得他在毫无顾忌地盯着你的眼睛,好像是要说些什么。 “高文杰,男,26岁,家住锦江别墅区33号,户型为独栋三层。” 案情分析会上,内勤白芷读着刚获得的关于高文杰的资料:“高文杰09年考入我省省大生物工程系某生物专业,12年前往曼彻斯特留学,并于今年6月获得博士学位,7月份回国,现在我市某医科大学任教。 其父高建民,现年47岁,是我省知名的大律师。 高建民20岁时与前妻育高文杰,其生母县就职于临省某高校教务处。高建民与其生母在十多年前离婚,随后高建民娶了在同一律师事务所工作的女助理。” 白芷念完,会议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谁也想象不到,苦苦寻找的恶魔,竟然是这样一个家境优越,前途大好的年轻人! “他竟然是高建民的儿子,不好办啊!”邵勇皱着眉头,微微摇头道。 虽然现在已经明确了高文杰有重大作案嫌疑,可最关键的尸体还没找到,这是最直接的证据。 而且高文杰还有个大律师父亲,在政法口有是熟悉。 真要是动手把人带回来了,万一找不到尸体,又没拿下口供,那就真是打不到狐狸,反惹一身骚了。 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什么时候动手抓人? 87、四分之一 人证没有,物证稀缺。 仅凭手上的监控以及逻辑上的推测,怎样才能打消大家的顾虑呢? 肖然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回顾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突然,肖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不久前获悉的一个线索。 “雷大队,今天我和组长摸排走访的时候,还有一个线索,没来得及去查。” 肖然站起身,平静地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十分响亮。 王俊名有些懵,连忙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摸排,有什么重要发现吗? “你讲!” 雷康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肖然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这段时间,肖然已经用他的表现,在大家的心里留下了非常靠谱的形象。 “就在我们前往咖啡厅之前,有一位派出所的同事说,在一家没有联网的小旅馆里,发现了‘雯茂宏’的身份证登记信息。” 肖然点了一下,王俊名瞬间反应过来,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 不过当时刚得到消息,两人就去了咖啡厅,走的太急,确实没留下太深的印象。 “是的,当时刚得到消息就去新华路了。” 王俊名说道:“现在是十点半,旅馆应该还在营业,待会儿我和肖然再去看下。” “也就是说,高文杰做的还有一起?” 邵勇接过话,质疑道:“如果高文杰在这个旅馆做的事,跟之前的事情如出一辙,该怎么办?” “现在先别想这么多,查了之后才知道。” 雷大队看着邵勇道:“我不相信高文杰每次都能天衣无缝地得手,他做的次数多了,肯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 会议结束,肖然与王俊名立即前往派出所同事说的那家‘有间旅馆’。 夜已深,这两天气温又降的厉害,此时还在路上晃荡的行人十分稀少。 有间旅馆只有一间门面,5间客房,可谓是小之又小。 幸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门口那三百六十度的全方位摄像头,给两人增加了很多信心。 旅馆还在营业中。 肖然拉开推拉门,和王俊名一起走了进去。 只见在柜台后面的沙发上,一名裹着军大衣的大叔鼾声正隆。 “大叔!大叔醒醒!” 肖然敲了几下桌子,缓缓地将这大叔叫醒。 “啊?啊” 大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瞅了一眼两人,含糊不清道:“哦,住宿是吧,只有单间,50一晚……” 王俊名掏出证件:“大哥,我们警察,想你这问个事。” “呃,警察啊。” 那大叔看到‘公安’两个大字,一下清醒过来:“哦哦,最近啥事啊这是,下午不是刚查过吗?” “是的,我们就是再问一下下午的事,你那个登记单在哪,我们看下。”王俊名说道。 “在这在这,下午查的时候我专门放出来了。” 大叔打开抽屉,取出一张入住登记单,肖然拍了照片。 这是本月15号的入住登记单,周六正是顾小翠接待高文杰的两天前。 在登记单的第三行,清晰地写着‘雯茂名’及其身份证号,入住的是203房间。 再下面一行,还登记着一名叫‘朴熙苑’的女子信息,后面的数字不像是身份证号,而她,也是入住了203房间。 显然,这次高文杰不是提前到达,而是带着玩伴一同入住。 肖然在前台的电脑上调取了当天的监控录像。 视频中高文杰依旧口罩墨镜,左手拉着拉杆箱,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名身着火辣的妙龄女郎。 旁边的大叔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裹上大衣继续打起了瞌睡。 王俊名举着摄像机,顺手拉过一张凳子,坐在肖然身边一同盯着电脑屏幕。 前前后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疑似3条人命。 专案组所有人员的神经已经接近极限,大家真的很难承受那沉重的拉杆箱再一次出现。 肖然把录像调到最高倍速,监控时间显示,在入住4个小时以后,高文杰拎着拉杆箱走下了楼梯。 肖然赶紧放慢速度,王俊名则点了根烟,他是真害怕高文杰手里的拉杆箱里还藏着人。 还好,那名少女也跟着下楼了,出了门之后,两人便分开走了。 王俊名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有人从这恶魔手里活着走出来了。 “你看!” 王俊名心里刚松下来,肖然的一句话又把他的神经提了起来:“他把墨镜和口罩摘掉了!” “摘掉了?拍到正面了吗!”王俊名赶紧盯向屏幕,看肖然将监控回放。 只见在那名少女走后,高文杰索然无味地摇了摇头,然后摘掉了口罩和墨镜,回头看了一眼‘有间旅馆’的招牌,口中似乎还嘟囔了一句。 “真可惜。”肖然低声道。 “嗯?”王俊名不解道:“真可惜什么?” 肖然说道:“我是说,高文杰说的是‘真可惜’。” “你还懂唇语?”王俊名表示震惊。 “只知道几个经典口型。” 肖然说着,插上移动硬盘,开始拷贝监控视频。 凌晨接近一点,肖然和王俊名回到队里,向何晓丽简要地说了一下情况。 随后,又根据‘朴熙苑’登记的那串数字,技术组摸清了她的身份信息。 朴熙苑是一名han国留学生,今年20岁,就在不远的一所外国语大学读大二。 很显然,这个女孩并不知道,她是个赶上了四分之一生还率的幸运儿。 裹着毯子又在躺椅上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肖然捋了捋自己有些油腻的头发,又闻了闻自己那三天没脱的衣服,突然发觉,似乎自己正在加速奔向油腻的过程中。 匆匆吃了点东西,王俊名、肖然、张磊三人在学校上课之前,赶到了这所外国语学院。 最终,根据一名老师的指引,三人在一间教室内找到了即将上课的朴熙苑。 “你们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们,我是han国人,有事可以通过使馆转达,请不要妨碍我上课。” 楼道内,被喊出来的朴熙苑态度十分强硬,十分不屑地看着三人身上的警服。 王俊名沉着脸盯着朴熙苑,掏出高文杰的照片,冷笑道:“你见过这个人吗?如果没见过那我提醒你一下,本月15号,有间旅馆。” “你、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朴熙苑瞪大了眼睛,神色有些慌乱:“我已经和你说了,如果有事,可以通过使馆转达,请不要妨碍我上课,ok?” 88、行动(求收藏、求推荐) “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哪国人!” 王俊名脸色一沉,大声说道:“如果你今天不把实话说出来,我立刻去找你们校长,后果自负。” “我……你敢威胁我!我告诉你,你这是在侵犯我们大han国民的合法权益!”朴熙苑愤怒道,但明显底气不足。 “侵犯你们的权益?哼,这里是共和国的领土,行使的是共和国的法规!” 王俊名冷笑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真抖出来,你的合法权益只能是笑话!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说不说!” 朴熙苑又是羞耻,又是生气,她咬着嘴唇,看了一下附近好奇地朝这里张望的学生,恨恨道:“我说,但不能在这里,你们要保证我的隐私权。” 王俊名点了点头,抬手一指:“可以,那边小池塘上的亭子里没人,我们就到哪去说。” 肖然与张磊温柔地将在亭子里吃早餐的几位同学疏散开。 见四下无人,朴熙苑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在群聊里‘勤工俭学’招揽客人的事实,“我们约好的价钱是1千5,然后就在那家旅馆进行了交易。” “你们交易前后,他有提什么特殊要求吗?”负责记录的肖然抬头道。 朴熙苑涨红了脸:“不就是交易吗,哪有什么特殊要求!” 肖然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我说的不是交易中的特殊要求,而是之前或之后,他有没有提什么反常的条件,比如让你跟他去某个地方,或者他说要你陪他几天。” “是好像有说。” 朴熙苑想了想,说道:“见面的时候他想让我到他家里去交易,我没同意,后来临走的时候他又说想让我多陪他一天,还要给我加钱,但我拒绝了。” “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拒绝的?”王俊名问道。 “原因?” 朴熙苑讶然道:“没有原因啊,说好的是一次,肯定就是一次啊,原则就是这样啊。” “你还挺遵守职业原则。” 问询结束,看着朴熙苑签字按了手印,王俊名摇了摇头道:“你知不知道,你到鬼门关里饶了一圈,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吗?” “鬼门关是什么?”朴熙苑的中文显然没到六级水平。 肖然检查了一遍问询记录,抬头冷冷地答道:“就是你差点没命了!” 朴熙苑腿弯一软,惊恐地扶住旁边的柱子,难以置信道:“他……他是想杀我?!” “你以为呢?” 张磊瞪了朴熙苑一眼,警告道:“我们向你问询的事记得保密,任何人都不要说,手机保持24小时畅通,我们可能会随时联系你,明白吗?” 朴熙苑看样子是被吓得不轻,连忙点头道:“我……我明白了。” 看着朴熙苑进了教学楼,张磊突然道:“她卖炮的事怎么办?我们要不要通知负责治安的同事?” “肯定要通知啊,外国人怎么了,难道就不拘留啦?” 王俊名理所当然道:“不过不是现在,等高文杰的事弄完,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群一股脑发下去,搞治安的兄弟们比我们专业!” 三人回到队里,将朴熙苑的问询记录给领导看了之后,雷康大手一挥,决定抓人。 虽然现在证据链依旧不完善,但至少师出有名。程序上正确了,他那大律师父亲也无话可说。 专案组当即制定了抓捕计划,为了避免在校园内抓捕可能造成的其他严重后果,决定等嫌疑人走出校门后再进行抓捕。 其中,由肖然和单月柔扮成学生,在高文杰实习的院系办公楼下盯梢,庞景辉带组守在西门,王俊名带组守在东门。 计划订好之后,肖然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形象,换上一身便装,与单月柔一起到达了指定地点。 时间接近中午11点半,学生们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间即将到来。 不过此时已经有饿了的学生,为了错开用餐高峰,偷偷地从教室里溜了出来,三五成群地奔向食堂。 肖然与单月柔伪装成一对小情侣,坐在办公楼下不远的地方晒着太阳。 偶尔有路过的小学妹,不由地放缓脚步,盯着肖然多看两眼,然后再暗暗瞪了一下单月柔,气呼呼地抱着书离开。 至于男同胞们,则盯着单月柔好一会儿看,最后恨恨地瞪了肖然一眼,嘀咕了一声特么的,接着直奔食堂。 “怎么感觉,咱们俩都不像好人呢。” 单月柔看着远去的小年轻们,掩着嘴朝肖然轻笑道:“你在大学的时候,身边的学姐学妹应该特别多吧?” 肖然笑了笑,眼角的余光时刻注视着办公楼下:“还好,咱们学校管得严。而且,下课我一般是最早开溜的,吃饭都是张磊帮我带嗯,他给我带了四年饭,没他说不定我就饿死在宿舍了。” 单月柔笑的前俯后仰:“你们男生宿舍真是太有趣了。” “我们宿舍还好,我们隔壁的322室,他们生活才叫精彩……” 肖然轻笑着,突然,他眼帘一缩,神经瞬间绷了起来:“高文杰下楼出来了,咱们跟上!” 单月柔立刻收了笑容,跟上肖然,取出手机放在嘴边小声发了条语音:“注意,注意,目标出现,目标出现,疑似身旁有一名女同事,现正往东门方向走去,现正往东门方向走去!” 肖然与单月柔很自然地跟在高文杰他们身后。 刚出东门,肖然便看到王俊名和李放放一左一右地向高文杰迎面靠近。 王俊名左瞟右看,算准高文杰摆手的韵律,一步上前,迅雷一般伸出左手,抓住高文杰手腕,然后右手狠狠地掰住高文杰的中指。 高文杰吃痛,上身往前一倾便跪在了地上,肖然与单月柔、李放放也当即上前,一边按住高文杰的左手,一边狠狠地压在高文杰身上。 虽然高文杰不算强壮,但所有人都用尽了全力,就像他们面对的不是一名清瘦的书生,而是一头极其危险的西伯利亚棕熊。 “啊” 突如其来的行动,把高文杰身边的女同事吓坏了,扯着嗓子指着众人叫道:“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来人呐救命啊……” 附近路过的学生一听这话,纷纷上前准备出手。 肖然站起身,掏出证件,极其威严地一指周围那些冲动的男生,大喝道:“你们想干什么?警察办案,全都后退!” 那些学生显然是被肖然凌厉的眼神吓到了,看着肖然的证件纷纷后退了几步,但却并未散去,反倒是不约而同地拿出手机拍了起来。 居然有警察在他们校门口抓人,这个引领校园舆论的话题,坚决不能错过啊! 何晓丽带人分开人群走了进来,向高文杰出示了拘留证。 高文杰十分平静,伸手在拘留证上按了手印,淡淡地问了一句:“一会儿咱们去哪个分局?” 89、无懈可击 高文杰坐在讯问室的铁椅子上,两条腿被铁环紧紧扣着。 即便被这样制住,他仍然很是淡定,风度依旧,就像是那种不太愿意给人添麻烦的‘绅士’。 邵勇坐在高文杰面前,他身旁是何晓丽,还有负责记录的庞景辉。 讯问室内安静的有些诡异。 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四个人之间一句语言的交流都没有,有的,只有邵勇与高文杰之间的凝视。 在问讯之前,专案组已经简单地讨论过。 大家都认为,对付高文杰这样心理素质极其强大的高智商犯罪分子,在气势上绝对不能弱,必须要给他营造出一个如坐针毡的氛围。 就算是真被冤枉的人,往往也都无法长时间面对警察的目光而不动摇。 为了达到这个效果,邵勇审问前一定要和高文杰对视,直到他移开目光为止。 然而高文杰面对邵勇的逼视,从头到尾,眼神坚定,目不斜视。 这样的状况,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计划给打乱了。 相对坐了有大半个小时,高文杰终于儒雅一笑,开口说道:“能给我拿杯水吗?” “你想喝什么啊?咖啡还是果汁?”庞景辉哼了一声,怪声怪气道。 “不用麻烦,给我接点自来水就行了。”高文杰神情自若,根本没有在意庞景辉语气中的嘲讽。 邵勇朝单向玻璃墙外使了个眼色,肖然拿起一瓶矿泉水走了进去,递给了高文杰。 “谢谢。” 高文杰彬彬有礼地点头,接过矿泉水抿了两口,转头看向邵勇:“我能问问,为什么抓我吗?” “你心里不明白吗?”邵勇冷厉地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高文杰摇头苦笑,语气随和,似乎还有点无奈。 “嗯,你是7月份回国的?” “对。” “一个人在国外四五年,很不容易吧?” “还好,事情多了,就没有其他想法了。” “你对曼彻斯特应该挺熟吧?” “基本都有印象。” “老特拉福德去过吗?” “不,我支持蓝月亮。” “哦,你当时是自愿去外国的?” “不错。” “为什么想离开家?因为你的父母?” “有一些,小姨变后妈的感觉,开始的时候的确不太好。” “听说你妈后来也改嫁了?” “嗯,嫁给了一个老头子。” “你不生气?” “生气有什么用,这么些年了,她有她的自由。” 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邵勇一直在和高文杰闲聊着教育情况、家庭生活等等方面的细节,希望能从中找到某个突破点。 但高文杰始终波澜不惊,对答如流,对于生母改嫁、父亲另娶这些常规的家庭软肋,他毫不避讳。 单向玻璃墙外,肖然与雷大队等众人一直静静地观察着讯问室内的情况。 王俊名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这家伙滑溜的就像一条泥鳅!” 肖然很是赞同,这的确是一场‘我知道是你干的’和‘我知道你知道,但我不怕你’之间的较量。 雷大队拍了拍张磊的肩膀,一指问询室内的高文杰:“去,采下他指纹,剪一撮他的头发。” “明白。” 张磊起身进了讯问室,故意走到高文杰身边,取了他的指纹与发质。 普通人碰到这一招,通常都会心神大乱。 但高文杰不是普通人,他只是愣了一秒钟,接着就不再看在他面前忙活的张磊,反而有些鄙视地看向邵勇,扬着嘴角耸了下肩膀。 意思表达的很清楚: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高文杰对他们警察的这一套太熟了,邵勇与何晓丽等人不得不耐下心来,竭尽全力地寻找着他肯能出现的破绽。 从理论上来说,任何人在情绪上都有弱点。 情绪没有弱点的人,是不可能这样频繁作案的,而高文杰这样带有目的性的作案,一定有触发点刺激到了他。 何晓丽拿着那张从高文杰钱包里找到的‘雯茂宏’的身份证,问道:“这张身份证,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捡到的。”高文杰淡淡道。 “你用这张身份证,和不少行业女开过房啊。”邵勇道。 高文杰笑了笑,“这很正常吧,生理需求每个人都有。” “难道你没女朋友吗?”邵勇问道。 “女朋友?”高文杰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但这些人,和你交流过之后,都失踪了。”邵勇盯着高文杰道。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不清楚。” …… 肖然感觉胃里翻腾的难受,他除了昨晚吃的几片面包,直到现在,一口热饭都没顾得上吃。 就像那首歌里唱的:饥饿是一种信仰。 肖然顾不上不断涌到口腔里的酸水,双手压着肚子,努力把所有的精力放在高文杰的言行举止之上。 “他的女朋友?” 当高文杰在‘女朋友’这三个字后停顿时,肖然骤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他分明看到了高文杰嘴角边的那一丝不屑,以及眼睛深处的厌恶。 虽然这几处小表情被高文杰控制的很细微,几乎被完美地隐藏过去,但依旧被肖然抓住了这个点。 “他的女朋友怎么了?”王俊名听到了肖然的嘀咕,凑上来问道。 肖然皱起眉头:“高文杰的感情方面,咱们有资料吗?” 王俊名想了想,说道:“没有,他之前一直在国外,刚回来不久,感情这方面咱们还没查。” 肖然搓着手指,默默地思索着。 同样,讯问室里的高文杰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自打他最后一次说出‘我什么都不清楚’之后,无论讯问员再问他什么,他都是抿嘴微笑,平和且倨傲地保持着沉默。 面对这种情况,讯问工作有些进行不下去了,邵勇只能决定,暂时结束问讯。 肖然悄悄走到雷康身边,弯下腰低声说道:“雷大队,我有一个想法。” “你说。”雷康指了指身边的椅子。 “我感觉,可以找高文杰的朋友和同事,了解一下他的感情状况。” 肖然低声说道:“我们也讨论过他的行为很有针对性,目标都是年轻且瘦小的女孩,我想他是不是最近受到过来自这类人的刺激,所以挑选这一类型下手,以此满足他报复的快感。” “你讲的对,咱们确实还没了解过他最近的生活细节。” 雷大队表示赞同,扭头对王俊名道:“王俊名,你带着肖然去调查一下!” 90、前女友(求收藏、求推荐) 下午5点半,肖然和王俊名一天之内第二次来到这所医科大学。 这个时间不早不晚,正是学生一天课程结束之后,校园内随处可见来来往往的青春学子。 但对于任课老师们来说,此时还在办公室没走的,基本已是寥寥无几。 肖然与王俊名已经做好了持续转战的准备。 在楼下门岗室询问了一下值班的老阿姨,两人来到高文杰办公室所在的5楼。 没想到这个楼层里很是热闹,拿着各种材料在各个办公室之间奔走的学生会成员,以及忙着讲解各种新规则的辅导员,熙熙攘攘,就像是个小菜市场。 肖然好奇地看着,觉得很是新奇。 虽然他也刚毕业没几个月,但是在学校的时候,除了教室、图书馆,以及各种必须要到的场合,他基本上都是隐身的。 学生会这种组织,嗯,毫无兴趣。 “同学你也是来面试学生会的吗?” 一名扎着马尾的小妹妹好奇地打量着身边的肖然,看样子似乎是学生会的干事之类:“你是哪个班的啊?我怎么没见过你?学生会面试是在509室,这里是在竞选学生会‘首席’还有‘部长’……” “你们人不多,官挺多的啊。” 肖然笑着调侃了一句,“你们系主任在哪个办公室?这会儿还在办公室吗?” “你不是学生啊?” 这名学生会干事讶然道:“我们系曹主任和几个辅导员都在这屋里呢,我带你进去吧。” 王俊名笑着跟上肖然,年轻就是好啊,到哪都能自来熟。 这名小学妹应该是和老师们挺熟悉的,敲了敲门就走了进去,对着一名头发梳地很亮的中年男子道:“曹主任,这有两个人要见你。” 曹主任看着很温和,语气中虽有些不喜,但让人听着一点都不觉得难堪:“这在面试呢,等面试完再说啊。” 小学妹不好意思地笑着,王俊名上前取出证件,抱歉道:“曹主任你好,别怪这名同学,我们是公安局的,想和您了解点事。” “你是警察?” 那小学妹听到王俊名这话,惊讶地看向身边的肖然。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曹主任还没说话,他旁边的一名穿蓝衣服的女老师突然站起来指着王俊名和肖然道:“就是你们把高老师带走的,我记得很清楚,你们说,高老师到底怎么了?在我们学校门口抓人,我们学校不要脸面啊!” 肖然平淡地看了看这名女老师,原来就是中午走在高文杰身边的那个女同事,看样子,似乎是对高文杰有些倾慕。 “宋老师,怎么说话呢?注意形象!公安办案,肯定是有依据的,你不要胡搅蛮缠!” 曹主任脸色一沉,很明事理地说道:“两位,到我办公室说吧?” 王俊名点头,又对那名女老师道:“宋老师似乎对高老师很熟悉,不妨一起来,也许你的话可以帮助我们尽快搞清真相。” “高文杰是误会的?” 宋老师神色一喜,连忙跟上曹主任的脚步,显然,她曲解了王俊名的意思。 “高文杰他平时工作、生活中,你们对他都有什么印象?”王俊名问着。 “小高刚来没多久,我不是太熟,不过为人很和气,很有礼貌我觉得你们应该是搞错了,他挺有爱心的,不可能做什么违法的事。” 曹主任回忆道:“上次我们出去吃饭,一个小孩子在商场外找不到妈妈,小高跑遍了商场给他找到父母,他心地不坏,我不相信他会做什么坏事。” 王俊名对高文杰的案子避开不谈,只是说道:“也就是说,您和高文杰并不很熟悉,那我想问下,你们单位有没有和高文杰比较熟悉的朋友之类?” 曹主任指了指宋老师:“这就有一位,宋老师和高老师是高中、大学同学,还是小高女朋友的闺蜜。” “女朋友?” 一旁记录的肖然骤然抬头,故作不知道:“高文杰有女朋友吗?宋老师,请问他女朋友在哪,能带我们去见见吗?” “哼,什么女朋友,分手都快两个月了!”宋老师嘴角有一丝不屑,眼中却带着半分庆幸。 “两个月?” 肖然与王俊名不着痕迹地交流了一下,继续问道:“高文杰回来也不到两个月吧?” “对,他7月底回来的,回来一个星期不到,就分手啦。”宋老师说道。 肖然点了点头:“能和我们说一下他们是因为什么分手的吗?” “你们问这个干嘛?这是个人隐私!”宋老师眉头一皱,不悦道。 肖然微笑摇头道:“关于高文杰进来的一切细节我们都要了解,这些对我们案子的进展有巨大帮助。” “哦。” 宋老师拉着脸翻了一眼肖然:“他们分手原因很简单啊,就是他女朋友出轨了嘛!” “出轨是什么时候的事?”王俊名问。 “早了,高文杰出国没到一年,她就和一个学弟好上了,现在已经是她换的第四个男朋友了。” 宋老师摇着头,满脸厌嫌:“呵,我当时真是傻,怎么看走眼就把她当闺蜜了,真傻。” “那她……高文杰一直不知道这些事?”肖然问道。 “他人在国外,一直也没回来过,我们也联系不上他,怎么可能知道啊。” 宋老师说道:“所以他回国,这事就抖出来了,也就自然分手了。” “这样……从你认识高文杰时,他就一直是这样沉默寡言吗?”肖然问道。 “没有,刚上高一的时候,他特别开朗你知道吗,我们班上话最多的就是他。但是从高二开始,他爸妈离婚,他就成了我们班里最沉默的一个。” 宋老师摇了摇头,微笑地回忆着,似乎当初的时光很是甜蜜:“他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但选座位他一直选的都是教室东北角的最后一排,不让任何人和他做同桌。后来上了大学他才好点,还谈了恋爱,结果大三那年他老爸去了他小姨,然后他就出国了。” “那他在国外的经历,他有没有和你们说过?”王俊名问。 宋老师表示并不知情:“他去国外之后,唯一保持联系的就是他前女友,你们可以去问问她。” 91、波动(求收藏、求推荐) 根据宋老师的叙述,两人了解到高文杰的前女友名叫吴雪。 大学毕业之后,吴雪并没有选择继续深造,也没有从事其专业方面的工作,而是进了一家医药公司,做了医药代表。 宋老师告知了吴雪的住址,但并不愿意带肖然他们过去,按她的话说,这辈子都不想见这个人。 女人之间有了嫌隙,真是不一般的可怕。 出了校门,肖然匆忙买了两个煎饼填了一下肚子。 卖煎饼的老大娘看肖然饥肠辘辘地样子,还给多加了半勺面糊或许是好久没有见到这样凄惨的小年轻了。 在宋老师所说的地址,两人见到正在用晚餐的吴雪时,肖然与王俊名心中均是一震。 吴雪长相很机灵,一头乌黑的大波浪,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最关键的是,身材体格与高文杰出手的那些行业女一样娇小。 难道,高文杰是出于对吴雪的愤恨,所以选择对那行业女痛下杀手,借此宣泄自己心中的情绪? 但这似乎又不合逻辑,高文杰想要宣泄,第一个报复的应该是吴雪才对,他为什么要选择那些行业女呢? “请问,你们找谁?” 吴雪看着面前两个身高都超过1米8的陌生人,神色很是警惕。 “警察。”王俊名掏出证件。问道:“你是吴雪对吗?” 吴雪松了一口气,连忙笑道:“对对,是的,请进吧,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高文杰你认识吧,听说你还是他前女友?”王俊名谢绝了吴雪递来的矿泉水,抓紧时间问道。 吴雪面色有些尴尬,但也不避讳:“是的,我和高文杰认识的时间确实挺久的,怎么了,他……有什么事吗?” “就是想和你了解一下,他在出国留学的期间,有遇到过什么比较受刺激的事吗?”肖然说道。 “这个我并不清楚。” 吴雪仔细回想了一番,微微摇头道:“他在国外期间好像一直顺风顺水,学士、硕士、博士,三个学位拿的都很顺利,不过听人说他在国外好像很孤僻,没有朋友。除了读书,就是上网打游戏,活在网络的世界里。” “那你们分手,是你提出来的,还是他提出来的?”王俊名问道。 吴雪笑了笑:“我和他说的,毕竟……也算是我对不起他了吧。” “你当时怎么和他说的?他反应如何?”肖然说道。 吴雪道:“我说……他太闷了,我们也交流不起来,不如就分手吧。他当时,没什么反应,很平静,还和我开玩笑说祝福我找到更好的归宿,大概就是这样。” 肖然眯着眼睛,如实在单页上记录着,像高文杰这样孤僻的人,没什么反应,才是最大的反应啊! “那你知道他在出国之前,他的家庭情况是什么样的吗?”王俊文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太了解。” 吴雪皱着眉头道:“不过当初跟他去他家里的时候,他后妈好像对他挺严厉的,虽然是他小姨,但并不喜欢他,说他游手好闲,没正事,整天伸手要钱花他又懒得说话,和他爸关系也不好,应该是挺压抑的。” 两人又向吴雪了解了一些关于高文杰其他方面的事,便结束了问询,回到了队里。 将这些情况简单汇报之后,雷大队立刻又召集专案组,开始新一轮的案情研讨会。 “根据老王他们了解的情况,极有可能,这次被出轨分手,就是激发高文杰行凶的导火索。” 庞景辉率先说道:“像他这样一个高学历、家庭富有、前途光明的知识分子,内心一定是孤傲的,一个非常优秀的人,却被自己的女朋友弃如敝履,对他的心理打击可想而知。” “这的确是一个突破点,但是从这个点深入的话,我们怎样才能从中找到他‘干活’的地点呢?” 何晓丽皱着眉头道:“现在我们必须要在规定的时间内,确定他将这些行业女带走后,进行处理的地方,只有找到尸体以及确凿的作案物证,我们的证据链才能闭合。” “是否可以对其家中进行搜查?”一位同事突然说道。 雷康看了那名同事一眼,“现在这情况,你现在要是能申请到搜查证,我算你立功。” 那名同事尴尬地咧了咧嘴,脖子一缩低下了头。 “有突破点就不错了,大致计划订好,到时候临机应变!” 雷大队一拍桌子,确定了下一步的走向,他看着邵勇道:“你准备好,咱们今夜要打疲劳战,人在最疲劳的时候,就是最容易露马脚的时候,咱们一定得注意到高文杰的任何细节,务必把他处理那些受害者的地点找出来!” “明白!” 会议结束之后,根据邵勇的要求,将讯问室布置好之后,晚上九点半,对高文杰的又一次讯问开始了。 再次坐上审讯椅的高文杰依旧波澜不惊,甚至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右边墙壁上张贴的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邵勇端着一杯浓茶进来,坐下冷厉地说道:“怎么样,这几个写的不错吧?” “笔力劲挺,正义凛然,好字。”高文杰温文尔雅地评价。 邵勇一声冷笑:“你还是没能理解啊。” “这几个字中有其他深意吗?”高文杰歪着脑袋问道。 “它的深意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邵勇声音一厉,冷声喝道:“现在你理解了吗!” 高文杰脸色一怔,随之哑然失笑道:“我都和你们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我坦白什么?”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证据不会沉默。” 邵勇喝了口浓茶,继续和高文杰展开了闲聊,不知不觉两人又聊了一个多小时,看看时间接近11点了。 “听说,你在出国之前,曾经和一个中学同班女孩谈过三年恋爱?” 邵勇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不着痕迹地抛出了既定的话题。 “谁说我有谈过恋爱?我没谈过!” 高文杰冷下脸色,一口否认,但讯问室内外的人都注意到了高文杰飘忽的眼神,他不再和邵勇对视了。 “我还听说,她在你出国之后,就和你们同校的一个学弟好上了?”邵勇继续冷嘲热讽道。 高文杰眉头一竖,瞪着邵勇,加重了语气:“我不知道!” 他平静的内心开始波动了…… 92、精神施压 “曾经我们周边有个事你知道吗?有个人回家的时候,发现他老婆正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聊着聊着,邵勇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前几年一个中年男人因为被带了绿帽子,愤而杀妻的案件。 高文杰的情绪明显有些波动,他暂时卸下防备,凝神细听,鼻翼翕动,一副厌恶而兴奋的样子。 但高文杰很快就发现,邵勇根本就不是在认真讲故事,而是在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反应,他立刻就跳脱出来。 “警官,你能说点别的吗?我不知道你说这些东西对于你们破案有什么帮助啊。”高文杰很勉强地笑着。 “随便聊聊嘛,这事是个老爷们都受不了对吧……”邵勇加大力度,专挑那种让男人心头带血的话说。 高文杰压着眉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邵勇继续试探着高文杰的神经:“女人么,都那么回事对吧。和你好的时候,嗯,这个那就还行。过两天找到更好的,又得换人对吧。” 高文杰罕见地没有回话,腮边的肌肉不断地跳动着,后槽牙咬地咯咯响。 “刚才我和你说的那几个把媳妇弄死的,我佩服他们是汉子,真的!虽然各走各道,但人家杀了人也不跑,一命赔一命!就怕那缩头乌龟,整天躲在壳子里,远远地看着小姑娘搂着新对象在哪走,晚上又一个人窝在小屋子里抹眼泪,再不然就找别人撒邪火。” 邵勇握着水杯,冷嘲热讽道:“我就看不起你们这些知识分子,瞻前顾后,做什么都畏首畏尾,要这事搁你身上,你肯定不敢干吧!” 高文杰登时变了脸,他猛地倾身向前,手铐哗啦啦地撞击着面前的铁板:“你说我不敢?谁说我不敢,操你玛的!” 虽然大家都早有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只见高文杰瞪圆了眼睛,咧着大嘴,露出两排细小整齐的牙,脸上凶相毕露,很是渗人。 高文杰吼完,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瞬间恢复了平静,然后一言不发地侧脸看向墙壁,不再与邵勇等人对视。 就在高文杰脱口而出的一刹那,他在心理上已经输掉一筹,优势已经倾向了讯问的一方。 高文杰无法再直视邵勇的眼睛,可除了邵勇,他还能看哪? 讯问室就这么大点地方,抬头看天花板像弱智,低头看地板像是做了亏心事。 高文杰又不愿意看着对面的邵勇,往右一看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能向左侧着脸,看着墙上的《犯罪嫌疑人权利告知书》,装作读得津津有味。 单向玻璃墙外,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讯问室内,虽然大家脸上都很平静,但心里却多少有些焦急。 毕竟牵扯到三条性命,又过了这么些天,到现在连她们究竟陈列在哪里都不知道,警方的压力可想而知。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到凌晨三点,邵勇等人依旧在高度紧张地对高文杰的内心进行火力强攻,但高文杰却已面有倦容,勉强睁着眼睛。 邵勇与何晓丽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快速地问着各种问题,不给高文杰留任何反应的时间。 两人刻意问得不成套路,东一头西一头,让高文杰摸不清底细,高文杰虽然说得都很谨慎,但此时他的节奏已经被打乱了,回答的速度被迫跟着加快。 “你家别墅有三层是吧?” “不错。” “第三层是你平时活动的地方?” “是的。” “平时没人到你的私人空间去吧?” “还好。” “你平时在哪里吃饭?” “一楼餐厅。” “玩电脑呢?” “在我卧室。” “看书呢?” “也是卧室。” 邵勇把高文杰家别墅里的每一个角落都问了一遍,而高文杰则一直侧着脑看着墙壁。 “你的浴室也在三楼吧?”何晓丽又补了一句。 高文杰此时已经很是疲惫,一听何晓丽说到浴室,他眼皮骤然一跳,从眼角瞄了何晓丽一眼,但又迅速转了回去:“是的。” 高文杰左侧正是单向玻璃所在的方向,虽然高文杰没有看着邵勇等人,但其实他的脸是对着肖然他们的。 看着高文杰反常的眼神,肖然立刻判断道:“他浴室里肯定有东西,很可能是他处理三人的地方!” 雷康点了点头,通过无线耳机将意思传给了邵勇。 “给你讲个故事吧。以前,我问过一个老偷儿,他专门偷人别墅,就你们家这种的独栋别墅。基本上搬的一干二净,什么痕迹物证都不给你留下。” 邵勇话锋一转,突然说起了一个案子:“后来这家伙,有次一晚上搬了四户,累得实在受不了,就在最后一家的浴缸里放了一池子水,洗了个热水澡,眯了一会儿。你知道吗?就是这一会儿,让我们逮到了他。” 高文杰皱着眉头,侧耳细听,又猜不出邵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知道我给你讲这个故事什么意思吗?”邵勇故意顿了顿。 高文杰转过头看向邵勇,十分不解。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呀。就这一缸水,漂着人身上的那点泥,就能验出dna。” 邵勇趴在桌子上,诡笑地盯着高文杰,他突然压低了声音,话语很是沙哑低沉:“更何况是你做的那些血和肉渣呢?你就算是在里面做的再利索,刀子再锋利,你浴缸上的那些痕迹,也永远弄不干净的啊!” 高文杰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上半身重重往上一挺,双腿骤然收了回去,表情就像被人戳了一刀。 “你把她们放进去的时候,应该是特别小心的吧,生怕碰到了其他地方,留下哪怕一点点的印记……” 邵勇继续往下‘模拟现场’,高文杰没有反驳,也没有回答,任凭邵勇在哪自言自语,他只是低着头抖着腿,看神色非常烦躁。 就这样耗到了四点半,高文杰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头不停垂下又抬起,小鸡啄米一般。 而负责讯问的邵勇三人,在这样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也是疲惫到了极点,快要问不动了。 但是讯问不能停,此时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一旦让高文杰有了喘息的机会,他一定会再次建立心理优势,到那时就更难办了。 肖然洗了把脸,捋了一把凌乱的头发,眼中透漏出一股坚定,拎着那个拉杆箱,走了出去…… 93、不足惜 ‘啪’地一下,审讯室的大灯熄了,只留下一个昏暗地小灯在高文杰的头顶,散发着黯淡地微光。 肖然慢吞吞地拖着那个与高文杰使用过地几乎一模一样的拉杆箱,打开门走进了讯问室。 箱轮在地面上摩擦着,发出‘咕隆隆’的声响,最终声音停在邵勇身侧,这里光线很暗,高文杰要扭头才能看到。 当然,前提是高文杰会转头去看。 灯光暗淡,邵勇拍了拍手边的黑色拉杆箱。 高文杰额头上溢了一层汗水,在灯光反射下显得亮晶晶的。 他想张嘴问问又出不了声音,想侧脸看看拉杆箱又不敢,他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使用过的那个拉杆箱落到了警方的手里。 这是远比电影中几千万美元赌局更大的豪赌,高文杰的赌注是他的命。 高文杰当然知道那个拉杆箱可能是假的,但现在最关键的是他敢不敢,用自己的性命来和警方赌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警方基本会赢,因为他们是庄家,掌握着主动权。 邵勇一下又一下地拍着箱子,沉闷地声音就像死神的脚步,由远及近,逐渐笼罩住高文杰,他的脸色越发苍白。 “你说,你前女友为什么要抛弃你呢?你这么优秀,海归博士,家境优渥,模样也不差,离开你简直太傻了……” 邵勇对这个拉杆箱只字不提,反倒是抱怨起高文杰的那个负心前女友。 “她们都是这样虚伪与薄情的。” 高文杰没有抵触,而是随之附和,但从头到尾都很有‘素质’,没说一句脏话。 “你为什么要对那些行业女下手呢?你把他们放进这箱子里时,是怎么想的呢?” 邵勇话锋又一转,问起关于几起案件的具体事实,高文杰侧着脸仰在审讯椅上,一声不吭。 如果高文杰真是被冤枉的,这个时候是绝不可能一言不发的,在这场豪赌中,他已经认输了,现在只差最后一击。 “小兄弟,你就剩下最后一线生机了。” 庞景辉扬了扬手里的纸张,话语中带着怜悯:“现在我给你做的,是你的第一份笔录,将来在法庭上,这就是你的态度。你现在必须告诉我们,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肖然为身边的庞景辉点赞,这段话说的太妙了,表面上看,庞景辉是在问高文杰为什么,但言语里隐藏了一个关键问题: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这句话成了摧毁高文杰心理大坝的最后一击。 “你们应该去问问那个贱人,我今天之所以这样,全都是她害得!” 高文杰抱着头,疯癫一般地用手腕间的手铐砸着坐下的椅子,歇斯底里地嚎叫道:“还有我那个死鬼老爸,两个妈,你们都该去问问他们,他们都不爱我!都不喜欢我!” 高文杰泪流满面,但这眼泪并不是出于他作案后的愧疚心理,而是对自己的自怜。 由于高文杰的父母都忙于工作,平时生活里也特别冷淡,以至于他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一直很少。 因此,高文杰从小养成了孤僻的性格,喜欢一个人呆着。 后来,他的父亲与他妈离婚,然后娶了他的小姨。 他的小姨,也就是他的继母,对他十分严厉,经常在他父亲面前说他的不是,再加上高文杰不善言辞,和父亲少有沟通,俩人无形中多了不少误会。 从此,高文杰变的更加内向,虽然成绩优异,但情感发育一直停留在少年时代。 出国留学之后,由于没有朋友,高文杰只能在网络里遨游。 在国外,上网的限制比国内少很多,高文杰就是在留学的这段时间,迷上了一个犯罪网站。 在这个网站里,一个个肤色各异的女孩在精密的流程下,被人用手术刀分解成精致的小块。 “那些照片和视频令我痴迷!” 高文杰学习的专业与这些具有很大的相似性,那网站上有各种少女遗体的图片,他几乎每天都会光顾。 他经常在脑海里勾勒出类似的场景:一具具女孩的尸体平静地坐在他身边,环绕着他,任他摆布。 这种幻想强烈地刺激着他的快感,他也曾经为自己的‘兴趣’胆战心惊,但他无法克制。 回国后,吴雪勉强和他维持了几天的关系,然后就把实情告诉了他,两人正式分手。 “我不明白我哪里配不上她,她为什么要背叛我,她真是个傻子!” 高文杰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这么优秀,还会被别人抛弃? 生母离他而去再不联系,继母用肉体占有控制了他父亲,初恋女友背叛了他…… 这一切的一切,让高文杰觉得,所有的女人都是行业女:“女人又自私、又弱小,她们必须靠骗男人,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分手之后,有一天高文杰在网络上约到了一名行业女,两个人定好的金额是6百元,他去女孩家里,完事之后还没穿上衣服,那女的就逼着他加钱。 高文杰拒绝这个要求,女人就死死拽住他的衣服不让他穿。 一向‘有风度’的高文杰,从没遇到过这种蛮不讲理的人,他被迫加了钱,这才穿上衣服,恨恨地走了。 “我突然就明白应该干什么了。” 这事之后,高文杰‘开悟’了,他‘大彻大悟’,之前模模糊糊的念头,终于有了明确的指向和计划。 于是,高文杰在网上购买了尼龙绳、防热手套、解剖箱。 本月10号,他按照约定来到赵晓燕的住所。 就在赵晓燕拉窗帘的过程中,他戴上防热手套,用尼龙绳勒住了她,赵晓燕拼命挣扎,厮打,但她无力抓伤带着防热手套的高文杰。 赵晓燕弥留之际,脸色发紫,脑袋向后仰着,眼睛里满是哀求,她还是不肯放弃生的希望。 “我很紧张,也很兴奋。”高文杰说到这里,精神似乎也亢奋起来。 赵晓燕死后,他在现场伪造了聊天记录,试图制造她离开的假象。 随后高文杰把赵晓燕的身体塞进了拉杆箱,但是胳膊一直翘起来,拉不上拉链:“我没办法,只能把她胳膊掰折了塞到她身后去,其实我特别心疼。” 出门之后,他先联系了一辆黑车,把他送到了一个事先观察好的没有监控的地方,然后又叫了一辆黑车,回到别墅的家里。 回到自己的三楼,高文杰兴奋难耐,给略微开始僵硬的赵晓燕穿上各种衣服,大大方方摆在枕头边上陪他过夜,但他不敢面对那空洞的眼睛,只好给尸体合上了眼皮。 高文杰饶有兴趣地描述着:“死人和活人其实差不了太多,你们知道吗,除了眼睛。死人的眼睛很快就变得浑浊,就像冬天里地上的脏冰。” 直到三天以后,赵晓燕的身体开始发臭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把她抱到自己的浴室里,按照网站上的方法,与自己的专业知识,用准备好的工具处理了。 最后,高文杰把各种碎块装在七八个黑色塑料袋里,埋在了自家别墅后院的月季花丛下。 “你埋的时候,就没人注意吗?”肖然问了一句。 “我后妈是过来看了看,但隔着花丛,她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说我在给我爸的花松土,然后她就走了。”高文杰波澜不惊地说着。 肖然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如果他的后妈再上前走走,就能看见他儿子偷偷带回来的年轻女孩,很多块的年轻女孩。 “如果当时你继母发现了怎么办?”何晓丽忍不住问了一句。 高文杰沉默不言,用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何晓丽。 众人心中同时得到了一个恐怖的答案…… 随后,高文杰用同样的套路处理了顾小翠与吴毛毛。 肖然抿着嘴唇,坐在庞景辉的身边。 对高文杰这样的心理变态,可恨与可悲皆有,可悲他因为家庭因素养成了扭曲的心理,可恨他将自己的变态报复到了无辜者的身上。 但无论如何,既然高文杰这样做了,就将面对法律的严惩,他死不足惜! 94、凋零的月季花 天色将明的时候,高文杰被送去了看守所。 肖然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躺在椅子上抓紧时间休息。 由于案情重大,下午的时候就开出了搜查证,一切就绪,张磊喊醒了肖然。 高家别墅内只有高文杰的继母在家。 雷大队向她出示了搜查证之后,一行人不言不语,神情严肃地来到别墅三层,在高文杰生活的空间里翻箱倒柜,整齐利索的房间顿时被弄得凌乱不堪,还有不少同事在花园里刨土。 “找到作案工具!” “找到解剖箱!” “浴室下水道口发现腐肉碎屑!” 单反照相机的‘咔咔’声此起彼伏,高文杰使用过的绳索、工具、拉杆箱被逐一找到,随后被技侦组小心地收了起来。 看着那一柄柄锋利的解剖刀与剪子,肖然忽然觉得,这屋子里似乎旋起了一阵冷风。 高文杰的卧室是三层里最小的一间,里面的摆设也很符合他的生活,简洁、整齐。 但这间屋子只有一扇向北开的窗户,窗户下就是他家的花园,由于长期见不到阳光,显得很是昏暗阴冷。 站在高文杰的卧室里,肖然隐隐有种错觉,如果这间卧室的窗户再小上一些,简直就是一间牢房。 “看什么呢?” 张磊跟着走了进来,带上手套,三两下就把整个房间扯的乱七八糟。 “就是感觉,这间房子很像牢房。”肖然也带上手套,帮着张磊检查。 “他真是个变态,这上面沾的全是尸臭,他居然也能睡得着……” 张磊嗅了嗅高文杰的床上三件套,皱着眉头将这些塞进物证带里:“看来他一早就把自己的精神世界送进了囚牢……但是他的身体也不会在看守所里呆多久的!” 肖然点了点头,张磊的意思他明白,对于高文杰这种穷凶极恶的人,法律会把他送到该去的地方。 “这个u盘你们看了吗?”肖然扬了扬组合柜上的钥匙串,上面有一个崭新的u盘。 “没有,里面有存什么东西吗?”张磊打着哈欠道。 肖然看着手里这个小小的u盘,忽然想了起来:“高文杰说过,他喜欢去那些视频网站,那网站里的视频也都是别人传上去的……” 张磊瞪大了眼睛,激动的话都说不顺了:“你是说,这里面,这里面……” “个人猜测。” 肖然点了点头,到隔壁用高文杰的电脑打开了这个u盘,里面有两个文件夹,一个是‘我的视频’,一个是‘经典留存’。 张磊、单月柔他们都围了过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肖然打开了第一个标题为‘09.23’的视频。 视频一开始,镜头中就出现了高文杰的脸,他笑着冲镜头扬了扬手中的解剖刀,然后拿起镜头,对浴缸内躺着的女尸做了一个特写。 她就是吴毛毛。 然后的事情就如大家所想了,标准的t字弧形切法…… 只看了半分钟,就有人受不了跑了出去,肖然也顺手把视频关掉,将u盘抽出放进自封袋里递给了单月柔:“这是铁证。” 从三楼下来,入眼便是乱糟糟地一片,只见法医科的秦法医正跪在地上掐着高文杰继母的人中,还有人在拨打120喊救护车。 “她怎么了?”肖然扯了下李放放的衣袖。 李放放一声嗤笑,低声道:“听到后面花园里埋着三个人,吓晕了。” “都找到了?”肖然问道。 李放放皱了下鼻梁,捂着嘴道:“都扒出来了,一共三个坑,十几个黑色塑料袋,法医科在哪拍照标记呢。” 高文杰的父亲高建民颓然地坐在躺椅上,手边的桌子上还摆着一瓶红酒,两只高脚杯。 “雷大队长,来喝一杯吧。” 高建民端起一杯酒要递给雷大队,他不住地叹息着,说自己平时太忙,没时间照顾孩子,希望雷大队能多照顾一下,让他儿子走好最后一程。 肖然注视着高文杰的父亲,他谈吐儒雅,神色平和,语气中充满了歉意,仿佛他儿子做的事,就像是踢球把邻居的窗户打碎了那般。 他们父子俩真的很相似,一样的平静,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衣服颜色…… 肖然没有在客厅里多呆,后院喊人帮忙把那些碎块搬上专用的车里。 刚从屋里走出来,还没到后面花园,一股浓烈的尸臭便随着空气飘了过来,这味道比之前太平间里吴芳的味道还要浓烈上数倍。 肖然揉了揉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口罩,感觉还是不行,又掏出一只戴上,这才觉得好上一些。 高家别墅后面的花园不小,里面种满了月季花。 在花园之间的石子路上,从头到尾,十几个沾着泥土的塑料袋被一字摆开,每隔几个塑料袋,便能看到一颗凌乱的女子头部。 末尾处的塑料袋里,那些身体组织还算新鲜,可以清楚地看到吴毛毛惨白的面色,睁得大大的似乎会随时跳出来的眼珠。 但前半段路上的这些组织就无法辨认了,它们已经高度腐败,暗红中带着白色的皮肤已经崩裂,犹如干裂的嘴皮一样,翘在下面冒着浓水与白沫的肉体之上。 尤其是那一张面部,肌肉与头发搅在一起,连着一只脱落的耳朵被甩到了脑后,露出了一片莹莹的骨头,以及一孔黑黝黝的眼眶…… 面对这样的情形,附近有没太多接触过的同事纷纷背过身,捂着鼻子能离多远就离多远,毕竟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 法医科的人同样难受,他们还要拿着木棒挑开每一个袋子,初步确保组织没有缺失之后,再在本子上一一记录,回去还得把这些全部拼接完整。 帮着把这些碎块全部送上车之后,肖然看到了面色有些苍白的余雨,她应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冲着余雨点了点头,肖然低声对她说了一句:“加油。” 余雨抿着嘴角冲着肖然笑了笑,“我没事……只是,她们真的太年轻了……” 一切结束,肖然随着所有人一同上车,临走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高家的花园。 那一园月季花长的很是肥美,但由于长期疏于照顾,以至于枝条丛生,长成了乱蓬蓬一大片。 而如今,这一园月季花被他们如此一刨,全都败落了…… 95、狗霸 奔波了大半个星期之后,肖然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公寓。 点了一份豪华外卖,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肖然觉得自己的精神血条已经掉到了最低值,上下眼皮不断地打架,是应该上床好好地睡一觉了。 正好明天他调休,一觉睡到自然醒,真是久违的日常。 当然,上床之前肖然不忘把脱下来的那一套衣物扔进外面的垃圾桶,沾上了尸臭的衣服,再怎么洗,都会有一股淡淡的异味。 躺在柔软且温暖的大床上,不到半分钟肖然便进入了梦想。 但这一觉肖然睡的并不踏实,梦里他总是看到高文杰与吴毛毛那几人的恐怖脸庞。 最终肖然一个激灵骤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看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无力地拍了拍脑袋,看来安稳觉什么的,以后要与自己彻底说再见了。 翻身又直挺挺地躺了下去,但肖然突然在视野里看到了系统的提示:“请领取你的大礼包。” 真是久违的再见啊,从上次系统发布任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以至于肖然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系统。 网络小说里的系统不都是时刻伴随着宿主的么,怎么轮到自己时,就这么佛系? 确认领取系统的大礼包,随即一行行字符跳了出来: “鉴于宿主出色地完成了入门任务,特奖励如下: 正义之眼中级版;灵光一闪中级版;身体强化50%;现场勘查初级版;笔迹鉴定初级版。介绍……” 肖然逐一阅读之后,不由地摇了摇头,前两个奖励内容与初级版差不多,只是功能加强了一些,身体强化他也感觉到了,毕竟自己的疲惫感已经被一扫而空。 但是后面那两个奖励是什么鬼?“系统,你是让我去当技侦吗?” “要成为最优秀的警察,各种专业知识都应该精通,宿主应该有这种觉悟。” 系统机械般的声音响起:“现在恭喜宿主,你正式获得了本系统的认可,本系统将与宿主彻底绑定。” “正式认可,什么意思?” “本系统之前发布的任务,既是入门任务,也是考验任务,如若宿主不能完成,本系统将重新选择宿主。” “呵呵。” 听着那毫无感情的机械音,肖然不想多说:“既然你已经与我完全绑定,那我问你,你是什么系统?来自哪里?” “本系统来自猎户座反射星云中的梅西耶天体……” 机械音说完这半句话后,似乎凌乱了一阵,“本系统也不知道本系统是什么系统。” 肖然一阵冷笑,外太空生命体难道也懂现在流行的‘佛系’了?“那么,以后你是继续发布任务,完成后有奖励,还是其他的方式?” “本系统将不再发布任务,宿主每完成五桩案件,或者某桩超级案件,将会获得一次抽奖机会。” “五桩案件?也就是说,以后要隔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见你一次?”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若宿主遭遇重大险情,本系统有责任进行指导。另外请宿主谨记,系统只是辅助,个人才是关键!” 肖然觉得这佛系系统说的很有道理,自己作为独立的人格,唯有自强不息,才是根本的强大! 起床洗漱,找了套休闲装下楼准备吃点东西。 这些天虽然经常在路上奔波,但肖然很少去注意路边的变化,直到今天看到路边的彩旗,以及各个店铺前摆放的优惠招牌,他才突然意识到,黄金周要来了。 想想往年的节日,学校总会请来各种知名人士在礼堂里进行各种主题宣讲,不知道今年去学校的,又是那一路大神? 不知不觉间,原来自己已经成了一名社会人。 找了家特色早餐店要了几个烧麦,一屉汤包,一碗豆腐脑,尝了尝,总觉得不怎么合味,对于他这个吃惯了北方食物的人,南方的甜味让他很不受用。 吃完早餐,一个人在街道上左逛右逛,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警队门口。 肖然苦笑着拍了拍额头,自己还没到二十一岁,难道就要提前进入中年期的两点一线了? 想了想,肖然最终没有上楼,转头走去了隔壁的警犬支队,话说自己还在哪放了一条小土狗,几天没见,不知道小家伙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其他狗欺负。 负责照顾小警犬的老梁正捧着一本书坐在院子里,两条腿放在阳光下晒着,上半身却藏在屋檐的阴影里,不知道搞的是哪一出。 看着肖然推门进来,老梁抬头说道:“小肖啊,来看你哪狗是吧?” “是的,这几天事情多没时间来……你这是,在晒太阳?”肖然说道。 “晒什么太阳啊,前两天冷风一刮还以为要入冬,这两天又热起来了,什么天气哟。” 老梁放下书领着肖然朝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眉飞色舞道:“小肖我跟你说,你这条狗可厉害着嘞,乖乖,我这的小德牧、狼青,比它大一圈都被它撵的到处跑,又狠又聪明,要是训好了绝对是条好犬啊!” “土狗也能做警犬?”肖然对警犬不怎么了解。 “咋不能啊,能拔浓的就是好膏药,丁点大的博美都跟着运钞了,土狗就不是狗啦?” 老梁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道:“田园犬才是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聪明着呢!” 打开门进了后院的犬舍,只见犬舍前的空地上十几条小警犬老老实实地围了一圈,一个个委屈巴巴地看着正中心的小家伙,那小东西黑嘴黑背,正趴在一只狗粮盆前吃的欢快。 老梁见怪不怪,指着小东西说道:“怎么样,没骗你吧?” “这是狗霸呀!” 肖然一脸懵逼,看着肆无忌惮霸占着狗食的小九,话说九号不都是用来背锅的吗? 想想那位著名的九号,在球队里混了这么些年,终了也没混成球霸,怎么这小东西一反常态,才来几天就成狗霸了,没道理啊! “哎,那狗!说你呢!” 肖然拍了拍手,蹲下身喊了一句。 正在大块朵颐地小东西听到肖然的话音明显顿了一下,然后身上的毛一下炸开了,狗不择路地一个跟头翻过身去,迈开四条小短腿刷刷刷地躲到一个水泥墩子后面,然后才小心地露出狗头‘嗷嗷’地冲肖然叫了起来。 肖然尴尬地揉了揉鼻梁,不就是吓了你一次么,用得着这样苦大仇深嘛? 老梁在一旁摇着头:“狗是好狗,就是太野了……” 96、要起飞了? 捏着狗子的黑嘴蹂躏了一番,以至于肖然走的时候,那狗子还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 莫不是让它在众小弟前丢了脸面,从此狗生波折了?肖然陷入沉思。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话说波折的狗生才会更加精彩。 从警犬大队出来,无聊的肖然又去吃了顿午饭,最终还是决定去队里写一下案件分析与抓捕报告,无所事事的时光真的很是煎熬。 就个头而言,路边水果店里卖的有两种橘子,一种是大橘子,一种是小橘子。 肖然各买了一大袋,拎着进了刑警大楼,毕竟老是从张磊哪里窃橘子吃,终究不太体面。 “肖然你太帅了!” 刚走进大楼,接待台的两位小姐姐便亮着眼睛,中奖一般朝肖然喊道。 肖然一脸懵逼,发生什么事了吗,咱警队队草的身份不是早就定下来了,还有必要重复? “呐,吃个橘子吧。” 肖然看着她们抓了一把小橘子,终究还是没搞明白,今天的自己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拎着橘子上楼,抬头又碰见法制科的季科长,“小肖啊,嗯,不错!” 季科长拍了拍肖然的肩膀下楼去了,留下肖然一人在楼道里凌乱,看看楼层的标识牌,肖然突然觉得,现在转身回家是不是最好? 带着强烈的好奇心,肖然来到了办公楼层。 进门之后,此起彼伏的办公大厅瞬间安静了一小半,肖然左右看看,只见好多人都盯着他,眼神中有赞赏、有艳羡,还有的是不服气。 肖然检查了一下的衣服,很平常啊,附和便装的规范呀,但秦子河冲自己竖大拇指是什么意思? “各位,吃橘子啊?” 拎着少了一小半的橘子来到三队办公区,今天三队调休了一小半,只剩何晓丽和庞景辉在四下走动。 “小伙子不错,给咱们三队长脸了!” 没等肖然开口,庞景辉就走了过来,拍着肖然的肩膀赞赏道。 “你今天不是调休吗,怎么过来了?” 何晓丽抬头,扬着嘴角调笑道:“是不是太高兴了,跑来要请我们去吃饭啊,小富豪!” “吃饭随时都能去……” 肖然把橘子放在桌子上,一脸茫然道:“但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有突发状况?” “你没看群里?”何晓丽惊诧道。 肖然摇了摇头,取出手机:“群里经常发消息,乱糟糟的,我给屏蔽了。” “好吧。” 何晓丽无奈一笑:“那我和你说吧……是这样,雷大队早上在群里发消息,你是第一个完成他说的任务的,准备特招你进雷霆。要起飞啦,小伙子!” “我是第一个?第二个是谁?”肖然波澜不惊,系统奖励都发下来了,进雷霆已经在意料之中。 “没有第二个。你是第一,也是唯一。” 庞景辉道:“那些小伙子都差你一截,你是雷霆从成立到现在,唯一一个在见习期就能正式进入雷霆的小警察,哈哈,你小子成名了,全市警圈都在讨论你呢!” “那挺好的。” 肖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能通过雷大队的条件,确实是件很开心的事,至于成为全市警圈的话题人物,嗯,读书时他向来是话题中心,都习惯了。 “可是,大家一直在说雷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它的办公室?” 肖然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刚来的时候他就把市局逛了个遍,但没有一个办公室门口挂有雷霆的牌子。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何晓丽神秘一笑,捏了两个橘子,转身去了技术组。 “这么神秘?” 肖然一头雾水地坐到位子上,想了想,拿起手机点开微聊,把所有聊天群的屏蔽解除,是时候低调地窥群了。 两天的时间眨眼过去。 本月的最后一天,周日上午,刑警大队召开了黄金周期间安保工作动员部署会议。 教导员首先传达了局里的会议精神,然后重点强调了节日期间要严格值班备勤,精准落实各项安全措施,严厉打击各类刑事犯罪活动,同时注意自身安全,严肃纪律等。 作为一名积极上进的刑事小警察,肖然认真地听完了整个会议,最后认真地鼓了掌…… 吃完午饭,张磊探头探脑地坐到了肖然旁边:“哎,下午雷霆要开新一期全员会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有说吗?”肖然问道。 张磊一脸嫌弃:“你都确定进雷霆了,也不关心一下动态!” 肖然拖着鼠标,检查着屏幕上的心得报告:“该来的总会来的,做好自己就行了。” “张磊、肖然,你俩在说什么呢?跟我们上楼。”何晓丽扬了扬笔记本,面色严肃道。 张磊一脸问号,震惊道:“何队,你弄错了吧,我也去?” 何晓丽瞪了张磊一眼,说道:“废什么话,让你来你就来!” “哎、哎,好嘞。”张磊激动地跑到位子上取了纸笔,跟上何晓丽等人。 上楼的时候肖然还碰到了余雨。 小姑娘也是莫名其妙地跟着薛青霞,余雨和肖然对视一眼,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她也不知道喊她做什么。 肖然跟着何晓丽进了八楼会议室,会议室内已经坐下了一大半人,他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基本都不认识。 何晓丽与其中的熟人逐个打了招呼,趁此间隙,肖然与张磊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没过多久,会议室内的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肖然扫了一眼,算上他们,总共大约有四十多人。 “这就是雷霆工作室?” 张磊诧异地与肖然低声交流着:“这哪是工作室啊,人数比咱们中队都要多了!” “人都到齐了吧?” 雷大队一进来,会议室内瞬息就进入了安静状态。 雷康逐个看了一遍,万年不变的大黑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这是我们新一期雷霆的首次会议,不用这么严肃,都放松些嘛,又不是咱们政委来开会。” 众人会心一笑,支队陈政委是位严肃的人,每每开会都很强调纪律性,借用《孔乙己》中的一句话,就是‘教人活泼不得’。 “因为职位调动和其他原因,雷霆走了一批老人,但又进了一批新人,我现在把新加入的成员逐一介绍给大家,都鼓掌欢迎啊。” 雷康站起身,翻开一个文件夹,逐一念道:“一局,蔡望……” “一局,单月柔……” 一阵又一阵掌声响起,最后,雷康看了肖然一眼,大声道:“特招,肖然!” 在大家热烈地掌声中,迎着众人好奇的目光,肖然站起身,抬起右手,向所有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午后的阳光照在肖然头顶的警徽上,反射着绚烂的色彩…… 97、起飞失败 “肖然的情况大家已经知道了,很优秀的年轻警员。” 雷康眼中充满了欣慰,压了一下手示意肖然坐下:“因为我们雷霆的正式成员一般是不考虑见习期警员的,当时我也就随口说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但肖然做到了,特招他成为正式成员,大家没有异议吧?” “优秀的警员就该吸纳进来,规定哪能一成不变对吧?” 雷霆副主任是二局的刑侦副大队长马凯,圆脸短眉小眼睛,脑袋上的头发有些稀疏。 他捏着烟屁股笑道:“再说了,咱们雷霆也不是在编科室,没那么多讲究!小肖是吧,什么时候到我们二局来逛逛,我给你个小组带,怎么样?” “马大队,你这就过分啦啊!” 何晓丽笑着说道:“你想挖人私下里说啊,他队长我还在这坐着呢!” 众人哈哈一笑,大家都知道马副大队长人比较幽默,生活中喜欢开玩笑。 “行啦,待会儿散会了这留给你们,尽情互怼。” 雷大队笑了笑,继续说道:“可能新加入的成员们还不太了解雷霆,那我就在这解释一下,雷霆工作室,到底是做什么的。” “近些年来,国外犯罪组织日益猖獗,这些人通过网络等其他形式,以培养犯罪分子,挑唆心理脆弱的人违法乱纪为乐趣。” 雷大队的面色严肃下来,会议室内气氛跟着沉重:“多年之前,在我国沿海某城市出现了第一起这样的恶性案件,由此表明,这等穷凶极恶的组织已经将触角伸向了我国。 在部委、省厅的指示下,我市率先成立了雷霆工作室,其主要职责,除了帮助解决各类疑难案件之外,就是防范与打击这类犯罪组织的活动。” “都不要这么沉重嘛,听着很唬人是吧?” 见会议室内一阵沉默,马凯适时接过话道:“其实这些年啊,在我们各警种的协调配合之下,我们社会的治安情况是大大的好转了,这些犯罪的土壤基本被消灭了干净,现在我们雷霆就是有事时集合,平时大部分时间还是在自己岗位的上,没你们想象的那样恶劣。” 经马凯这么一解释,有些疑惑的新人们终于理清了雷霆的职责,就相当于一个大号的专案组,不过组员是相对固定的,处理的也都是比较特殊的案件。 “还有,为了进一步培养新人,我们一大队准备成立一个预备小组,至于你们各大队的情况,回去以后由各负责人研究决定,但要严格审查,注意保密。” 雷康坐下来,又翻开文件夹说道:“我们预备小组拟定的组员有李放放、单月柔、秦子河、张磊、余雨,组长由肖然暂代肖然,你能做好吗?” 坐在角落里的肖然有些懵逼,这也太突然了,事先都没说过啊。 还好张磊连忙暗中戳了戳肖然,肖然这才站起身,大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不是任务,是职务。当然你这职务平时也没什么工作。” 邵勇忍不住补了一句,众位老成员纷纷笑了起来,笑声中都很坦诚,毕竟大家也都是从小警察成长起来的。 肖然坐下,看着李放放等人瞅着自己地‘不善’的眼神,有些小尴尬地揉了揉鼻梁。 作为焦点,他已经习惯了,但向来喜欢独来独往的肖然,真没有想过自己也有做‘领导’的时候,感觉就跟上了绑索一样,多少有些束缚。 至于身边的张磊,表面上看还在严肃地听讲,但桌面下那一双无处安放的手,都快被他搓掉皮了,嘴里似乎还在不停地默念着:“要起飞,要起飞,牛笔,我要飞了……” 首次全员会结束。 刚回到位置上,李放放便一把揽住了肖然的肩膀,扭头对张磊道:“哎张磊,我们肖然同学今天‘高升’了,是不是得破费一下啊?” “必须的啊,我想好了,就去我们之前去的小杨楼家常菜,实惠不贵,正合适!”张磊举双手赞同。 “哪里我去过,红烧牛蛙、甜汁酥皮虾,还有杨梅奶酪,都特好吃!”余雨不知道从哪里闪了出来,看样子已经在盘算要点什么菜了。 “你们晚上要出去吃饭呀?”何晓丽拿着笔记本走了过来。 “对啊,肖然还没请大家吃过饭呢,何队,一起去啊。”张磊说道。 “你们去吧,我晚上要值班。” 何晓丽笑了笑,随即点了点张磊,严肃道:“你们吃饭可以,但不能休息太晚,明天你还要和肖然一起去西山执勤呢!” “啊?” 张磊愣在当场,半天没反应过来:“不是,何队,我们刑警也要去执勤,这不是下面治安兄弟们的事吗?再说我这都要起飞了……” “你起什么飞啊,失败啦!” 庞景辉哼了一声,说道:“明天黄金周第一天,我们市又是旅游大市,咱们辖区景区那边人流量肯定多,他们那边派出所人手不够,忙不过来,所以每队都抽人过去帮忙。怎么,不乐意啊小见习?” “乐意,绝对乐意。”张磊摸着自己的良心说道,终了长叹了一口气:“谁让俺是小见习嘞……” 晚上请了众人大吃了一顿。 第二天一大早,肖然等见习警便来到了辖区的西山派出所,等候负责同志给他们指定执勤区域。 “你们是刑警队的?来的可真早,特警队的人还没来呢。” 派出所里一位戴着三级警司肩章的同事走了过来,抽出几根利群。 肖然微笑着谢绝了这位同事的好意,“对不起我不抽烟。” “刑警队还有不抽烟的?那压力那么大……哦,你是刚毕业,这还戴着见习章呢。” 这位三级警司扫了一眼肖然的肩章,明白过来:“听说你们刑警队出了位牛人是吧,一个月参与了七个大案,还都有立功表现,他来了没?” 不等张磊等人胡侃,肖然连忙摇头道:“没有,我们和他不熟。” 张磊等人憋着笑,看样都快忍不住了。 那位三级警司没注意,‘哦’了一声,转身又回办公室去了:“我就说嘛,这么牛气的人,怎么可能下来帮着执勤!” “不止帮着执勤,还在你跟前站着呢肖然你也太低调了。” 张磊小声嘀咕了一句,大家终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定了执勤区域以后,肖然和张磊到了一处小山坡之下,这里是进景区的路径之一,行人也不少。 刚站好没多久,就见一年轻人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二位警、警察哥哥,我报案,那边有人虐待动物!” 98、真虐 “小兄弟别激动,好好说,怎么回事?”肖然拍了拍这位小年轻的肩膀。 小年轻17、8岁的年纪,白白净净,留着小碎头,一双眼睛十分干净,给人地第一印象就是个单纯的男生。 “那边有人虐狗,把两条狗的屁股给缝在一起了!”小年轻指了指不远处的建筑,痛心疾首道。 “不是吧,大庭广众这样玩?” 张磊瞪圆了眼睛,在当今‘爱心泛滥’的某些组织地维护下,还有人敢当众如此作为,不怕被怼到半空里去啊? 不过这事他们警察也不好办,一个处理不当,也会被喷个惨。 “是呀,众目睽睽啊,怎么可以这样做!” 小年轻气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别人,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 “好了好了,这话的确是先生说的。” 肖然整了整胸前的执法记录仪,说道:“走吧,带我们去看看,在哪呢?” “就在那亭子边的墙后面,我带你们去。” 小年轻蹭蹭带着两人到了现场,指着两条旺财道:“你们看,你们看……” 看清现场的情形,肖然嘴角剧烈地抖了抖。 张磊则已然捂住了嘴巴,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情况也的确如小年轻所说,两条旺财的屁股连在了一起,但看着它们无辜的表情,肖然实在推断不出,是何人如此‘凶残’将它们连到了一起。 “这是真虐啊!” 张磊摇着头感叹,肖然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明白张磊话里的意思,连旺财都有对象了,真是太虐狗了! “警察哥哥,这怎么办啊,要不要把它们先分开?”小年轻在旁边急的不行。 张磊连忙摇头道:“不能分不能分,这是犯罪现场,分开了就没证据了。” “哦,那下面该怎么办啊?”小年轻单纯地问道。 肖然掏出便携记录单刷刷填写清楚,只听张磊在旁边问道:“小兄弟哪里人啊,去过农村吗?” “没有,我就在市里长大的。”小年轻说道。 “哦。” 张磊想了想,眼睛一转,说道:“这个、这个虐狗的人啊,肯定是极坏极坏的,他待会儿说不定还要过来,我们在这他肯定不敢来。这样,你先在这旁边坐一会儿,如果人来了,你就喊我们。嗯,要是这两条狗分开了,你也过去和我们说一下好吧。” “好的,警察哥哥,我一定会看好它们的。” 小年轻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睛里充满了坚定的色彩。 看着小年轻真的在旁边的亭子里坐下了,刚回到位置上的张磊‘噗嗤’一声,笑的腰都弯了。 “注意形象,群众看着呢!” 肖然瞪了张磊一眼,“你为什么骗他啊,小兄弟这么单纯,待会儿他明白了,伤了自尊心怎么办?” “这……这我没多想。”张磊愣了一下,说道:“要不我过去和他解释清楚?” “行了,待会儿我和他解释吧。”肖然说道。 张磊看着肖然,一阵质疑:“你?你不是最不爱说话的么?” “我是不喜欢说废话,哪像你,捣鼓捣鼓和不认识的人都能成兄弟。”肖然哼声道。 张磊不爽道:“你懂什么,我这叫社交能力强。” 两人聊了几分钟,便见那小年轻红着脸,低着头走过来了。 “小弟弟,看明白了?”肖然微笑着走上前去。 “警察哥哥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它们是在做哪些事,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小年轻低着头小声道。 肖然拍了拍小年轻的肩膀:“不用说不好意思,我同事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不要往心里去。你是一名好青年,见到不好的事就要及时向我们反映,这样才能建设好我们社会嘛,你很不错的!” “真的吗警察哥哥,我真没给你们添麻烦?”小年轻抬起头,高兴说道。 肖然摇了摇头:“没有。见义勇为是好事情,但你也要加强一下常识啊,必要的分辨能力还是要有的。” “好的,回家我一定好好学习!” 看着小青年快乐地离开了,肖然将出警记录写完:“……怀疑有人虐待动物把两条狗缝在一起。已核实,系两狗在为爱鼓掌,已完毕分开,确认无人虐狗,并对举报人进行了科普。” 张磊凑过头来看了看肖然写的内容,又是一阵笑:“你这样写,传到系统里,是想把法制科那些人笑傻吗?” “不然呢?” 肖然一摊手,将记录本放进口袋里,接着便继续在负责区域内巡逻。 作为一处全国知名的旅游景点,虽然上午进景区时,看着人流不多,但临近中午的时候,大家赶到一个时间点出来吃饭,人就显得多了。 肖然举着扩音喇叭,不断地疏导着路上拥挤地人流,嗓子都快喊哑了。 等人流高峰过去,肖然才和张磊轮流去吃了饭。 看着头顶的大太阳,张磊拧开一瓶矿泉水狂饮了一阵,感慨道:“基层真的是不容易啊,小事琐事一大堆,咱们在这忙了大半天,都不知道在忙什么,结果感觉比五公里越野都累。” 肖然道:“忙什么,忙群众,群众无小事。你得加强学习啦,回头找教导员给你上上课。” “我就这样一说,你不用给我做思想工作。” 两人正闲聊着,张磊突然朝肖然背后一指,惊讶道:“你看这人怎么了,怎么慌不择路的?” 肖然转身一看,只见身后的小山坡上,一名穿着灰色外套的中年人连滚带爬地跑了下来。 “大哥怎么回事啊,吓成这个样子?”两人迎了上去,与那中年人说道。 那中年人看到两人身上的警服,激动道:“警察同志,你们好,太好了,我正准备找你们呢,这、这山坡上有事,有事!” “什么事啊?你和我们说清楚一下。” 肖然的脸色严肃下来,能把一名心智成熟的人吓成这个样子,应该不是狗屁股什么的缝到了一起,想来挺严重的。 “骨头!骨头,白花花的,人骨头!” 那中年人搀着肖然的胳膊,伸手往后面一指:“就在这山坡上,我正准备在树林里吃个饭,一脚给从书叶里踩出来了!” “不会是有人抛尸吧,这可是人流超多的景点!”张磊难以置信道。 “大哥,您先带我们去看看!” 99、执法 跟着这位大哥匆匆上了山坡,肖然留心观察了一下四周。 也许是这处小山坡上并无什么景观,所以显得有些荒僻,地上被人踩出了一条羊肠小路,两边落遍了枯枝败叶。 虽然这里来的人少,但看样子还是有人来的,即便有人行凶,也不至于选择这里啊,实在是太容易暴露了。 跟着这位大哥到了小山坡顶上的一处凹地。 凹地边缘铺着一张布单,单子上还有一个旅行包,包边放着两袋牛羊肉之类,还有一些佐料食材。 单子旁边还有一个新挖的小土坑,土坑上支着一口小锅,边上放着一桶2升的矿泉水,坑里还被填上了几根枯树枝。 想来这位大哥就是要在这里来一顿野炊。 “你们看,这坑里,那一排白骨头,对不对,是不是人肋骨……” 这大哥远远地指着那坑里一堆树叶中的几根若隐若现的白骨,神色仍有些慌张。 “这骨头?” 张磊仔细观察了一下,又朝肖然看了看,听语气像是有些无奈。 肖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骨头确实是骨头,骨色灰白,像是有些时间了。 但是怎么看,这骨头都不像是人肋骨啊,明显要比人肋骨粗壮一圈。 戴上手套,肖然走下去拨开骨头上的落叶,三根肋骨排成一排,尽头还连着一截脊椎。 不过这脊椎骨很是粗大,完全与人体脊椎对不上号。 再往前拨了拨叶子,嚯,两根牛角骤然戳了出来,下面还连着半个牛头骨,晚上碰见了应该也挺吓人。 肖然与张磊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又是虚惊一场,确认了不是行凶现场,而是不知道那位俗人,把一堆牛骨头扔在了这里。 “大哥,这就是你说的人骨头?” 肖然提起一根牛角,将半个牛头冲着那位闪地远远的中年人晃了晃。 “咦,这是个牛头啊……我这是、看错了?” 那中年人一脸茫然,不可思议地走了过来。 肖然又将那肋骨拿了起来,指着尽头的脊椎道:“看,像不像你平时吃的牛蝎子?” “还、还真是。”中年人不好意思道。 “所以啊,你看错了。” 肖然从包里取出一只大号塑料袋,将这些牛骨头统统装了进去,待会儿扔到垃圾桶里,免得以后再吓着别人。 “对了,你是要在这里做饭是吗?” 刚准备离开,看着这大哥脚边的小火锅,肖然猛然警觉:“山林里不准生火啊,尤其是这个季节,万一失火了怎么办?赶紧收拾收拾跟我们下去,吃火锅回家吃不好吗?” “是是,我、我一时冲动,这就走,这就走。” 中年人连忙把摆开的工具重新装回包里,跟着两人下了小山坡。 看着那中年人背着包走远了,张磊拍拍胸口道:“我还以为真有人在这搞事情呢,看到那骨头时真给我吓一跳,还好本人立刻发现了端倪。” 肖然及时打断了张磊的自吹自擂:“谁仔细看看都能看出来,只不过这位老哥想的有点多,第一反应就联想到了最不好的情况。” 忙忙碌碌之间,两人起飞失败后的第一天执勤就这样过去了。 虽然执勤中没有处理案件时的那种刺激感,但面对着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听着他们一句句的感谢,其实还是挺开心的,如果少来点‘奇葩’情况的话。 不知不觉就到了第四天,这天肖然和张磊被调换了执勤区域,换到了凰山路与服务亭的路口。 怎么说呢,相对清闲了一些,可能是出于执勤领导公平公正的想法吧。 路口执勤没多少事,偶尔交警不在时两人暂代一下职责,梳理一下拥堵的车辆,或者给前来旅行的游客指一下路,然后就是在区域内来回走动,观察有无可疑人等浑水摸鱼。 走走停停又到了黄昏,临下班的时候,对讲机里突然传来执勤领导的声音:“16组,16组,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 “16组收到,16组收到,请讲。” “16组,接街道执法队报警,在你们旁边书法馆北门有群众发生冲突,速去处理。” “16组明白,这就前往现场,完毕。” 肖然将对讲机放回腰间,对张磊道:“走,过去看看。” 两人迅速赶到了书法馆北门的冲突现场。 只见在这北门前的小广场上,二十几名群众围着三名穿着‘市管’马甲的特勤,中间还有一名街道执法队的队员,熙熙攘攘,吵闹不休。 “让下警察,麻烦让让,警察。”肖然不断说着,打开执法记录仪,分开围观群众往里走。 “警察来了,太好了警察来了,看这人还耍横!” 周围群众看着肖然和张磊抵达现场,纷纷欢呼起来。 不少大妈更是围住了肖然:“小同志,这人横的很啊,打人呢他暴力执法,我们说说他还骂我们,你们可得管管呢!” 几位大妈你一句我一句,虽然说得十分零碎,但肖然还是听了个大概:“好了各位阿姨,你们说的我听清了,先让我过去,我先问问清楚行吧。” 走到内里,只见三名市管中的其中一人,拿着对讲机,黑黑胖胖的,犹在一脸怒色地指着那位街道执法队员不断喝骂,显然情绪已经失控。 “停下停下,大家都退后。” 肖然上前分开这两人,掏出笔记本,问道:“怎么回事啊?” “这小伙子在这发传单,这里是不让发传单,本来喊走不就行了嘛。” 街道执法队员也是上了脾气,愤怒说道:“结果这人上来就给这小伙子一拳,你看还把人家电瓶车塑料给踹掉了,我上来说他两句,他还要打我,说的特别难听,刚才还对着群众大骂!” 那名黑胖市管一听执法队员这样说,梗着脖子又冲了上来,指着执法队员鼻子道:“我骂你怎么啦,我骂你怎么啦,我在执法,要你在这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肖然将这名市管往后推了推:“请你退后!警察在执法,当着我们的面你想干什么?” 这黑胖市管见肖然推了推他,一瞪眼睛,上前就搡了肖然一下,大叫道:“你特么的小崽子警察怎么了?我也是警察,我也在执法!” “你是警察吗?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们是在执法,你的行为已经构成推搡及辱骂当事执法警察!” 肖然皱起眉头,大声道:“我现在对你进行第一次口头传唤,请你立刻和我们到派出所接受问询!” 100、舆论(求收藏、求推荐) “你以为你小崽子是什么东西,我也在执法!你有什么资格传唤我!” 这市管显然不把肩上只有两拐的肖然放在眼里,上前又推搡了肖然两下:“来啊,你有种就拘了我!” “我现在第一次警告你,请你退后!” 肖然探手甩出警棍放在肩上:“如果你再不听从执法警察指令,我将对你使用警械!” “你使用啊,来啊,打我啊!”这市管毫不畏惧,梗着脖子继续推着肖然。 “第二次警告你,请你退后!”肖然缓步后退,与这市管保持着一臂距离。 “我就不退你能怎么样,你动手啊!”这市管拍了拍脑袋,依旧推搡着肖然靠了上来。 “请你退后!”肖然皱起眉头,眸中尽是凌厉。 “打啊,我叫你打啊,打啊……” 肖然连说了三次退后,这市管依旧大吼着没有停下。 肖然眼中一厉,也不再多说,随手将警棍放回腰间,抓住这市管快要戳到他鼻梁上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其按在了地上。 见肖然动手,张磊也赶上前来,从腰后取出手铐将这名市管反铐在地上。 “你们特么说话不算数,警告两次就动手!不算数,搞我,老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市管挣扎着,反手坐在地上,依旧极其嚣张地大叫着:“你们都看好了啊,群众们,女士们,先生们,警察警告两次就动手了啊,警察打警察啦!” “你是警察吗?” 肖然指着这名市管厉声道:“你想想我警告了你几次!看看你这身衣服,你对得起你这身衣服吗!” “警察打警察啦,我不活啦,我不活啦,世道乱啦!” 那市管叉着双腿,也不理肖然,只是扯着嗓子大吼,抬脚又踢了旁边的张磊一脚,幸好张磊反应快,及时闪开了。 “你对你的行为负责吗!” 肖然指着这市管道:“我告诉,现场要听从执法警察的指令,你的行为已经触及了治安管理处罚法,而且还推搡辱骂当场执法警察,要行政拘留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就警告了我两次!我不活啦!世道乱啦,警察打警察啦,我不活啦,嘤嘤嘤……” 那市管依旧大叫着,但说到最后,一个大男人居然放声大哭起来。 围观群众也是始料未及,被这市管前后态度的反差雷了个里焦外嫩,一时之间竟安静了下来,一起看着这个黑胖大汉嘤嘤嘤。 肖然与张磊将这大汉架了起来,与赶过来的两名特勤一起,带着大汉,与那名被打的小伙子一同往派出所走:“市管,要做好表率你知道吗?” “嘤嘤嘤,我没有吗,我没有做好表率吗,嘤嘤嘤……” 看着几人走远,围观地群众纷纷议论开来:“这两名小警察真是好样的!” “是呀是呀,特别是哪个高个子的,看着比那市管要瘦好多,居然一下就把那人给摁在地上了,爬都爬不起来,太帅了!”一名小姐姐看着手机里的录像,眼睛里都快飞星星了。 “是的是的,那小警察看着好厉害!” 一位大叔赞同道:“不过看他们是去南山派出所,哪儿我经常去,来的新人都知道,没见过这俩小警察啊!” “兴许是从哪个单位过来帮忙的,这几天景区这边客流量大,上午我去派出所办事,里面人基本都撒出来了。”有中年大哥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认同了这位大哥的说法。 将那名市管送到派出所,问询之后确实是大汉先动的手,不过这大汉也是市管的临时外聘员工,管理规定什么的全都不懂。 那被打的小伙子是附近大学的新生,趁着假期出来发传单赚点生活费,一天60块钱,完不成数量还扣钱,结果就遇上了这事,找同学借来的电瓶车还被踹掉了一块。 没说的,大汉被行政拘留15天,并罚款赔偿学生损失。 第二天一早,肖然还没起床,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便将其吵醒。 肖然迷迷糊糊地拿起电话,一看是何晓丽打来的,连忙划开接听。 还没说话,就听对面的何晓丽说道:“肖然你们怎么搞得?去执两天勤怎么搞出这么大动静!” 肖然瞬间坐了起来,仔细想了想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没有啊,我们这几天很平常,什么事都没有啊!” “什么事都没有?见鬼啊,热搜都上到第八名了还什么事都没有!宣传科那边都快把我电话打爆了,非要给你们出专栏宣传呢!” 何晓丽说话如炒豆子一样,一句话把肖然都说懵了。 “不是,何队,我们这几天真的都在执勤,什么事都没做。” 肖然无辜地解释着,突然,他脑海中闪出了昨天的那位嘤嘤嘤。 难道是自己当时执法有程序错误?没有啊,虽然他们刑警不常接触治安,但肖然可以肯定自己的程序完全没问题呀! “我不和你说啦,你自己上网去看看,耿科长又来找我了!”说完,何晓丽挂了电话。 肖然连忙穿上衣服,打开电脑,往某度热搜上一看,好嘛,已经上升到第七名了:最帅警察完美执法。 点开一看,各条链接里清一色地斗音小视频,最火地一个点心数都上百万了,下面的评论也是一眼看不到头,获赞最多地一个评论占着最顶端:“好样的警察小哥哥,对这种人就应该这样!” 下面还有些其他的火评: “请记住他嚣张的样子,原来每个大汉心里都住着一位小公举!”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鬼畜区全明星在向他招手!” “警察小哥哥太帅了,已换手机,上一部屏幕已被舔碎!” …… 肖然脑中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又往下翻了翻链接。 没想到前段时间他和小男孩互相敬礼的视频也被扒了出来,本来那个视频也没什么人看,结果现在居然又有大火的倾向。 心情沉重地关掉电脑。 的确是心情沉重,肖然心里并没有那种火遍全网的快感,毕竟他是刑警,是要冲在第一线和犯罪分子作斗争的。 如果是基层治安,火了也就火了。 但肖然做为刑警,万一以后有什么紧急情况,便衣抓捕什么的,有犯罪分子看过自己的报道,那岂不就坏事了? 不过网上的这些小视频,火个一两天也就过去了,热度应该会很快降下来,再不行,就找网监的兄弟们降下流量。 如此一想,肖然心情便轻松了许多,穿上衣服洗漱完毕便到了派出所。 坐下不久,张磊这家伙便一脸郁闷地站到了肖然面前,眼神中十分幽怨:“明明是咱们俩做的事,为什么都是舔你的屏!” 101、古怪 肖然对张磊所遭遇的无视表示同情:“怪我咯?” “那就是怪我咯。” 张磊郁闷地又看了两遍斗音上的小视频,最后长叹了一声,显然是认识到了自己不适合做‘网红’的资质。 侧对着清晨的阳光,两人走在前往执勤的路上。 刚踏上负责的执勤区域,肖然就感觉到周边的气氛有些诡异。 一小群男男女女正围在他们昨天执勤的路口,左顾右盼,也不像是要过马路,不知道在搞什么。 “看,快看,来了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那群青年瞬间将目光盯着在肖然与张磊身上,眼睛中地热切就像是冬日里见了腐肉的秃鹫一样,恨不得一口吞下肚去。 “这是要干嘛?不会是昨天那嘤嘤嘤的亲戚,专门过来搞咱们吧!” 张磊心里一紧,小声对肖然说道,双手悄悄地放到了腰间,一副随时准备自卫的姿势。 “你就是最帅警察吧,能说两句吗?” 一群人蹬蹬蹬地跑了上来,有人打开手机准备录音,还有人举着自拍杆,冲着前置镜头兴奋地喊道:“我面前就是我们市的最帅警察,现在终于被我们等到了,各位老铁鲜花羽毛送一送啊!” 肖然连忙抬起右手挡住大半个脸,看着其中一些人衣服上的‘某网络传媒’字样,瞬间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是这两年很流行的自媒体。 看来是把他当成爆流量的热点了。 “好了好了,不要拍了不要拍了。大家都安静一下好吧,我们呢是在执勤,现在是工作时间,麻烦大家让我们正常工作。” 张磊明白肖然的意思,连忙挥着手,制止了那位直播间里只有15个粉丝的主播:“你们想了解的东西呢,我们的官方账号上已经发布了详细的警情通告,你们可以去自行查看。至于说两句什么的,都是正常工作,大家都散了吧,我们还要执勤啊,这会儿人流量大。” 听张磊这样说,其中一位留着长头发的女孩显然不能理解,有些不满道:“你们怎么这样啊,我们可是一大早就专门跑过来的!你们想想,经我们一宣传你们不就火了么,火了之后,那还用在这风吹日晒地值班!” “这位女士。” 肖然看着这位有些怨气的女孩,庄重地纠正道:“你们有你们的追求,我们也有我们的信念。你们的工作是发掘热点获得收益,我们的工作是尽职尽责服务群众。火与不火,对我们来说真的无关紧要。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请回吧,我们还要工作。” 那女孩愣了一阵,眼中逐渐浮现出赞赏与钦佩:“说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们,是我们功利心太强了。你们是好警察,祝你们一番风顺。” “谢谢。” 看着那群自媒体青年穿过路口离开,张磊忽然心生感慨:“看来我也要加强思想学习了,早上我还想着火遍全国成为明星警察呢!” 肖然想了想,扭头说道:“如果你成了某本娱乐小说的男主的话,还是有这个可能的。” “也就是说?”张磊佯怒地瞪着肖然。 肖然点了点头,很郑重地确认了张磊心中地想法:“也就是说,你想多了。” “兄嘚,扎心啦!” …… 时间飞逝,转眼之间,肖然在黄金周期间执勤的任务结束了。 总结这七天,虽然发生了一些小状况,但绝大多数时间还是很平静的。 至于前几天火起来的那条热搜,亦如肖然所料,被某个明星的生活琐事给挤了下去,很快就凉了。 又是周一,肖然精神焕发地来到队里,开始了新一周的工作。 不过刚上班没多久,法制科就把肖然喊了过去,指着他提交的那两条出警记录,让他详细解释了一番。 好不容易解释清楚了,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美好的上午就这样溜走了大半。 从法制科出来,肖然竟在走廊里碰到了二局的马副大队长,也就是他们雷霆的副主任之一,身后还跟着几名二局的同行,手里拎着皮包,不知来做什么。 与马副大队等人打了招呼,马凯站在台阶上朝肖然调侃道:“肖然啊,听说你成网红啦,还被冠以‘最帅警察’的头衔?我们二局的小年轻可都记住你啦,要不是我拦着,他们都要过来找你较量较量呢!” “随时欢迎呀,要不我过去也行。” 肖然微笑着说道:“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手上有个古怪的案子,刘副局催的紧,这不过来找你们雷大队讨论讨论。”马凯收起笑容,一说案子,眉头都锁了起来。 “案子?”肖然听到了关键词,心中一阵好奇。 话说二局的侦查与技术手段也是非常优秀的,让他们都感到棘手的案情,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呢? “对,还是之前那个蓝岛别墅区的事你应该听说过吧?”马凯边走边说。 肖然想了起来,两个月前他还在轮岗交流的时候,听说蓝岛别墅区内发生了一起恶性案件,女主人被害。 “这个案子,不是72小时内就破了吗?”肖然疑惑道。 马凯摇了摇头,说道:“后来又觉得不对,一直搞到了现在。”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办公厅入口,肖然没再多问,毕竟关乎着二局的面子。看着马凯等人上楼,肖然也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但刚坐下没多久,何晓丽便过来说道:“老庞,老王,肖然,上楼,雷大队找我们。” “明白。” 肖然跟着到了楼上会议室里,看到马副大队,以及一队二队中的雷霆成员,他已经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雷康见众人都来了,直截了当道:“老马这里有一桩案子,来找大家讨论一下。” “我这里有几份卷宗复制件,大家可以相互看一下。” 马副大队从包里取出几沓装订好的卷宗,抬手分发给了众人。 “情况是这样的,7月3号的时候,我队接到群众报案,蓝岛别墅区13号别墅的女主人被谋害在家中,现场留下了一团带有遗传物质的卫生纸……” 102、胆小的人 肖然翻看着手里的卷宗,从卷宗中的内容来看,他一时也没什么发现,只能说这件案子的确如二局所说,从里到外透漏着诡异。 蓝岛别墅区是一处老别墅区,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 虽然是二十多年前的设计思路,但却是类似于某国山间别墅的风格,在当时也算是十分超前的理念。 不过在市区里自然没有山林地貌,所以别墅区内弄了许多高低错落的土坡,坡上林木粗大,其间的别墅高低错落,算是个简陋版山间别墅的布置。 由于这处别墅区比较有个性风味,所以在二手交易市场上也很火热。 案发的13号别墅建在别墅区的东北角,背后是一处比较高的小土山,四周围着石子路,再往东、往北是砖石和铁栅栏合成的围墙。 栅栏不高,看上去又锈迹斑斑,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比较好爬,不过栅栏外是一条小河,所以也无人在意。 13号别墅的女主人名叫柴少颖,31岁,身高171m,单身事业型女性。 资料照片上的女主人有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大眼睛上略涂了点烟熏,端庄中带着些许野性美感。 柴少颖是三年前买下这栋别墅的,她的母亲偶尔会来别墅里住,但大多数时间是她一人独居。 卷宗上说她是在股市中赚到的第一桶金,后来又在市区开了一家医疗美容中心,再加上这几年股市高涨,资金比较充裕。 柴少颖出事当晚并没人知道,由于柴少颖第二天并没有去自己的美容中心,中心经理打电话又联系不上,所以就给她的母亲打了电话。 她的妈妈到别墅找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女儿长眠在了自己的床上。 接警之后,二局的同事们随即封锁了现场,经过法医初步尸检之后,认定柴少颖死于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约在午夜12点到1点,下身有被侵犯过的痕迹,但内里无物质残留。 再加上在柴少颖房间地上发现的那一张卫生纸,以及各处家具上留下的指纹,警方初步认定,留下这些痕迹的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在比对dna的同时,警方又准备调取13号别墅四角的监控,但却无奈发现,13号别墅周围的四个360度摄像头均处于关停状态。 幸好,根据卫生纸上的dna和多处指纹,他们迅速锁定了一名叫戴小荣的小偷。 戴小荣26岁,身高175m,一头黄毛,模样有些猥琐。 他之前有过三次被行政拘留的记录,分别是两次偷窃班主任的口红,以及在建筑工地上偷了四根不到三米长的钢筋。 从戴小荣之前三次的问询记录上看,这是一个胆小如鼠的蟊贼,有贼心没贼胆,每次盗窃都不敢拿多,生怕过线构成刑事犯罪。 这样一个小贼,是怎么鼓起勇气产生的恶胆? 而且从现场来看,凶手的目的极其果断明确,就是要致柴少颖于死地,而且在柴少颖卧室的电脑桌里,还有触手可及的1万9千5百元现金,化妆台上还有各种珍贵首饰。 如果是戴小荣作案,作为一个生活拮据的蟊贼,他怎可能置这些财物于不顾。 但现场留下地dna痕迹的确是戴小荣所有,而且尚未干涸,纸张也是柴少颖屋里的纸张,不可能是有人故意从别处带过来,专门嫁祸给戴小荣。 虽然不知道戴小荣是不是性格发生了突变,警方还是迅速将其在家中抓获。 被抓时的戴小荣一脸茫然。 看着家门口的三辆警车,十几名带着枪的警察,以及一条警犬,他不断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没人回答他,只是将其押进了警车。 走的时候戴小荣家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 不少邻居还对着他的背影戳戳点点:“平时小偷小摸就算了,居然还敢行凶杀人我家前两天还丢了个保温杯,正要找他算账呢!” 讯问开始时,坐在审讯椅上的戴小荣还在不停地重复着:“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我就偷了500块钱,我这就还回去,那钱现在还在我床头底下,我一分钱都没花,真的一分钱都没花!” 民警在戴小荣的枕头下面的确找到了5百块钱,被压的平平整整地,果然是一分钱都没花。 审讯员没费什么力气,戴小荣便将自己当天溜进13号别墅的经历说的一清二楚。 戴小荣说,那天他手头紧到都要去网吧敲诈小学生了,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抢劫’的想法,他知道只要是明抢,无论抢多少都是大罪。 于是戴小荣溜溜达达就瞄上了蓝岛别墅区,看着别墅区出入口经过的一辆又一辆豪车,他断定这里面的住户都特别有钱。 在一番观察之后,他在别墅周边的小河上找到了一处窄口,凭借多年不懈的强身健体,他奋力一跃就跳了过去。 然后轻而易举地翻过别墅区的栅栏围墙,一番踩点之后,他选中了处在东北角比较偏僻的13号别墅。 凭借着多年来总结的经验,戴小荣只用了一分多钟就打开了门锁。 进到别墅里面之后,他看着别墅内粉红色的装修风格,判断屋主人应该是名女人。 看着墙上挂着的柴少颖的巨幅写真,那完全符合戴小荣心里审美的照片,一下子就让他沉醉了进去:“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从来没有谈过女朋友的戴小荣,此时心中突然产生了一股猥琐地想法。 他特意上楼找到了柴少颖的卧室,脱掉衣服躺在柴少颖的床上,用被子紧紧地包住自己,迷醉般地吸允着被褥间残留的味道:“我从来不知道女人这么香。” 戴小荣像是忘了自己该做什么似的,久久地赖在床上。 过了好一阵子,戴小荣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于是一阵‘翻箱倒柜’之后,他看到了电脑桌里的2万元现金,各种珍贵首饰,以及处在休眠状态的电脑。 戴小荣不是没想过把这些财物全部偷走,但他又是个胆小的人,知道盗窃判刑的底线,最终他只敢抽了5张百元钞票,放进自己的口袋。 目的完成,戴小荣又躺回柴少颖的床上,那种成熟的味道令他迷恋与冲动。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看到了那台处于休眠状态的电脑,想着里面是不是有女主的聊天帐号,打算记下来,以后骚扰一把什么的。 他起身点开了那台电脑,女主的q聊果然在电脑上挂着。 于是戴小荣进了柴少颖的q聊空间,再登上自己的帐号,把柴少颖空间里的照片全部复制传输到自己的帐号里。 一切弄完,他又点进这台电脑的硬盘里,翻到了一个叫“股票资料”的文件夹。 戴小荣很好奇,想知道如此年轻的女人,是靠什么股票发家,住上了这么好的别墅,他也想跟着学学。 但文件夹里面没有任何股票信息,只有一段女主人和一名男士为爱鼓掌的视频。 如果是一般的窃贼,看了之后立刻起身走人,也不失为最佳选择,但戴小荣的脑回路显然与常人不同。 戴小荣在柴少颖的房间里抽了张卫生纸,对着视频那啥了一下,过后还将擦拭用的纸巾,郑重地放在电脑桌上。 按他的说法,就是想让女主人看到真是个令人难以捉摸的窃贼。 再然后,在家里呼呼大睡的戴小荣,就被几名警察扑上来按住了…… 103、协助 “戴小荣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是他杀的人,一直说他只是偷了5百元钱。” 马凯身边的二局一队队长贺亮说道:“在他被羁押在看守所的期间,我们也派人伪装成狱友去试探过他,但他的回答仍然和审讯时一样,坚称自己只是偷了钱,没有杀人。” “那你们后来侦查的内容呢?”雷大队问道。 “我们在仔细走访侦查之后,也想找到戴小荣不在现场的证据。” 贺亮说道:“但从戴小荣说他离开后的时间段里,我们既没有找到他在某些监控中出现的影像,也没有他和别人待在一起的证词,所以一直无法排除戴小荣有不在现场的可能。” “那其他人呢?假设真不是戴小荣作案,而是另有真凶,你们有查过吗?比如戴小荣说的那段视频里的男人。”邵勇问道。 “当然查过,我们几乎走访了柴少颖身边的每一位熟人,都说她从大学毕业之后一直保持着单身,就连她妈妈也说柴少颖这些年从没和男性来往过。” 贺亮说道:“还有,为了验证戴小荣说的视频里的男人是不是柴少颖的前男友,我们还专门跑到了晋省找到了她大学时的男朋友,不过戴小荣看了照片之后说不是视频中的男人。” “那段视频呢?”雷大队疑惑问道。 “被删掉了,而且戴小荣也没有拷贝。”马凯说道。 “没能恢复数据?”雷大队问道。 马凯摇了摇头:“技术专家说,硬盘格式化之后被重新写满,又重装了系统,不可能被恢复了。” “知道是谁删掉的吗?戴小荣不可能懂这些。”何晓丽问道。 “在案发当晚前后,目前来看只有戴小荣、柴少颖进出过别墅,也许是柴少颖,也许是戴小荣。”贺亮说道。 “这不合逻辑,如果是柴少颖发现戴小荣看了她的视频,无论是删或不删,都已经有被泄漏的风险,那么为什么一定要把这段视频彻底删除呢?” 何晓丽皱着眉头道:“我怀疑那段视频里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不然不会有人这么一心一意地要让视频消失。” 贺亮苦笑着说道:“但问题是,我们不知道那视频里的男人是谁除非那视频里的男人主动找上门来告知,不然谁也找不到他。” “现场的痕迹呢?一桩命案,我不信任何可疑的痕迹都没有留下。”雷大队坚定地说道。 “如果要说可疑痕迹的话我们的法医在尸检之后,发现除了令死者窒息的勒痕之外,在死者的后脑上还有一处撞击痕迹,这处撞击痕迹,形成时间要早于勒痕。” 贺亮说完,苦涩地摇了摇头:“至于现场其他的痕迹,除了戴小荣留下的指纹以及卫生纸,其他的一无所获案发现场的地面上被打扫了一遍,我们赶到的时候,只有柴少颖母亲进屋时的脚印。” 听着贺亮的叙述,会议室内一阵沉默。 没有监控、没有痕迹、没有目击者,关键视频缺失,唯一有重大作案嫌疑的戴小荣一直坚称自己没有杀人。 听完整个案情,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凭空当中出现了一双手,将柴少颖扼死在床上。 “那你打算让我们怎么办?” 雷大队看着大口抽着烟的马凯,指节敲着桌面道:“我们这边也没人参加过你们的前期调查,即便成立联合专案组,就现在这个情况,又能给你们什么建议呢?” “所以来找你们看看,万一是我们进入了某个误区,你们旁观者清啊。” 马凯将烟屁股摁灭在烟灰缸里,说道:“况且你们上个月搞了这么些漂亮的战绩,其中的创造性思维很值得我们借鉴。” 听到创造性思维,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肖然两眼。 毕竟之前案件的好些重要节点,都有肖然的存在,众人至今搞不明白,到底是肖然运气好,还是他充钱买了外挂。 “我们这里的人,你想让谁过去协助?”雷大队明知故问道。 马凯捋了捋头发:“那就看你想让谁过去了。” “不会有人说闲话吧?”雷大队说道。 马凯道:“我之前说过,能拔脓的就是好膏药,说闲话,也得有说闲话的本事。” “那行。” 雷大队与马凯达成了一致,抬头看向肖然:“肖然,单月柔,你们俩个去二局协助马副大队长,多提一些‘创造性思维’。” 肖然与单月柔起身:“明白。” 会议结束,肖然跟着下楼取了自己的随身小包。 张磊坐在转椅上,看着肖然清点着随身物品,十分艳羡地说道:“兄嘚,你要起飞啦,都开始被外借了,看好你哦!” 肖然耸了耸肩膀,平静地说道:“要是没有进展,也会摔的很惨。” 张磊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肖然的肩膀:“咱们一个宿舍出来的,我相信你肯定行!” 肖然扬起嘴角笑了笑,抬手锤了一下张磊的肩膀,转身拿起随身包,与单月柔一起下楼上了二分局的车。 相较于其他分局,二局所在的位置离市局并不是太远,开车二十几分钟就到。 “这是怎么回事?”肖然扭头问邻座的二局同行。 “我们的压力就来自他们啊。” 这名同行叫孟晨光,他扫了一眼那群大爷大妈,叹了口气,苦涩道:“那个穿黑夹克的就是柴少颖的母亲,她认定了戴小荣就是凶手,也不知道是听了哪位乡亲的说法,认为我们迟迟不结案就是想包庇戴小荣,这不,每个星期都要过来。搞的我们出门都不想走正门,唉,丢人呐!” “不应该啊,你们没和他们解释吗?”肖然疑惑道。 孟晨光无奈道:“当然解释啦,没用啊,我们说证据链不足还有很多疑点,他们根本理解不了,就认为我们是在拖延时间。” 肖然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突然,在警车转进大门的时候,肖然眼眸一缩,看到了一名有些古怪的人。 这人约莫四十岁的模样,戴着一副黑框近视镜,倚在一辆白色a6车旁,目光一直静静地看着二局的大门口。 当肖然的目光看向这人时,他似乎有所察觉,故作自然地扭头看向别处,没与肖然对视。 肖然皱起眉头,这个人是谁?做什么的? 104、排除 肖然的目光在这个人身上停留的两秒,接着警车就进了大门,那人也消失在肖然的视野之中。 正义之眼并没有波动。 但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对劲?肖然不太明白,但出于刑警的直觉,肖然将这个人默默记在心里。 跟随着贺亮,来到二局的会议室内,随即本案专案组又召开了新一次的案情讨论会。 会议室内气氛稍有些尴尬,不少人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扫过肖然,有好奇,有疑惑。 贺亮察觉到了这份诡异,他看了一眼手边异常平静的肖然,开口说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是一局的肖然、单月柔,受雷副支队长委托,专程来协助我们办案的。” 肖然与单月柔站起身,向众人敬礼致意。 听了贺亮此话,专案组成员纷纷醒悟过来,‘肖然’这个名字,最近在圈里声名鹊起,出了许多风头,他们也都有所耳闻。 不过现在见到了肖然,专案组成员心中不由地生出些许排斥心理。 如果是很平常见面,也就罢了,但现在这个情况下,案件迟迟没有进展的时候,突然从市局过来两个人说要‘协助’,这是什么意思,小瞧我们破不了案? 肖然不是傻瓜,他自然察觉到了这些人眼中的质疑,虽然众人没有明说,但所有人脸上都明显地写上了三个字:他行吗? 毕竟肖然还是个见习警,这间会议室里,他是资历最低的,被人质疑也是在所难免。 肖然平静地坐在位子上,别人怎么看他是别人的事,他无法改变,所以,做好自己就行了。 会议室内一时沉默。 贺亮也没再多说,点名道:“户菡,关于柴少颖的人员来往,你们组有没有新进展?” 那叫户菡的女警26、7岁的样子,鼻尖上有几粒雀斑,一身干练:“我们又查了柴少颖的所有通讯记录,无论是通话记录,还是聊天软件,除了偶尔接的外卖电话,她所有的联络记录,都是来自其亲属或下面员工。” “其中有没有和她走的比较近的男性?”贺亮问道。 “可以确定是没有。” 户菡说道:“我们对她近一年来所有有过接触的人都进行了单独询问,他们都说柴少颖是个十分高冷的人,除了工作,从不和其他男性多说一句话。她以前的大学室友也透漏,柴少颖和她前男友分手的时候,似乎受了很大的感情创伤,对男女恋情这一块有很大的恐惧心理。” 贺亮点了点头,又对另一名男同行问道:“高强,你们组呢?” 那叫高强的同行个子很高,比肖然还要高出半头,估摸着得有一米九几。 “我们技术组又对13号别墅进行了现场勘查,很遗憾。” 高强无奈地摇了摇头:“而且我们对蓝岛别墅内外,案发前后一个月的所有监控视频又都仔细查看了一遍,出入者要么是住户,要么是住户亲属,每一个出现的人我们都登记在册,但又全部排除了,案发当晚他们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看着这位技术组长颓然的脸色,眼中布满的血丝,肖然能够想象,这段时间他们到底做了多少工作。就算是把两个月中所有出入别墅的人排查一遍,也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王立阳,你们组呢?”贺亮问道。 那叫王立阳的同事中等个头,身材健硕,眼中时刻流露着凶悍。 “戴小荣这些天的状态有些不好,精神有些恍惚。” 王立阳说道:“在我们这一阶段对戴小荣的提审中,他的行为与言语一直在表达着他没有杀人,我个人判断,戴小荣说的应该是真的,一个人在精神衰弱的时候还坚持着自己的说法,只能说明他心底最深处的答案就是这样。” 肖然搓着手指,静静地听着,默默将新得到的信息与卷宗上的信息结合到一起,不过单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这件案子很有成为悬案的可能。 不知不觉间,会议便进行了一个多小时。 从头到尾,没有人能给出突破的节点,会议室内又是一阵长久地沉默。 “肖然,你有什么想法?”贺亮转过头,眼睛中有些期待。 听闻此言,专案组成员纷纷将目光对准肖然,也想看看这个最近如雷贯耳的人物到底有什么见解。 “贺队长,综合现在所有的信息来看,的确是没有好的突破点。”肖然平静地说道。 贺亮察觉到了肖然话里的第二层意思:“没有好的突破点,有突破点也行啊。” “我想见一下戴小荣。” 肖然平静地看着贺亮,但话一出口,对面的王立阳却眉头一皱,这话什么意思,上来就认为他们审讯的技术不过关,有漏洞? “可以。” 贺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面色不愉地王立阳,说道:“王立阳,待会儿你带着肖然和单月柔去看守所见一下戴小荣。” “明白。” 王立阳一口答应,虽然心中是有些想法,但工作就是工作,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会议结束之后,在众人古怪地目光中,肖然与单月柔上了王立阳的车,一路疾行来到城南看守所。 登记并出示了提审凭证之后,审讯室内,戴小荣暂时还没被提来。 王立阳看着肖然平静地脸庞,提醒道:“戴小荣这些天精神状况不是太好,背着这样一个名头进看守所,你应该知道的。” “我明白,谢谢。”肖然点头道。 王立阳摆了摆手:“不用谢我,职责所在,如果你真能帮我们把这案子推掉了,我还要跟你说谢谢。” 肖然扬了扬嘴角,没再多说,不一会儿,戴小荣被提到了审讯室。 看着戴小荣淤青的眼角,红肿的脸颊,以及空洞无神的眼睛,肖然能够想象戴小荣在看守所的这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 这种情况肖然也无力解决,毕竟里头最遭人恨的就是戴小荣背负的这种情况,谁家还没有个姐姐妹妹? “戴小荣,你杀人了吗?” 看着神色恍惚地戴小荣,肖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这一句。 “我没有!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我真的只偷了五百块钱,一分钱都没花,一分钱都没花啊!” 戴小荣挥舞着腕上的手铐,条件反射般地大叫着。 呼喊了一阵,他又将头埋在臂弯之间,号啕大哭,泣不成声地碎碎念着:“我真的、真的没有杀人,没有,一分钱都没花……” “我知道了。” 肖然抿着嘴角,转头看向王立阳:“我问完了,咱们走吧。” 王立阳愣了半响,不可思议道:“一句话?你就说问完了,搞什么,审讯不是你这样的!” 肖然微笑道:“一句话就够了。” 的确是一句话就够了,正义之眼在戴小荣身上没有波动,所以可以基本排除是戴小荣行凶。 那么,作案的究竟是谁呢? 105、方向 从看守所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肖然并没有选择下班,而是跟着王立阳来到了戴小荣的家门口。 王立阳说,戴小荣的父亲是49岁才有的儿子,由于是晚来得子,戴小荣从小被娇生惯养,性格没有被塑造好。 戴小荣10岁那年,父亲因病去世,从此他再无约束,上学的时候叛逆打架,从而辍学,后来一直跟着狐朋狗友混迹于社会,成了周围典型的坏坯子。 戴小荣和他母亲住的是一处老旧单元楼,破败昏暗,墙壁上被一层层的各种小广告贴满了。 听王立阳说,戴小荣被羁留后,他母亲也因此被酒店劝离了。 而且柴少颖的亲属也因为愤怒,曾到戴小荣家门口闹过事,以至于戴小荣的母亲整日里提心吊胆,轻易不敢出门。 来到戴小荣家门前,破旧的铁门上一片红漆的痕迹,门两侧的墙壁上还有两行血红的大字:“杀人偿命!” 敲了敲门,许久之后才听到屋里传来一阵虚浮地脚步声,那脚步声停留在门后,似乎犹豫了许久:“谁、谁啊?” 王立阳停顿了片刻:“你好,警察。” 话音刚落,那扇似乎异常沉重的铁门被一下拉开,一名头发花白的大妈激动又紧张地站在门里,搓着双手,眼中带着热切,开口便道:“是不是查清了?我儿子不是杀人犯?” “抱歉,暂时,戴小荣暂时还没被拍除嫌疑。”王立阳话音很是低沉。 戴小荣母亲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了下去,有些呆滞地说道:“那、请进吧。” 戴小荣家里的摆设很是老旧,唯一上得了台面的家电,是一台十多年前的老旧彩电,电视里放着广告,但一点声音都没有,像是在看哑剧。 “戴小荣平时就住这个房间,你想看什么就进去看吧。” 王立阳指了指一间凌乱的屋子,里面的情形依旧保持着搜查之后的样子,想来是警方搜查之后就一直都没有被动过。 “警察同志,我儿子真的不可能杀人,真的不可能,我知道这些年他不是个好孩子,但他心里是不坏的,家里杀鸡他都不敢杀,他哪有胆量去杀人啊。” 戴小荣的母亲坐在小马扎上,双手无力地垂在膝盖上,不停地重复道。 肖然走进戴小荣凌乱的房间。 房间内一如外面,很是破旧简单,一张小床紧紧地抵在墙角里,枕头放置的位置也靠着墙角,至于枕头对面的窗户上,所有透明的地方尽皆被厚厚地报纸糊住。 在戴小荣的床下,还堆着几落漫画周刊,肖然戴上手套,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拍去灰尘,刊发地日期正是戴小荣事发的前两天。 “这些,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单月柔不解地看着肖然翻看那本漫画:“这里已经被彻底的搜查过了,的确没有什么特殊的疑点。” 肖然合上漫画,走到门口对戴小荣的母亲道:“大妈,你儿子很喜欢看漫画吗?” 戴小荣的母亲看着肖然手里的漫画,不明白肖然到底想问什么,愣了一会儿才点头道:“是的,他一直喜欢看这刊漫画,每个星期天都会准时买一本,新的又那么贵,我每次说他他都不听,一直买,一直买……” 肖然掏出手机,将戴小荣房间里的摆设统统拍了一遍,又对着那些漫画拍了照片,抬头说道:“大妈,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将事情调查清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谢谢,谢谢你们,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不是他干的,要是真是他干的……我也不想什么了,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戴小荣的母亲双手捂着脸颊,声泪俱下。 从戴小荣家里出来,王立阳开着警车回局里了,肖然则与单月柔站在路边,准备打车各回各家。 “肖然,你刚才拍那些照片是什么意思?”趁着等车的间隙,单月柔忍不住问道。 “我……只是构建了一下戴小荣作案前后的心理特征。”肖然说道。 “哦,对了,你还有犯罪心理学的学位。” 单月柔了然说道:“那根据你的判断,他那段时间是处于什么样的心理状态呢?” 肖然想了想说道:“就像卷宗里说的,胆小怕事,但却又有些幼稚与幻想。” “从哪方面看?”单月柔问。 “你注意到没有,戴小荣睡的床,是一张很小的小床,抵着墙角,而且在他被子的一侧上,还有与墙壁摩擦的痕迹。” 肖然取出手机,将拍到的照片指给单月柔看:“这说明他恐惧黑夜,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要把身子的一侧贴着墙,头顶也抵着墙壁,唯一可能带来不安的窗子还被他糊满了报纸,时刻都能处在他目视的范围之内。 只有内心缺乏安全感的人才会喜欢把自己缩在角落里,这样的人在清醒的时候,也会越发想要表现出自己的强大,这也是他为什么总与那些混混搅在一起的,因为那些人看上去什么都不怕,可以给他安全感的错觉。” “那么幼稚与幻想呢?”单月柔问道。 “你看这些漫画内容,都是给小学生准备的,甚至小学里的高年级孩子都不会看这些,戴小荣却一期不落地全买了回来。” 肖然说道:“他最后一期买的漫画是7月1号,星期天,柴少颖出事的时间是7月3号,短短两天的时间,让一个真实心理素质还停留在少年水平的人,突变成有心杀人的恶徒,这几乎无法做到。” 单月柔点头思索着。 “法医报告也说了,柴少颖是死在凌晨12点到1点,这段时间正是戴小荣害怕的黑夜,他就算是有心杀人,也不会做的这么干脆。” 肖然继续说道:“假设戴小荣真的心理突变,成了一个犯罪欲极强的人,他把别墅内所有的脚印都清除掉了,为什么却单单留下那一张卫生纸呢?” 单月柔明白了肖然的意思:“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可以暂时认定戴小荣没有作案,全力侦查别的方向了?” “所以,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上,我们接下来可能又要忙起来……你车到了。” 看着单月柔乘坐的出租车消失在灯火深处,肖然望了望夜空里的星星。 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106、是他 第二天一早,肖然与单月柔前后脚到达二局。 由于两人只是过来协助的‘临时工’,没有自己的办公位,所以只好先在贺亮的办公室将就一下。 将自己的看法阐述了一遍,贺亮捧着水杯说道:“看来你和王立阳的看法基本一致,戴小荣很可能是被栽赃的那么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呢?” “我想先看一下案发前后一个星期之内,蓝岛别墅区的监控。”肖然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当然可以。” 贺亮喊来了技术组组长高强:“找两台电脑,把蓝岛别墅内的监控视频全发给肖然,待会儿他们看。” 高强眉头一皱,说道:“两个人看?那么大的文件,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看完,还不如直接告诉我们想找什么,我们熟悉。” 贺亮脸色一沉,说道:“让你给你就给,废什么话,肖然要看自然有他的道理。” “明白。” 高强说完,转身走出了贺亮的办公室,临了又忿忿地瞅了肖然两眼,显然认为这是在纯浪费时间。 肖然平静地站起身,与单月柔一起跟上高强来到技术组。 不出所料,技术组一众成员眼中普遍表达着怀疑,毕竟肖然的身份是一名刑侦,现在却来做他们技侦的活,明显有些不靠谱。 高强拿来一块移动硬盘,放在肖然面前,冷淡地说道:“监控都在这了,已经做了锐化处理。” 说完,不待肖然答话便转身回去工作,全程保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 肖然与单月柔相视一笑,没有在意,到公司上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适应期呢,更何况是来插手别人的事务。 “我们重点看案发当天前后的监控,我看前七天,你看后七天。” 肖然将前七天的监控视频拷贝到电脑硬盘里,然后把移动硬盘递给了单月柔:“我想主要找一些行迹可疑,或者有古怪地人。” “好的。” 单月柔接过硬盘,熟练地使用着软件,毫不拖延地点开了监控。 肖然打开6月26号的各个监控,调到自己最熟悉的8倍速,靠在椅子上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各个播放窗口。 “你这样,能看到什么?” 技术组的一位小姐姐瞅着肖然屏幕上一排排的播放窗口,实在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走过来说道:“你是不是专门过来捣乱的?” 单月柔侧头看了看肖然的电脑,无奈一笑,仰头说道:“肖然就是这样看监控的……这是他的个人方式,我们都习惯了。” “哦。” 那小姐姐点了点头离开了,不过看神色怎么都不像是相信的样子。 抱着胳膊,盯着电脑看了一个多小时,各监控一切正常。 直到监控中的时间走到当天下午5点半的时候,肖然骤然起身,关停了所有的监控,独留一个13号别墅西侧主干道上的摄像头画面继续播放。 肖然将这个摄像头的监控画面往回调。 之所以注意到这个画面,并不是正义之眼有预警发现了犯罪分子,而是肖然自己感觉到了某些古怪。 将画面切到十分钟以前。 只见在摄像头拍摄到的最远处的支路上,一名男子一手提着渔具包,一手拎着渔箱,慢悠悠地从小路内里的别墅中走了出来,然后顺着这条主干道一直往北走,最终走出了摄像头的监控范围。 蓝岛别墅区的最北侧围墙上是有一道小门的,而且北侧小河的水面比较宽,所以经常有在此居住的人过去钓鱼。 这些肖然都已经了解过了,本来是没什么奇怪的。 但这个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戴着黑框近视镜,穿着一件冲锋衣分明就是昨天他在大门前,注意到的那个倚在车门前的人。 是他!他也是蓝岛别墅区里的住户? 不过系统并没有在这个人身上发出预警。 肖然思考了片刻,继续观看视频,终于在晚上8点多的时候,这个人又拎着渔具走了回来,不过他手里的渔箱并不透明,所以也不知道他收获几何。 坐在电脑前一直看到下午三点多,肖然终于看到了柴少颖案发当天的监控。 从道路上的监控来看,柴少颖是下午5点多的时候开车回到的13号别墅。 在那之后,除了13号别墅西边的14号人家回来,仅从所得的监控情况上来看,再没人靠近过13号别墅。 柴少颖进别墅之后的情形没有监控能拍到,14号别墅的主人回家之后也没再出来。 柴少颖回家之后的约莫一个小时,肖然之前注意到的那名提着渔具包的男子又出现了。 依旧是拎着工具走到了道路最尽头,然后消失在最北侧的围墙前。 肖然将视频播放速度稍微调慢了一点,活动了一下快要僵直的身体,抿了一口凉咖啡,眼睛继续盯着屏幕。 晚上9点多的时候,蓝岛别墅区内的道路上,行人已经很稀少了。 就在这时,去垂钓的那名男子,接着电话一路从北向南小跑至别墅的大门,之前提着的渔具也没在手里。 不多时,一辆黑色的奔驰开到门前,这名男子上车走了。 监控继续播放着,直到此时,各个监控内依旧一切正常。 凌晨接近两点的时候,已经过了柴少颖遇害的时间段,那名去垂钓的男子回来了,抽着香烟,下了那辆奔驰后,走进了别墅大门。 不过这名男子并没有立刻回家,他似乎还记得自己丢下的渔具,于是又消失在道路尽头。 约莫15分钟之后,这名男子一手提着渔具包,一手提着渔箱,不紧不慢地走了回来,嘴角似乎还带着笑意,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就在这时,肖然骤然抬手暂停了监控,然后将监控内容稍微往后倒退了十几秒他似乎看到,这男子的眼睛稍稍往东北角方向瞟了一眼,嘴角略有扬起。 他去了13号别墅?还是,他知道柴少颖死了? 从这一瞬间的微表情中,肖然无法揣测出这男子的心理活动。 而且正义之眼,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这个人发出过预警。 柴少颖的死亡时间是在凌晨12点到1点,这名男子是晚上9点多离开,凌晨两点才回的别墅区,刚好与案发时间段错开。 况且二局的同行们对整个别墅区内的居民都进行了问询,所有人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这个人在案发当天的午夜间行走,一定也被重点问询过,他应该有不在现场的确切证明。 但是,这个人为什么会去关注柴少颖母亲在二局门口的抗议,又为什么在柴少颖事发之后,对着13号别墅微微一笑? 肖然没有钓过鱼,不知道收拾渔具是否需要十五分钟。 但是他隐隐觉得,这个人,似乎和柴少颖有着某种极不为人知关系。 107、父子 ps:为‘读读书xx人’加更。 “户组长,这个人的资料你有吗?” 下午接近五点的时候,肖然将重点部分的监控看完,拿着那名男子的正面截图,找到了侦查组组长户菡。 户菡拿起肖然的手机看了那人一眼,很确定地脱口而出:“谭茂勋,家住在5号别墅,算是一个富商吧怎么,你觉得他有问题?案发时间段他正在陪朋友吃饭,我们已经确认过了。” “我想要他的详尽资料,他的家庭成员,他的生活爱好,甚至他的感情经历,越详细越好。”肖然看着户菡地眼睛,很郑重地说道。 “你确定?” 户菡的眼神丝毫没有躲闪,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了几秒:“ok,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会帮你找到关于谭茂勋的最详细的资料,如果你让我的这些努力全都打水漂,我一定要你好看不要以为长的帅就能为所欲为。” 肖然无奈一笑,他很想接上下半句话‘长得帅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但生生忍住了,转而问道:“还有,那些到门口来抗议的人,你们都有调查过吗?” “你脑子烧掉了?受害者家属过来催促办案,我们还要去调查他们?” 户菡看着肖然一阵无语,嘲讽道:“你当我们这是东缉事厂吗!” “当然不是。” 肖然平静地笑着,话锋一转:“但我想要那些抗议者的全部资料,这个不用像谭茂勋那样详细,从户籍网上拉出来就行了。” 户菡皱着眉头,万分不解:“你到底想做什么?” “给你们查案。” 肖然点头说道:“对了,戴小荣有没有描述过那个视频里,他看到的男子长什么样子?” “没有,他说视频里的男子一直是个背影,但腰间有一块青色的胎记,胎记上方还有一枚烟头大小的伤疤。”户菡说道。 肖然一阵惊讶:“他记得这么清楚?” “在当时那种刺激的氛围里,换了你,你会记得更清楚……”户菡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话风不对,不由地转头看向别处。 “我从来不看那种视频,尤其是自拍的……嗯,资料,所有人的资料。”肖然再次重点强调了一遍,继而转身回到了位子上。 “哼,小猪蹄子。” 户菡嘟囔了一句,转头看向那些正在不远处好奇围观的组员们,眉头一挑:“看什么看,今天加班!” 顿时,一阵此起彼伏的哀嚎响起…… 虽然不知道昨天户菡他们加班到什么时间,但从户组长早晨惺忪地眼睛,以及疲倦的神态上来看,应该是熬到了很晚。 “时间太紧了,关于谭茂勋的资料我们只获得了这么多,回头会给你补上。另外,这一沓是门口那些大妈大爷的资料,你自己看吧。” 户菡将两沓资料放在肖然面前,十分不爽地瞪了肖然一眼,都是这人害的他们几乎一夜未睡:“你记着,你要是看不出来什么端倪,我们全组人会打死你的。” “嗯,知道了。” 肖然看了户菡一眼,接着便拿起了那两沓资料看不出来什么端倪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被打死什么的……不在乎,生死看淡。 转手将那一沓大爷大妈的资料交给单月柔:“学姐,帮忙看一下这里面,是否有和谭茂勋比较亲近的人。” “行。”单月柔接过资料,仔细地翻看起来。 肖然亦翻开谭茂勋的资料。 谭茂勋,41岁,本市人,已婚,有一子一女。 谭茂勋是十年前住进的蓝岛别墅区,他在大学毕业以后,一直从事着股票和期货方面的工作,直到五年前转行,开始从事建材生意。 据谭茂勋的朋友及其员工介绍,他的性子很急,追求效率,做什么事都想在最快的时间内解决,无论是赚钱或者生活方面。 性子急?追求效率? 肖然提笔在这行文字下画了一条线。 话说,钓鱼的人都是很有耐心、心平气静的人,如果谭茂勋真是这样一个急性子,他能有心思在河边一坐好几个小时? 带着这个疑问,肖然继续翻看谭茂勋的资料。 在谭茂勋从事建材生意之前,他的财富收入基本来源于股市和期货。 谭茂勋有着相当丰富地炒股经历,在他转行做建材生意的前四年,正是他风光正盛的时间段。 那个时候,谭茂勋是本市最有名的股市达人,全省的股市爱好者都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于是他经常去给热爱炒股的人进行讲座。 并且在那段时间里,他自己还开设了一个股市培训班,每期开讲,都有大批想着赚快钱的人来听课。 其中,不乏有听了谭茂勋的课程之后,起而发家致富的人。 肖然陷入了深深地思索。 谭茂勋是五年前不再从事股票的,而柴少颖是在六年前接触的股市,并在其后一年里,迅速获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六年之前,这两人,一个是本市的股市专家,一个是初入股市的新手。 那么,在谭茂勋从事股票的最后一年里,他们,是否有过交集?并且,有过没有任何知道的地下关系呢? “肖然,这个,你看一下。” 正对着谭茂勋的资料沉思时,身边的单月柔突然开口,递给肖然一张户籍资料。 肖然接过看了一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谭本全,66岁,家住蓝岛别墅区5号,儿子谭茂勋。 前天在进二局的时候,邻座的警员孟晨光说过,柴少颖的母亲似乎是听信了群众的传言,说他们警方不结案就是在包庇戴小荣。 而在柴母抗议的同时,谭茂勋在不远处看着,他的父亲谭本全却在队伍中跟着柴母一起抗议。 这就很值得推敲了。 假设,谭茂勋早几年前就和柴少颖认识,假设,柴母是听了谭本全的话从而进行的抗议。 如果假设成立,那么,这对父子是要做什么? 给警方施加压力,让警方尽快判定戴小荣是凶手,从而结案? 若是真的如此,他们这样做,究竟能给自身带来什么好处呢? 在肖然的眼中,这二人都是无罪的人。 按照肖然的思路,要是这一切推断都是真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父子知道谁是凶手,他们想让真凶逍遥法外! 肖然蹭地站起身,径直走向困的有些抬不起头来的户菡:“我需要知道,柴少颖是怎么在股市中捞到第一桶金的,她一个股市菜鸟,到底是和谁学的这么专业,这很重要!” 户菡蹭地一下坐直身子,看着肖然郑重地眼神,愣了片刻,随即果断说道:“我们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搞清楚!” 108、验证 第二天上午,肖然和单月柔在二局一名同事地引领下,来到了柴少颖母亲的住所。 柴少颖母亲所住的小区也有些年头了,不过距离蓝岛别墅区很近,两者只隔了一个路口。 听这位同事说,柴少颖的母亲之所以没有搬去和柴少颖一起住,是因为这里是柴少颖的父母结婚后住的地方,住习惯了。 敲了敲房门,不多时,一位挺慈祥的大妈把门打开,只见她脸上略带些倦色,看了看门口的三人:“你们是?” “阿姨您好,我们是公安局的。”单月柔微笑说道。 听说是警察,柴少颖的母亲脸上浮现出几丝不悦,冷淡地说道:“进来吧!……是那个姓戴的杂碎定下来了?” “这个……暂时还没有。”单月柔尴尬笑道。 闻听此言,柴少颖的母亲气冲冲道:“我说你们是做什么吃的,人都抓到两个多月了,到现在还没结案,这不明摆着的么,你们是不是真要包庇那个人渣!” “阿姨别动怒,案子我们肯定会结的,凶手也是跑不了的。” 肖然劝解道:“阿姨您是听谁说,我们不结案就是包庇罪犯的?” “怎么,你们警察无能,还不许人说啊?……大家都这样说!”柴少颖母亲说道。 “大家?您说的大家,到底有谁,能和我说一下吗?”肖然道。 柴少颖的母亲瞅了肖然两眼:“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想把我们摸清楚了,统统给抓起来啊!” “阿姨您误会了。” 肖然赔笑说道:“这个问题很重要,我们现在案件的进展,需要知道这点。” 看着肖然真诚的眼睛,柴少颖的母亲沉吟片刻:“好像是……好像是老谭说了这么一句。” “老谭?”肖然眨了下眼睛,“他家住在哪,全名叫什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全名……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柴少颖的母亲思索片刻,摇头说道:“我只知道他家好像是住5号别墅,我们是一个广场舞团队的。” 果然是5号别墅想来这个老谭就是谭茂勋的父亲谭本全。 肖然不动声色地又问了柴少颖的母亲几个问题,最后收起纸笔,离开了柴少颖母亲的住所。 “这个谭本全,有什么问题吗?”出门之后,单月柔问道。 肖然摇了摇头:“这个暂时还不清楚,不过他儿子我比较好奇我们现在就去5号别墅,试探一下。” “实在搞不懂你们刑侦的思路,太跳了。” 单月柔无奈说道,只得又跟着肖然进了蓝岛别墅区,找到了5号别墅。 来到5号别墅院门前,抬眼便看到一名老大爷在院子里侍弄花草。 肖然敲了敲院门,那老大爷从花草中站起身,有些疑惑道:“你们是?” “大爷您好,我们是公安局的。”肖然微笑致意道:“请问您是谭茂勋的父亲吗?” “对对,我是我是……你们是有什么事吗?”谭本全问道。 “哦,是这样,有些情况想和您了解一下。”肖然亲切地说道,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那进来吧,坐、坐。” 谭本全指着院子里的小凳子,笑呵呵道:“我天天就在这一块转悠,你们问远地方的我可能不知道,这一片的事我还是很清楚地。” 肖然打开执法记录仪挂在胸前:“是这样的,13号别墅的事您知道吧,今天我们再来做个走访。” “知道知道,哎呀,年轻轻地一个姑娘,我之前在小区里散步的时候还遇到过,就这样被害了,太可惜呀。” 谭本全摇着头,神态自然道:“你们不是把人犯都抓住了吗,怎么还没结案啊,是不是那家伙死不认账啊?我跟你们说,那样的坏家伙,就不要听他们狡辩,你们这样就是在纵容他。” “是呀,他不承认我们也不好办啊,只能继续调查找出铁证这不时间一长都认为我们是故意包庇,还惹得家属到我们门口拉横幅抗议。”肖然开着玩笑道。 “哈哈,就是给你们点压力,不瞒你说,抗议的时候我也去了哩。”谭本全笑道。 肖然故作惊讶道:“原来这还有您一份呢,看来您也挺热心。” “其实这事也怨我,我就听我儿子乱说了一句你们包庇嫌疑人,一时嘴快和小柴她妈说了,结果她就真信了我也只能跟着去了。”谭本全摆着手笑道。 “您儿子是谭茂勋先生吧,那可是咱们市有名的股神呢,您老有福气啊。”肖然笑着赞扬道。 “唉,什么福气,天天忙得见不着人,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谭本全摇头叹气道。 肖然眉角一挑,半开玩笑道:“我听朋友说,您儿子腰上有个青铜钱,注定腰包里要财源滚滚呢。” “什么青铜钱,都是那些溜须拍马的人瞎吹,就一块青胎记……” 谭本全说着,忽然回过神来:“咦,外面人连他腰上的胎记都知道啦?入他娘,肯定在外面鬼混了!” 一听到青胎记,单月柔骤然扬起眉头,她想到了戴小荣描述的视频里的那个男人。 肖然悄悄朝单月柔使了个颜色,继续和谭本全闲聊着:“没有没有,我也听别人瞎说的,您可别和谭总说,您要是说了,谭总找我那朋友麻烦,我这就不好做了对吧。” “呵呵这个我明白,你放心,我想说都说不上,他要么不在家,在家了就拎着鱼竿去钓鱼,一钓就到大半夜,我都见不到他人影。”谭本全说道。 肖然眨了眨眼睛:“钓鱼能修心养性呢。” “是呀,就跟我侍弄这些花一样,不过他也钓不到什么鱼,从来没见他带着鱼回来,说是都放生了。” 谭本全也没多想,一口气什么都说出来了,根本不用肖然怎么套话。 肖然又问了几个关于柴少颖的问题,当然是没有获得什么线索的。 问完之后,肖然便与单月柔告别了谭本全。 刚走出谭本全的视线范围,单月柔便忍不住激动道:“你怀疑对了,这个谭茂勋极有就是戴小荣看到的那个视频里的男人,这下终于有头绪了!” 肖然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这个谭茂勋身上肯定有关于柴少颖案的线索! 一路疾行赶回二局,刚到楼上,户菡便拿着一个文件夹迎了上来:“你要的资料我们找到了,据柴少颖的一个朋友说,她是听了我市股票知名讲师谭茂勋的课程之后,才决定进的股市。” “那就基本没错了。”单月柔兴奋地看着肖然道。 户菡有些不解:“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肖然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思路向众人阐述了一遍:“所以我判断,谭茂勋应该就是那段视频里的男人,他和柴少颖肯定有着非常亲近的关系,只不过掩饰的极好。” 听完肖然的叙述,专案组内一片寂静,许久之后,户菡才抬起头幽幽道:“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简直难以置信!” ps:建了个群【949636533】,欢迎入群讨论~ 109、谭茂勋的自述 “如果他们之间真有隐秘关系,那么,会不会是谭茂勋杀死的柴少颖?” 贺亮盯着写白板上的字迹,思索了好一阵,转头望向肖然。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肖然心中基本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不能点破:“不过我们首先,要把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搞清楚。” 众人纷纷点头。 虽然他们对还未彻底改变对肖然的看法,但不知不觉间,肖然的形象在他们眼中已经略高大起来。 “那行,我这就去签传唤证。” 贺亮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看着众人,严肃道:“肖然给我们找到了方向,那你们,也得力争完美!” “明白!”所有人齐声应道。 拿到传唤证,户菡带人前往谭茂勋的公司,为防万一,高强则带人去了5号别墅,王立阳留守,监控谭茂勋动向。 肖然早前刚去过5号别墅,一天之内去两次实在有些无聊,于是便和单月柔一起,坐上了户菡的警车。 谭茂勋的公司是在城北的一处建材城,地理位置相对偏僻,大半个小时之后,众人才来到这里。 “记住,谭茂勋的办公室位置在五楼2b2,行动一定要干净利落,见到他本人之后要防止他有过激举动。”户菡快速交代着。 “明白!” 话毕,众人便分成两个小队,分别从两条通道到达五楼。 很顺利地找到了谭茂勋的公司,迎着一群小青年的惊奇目光,户菡如女王般从人群中穿过,径直推开了谭茂勋办公室的门。 其余人等也一拥而入,迅速环立在谭茂勋周围。 户菡取出传唤证,“谭先生,请和我走一趟。” “麻烦稍等一下,我把这份文件签了。” 谭茂勋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传唤证,又看了看门外围观的员工,平静地推了推眼镜,很镇定拿着笔又签了一份文件。 肖然倚在门上,静静地注视着谭茂勋,从谭茂勋的微表情上来看,他只是在户菡推门的瞬间惊讶了一下,然后就一直保持着平静。 这样的心理素质,要么是胸有成竹,知道警方找他做什么,要么是演技登峰造极,进行了自我催眠。 谭茂勋将文件签好之后,又喊来了总经理,告诉他自己要离开几天,公司里的事务暂时由其负责。 肖然等人始终盯着谭茂勋,一言不发。 “走吧。……要戴那个吗?”谭茂勋双手握拳,在面前做了一个上手铐的姿势。 “暂时不用,你配合就行。” 户菡说完,一行人将谭茂勋围在正中间,在他公司一众员工地注视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建材城。 将谭茂勋带到二局。 随即,专案组简单地规划了一下问询内容,然后王立阳带着审讯组的一名同事,以及肖然,一同进了讯问室。 录像设备调试好之后。 下午4点整,讯问正式开始,当然,开头依旧是问姓名、年龄等信息。 王立阳与谭茂勋闲聊了几句之后,才正式问道:“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是吗?” “知道。” 谭茂勋看着面前坐着的三人,稍歪着脑袋,镇定自若地微微摇头:“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的我,但是,柴少颖不是我杀的。” 王立阳与肖然对视一眼,肖然点了点头,王立阳便继续问道:“你的腰间是有一块青色的胎记吗?” “有,有的。” 谭茂勋搓了搓脸颊,自嘲一笑:“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没错,那段视频里的男人就是我。” 谭茂勋的坦诚打乱了专案组既定的部署。 王立阳深吸了一口气,索性合上面前的问价夹,随意问道:“那段视频是你删除掉的?” “没错。” “你为什么要删除那段视频?”王立阳问道。 “我不知道有这段视频我是一个很珍惜我家庭的人,我有老婆,有一双儿女,所以我和柴少颖只能暗中来往,并且当时我们都约定好了的,谁也不干涉谁的家庭。” 谭茂勋如是说道:“但她却趁着我不注意录了视频! 当她给我打电话说有这个视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她根本不相信感情,她和我的暗中来往纯粹是为了欲望,而且还录下视频打算在以后破裂的时候要挟我,关键还被别人看见了我自然要先把这份视频彻底删掉,然后查清有没有泄漏出去。” “所以你就出于愤恨杀死了柴少颖?”王立阳问道。 谭茂勋摊开双手,哭笑不得道:“警官……你别试探我了,我真的没有杀她。” “那是不是你指使人杀死了她?”王立阳也抛开了话术,直来直去地问道。 “当然不是!我是当天晚上知道视频的事,她是当天晚上被人害的,这么短的时间,我到哪去找人去害她?”谭茂勋严肃地说道。 肖然往前探了一下身子:“把你和柴少颖是怎么认识的,怎么搅在一起的,平时用何种方式来往,都和我们说清楚。” 王立阳朝肖然微微点头,并没有因为肖然打断了他的思路而恼怒。 “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 谭茂勋叉着双手,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这可就有几个年头了,我们是六年前认识的,当时我还在搞股市讲座,柴少颖哪个时候刚工作一年多点,她想赚快钱,就过来听我的课。 她很主动,经常私下里找到我跟我学习,我给她指导了一些股票,她赚到钱之后,就更频繁的找我,后来的事,就很自然的水到渠成了。 再后来,她赚的钱越来越多,买下了13号别墅,我去找她时为了防止被人察觉,就带着鱼竿装作到小河边钓鱼,然后绕到没有监控的小土坡背后,从后门进她家里。” “那么,13号别墅四周的监控,也是你让关的咯?”王立阳问道。 “不错,是我关的。我也怕留下踪迹,被抓住把柄要挟什么的,毕竟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打工妹了,我的年龄也慢慢大了,开始力不从心。”谭茂勋说道。 “你在4号凌晨2点左右的时候,是不是又去过13号别墅?”肖然问道。 “是的,我的确去过但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被人扼死在了床上,我害怕暴露我和她的关系,所以没选择报警。” 谭茂勋点头说道:“但我没有动过她,也没有动现场,你们到现场后看到的是什么样子,就是我当时看到的什么样子。” “你说,柴少颖是被人扼死的,那么她脑后的碰撞伤呢?那一处伤痕,可是早于她脖子上勒痕的。” 肖然看着谭茂勋有些变幻地脸色,陡然问道:“而且形成时间,正处于你在13号别墅期间,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吧?” “这个……” 谭茂勋愣了片刻,攥起拳头,眼神飘忽不定,言语也支吾起来。 110、另有其人 “说!你在13号别墅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 王立阳一拍桌子,凶悍的眼睛牢牢地瞪着谭茂勋,骤然间一吼,就像是在讯问室内打响了一个霹雳。 “我、我……” 谭茂勋一阵纠结,最终长叹一声:“唉,是的、是的,我是对她动过手。” “怎么动手的?” 王立阳厉声道:“你既然说你没有杀人,那就把当时的场景,原原本本地跟我们交代清楚!” “好吧,实话和你们说……我当时的确对柴少颖起过杀心。” 谭茂勋苦笑道:“我把她的电脑重装系统以后,越想越气,就和她争吵起来。当时我有些失去理智,就把她按在床上,抓着她的头发在床头的倚背上猛撞了一下,把她撞晕了……” “然后你就勒死了柴少颖?”王立阳道。 “我都说了不是我杀的,你就别往我身上扯了。” 谭茂勋无语地看着王立阳,点头道:“是,我当时是特别气愤,这女人居然留了后手,还想着以后勒索我什么的我把她打晕了之后的确想弄死她,当时我也失去理智了。” “那么接下来呢?你又怎么做的?”王立阳问道。 “接下来……接下来我朋友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有个大客户今天有时间,已经在饭店里等着我吃饭了,让我赶紧过去。” 谭茂勋说道:“这个时候我才逐渐清醒过来当时我心里也害怕了,害怕我杀了人,然后我就赶紧掐了掐她的人中,又叫了她几声,说我不是故意的,她也醒过来了,就骂我让我滚,我就在房间里收拾一下,然后就出别墅上车了。” “那你回来之后呢?又做了什么?”肖然问了一句。 谭茂勋回忆道:“我从饭店回来之后,本来想拿了鱼竿就回家,但我又想和她道个歉也是想和她彻底了断一下,于是我就又到她别墅里……” 说到这里,肖然突然打断了谭茂勋的话:“慢着,你凌晨两点再次回到13号别墅的时候,她别墅里有没有反常的地方?” “反常的地方……反常的地方,没有吧……” 谭茂勋仔细回想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脱口道:“有!有!我从后门进去的时候,整个别墅的地上都是湿漉漉的,像是刚拖过地,我鞋走上去还留了一串的脏脚印……” 王立阳转头看了肖然一眼。 如果按照谭茂勋的这个说法,假设人真不是他杀的,那么谭茂勋应该就是第一个也是最及时赶到现场的人,所以,地板被拖过,应该是凶手作案后清理了现场。 “那你发现柴少颖已经被害之后,又做了什么?”肖然问道。 “我上楼到她卧室,她卧室里没开灯,我一开灯……我看清情况的时候,整个人、整个人都傻掉了你们知道吗。” 谭茂勋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似乎仍有些心悸:“她整个人被光洁地摆在床上,大小便失禁,一脸的青紫色,吐着舌头,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肖然沉默着点头,他能想象到那种场景:凌晨2点,屋子里黑漆漆的,别墅里又只有一个活人,一开灯就发现面前有一个被勒死的人…… 如果是换个胆子小的,当场被吓晕都有可能。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死了……然后我就回去了。”谭茂勋说道。 “那你的脚印呢?为什么我们到的时候,地板上看不到任何印记?”王立阳问道。 “我拿拖把拖掉了……” 谭茂勋说道:“我知道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我不想暴露我和她的关系,留着脚印太明显了,我只能这么做。” “也就是说,你破坏了现场?”王立阳冷冷道。 “我没有!我只是把我的脚印拖掉了,我到哪里的时候,地上就已经被拖干净了!”谭茂勋强调道。 王立阳说道:“但你的确是又打扫了一遍现场,我们不知道你是否还清洁掉了其他痕迹。” “如果你们这样认为,我无话可说。”谭茂勋淡淡道。 “那就说说,你为什么故意在你父亲面前提我们包庇戴小荣?” 肖然问道:“你明知你父亲嘴快,你这样和他说了,他肯定要和柴少颖的母亲叙述你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目的?呵,我能有什么目的,我也不是故意和我爸说的。” 谭茂勋强调道:“而且事情不是明摆着的么,戴小荣这样恶心的人,先偷了一次,然后夜里起了歹心跑过来杀人,结果你们这么慢腾腾不作为我也是和我爸闲聊,谁知道他就说出去了。” “那他们过来拉横幅的时候,你为何那么关注?”肖然直视着谭茂勋的眼睛。 “我……我也想你们把这案子尽快结掉……” 谭茂勋解释道:“你们把案结了,我和柴少颖的事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你们继续查下去,我想过,肯定会把我们的事查出来的。我以为我掩饰的够完美了,没想到还是被你们翻出来了。” …… 对谭茂勋的问询结束,专案组随即展开了讨论。 “肖然,你觉得谭茂勋说的,有几分真假?”副大队长马凯开口问道。 “说不好。” 肖然摇了摇头:“仅凭他一面之词,暂时还不能论断……不过谭茂勋有不在现场的证据,说的也比较切实坦诚,应该是有可信度的。” “不管怎么样,现在谭茂勋的嫌疑也很大,先拘了他。”技术组组长高强道。 贺亮点头道:“这是肯定的。但现在我们要弄清楚的是,谭茂勋、戴小荣,到底他们谁说的话是真的!” “如果从谭茂勋的角度看,戴小荣确实嫌疑更大,毕竟戴小荣当天刚来过,知道怎么摸进来,而且戴小荣,案发时段也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户菡说道。 王立阳接过话道:“但是从戴小荣的表现来看,也的确不像是他作案,况且,肖然也认为戴小荣作案的几率很低。” 听王立阳这么说,所有人一阵沉默,接着又都把目光投向坐在角落里的肖然。 虽说肖然参与这个案子的时间极短,但此案的关键节点‘谭茂勋’却是由肖然推进出来的,可以说,现在肖然已经是最了解这件案情的侦查员之一。 肖然抬起头看向众人,缓缓说道:“如果,他们两个人说的都是真的呢。” “所以凶手,很可能另有其人?” 111、两步 假设另有其人,那么这个人为什么要害柴少颖呢? 贺亮沉吟半响,说道:“以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看,如果凶手不是谭茂勋或戴小荣,那就很可能是随机起意了。” “从现场勘查以及谭茂勋的叙述,若是另有行凶者,那他一定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 户菡接着说道:“如果凶手与柴少颖素不相识,临时起意,要想找到他,可就难办了。” 众人纷纷点头,警方办案最头疼地就是遇到这样的案情,与受害人没有一点关系,反侦察意识还极高,想找突破口都找不到。 最后,马凯敲了敲桌子,坚定道:“明天我们再去勘察一下现场!我就不相信,杀人这样的大事,还真有凶手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会议结束,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肖然回到公寓,舒畅地洗了个澡,裹了一件睡袍打开电视随便找了档综艺节目,但看着看着,思维便不由地飘到了柴少颖的案子上。 由于他是中途加入,案发现场还没去看过,仅仅是从技术组拍摄地照片上,对案发现场有些初步印象。 谭茂勋与戴小荣在肖然这里基本已经被排除了可能。 但是凶手到底是谁,肖然此时也很茫然,他仔细回顾了一遍所有线索,竟没有一条能指向凶手。 难道那凶手真的是异时空流浪者,突然从空间裂缝里跳出来杀死了柴少颖? 显然更不可能。 肖然摇了摇头,还是等明天再次勘察现场后再说吧。 翌日,天朗气清,秋风微凉。 一大早,肖然便跟着专案组到了13号别墅,四下里看了一遍,别墅周围的封锁线依旧还在,前后大小两门也均是完好。 谭茂勋之前也说了,他离开别墅去吃饭的时候,是锁了门的,回返13号公寓的时候,大门和后面小门也是反锁着的。 那么凶手是怎么进去的呢?是像谭茂勋一样有钥匙,还是如戴小荣一样擅长解锁,如果擅长解锁,案件嫌疑又会回到戴小荣身上。 专案组成员取出钥匙将前后门打开,肖然跟着走了进去。 虽然案发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别墅的地面上已经落了一层灰尘,但依稀能够看出,案发后,别墅内确实是被仔细地打扫了一遍。 肖然打量着别墅的一楼的布置,不觉从前门走到了后门。 靠着后门的墙壁边,斜倒着一只旋转拖把,布条早已干涸,应该是谭茂勋在离开时清除脚印后放在这的。 在别墅一楼看了一遍,顺着旋转楼梯上到了二楼。 二楼摆放的家具与化妆台上,初次勘察现场时贴的标签还留在上面,这些地方都有戴小荣的指纹。 柴少颖的卧室在二楼的最东侧,与二楼的客厅垂直,呈‘凸’字状。 走进柴少颖的卧室,其内的布置充满了女性气息,只是被掀去被褥的床垫上,还留着其排泄物的印记,显得有些碍眼。 肖然观察着柴少颖的卧室,虽然每一处摆设都很考究,但不知怎得,看着总感觉有些难受。 就像是一个强迫症看到白纸上的墨点总想抹掉一样,肖然十分想将柴少颖房间内的家具重新排列一下。 从别墅里出来,肖然又来到13号别墅背后的小土坡上。 土坡上林木高大,其间长着些灌木杂草,如果不是前面的别墅以及后面的石子路,还有石子路旁边的下水道井盖,倒真像是来到了公园里的老林子中。 看了看几名在林间寻觅的同事,肖然微微摇了摇头,两个月间下了不知多少场雨,鞋印什么的早被冲洗干净了。 即便是凶手在林间遗留了什么东西,以专案组的重视程度,第一次勘察现场的时候就应该已经被找到了。 站在土坡上观察着13号别墅的外形,整个别墅略带点欧式风格,看着还算美观。 但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肖然将距离拉远了一些,绕着别墅宏观地观察着。 当走到东侧,正对着柴少颖别墅的位置时,这种不对劲越发强烈起来。 “肖然你在看什么?” 户菡从别墅里走了出来,看着坐在地上对着柴少颖卧室发愣的肖然,忍不住过来问了一句。 “不对劲啊。” 肖然皱着眉头,站起来又走进柴少颖的卧室,按照自己的步伐,从卧室的窗前走到后墙,一共是十一步半,约莫六米。 又走到柴少颖卧室楼下,保持着同样的步伐,从前墙走到后墙,接近十四步。 去掉前墙的厚度,也就是说,从柴少颖卧室的窗下,到卧室后墙尽头,距离约在十三步半! 这就意味着,柴少颖卧室的后墙,有特么一米厚! “你到底在做什么?走走停停的。”户菡看着仰头思索的肖然,皱着眉头问道。 肖然骤然回头,看着户菡不解的神色,有些振奋道:“我知道了,跟我来!” “知道什么?你知道了什么?”户菡赶忙跟上肖然,忍不住大声道。 听到户菡的呼喊,所有人都好奇地跟了上来,跟着聚集到柴少颖的卧室里。 “照相机!”肖然接过单反,又转头说道:“再帮我找个大铁锤!” “大铁锤?” 众人一阵蒙圈,好好地勘察现场,要大铁锤做什么? 虽然仍不明白肖然到底要做什么,但技术组还是出去了几个人,到物业处拎了两个大铁锤回来。 肖然举着单反,对着柴少颖卧室的后墙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将后墙正中间的衣橱推到了最内侧。 这样一放,卧室里的布置显得顺眼了许多。 在所有人疑惑地目光中,肖然趴在卧室的后墙上,抬起手指左敲敲右敲敲,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后墙正中的两个钉子粗细的小孔上。 这两个小孔离地板高度约有一米一,正对着柴少颖的大床,即便把遮住这两个小孔的衣橱移走,不仔细看的话依旧很难发现。 肖然用马克笔将这两个小孔的方位标注出来,拍好照片后接过铁锤:“都往后退一点。” “你不会是要砸墙吧?”一名同事惊诧地喊道。 “你说对了!” 肖然点了点头,抡起大铁锤‘砰’地一声砸在后墙上,整个卧室就像是发生了地震一样,巨大的声响和波动将众人震得一阵蒙圈。 肖然顾不得这些,抡起铁锤对准一个点,一下又一下地砸了下去。 没用多久,整面墙便轰然破了一个大缺口。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墙破了之后,并没有光线从缺口处投射进来,反倒是露出了一个黑洞,而且透过缺口,依稀能看到另一面砖石。 “这、这墙里有夹层!”直到此时,众人才如梦初醒。 肖然透过缺口往里看了看,两面墙之间的空隙居然有半米多宽! 112、百密一疏 ps:为‘飞言人’万赏加更! 半米宽的空隙,完全可以让一个普通人,在里面没有拘束地活动。 “你是怎么发现这墙不对的?”看着墙上黑漆漆的洞口,户菡幽幽地问道。 周围一众专案组成员也纷纷点头,他们当初可是在这里反复查了一个多星期,但谁特么能想到一道厚实地墙壁里会有古怪? 结果肖然刚来没多长时间,就把这道墙给砸开了难道这就是马副大队长说的创造性思维?人与人之间地差距咋就这么大嘞…… “我也是突然注意到的。……如果排除谭茂勋和戴小荣作案的话,那凶手的进出方式就太古怪了。” 肖然要来一只强光手电:“谭茂勋说他离开和回来时门都是关好的,戴小荣会开锁但他说自己没来,所以我就想,这屋里很可能有其他通道。” 打开手电,从缺口处向里望去,只见在那两个小孔所在的方位,两面墙上各有一排凸出的砖块,正常人很容易踩着砖块上来。 “你是说,凶手是从墙里过来的?可是这墙要用锤才能砸开啊……” 一名同事不解地说道,但话没说完,就被户菡呛了回去:“你傻啊,这墙里有这么大空隙,下面肯定有空间,说不定下面连着这别墅里的某个地方,那里就有入口!” “不可能吧,这别墅里每一寸地方都被我们翻遍了,哪有能做入口的地方……” 那同事继续说着,户菡气的直咬牙:“求你别说了行吗,我们把每一寸都翻遍了却什么都没找到……显得我们很无能是吧!” “不不,我、我不是这意思……”那同事支支吾吾道。 “这里面凸起的砖头上有泥土,应该是人踩在上面留下的,最下面的确是有空间……” 肖然没有搭话,继续观察着墙壁内里的情况,说着,又拎起铁锤避开那小孔的方位,继续把缺口砸的更大些。 “你现在要下去吗?”单月柔站在肖然身边问道。 肖然点了点头:“你和我一起下去吧,下面说不定有可用的痕迹。” “我和你们一起下去”高强说道。 “我也下去。”户菡紧接着说道。 肖然点了点头:“找两跟绳子来,注意那排凸起砖头上的泥土,别碰掉了,我看到其中一块上有鞋底纹。” “放心。” 户菡郑重说道,随即让人赶紧从物业处找来两根粗绳,一头系在卧室窗外的石柱上,一头从墙壁缺口处垂了下去。 肖然戴上手套,在腰间插了一根警棍,噙着手电筒,顺着绳子缓缓地来到了夹层底部。 从高度判断,夹层底部平面大约比别墅一楼地面要低上半米左右,以肖然的身高体型,正着身子在夹层里走动,还是显得有些狭窄的。 肖然往前走了两步,给单月柔和户菡腾出地方。 他拿起手电筒,前后看了一下,这处夹层的前方依旧是与之垂直的夹层墙,两墙之间的夹层,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l’状的夹层空间。 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肖然看到夹层的拐角处,有一处陷下去的方形洞口。 洞口里还有一段木头小梯子,梯子上方的墙壁处,似乎还有一块凹陷,但由于拐角墙壁的遮挡,并不能看全。 肖然又往前走了两步,此时单月柔与户菡已经下来了,只有高强还撑在半空中,小心地将面前凸起砖块上的泥土整个放进自封袋里,然后再递出去。 等高强下来,四个人一边观察着脚下的水泥地面,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前方走去。 走到夹层的拐角处,果然如肖然所见,下面是个一人深的土坑,坑里的小梯子前,又是一个约么一米五高度的黑洞,想来那就是离开的通道。 肖然等人没有立刻下去,而是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出入口。 只见在梯子的上方,那个在墙壁里凹进去的方形四角上,分别订着一根粗大的钢筋,钢筋中间焊着厚实的钢板,钢板往墙壁里还连着两条滑轨。 而在那方形墙板的左侧,又连着一根拖拉机摇把模样的摇柄,摇柄死死地卡在墙壁外侧,结结实实地将那一块方形水泥扣了进来。 “胶带!” 肖然将手电筒递给身后的单月柔,又从高强手里接过胶带,等户菡将摄像机开启之后,肖然小心地将胶带在那摇柄上缠了一圈,随后揭下。 在强光手电的光芒下,依稀能从那胶带上看到几个埋没在灰尘里的残缺指纹。 将这几枚残缺指纹处理好,递给高强收了起来,肖然抓住摇柄,用力往右一掰,摇柄与墙壁脱离接触,随即,那面凹在墙壁里的水泥墙板似乎也松动起来。 “这应该就是进到别墅的入口了!” 肖然说着,握着摇柄将那面凹墙向外推了一下,但凹面却依旧卡在墙壁里,纹丝不动。 肖然皱了皱眉头,看着两边的滑轨想了一下,于是将手放在那凹面的中间,用力一推,紧接着,那凹面整体向外滑动了一段距离。 之后,肖然才持着摇柄,将那凹面如门窗一般推开,随即,一个40x40的方形出入口,袒露在众人眼前。 看着那巧妙地构造,户菡忍不住惊叹道:“我的天,这设计的好巧,滑轨上扣着铰链,关上之后根本不会有任何缝隙,而且这水泥面还这么厚,外侧正好贴上一块墙砖,质检员从外面也探不出这后面有空间啊!” “不错,况且这还是一楼的浴室,凶手从这走的话,确实真的可以做到不留痕迹!” 高强看着入口外面的场景,不由得推断道:“用拖把一直拖到浴室里,进来之后再拖掉最后一丝脚印,然后把拖把往浴室里一放,根本不会有人怀疑拖把放置的位置就是凶手逃走的地方,关键,谭茂勋后来还使用了拖把……真是太难以想象了,太难以想象了。” “是呀,谁能想到最终的关键是在墙里面,而且这两堵墙还伪装的那么好,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 单月柔附和着说道,但话音内外充满了骄傲:你们搞了一、两个月的案子,在我们肖然手里才几天就接连突破了让你们当初还不配合,啪啪打脸了吧! “下几个人到一楼浴室,快点!”高强转过头,冲着身后的缺口处喊道。 肖然拿着手电筒,继续观察着这处入口的周围。 只见这入口往里的夹层地面上,零零散散地丢着十几条女士底裤,旁边的墙根上,还摊着一坨使用过的安全套,里面的遗传物质都干涸了。 “这个……这个不会就是凶手对柴少颖施暴时用的吧?” 户菡激动地说着,侧着身体从肖然身边挤了过去,小心地将那个套子放进自封袋中。 “很有可能,凶手到这里,心中大约就彻底放松了。” 肖然仰头看着这夹层说道:“一个人,在暴露的环境中越是谨慎,在隐秘的环境中,可能就越是肆无忌惮。……他或许认为,这里永远不会被找到。” “可惜他百密一疏,遗留下了这么多东西。” 单月柔看着肖然笑道:“最关键的是,他遇到了你!” 113、坟墓? “看来这个人不止一次到这来!” 户菡一脸嫌弃地捏起一条底裤,朝肖然等人晃了晃:“你们看,上面还有他对着手动的痕迹……” “这也是个变态啊,偷了洗浴间里的衣物,然后在这种地方聊以手动……真是绝了嗨。” 高强闻言亦道:“看来这个人对整个别墅区特别熟悉,不然不可能知道13号别墅下方有这样一个地方!” “可是,按你的说法,他为什么选择在案发那天动手呢?” 单月柔问道:“这个人明明已经许多次到过这里,完全可以在其中的某个时机出去对柴少颖不利,但他却偏偏选择在戴小荣行窃之后下手,这就未免有些太巧了吧。” 几人沉默了片刻,确实,真是太巧了。 戴小荣也是当天临时起意作案,但这个人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样,精准地算到了时间,并在当天晚上出去对柴少颖下手,来去不被任何人察觉,嫌疑还被戴小荣全背了。 “或许……” 肖然思索片刻,在入口右侧的钢筋上摘下一缕极细小的浅蓝色纤维,放进自封袋里:“或许,戴小荣从进别墅之后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肖然,一时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太可怕了。” 高强脊背一颤,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想到了柴少颖墙壁上的两个小孔,还有凸出砖头上的泥土。 如果戴小荣在对着电脑上的视频尽情欢快的时候,知道身后的墙壁内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到终身不起。 “再拿几个物证带来,这些衣物有点多。” 户菡从洗浴间内的同事手中接过几个大号塑料袋,将地上所有的内衣全部装了进去。 “你们看……这好像是个脚印呢!” 突然,单月柔指着脚下小木梯左右侧两处类似足迹的痕迹说道。 户菡与高强立刻将头探了过来,肖然转头看向身下土坑。 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两枚与周围相比稍暗的脚印,在些许灰尘里若隐若现。 “脚印有些许凹陷,应该是走的急,直接从梯子上跳下去的,右脚印稍深一点,应该是先着地。” 高强小心地从梯子上下去,大半个身体趴在脚印前方的地道里:“把直角比例尺给我!” 户菡连忙从洗浴间的同事手里接过两个直角尺递了下去。 高强小心地将直角尺卡在脚印旁侧:“长度约在25厘米,深度约5毫米,坑底土质被砸实过,但现在受潮了。” 单月柔拿着单反仔细地拍了照片:“40码的脚,按惯例,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左右,不过根据男性足迹的特点,身高应该再减去几厘米,所以此人身高应该在一米六七到一米六九之间。” 高强按了按木梯旁边的泥土,抬头说道:“如果这地面的硬度和两个月前相差不大的话,这脚印主人的体重应该在105斤上下,偏瘦。” “谭茂勋和戴小荣的身高都超过了一米七七,体重也都在110斤以上。” 户菡蹲在木梯旁边,跟着说道:“如果这两枚脚印就是凶手留下来的,那么他俩的嫌疑就可以解除了。” 将拐角处的痕迹全部提取完毕,确认没有遗漏之后,四人顺着坑前的地道,斜向下前方走去。 高度一米五的地道,肖然弯着腰走在其中,感觉有些压抑。 毕竟这地道只是将四面泥土砸实,并没有做任何的防护,走在里面,不禁有种随时会被活埋的错觉。 单月柔走在肖然的前面,感慨道:“真无法想象,一个人,凌晨时间在这里面走着,会是什么感觉。” “要不我们晚上过来试试?”户菡回头笑道。 单月柔嘘了一声:“我闲的。” 走了一段距离,最前端的高强忽然直起了腰:“我去,这地下还有这么大一个空间呢!” 在高强的手电照射下,一个约莫六米长,三米高宽的长方体空间出现在几人眼前。 肖然跟着直起身,打量着四周,只见这空间内有几根木桩子顶着上方的木板,木板与木板的缝隙间还有树根垂了下来,好似进了妖怪的胃里一般。 “这里应该是在土坡的下面吧,到底是谁这么有兴致,偷偷摸摸挖出来这么大一个地洞……” 单月柔晃着手电四下打量着,但话没说完,就被户菡一声惊呼打断了:“我天……” 只见户菡条件反射地骤然跳到一边,手里的强光手电都被她甩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肖然看着惊慌失措的户菡问道。 户菡拍着胸口,大口喘气道:“骨架……右面……正中间……” 听闻此言,肖然与高强的手电立刻对准右侧的土墙。 只见在一簇虬乱的树根中,一具套着破败迷彩服的人骨架,整个悬空,被稳稳地钉在土壁上如果不仔细的话,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还真注意不到。 肖然眯着眼帘,走过去拨开骨架前的树根,可以看到两根钢钎分别钉在这幅骨架的胸口和颈部:“看来时间挺长了,皮肉已经全部腐化掉了。……喊法医来吧!” 四人没在地下久留,顺着这处空间另一头的地道,最终从小土坡背后,石子路边的下水道井盖下钻了出来。 站在土坡上,看着提着照明灯匆匆下去的同事们,高强忍不住点了一根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柴少颖的事还没解决,这又发现一具好些年之前的骷髅,真是……” “我感觉你们应该好好查一下这栋别墅了。” 肖然看着土坡前的别墅,皱着眉头道:“那夹层墙根本不可能是住户买下之后建的,二十多年前到底是什么人修的别墅,柴少颖买下这栋别墅之前,又是那些人在住很可能会牵出来旧案。” “查肯定会查的。不过那人对这栋别墅的情况如此熟悉,不知道他会不会就是之前的住户。” 户菡接着有些恶寒地说道:“但是,这个穿梭在地下的人,也真是够心大的他肯定见过下面的骷髅,最关键他明知道自己所处的空间里有一个死人,居然还有心情偷内衣在里面那啥,简直不可想象!” 肖然点头表示同意,这人确实心够大的。 “哎,你们看,这儿像不像一座坟呢,土堆子下挂着一具白骨,前面的别墅像个墓碑!”高强扔掉烟头,突然兴致十足地说道。 “别说,还真有点像。……不过按你的说法,那柴少颖岂不是住在‘墓碑’里了?” 114、保安 天色渐暗,专案组成员依旧在13号别墅间忙碌地进出,引得不少出来遛弯的群众驻足观看。 “所有人注意,立刻疏散围观群众!凶手对这里十分熟悉,很可能就在周围看着呢!” 马副大队长皱着眉头对所有人说道:“都不要表现的这么激动,平静下来,迅速清点好所有提取到的痕迹,送回局里!” “明白!” 肖然站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看着几名同事将围观的群众们劝离,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转身下楼,看着一楼客厅内,正要被法医装进尸袋里的遗骸,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个,得有好些年头了吧?” 二局法医科茅科长是位有几十年从业经历的老法医,他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肖然,笑着说道:“从衣服腐败程度看,至少得有5、6个年头了。” 肖然点了点头,没再多问,毕竟他只是过来协助柴少颖一案的至于这种太久远的案子,还是让二局忙活吧,反正应该和这别墅的前主人脱不了干系。 “说起来,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茅科长看着手下法医将尸袋拉好,站起身摘掉塑胶手套,朝肖然竖了根大拇指:“前段时间案子进入僵持的时候,我们法医科一天到晚盯着柴少颖的尸体看呐,就想着能从尸体上读到些有用的信息幸好马副大队慧眼识珠把你调了过来,不然这案子还得往后拖。小伙子好样的,了不起!” 肖然扬起嘴角,谦逊地摇头道:“我也只是偶然发现,还需要继续学习。” 收尾工作结束,技术组又在小土坡上装了一个夜视探头,并把13号别墅四角的摄像头全部打开,连接到专用监控网络。 如果嫌疑人察觉到了他们警方的动作,过来验证的话,只要他敢靠近,就会被监控抓个正着。 回返二局之后,技术组与法医科全员加班,不过肖然却准备下班了。 毕竟他留在大队里也没事做,总要等所有痕迹检验完毕之后,才能确定下一步的行动。 况且现在案情已经明朗起来,脚印、指纹、dna全都有了,还初步判定了嫌疑人特别熟悉蓝岛别墅区知道这些还找不到人的话,那就太小看二局了。 第二天是周五,天色阴沉沉的。 肖然来到二局,突然发现忙活了一个通宵的法医科还有技术组,脸色也是阴沉沉的。 看着一脸倦容的高强,肖然微微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高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头道:“指纹、dna,都没有在检索库里查找到……不过在套套外侧上发现了属于柴少颖的物质残留,现在可以基本判定,这个人就是凶手。” “所以这个人从来没有过案底?那他要么是第一次作案,要么是老手但没被发现过。” 肖然揉了揉鼻梁,说道:“虽然暂时没查清楚,但依旧有章可循嘛,现在也就差这最后一层窗户纸了,他留下这么多破绽,总能找到他的。” 高强点了点头:“你讲的对……” 没过多长时间,专案组人员全部到齐。 随即,马副大队长立刻召集专案组开会,刚刚从外地归来的二局刑警大队长张振华也匆忙来到会场。 “那个是肖然?”张振华刚到会场,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肖然从角落里站起身:“报告张大队长,我就是。” 张振华大步迈过会议室走了过来,仔细地打量着肖然,最终用力拍了拍肖然的肩膀,低声感慨了一句:“老雷捡了个宝贝啊……” 说完,不待肖然答话,张振华便转过身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果断道:“现在开会,痕迹鉴定的结果怎么样了?” 听着高强的答复,肖然坐了回去,看的出,这位张大队长是位雷厉风行之人。 “检索库里没有此人?”听完高强的回答,张振华看向身边的马凯:“老马,你说说。” “既然指纹和dna比对不上,那就只能从嫌疑人体格,还有熟知蓝岛别墅区这两方面铺网了。”马凯说道。 “对了,肖然昨天还在别墅洗浴间出入口的钢筋上找到一缕蓝色线料。”高强突然想了起来,连忙说道。 “线料?” “是的,颜色及材质类似于我们的夏季短袖。”肖然点头说道。 “保安服?”马凯立时说道,毕竟排除个人所穿的衣物,与警服短袖最相似的,就是保安队所穿的衣服了。 户菡表示赞同,说道:“很有可能,物业保安经常在小区内巡视,论熟悉程度的话,也是有很大概率知道13号别墅下方的情况的。” “既然有这个可能,那就查一查吧!”张振华果断说道。 案情讨论会结束之后,专案组立刻联合蓝岛别墅区周边的派出所及治安民警,对别墅区周边的保安队、物业等人员展开走访摸排。 重点,放在身高一米六八左右,体型偏瘦的男性人员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中午时分,负责排查蓝岛别墅区的专案组成员突然传来消息。 他们从别墅区保安队长处了解到,在柴少颖遇害一个星期之后,一名叫‘苗宇’的保安队员突然离职。 据保安队长描述,这个叫‘苗宇’的人,与推测的嫌疑人体格特征非常相像。 得知这个信息,专案组迅速搜集了此人的资料:“苗宇,男,某某年生人,现年28岁,身高1米67,身材瘦小……” “而且根据最新了解到的情况,此人在几年前似乎跟某黑色团伙接触过一段时间,但行为很安稳,并没有什么出格举动。” 户菡指着投影仪幕布上的人像说道:“在此团伙被我们连根拔除之后,苗宇便再没有什么可疑行迹具体此人在工作中态度如何,我们暂时还没有掌握。” 肖然看着幕布上‘苗宇’的照片:薄嘴唇、凸腮骨,两条细长的眉毛离得很近,眉毛下的三角眼却离得很宽。 乍一看此人面相,大多数人心中都会不由地生出一种此人不好相处的感觉。 最关键的是,当看到此人容貌地第一瞬间,肖然的眼睛便剧烈地跳动起来。 “不管怎么样,既然有嫌疑,就先找到他验一下指纹。宁可查错,也不漏掉任何可疑人等!” 张振华的话说的铿锵有力,转头看向户菡:“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吗?” “知道,他家住爱乐小区6号楼2单元4层。”户菡随即道。 听闻此言,肖然眉头一挑爱乐小区,不就是柴少颖母亲住的地方么? 而且一个在2号楼1单元,一个在6号楼2单元,两者相隔的距离,也不是很远。 115、收尾 肖然和王立阳在侦查组一名同事的带领下,穿着便服,找到了苗宇的家。 按照马凯的意思,是让他们过来先行调查一下,看看苗宇能不能与掌握的那些指纹脚印对上号。 不过肖然心中已然明朗,于是他主动和马凯说过来帮忙其实就是不想浪费时间,肖然打算见到苗宇之后,直接对其进行口头传唤,只要掌握住苗宇,下面就好办多了。 然而事与愿违,在苗宇家门口喊了好一阵,屋内都没人回应。 王立阳转头问道:“那个苗宇是在上班吗?” “我们初步侦查,他从保安队离职之后就一直在家,中午我们过来的时候他不在,只有他妈妈在家,这会儿可能出去了。”那名同事说道。 “那就下楼等等吧,不急这一会儿。”肖然笑着说道,但内里却是铁了心要等到苗宇。 三人从楼上下来。 刚走到楼梯口,就见一名穿着黑色外套的瘦小男子,戴着口罩,拎着一份外卖从小区广场中拐了过来。 肖然眼眸一凝,目光紧紧地盯着这男子紧凑的眉毛,分离的眼眶这不就是苗宇么! 苗宇刚走两步,也看到了迎面朝他走来的三人,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停下脚步想了片刻,假装没看到三人,转身就要往外走。 “哎,那个人……” 王立阳也注意到了苗宇,见他转身,忍不住喊了一声,但话没说完,苗宇将手里的外卖往花坛上一扔,拔腿就跑。 “站住!别跑,站住!”见苗宇要跑,王立阳立刻高喊着追了上去。 肖然也迈开脚步,迅速甩开了王立阳,快速赶上了苗宇被系统强化了50%的身体,运动起来可不是说说而已。 当苗宇正准备跑过小区广场的时候,便被飞速接近的肖然追了上来,一下按在了小广场边的地砖上。 “你跑什么啊?” 肖然从后腰里取出手铐,咔咔两下将其拷上,顺手摘下他的口罩,果然就是苗宇没错。 “我、我没跑啊……”苗宇趴在地上,依旧嘴硬道。 “没跑?没跑你是飞过来的吗!”肖然将苗宇从地上拎了起来。 跟上来的王立阳看了看苗宇,转头对肖然道:“这小子跑得可真快嗨……不过你比他更快,你这身体素质,感觉运动员都比不上啊!” “我也就锻炼的多些。” 肖然笑了笑,看了看不断围过来准备看热闹的群众,连忙道:“我们赶紧走吧。” 王立阳点了点头,抓住苗宇的胳膊迅速上了警车。 “阿姨怎么回事啊,怎么又来了了?”肖然摇下车窗,探出头问道。 柴少颖的母亲还未搭话,谭本全一看到肖然,当即气冲冲地从人群中走了过来,怒道:“你这个小东西大大的坏,之前我还好心跟你说情况,结果你们当天就把我儿子抓起来了,你说,你说我儿子犯什么事了!” 肖然从车上下来:“大叔,您去看过您儿子了吗?他和您说清楚了吗?” “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被你们抓了。”谭本全一时语塞。 “哦,那您应该去和他交流一下,先知道是怎么回事嘛。”肖然温和说道。 “怎么……老谭他儿子和我女儿有牵扯?”柴少颖的母亲走了过来,看谭本全的眼神都变了。 肖然没有多透露,只是说道:“阿姨,您女儿的案情我们已经获得了突破性进展,再过不久你就知道了。回去等消息吧,别在门口坐着了。” “你们抓到凶手了?” 柴母连忙问道,接着突然注意到了车后排坐着的苗宇,看着苗宇腕间的手铐,柴母一脸震惊:“……这、小苗你、你这是怎么啦?” 苗宇抬头看了一眼柴母,瞬间惶恐地低下头,捏着腕间的手铐沉默不语。 肖然坐回车里,看着柴母,露出一丝意味深长地表情:“还是那句话,很快您就知道了。” 望着警车驶进局里,柴少颖的母亲突然一阵颤抖,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小颖是小苗害的?……这孩子我看着他长大啊!” 说完又转过身看着谭本全,一脸地警惕:“或者是你儿子害了我女儿?……可是那个戴小荣呢?” 柴少颖的母亲觉得这个世界都凌乱了,仿佛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害死她女儿的凶手…… 苗宇被带到了讯问室,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并没有人对他进行讯问。 没过多久,高强带着几个人进来,一句话也不说,径直录了苗宇的指纹、dna。 当高强将苗宇手指按进印泥地那一刻,苗宇的脸色便刷地一片惨白,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丢了灵魂一样。 以至于高强将棉签从其口腔内取出之后,苗宇的嘴巴依旧大大地张着,似乎骤然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肖然注视着显示屏上讯问室内的画面,看的出,苗宇应该已经猜到他将要面对的情况了。 苗宇坐在讯问室内,一个人静静地低着头,就这样默默地等待。 直到晚上七点多,法医科与技术组的比对结果出来之后,王立阳才拿着一只档案袋,与一名同事一起走进讯问室。 经过法医科与技术组的紧急比对,现在可以确定,墙壁夹层内提取到的指纹与dna,与苗宇本人完全一致。 肖然看着王立阳一声不响地坐下,然后解开档案袋,拿出来一沓资料。 苗宇也跟着抬头,看着王立阳的一举一动,就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王立阳将现场的照片,一一在苗宇面前做了展示。 此时已经证据确凿,王立阳全然没有平常对待案犯时的疾言厉色,反而很平静地说道:“苗宇,这些,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116、尘埃落定 “我、我……”苗宇一阵语塞,指节被他捏的泛白。 王立阳平静地看着苗宇,“你也不要想着狡辩,这些都是科学,你赖不掉的,做了什么就说什么。” “我……” 苗宇抱着脑袋,一时间竟抽泣起来,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被家长教训后不知所措地站在墙角。 这就是生活中的苗宇吗? 看起来脆弱而敏感,犹如班里后几排的同学,默默地来默默地走,永远不会惹人注意。 如果这就是生活中的他,那么,在案发现场的那个冷血、扭曲、变态、缜密地人,又是谁呢? 是他心中锁不住的恶魔还是,每个人心中都潜伏着一头罪恶的魔鬼? 王立阳静静地看着苗宇,看着他抽泣了许久。 苗宇最终抬起头,行尸走肉般说道:“是、是我做的。” “你做了什么,要说清楚。” “是我杀的柴少颖。” 苗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缓缓地叙述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苗宇从小就认识柴少颖,虽然两人不是青梅竹马,但也经常在小区内擦肩而过。 因为模样不讨人喜欢,再加上也没有什么其他天赋,苗宇从小就没什么人玩,这也导致了他心理比较早熟。 柴少颖比苗宇大几岁,从小就是苗宇深夜幻想的小姐姐,但苗宇也自知与柴少颖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也就是幻想一把。 今年年初,一直浑浑噩噩混日子的苗宇来到蓝岛别墅区做起了保安,无意之间,他发现了13号别墅下的猫腻。 出于某种不可描述的复杂心理,苗宇偶尔会借机,溜到13号别墅内的隐秘空间里寻找刺激,也就是在这期间,他窥视到了柴少颖与谭茂勋的秘密。 “我从来没想过,她这么高冷的一个人,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居然是那么的开放……” 苗宇平静地叙述着,自打他窥视到这么刺激的事后,潜藏的偷窥欲便一发不可收拾:“我想她平时的高冷就是一种假象,如果换做是我来的话,她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带着这种心理,苗宇心底的冲动愈发高涨。 最终,在戴小荣行窃的那一天,他自认为找到了机会,再也控制不住心中向往的想法。 “那个小偷翻墙进来之后我就看见他了,不过我藏在树丛后面,他没看到我。” 苗宇如是说道,在他发现戴小荣溜进了柴少颖的别墅之后,第一想法不是进去抓贼,而是想看看戴小荣到底会在里面做些什么,以此,满足自己的偷窥欲望。 “也就是说,戴小荣在柴少颖卧室内所有的举动,都在你的注视之下?” 王立阳一阵恶寒,想想戴小荣也是够倒霉的,偷了五百块钱,结果成了杀人嫌犯;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对着视频欢快一番,结果还成了苗宇的偷窥对象。 “是的。” 苗宇点了点头,他觉得这样做一双‘上帝’式的眼睛,有种极大的‘成就感’。 “晚上我下班之后,就看见那个姓潭的提着渔具往河边走,我就知道他要去见柴少颖了。我特别想知道,当他们发现自己的秘密被别人看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苗宇已经把自己的代入到了戴小荣的角色之中,他幻想着是自己捅破了两人的隐秘,他急不可耐地想看到谭茂勋与柴少颖惊慌失措的表情。 于是苗宇又潜进别墅,看着谭茂勋处理了柴少颖电脑上的视频,看着他们争吵,看着谭茂勋将柴少颖打晕,看着谭茂勋急匆匆地离开…… “我觉得机会来了!” 苗宇注意到瘫软无力仰在床上的柴少颖,长久以来压抑着的冲动,陡然间爆发出来,于是他从洗浴间里钻了进去,径直走进了柴少颖的卧室。 此时头晕目眩的柴少颖自然无法阻挡苗宇。 但是冲动退去之后,进入贤者时间的苗宇突然害怕起来:“我错估了她,我以为她不会在意这些的。但她说一定会将我送进监狱,让我下半辈子生不如死。我就只能取出了绳子……” 之后的事便如二局掌握的那样,苗宇清除了别墅内所有关于他的痕迹,谭茂勋回来又打扫了一遍,最终,现场只留下了戴小荣用过的那张卫生纸…… “你是怎么知道13号别墅下面有这样一个隐秘空间的?” 王立阳最后问道:“我不认为,你巡逻的时候会注意到,一个下水道井盖里面有这样的地方。” “那、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苗宇回忆道:“那个时候我还年轻,认识了一帮混混,里面有个自称大哥的,有一次闲聊时说这栋别墅里住了一群很牛的人,还说他们在别墅下面挖了条地道,随时准备跑路。我也是在这里工作之后才想起来,然后我就偶然发现了……” “你说的那个大哥,现在在哪?你还知道他的消息吗?”王立阳连忙问道。 苗宇思索了片刻,吞吞吐吐道:“这个、这个我也不清楚了,好像是被你们抓起来了,现在应该还关着吧,不知道出来没有。” 晚上10点,将苗宇送去看守所之后,柴少颖的案子终于算是水落石出,宣布告破。 肖然与单月柔的工作也基本结束,五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在二局刑警大队所有成员的眼中,肖然的形象,却在这短短的五天里,得到了颠覆性的改观。 从最初的不信任,到现在的尊重,肖然心中不觉生出一股小小的成就感,还是挺舒服的。 第二天一早,肖然和王立阳陪同戴小荣的母亲一起去了看守所。 虽然戴小荣的确偷了五百元钱,行为也不怎么好看,但他已经被羁押了两个多月,时间早已超出行政拘留的期限了。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胡子拉碴、目光呆滞的戴小荣走了出来,看了看他的母亲,仰头望了望天空,似乎还有些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小荣啊……” 看到自己的儿子,戴小荣的母亲再也抑制不住积攒的泪水,抱着戴小荣嚎啕大哭。 “你、你就是肖警官?” 戴小荣走上前来,看着不久前刚见过的肖然:“他们说是你找到的凶手?” “我是姓肖。”肖然点了点头说道:“但凶手是我们全体同事一起找到的。” “谢谢!谢谢!” 戴小荣‘啪’地一下在肖然面前跪了下来,泣不成声:“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改造自己,再也不小偷小摸了……” “不是我救了你,我只是做了一名警察应该做的事。” 肖然将戴小荣拉了起来:“希望你能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彻底走上正道。” 戴小荣重重地点头,看着肖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王立阳问道。 “有、有……您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戴小荣怯生生问道:“当初抓我的时候,声势那么大,现在放我的时候,又悄无声息的。我想请你们帮我写个证明,我要复印出来,在小区里贴上,我想告诉他们我没有杀人。” 肖然看了看王立阳,沉声道:“可以……” 117、日常 ps:为‘茶山隐客’掌门加更(1/5) 柴少颖的案子结束了。 在刑警二大队一众同行的感谢声中,肖然与单月柔回到了离开有将近一周时间的一大队。 至于在地洞中发现的那具遗骸,听闻专案组已经在第六监狱找到了苗宇说的那位‘大哥’,想来很快就会有所突破。 不过,这事已经不在肖然的‘协助’范围之内了…… 走进熟悉的刑警大楼,肖然心中陡然涌出一股阔别重逢的感觉。 二局虽也很好,但终归是别人的家。 即便肖然在哪里获得了尊重,但终究也只是客居,再怎么相处,也远没有自己的‘老窝’来的亲切。 看肖然进来,接待处的小姐姐立刻伸出大拇指,露出一口细碎银牙:“肖然,棒棒哒!” 肖然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注意面前的群众。 接待小姐姐会意,瞬间坐正,换回了职业微笑:“您好,您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你这人缘,越来越好了吭。”单月柔笑着调侃道。 肖然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冲单月柔挑了挑眉头:“你懂得。” “不要脸了么?” 单月柔笑的极是开心,肖然额头瞬时拉下三条黑线,咱意思是说越来越帅了好嘛…… 刚走进办公大厅,还没坐到位子上,就看见张磊一溜烟跑了过来,一把揽住肖然的肩膀:“牛笔!兄嘚你牛笔大发了!” 肖然将张磊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别捧我。……你这些天忙什么呢?” “还能忙什么啊,有个盗窃团伙被咱们队盯上了,我就天天等他们之间联系的时候,记下他们都说了什么。” 张磊一摊双手,说道:“反正没你在二局精彩……我听说那个别墅下面还有个地道?你当时发现的时候,是不是感觉特别的爽?” 肖然点了点头:“还有点紧张,就像你玩游戏时,地图里剩下最后一个人和你pk一样。” “那太有成就感了!” 张磊一片羡慕,说道:“先不和你说了,晚上有时间吃饭,我先去看着机器!” 张磊跑回去之后,肖然还没坐下,就看见雷大队带着何晓丽几人从小会议室里出来。 看见肖然,雷康目光当中一片欣慰,他走到肖然面前,拍了拍肖然的肩膀,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最终平淡地吐了三个字:“回来啦?” 肖然微笑道:“回来了。” “嗯,不错。”雷康点了点头,又说了三个字,便径直离开了。 何晓丽轻笑着拍了拍肖然的脸颊:“干的漂亮,准备给你记功了!”说完迅速跟上雷大队。 “好样的,真给咱们三队长脸!”庞景辉还是老样子,特别注重集体荣誉。 王俊名最后从肖然身边走过,他抬起拳头轻轻敲了肖然一下:“好小子,越来越厉害了!” 看着众人离开,肖然坐下小小得意了十秒钟,然后恢复了平常心,抬手打开电脑,开始续写前段时间遗留下来的总结报告。 写完报告,下午又跟着小组成员去某个商场门口蹲点,等换班回来,一天又过去了。 下班之后,还没走到车位前,抬头就看见余雨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双手揣在兜里,在肖然车前的空地上,从这一块地砖跳向另一块地砖,看模样自己玩的还挺开心。 “今天没加班吗?”肖然走过去问道。 余雨并着脚站好,摇了摇头:“下午只做了一个精神鉴定,一个家伙装精神病打人。……已经被送去看守所了。” “哦。”肖然打开车门,“去吃饭吗?” “不不,我们去看电影吧,我听说最近有一部电影特好看。”余雨高兴地说道。 肖然诧异地看了看余雨:“你没事吧?你的人生头等大事不是吃饭吗?” “嗯,好吧。” 余雨朝肖然吐了吐舌头:“其实我是想去电影院吃爆米花的……” 肖然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头,果然都是久违地日常啊! …… 第二天一早。 刚上班没多久,就见何晓丽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大声道:“全员集合,带上随身物品立刻汇合法医科出发!” “这怎么回事啊?大清早的!”张磊赶紧提起便携包,忍不住问道。 “红二街派出所刚打电话通知,盈光小区门口超市内疑似有腐尸,等着法医过去呢!”庞景辉说道。 张磊一脸诧异:“不对啊,这不是一队的活么?怎么轮着我们队了,天上掉馅饼啦?” 肖然看了张磊一眼,说道:“一队出外勤去了,你没看到他们那边都没人吗?” “哦,怪不得我来的时候看到一队的位置上都是空的。”张磊恍然大悟。 众人来到楼下的时候,法医科的秦法医和余雨已经在拎着工具箱等候了。 至于许久未见的薛科长,自然是跟着一队又出外勤去了。 肖然默默地朝余雨点了下头,余雨吐了吐舌头,转身上了警车。 一路疾驰,来到红二街派出所告知的盈光小区。 肖然在路上已经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情况,据红二街派出所的人说,是盈光小区门口超市的房东报的警。 盈光小区门口两侧是出租给商户的门面房,其中右侧的门面房被人租后开了家超市。 虽然租期还没到,但房东最近听邻居说,这家超市已经两个多月没开门了,而且从外面走过的时候,还有异味传出来,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臭味。 于是房东一大早就跑去超市门口闻了闻,果然里面一股子腐臭味,不断通过超市钢化玻璃的门缝往外窜。 房东觉得不对劲,由于玻璃门上的锁是租户自己买的,房东也没有钥匙,于是房东就赶紧给租客打电话,想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结果怎么打电话都联系不上租客,这时候身边的邻居插了一嘴:“别是租房子的被人害在里面了?”这一句话可吓坏了房东,她连忙打电话向派出所报警。 红二街派出所得知这个情况后不敢怠慢,立刻决定出警保护现场,同时通知了他们刑警队带法医过来。 肖然等一众赶到现场的时候,小区超市门口已经被派出所同行拉好了警戒线。 警戒线外,小区的居民、周围的租户,还有路过的陌生人,密密麻麻像一盒沙丁鱼罐头似的围了好大一堆,一个个脖子伸的老长,踮着脚往里看,以至于拉起的警戒线都被挤得歪歪扭扭。 “警察,麻烦让下,警察……” 好不容易从围观群众中挤了进去,何晓丽观察了一下四周,看向红二街派出所的指导员孔兴生:“怎么不开门啊?” “没钥匙啊,而且我们也刚拉好警戒线。”孔兴生说道。 何晓丽皱了皱眉头:“既然这样,找个钢筋钳,把锁剪了吧!” 118、我是短跑冠军! 孔兴生点了点头,随即让人从附近建筑工地上找来了一把大号钢筋钳。 “要开门了!要进去了!” 看着派出所民警提着钢筋钳过来,围观人群顿时激动起来,有个子矮的看不到,心急之下竟直接在人堆里跳了起来,惹得身边的群众一阵呵斥。 派出所同事将玻璃门上的钢锁剪开之后,余雨和秦法医戴上手套,又在门口套上鞋套,这才推开糊满了各种广告的玻璃门。 开门之后,一股特别大的腐肉味顿时涌了出来。 秋风一刮,整个小区门口的空地上尽皆被恶臭所笼罩,顷刻之间,警戒线外的群众一下子退出老远,眼神复杂地看着这家或许还曾进去买过东西的小超市。 更有胃口浅的闻到这味,‘呕’的一声把刚吃下肚的早饭吐得一干二净,尚未消化的饭食在地上泼了一大片,旁边来不及躲闪的大爷大妈也被喷了一裤腿,顿时一片国骂声此起彼伏。 秦法医和余雨站在门前嗅了嗅空气,抬腿走了进去,肖然等人跟着进去准备勘察现场,最后是派出所的同事举着记录仪跟上录像。 看着超市货架上空荡荡的商品,肖然在心里默默做着最坏的打算,会不会是歹徒洗劫了超市,而后杀人灭口? 恶臭味是从超市内里的楼梯间散发出来的,楼梯上二楼是租户休息的卧室,所以这小小的楼梯间就被改造成了一个简易厨房。 余雨探着头在楼梯间内嗅了嗅,指着手边那个放着碗筷以及电饭锅的柜子,说道:“应该就是在这柜子里了。” 张磊拿着一只手套捂在鼻子上,苦着脸道:“我的天,这柜子看着不大……不会是分尸之后直接填在里面的吧?” 众人一阵沉默,何晓丽站在余雨身后道:“小心打开,注意可用痕迹。” 余雨点了点头,和秦法医一人拉着一边,小心而谨慎地将那似乎藏着无穷罪恶的两扇柜门打开了。 柜子初初闪开一条缝隙,众人的目光便已经投射进去,正前方的张磊更是早已举起单反,准备拍下第一张照片。 然而,柜门打开之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里面并没有开始预想的那种血肉模糊、粘液横流的零碎躯体。 反倒是空荡荡的,只有几粒皱巴巴的土豆零散地躺在柜底,甚是显眼。 余雨轻咦一声,歪着头伸手在柜子角落里抓了一把,一只包裹着一坨红白黑绿,看不出其内是什么东西的白色塑料袋被她拎了出来。 肖然垂目一看,只见那塑料袋外面还印着几个鲜红的广告字:“大棚街菜市场新鲜牛羊肉,电话……” 楼梯间里陷入一片尴尬地死寂。 举着照相机,摆着自认为最帅姿势的张磊也目瞪口呆地僵在哪里,看着余雨打开塑料袋,用镊子夹起一块似乎都要化成流质的骨肉混合物,最终吐了五个字:“我去特么的……” “散了散了,不要拍了,走啦走啦……” 何晓丽摇了摇头,带着同样一脸黑线的众人蜂拥而出,这么臭的地方,再待下去纯属自虐。 “唉,怎么都出来了,里面都什么啊?”站在外面的孔兴生见众人全出来了,十分诧异。 何晓丽尴尬地笑了笑:“你自己看去吧,挺好看的……” “挺好看的?”孔兴生越发摸不着头脑。 “嗯嗯,孔指去看看吧,挺好看的。”拎着记录仪的沙超凯郑重点头。 肖然忍着笑意跟上何晓丽,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身后的孔兴生一声大吼:“我滴乖乖……多好的排骨啊!” 走出门,看着远远站着的群众们地热切眼神,王俊名摆手喊道:“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一袋子猪肉臭了,没什么好看的啦。” 小区门外霎时间鸦雀无声,过了良久才听其中一阵吐槽:“尼玛,站的老子腿都麻了就一袋子臭肉,我日,上班都要迟到了……” 人群骤然散去一半,不过还有些大爷大妈不信,以为是警方在掩盖实情,直到余雨拎着那一袋臭肉出来,所有人才一哄而散。 闻了大半天臭气就看出来这么一坨玩意,真是上旺财了! 现场处理完,何晓丽带着众人收队回去。 虽然是一场瞎忙,但最终结果还是好的,没有人遇害不是? 不过就吸了一肚子臭气这事,想起来倒有些怏怏。 吃完午饭,肖然正要跟着一组继续去商场蹲点,刚要走时就被王俊名叫住了:“别走别走,待会儿和我出去。” “我们组今天接任务了吗?”肖然问道。 “嗨,前天的事了,丰乐路那边一个建材店被偷了,待会儿我们过去提人。”王俊名说道。 “派出所已经把人抓了?那用不着我们了啊。”肖然不解道。 “没经派出所,指挥大厅直接把案子发到我们队来的。” 王俊名笑着说道:“一个蠢到家的蟊贼,偷了2万多块钱,怕被监控逮到,就把建材店里的显示器砸了,我们过去的时候,老板换上显示器一看,居然是经常给他送货的司机,得了,昨天给他打电话说店里货不够了让他再送一批货,这人还一口答应说今天下午准时把货送过去。” 肖然一阵哑然:“还有这么蠢的贼?” 中午1点半,肖然与王俊名、李放放一起来到丰乐路的大军建材店。 将车开到稍远的停车位上,走进店里,老板笑呵呵说人还没来,顺手还沏了一壶茶让众人喝,看样子也不怎么着急。 在店里和老板闲聊了有大半个小时,便见一辆小货车停在了建材店门口,建材店老板抬眼一看,低声说道:“来了来了。” 王俊名点了点头,三人跟着店老板出去,迎向那个从货车上跳下来的司机。 那司机三十出头的样子,高高壮壮的,看见店老板一点也不怵,仿佛是没偷过钱一样:“老板,你生意不错啊,前天刚送的货又卖完啦……咦,这几位是?” 那司机看了看店老板身后的肖然等人,又瞟了瞟店内满满当当的货架,不由地想往后退。 “哦哦,他们?他们是来买东西的……”店老板话没说完,一边的李放放便猛地朝这司机扑去。 “狗日嘞!” 刚被李放放抓住手腕,那司机便怒骂一声,没等肖然和王俊名扑上去,这司机竟然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一把挣开了李放放,顺着马路拔腿就跑。 “站住!别跑,站住!” 见这人跑开,肖然三人立刻追了上去,肖然速度快,很快甩开了王俊名和李放放。 但那司机也不简单,短距离冲刺起来简直可以媲美短跑运动员了,只见他从一个又一个行人身边窜过,但最终还在路口尽头被肖然按在了地上。 “呕……” 那司机刚被肖然摁住,大喘了几口气,接着脸色一苦,泪眼汪汪地吐了一地。 吐完,嘴里还嘟囔着:“我是区里的短跑冠军,你特么凭什么跑的比我还快!” 119、对楼的变态 “那可真不巧,你今天变亚军了!” 肖然掏出手铐将这司机拷了,但这司机依旧瘫坐在地上干呕,怎么也拉不起来,看来是跑岔气了。 “这家伙真能跑啊!” 王俊名与李放放跟了上来,两人全力冲刺了一条街,也有些微喘。 待那司机缓过来气,三人便推着他准备上车带回局里。 走过一条街,刚转角准备去停车的车位,就看见警车旁边围了十几名群众,再一看,警车引擎盖上还坐着一名黑夹克白衬衫的男子,戴着墨镜摆着各种姿势。 男子前面还站着一人,拿着手机像是在拍摄,嘴里还吆喝着“恭喜昆哥喜提爱车”。 说着,又有一名白衣男子踩着车头上了车顶,仰头四十五度望天,模样不可一世。 “你们这搞什么,这是警车,你们咋能乱上呢!”围观的一名大叔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道。 那黑衣男子摊开双手,冲那大叔不耐烦说道:“去去去,老东西,用你在这叨叨?走走走,在这创作呢,别添乱!” “你这年轻人也太嚣张了!这是警车,是你们能上的吗?待会儿警察回来看见你们咋办!”那大叔忿然道。 “滚蛋,我们长着眼不知道这是警车啊!” 那白衣男子站在车顶叉着腰,可能肖然等人穿着便装,走过来时他也不知道,还在虎了吧唧地放着狠话:“警察怎么啦,警察在哪呢?你去找他去啊,让他们过来管管试试!” “试试就是试试!”王俊名走了进去,一指车上的两人,厉声斥道:“都给我下来!” “你谁啊,谁裤裆漏了……” 那白衣男子站在车顶不屑地看着王俊名,或许是王俊名穿着便装不像警察,直到肖然和李放放推着司机走了进去,车上的两名男子这才反应过来,慌里慌张地溜了下来。 “你们仨都别走!嚣张的很呢,怎么不横啦!” 王俊名看着三人喝道:“你们不是要找警察吗,现在我们来啦,你们要试什么啊!” 看着低头不知所措的三人,围观群众无不咧着嘴大笑,都说光速打脸,这下可是真见着了。 旁边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句“恭喜昆哥喜提爱车,还赠‘房’呢!”,这下大家笑得更大声了,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肖然与李放放将那司机塞进车里,转身接过王俊名的手铐又将这三个家伙拷了。 一见上了手铐,那三人顿时急了。 中间那黑衣男子晃着手铐,慌忙说道:“哎哎哎,警察叔叔,我、我们就拍个小视频,我们真不是故意的,这、这、我们跟着大叔赔礼道歉,这不也没什么事么,你拷了我们干嘛!” “拷你们干嘛?” 王俊名厉声斥道:“你说干嘛,寻衅滋事!肖然,给附近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带人!” “好的。” 肖然拿出手机通知了附近派出所,只听周围群众一阵叫好:“刚才那么嚣张,这下舒服了,哈哈,看守所半月游!” “就该这样治治,刚才那位大叔好心提醒,他们还骂人家!不管管还不得无法无天啦!” 没过多久,街道派出所的同事便赶了过来,了解情况之后,果断将这焉了吧唧地三人带了回去。 等派出所的同事走后,肖然等也带着司机回到了局里。 那司机行窃证据充实,自然无可辩解,当天就被送去看守所羁留了。 …… 时间过得很快,忙忙碌碌之间,又是一个多星期过去了。 10月23号,周二。 又一场秋雨飘过,天气阴沉沉的,愈发湿冷。 这天下午,王俊名带着小组成员,正在协助长兴路派出所的同事,处理着长巷小区内的一起盗窃案情。 长巷小区虽说是处中档小区,但安保监控还是挺完善的。 对于这处住户家里的首饰现金离奇被盗,长兴路派出所勘察走访了将近一个星期,不过由于人员及技术力量有限,始终没有什么好的进展,这才通知了刑警队协助。 下午4点半,在派出所同事的带领下,肖然等人来到被盗的2001住户家中,再次询问了案发后的情况。 了解之后,正准备要下楼离开,2001住户隔壁的2002室房门突然打开,迎面走出了一位打扮地比较时尚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看了众人两眼,忍不住问道:“你、你们是警察是吧?” 肖然指了指身上的制服,反问道:“不然呢?” “哎呀,那太好了太好了,这两天正想找你们呢!”那女子高兴说道。 “怎么回事啊?”王俊名疑惑问道。 “你们来看!你们来看!” 那女子打开房门,招呼众人到了她家卫生间后窗前,抬手指着对面的4栋单元楼,忿然道:“你们可得好好管一管,我这对面最近来了一个变态啊,天天站在阳台门口往我卫生间这边看,笑嘻嘻地躲在门帘夹缝里露着个脸,你们可得好好管管!” “变态?” 张磊趴到窗户上,往后面的4栋单元楼看了看,疑惑道:“没有啊,阳台后面的门帘拉的结结实实的,哪有什么人?” “这会儿是看不见了,不过我说的都是实话啊!”那女子急切说道:“……你们不会是懒得管吧?” “交给你们啦!” 王俊名拍拍派出所纪队长的肩膀,朝窗户对面的单元楼使了个眼色,这种事,派出所处理都是大材小用,社区警务室过来最为合适。 肖然站在窗前,远远地朝对面20楼的住户家望了一眼,他视线极好,虽然阴天光线比较暗,但也能将对楼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那家住户阳台后的玻璃推拉门紧紧地关着,其后的门帘也拉的挺整齐,并没有什么变态在偷窥。 而且两栋楼之间的距离也不近,一般人还真不能看清对面在做什么想来只是那家住户偶尔远眺,恰巧与这女子上厕所的时间吻合了,所以才惹得这女子注意。 肖然摇了摇头,转身准备走开。 但下一瞬,肖然又骤然转了回去,双手扶着窗台,死死地盯着对面住户阳台后方门帘间的缝隙。 就在刚才,肖然转身的最后一刻,他分明看到了对面住户的门帘一阵抖动,其间,一张小丑模样的脸庞从门帘缝隙中一闪而过。 最关键的是,那张脸庞的眼睛暴突,头发中间,似乎还连着一根拇指粗的绳子! 120、跪了(求首订) 王俊名被肖然急切地转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想,我们得过去看看了。”肖然一脸凝重,缓缓说道。 “你看到了什么?” 王俊名皱起眉头,他与肖然接触的时间不短了,能让向来镇定地肖然有这么大反应,情况一般都比较严重。 “一个” 肖然看了身边的女子一眼,有所保留道:“一个人,刚才门帘抖动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 “看吧看吧,我就说里面有bn吧!” 那女子没有听出肖然话里的深意,忿忿说道,似乎还在对警方刚才不相信她的话而耿耿于怀。 王俊名瞥了这女子一眼,没有搭话,转身对派出所的几名同事道:“那我们,过去看看?” 那几名派出所的同事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纪队长点了点头。 众人刚走出门,2002的那名女子也匆匆跟了出来:“我和你们一起去,我倒要问问,对面那bn到底想看什么!” “女士,我想你还是不要去了,我们会帮你处理好的。”肖然平静地劝说着。 那女子摇头道:“不行不行,我是当事人!而且你们和他说了之后,他屡教不改怎么办?今天有你们在,我必须一五一十地和他划拉清楚!” 肖然无奈看向王俊名。 王俊名看向这女子,神色有些不渝,最终不冷不热道:“那你就跟着,不过我先和你说好,到场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得听从我们的指挥!” “明白,我知道,我七舅老爷也当过警察。”那女子一口答应下来。 见此,王俊名也没再多说,一行人乘电梯下楼,走向对面的4单元楼。 来到4单元楼入口,肖然没有急着上去,他先在电梯间与楼道口转了一圈,见头顶上的两个无死角摄像头完好无损,这才进了电梯,跟众人上楼。 由于兴建较早,长巷小区内的单元楼只有二十层,因为各楼相互错开一些的缘故,女子对面的住户,便是4单元楼的2001室。 众人上到20楼,刚走出电梯,一股淡淡的腐臭味便迎面扑来。 肖然沉默着看向众人,只见所有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似乎想到了某种可怕的事。 那女子也跟着走出电梯,一出来便捂着鼻子,满脸嫌弃说道:“哎呦,好臭啊,什么东西死掉啦,这边的保洁是怎么搞得,也不知道打扫打扫。” “安静!” 派出所纪队长瞪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慌忙闭嘴,似乎是被纪队长凶悍地眼神吓到了。 20楼的走廊内只有两盏小灯,再加上天色渐晚,所以有些昏暗。 肖然取出强光手电,平放在地板上转了一圈,除了些许正常的灰尘,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啊,我是让你们来找bn的,你对着地板有什么好看的!”那女子站在一边十分不解,琐琐碎碎说道。 “都说了安静,你能不能闭嘴,又不是不帮你解决!”纪队长再次强调道。 那女子哦了一声,脸色不渝,跟着众人朝2001室的门前走去。 “钥匙还在门上?!” 看着防盗门锁上插着的银色钥匙,张磊先拿起手电,在钥匙与门把手上看了一遍:“干净的,没有任何指纹。” 派出所纪队长让人举起记录仪,肖然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吗?” 喊了数声,皆无人答应。 肖然戴上手套,看着身后众人:“要进去吗?” “是不是该汇报一下,申请” 纪队长身后的一名派出所新人说道,话没说完,便被纪队长打断了,“申请什么?来的及吗?现在我们不能心里明白装着糊涂!” “开门吧!”王俊名最后拍板。 肖然点了点头,捏着钥匙将门锁拧开,握着门把手推了两下,却发现门缝中似乎塞着什么东西,最后猛一用力,2001室的防盗门骤然洞开。 房门一开,十几只被挤成扁平条状的塑料袋,便被从门缝里带了出来,哗啦啦在门后落了一地。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2001室内并没有想象的那般臭气熏天,只是比门外稍臭了一点。 “是不是我们想多了?” 纪队长身后的那名新人探着头张望道,只见2001室内漆黑昏暗,似乎是所有的门帘窗帘都被拉上了。 众人站在门口,只听屋内一道低沉的呼呼声接连不断,再加上黑暗的空间,阵阵袭来的腐臭 不少人已经在狂吞吐沫,一同跟来的那女子更是双腿发软,十分想告诉众人她不打算找那个bn了。 肖然举起强光手电,站在门前往里照了照,只见防盗门后是约莫两米长的过道,过道尽头往右才是客厅,所以看不到内里的情况。 张磊拿着强光手电在地面上照了照,“没有脚印或可用痕迹,可以进入。” 众人点了点头,避过门后的那些塑料袋,小心地走进过道,来到客厅之内。 当众人掌中的手电照向客厅前的阳台方向时,一幕令所有人感到恐惧地画面骤然出现在眼前。 看着阳台门帘后的那个人,所有人都傻傻地愣在当场。 直到身边那女子发出一道歇斯底里的尖叫,瘫坐在地上,众人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长巷小区4单元2001室,阳台门后,墙壁上被调到最低气温的空调,呼呼地吹着。 至于那女子所说的bn,则是裸露着跪在门帘缝隙后的空气中。 是的,跪在空气中。 只不过是借助了一根挂在房顶钩子上的绳子! 那绳子的一头死死地勒在此人的脖子里,另一头牢牢地捆着此人的脚腕。 于是此人就像一个向前倾斜的之一样,在空调的强风之下,往左转一点,再往右转一点。 再加上他面前的门帘处,刚好露了一个隐约可以看见他面部的空隙,而且两楼之间离得较远,一般人看不清,所以才让那女子觉得是有人在。 当然,被这样吊在半空里的人,自是活不成的。 这是一具死尸。 一具已经高度的死尸,皮肤尽皆成了污绿色,舌尖和眼球突出,嘴唇变大且外翻,全身肿胀,仿佛充了气一样。 最关键的是,这尸体的脸上还被画了一个小丑模样的脸谱,所以肖然在那一瞬间,也没能看清他吐着的舌头。 当你发现,在窗前经常看到的对楼的人,拉开门帘之后,竟然是这个样子,你的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肖然看了看全身颤抖着,拼命往防盗门外爬去的女子,他已经能够想象到了。 121、有仇?(求订阅) “所有人退到门外!打电话,给局里打电话” 王俊名大声招呼着众人退到门外,突然想起了什么,身躯一震:“不用、不用你们打,我和雷大队说,我得亲自说!” 众人一阵诧异,不就是汇报么,谁说不都一样? “雷大队,长巷小区4单元2001室发生一起命案” 王俊名对着电话低声说道:“嗯,嗯,但是雷大队,你得亲自过来了死者可能和笑脸之字案有关联!” 侧耳听着王俊名说话的众人面面相觑,笑脸之字案是什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呀! 电话那头的雷大队也是沉默一阵,接着便听到:“你立刻带人保护现场,我们立刻出发!” 雷大队的话音很沉重,防盗门外的气氛也是十分沉重。 默然了一阵,只听派出所纪队长幽幽说道:“竟然是和笑脸之字扯上了情况严重啦。” “纪队,这个笑脸之字是什么案子?从没听说过呀!”纪队长身后的那名小警察好奇问道。 “一桩悬案,好多年以前的悬案啦!”王俊名抬头说道,看了看纪队长:“你也听说过?” “当然了,那个时候我正在上警校。得有十几年了吧?”纪队长说道。 王俊名点了点头:“将近15年了,不知道这里面和当年的连环案,有没有关联” 临近傍晚,呼啸地警车打破了秋日的静寂,十几辆警车一股脑地涌进了这处平凡的小区。 看着单元楼前拉起的警戒线,还有数不清的警察提着各种工具箱一涌而入,尚不知情的小区群众纷纷围了上来。 “这是出啥事啦?这么多警察!” “不清楚啊,应该是出大事了。不会是杀人了吧?” “不是吧,你可别乱说,我家就在这栋楼里!” 20楼。 nn一大队的成员虽然只来了小半,但三个中队长却全部到齐,连同法医科、技术队,一下子都涌到2001室门前的走廊里。 “现场怎么样?”一上来,雷大队便直接问道。 王俊名道:“现场完好,没有血迹派出所的同事已经帮着去调监控了。” “好,现在所有人准备进入现场,务必保证不漏掉任何痕迹!”雷康皱着眉头说道。 “明白!” 一声令下,分好相关区域之后,所有人纷纷穿上鞋套,走进了2001室。 “你们下午不是在查盗窃吗?怎么到这来了?”何晓丽走过来问道。 肖然指了指那个抱着膝盖,蜷缩在电梯墙边的女子道:“这位女士说对楼有bn我们过来一看,就现在这样子了。” “警官,字我都签了,可以回去了吗?我要搬家,这小区太可怕了!”那女子抬起头,依旧哆哆嗦嗦道。 “当然可以,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肖然问道。 “谢谢,我让我老公来接我”那女子打了个电话,颤颤巍巍地走进了电梯。 “走吧,进去看看,里面情况还好吗?”何晓丽走进去问道。 肖然找了一个大自封袋,将门后那些用来塞门缝的塑料袋统统塞了进去,摇头说道:“不怎么好,空调一直维持着较低的温度,但尸体已经出现巨人观。” “这个温度,死了得有一个星期了啊。” 何晓丽与肖然走了进去,只听屋内到处都是单反相机的声音,不大的三室一厅内,每pn方米的地板上都能趴着一名技术员。 “动作轻点,小心放下来,会炸的!” 一道清冷的声音陡然响起,肖然与何晓丽扭头看去,只见几名同事正在薛青霞的指导下,小心地将尸体放下来。 其中两名同事先将尸体脚上的绳子松开,再固定住尸体的脚部,其余几人拉着绳子,一点一点地将尸体平放到地上。 那尸体刚刚躺平,便听一道极低沉的声音从其喉咙里传了出来:“沙沙” “我嘞个去!” 听到这声音,刚准备将尸体脖子上的绳索取下的同事,蹭地一下连连退了几步,脸色一白,似乎是被吓到了。 “的时候老师没和你说过啊?尸体叹息,被缢死尸体出现巨人观后的正常现像!”余雨蹲在尸体旁,看着那位同事,眼角一阵鄙夷。 那名同事老脸一红,尴尬说道:“我又没读警校再说也是第一次见嘛” 余雨没有接话,只是和薛青霞一人蹲在一边,准备初步尸检。 秦法医则在一旁记录:“死者年龄约在65岁左右,现场气温约16度,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为5到7天,尸体皮肤表面无损伤,颈部有勒痕” 肖然听着那边法医的叙述,心中已经有了初步判断,这人基本是死于机械性窒息了。 但是一名60多岁的老人,到底是惹到了什么人,以至于死后,尸体还要被屈辱地吊在半空中? 答案或许在空调对面的墙上。 看着那墙上的两行血红大字,何晓丽转头说道:“像是仇杀啊!” 肖然点了点头,只见那白墙上写着:“徇私枉法,暗箱操作,欺人太甚,死不足惜!” “字迹往下倾斜,笔画很不匀称!” 肖然看着那两行字迹:“如果是仇杀,杀人者应该是个性情沉郁,脾气暴躁,而且喜欢抬杠的人。” “你还懂笔迹学?”何晓丽讶异地看着肖然。 “知道一点。”肖然扬了扬嘴角,系统奖励的笔迹鉴定初级版,再怎么说也是有点用处的。 何晓丽没有多问:“看来死者生前也是有身份的,不然用不上徇私枉法、暗箱操作这个字。” “派出所纪队长已经去查死者的资料了,我们应该很快就能知道。” 肖然停顿了一下,问道:“这个案子,和以前的旧案有牵连?” “像是。你也知道笑脸之字案?”何晓丽诧异问道。 “听王师傅说了几句两者其中会不会有牵连?”肖然说道。 “距离上一起笑脸案已经过去15年了,那会儿我刚入警。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保不准是有人在模仿当年的悬案。” 何晓丽回忆着说道:“不过从尸体被放置的形态,还有面上被涂得小丑脸谱,确实十分相似。” 肖然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头看见张磊与单月柔,正在厨房里对着几只碗咔咔拍照,便抬腿走了过去:“二位,这碗怎么了?” 张磊撑着物证带,单月柔则小心地将几只白瓷碗放了进去,说道:“上面似乎有喷雾留下的印记,带回去检验一下。” 肖然点了点头,走出厨房,小心地在屋内走动观察,看着翻箱倒柜,却都眉头紧锁一无发现的同事们,想来是进展不顺。 走回客厅,站在过道尽头望着阳台对面的那名女子家中,只见那屋里灯火通明,人影闪动,果然是在紧急搬家。 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墙上的那两行红色大字,最终,肖然低下头,目光被客厅沙发边的玻璃茶几给吸引住了。 只见那玻璃茶几上,放着一袋有些暗斑的橘子。 122、滴水不漏 橘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袋已经变质的橘子。,23 之所以会引起肖然注意,便是那塑料袋上并没有什么窝起来的褶皱,就那样从中一下折了下去。 如果这橘子是受害人买的,很可能他是刚从外面回来,凶手便跟着进来,以至于受害人刚买的橘子都没吃上一个,便遇害了。 4单元楼上只有两家住户,假设一个陌生人跟着受害人上来,受害人不可能不警觉。 而且从袋子中橘子堆叠的方式来看,显然这袋橘子是被平稳放下的,不像是忙乱之中丢下。 在受害人毫无戒备之时,凶手跟着进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两者是认识的。 如果这袋橘子是凶手买的,进到受害人家中将橘子平稳放下,要是这样,那这两者更可能相识了,或者关系还挺亲近。 看着塑料袋上四季水果字样,肖然确立了第一条思路,或许,可以从水果店上查一查。 张磊和单月柔在厨房内细致地过了一遍,出来便看见肖然蹲在茶几旁边,盯着橘子看两眼,举起相机拍几张照片,再看两眼,再拍两张。 “肖然你盯着这堆橘子看什么?都坏了,我刚买的那一大袋不还在队里放着的么!”张磊忍不住说道。 “哎,对了,忘了你对橘子很有研究!” 肖然看见张磊,连忙摆手让他过来,“你来看看,这些橘子放了有多久了?” “那你算是找对人了,我当初做验证可是对着橘子观察了半年!” 张磊戴着手套,掀开塑料袋拿起几个橘子打量了两眼:“暗斑已经快占表面的四分之一了,大约11天!” “11天?” 肖然皱起眉头,如果这袋橘子是11天前就放在这的,那自己推断了半天,岂不是白白浪费脑细胞了? 但再一思索,又觉得不对。 如果受害人是11天前买的橘子,他不可能几天之间一个不吃,而且刚才看了一圈,垃圾桶里也没有橘子皮。 所以,这橘子买来放下的时候,应该已经在水果店待了好几天了。 “雷大队长,这是你们需要的资料,还有半个月来,这栋楼以及小区两个门的所有监控。” 晚上接近9点,派出所纪队长带着一个文件夹和一块移动硬盘,走进来找到雷大队。 雷大队翻开文件夹,看了一眼:“范昌杰?” “对,这屋户主就叫范昌杰,61岁,独居,老伴前年去世的,儿子一家都在外地。” 纪队长点头道:“范昌杰以前在我们市常辉电子厂工作,做的是车间主任,退休不到一年。” “他在厂里风评怎么样?”雷大队看着墙上的那两行红字,沉着脸问道。 纪队长一怔:“这个,还没怎么了解不过听说不怎好。” “嗯,辛苦你们了,我们这快弄完了,你们先回去吧!”雷大队点头道。 “好嘞,接下来还有什么需要我们的,你们随时招呼!”纪队长爽快说道,转身带着他的几名队员离开了。 雷大队又看了看文件夹里的纸张,转身将资料、硬盘递给了邵勇:“现场勘查的怎么样了?” “基本快结束了,法医科也已经将尸体带了回去,准备连夜解剖,尸检报告最快也得到明天才能出来!”邵勇说道。 “嗯,现场有什么发现吗?”雷大队问道。 邵勇摇了摇头:“屋内的现金等值钱物品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不像是为财来的。至于脚印、指纹,这么说吧,一根头发都没在现场留下!” “目的很明确,就是来杀人的。” 雷康锁着眉头,问道:“外面的楼道看了吗?” “老李带二队查一遍了,也是没有进展。”邵勇说道。 “如出一辙啊!” 雷大队深吸了一口气,一张黑脸沉的快要滴水:“如果真和15年前一样,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凶手,绝不能让他连续作案!” 邵勇点了点头:“确实太像了,15年前的三连杀,第一杀也是如这般的仇杀!” 肖然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但一时间云里雾里,15年前案件卷宗他没看过,当年的案件,到底是怎样的呢? “听的挺专注啊。” 邵勇扭头看着肖然,微笑道:“看你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怎么样,我们的小神探有什么发现吗?” “邵队你就别捧我了。”肖然苦笑着摇头道:“我就觉得那袋橘子挺有意思的。” “橘子?”雷大队看了看茶几上的塑料袋,眼中带着询问。 肖然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 雷康表示赞同:“你观察的很对,既然初步判断是仇杀,两人不认识的话往哪结仇去。不过从水果店入手确实是个思路。” “不过,我有个想不明白的地方。”肖然说道。 “哪里不明白?” “就是,如果凶手是一个人的话,他是怎么把范昌杰吊起来的呢?” 肖然看着地上的绳索说道:“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吊到这么高的地方,而且绳索与上面的钢钩,一点摩擦痕迹都没有,也太诡异了。” 闻言,雷大队皱着眉头走到那钩子下面,附下身看了一遍绳索,又比划了一下范昌杰被吊起的高度:“或者有一个人在帮忙托着尸体?” “两个人?难道是团伙的!”邵勇震惊说道。 晚上接近十点,现场勘查完毕,所有人回到局里,简短开了一个小会之后,法医科与技术队全体留下,加班检验各类痕迹。 肖然没有回去,而是找雷大队要来了15年的悬案卷宗,坐在位子上静静地读着。 当年,笑脸之字案一共发生发生三起,从卷宗中法医判断的时间来看,这三起案件,从第一杀到第三杀,前后总用时为2个月。 第一杀是当年的月1,死者名叫景五,是一家公司的市场总监,43岁。 肖然看着当年案发现场的照片,有些不敢相信,当年的现场,简直与2001室内的现场一模一样。 都是机械性窒息,都是赤身果体,就连被吊起后的之字角度都几近重合。 档案上说景五为人十分卑劣,仗着自己总监的权利,吃拿卡要,各种索取下级好处,甚至引诱想上位的女员工与他亲密等等。 不过景五与范昌杰的不同之处在于,景五是离异,范昌杰是丧偶。 而且在景五的现场,并没有留下任何字迹,当然,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现场干干净净。 看完景五案的卷宗,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地狱中突然伸出一双魔鬼之手,将他轻轻吊死在家中。 123、茫茫然(求订阅、求月票) 看完景五的案件,肖然拿起第二份卷宗。 第二个被害的人名叫桑可可,26岁,遇害时间为当年的8月31号,与景五案相隔一个月。 桑可可死后,同样被绑成了‘之’字形。 不过与景五不同的是,桑可可并不是被勒死的,也没有被剥去衣服吊到半空,而是被干净利落地一刀刺入心脏,死亡之后才被绑成了‘之’字,跪置在出租屋的地板上。 桑可可被杀之后并没有人察觉。 后来还是桑可可工作的厂子,发现人已经旷工两天了,车间主管怎么打电话都没人接,这才好心报告了附近派出所。 当时监控系统没有此时这么发达,并且桑可可住在厂子周边,位置比较偏僻,摄像头较少。 案发之后,当地公安局立刻成立专案组侦办此案,后来又了解到h市的景五案,于是在省厅的组织下,两市警方成立了联合专案组。 话说,桑可可是绍市人,不是什么企业高管,甚至身边连朋友都基本没有。 15年前还没有‘宅男’这个词。 但如果以现在的定义,当时的桑可可的确算是个标准的宅男了,平时默默地工作,工作完就把自己锁进出租屋,玩着用所有积蓄买来的电脑,尽情在网络上喷人。 绍市警方在查看了桑可可的电脑之后,发现在当时极不发达的网络环境里,被桑可可喷到恼羞成怒,扬言要弄死他的人多达四百多个。 网络上嘛,谁怕谁呢? 于是每当有大怒者向桑可可问住址,要过来做了他时,桑可可也是毫不犹豫地把地址回了过去。 当然,桑可可心里其实也是发怵的,怎能会回他的实际地址?但在网上是不能怂的! 当地警方将桑可可的所有回帖查看一遍后,发现桑可可告知的地址都是城东污水厂的地址,从没泄露过他的真实地址。 然后他就被杀了。 其后桑可可被杀消息,还被传到了桑可可经常喷人的贴站之中。 听说贴站里最让人恨的喷子挂掉了,里面的一位大佬甚至开出了一个散财楼,每个人都可以在帖子里回复银行卡帐号,然后大佬每楼都汇去三百块钱。 得知这一情况,绍市警方还找到了那位散财的大佬,结果人家就是有钱高兴,庆祝一下。 最终,两市警方一无所获。 肖然将桑可可案的卷宗放下,盯着桌面陷入沉思。 就桑可可本身来说,一个平常胆小怕事,甚至怯懦到不敢和人大声说话的年轻人,显然和身边人结仇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当年笑脸案的主题是‘仇恨’,那么与桑可可结仇的,也就很可能是来自网络。 然而桑可可从来不泄露他的地址,假设当年的凶手是通过ip进行定位,以当年的网络环境,能做到这一点的应该是个中高手。 但是,之后警方又走遍全国,逐一找到几百个与桑可可互喷过的人,又都挨个排除了。 肖然按了按额头,强打起精神翻阅起当年笑脸里的最后一案。 第三案发生在h市,死的是一对恋人,遇害时间是9月30号,距离桑可可案整一个月。 两人被害时与桑可可案类似,都是被一刀致命,死后被绑成‘之’字,互相背对着置在地板上。 不过唯一的不同点,就是桑可可是被刺穿心脏,而这对恋人则是被刺穿咽喉。 这对恋人被害时,两人已经在男方买的房子里同居了一年,正准备着结婚的事,结果第二天男方的母亲去喊两人吃早饭时,就发现自己的儿子和准儿媳惨死在婚房内。 此时,市局还在为景五案头疼着,接到这起报案,所有人的心里又燃起希望。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如果这三起案件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专案组坚信,不能有人可以全部做到完美无瑕! 然而最终结果还是令专案组失望不已,整件案子梳理下来,依然是毫无所获。 三件‘之’字案中,两地专案组甚至连半个脚印、一片指纹都没有收集到,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后两起案情的受害人都是死于同一柄刀具,而且这三起案件所用的绳索,以及打的绳结都一样,所以专案组认为三起案件应该是同一人所为。 那么,如果是同一人在15年前制造了三连杀,他为什么要在第一次作案的时候,将死者剥去衣服悬在半空,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何在呢? 是出于某种惯例?还是出于某种仪式? 肖然看着卷宗中的照片,当看到卷宗中的绳结照片时,他突然想到了绑在范昌杰身上的绳结。 15年前,绑在四个人身上的绳子,用的都是8字节,简洁利落,甚至有些美感。 而肖然清楚的记得,这次绑在范昌杰脖子与脚腕处的,都是最平常的死结,歪歪扭扭接连系了好几下。 也就是说,如果范昌杰身上的绳结不是凶手故意而为,那么这次的凶手,应该不是15年前的案犯。 肖然眯起眼睛,假设这次凶手是在模仿当年的案例,那么,他又是怎么学来的这么高超的反侦察手段? 还是背后有组织在批量制造着笑脸杀手。 这个想法在肖然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肖然起身将卷宗放回了雷康的办公室,回来时看见技术区灯火通明,每个人都在紧张地忙碌着,便没过去打扰。 看了看时间,已是凌晨接近2点。 肖然到柜子里取了大衣与毯子,又去值班室找了个小床,和衣而卧,短暂地补充一下睡眠。 第二天早上7点半,新成立的专案组在大会议室内进行着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死者死亡时间初步认定在6天前的10月17号。” 薛青霞首先宣读了初步解刨报告:“……死者体表无伤痕,体内无毒性物质,判定死于机械性窒息。死者指甲缝隙中有少量纺织纤维,至于是否出自凶手衣物,暂无法判断。从死者颈部的勒痕看,凶手作案工具就是用来捆绑受害人的绳子。” “我们在绳子上提取到少量人造皮革颗粒,判断凶手作案时应该戴着手套,但并未提取到可用的指纹、脚印等痕迹。” 技术队随后补充道:“不过我们在粗略查看监控后,发现受害人死亡前一个星期内的监控中,有一天晚上的监控是缺失的……” 124、范昌杰者(求订阅、求月票) “缺失?是10月17号的监控缺失吗?” 雷大队立刻问道:“怎么缺失的?物业处没人看管吗?” “不是被人为删除的。” 二队蔡望有些为难地说道:“我们询问了派出所的兄弟,他们说当天下午的时候,长巷小区内的变压器烧掉了,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才修好。” “变压器烧了?”邵勇不解道:“就算是停电,那些摄像头,连接的没有备用电源吗?” “这是个老小区……小区里根本就没有备用电源。”陆琴说道。 雷大队脸色沉了下来:“也就是说,最关键地那晚上的监控,我们永远看不到了?” 蔡望小心地说道:“基本、基本是这样了,不过小区旁侧的商铺里,可能有接着备用电源的摄像头,我们准备去调取过来。” “嗯,可以。” 雷大队点头道:“还要在附近找一下四季水果店的监控,昨天肖然分析,茶几上的那袋橘子很可能是凶手买来放下的。” “好的。”陆琴点头道。 “要是找到人的话,麻烦再问一下店主,他店里的橘子一般会存放几天。昨天张磊判断那橘子,应该已经被放置11天了。”肖然连忙插话道。 “好的,我们会注意。”蔡望在笔记本上随手记下。 “现在线索不多,我们暂时也推断不到什么。” 雷大队接着说道:“接下来的安排是这样的,技术队与法医科再次勘察案发现场,确认昨天勘察时无遗漏内容。 一队,结合附近派出所,对小区内的居民进行深入走访摸排,注意是否有人目击过行迹可疑之人。 二队,在小区外围地段进行走访调查,调取重点地段的监控,留意群众提供的信息。 三队,前往范昌杰生前工作的工厂,并联系其家属,详细了解范昌杰生前的人际关系,重点放在可能与之结仇的人员身上……” “明白!” 雷大队部署完毕,会议一散,所有人便立刻起身,争分夺秒地行动起来。 回到位置上,肖然带上随身包,拿起桌上已经凉透了的鸡蛋饼,大口咬着,稍嚼两口便吞了下去。 这是王俊名早上给他带来的。 凉透的鸡蛋饼已经变了味道,实在不适宜细嚼,但是没办法,现在时间紧急,有这么点东西吃已经不错了,好歹不会饿着肚子。 开车载着王俊名和李放放,跟上前方的何晓丽,一行人来到城东,范昌杰生前工作过的常辉电子厂。 这个电子厂中等规模,肖然他们来到时,厂里的员工刚刚走进车间,显然,他们对于前任车间主任的死讯还一无所知。 “什么?老范被人害了!” 得知这一情况,常辉电子厂的苟厂长震撼不已,僵着身子坐在皮椅上,半天才反应过来,惋惜说道:“哎呀,老范是个好人呐,他辛辛苦苦给我管了这么多年的车间,任劳任怨的,我要给他升职他都不肯,说要扎根基层……这、这么好的一个人,他咋就被人害了呢!” 听闻此言,肖然身边的李放放表情怪异,捂着嘴巴像是在忍笑。 可能这苟厂长也不了解范昌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真以为范昌杰是个任劳任怨地孺子牛呢! 何晓丽瞥了李放放一眼,扭头对王俊名道:“你带他们去车间走一下,这儿有我和老庞就行了!” “好的。”王俊名点了点头,带着肖然和李放放走出了苟厂长的办公室。 “哎,你们说这么糊涂的厂长,他是怎么把厂子做起来的?” 刚走出厂长办公室,李放放便噗嗤笑道:“我要是在这样的厂里上班,绝对每天都在担心这厂子随时会倒闭……” “闭嘴吧你。” 王俊名哼了一声,想了一会儿,强行洗地道:“……兴许人家是大智若愚呢!”不过听语气,这话王俊名自己都不相信。 来到工作车间里,肖然在胸前挂上记录仪,跟着走进了现任车间主任的办公室。 “你们要了解范昌杰?” 车间主任是一位地中海,头顶油亮,他看了看门外,随手关上了办公室门,试探道:“……你们,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们是在办案,你说呢?”王俊名道。 “那我说的话你们会保密吧?我这下面还有好多范昌杰的铁杆呢!”车间主任谨慎道。 王俊名点头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替你保密的。” “那就行。” 这车间主任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张口就骂了起来:“我跟你们说,范昌杰这个老物的真特么不是东西,入他娘,从头坏到脚,你们刚说他死了,我当时就想出去买挂鞭炮放一下……” 这车间主任看样子与范昌杰积怨尤深,张口骂了7、8分钟,嘴里的脏话没带重样的。 “行了行了,我们时间紧,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王俊名实在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了这车间主任的骂语。 “哦好好……我跟你们说,范昌杰在厂里干了20多年车间主任,那是吃拿卡要,无所不用其极啊。” 这车间主任说道:“我们厂不算正规,没有采购部,具体原材料都是我们生产车间直接和供货商对接,这个老东西看到了这点,他就买通供货商,让供货的人虚抬价格,他从中捞差价。 前些年厂长想给他抬一抬位置,他还不肯,说什么扎根车间,全心全意做好产品狗屁,他就是放不下这些油水!” “那他在车间任职期间,有没有和什么人结仇呢?”肖然问道。 “那肯定多了去了呀,车间里的人要升职,就得巴结他,那些有能力的不巴结他不给他好处的,他一概不用,甚至还反找人家麻烦,给别人挑刺!” 这车间主任说道:“就我给他做副职的那两年,我看着他挤走的人,没有二十也得有三十!我来之前的车间副主任,就是被他给挤兑走的。 这一年他不在了,车间里才算好点不过还有好多他那时候提拔的人,这些人可没少给我下绊子,全特么坏着呢!” “你来这厂里的时间不长?”肖然敏锐地问道。 “对对,我是前年过来顶的车间副主任的位子。” 这车间主任点着头:“三年。嗯,三年时间还不到……” 125、仇家(求订阅、求月票) “也就是说,你也在范昌杰手下窝了两年?” 王俊名看着车间主任,意味深长道:“他……难道没有挤兑过你?” 这车间主任撇了撇嘴,忿忿说道:“怎么没搞过我?他也想把我搞走,然后没人接他的班再多捞几年……不过我荐头的情面大,他抓不着我短脚也动不了我。” 说到此,这车间主任又喜笑起来:“虽然我也窝了两年火,现在,嘿嘿,他不也挪窝了么……” “也是啊,他这一走,那些好处就到你手上了。”李放放冷笑着暗讽道。 这车间主任脸色一沉,严肃道:“唉,这位小同志,你这思想觉悟就低了,我是那样上下其手的人吗?我可是有很强的个人觉悟的……” 这车间主任吧啦吧啦一通自吹,王俊名最后道:“你把你知道的,所有和范昌杰有过节的人都列出来。待会儿你再带我们到车间里找下老资历的员工。” “好的。” 这车间主任找了张纸,断断续续回忆起了十几名与范昌杰有过龌龊的旧人:“你们可以了解一下我之前那个副主任……就是这名单上的第一个叫韩三成的,他当年和范昌杰闹得可厉害了,临走时好像还找人要打范老头,我知道的,就他们俩结怨最深。” “嗯,行。” 肖然接过这车间主任写的名单,拿起笔在那个叫韩三成的人名上画了个圈,打算等询问完再去找这厂里的人事要下资料。 从车间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肖然等人又重点询问了车间里的一些老人,当然,对范昌杰的评价也是有好有坏,互为极端。 说好的能把范昌杰描述成千古未有的大好人,说坏的能咬碎后槽牙,恨不得再把范昌杰从法医科的存放室里拖出来吐几口唾沫。 不过无论说好说坏,范昌杰与很多人有过节这事,这些老员工都是承认的,而且每个人都独立列出了人员名单,总的来说,各个名单大同小异。 临近中午下班时间,肖然几人终于将各个名单汇总成一张表,整理了出来。 从大名单上看,过去6、7年的时间里,与范昌杰有过明显矛盾的,多达五十三人,其中,所有老员工共同反映,与范昌杰斗的最狠的,就是车间主任口中的韩三成。 肖然等人来到厂里的人事部,希望人事主管把这些人入职时填写的入职资料表找出来。 话说不太规范的厂长,从上到下都不怎么严谨。 人事主管很尴尬地告诉几人,他这里对离职人员的资料,只能找到最近两年的,再往前,都被拾掇拾掇卖废纸了。 好在名单中最重要的韩三成,之前在厂子里的地位不低,这人事主管还保留着他的电话,时常还有联系。 而且幸好那些老员工中,有些人添加的微聊号还没有删除,总的来说,除了少数只知道名字的,名单中的大多数人还是有办法找到的。 下午两点多,范昌杰的儿子范立源得知消息之后,匆忙从某市赶了回来。 肖然和李放放见到此人时,是在范立源的家中。 范立源所住的小区距离长巷小区不是太远,由于不在家的时间较长,又是匆匆赶回的缘故,屋内显得有些凌乱。 “范先生,这两位是刑警队的,要向你了解一下你父亲的情况。”派出所的一位同事对范立源说道。 范立源捋着袖子,连忙在衣服上蹭掉手上的水渍,强打精神与肖然和李放放握了手:“两位警官你们好……我爸爸的事,有眉目了吗?” “时间太短,而且凶手特别狡猾,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肖然平静说道:“这次我们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些你父亲生前的事,为了尽快破案,还请你不要隐瞒,如实相告。” “好的。” 范立源点了点头,连忙拿起外套在沙发上拍了两下:“你们坐,你们坐……” “范先生,您父亲平常的生活习惯,以及日常状态,您有了解吗?”肖然首先问道。 范立源点了点头:“大致清楚,我母亲去世之后,这一年多我父亲也和我在电话里说过,他早上起得比较晚,吃完午饭有时去小区附近的棋牌室打牌,有时去花鸟市场上闲逛……” “也就是说,你的父亲应该有许多牌友?”肖然注意到这点。 “是的,我父亲退休后就喜欢和同龄人待在一起。”范立源说道。 “范先生,我想了解一下,您母亲去世之后,你为什么没把你父亲接去某市和你一起住?是你父亲不愿走,还是其他原因?”李放放开口问道。 范立源摇头道:“都不是。我工作的公司其实就是在本市,现在我是被外派过去的,今年年底就能调回本部,因为就一年时间,不是太长,我父亲年龄也还好,所有就没和我们过去。” “范先生,恕我冒昧。据我们了解,您的父亲在厂里担任车间主任期间,似乎存在着一些问题,这点你了解吗?”肖然直言不讳道。 范立源的脸色有些尴尬,并没有生气,叹了口气道:“我爸的作为我是知道的,喜欢占便宜,喜欢走歪门邪道捞钱。我在家的时候不知道说过他多少次,他就是不收手,快退休的时候我还听到他和手下谈,等他交班之后怎么拿回扣……” “那你知道,和你父亲谈的那些人都是谁吗?” 肖然敏锐地问道,如果是范昌杰退休之后还想着遥控捞钱,此时他手中无权,那些手下自然不会怕他。 假设凶手不是之前与范昌杰有着过节的员工,而是范昌杰退休后,与这些人在利益分配过程中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日积月累,突然间爆发冲突,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像是他车间里的几名主管,不知道现在那些人还在不在厂里。”范立源说道。 闻言,肖然心中又有了判断,今天在厂里的时候,生产车间的几名主管他都有问询过,如果其中有人不对劲,正义之眼不可能不提醒。 或许,是有主管离职了? 看现任车间主任的为人,范昌杰离职后,现任车间主任不可能无动于衷任由他们捞油水。 如果是有人被挤兑走后,由此与范昌杰产生了某种利益纠纷,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如果真是利益纠纷,范昌杰屋里的现金都没有被动过。肖然忽然想到了这点,又觉得不太可能。 “那你知道,你父亲生前,与那些人结仇比较深吗?”李放放问道。 “我爸在厂里究竟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说到结仇” 范立源想了想,说道:“我就知道我爸和他之前的车间副主任闹得挺大的,那个叫韩三成的还找人堵过我家的门,最后还是我报警才把这事解决。” 又是这个韩三成! 肖然与李放放对视一眼,他到底是何许人也? 126、一天(求订阅、求月票) 韩三成到底是谁?现在在哪? 从范立源家中出来,这两个问题便盘踞在肖然与李放放的脑中。 “我打电话问问何队,看韩三成的信息收集到没有。”站在小区门口,李放放拨通了何晓丽的电话。 一番交流之后,李放放挂断电话,高兴道:“队里已经查清了韩三成的家庭住址还有工作单位,何队已经和二局打招呼了,让我们现在先过去看看,如果找不到人再回去。” “行。”肖然点头和李放放上了警车。 通过他们的走访情况,现在首先要确定的,就是与范昌杰结怨最深的韩三成,到底有没有嫌疑。 韩三成的家在临区的现代新村,说是新村,其实就是在原来村子上建成的小区。 向小区门卫出示了证件之后,两人找到了韩三成所住的9单元六楼917室。 李放放上前敲了敲门,接着便听屋内传来一道女声:“谁啊?” “你好,请问韩三成在家吗?”肖然开口道。 917室的防盗门打开,一名穿着毛衣的中年女子警惕地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是谁啊?” “警察。” 李放放掏出证件,“请问韩三成是否在家,我们有些事要向他了解一下。” 这女子看着李放放的警察证,脸色一白:“在家在家……但是我老公最近没惹事啊,你们是不是找错了?” “只是简单问些事情,你不要多想。”肖然说道。 “哦哦……” 这女子慌忙将两人引进屋里,抬头朝卧室喊道:“老韩,老韩,赶紧别睡了,警察找你!” “你老公白天不上班吗?”肖然疑惑道。 “哦,他上夜班,厂里是两班倒的,他管夜里的事。来喝水。”这女子端来两杯开水,放到茶几上。 “谢谢。”肖然微笑致谢。 “不谢不谢,你做警察多久啦?看着好面嫩啊,我女儿年岁和你差不多,现在还在读书呢。” 韩三成的妻子笑呵呵地坐在对面说道,见卧室里还没动静,又喊了一声:“老韩,老韩别睡了,起来!” “嗯……什么事啊,今儿楼下不装修了,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你又喊喊喊的,是那个讨人嫌的来啦?” 卧室门打开,一名瘦高的中年男子一脸倦意地拖沓着步子走了出来,他看了看肖然和李放放,茫然道:“这谁啊,我都不认识你喊我起来干嘛?” “你好,我们是公安局的,想和你了解些事情。”肖然站起身说道。 “公安局的?你们公安局找我干嘛,我不就跟人吵吵架吗,派出所都说没事了,你们公安局还管这鸡毛蒜皮?”韩三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揉着眼皮说道。 “您可能误会了,我们这次来是问些其他的事。” 肖然说道:“我们想了解一下,本月17号,也就是上周三,当天下午5点到午夜12点之间你在做什么,什么地点,和谁在一起。” “你这是想问什么啊?” 韩三成茫然说道:“上周三,上周三我值白班,6点下班,回来就没出去了,我老婆知道……哦对了,这门口我装的有防盗摄像头,你们待会儿可以看嘛。” “门口有监控?我们可以看看吗?”李放放连忙说道。 “那咋不行,门口就我们两家进进出出的。” 韩三成豁达说道,当即带着肖然和李放放走到书房的电脑前,调出了监控画面。 “你这书房里收藏的东西还不少呢,怪不得要在门口装监控。” 李放放看着韩三成书房里摆放的字画瓷器什么的,忍不住说道。 现在他的心情也放松下来,只要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韩三成当晚不在现场,那么韩三成的嫌疑便可以基本排除了。 “哈哈,这些年养起来的小爱好,虽说上不得台面,但也是辛苦淘来的嘛。”韩三成看着书架上的收藏,幸福地说道。 肖然取出移动硬盘,拷贝了韩家门口本月16号到18号的监控,从17号的监控画面上看,韩三成是下午6点19分回到的家。 韩三成也说了,他是当天6点下班,不到20分钟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跑到临区作案后再回来,而且正义之眼对韩三成毫无反应,所以,韩三成的嫌疑可以基本排除了。 既然不是韩三成,那凶手又会是谁呢? 肖然想着大名单上的那一长串名字,一时间也理不清头绪。 “哎,我说,这到底是什么事啊你们来查我?我现在可是老好人!”看着对着电脑屏幕出神的肖然,韩三成忍不住问道。 李放放笑了笑:“现在可以和你说了。是一个与你结过仇的人,被人杀了。” “跟我结过仇?” 韩三成有些尴尬道:“怪不得,我前些年是比较混……到底谁被杀了?” “范昌杰。”李放放念着这三个字,脸色有些严肃。 “是、是他?” 听到‘范昌杰’这三个字,韩三成有些震惊,但并无欣喜之色,反倒有些看破世事的淡然:“那你们可有的查了,他招惹的人可不少。” “嗯?你还知道那些人和他结仇比较深吗?” 肖然立刻说道,韩三成在范昌杰手下多年,或许知道些更深层的情况。 韩三成摇了摇头,苦笑道:“结仇最深的应该就是我了……当时他搞我的时候,我恨不得亲手剁了他。唉,都过去的事了,现在算是明白多了。” 肖然点了点头,看来这几年韩三成的性格变化很大。 从韩三成家里出来,天色已经泛黑,又是一天将要过去了。 回到局里,首先得到了一个消息,之前协助侦查的盗窃案,派出所已经抓到了窃贼。 原来是楼下的住户搬家,其中的一名搬运工发现那家住户的钥匙没拔,由此生出了盗窃的心思。 晚上7点,忙碌了一天的各队全部回来之后,又一次案情分析会再次开始。 “……通过对长巷小区两侧店铺的走访,我们发现有四家店铺的摄像头,在17号当天没有中断监控,现已全部调取,大致浏览后暂未发现可疑人员,正准备详细查看。” 技术队首先做了汇报,接着一队长邵勇说道:“在对4单元,及相邻两单元楼住户进行走访之后,暂时没有群众目击到可疑人员,明天将继续走访小区内剩余住户。” “我队已调取长巷小区四周的道路监控,并交与技术组负责查看,在联合派出所及治安队初步走访后,暂未接到群众举报……” 127、他来了(求订阅、求月票) “我队已初步掌握范昌杰的人际关系,并对其生前工作过的电子厂进行了走访。” 何晓丽紧跟着说道:“据电子厂员工与其儿子反映,范昌杰生前行为不太端正,与许多人都产生过龌龊,其中,与其矛盾最为突出的,是一名叫韩三成的人。” “这人怎么样?你们调查了吗?”雷大队问道。 “在获悉韩三成的信息之后,我队肖然、李放放第一时间找到了此人,但从韩三成家门前的监控视频上看,韩三成当天6点19分回到家中之后便再没出去。” 何晓丽点了点头道:“据韩三成说他是6点下班,我们下一步将调取韩三成工厂里的监控,并对手上大名单里的人逐一筛选排查。” “也就是说,这名叫韩三成的,可以基本排除了?”雷康说道。 肖然道:“基本可以排除,我们在和韩三成交流期间,观察到现在韩三成的性格比较平和,从微表情上看,韩三成对范昌杰的死比较吃惊,不像是装出来的。” “哦,我要补充一点。” 肖然说完,邵勇接过话道:“在我们对长巷小区内走访期间,从物业处了解到,17号当天小区内停电,并不是变压器常规烧毁,而是有人故意毁坏,剪断了变压器的线路,并对变压器进行了打砸。” “这、小区变压器不都有小房子单独存放吗?而且有铁门锁着,怎么开的门?”二队长李毅惊诧道。 “是的,长巷小区的变压器房在一单元楼后,比较偏僻,我们从物业处了解到,变压器房是被正常打开的,不是被撬,而且做的十分干脆。”邵勇说道。 “没有监控和痕迹吗?变压器被毁,小区物业也没报警?”雷大队沉着脸道。 “变压器处没有监控,但我们查看了一单元楼四周的监控,发现在停电前并无人走向变压器房。” 邵勇遗憾道:“而且17号晚上下了一场雨,物业抢修之后,派出所过去已经什么都查不到了。” “先毁坏变压器,再入室杀人……”何晓丽摇头道:“一个人做的话,他在小区里呆的时间就比较长了,被群众察觉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所以,团伙作案?凶手是有帮凶的!” 庞景辉震惊道:“而且能打开变压器房门,凶手会不会就是物业里的人?” 李毅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 “这个我也进一步侦查。还有,在对物业的走访中,我们又发现了一条线索。” 邵勇继续说道:“据4单元楼的保洁说,她是一个星期打扫一次楼道,17号,也就是案发当天上午,她到20楼打扫卫生时,发现范昌杰对门的2002住户在匆忙搬家。” “上午搬家?” 雷大队皱起眉头:“也就是说,当天下午和晚上,20楼实际只有范昌杰一人在住……你的意思是,2002的住户也有问题?” “那位保洁说2002的住户不像好人,我们也准备调查一下。” 邵勇点头道:“无论是停电,还是范昌杰对面的住户搬出,我总感觉,这些是有一个集团在为凶手作案营造最好的下手环境,太有点反常了……” “那就继续查下去,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雷大队对邵勇的看法表示赞同。 在确定了各队下一步的侦查方向之后,雷大队宣布散会。 专案组一众陆续走出会议室,肖然则小步跟上陆琴:“陆姐,昨天说的那个四季水果店,你们去看了吗?” “哦哦,查了,我们已经调取了长巷小区附近四季水果店里的监控。” 陆琴说道:“不过我们和水果店里的老板了解了一下,这个四季水果店是连锁的,而且还有好多流动小贩,用的也是他们四季水果的包装袋。” “水果摊上也用他们的包装袋?”肖然有些不解。 陆琴点了点头:“因为他们这个四季水果店的品质一向很好,售卖的都是鲜果,所以好多小贩也喜欢冒用他们的牌子,用的包装袋都是一个厂家做出来的。” “鲜果?同样的包装袋?” 肖然摇了摇头,如果那四季水果店里都是鲜果,显然那袋橘子就是从流动摊贩上买的。 流动摊贩居无定所,这么大的一个城市,想要找到凶手购买过水果的小摊,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就算找到了,过了这么长时间,也早该忘的一干二净了。 肖然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可以初步认定,这条线索断了。 接下来的两天,肖然跟着三队,一直奔波在找寻与范昌杰有过龌龊者的路上。 大名单上的人,好多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在市里能找到的,也大多分布在城市的各个区域。 找到,排除,排除,又找到。 三队众人在紧张的时间里对名单上的十七人进行了排除,而剩下的三十六人,大多分布在全国各地。 肖然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奔走岁月。 周五晚上,专案组又聚在一起,进行新一期的案情讨论会。 此时,距离立案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天,距离范昌杰的死,也已经有九天了。 九天,早已超出了72小时的破案黄金时间。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凶手或许早已经远遁他处,而他们警方此时却对凶手一无所知,连大致体貌特征都没有掌握。 似乎整件案子,正在一点点地向悬案的深渊中滑去。 看着写白板上的一张张照片,一条条箭头,各种凌乱潦草的字迹,肖然努力地拼凑着所有的疑点,他甚至第一次去向系统请教,结果得到的答案却是:系统不能干预。 虽然有些小失望,但肖然依旧坚信,法网恢恢,违法者必将得到法律的惩罚。 各队正在汇报着最近侦查到的线索。 突然,雷大队口袋里的手机毫无征兆地震动起来。 雷大队拿出手机正要挂掉,但低头一看,连忙起身拿着手机走了出去,看情况比较紧急。 雷大队出去之后,会议室内一片寂静,毫无突破的案情,让大家连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了。 约莫十几分钟之后,雷大队走进回忆室。 众人看着雷大队黑地越发彻底的脸色,隐隐觉得又有什么事发生了。 果不其然,只见雷大队双手撑在桌子上,极低沉地说了一句:“刚得到消息,在绍市又发生了一起‘笑脸之字’案……” 肖然搓着手指,心中一阵波动。 凶手沿着十五年连环案的路线,他来了…… 128、喷子之死(求订阅、求月票) 十五年前,凶手是每隔一个月作案一起。 虽然暂时不了解绍市的情况,但如果这两起案子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话,那么这次的凶手,节奏明显要比15年前快上许多。 肖然凝着眉头。 假设这两起案件都是出自同一人或同一团伙之手,如果是在模仿当年的连环案,单就节奏而言,凶手为什么没有选择完美模仿呢? 是他在赶时间,还是,他在害怕着什么。 害怕警方会在他计划没得到全部实施之际就找到他?显然没道理,嫌疑人行凶的手段几近完美,而且已经跑到了外地,警方想找到他非常困难。 又或者是有什么事情在催着他,让他抓紧时间做完这一切。 肖然转着手中的水笔,眼帘眯成了一条缝:是凶手的时间不多了么?时间不多,是去什么地方吗? “雷大队,绍市警方调查的怎么样?有资料传过来吗?”邵勇开口问道。 雷康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当地警方是今天上午才发现的死者,据法医初步判断,受害者死亡时间为24号晚上10点左右,现在当地警方正在紧张侦查之中。” “24号?前天?距离范昌杰被杀正好一个星期啊!” 二队长李毅震惊道:“难道这次凶手作案的时间间隔,是以一个星期为标准?” “有这个可能。” 邵勇点了点头,看向雷康问道:“雷大队,我们要不要到绍市去一趟,他们那边案发时间还在72小时之内,如果这两起案子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促进我们这件案子的进展。” 雷大队点头道:“等那边初步资料发过来,我们就走程序成立联合专案组。” 第二天一早,在省厅组织下,两地警方连夜成立了联合专案组,共同侦办这次的‘笑脸之字’案。 雷大队在本市专案组中成立了机动小组,跟随他赶赴绍市,至于专案组其他成员,则留守大队继续展开侦查。 肖然跟着何晓丽一起,加入了机动小组,一行人正准备上车,只见余雨拎着两个法医箱跟了过来。 上前帮忙把法医箱放进车里,肖然问道:“你们法医科也过去?” “当然啦,我们法医之间也是要交流的。”余雨招呼着薛青霞过来,朝肖然吐了吐舌头,便跟着钻进了车里。 上午7点半,一行人准时出发,前往绍市。 路上,肖然看到了临市警方发来的初步侦查报告。 死者名叫梁大会,25岁,租住在临市郊区的一处旧仓库内,这个仓库在郊区村庄的村头,出门就是公路,面积不大不小。 从临市警方拍摄的照片来看,梁大会租住的仓库有点类似于《特种兵》中小庄住的地方,当然,里面的布置就相对糟蹋多了。 这起案件与15年前的桑可可案很类似。 梁大会也是被绑成了‘之’字型,一刀刺穿心脏,脸上被画了小丑脸谱,跪置在仓库的卷闸门后。 经当地警方初步了解,梁大会并不是这个村子的人。 村子里谁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只知道在三年前,梁大会觉得这个村子风景不错,依山傍水,距离市内也不远,交通也方便,便租了村子里的仓库住了下来。 经村民介绍,梁大会是一位非常愤世嫉俗的人,整日里和村里的闲汉谈论新闻时政,发表着种种极端想法,每每因为三观不同,与人吵的不可开交。 久而久之,村子里也就没人再理他。 梁大会似乎也发觉了这点,于是每每见人,便露出一副鄙夷面孔:“连哪里打仗了都不知道,愚昧……” 就这样,梁大会在村里越混越差,甚至村长都来警告他,若是他再这样挑事,就请他搬离村子。 梁大会当面不说什么,等村长走了便骂咧开来:“死鬼佬,欺软怕硬,打仗了绝对是带路党!” 从哪之后,村民便很少见梁大会走出仓库,平时仓库的卷闸门都被紧紧地关着,只有偶尔门拉起时,才有路过的人看到梁大会在里面对着电脑骂骂咧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于是大家也就习惯了梁大会整日窝在仓库里。 但令人疑惑的是,梁大会平日里死宅着不出去,他是从哪弄的钱交房租吃饭的? 昨天上午的时候,村长去找梁大会要房租,敲了好一阵门不见答应。 按照梁大会的习惯,他上午的时候绝对不可能出门,这时村长想到了新闻上播的猝死事件,还以为梁大会是猝死在仓库里,连忙拿了备用钥匙过来开门。 结果,就看到了梁大会惨死在仓库门后。 听闻梁大会被人杀了,村里的人一窝蜂地涌到仓库门口看热闹。 等到派出所过来拉警戒线的时候,仓库门前路两侧的野草都快被村民踩平了,更何况是可能出现的足迹了。 派出所见有人被杀,当下也不敢怠慢,急忙汇报了上东区公安分局。 分局刑警大队接案之后,立即组织人手赶赴现场。 不过从现场血泊形成来看,梁大会是先被绑成了‘之’字,然后才被一刀刺穿心脏,很快死去。 这一点,与十五年的桑可可案不同。 桑可可是被先刺穿心脏,然后才被绑成了‘之’字。 而且梁大会的死亡现场也十分怪异,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挣扎或打斗的痕迹,当晚,附近村民也没听到什么异常声响。 仿佛,梁大会是心甘情愿被绑住,然后安然赴死。 梁大会能做到这一点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肖然主修的课程之一就是心理学,一个愤世嫉俗的人,用现下的话说就是‘杠精’,再稍远点就是‘喷子’。 这样的人,往往心口不一。 嘴上说的多么多么高尚,实则心里龌龊不堪,笔下虽有万言,胸中实无一策,总是靠着抬杠来获取自身的优越感。 让此等人毫无怨言地欣然赴死,可能性等同于母猪上树。 上东区刑警队的同行们也察觉到了怪异,之后法医推断,梁大会死前应该是吸入了类似乙醚之类的气体,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还要等进一步尸检后才能确定。 在仔细勘察过现场后,上东区警方得到的结果和一大队类似,也是毫无头绪,指纹、dna残留、脚印等什么都没有。 而且梁大会居住的门前是乡村公路,没有道路监控,当地村民也说事发当晚没听到什么汽车声。 现在资料就这么多,具体情况,当地警方还在进一步走访侦查之中。 肖然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手里薄薄的几张纸陷入了沉思。 话说,15年的桑可可,似乎是死于网上对人。 那么,这次的梁大会,是不是也在网上喷了什么人呢? 129、艰难探寻 上午10点,雷大队带着机动小组来到绍市上东区公安分局。 分局康副局长兼刑警大队长向众人表示了欢迎,他笑着上前拍了拍雷大队的臂膀:“老雷,好久不见啊!” “是有几年了……哈哈,怎么几年不见,你老康有点横着长了,还能延续你十公里的战绩吗?”雷大队开玩笑道。 “唉,没办法,年岁到了喝凉水都长肉,比不得年轻的时候啦!”康大队长笑道,引着众人进了刑警大楼。 “你们这边进展怎么样?”刚进大楼,雷大队便开口问道。 “不太顺利,现场处理的滴水不漏,我们昨天对整个仓库翻了个底朝天,结果呢,除了死者心口上的刀伤,还有身上的绳子,凶手什么也没给我们留下。” 康队长沉吟一阵,微微摇头道:“今天我们正在以梁大会居住的仓库为中心,对周边五公里以内的所有村庄进行走访摸排。” “如果凶手真的是从我们哪过来的,他不可能徒步逃窜。梁大会门前的公路通向哪里,即便乡村公路上没有摄像头,汇入的大路上总得有监控吧?”雷大队问道。 康队长苦笑道:“你不知道,这条路上的岔口很多,每个岔口都通着其他的村镇,而且随便一个岔口都能走上不同的大路,我们已经尽可能地调监控了。” “情况比我们想的要严峻的多啊。” 雷大队点了根烟,大口抽了两口:“现场照片我们先看一下,或许可以和我们手上的案子能联系起来。” “可以,照片视频刚整理出来。”康队长转头说道:“小罗,去把所有资料取过来。” “好的。” 那罗姓警官点头走出会议室,过了一会儿,罗警官便拿着两只厚厚的档案袋走了进来。 康队长接过档案袋递给雷大队:“我们初堪现场时的资料都在这了,尸检报告还没有出来,走访情况要到晚上才有消息。” “行的。”雷大队点了点头,将档案袋递给众人。 上东分局拍摄的现场情况十分详细,从外到内,从宏观到微观,基本将现场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录了下来。 只见在这个不大的仓库内,梁大会的尸体呈跪坐姿态,头颅低垂抵着胸口,半身衣服浸透的鲜血,配合着地面上暗红的血泊,宛如一尊艺术蜡像。 “血泊自然完整,没有被拖拽的痕迹,的确是被捆绑之后杀死的。”何晓丽看着照片说道。 陆琴点头道:“而且现场没有被翻动过的迹象,显然梁大会一开门就被控制了,和范昌杰的现场很像。” 听着众人的话,肖然拿起梁大会背面的特写照片,眯起了眼帘。 “就捆绑方式而言……” 肖然拿起照片指着上面的绳结:“梁大会脖颈与脚腕上的死结几乎与范昌杰身上的绳结如出一辙,都是有些歪歪扭扭,显得很不专业。” 雷大队拿过照片,又从陆琴手里接过范昌杰的身上绳结的特写,点了点头,将两张照片递给康大队长。 “还有写在仓库墙壁上的字迹,与范昌杰家里的书写习惯完全相同,都是往右下倾斜,笔画很不匀称。” 肖然又拿起一张照片,只见在梁大会居住的仓库墙壁上,也是两行血红的大字:“不懂装懂,脑残无能,恶意差评,死不足惜。” “绳结,字迹。” 康大队长仔细看了看,抬起头道:“也就是说,这两起案件的凶手,基本就是同一人所为了!” “也有可能是一个团伙。”雷大队将关于范昌杰案的调查情况与康大队长叙述了一遍。 康大队长的面色愈发沉重:“看来我们也要调整一下侦查思路了。” “康大队长,梁大会的电脑你们带回来了吗?” 肖然拿起一张照片,其上画面是对梁大会桌上笔记本电脑的特写。 梁大会的电脑屏幕依旧亮着,打开的网页还没有关掉,甚至网页上面评论里,还有梁大会尚未打完的一大段评论,没有发出去。 “技术队已经在查看了。” 康大队长点头道:“从15年前的案情上看,我们也认为,凶手很可能与梁大会评论过的人有关系……不过初步来看,梁大会很可能一直在做水军,被他喷过的人,太多太多了。” “有方向,总比没方向的好啊。” 雷大队将手里的烟头按进烟灰缸里:“那就不多说了,开始干活吧,法医、技术组与你们这边汇合,其余人员前往梁大会居住的仓库,协助侦查。” “明白。” 晚上8点,联合专案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在上东分局的大会议室里召开。 内勤人员首先宣读了法医报告:“……死者梁大会主要致死原因为心脏破裂,失血过多。从伤口判断,凶手使用的为一把背宽0.5厘米,宽5厘米,长度约为25~30厘米之间的自制匕首。另外,初步判断死者死亡之前吸入过乙醚类致晕气体,尚无检验结果。” “侦察队联合派出所对周边群众进行走访后,尚未有群众反映目击过可疑人员,并且在案发当晚,无人察觉到异常……” “……我们技术组查看了梁大会的电脑,发现他经常在书站、贴站,及其他论坛发表极端看法,与人互喷次数极多,具体人数,尚未能统计出来……” 肖然静静地听着。 看的出,如果要从梁大会喷过的人身上找线索,难度要比当年的桑可可案大的多。 当年的桑可可在网络环境极不发达的时代,都能与那么多人结仇,更何况现在的梁大会还是一位职业水军,就单单把其喷过的人整理出来,困难程度都超乎想象。 但是,这似乎又是调查凶手的最正确的方向,绍市与h市离得这么近,每天人员往来不知道有多少。 而且梁大会居住的周边缺少监控,如果凶手是开车到梁大会哪里然后杀死了他,向从道路监控上找到,可能性也很小。 散会之后,肖然跟着陆琴来到了上东区分局技术队工作的楼层:“陆姐,能跟他们说一下,把梁大会的电脑,还有手机给我看看行吗?” 130、书评区的纷争(求订阅) “当然可以,我去跟他们说。” 陆琴看着肖然笑了笑:“现在是联合办案,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就是,不用拘束。” “没,就是怕干扰到你们的进程。” 肖然微笑说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有进展了吗?” 陆琴摇了摇头:“邵队在统筹各方面的工作,不过进展不大……这次的凶手,真可谓是前所未见的狡猾!” 肖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的确,现在展现在警方面前的案情,基本上就是一团乱麻,即便暂时有一些侦查方向,但方向上的道路却犹如迷宫一般混乱,让人不知道该走那条路。 陆琴将肖然带到她的临时工作位,然后找来了梁大会的笔记本电脑,还有装在自封袋里的手机:“你就在我这看吧,我先去工作了。” “嗯好的。” 看着陆琴跟着上东区的几名技侦走进检验室,肖然拉过转椅坐了下来。 就电脑而言,梁大会的这台笔记本,算是肖然见过的最破旧的一台。 这台电脑上积满了厚厚的油渍与灰尘,键盘间还夹杂着各种不知名地食物碎屑,触摸板两边的喷漆大块大块地脱落,开机之后机械硬盘便发出阵阵刺耳地声响,仿佛会随时爆掉一般。 电脑硬盘中的内容,技术分队已经全部查看过了,除了各种各样用来做喷人资料的电子文档,还有各种闲暇时用来慰藉的小视频,基本也就没什么了。 肖然看了一遍硬盘中的目录,随后,便点开了梁大会常用的浏览器。 浏览器的收藏夹里有梁大会日常混迹的网站,其中包括了视频、直播、书站、贴站,以及各种论坛等,加在一起大约有将近四十多个。 幸运的是,梁大会的各个帐号都是直接保存在浏览器上的,进入相应网站,帐号就会自动登录。 随手打开一个论坛的网站。 这个网站主要以八卦为主,肖然打开梁大会在这个论坛上的个人主页,看着他那一望无际的各种谩骂诋毁式的评论,一时间有些头大。 在梁大会的个人评论区翻了十来分钟,通篇看下来,没看见梁大会说过一句好话。 别人发的帖子,说某某人好,他就在下面各种贴证据,也不管‘证据’是从那个p图网站上扒来的,反正就是某某人烂的一败涂地, 至于有人发帖子说某某人坏,他也不同意,上去就各种举证,骂发帖人胡编乱造,然后他再举证,告诉发帖人他的才是正确论证,你们那都是无脑喷。总之,优越感十足。 然后等人家粉丝过来,再继续战斗一百楼,杠的一团乱麻,昏天黑地,而且每每如此,乐此不疲。 肖然看着梁大会发的各种帖子,揉着下巴苦笑摇头。 如果梁大会不是三观不正,而且太玻璃心,这人还算是个辩才,歪理一说一大堆,被人打脸了还能曲解意思再打回去,真是战斗欲十足。 肖然一个个链接逐一看下去,不知不觉就看到了凌晨12点多。 看了这么长时间,肖然只觉得自己似乎打通了喷人的任督二脉梁大会喷人的言论,如果整理出来,简直是天下喷子必读的圣经宝典。 不过,当点开梁大会电脑上的‘读书’收藏夹后,肖然才骤然发觉,原来之前那些都是小意思,这里才是梁大会的主战场。 一个收藏夹里,从上到下一溜的读书网站,还有读书论坛,每个网站的书架里都收藏了几百甚至上千本书。 肖然平时也有读过几本网络,单从梁大会书架上的这些书看,少见有高人气的书籍,其中大部分都是几万到十几万字的幼苗作品。 点开梁大会的评论区,一眼望去全是几百上千字的大长篇书评,开头格式几乎相同,第一句话总是:“垃圾,入其娘哉,写的什么狗东西……” 接下来的内容便是把从头批到脚,从第一章第一句话,到最后一章的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几乎可以说被梁大会批的体无完肤。 什么哪哪设定不合理,什么哪哪人说话的语气不符合身份,该怎么说怎么说,评论完又教人家怎么怎么写文。 最后惯以此话结尾:“不会写就不要写,果然现在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写书了,云云……” 肖然随手点了一条评论进去,结果显示的是‘该评论不存在’,想来是管理员把书评删掉了。 但是被删书评后,梁大会仍不罢休,跳到半空里,继续评论什么作者玻璃心,开小号骂人,辩论不过就删帖,书评网见云云…… 肖然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梁大会评论的每本书下面,被删除的书评一般不会超过十条。 这就有奇怪了,怎么看梁大会也不像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啊。 于是肖然试着用梁大会的帐号在书评区里发一条评论,结果显示的是‘你已被永久禁言’。 总的来说,梁大会的大长评,给不少作者带来的心理打击是无以复加的。 肖然点开了几本书架上的书籍,发现好几名作者都在最后的章节里写着:“思路崩了,就此入宫,‘耶耶耶’你个狗日嘞老子不写了,你继续喷去吧……” ‘耶耶耶’就是梁大会的读书帐号昵称。 见作者被骂跑了,梁大会在书评区发不了评论,就去章节后留言:“你这样的玻璃心没见识,写的垃圾自己不知道,我好心指导你,你还怨我?书评网见吧,死扑街!” 书评网是一个综合性的评书网站,里面云集了各个读书网站的作者和读者。 肖然点开了梁大会在书评网的帐号,却惊奇地发现,梁大会在书评网里极受追捧,一发帖子,下面便是一溜的评论:“喷神大佬上线,求放过。” 当然也有被他喷过的人在下面谩骂:“狗喷子,别让老子知道你在哪,老子迟早弄死你!” 梁大会巴不得别人来战斗他。 见挑衅者跳了出来,于是提剑上马,百万军中,七进七出,杀的无数挑战者丢盔弃甲,纷纷败下阵来,只剩得‘耶耶耶’大将军持剑独立战场,残阳如血,无敌于天地之间…… 生活中的梁大会喷人还要认清现实,喷不好可能会被村长赶走。 也许只有在他所向无敌的书评区里,梁大会才能找到类似人生巅峰的快感,享受着无数虚拟人物的追捧…… 至于在什么论坛喷公众人物之类的,那只是他做水军赖以谋生的手段,远不如他在书评区里来的精彩。 肖然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15年前,桑可可似乎是在贴站里喷人,惹恼了什么人物,从而被串进了连环笑脸案。 那么梁大会呢? 他把那么多作者喷的进了宫,会不会是某个作者,偏激之下过来弄死了梁大会? 亦或者说,这次杀死范昌杰与梁大会的人或团伙里,是否有‘作者’混迹其中? 131、焦点(二更、求订阅) 肖然拿出笔记本,将这些被梁大会喷过的书籍,以及作者笔名记了下来。 当然,肖然记录的都是那些被梁大会喷地进了宫的作者,如果要把梁大会喷过的所有书籍和作者都找出来,那就太多太多了。 仅从被梁大会喷进宫的作者里,肖然一共统计出了46个笔名,至于其中是否有漏掉的,还要等技术队进一步解析数据。 名单写完之后,肖然又拿起梁大会的手机。 与其电脑相比,梁大会的手机相对来说要‘崭新’一些。 不过也已是许多年前的老机型了,机身上伤痕累累,屏幕的四边早被摔出了道道细小的裂纹,仅仅是滑开锁屏,手机就卡了十几秒。 不出肖然所料,这样迟钝的手机,已然是承载不了日新月异的各种软件了,除了四五个读书软件,也就剩下接打电话的功能了。 看的出,梁大会真的是一个活在他自己精神世界中的人,从他读的那些唯心方面的哲学书籍,以及各种盗版,便知道梁大会是多么地不愿意接触社会。 虽说梁大会在网上发泄心中的不满,诋毁他人着实可恨,但是如果梁大会真是因此而被杀,确实有点冤了。 第二天一早,肖然将手上的名单递交了联合专案组,希望能尽快联系到那些网站公司,将这些人的后台资料发送过来。 接下来的两天,肖然跟着机动小组继续对梁大会的周边展开走访侦查,有过发现,但最后都被逐一剔除了。 30号中午,雷大队带着众人回到了本市。 之所以这么快就回来,不仅仅是因为绍市那边的案件进入了瓶颈期,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明天是31号,周三。 距离梁大会被杀,已经是第六天了,明天就是第七天。 比照15年前的笑脸案,可以看出凶手杀人是严格按照时间规律走的,当年是一月一杀,而现在,很可能是一周一杀。 而且参考当年的路线图,从杭市到绍市再到杭市,专案组推测,明天,凶手很可能会再度在杭市出手! 虽然这个情况谁也说不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怕是极小极小的风险,只要关系到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所有人都得高度重视,一丝一毫都不能懈怠。 回到局里,雷大队首先召集专案组全体成员讨论现在手上所有的线索,但从仅有的线索上追查,每一条都是大海捞针,必须要下大力气一点一点去啃。 不过面对着凶手即将再次出手的可能,要想有足够的时间去甄别筛选,显然已是不可能了。 案情分析会刚刚结束,市局吴局长便召集各分局领导进行了动员会,要求各分局加强巡逻,并做好宣传工作,告诫群众加强防范,务必不给凶手再次作案的可能。 同时,责令专案组尽快破案,最迟不能超过两个星期。 一番命令下来,专案组肩膀上的压力愈发沉重。 支队长刘副局更是取消了所有人的调休,要求众人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案。 案子没有进展,致使刑警大楼里一片沉闷,往日仅有的笑声俱都消失不见了。 办公区内更是一片烟雾缭绕,许多老同志面前的烟灰缸,烟头堆积的速度愈发快了。 31日,周五,天气,阴。 按照局里部署,除去法医及技术组,今天所有人都要出去巡逻,案子要抓紧时间破,但眼下的首要问题是,不能再有人遇害! 李放放和肖然一组,开着警车,游弋在辖区的大街小巷中。 一天的时间悄然而过。 就目前来看,今天全市异常的祥和,就连小偷小摸的举报都没有接到一起,所有人暂时松了口气。 11月1号,全市警方继续保持警惕,严防凶手趁机反扑。 看着路边依旧戒备森严的治安队,李放放将警车停在路边,下车买了两罐赤牛,刺激一下有些疲惫的精神。 “希望今天继续平安。” 李放放将一罐饮料放在肖然面前,说道:“这几本卷宗都快被你看烂了……别一句话也不说啊,看出什么了没有?” 坐在副驾上的肖然放下手中旧案的复印件,转头看向李放放:“如果凶手还要作案,按照15年前的轨迹,他这次下手的对象,很可能是一对情侣。”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们才要加强巡逻,不给他可趁之机啊。” 李放放点头说道:“不过现在他的节奏已经被我们打乱了,节奏乱了,他如果再敢作案,肯定会留有破绽!” “上东分局那边的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梁大会的确是在吸入了致晕物质之后,才被凶手从容杀死。”肖然翻着手上的卷宗,跳脱的思维让李放放有些接不上话。 “不然呢?如果不是梁大会首先失去了意识,现场也不至于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李放放附和道。 “对范昌杰,很可能是凶手被其挤兑过;对梁大会,很能是凶手的作品或言论被其喷过。” 肖然拍着手里的卷宗,陷入沉思:“如果这次凶手选择一对情侣作案,那该是出于怎样的原因呢?” “如果是情侣,还能出于什么原因?” 李放放随口接道:“要么是夺妻之恨,要么是女方出轨,或者两条都占,无外乎就是这些……” “那就对了。” 肖然眯起眼帘,拿起手机拨通了何晓丽的电话:“何队,我想了解一下,15年前被害的那对情侣,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在一起的……” 看着肖然挂断电话,李放放疑惑道:“你这个怎么查?都过去15年了,谁还能记得当时的一对小情侣是因为什么因素走到一起的,瞎胡搞嘛!” “从现在的案情看,凶手作案的对象与当年的案件具有高度的一致性。” 肖然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第一杀,是领导不公;第二杀,是口舌之争;如果第三杀是情杀,这三点串联起来,那么三者大名单中,所有事件都有参与的那个,很可能就是凶手!” “也就是说,把三个事件拼成一块凹面镜,焦点落在谁身上,谁就是凶手?” 李放放理解了肖然的意思,随即疑惑道:“可是,我们现在手上只有两件案子……” “两件案子也可能有交集点。” 肖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走,我们去常辉电子厂!” 132、沙沙沙(三更补齐、求订阅) “常辉电子厂?哪里我们不是去过了吗?” 李放放十分不解,不过还是发动了车子,一路到了常辉电子厂的生产车间。 “欢迎啊,欢迎二位!” 那车间主任识得肖然和李放放,一见面便笑呵呵问道:“两位警官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还是范老头的案子有进展了?” “暂时还在调查中。” 肖然平静地说道:“我们这次来,是想找一下那些老员工,问一些事情。主任您看可不可以啊?” “可以,当然可以啊!配合警方办案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那车间主任一口答应下来,随即叫来了上次询问过的,二十几名曾在范昌杰手下待的比较久的老人。 “主任你搞什么,把我们喊来,今天工资少了你给我们补啊!” 那些老员工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跟在车间主任后面,骂骂咧咧道。 “各位,各位,我们就是想问几个问题,不会耽误大家多少时间的。”肖然在胸前挂上记录仪,温和地说道。 看见肖然与李放放,之前有接触过的几名老员工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警察……有什么事赶紧问吧,我们还得去工作呢。” 肖然掏出纸笔,郑重说道:“我们就是想问一下,以前的时候,与范昌杰闹过矛盾的人里,有没有脾气比较沉郁,有些暴躁,总想着搞些文学创作,老掉着一些文绉绉话语的人?” 人群之中一阵交头接耳,众人嘀咕了一阵。 突然有一名三十许的男子举手说道:“警官,你描述的这人确实很像一个人,但是他没有和范昌杰闹过矛盾。” “谁?他叫什么名字?” 李放放有些激动,连忙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在这里工作的,又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离开的?” “他……我想想,嘶,嗯,他叫、叫,对了,叫汪净沙!” 那男子努力想了一阵,终于想了起来:“他是三年前来厂里上班的,待了大概有三个月吧,说是这里没有升职空间,配不上他的学历,然后就走了。” “汪净沙?他来上班的时候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平时表现怎么样?你还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李放放一连串的询问,把那男子问的有点晕头转向。 “你等等,这问的太多了,我得捋捋!” 那男子敲了敲脑袋,边回忆边道:“汪净沙,他来的时候26、7岁的样子吧,似乎刚结婚没多久。模样,具体长什么样我也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脸挺瘦,眉毛都快连到一起了,鼻孔往外翻着,反正看着挺不舒服的。” “那他在厂里时,有没有走的比较近的熟人?”肖然问道。 “没有没有,他这人特别孤僻,呃,也不是孤僻,就是有种愤世嫉俗的感觉,似乎看谁都不爽。” 那男子说道:“我和他在一个组,他一开口就是什么世界大事,什么上议院下议院,什么文学手法,我们都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也懒得和我们说。” “那你们也不知道他家住哪?怎么联系咯?”李放放问道。 “不清楚不清楚,他都看不起我们,我们干嘛贴他冷屁股!” 那男子摇着头,突然眼睛一亮,骤然说道:“哎,对对,我想起来了,这个汪净沙走之前,我们厂里好像在选组长,那天他似乎到范昌杰的办公室里待了好一会儿,出来就写了辞职报告,第二天就走人了!” “你们当时选组长,都是怎么选?”肖然目光中闪耀着越来越清晰地光芒。 “怎么选?” 那男子看了看手边的人,没有说的太清楚,像是怕得罪人:“就那样选呗,我又没选过,不知道不知道。” 听闻此言,肖然和李放放心里也都大概清楚了,好嘛,选组长的时候突然辞职,离职前还说没有晋升通道。 通过两人之前对范昌杰的了解,很明显,要在范昌杰的手下晋升,不给点好处,打点一下关系,范昌杰怎么可能会让你上来。 而这个汪净沙又是个自视甚高的人,愤世嫉俗,充满着理想主义色彩,显然不会愿意来这一套。 肖然料想,那天汪净沙肯定是和范昌杰谈升职的事,结果范昌杰这么一暗示,彻底地触及了汪净沙的三观,于是随即走人。 说不定也是从那时起,他就把范昌杰记恨上了。 “你说这个汪净沙常和你们说一些文学手法,那他有没有写过什么东西?”肖然继续问道。 “这个,我想想。” 那男子思索了片刻,坚定点头道:“有有,他经常没事的时候在本子上写点什么的,似乎还在网上发表过,还让我们看,这我们都是大老粗,哪看得懂这个……” “那你还记得他当时用的笔名叫什么吗?”李放放问道。 那男子看了看周围,一脸茫然:“笔名?笔名是什么东西?” “笔名,笔名就是发表文章时起的艺术名,就跟什么讯什么金那样的。”李放放无奈解释道。 “哦,这样啊……” 那男子看着周围同样恍然大悟的工友,坚定地吐了两个字:“不懂。” 李放放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他也是放弃了,显然再说这些也说不明白。 接着肖然和李放放又问了一些问题,但结果都太不清楚,于是只得作罢。 两人开着车一路回到队里,刚进办公区,何晓丽抬起头诧异道:“你们不是在巡逻吗?怎么回来了。” “何队,何队,有发现,有发现!”李放放激动地将得到的信息与何晓丽说了一遍。 何晓丽也高兴了片刻,接着便皱起眉头:“笔名?笔名……对了,肖然,你提交给联合专案组的名单,网站公司已经把资料传送过来了。” “真的!那太好了,赶紧看看,里面有没有汪净沙写的书!”李放放连忙说道。 何晓丽走进办公室,取出一个文件袋,说道:“网站公司那边说,他们的后台只有签了合同的,才能有正确的作者资料,其余的后台资料,不是本人的信息也有可能。” “没事,就算查不到,我们是有方向了不是么?”肖然平静地说道,越到最后关头,越要保持冷静。 何晓丽将文件袋打开,从中取出一沓打印着密密麻麻文字的a4纸。 肖然与李放放各拿起三分之一,快速地翻找着。 突然,肖然翻阅纸张的手指骤然停下,只见一张身份证的正反两面复印件,出现在他的眼中。 身份证复印件上的信息如下:汪净沙,某某年月日生,证件号,住址…… 从整件照片上看,这人的瘦脸颊,一字眉,高颧骨,外翻的鼻孔,与工厂员工描述的完全一致。 最关键的是,久违的正义之眼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找到了!” 肖然将关于汪净沙的两张纸抽了出来,李放放与何晓丽连忙看了过来。 在网站提供的信息上,汪净沙似乎写过一本20多万字的,成绩还挺不错,但是被梁大会喷进宫了。 肖然看了看书名,他记得很清楚,那本书是梁大会喷进宫的书中,成绩最好的一本。 而那本书的书评区,也是唯一没把梁大会永久禁言的书评区, 并且,那书的作者‘沙沙沙’,更是唯一一位,和梁大会对喷的字数,比内容还要多的作者。 据后来的书评里有人留言说,此书的作者为了和梁大会对喷,书都没兴致写了。 因为这一点,这本书给肖然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 肖然将书评区的事情向何晓丽说了一遍。 李放放随即点着汪净沙的身份证照片道:“凭我多年的办案经验,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定,就是他!” “你才来几年啊,还多年的办案经验!”何晓丽调侃着说道。 突然,何晓丽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肖然瞄了一眼,是雷大队打来的。 何晓丽接通电话,没说两句,她本带点喜色的面庞逐渐严肃了下来。 挂断电话,何晓丽看着肖然和李放放,缓缓地吐出六个字:“有人,又被杀了!” 133、过往(求订阅、求月票) 又有人,被杀了? 李放放拿着资料的双手僵在半空,难以置信道:“这、这我们已经防范的很严密了呀!是今天的事么……” “刚接到报案,暂不清楚。” 何晓丽转身拿过装备,严肃地说道:“而且,这次是两个……通知技术组,另外联系还在外面巡逻的人,准备前往沿河路严家小区!” “沿河路?哪里是三局的辖区啊!”李放放恍然说道。 何晓丽断然道:“别管那么多了,这件案子已经不是辖区所能限制的了,立即行动吧!” “明白!” 旋即,肖然前往还在忙碌的技术区,通告准备出现场,李放放则去联系还撒在外面的巡逻队。 “不是吧,又死人!” 听闻这个消息,这些天忙碌地有些神形黯然的张磊苦着脸说道:“不是加强巡逻力度了么?” 看着张磊干裂的嘴唇,肖然摸出两个橘子递了过去:“巡逻力度很大,但市里近千万人,不可能每一个人身边都跟着人保护啊。” 张磊将橘子皮丢进垃圾桶,点着头道:“也是……这些天忙迷糊了。” 说完,拿起装备跟上了准备出发的大部队。 一行人奔到楼下,只见一队和二队的专案组成员正蓄势待发,薛青霞带着余雨和秦法医也拎着法医箱匆匆上车。 “挤一挤,那边没位子了。”余雨将手里的工具放进后备箱里,不由分说地挤到了肖然身边。 李放放启动警车:“坐好啊,走了!” “你们法医科这些天忙什么?” 看着拄着下巴望着车窗外沉思地余雨,肖然开口打破了车里的寂静。 “还能忙什么,各种检验分析……最多的就是研究范昌杰和梁大会的尸检报告,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完善你们需要的证据链。”余雨说道。 肖然点了点头,有些遗憾道:“可惜,还是让他完成了目的。” 一路疾驰,一行人来到了沿河路的严家小区1栋2单元楼。 听闻小区里死了人,单元楼下已经聚集了一大堆等着看热闹的群众,但由于楼道口已经被警方拉起了警戒线,所以只能聚作一团,议论纷纷。 出示证件之后,肖然跟着众人进入了2单元楼。 事发现场是在2楼的204室,根据路上刚得到的消息,不出所料,遇害的果然是一对情侣。 领导不公,口舌争论,因情生恨。 假设猜测没有出现偏差的话,凶手已经完美复制了15年前的旧案。 此时,肖然心中已然明朗,他现在所需要知道的,就是这对情侣到底与汪净沙产生过怎样的纠葛。 来到现场,三局的同事们已经在进行初期勘察了。 雷大队与三局的李大队在走廊里站着,面青凝重,似乎在说着什么。 肖然从李大队长身边走过的时候,隐约听到李大队长说道:“……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你们那边范昌杰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临门一脚的事了。”雷大队波澜不惊地说道。 李大队长顿时喜道:“那我们这可就沾你们的光了,帮我们省了很大的力气啊!” “嗯嗯。”雷大队抽着烟,锁着眉头没细说。 肖然听着两人对话,不禁扬了扬嘴角,他们查到汪净沙的事都还没来得及和雷大队说呢,专案组大多数人到现在还一片混乱,朝那临门一脚去? 很显然,雷大队这么说纯粹是不能丢了颜面。 “哎,过来,你小子笑什么笑!” 刚走两步,肖然便被雷康叫了过去,肖然也没想到,他就稍稍扬了扬嘴角,怎么就被雷康看到了。 “没,我就是有了点思路,高兴。”肖然连忙说道。 “哦。” 雷康看了看站的笔直的肖然,眼中一阵光芒闪过:“那你赶紧去查吧,别愣着。” “是。”肖然应道,连忙去领了鞋套,跟着进了现场。 “哎,老雷,你这糟老头坏的很呐。” 李大队瞅瞅跑掉的肖然,笑看着雷大队调侃道:“肖然有思路你怎么不让他说啊,还是怕我听了,赶在你们前头抢功劳?” “没啊,现在联合办案,分什么你我,对吧……” 雷大队摆着手道,但神情深处分明就是在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204室内人头攒动。 经过初期调查,肖然了解到这对情侣中,男的叫佟技学,28岁,女的叫蒋雯,27岁。 现场一如梁大会的案发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根据梁大会的情况判断,凶手应该是故技重施,使用了类似乙醚的快速致晕药剂。 肖然进入现场时,两人的尸体还没有被移动,现场法医正围着两具尸体做初步尸检。 可以看到,这对情侣都是被绑成‘之’字,互相背对着跪坐在客厅里,如同十五年前一样,致命伤均在脖颈处,被干净利落地一刀捅穿了咽喉。 看着客厅前后墙上斑驳的血迹,肖然能够想象,当凶手把刀从两人的脖子中抽出的时候,急速喷涌而出地鲜血中,充斥着多么强烈的死亡气息。 一名同事从肖然身边走过,摇着头,小声嘀咕道:“特么的,看着都疼。” 肖然点了点头,看着那外翻的伤口,以及死者半睁着地空洞眼睛,真是无法想像,他们在死亡之前是否回复过意识,看到这绝望的一幕。 “……死者死亡时间约为18个小时左右,初步判断被害时间应在昨晚10到11点之间。” 现场法医不断说着尸检情况,旁边的人则迅速记录:“……从伤口判断,凶器应为匕首之类,刀背宽度5毫米,刀宽5厘米,刀长约在25厘米左右,不像是制式刀具。” “自制的,与绍市梁大会案的应该是同一柄刀具。” 薛青霞戴上手套,避开两具尸体下的血泊,蹲下身说道:“应该也是吸入了乙醚类物质,你们可以再做下理化检验。” “好的。”三局的法医人员点头道。 肖然抱着胳膊站在客厅里,看着忙碌的众人。 从刀具上看,杀死佟技学与蒋雯的应该就是一把刀具。 如果所料不差,凶手的确是汪净沙的话,显然,他从绍市回返的时候,一定不是通过公共交通系统,不然这柄自制刀具不可能通过安检。 不过,肖然现在关心的不是现场留下了什么痕迹。 他现在最想搞清楚的,是这两人与汪净沙之间到底有过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往。 134、旧事(求订阅、求月票) 最先发现佟技学与蒋雯被害的,是佟技学的父亲。 佟技学家里开着一家超市,平日里都是佟技学负责管理。 今天早上,超市员工不见老板过来,初始以为老板有事,毕竟平常佟技学也不怎么准时,所以大家都并未在意。 等到中午的时候,由于超市要进的一批货涨价了,主管便给佟技学打电话,但怎么打都无人接听。 于是就把电话打到了佟技学的父亲哪里。 佟技学的父亲也打电话给佟技学,依旧无人接听,便又问了问佟技学身边比较熟络的朋友,但他朋友们都说今天没见过面。 于是佟父便来了佟技学住的房子里,然后就看到了客厅里的一幕。 肖然拉着李放放走出204室,看向坐在走廊尽头,双目无神地佟父。 佟技学的父亲头发花白,看模样应该有六十多岁了,而佟技学还不到三十岁,想来应该是生育较晚。 “大叔,我们能问您一些事吗?”肖然打开胸前的记录仪,蹲在老人面前。 佟技学的父亲抬起头,空洞地眼睛看了看肖然和李放放,骤然悲伤道:“我就这一个儿子啊,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做的啊,天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李放放连忙安慰道:“大叔,大叔别激动,我们就想问些关于你儿子的情况,我们好尽快破案,把凶手绳之以法。” 佟技学的父亲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老泪,长叹了口气道:“你们说吧,我知道什么就和你们说什么。” “是这样,您儿子在平时生活里,有没有和什么人结过仇?”肖然问道。 老人摇了摇头:“要说结仇,也不算是结仇,只能说是闹矛盾……我儿子前些年是不怎么好,总和一些混子掺合在一起,这几年他明白了,都不和他们来往了。” 也就是说,佟技学在前些年的行为不怎么端正? 肖然不作任何评论,只是迅速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那您儿子和女朋友,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蒋雯在认识您儿子之前,有结交过什么男朋友吗?” “这个……这个我不太清楚。” 佟父摇着头道:“不过小雯是个好姑娘,我儿子好像说过,他就是小雯的初恋。” “哦,那他们是怎么结识的呢?”李放放说道。 佟技学的父亲摆了摆手,神色有些难堪:“这事、这事不怎么光彩……” 肖然与李放放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察出了其中有什么曲折之处。 李放放连忙说道:“麻烦您和我们说清楚,任何的可能被忽略掉的信息,都关乎着案件的进展。” 佟父看了看李放放严肃的表情,抖了抖嘴角,最终说道:“他们俩在一起,最开始是一场误会,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听到‘三年前’这几个字,肖然便心中一紧。 汪净沙是三年前从范昌杰手下离职的,同年底汪净沙在网上开了本书,磨磨蹭蹭写了小半年,然后被梁大会喷进宫了。 假设凶手是汪净沙。 如果蒋雯在三年前也与汪净沙发生过纠葛,同样都是三年前的事,隔了这么久,那么最近到底是什么因素刺激到了汪净沙,让他不顾一切的将三年前的旧事逐一提起,然后痛下杀手呢? “前年的时候,我儿子还跟人混着,也是我老伴太溺爱他了,让他肆无忌惮……” 佟技学的父亲说说停停,讲了好久,话里几乎都是自责,肖然和李放放并没有打断,只是耐心地听着。 “前年夏天的时候,好像是我儿子晚上跟人喝酒喝醉了,当时一个人回来,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就遇到了小雯。” 老人继续叙述道:“我儿子酒劲上头,而且小雯长的也漂亮,就……就……” “就强行发生了关系?”李放放忍不住说道。 “没有没有,真要做了这事,那还得了?” 佟父连忙说道:“他看小雯长的漂亮,就抱住了小雯,好像要小雯做他女朋友,小雯当时肯定不答应,然后路过的一个人就把我儿子赶回来了……” “那个路人,你见过吗?知道长什么样子吗?”肖然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我没见过,就是一个路人吧。” 佟技学的父亲说道:“然后第二天小雯就到派出所报案了,说我儿子猥亵了她,我陪着我儿子到了派出所,最后协商的是私了,然后就给了小雯两万块钱……后来,后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俩就在一起了。” 肖然看了看李放放尴尬地表情,看得出,李放放心里现在一定再说:还特么有这么操蛋的事? “你家里经济条件应该不错吧?”肖然边记边道。 佟技学的父亲摆手道:“勉强温饱吧,就房子多一些……” 李放放的嘴角用力地抽了抽,市里一套房子一两百万,你就房子多一些还勉强温饱?那自己岂不算是乞讨过活了! “当初处理这件事的是那个派出所?您还记得是谁受理的吗?”肖然继续问道。 “就是这旁边的沿河路派出所。”佟技学的父亲说道:“谁受理的?……这么久了,我记不得啦。” 肖然点了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便结束了询问。 正要找何晓丽说一下情况,抬头就看见何晓丽拿着手机走了过来。 何晓丽看着肖然道:“你要了解的15年前的那对情侣有情况了,经过那辖区派出所的走访,两人是同一个公司的,正常谈的恋爱,没有出轨劈腿之类的情况。” 正常谈的恋爱? 肖然挑了挑眉头,既然现在的案子是对当年案件的完美模仿,那么当年的情侣怎么可能是正常恋爱? 很可能是时间太久,好多人已经记不得了。 拉着何晓丽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肖然把佟技学和蒋雯在一起的过程与何晓丽说了一下。 何晓丽皱着眉头,疑惑道:“所以呢?你打算怎么查?” “假设,我们假设,如果凶手是汪净沙的话,这样一个愤世嫉俗的人,在路上看到一个女子被调戏,他会不会出手相救?”肖然道。 何晓丽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但是按照汪净沙的性格,如果他看到两个本来应该会是仇人的男女,却因为两万块钱和解了,而且到最后还成了男女朋友,他会怎么想?” “应该是特别恶心,特别愤恨的那种吧。” 何晓丽明白了肖然的意思:“你是说,当年出手帮蒋雯赶走佟技学的,很可能就是汪净沙?” “我想,有这个可能。” 肖然郑重地点头道:“所以我想去沿河路派出所,看看能不能了解一下当年的情况……还有,我们应该抓紧时间,调查一下这个汪净沙了!” 135、其人(求订阅) 回想着写在204墙壁上的四行红字,肖然与李放放开车前往沿河路派出所。 这次凶手在佟技学面前写的是:‘品格败坏,践踏法制,为富不仁,罪不容诛’。 至于蒋雯面前,则写着:‘恩将仇报,助纣为虐,不知廉耻,罪无可赦’。 如果从当年的路人角度看佟技学和蒋雯,这两句话何其贴切。 沿河路派出所距离严家小区不远,今天最先到达案发现场的,就是派出所的民警同事。 说明来意之后,派出所耿所长有些为难道:“这事可就难查了,三年前的事,暂且不说人事调动,就是所里平常这么多事,对吧,谁还能记得起当年的情况,他们当时又是私了的,也没有文字记录……” “所以就是想让您给问问,说不定有谁能回忆起来这个事。”李放放和肖然看的很开,能了解到当年的情况最好,不行的话案子也会继续走下去。 “行,我帮你们问问。” 耿所长放下茶杯,走出办公室,没过多久就转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的民警。 耿所长面带喜色道:“你们运气真好,还真就给问到了……这是我们所的赵组长,当年蒋雯来报案就是他接手的,居然没忘,来来你们说吧!” “多谢耿所长。” 李放放与肖然连忙起身,与赵组长握了握手,赵组长很爽朗,指着肖然笑道:“当初蒋雯来找我报案的时候,我和你差不多,刚入警感觉什么都是新鲜的,记得比较深刻。” “必须的,我办的第一个案子到现在还记得呢。” 李放放与赵组长闲聊了几句,便直入主题问道:“当时是个什么情况,能和我们详细说一下吗?” “当时吧,情况和佟技学他爸说的差不多,我听所里已经离开的同事说过,那个时候佟技学就是个小混混,仗着家里有钱,反正就是游手好闲吧,是我们所的常客不过这几年他变化也的确很大。” 赵组长缓缓叙述道:“今天接案的时候我也去看了一下现场,哎呀,真没想到他们会走到一起,还被人害了。” 肖然点了点头,不断在笔记本上简要地记着:“那么当时的蒋雯呢?你当时接触她的时候,她的表现是什么样的?” “她那时候才20出头吧,我记得,干干净净的,反正就是眉目清秀,楚楚动人的女孩子。” 赵组长回忆道:“当时她来报案的时候,很胆小,什么都不敢说,还是身边的一个男子帮她把事情说清楚的……” “稍等,那个男子长什么样子?你当时有没有了解过他们是什么关系?”李放放连忙问道。 “长什么样记不清了,反正就是看着不太舒服,大概有27、8岁吧……” 赵组长想了想:“蒋雯被佟技学醉酒调戏的时候,就是这个男子把佟技学给赶走的。 当时蒋雯对报警的态度是很踌躇的,蒋雯是个农村来的姑娘,思想比较保守,一直担心报了警会把这事传出去,让她名声不保,以后嫁不出去什么的。” “然后,是那个男子硬拉着她来报的警?”肖然问道。 “对,当时佟技学醉醺醺的,被那个男子捶了几下,跑的匆忙钱包就掉地上了。” 赵组长说道:“本来吧,那个男子是想第一时间拉蒋雯过来报警的,但是当时是深夜,蒋雯又受了惊吓,讲等明天再说,于是这个男子就要到了蒋雯的住址和电话号码,第二天一早就跑到蒋雯楼下,把她拉到这来了。” “那你们当时怎么处理的?”李放放说道。 “正常走程序呗,我就做笔录,了解了详细的情况,问她有什么证据,她说昨天的衣服上可能有佟技学的指纹,但已经被她洗了。” 赵组长说道:“然后那个男人就抢着说话,说他是重要证人,亲眼看到的还要什么证据。”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跟他们说,这个是可以调查的,但即便真追究起来,佟技学当时是醉酒状态,虽然对蒋雯进行了搂抱,不过尚不至于判刑入狱,顶多行政拘留罚款。” 赵组长继续道:“然后那个男子就非常愤怒,咬着牙骂我们,说‘男女授受不亲,喝醉了碰到人也应该按猥亵处理判他几年’,还说‘我亲眼看到的,还装模作样调查什么,有人证还不作数吗?你是不是质疑我的人品’!” “你们怎么回复的?”肖然问道。 “我们就和他说,你这样太极端了,结果他就是觉得我们不作为,一直骂我们,把我们比作电视里的汉奸,说鬼子再来了,第一个带路的就是我们。” 赵组长说到这自嘲一笑,摇了摇头:“我们和他实在说不下去了,而且他还在所里大吵大闹,越骂越难听,我们只好把他赶出去了,警告他再胡搅蛮缠,就对他进行依法拘留。” 李放放皱了皱眉头:“然后他就走了?” “没有,怎么可能呢,他就骂骂咧咧地坐在我们所门口,等我们把佟技学叫了过来。” 赵组长道:“佟技学过来之后,态度还好,向蒋雯道了歉,然后他爸又拿了两万块钱给蒋雯,说希望能私了,蒋雯想了想,就把钱收下了,接受了佟家私了的请求。” “蒋雯愿意私了,那个男的难道什么都不说?”李放放道。 “肯定不会啊,那么极端的一个人。” 赵组长道:“我当时送他们出门口,一听两方和解了,那个男子一下就暴走了,指着蒋雯质问她为什么违背自己的良心,难道正义是可以用钱买到的吗? 蒋雯一开始还跟他解释,说当时佟技学喝醉了,而且也和她道了歉,不就被抱了两下么,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还掏出五百块钱给那男子,说记得他这份恩情,这些钱算是聊表心意。” “他不会要这钱吧。”肖然判断道。 “开始是没要。这人一下就把蒋雯推倒在地上,脸上那个青筋暴起啊。 说‘这种脏钱他才不要,现在不单是蒋雯和佟技学之间的事情了,他要维护正义,不能让更多女性受到伤害还忍气吞声’。” 136、愤世嫉俗(求订阅) 赵组长苦笑着摇头:“我从没见过这么极端的人。然后蒋雯就被他说急了,大喊着‘你装什么善人,本来没多大事,你为什么缠着我不放?事情闹大了,我还怎么在家里做人!’ 那个男人楞了一下,说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就是想主持正义,事实就是事实,人怎么能妥协呢? 然后佟技学就过去把蒋雯扶起来,指着那男人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还正义?去精神病院找你的正义去吧’,然后就拉着蒋雯上了他家的车走了。” “他们走了之后,那男子表现怎么样?”李放放道。 赵组长耸了耸肩膀,一摊手说道:“还能怎么样,气极败坏呗,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为富不仁、恩将仇报’之类的,结果他还把地上五百块钱捡起来,跟着也走了。” 肖然拿出手机,将汪净沙的照片找出来,递给赵组长:“你看看,是这个人吗?” 赵组长接过肖然的手机,连连点头道:“对对,就是他!就是他,他这个眉毛我记的特别清楚!……怎么,你们怀疑他是凶手?” “我们就是想了解清楚,所有可能和佟技学、蒋雯结仇的人,我们都要了解。” 肖然将手机拿了回来,又和李放放借着派出所的警务系统查了一下汪净沙的档案,两人惊奇地发现,在汪净沙身上,居然还有两次被拘留的记录。 一件是两年前打砸了一家日资店铺;一件是半年前,在某商场与一名插队的女子发生口角,于是汪净沙怒打了这名女子,结果被行政拘留了十天。 看着汪净沙的拘留记录,李放放脸色严肃,拍了拍肖然,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一条笔录。 肖然点了点头,上面是汪净沙对问询警察说过的一句狠话:我得了癌症,我现在死都不怕,你们看着办吧! 所以,汪净沙是因为发现自己命不久矣,才决定在死之前对生前的仇人疯狂报复吗? 从派出所出来,已是下午5点,天色越发地阴沉。 肖然抬头望了望,如果所料不错,此时汪净沙的心情,是否一如这阴沉地天空,看不到任何一点阳光呢? 此时,对204室的现场勘查已经结束了,佟技学与蒋雯的尸体也被三局的法医带走了。 现场和范昌杰、梁大会案基本一致,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肖然倚在车背上,望着路边快速掠过的车辆,静静地思索着。 以汪净沙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将现场做的这么完美。 如果这三起案件真是他一人所为,他又是从哪学到的这么完美的犯罪手段呢? 确实,如果不是汪净沙没有收手,仅从范昌杰案上,即便系统在身的肖然,都无法快速将他锁定。 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传来,佟技学与蒋雯遇害时,严家小区并没有出现类似停电、变压器被破坏之类的事情。 严家小区内监控完好,并在2单元的楼道口,在佟技学两人被害前后,摄像头拍到了一名遮掩地非常可疑的人。 何晓丽最后还小声和肖然说了一句:看这人眉型,基本与汪净沙一致。 回到局里,没过多久,雷大队便再次集合专案组开会。 分析会上,刘副局也坐了下来,看来局里对笑脸案的进展速度愈发不满了。 各队各小组发言之后,何晓丽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大声说道:“我们三队,已经锁定了嫌疑人!” 此言一出,整个会议室内瞬间陷入了寂静,所有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何晓丽说的话。 看着雷大队僵在手里的烟头,尚不了解情况的庞景辉着急地碰了碰何晓丽的臂弯,小声道:“你别乱说啊,这么多人都听着呢,我们从哪锁定的嫌疑人,我都不知道……” “哎,老庞,听晓丽把话说下去。” 刘副局打断了庞景辉的话,面上露出些许喜色,现在是三个局都在办案,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三件案子的凶手完全可能出自同一人。 虽说笑脸案是他们最早接的,但现在,只要赶在其他两局前头把案子破掉,那也是倍有面子的啊! “你们,有什么重要线索吗?原原本本说清楚!”雷大队面色凝重道。 “好的。” 何晓丽点了点头:“其实要说发现,这条线最早还是我队的肖然与李放放发现的,现在就让肖然和大家说一下……” 一听又有肖然的名字,专案组众人恍然大悟。 毕竟肖然现在已经在杭市警圈名声鹊起,至少在本市,已经是耳熟能详的破案小能手,他搞出来的东西,可信程度还是很高的。 肖然站起身,拿起笔记本走到一面写白板前,郑重地写下汪净沙三个字…… 用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肖然原原本本地将自己地想法与判断叙述了一遍,直到他回到角落里坐下,众人还在对着写白板上的一条条箭头沉思。 看着斜对面地余雨悄悄冲他竖了下大拇指,肖然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而,对面地张磊就极其郁闷了,兄嘚,我也朝你竖大拇指了呀,你怎么可以视而不见?苍天呐,世道真的变了么,连肖然都学会见色忘义了…… “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邵勇拍着桌子,长叹一声:“谁能想到突破口居然在一本进了宫的的书评区里?办案十几年,第一次见这样破案的!” 众人纷纷点头,看向肖然地眼神越发‘凶残’起来:这儿你都能想到,不是人! 雷大队与刘副局低声交流了一番。 旋即,雷大队严肃道:“经过肖然与李放放的调查,根据汪净沙的性格,还有他与受害者的交集来看,此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现在我们把此人列为第一嫌疑人,查清楚他的出行记录,以及他是否有自制过刀具,在店铺及网上是否购买过相关绳索等等。 但是,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全队集中力量,暗中走访此人的所有朋友家属,务必,将此人这三年的所有经历统统搞清楚!” “明白!” 专案组成员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坚定,全不似几天前那般有气无力。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专案组联合各派出所,暗中对汪净沙的生活,展开了极其密集且细致的侦查。 资料越汇越多。 肖然看着关于汪净沙的所有信息,愈发觉得,此人的生活就是一场悲剧。 137、一厢情愿(求订阅) 对于汪净沙愤世嫉俗的特点,他的朋友们都一清二楚,甚至习以为常。 汪净沙确实爱打抱不平,在路上只要看到有妇女对小孩不好,弄得小孩哭起来,他都要过去多问几句,想确认一下对方是不是人贩子。 这样一个看什么都不顺眼,又颇自命不凡的人,工作自然不怎么顺利,而且他收入本就不高,平时又喜欢呼朋唤友吃吃喝喝,压根没存到什么钱。 按他朋友的说法,其实只要汪净沙不那么硬刚,稍微变通一下,也不至于沦落到此等地步。 本来汪净沙在好几个厂子里工作的时候,领导都有意给他升职,只要汪净沙说说好话,或者请吃顿饭意思一下,基本都能升上去。 但汪净沙偏偏不,他总认为升职是自己能力的事,能力有了,为什么要向领导卑躬屈膝说好话?现在是人人平等,谁又能比谁差! “我就跟他说,做领导层不是能力强闷头苦干就行的,你平时都不和人说话,一说话就各种嘲讽挖苦,搞得别人都不理你,你怎么可能升的上去?心里有原则不就行了吗,社会就是这样,离了谁都照样转,不能太自负!” 汪净沙的一位朋友是这样说的,“但是他根本听不进劝的,我再说他还冲我,说我是软骨头,没有一往无前的勇气,注定成不了大事。我特么家里一家老小,我往前冲狠了,万一撞南墙上,我这一家人不都得喝西北风啊!” 故而汪净沙就这样在各个单位中兜兜转转,要么觉得单位不行,要么觉得领导无能,要么觉得同事都是呆瓜,反正就是频繁的辞职,找工作,再辞再找。 至于汪净沙和范昌杰之间的事,一位与汪净沙走地比较近的朋友大致还原了当年的情况。 原来那个时候,常辉电子厂正好有组长的空缺名额,范昌杰本来是挺看好汪净沙的相对厂里员工来说,汪净沙受过高中教育,工作也卖力,让汪净沙升职刚好合适。 于是范昌杰就趁着下班的时候,把汪净沙留了下来,说只要他稍微使点力气,差不多就定下来了。 范昌杰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汪净沙意思意思,打点一下相关人员。 没想到汪净沙当场就怼了回去:“我不是投机取巧的人,也不会走歪门邪道,我的能力和品格都是最好的,这里的人没有谁比我强……” 后来,组长的任命名单里,果然没有汪净沙的名字。 汪净沙表面上平静,以至于身边的工友们,都不知道汪净沙心里火的都快要烧炸了,所以后来就有了电子厂的老工友回忆的,汪净沙跑到范昌杰的办公室与之‘详谈’了许久。 “其实他就是要个说法,结果他领导把他批的体无完肤,具体怎么说的,当时我们喝多了我也没记住,反正他出来之后就灰溜溜地辞职了,可能是他领导把他打击狠了,喝醉了之后,他还嚷着迟早弄死这个领导。” 据汪净沙的朋友叙述,除了工作方面,汪净沙的性格,也让他的感情生活接连受挫。 工厂里异性本来就少,而且就算有适合的对象,人家也不想找在一个厂里工作的对象。 汪净沙是26岁结的婚,在农村来说已经是很晚的了,但是没过两年又离了,他离婚时,正好与从常辉离职这件事赶在了一起。 汪净沙的一位朋友说,在离婚这件事上,是汪净沙觉得小学毕业的妻子没有文化,两个人谈不到一块:“汪虽然是高中学历,不过他一直认为,他的文化素养相当于研究生水平。” 最让汪净沙生气的一次,是他发现妻子连地级市和直辖市有什么区别都不知道:“直辖市是一级省级行政区,地级市是二级行政区!” 汪净沙的前妻不懂政治,不聊经济,那两年的婚姻里,汪净沙觉得很孤独,他本想着结婚了有个伴,能聊点他喜欢的话题,“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这些想法太莫名其妙,我们都不理解,更别说他老婆了!”汪净沙的朋友如此说。 面对所有人的不解,苦闷的汪净沙只好抱着网络过日子。 打开各大贴站,在里面宣扬着自己的见识和想法,内容大多是争论社会什么道德缺失的,还有外国的东西全是瞎扯,老祖宗留下来的才是瑰宝。 在贴站争论的间隙,汪净沙开始写,“他立志要把自己的想法糅合在自己的作品里,最终成为千古不朽的旷世名作,就像lt;论语gt;那样的……” 网络世界里,汪净沙惊喜地发现,他平时备受亲朋鄙夷地想法,居然有人看了,甚至还有人会对他表示赞同。 于是这些年来,网络便成了汪净沙最终地精神寄托。 “不过后来他在网上遇到了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人,那段时间他一直和我说,一定要把这人辩倒,让那人道德破产。反正那段时间他一提起在书评里战斗,就特别有精神!” 汪净沙的另一位朋友说道:“后来因为他一门心思跟人战斗,结果好不容易吭吭哧哧写出来的书,就这么给黄了。 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大醉了一场,说那个人让他的旷世奇作流产了,这不仅是他的损失,更是全人类的损失。他还要拉着我去找那个人,说那个人唯有一死才能以谢天下。” “我说,这网上的事,我们也找不到他,这样的人自有天收他。好说歹说才把他劝住了。” 汪净沙的朋友摇头道:“他这个人,思想太偏激,只要得罪过他的人,不管过了多少年,他都能一清二楚地划拉出来。我们这些了解他的人,从来不会得罪他,有争论了,就顺着他的意思说,一旦被他记上了仇,过八百年他都能啰嗦出来。” 至于蒋雯的事,汪净沙在酒桌上也和一名朋友倾诉过。 “其实他是第一眼就看上蒋雯了,那么漂亮的年轻女孩子,谁能不动心呢?” 遇到蒋雯的时候,正是汪净沙刚和老婆离婚后不久。 汪净沙觉得,他在蒋雯遇到危险的紧要关头挺身而出,那么在蒋雯的心里,他一定是个大英雄。 那个姑娘不爱替天行道的大英雄呢?蒋雯心里对他一定是特别有好感的。 事实证明,这只是汪净沙的一厢情愿…… 138、扭曲(求订阅) 当发现蒋雯与佟技学私了之后,汪净沙是特别愤怒与不解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事实不是明摆着的么? 佟技学醉酒之后分明对蒋雯动了手脚,既然如此,就应该把佟技学送进看守所,怎么可以就这么和解了呢! 汪净沙觉得自己看走了眼,这么楚楚动人、不谙世事的姑娘,居然也会在金钱的诱惑下低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什么玩意!” 至于被他扔在地上的五百块钱,最终也被他捡了起来,拿去和一个比较要好的朋友喝酒了。 推杯换盏之间,汪净沙将此事一股脑地与这个朋友说了。 吃完饭之后,两人还去了附近的网吧,汪净沙就在那个破败的网吧里,于各个论坛间发帖子:“某市某某超市老板儿子,调戏女子却用钱摆平,无视社会公平,罪大恶极!” “我当时就觉得他太极端了,佟技学和蒋雯之间,其实就是手臂皮肤接触了几下,现在社会这么开放,根本就鸡毛蒜皮的事么,而且人家还是喝醉了,事后还道了歉赔了钱。我都不明白,他又不是当事人,为什么死揪着这事不放?” 汪净沙的这个朋友说道:“但他的看法就是,男女授受不亲,在古代这是要杀头的,而且治安条例上也有规定,凭什么有钱就能不被拘留啊,他说这就是警察不作为,胆小怕事。……我也不能说他,只能由他去吧。” 其后几天,汪净沙经常出没在这家网吧里,在网上四处发贴,最终惹怒了佟技学。 那天汪净沙正在发帖,在网络上舒张着自己的正义,当时,还在社会上混着的佟技学,带着一伙人冲进了网吧,在众多破旧的机器间找到了汪净沙,将其揪出来就是一顿乱打。 “我告诉你,蒋雯已经答应做我女朋友了,以后你要再胡说八道散播谣言,我特么剁了你!”佟技学指着汪净沙大骂道。 看着佟技学带人离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汪净沙咬牙切齿地嘟囔了一句:“恩将仇报,为富不仁,一对狗男女,你们给我等着!” 不过在这之后,汪净沙并没有急于报复,而是将一腔怒火转移到社会焦点上去。 据汪净沙的朋友说,那段时间里,汪净沙的朋友圈中,转载了大量的诸如‘不转不是华夏人’之类的东西。 汪的这位好友描述道:“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和我说一次这事,他说他把佟技学记到骨子里了,还说佟技学不但抢了应该是他的女人,还在大厅广众之下打了他,此仇不报,他这辈子都没法抬头做人了!” 其后两年间,汪净沙的生活一直是浑浑噩噩,直到今年年初。 “那天他拉着我陪他到医院做检查,他说他下面最近很不舒服,摸着有肿块,走路带着坠胀感,还发绿。” 汪净沙的这位朋友说道:“我就陪着他去了,但是检查结果出来以后,医生说他可能得了下体癌,建议做进一步的专科检查,最好趁早切除。” 汪净沙飘飘然地走出了医院,最后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长叹了一声:“好人真的不长命啊。” 汪净沙当然没有足够的费用进行治疗,也不愿做切除手术:“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向谁低过头!一个男人为了活命而自切一刀,那不跟我写的书一样,成太监了么?我就是死,也要囫囵个的死,绝不残缺的活着!” 这时候,一位中年妇女向汪净沙走过来,问他得了什么病:“我祖上是悬壶济世的名中医,西医都是骗人的,我们中医才是最好的,什么癌症白血病,都是骗人,搁古代我们老祖宗手到病除。” 这话正好与汪净沙历来的观点不谋而合,他也一向认为老祖宗留下来的,才是最好的。 据汪净沙的朋友讲,汪的母亲曾经咳嗽了一个多月,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就去社区医院打点滴,他听说这事,直接跑过去把针拔了出来。 临走前他还对着医生大喊大骂,说输液会让母亲早死:“这些家伙不干好事,不好好钻研祖宗留下来的医术,就知道用外国的手段,全特么都是骗人!” 于是,汪净沙对这中年女人深信不疑,他将手中的单子递给她:“好人活不下去了,让我得了这种不体面的病。” 中年妇女从一个帆布袋里拿出一支笔,在单子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说她家有祖传的中药方子,治疗癌症效果显著。 “我当时就跟他说,不要信不要买,这肯定是骗人的!结果他说什么,我是华夏人,当然相信中医,西医动不动就输液开刀,跟杀猪一样,老祖宗留下来的精髓,肯定比外国人的手段强!” 汪净沙的朋友哭笑不得道:“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他认定的东西从来没人能说动,只能由他去了。” 当天,汪净沙就花了一千块钱买了几副中药。 本来医生跟他说好的,让他过两天再去专科检查一下,他也不去,总觉得复检,就是医院想坑他钱。 两个月内,汪净沙仅存的积蓄全被中年女人骗走了,当他抱怨自己没钱的时候,那女人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 经过这次打击,汪净沙的行为也越来越偏激。 路边有坐在轮椅上卖唱的姑娘,朋友们都纷纷投币,他却语出惊人:“别看她人前这么寒酸,不信你们去试试,你们现在,就算跪在她轮椅边,求她做你们女朋友,她正眼都不会给你们一个!一群穷吊丝还天天可怜这个可怜哪个,谁可怜你们啊!” 汪净沙的朋友回忆,那段时间,汪净沙看谁都不顺眼,如果有人和他对视,他一定会跑过去指着人家的鼻子大骂:“你瞅啥?” 总之,这大半年来,汪净沙一直处于焦虑之中,总觉的自己时间不多,不能再虚度光阴了。 …… 放下手中的走访记录,肖然摇了摇头,从汪净沙朋友们的叙述中看,此人的三观极尽扭曲,扭曲到简直无可救药。 “雷大队,我们从汪净沙在网上的购买记录上查到,本月初,他买了四套绳索,花纹、粗细、长度,与死者身上的绳索完全吻合!” “雷大队,我们在走访一家五金店时,了解到汪净沙曾用店里的磨石,给一块钢板开过刃。 老板说钢板被磨成了一把牛耳刀的形状,店里还给做了握柄,长宽与法医报告上说的凶器基本一致。” “雷大队,我们已经定位到了汪净沙的手机信号,估计此时他应该是在家中……不过他是否在上周前往过绍市,这点我们还没有发现。” 听完各队的汇报。 雷康一拍桌子,站起身果断道:“不能再拖了,全队立即行动,拘捕汪净沙!” 139、你好,阿sir!(求订阅、求月票) 汪净沙住的地方是一处老旧小区,进出口连一道门都没有,任何人都能随意出入。 资料上说,汪净沙的住处,是他当初为了结婚而买的二手房。 晚8点02分,在邵勇带领下,半个专案组俏无声息地接近到汪净沙所住的单元楼下。 抓捕组顺着昏暗的楼梯来到汪净沙所住的三楼。 确认门号无误,庞景辉敲了敲汪净沙的家门:“有人在家吗?……你好,有人吗?” “谁,有话说。” 一道缓慢且低沉的声音从门后隐约传来,从语气上判断,说话者似乎很是忧郁低落。 “楼上住户的下水道堵了,我们看看是不是堵在……” 庞景辉话没说完,就听屋里的人‘啪嗒啪嗒’走到了门后,毫不犹豫地将门打开了。 负责叫门的庞景辉愣了一下,平日里喊了那么多门,每次里面的人都是小心再小心,怎么这个汪净沙如此地不按套路走? 站在门内的汪净沙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色保暖内衣,脚上一双棉拖也满是污渍,乱蓬蓬地头发下是一张惨白的脸,再加上他消瘦的脸颊,外翻地鼻孔,以及突兀的一字眉。 若是半夜出去,说不定会吓晕几个胆小的人。 看到门口全副武装、跃跃欲试地抓捕组时,汪净沙也是微微一愣,他嘴角抖了抖,眼中浮现一片鄙夷,还没开口,便被秦子河几人按住上了手铐。 “一群蛀虫!” 看着潜伏在楼下的技术警们一涌而入进了自己的小屋,汪净沙极其厌恶地将所有人记了一遍,接着便被押进了警车。 “发现作案刀具!” “发现绳索残渣!” “找到嫌疑人在严家小区出入时所穿戴的外套、口罩!” “找到手套一副,材质与范昌杰案绳索上残留的材质类似!” “……” 汪净沙所住的小屋内,伴着单反相机的声音,一件又一件物证被逐一找到。 看着那柄被磨地铮亮,其上似乎还带着血腥味的尖刀被余雨小心地放进物证带,肖然和单月柔、张磊走进了汪净沙的卧室。 汪净沙的卧室一如他本人般脏乱,肖然戴上手套,打开卧室灯,昏黄的光芒随即散落在整个卧室里。 “现在居然还有人在用白炽灯!我的天,他也太怀旧了吧,这灯泡现在买都买不到。” 张磊看了看头顶上5瓦特的小灯泡,摇着头,与单月柔一道走向汪净沙床头的老旧电脑。 看着那键盘上厚厚地油污与灰尘,张磊实在想不出,把键盘清洁一下难道会死么? 肖然则在汪净沙的卧室里四下看着。 他走到窗边,伸手拉开了那厚厚地窗帘,窗外灯光黯淡,依稀能在玻璃上看到自己的身影。 汪净沙把窗帘拉的这么紧,他心里是否也在害怕?害怕那些死去的鬼魂,突然从他的窗子外面爬进来。 肖然摇了摇头,正准备将窗帘拉上。 突然,一张塞在窗户卡槽里的黄纸吸引了肖然的注意。 肖然将那张黄纸从卡槽里扣了出来,小心地摊开。 原来是一张用朱砂画的符咒,里面还包着一张白色单据。 符纸似乎也挺正规,手画符,上面的东西完全看不懂,能看懂的,只有写在符纸上的几行水笔字。 第一行,开头便是‘范昌杰,徇私枉法,暗箱操作……’,下面几行依次是梁大会、蒋雯,以及佟技学。 看着那与写在案发现场的一模一样的字迹,肖然心中明白了,这就是汪净沙给几人下的‘判词’。 只有靠着这些‘罪名’,汪净沙内心深处才会觉得,他占着道德的高点。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佟技学的名字下,还有两个人的名字。 其后分别写着,“陈一狗经常在路边小解,但知错能改;胡老二欠我一百块钱至今未还,但他是有大格局的。” 这两行字被汪净沙用斜线杠掉了,看来,这两人在汪净沙的心里是属于‘罪孽’较轻的。 肖然揉了揉鼻尖,如果这两人,知道他们曾上了汪净沙的必杀名单,但最后‘死里逃生’捡了一条性命,会是作何感想? 看完符咒上的判语,肖然又展开那张白色的单据,单据抬头便是某某医院这就是判定汪净沙命不久矣的化验单。 用符咒包裹住病例单,是想请来神力镇住病情? 肖然不知道汪净沙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现在即便他镇住了疾病,法律的神力也会收走他的余生。 将这两张纸放进自封袋里。相同的字迹,相同的判语,这是汪净沙行凶的又一力证。 “我擦咧!” 刚把物证袋交给技术组,便听电脑边的张磊一声怒骂。 肖然扭头看去,只见汪净沙破败的电脑屏幕上,一行血红的大字尤其醒目:“你好,阿sir!” “这是怎么回事?”肖然走过去,皱着眉头问道。 单月柔咬着牙道:“中毒了。……张磊发现电脑桌面上有个vpn文件夹,判断汪净沙肯定翻过墙,最后在浏览器里找到了那个网站,刚一点开就跳出来一张小丑脸谱,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汪净沙的这一系列作案,应该是有人在指引着他的!” 肖然眯着眼帘,看着那一行有些恐怖的红字:“看来这个笑脸案,远比我们想的要复杂。……那个网站记下了吗?” 单月柔指了指胸前的记录仪:“全程录像呢,都在里面。” 肖然点了点头,看着张磊无奈地滑动着鼠标。 “大爷的,看来只能把电脑搬回去,找网监的人搞了!”张磊将手里的鼠标往桌子上一丢,无奈说道。 “不然呢,你又不是电脑专家。” 单月柔摇了摇头,帮着把显示屏后面的线头拔掉,将汪净沙的电脑主机一并带回了局里。 晚上0点,讯问室内。 看着一脸严肃的邵勇等人推门进来,汪净沙仰着脸,外翻地鼻孔愈发突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不仁?你就仁了,杀了这么多人!”庞景辉翻开笔录单,冷冷地接了一句。 “他们都该死,罪无可赦!” 汪净沙依旧坚持着他的真理,倨傲地脸上充满了鄙夷:“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你们没必要费事抓我,还浪费国家子弹。” 140、幕后黑手(求订阅、求月票) “只要你还没死,我们就要履行职责,拿你归案!”二队的蔡望厉声说道。 “呵呵呵……” 汪净沙冷笑了一阵,不屑道:“我压根就不怕死!哎,趁我还能活段时间,要不我帮你们做点事吧?你们一定碰到过那种,想抓但没有证据,还在逍遥法外的人吧?我可以去找这些人,帮你们杀了他们,替老百姓解决麻烦,清楚社会毒瘤!” “你废什么话!” 邵勇瞪了汪净沙一眼,不过此时的汪净沙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他死都不怕了,还会怕邵勇的警告? 对于汪净沙的讯问,根本没费多少力气,邵勇问一条他答一条,三件案情的起因基本与专案组事先掌握的一致。 “你作案的时候,有帮手吗?”邵勇问道。 汪净沙嗤之以鼻,“帮手?杀他们我还用得着帮手!你们看不起我是吗?” “范昌杰房顶上的挂钩那么高,没有人帮你,那你是怎么把范昌杰吊起来的?”邵勇问道。 汪净沙一脸的嘲讽:“你们这些蛀虫就是傻,怪不得那么多人罪无可赦,你们却找不到!真是欺软怕硬,哎,你们找到我怎么就这么快了?” “少废话,说!”庞景辉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 “切,吓唬谁呢?” 汪净沙不屑道:“你们不知道有滑轮这东西么?我把滑轮挂在钩子上,然后把那老物在滑轮上吊起来,再一挑,绳子不就挂到钩子上了?然后再把滑轮顺着绳子挑下来卸掉……亏你们还是刑警,这都想不到!” “这人也太嚣张了!” 张磊与众人坐在单向玻璃墙外的观察室内,指着汪净沙问道:“何队,你见过这么嚣张的罪犯吗?” 何晓丽挑了挑眉头:“多着呢,你以后也许会遇到更嚣张的。” 肖然看了看身边不为所动的雷大队,跟着继续看向讯问室内的汪净沙。 “按照你的说法,你当初是救了蒋雯的,那你为什么要杀她?” 庞景辉问道:“蒋雯自始至终没有得罪过你,她只是做她认为对的事,怎么也上了你的必杀名单了?” “没得罪过我?呵,我当初被那个混蛋暴打就是因为她!一个企图非礼她的人,她不跟我一起惩罚那人渣也就罢了,她居然还与那人渣搞起了对象!” 汪净沙狠狠地拍着手下的铁板,消瘦地脸颊几乎扭曲变形:“你们说,这样没有是非观念,啊,助纣为虐,贪图钱财的女人,她不该死吗?而且她还侮辱了我的人格……” “她怎么侮辱你了?”邵勇冷不丁打断了汪净沙的话。 “她用钱侮辱了我!……之前我是不想杀她的,我想教育好她,我想让她改邪归正,不要因为那人渣有钱就做人家对象。” 汪净沙说到这里依然义愤填膺:“可是她呢?她居然说她是真心喜欢那人渣。……听说我病了,还假惺惺地掏了一千块钱让我去看病,还说她不是我的提款机,这些钱就算是我俩最后的交情,让我以后不要去找她了。” “很正常啊,你又不是她什么人,她为什么要听你的?而且每个人都有独立的人格,你的观念为什么要强加在别人身上呢?”蔡望忍不住说道。 “不对,你讲的不对!道德低劣的人,就应该听从于道德高尚的人,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你们这是数典忘祖,恬不知耻!” 汪净沙大怒道:“而且我还救过她,我救过她的命,我就有权力教育她、改正她!” “笑话,蒋雯当时并无生命危险,你不过是帮了她一个忙而已!混淆是非,曲解道德,你不帮她自然会有别人帮她,你有什么资格决定别人的命运!”蔡望大声道。 汪净沙睁着通红地眼睛,紧盯着蔡望,幽幽说道:“你说我没资格?” “别说了。” 邵勇扭头看了蔡望一眼,继续问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梁大会的住址的?” “梁大会是谁?”汪净沙不解。 庞景辉提醒道:“就是‘耶耶耶’。” “哦,那个杂碎。” 汪净沙恍然,看来他一直都不知道梁大会的真名:“他的地址,是组织告诉我的。” “什么组织?是你电脑上的那个网站吗?”邵勇连忙问道。 “不错,专门清除社会残渣的组织!哪里的人和我一样,都是有着共同理想的高尚的人。” 汪净沙十分得意道:“怎么样?那个网站你们打不开吧,哈哈,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组织已经和我说了,任务完成的人,再进网站电脑就会中毒,病毒会写满硬盘。即便没有写满,我们交流时的数据也会第一时间被覆盖,你们永远查不到的!你们永远别想阻止我们伟大的垃圾清除计划!” “疯了,这人彻底被洗脑了!”雷大队攥着拳头,指节被捏的发白。 肖然点了点头,自知命不久矣的汪净沙已经彻底疯狂了,如果汪净沙现在去告诉别人他是精神病,说不定都会有人信。 但是那个小丑组织,到底是什么? 他们,就是雷霆一直要面对的犯罪集团吗? “还有,你到范昌杰家作案时,变压器是你毁坏的吗?”庞景辉压着心底的怒火,接着问道。 汪净沙看了看邵勇等人,眨了眨眼睛:“什么变压器?人是我杀的,这没错,但变压器这种小罪名你们别想扣到我头上!我会去破坏变压器?笑话!” “你杀范昌杰的那晚,他小区里停电,难道不是在配合你的行凶吗?”邵勇说道。 “我哪里知道,我去的时候就已经停电了,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汪净沙一摊手,无所谓道。 邵勇扭头看了看单向玻璃。 当然,他看不到玻璃后的众人的表情,不过他知道众人应该明白了他的意思:的确有一只幕后黑手,一直在为汪净沙的连串作案保驾护航。 “那你前往绍市呢?又是怎么去的?” 庞景辉问道:“我们在公共交通系统里并未发现你的出行记录,而且你又没有车,是谁送你去绍市的?” “我也不知道是谁,组织告诉我会有一辆黑车来接我,我杀了梁大会之后,组织又替我叫了一辆黑车。” 汪净沙说道:“我问过那两个黑车司机,是谁让他们来接我的。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网上接的订单。” “那你知道那两个司机是什么模样?车牌号你记得吗?”邵勇问道。 “不知道,我记他们做什么?” 汪净沙坦诚说道:“对了,我想想问问,你们是怎么这么快找到我的?我学这些东西的时候,组织可是告诉我,没有人能够找到我的!” “天网恢恢,只要触犯法律,警方一定会将其缉拿归案,谁也不要心存侥幸!” 邵勇冷声说道:“不过,你既然连死都不怕了,为什么还怕我们找到你呢?” “怕?我会怕?你们想多了吧!” 汪净沙不屑一笑:“我这样做,当然是给你们找点事干啊,不能让你们太闲着对吧?一群寄生虫!” 141、来日方长 嫌疑人进看守所的时候,都要进行体检的。 尤其是对那些声称患有特殊疾病的嫌疑人,更是要特别留意。 第二天下午,汪净沙的体检结果出来了:下体发炎。 专案组拿到这个体检结果的时候,尽皆无言,面面相觑良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评论。 雷大队考虑片刻,让肖然找来了最开始给汪净沙做检查的医生,一道去看守所告知汪净沙这个实情。 肖然与王俊名、李放放,还有那名常姓中年女医生一起,在天色将黑的时候赶到了看守所。 狱警将汪净沙提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嬉皮笑脸,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仿佛没事人一样:“说吧,找我又有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任务要分给我去做啊?” 王俊名平静地看着汪净沙,缓缓说道:“那个……我们要告知你一件事情,希望你不要激动。” “说吧,我能怎么激动?我这都快死的人了……”汪净沙满不在乎道。 “是这样。” 肖然拿出检验报告,盯着汪净沙的眼睛:“你没有得癌症,只是下面发炎了。” 汪净沙愣了半响,眨了眨眼睛,看着肖然手里的单页:“你什么意思?” “就是说诊断有误。”张磊补了一句。 汪净沙半张着嘴,机械般地看向坐在一旁的常姓医生。 “什么诊断有误?我跟他说的清清楚楚的,有可能,有可能是癌症!而且我还再三建议他去专科做检查。他自己对自己不负责,不去检查还能怪我?” 常姓女医生对张磊的话很不满:“而且他哪里绿了,很可能是内裤掉色了嘛……” 听着常姓医生的话语,汪净沙地眼睛越瞪越大,以至于眼球都快凸出来了,看上去恐怖异常。 肖然看着汪净沙咬着嘴唇,鲜血逐渐从他嘴角渗了出来。 空气中沉寂的可怕,似乎过了许久,汪净沙积在心里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他疯狂地将头往桌子上撞去,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老天爷!老天爷啊!你特么为什么这样捉弄我,我好好活着碍你事啦?去你玛的贼老天,啊” 见状,汪净沙身后的两位狱警急忙按住了他,让他冷静。 王俊名点了根烟,也帮着劝说道:“至少这样,别人不会再说你是因为那个地方生病死的。” “不不……” 汪净沙疯癫一般,抱着脑袋大叫道:“我宁愿见义勇为而死,为了保家卫国而死,哪怕是一头撞死,我也不要背着一个杀人犯的牌子去死!” 汪净沙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说他不怕死,他做这些都是在为社会清除残渣,他就是想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发挥点余热…… 只是没想到,生命跟他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众人默默地听着。 虽然汪净沙三观极度扭曲,大家听着很不舒服,但还是认真听他说完。权当做他人生中最后一幕的观众吧。 “我本是个好人,我本不应该进来的,不,我这样的人,出生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就是一个错误……” 汪净沙絮叨一阵,终于从情绪崩溃中好转过来,甚至还提了一个要求:“你们,能开车押着我去出去外面转一圈吗?我想最后看一眼这外面的世界。” 肖然摇了摇头:“从你杀人那一刻开始,你就没自由了,外面的世界从此与你无关。”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听着汪净沙最后从走廊里传来的呼号,几人离开了看守所,回到了局里。 汪净沙的案子基本算是结束了,但那个小丑组织的情况,却又摆在了专案组面前。 “关于汪净沙说的小丑组织,几条线查的怎么样了?”雷大队开口问道。 “根据汪净沙的口供,我们必须要找到破坏变压器的人,他所说的那两名黑车司机,还要破解他们交流的网页,通过网络找到这个组织的确切地点,这样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邵勇面色沉重道:“不过,前面三人,暂时还没有进展。至于网络手段直接定位……通过我们记录下的网址,网监方面的专家说,这个网站是架设在国外的,而且很可能,那些人也不在国内……” “不出所料。” 雷大队将手里的烟头扔进烟灰缸里:“我敢断言,即便我们找到了这三个人,他们依然只是外围的小喽啰……小丑组织的事急不来,划归雷霆接手吧。” “好的。” 邵勇点了点头:“那我们专案组下一步……” “案子已结,专案组可以散了。不过机动组留下,配合积案组重启调查5年前的笑脸案。”雷康转头看向邵勇:“石副局那边怎么说?” “根据我们的思路,积案组已经在查了。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从人际关系上梳理,难度很大。”邵勇道。 “只要人还活着,总能找到的。散会吧。” …… 肖然跟着何晓丽等人走出了会议室。 他是属于机动组的,不过现在那桩旧案被划归到积案组,虽说是要配合的,但基本上也是没他们什么事,照着汪净沙的案子查就行了。 至于小丑组织,他现在是雷霆成员,随后的追查自然也要参与。 不过就像雷大队说的,这个事情急不得,来日方长。 既然这个小丑组织将罪恶之手伸进了h市,那么,警方必将一查到底,无论过程是多么曲折,也不论他们在什么地方。 总之,要让他们受到最严厉地惩罚! “肖然,张磊……” 正准备下班回去,何晓丽突然走了过来:“张磊,回来!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是不是女朋友在外面等着呢?” “没没,这不是好几天没睡好了,准备回去好好补个觉。” 都快跑到楼梯口的张磊又转了回来,努力扬起嘴角笑着:“何队,这又有什么事啊,都快七点半了……” “你们两个,待会儿跟老王去蹲点,群众反映,最近酒吧街有一伙小偷频繁作案,你们几个过去看看。”何晓丽道。 “又蹲点?我这一个多星期……” 张磊伸了个懒腰,正要打退堂鼓,突然反应过来,拍着手道:“何队何队,你说是哪?酒吧街!” “对呀。咦,你是不是经常到哪去?”何晓丽看着张磊,眼中充满了审视之色。 “怎么可能啊,我就这么点工资……” 张磊摆着手,连忙扯开话题:“何队,去抓小偷,就我们几个人不够吧?” “还有附近派出所呢,你们过去就是协助。”何晓丽说道。 “哦哦,这样。”张磊恍然大悟。 肖然到张磊位子上帮他拿了随身包,“走吧,大兄嘚。” ps:书友们,我是我唐,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142、线索飞镖 ps:补昨天欠更 周末的酒吧街的情况,是和往日不同的:都是街两旁一溜排的霓虹灯,柜里面站着调酒师,可以随时满足各种人的口味需求。 双休的男男女女们,晚上无事可做了,便来到酒吧里,每每花几十块钱,调一杯酒,找个散座坐了,搅着酒与朋友聊天。 至于一个人来没有朋友的,便只能端着酒四处寻找猎物,或者形影相吊地坐在高脚凳上,等着别人来找。 肖然和张磊是唯一一对趴在吧台上喝酒的朋友。 “两杯威狗……” 肖然敲了敲吧台,扭头看着张磊道:“我们在这喝酒,王师傅一个人蹲在门外抽烟,不合适吧?” “王师傅不是说他年龄不适合,进来突兀吗?……要不我去给他送个果盘?”张磊指了指门外。 肖然点头道:“那你去吧,记我账上。” “那必须的啊,我现在穷的都快喝西北风了,就等着发工资呢。”张磊一脸幽怨地要了一个果盘,左右看看,谨慎地端着出了门。 都说食草动物落单,会被肉食动物盯上。 这不张磊刚走出去一会儿,几名大睫毛、烟熏妆、凶气逼人的火辣姑娘便盯上了落单地肖然,围了过来。 “小帅哥,你怎么就一个人啊,是不是遇到什么伤心事啦?来来,跟姐姐说说。” 一名穿着吊袋的大波浪一手拄在吧台上,都快入冬了也不嫌冷,眼睛眨呀眨地盯着肖然放电。 肖然淡漠地瞥了大波浪一眼,冷冷道:“我在等人。” “哟,还是一位高冷男神呢。” 另一名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子把手搭在肖然肩上:“小男神,怎么喝威狗这种低度酒呀,要不,我请你喝长岛冰茶?” “什么意思?”肖然将这女子的手从肩膀上拿开,感觉这身衣服又可以扔了。 “她意思就是,她想泡你。”吧台里的酒保咧着嘴补了一句。 “用你多嘴!” 那黑衣女子瞪了酒保一眼,转头笑道:“怎么样,要不要和姐姐们一起去兜风啊?” 肖然皱了皱眉头,现在的女人都这么直白了么?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约了朋友。” “你朋友漂亮吗?” 那黑衣女子在肖然周围看了一圈,“你朋友在哪呢?怎么还没来……” “在这呢,在这呢,来了来了……” 这女子话没说完,就见张磊小步跑了回来,眉飞色舞地站在肖然身边:“我就是我就是……” 说着还不忘冲肖然挑挑眉头,好哥们! “咦……真恶心……” 那几名女子震惊地看了看笑起来有些傻气地张磊,又看了看肖然那冷淡却帅气地不像话的脸庞,最终所有人都便秘一般厌嫌地走开了:“特么的,以为遇上了真爱,没想到是个弯的……” 张磊一脸黑线,满头雾水地看着肖然:“这、这、这什么情况?” 肖然耸了耸肩膀,将面前的一杯酒推给张磊:“情况,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啊。” “慢着,我捋捋!” 张磊不愧是和肖然临铺睡了四年的警校生,三两下就把事情猜了个大概:“她们一定是想跟你拉关系,按你的尿性,绝对会说你在等朋友,然后我就撞过来了……嘶,太恶心!” “注意观察,乱想什么。” 肖然瞪了张磊一眼,端着酒背对着吧台,“东北角散座上的那两个,带着鸭舌帽的,看到没?” “眼睛一直在四处乱看,应该是在寻找目标……” 张磊也转身坐了过来,眼角余光瞄了瞄肖然说的那两人:“哎,我问问你啊,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厉害了?当时在学校的时候,我还能望你项背。都是一整铺上睡过来的,你怎么就这么优秀?是不是偷着上补习班了!” “年轻人,你是想把我笑死,好继承我的智商么?”肖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张磊。 “滚蛋,我智商够用……” 张磊回怼了一句,正色道:“哎,这两人挺谨慎的,一直在找目标。” “可能是最近被偷的多了,客人比较防范。”肖然晃着手里的酒杯。 “也是。” 张磊点了点头:“话说,我们这个月就要转正了哎,肩膀上终于不是两拐了,开心。” “两拐和一毛一不都能办案么?”肖然平静道。 “不一样,至少名正言顺,掏出来的再也不是临时证件了。” 张磊喜滋滋道:“不过,哎,你都两个个人三等功了,这次汪净沙的事,何队还要给你记功,你至少得一毛二……组长大人。” 肖然笑了笑,没有多说。 张磊撇了撇嘴角,以他对肖然的了解,此时的肖然心里一定美滋滋地等着他继续夸赞呢。想得美! 如果肖然知道张磊此时的想法,一定会说冤枉。 毕竟他怎么知道,自己那不靠谱地系统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恭喜宿主完成人生第一桩连环杀人案,特奖励系统抽奖一次。” “什么鬼?不是说好的,五件案子或者一桩超级案件才有奖励吗?”肖然不解地与系统沟通。 系统地机械音再次响起:“此案勉强算是准超级案件。……不过作为宿主的第一次,本系统破格奖励。” “呵呵。”肖然冷笑一声:“那就抽奖吧。” 按下系统中的虚拟转盘,上面的指针也不转悠,竟‘咔咔’地抖动起来,像是一台在测试紊乱电流的电流表,感觉似乎会随时在自己的脑海中炸掉一样。 “什么梅西耶天体的系统,也太不靠谱了。” 肖然皱了皱眉头,下一瞬间,那似乎快要爆掉的指针和转盘果然爆掉了,不过却有一个飞镖状地东西飞了出来。 “恭喜宿主获得‘线索飞镖’,本物品为一次性消耗品,请宿主珍惜。” 肖然将所谓地飞镖保存下来,问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线索飞镖,可以在案件遇到瓶颈时投出,飞镖会告诉宿主重要线索或嫌疑人方位。”系统机械性地回答。 “这个不错。” 肖然满意地点点头,正义之眼只有在看到嫌疑人时候才起作用,灵光一闪能让他有灵敏地思维与判断。 不过在此次汪净沙的案子中,现场处理的堪称完美地情况下,正义之眼的能力就稍有些受限。 如果在最开始,案件毫无头绪的时候,肖然有这支‘线索飞镖’,后面的佟技学与蒋雯,或许就不会遇害。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来人了。”张磊推了推肖然的肩膀。 肖然连忙抬头,小声问道:“他们动了?” “没,还在寻找目标。”张磊低声道:“不过咱们的老余来了。” 肖然挑起眼帘,侧脸一看,只见余雨带着一顶针线帽,眨巴着大眼,萌态可掬地凑了过来。 肖然瞪了余雨一眼:“你来做什么?” 143、举报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余雨哼声道:“下班啦,我出来逛逛。” “我们不是来玩。” 肖然低声说道,喊来酒保:“拿一杯鲜榨果汁。”顺手,将钱包放在衣服外兜里,隐约露出一角。 “我当然知道。” 余雨很郑重地点头:“放心,不会拖你们后腿的。……其实我是来观察人体行为的,你以为我是来玩啊。” “那个……你们先说,我到那边转转。” 张磊朝肖然使了个眼色,拿起酒杯到旁边一个无人的散桌坐了。 肖然将酒保送来的果汁递给余雨:“你们二十四小时待命的科室,那有什么时间给你观察人体行为。” “二十四小时待命也得吃饭睡觉啊,我们又不是机器。” 余雨端起果汁吸了少许,眼神示意不远处卡座上的一名女子:“你看她小臂侧方的那块淤青,从角度、颜色还有大小,我判断她应该是今天早上起床时,伸懒腰磕在了床头柜上,如果这是在做损伤鉴定,她说是摔的,那就是在说谎……” 肖然仔细看了看那女子的手臂,幽幽地看着余雨:“你们医学生,是不是吃饭的时候,都在想着吃的是什么动物什么部位,新鲜度如何?” “不用想啊,这是潜意识里的东西,比方说我们吃鱼,看看鱼眼就知道新不新鲜。” 余雨一本正经,很认真地说道:“还有我们吃火锅,很多人都以为黄喉儿是猪、牛的喉管儿,其实是腹主动脉。” “……” 肖然额头竖下三条黑线:“我们还能正常交流么……” 余雨还没说话,只听一男声从旁边传了过来,“能啊,怎么不能啊,这么漂亮的美女,天天和她说话也不嫌烦啊。” 肖然瞥了一眼这名男子。可不就是刚才坐在角落里的那两位么? 好嘛,这两人眼睛可真‘好使’,居然把蹲点的警察当成下手对象了,自投罗网啊。 肖然不动声色,悄悄地示意张磊准备行动,反倒是余雨有些不解,一脸寒霜道:“关你们什么事?走开。” “哟,美女,你男朋友都讲和你说不到一块去了,你还贴着他干嘛!” 这名戴着鸭舌帽的方脸男子,嘻嘻哈哈地试图吸引着肖然的注意力,另一名消瘦地男子,则借着同伴地掩护,很自然地靠上了肖然,看来是瞄上他口袋里的钱包了。 “你们听不懂话啊,走开。”余雨冷冷说道,话说,不卖萌的小姑娘,拉下脸来真的可以冻死人。 那方脸男子当然是不会走的,依旧恬着脸调侃道:“哎呀,美女,你男朋友都嫌弃你了,你还跟着他做什么,你看我怎么样……” 肖然扬着嘴角看着这人卖力表演。现在小偷都这么敬业了么?演技简直秒杀一众演员,不去演戏真是屈才了。 当身边那名消瘦男子稍稍后退的时候,肖然知道时机到了,他一个转身抓住那消瘦男子揣在口袋里的手腕,冷笑不语。 “小子,你要做什么?动手是吧!”那方脸男子见情况有变,立时狠厉说道。 “动手?你敢动手试试!” 张磊适时挨了过来,迅疾地拿出手铐拷在了那方脸男子的手腕上。 肖然将那消瘦男子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果然,他的钱包还在这消瘦男子手里。 看着肖然冷笑着从钱包中取出证件,这两名男子惊呆了,张着嘴巴,脸上一阵绿一阵白,不知道在作何感想。 将这两名男子推出酒吧,王俊名已经喊来了派出所的同志。 那方脸男子看着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的肖然,有些委屈地说道:“警官,你们怎么能这样?故意把钱包露出来钓我们!” “笑话,你们不起坏心思,我们钱包放哪和你有关系吗?”张磊不屑说道。 看着一言不发静静伫立的肖然,余雨眼眸中神采飞扬:“原来你们平时都这么办案的,太刺激了,感觉比我们解剖室还有趣!” 肖然面皮抽了抽:“你们解刨室确实很有趣……” 瞅着派出所的同事把警车开了过来,那两名窃贼心知彻底栽了,方脸男子连忙说道:“警官,如果我举报,是不是算立功啊!” “那要看你举报的线索有没有价值。”肖然说道。 “有,当然有,我知道在某某小区,有几个我们行里的,刚入手了一批东西,正在里面聚餐呢!”那方脸男子连忙说道。 “哦?那好啊,你给我们带路,确凿无疑了算你立功!”王俊名说道。 方脸男子眉开眼笑:“谢谢警官,谢谢警官。” 王俊名将这一情况与派出所领导说了,几名领导当即决定,立刻前往这两人所说的地址,打掉另一个盗窃团伙。 果不其然,在那小区的某个出租房内,几名喝地正高兴的窃贼被警方一举拿下,并在其卧室内搜出各种手机、银行卡、金银首饰若干。 这伙人对他们盗窃的事实供认不讳,正要走的时候,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警官,我们举报,某某地方也有一群同行,我们给你们指路!” 派出所的领导面面相觑,今天是走了什么好运了,抓个人都能扯出一窝来? 所里的人在酒吧街蹲守了大半个星期,毛都没看到一根,今天刑警的人过来了,怎么就这么顺利呢! 难道刑警队的人,身上都带着好运气?怪不得破大案要案跟吃饭喝水一样,羡慕! 根据这伙窃贼提供的消息,众人果然又在某个仓库内堵住了令一个盗窃团伙,这个团伙人数高达二十余众,跟着来的警力都有些不够用。 最后王俊名赶紧联系了队内值班的同事,这才将这伙窃贼统统带了回去。 全部忙完已经是凌晨将近一点了,肖然把张磊和余雨分别送回了各自的住处,这才回到公寓草草地休息。 第二天,周一。 上午过了一大半,只见王俊名与张磊兴高采烈地从外面回来了。 “什么事啊?这么高兴?”何晓丽问道:“昨天抓到的窃贼里,有我们要找的人?” “这个还没确定。” 王俊名摇了摇头,随即笑道:“不过其中有一名惯偷,跟我们举报,说他知道一起命案的凶手,我们这不就赶紧回来了吗!” ps:第二章约在2点之后 144、举什么报啊 ps:此更约在12点后8小时 “命案?”何晓丽骤然起身,蹙起眉头道:“我们这里的?” “不是。” 王俊名摇头道:“那个小偷是s省的,说的是a省的事,派出所系统权限不够,我们回来查一查。” “哦,那你们查吧。”何晓丽又坐了回去。 王俊名和张磊凑在电脑旁,根据那小偷说的大致情况,查找了半天才将案子找出来。 结果一出,王俊名一阵摇头:“都已经结案两年了,他举报个什么。” “可能他也是道听途说,运气好,撞上了就是立功,没碰上也就算了。”张磊笑着说道,又闲聊了两句,便回他们技术组了。 午饭之后,肖然与王俊名又去了派出所。 此时那名小偷还没有被送去看守所,只见此人贼眉鼠眼,头发颇长,中间还扎了个小辫,背在脑后。 “陈小白,你说的那个案子已经破了。” 王俊名与这名叫陈小白的窃贼说了一句,便转身往外走,准备查一下剩余的人,看看有没有他们刑警队要找的。 肖然没有立刻跟上,反倒是多看了陈小白两眼,微微皱起眉头。 按理说,陈小白已经被抓了,正义之眼的警示应该会停止,但是此时正义之眼还在跳动陈小白身上,还有其他没有被查出来的案子? “哎,哎,警官,警官别走啊!” 见王俊名要走,陈小白也有点急了,连忙说道:“我还知道一件命案的事,这次你再查查,这个肯定没破!” 王俊名转身回来,嗤笑道:“你为了立功还真是拼啊,行,你讲,回去我再查查。” “还是a省的嘛,三年,嗯,有三年半了,地点是某某地方。那天我去钓鱼的时候,看见河对面有俩人吵架,然后一个人就拿着自行车u型锁,把另外一个人砸死了……” 陈小白眨着眼睛,像是在想当年的事,又像是在想着怎么叙述:“当时我就躲起来了嘛,对面人没看到我,等他走了之后我也走了。” 肖然在笔记本上将陈小白叙述的案情记录下来:“那个人长什么模样,多高,身材胖瘦,行凶之后往哪个方向走的,是否带着凶器,你还记得吗?” “这个……” 陈小白眼中闪烁片刻,说道:“那个人……那个人大概有一米八高吧,反正挺壮的,长什么样我记不得了,我记得好像是往西南跑了,怎么跑的我没留意。” 又问了几个问题,陈小白都说不怎么清楚,于是王俊名告知陈小白等消息,真有突破了算他立功。 随后,肖然与王俊名将剩余的盗窃团伙人员过了一遍,确认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最后,肖然又向派出所要了陈小白的指纹以及dna样本,便返回了队里。 “三年前,a省某地……嗯,希望这个陈小白说的是实情。” 王俊名仰在椅子上,往眼里点了些滴眼液,等坐正的时候,一看电脑屏幕上的索引结果,惊讶道:“咦,这个案子还真没破呢,当年办案的专案组刚解散半年……” 肖然将椅子挪了过来,跟着王俊名一起查看这份档案。 从档案上来看,陈小白说的没错,案发现场的确是在一条小河边,死者是一名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致死原因是被钝器猛击头部导致的颅骨骨折。 案发现场是一处荒郊野地,没有目击者,警方只在现场找到一串脚印。 由于死者是外省人,来到a省也没个正儿八经的工作,整日里游手好闲,所以人际关系极其混乱,警方也一直无法确定此起案件的性质。 经过当地警方的不懈努力,终于在距离案发现场将近5公里的河边杂草丛里,发现了凶手使用的u形锁,并在上面提取到一枚有比对价值的指纹。 但是当地警方将这枚指纹于全省指纹库中比对之后,并没有找到与之相匹配的人。 不过根据案发现场的脚印,当地警方判断,凶手身高约在一米七五,不胖不瘦约莫六十公斤,走路有些内八字,或者o型腿。 “感觉应该和a省方面的同行联系一下,毕竟咱们这边出现了目击证人,你说呢?”王俊名点了根烟,往椅背上一仰,捅了捅旁边的肖然。 肖然看了看手里陈小白的指纹照片,对王俊名道:“我想,还是让a省的人过来提案犯吧。” “嗯?” 王俊名骤然起身:“你是说……这个陈小白是自己举报自己,妄图骗取立功的机会?” “陈小白的身高、体型,和档案上说的基本一致,而且我注意到,他的鞋底外圈边缘磨损的很厉害,确实是o型腿。” 肖然将手里的指纹照片递给王俊名:“当时警方四处寻找目击证人,如果陈小白真的能提供线索,肯定会得到一笔奖励,但他没有去,这不符合他的人设。最关键的,是这枚指纹和档案上的指纹,基本一致。” 王俊名接过肖然手中的指纹照片,仔细与档案上的那枚指纹对照了一遍:“确实基本一致,但还是要让技术组详细鉴定一下。不过,如果真是陈小白杀的人,他指纹都被我们录了,为什么还要自己举报他自己?他不怕我们查到他?” 肖然沉吟一阵,他也理解不了这个陈小白是怎么想的:“兴许,他根本不知道,当地警方找到了他丢在5公里外的凶器。” “那他就悲催了。” 王俊名哈哈大笑道:“本想着立功减刑早点出去,没想到现在罪加一等,最轻,往后几十年他都得在里面待着。” 将指纹送到技术组,由于不用在庞大的指纹库中检索,很快,技术组便给出了鉴定结果:两枚指纹完全一致,凶手就是陈小白。 把这一情况告知a省警方,听完对面同行不胜感激的致谢语,王俊名乐的走路都带风了。 一天之内搞定了a省同行苦追了三年多的旧案,就这事,又能小吹两个月。 不过功劳还是对方的,毕竟人家进行了极其艰苦地前期调查,没有他们详细的档案,王俊名与肖然也不可能认定陈小白。 虽然没有功劳啥的,但王俊名就是开心啊,不光是让一名凶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关键是这样‘坑自己’的嫌疑人,想起来就好笑啊。 尤其是想到陈小白被送去看守所时的表情。 如果他知道是这样一个情况,心里会不会特别想让时光倒流半天,然后狠抽当时的自己:举什么报啊,立什么功啊! 145、好天气 11月11日,0点27分。 在第八次点掉网页上的购物节弹窗之后,肖然关闭了进行到最后阶段的球赛画面。 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已经下了两天的中雨,总觉得有些不适应。 相较于北方干燥的冬天,南方的湿冷仿佛无孔不入,似乎要穿过皮肉直达骨髓。 话说,自己小时候怎么没感觉到这些呢? 难道是年纪大了?又或者是在北方十几年,属性变了? 肖然抱着胳膊陷入沉思,但最终没能内窥到自己肉身的奥秘,只得带着一丝不甘,躲进了温暖地被窝。 在半醒半睡之间,肖然迷迷糊糊地冒出一条想法: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呢,对犯罪分子而言。 …… 早上6点13分。 焦躁地手机铃声,赶在闹钟响起前将肖然叫醒。 “喂,何队?” 肖然一瞬间恢复了清醒,接通电话的那一刻,睡前那条诡异地想法,突然又从脑海中冒了出来: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呢。 “立刻、马上,神山路与中河路交汇口,出现场!” 何晓丽急促地话语从手机中传出,一同传来的还有警笛声,以及雨水落在伞面上的淅沥。 挂断电话,肖然迅速整理好衣物出门,关门的那一瞬,他的目光停留在客厅窗外。 雨,一直没有停。 神山路与中河路交汇口,是辖区内一块比较繁忙的路段,如果在这一区域有什么事情发生,人来人往的地方,很可能会有目击者。 肖然赶到的时候,中河路靠近神山路的区域,已经被拉起了警戒线。 警戒区域在中河路右侧的奶茶店和干洗店之间,这两店中间有一条小巷子,往里走走还有一家拉面馆。 雨势虽然不小,但围观地群众依然不少,热情高涨。 听着现场同事不断地在告诫着群众们后退,肖然套上雨衣,从人群中穿过找到了何晓丽。 “何队。” 肖然看着一众围在巷子口垃圾桶边的法医与技术警,小声问道:“那是?” 一缕缕雨水从何晓丽脸上流下,但仍遮不住她面上的严肃。 何晓丽抿了抿嘴唇,低沉地吐出两个字:“碎尸!” 肖然眼角一跳,看着薛法医和余雨面前的黑色垃圾袋,里面红白相间,骨肉相连,如果不是其中的一截手掌,很难将其与普通的生肉区分开来。 “这只是一部分,肯定还有其他抛尸现场。”肖然当即判断道。 何晓丽点了点头,“雷大队带着邵勇和李毅,已经去找了。” “都已经被发现了?”肖然连忙问道。 对于抛尸案,一般要涉及五个地点的调查。 像这样碎尸并且选择在不同地点抛尸的情况,能否将尸体所有部位和抛尸地点全部找到,其结果,直接关系到案情的下一步进展。 当然,做好这一点也是极其困难的。 面对警方毫不了解的抛尸者,谁也无法确定,凶手下一个抛尸的地点会是什么地方,谁也无法确定,凶手会不会将尸体全部抛出。 不过按理说,抛尸案被发现的抛尸地点往往是在人烟稀少,或者比较荒僻的地方。 而眼前的抛尸点,前方是繁忙的大道,左右和后方都是店铺,选择在这种地方丢下尸块,难道不怕被行人目击? 或者是嫌疑人出于某种变态的心理,故意而为之? “暂时只知道这一个地方。” 何晓丽皱着眉头道:“不过根据报案者的特殊经历,雷大队觉得,抛尸点很可能与当年的案件类似。” “特殊经历?” 肖然看了看奶茶店内,坐在最内侧桌子旁,脸色苍白颤着双手,正在接受问询的环卫工阿姨,试探性问道:“还有……旧案?” 何晓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深吸一口气,摇头道:“十五年前的旧案,我也是刚知道……” 听完何晓丽简短的叙述,肖然也是十分惊诧,他看着那位环卫工阿姨,心生同情。 环卫工阿姨姓张,其家一直就住在这条小巷子里,算起来已有二十余年了。 十五年前的中河路,路两边还没有经过改造,也远没有今日的这般繁忙,当时的中河路,说起来还有些荒凉。 那年的张阿姨正值壮年,还没有从事环卫工作。 当时,亦是秋天,不过与今日不同的是,那天午夜时分,大雨就已经停了,不像今日下个没完没了。 彼时的张阿姨起大早去菜市场买菜,从大路上回来,一进巷子口,便在垃圾桶旁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塑料袋看着鼓鼓囊囊的,外面很干净,与周围杂乱的垃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是什么人刚刚不小心掉在这里的。 十五年前的生活水平,远不如今天这般,那个时候家境差点的人家,一两个月不吃肉是常有的事。 就算是偶尔开荤,吃的也是割来的肥猪肉炼油后剩下的肉渣子。 或许冥冥之中有某种联系。 张阿姨走过那黑色塑料袋时,抬腿踢了一脚。 那塑料袋并没有被系住,张阿姨这一踢,塑料袋口便敞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其中还未解冻的白花花地肉块。 张阿姨将塑料袋拎起来,鼻尖凑近闻了闻,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味,想着可能是那家丢垃圾时不小心把家里的肉丢了出来。 早上出门便捡了一袋好肉,张阿姨心情极佳,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着实不错,于是便将袋子拎了回去。 早饭做好,等女儿吃了去上学之后,张阿姨做完家务,便将那袋已经化冻的肉块倒进盆里,准备到水龙头中冲洗一下。 只是不料,张阿姨刚用手将水中的肉块搅动两下,一根血淋淋的‘手指’,便从那盆中的肉块中钻了出来! 本以为是好运气捡到了一袋肉,都准备要吃了,却在里面发现一根人手指,这样的情况,一般人怎么可能受的了? 经历了这事之后,张阿姨直接卧床半个多月。 其后大半年间,张阿姨每天都睡不安生,精力也越来越差,最终从工作的厂子里辞职。 过了这么些年,张阿姨终于走出了当年的阴霾,而且女儿已经长大,家里又没事,于是张阿姨便做起了环卫工,发挥余热假设美好城市。 然而,却不料。 今早冒雨清理垃圾的时候,又碰上了这么一个黑色垃圾袋…… ps:下一更约在12点后某个小时…… ps:书友们,我是我唐,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146、又见模仿 肖然观察了一下现场周围的情况。 虽然周围的小店铺内都没有装摄像头,但不远处的路口探头应该能拍到这里,如果有可疑人等从大路上往这里走,很难不被拍到。 不过顺着小巷子往里走,里面的道路错综复杂,若是附近的人作案,或者凶手特别熟悉这一区域的话,也很有可能避开路口的监控。 王俊名对张阿姨做了简单的问询,此时,抛尸点已经基本勘察完毕,不过接连的雨水已经将现场冲刷的面目全非,收获甚微。 至于塑料袋中的碎尸块,也被薛法医和余雨收进了车里,只等找到尸体其余部分后,再进行复原。 肖然跟着王俊名行走在中河路后的小巷子里,与三队众人一起对抛尸点附近的居民进行小范围走访,至于后续圈定更大的排查范围,那就不单单是三队的任务了。 中午时分,连绵了好几天的雨水终于停了。 肖然摘掉身上的雨衣,内里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不过在这种时候,冷暖什么的早已经不在乎了。 时间接近十二点,以巷子口为圆心,半径五百米范围内的住户基本被尽数排查,汇合其他小组的消息,都没有得到比较有价值的线索。 正准备结束走访的时候,前去寻找其他抛尸点的二队那边传来了消息,又找到了一处抛尸点。 得到这一消息,现场三队的成员当即赶了过去。 第二处抛尸点是在大禺路中间,一处商场后门旁边的岔路口,距离中河路抛尸点约有两公里。 路口往里依旧有很多条小路,除了斜对着路口的商场后门监控,也没有什么可用的摄像头。 “这凶手对这一带太了解了,从里面的小路上过来,完全可以避开外面的摄像头,丢下之后转身回去,如果没有目击者,很可能一点影像都不会留下。” 王俊名站在警戒线外,指着周围的环境对肖然说道。 “可是,这个路口依旧人来人往,他把尸块丢在这里,不就等同于让人尽快发现吗?” 肖然皱着眉头,看着路口边的两个黑色塑料袋,一袋里全是切割地整整齐齐的碎肉,另一袋里则是被截断的四肢骨骼,以及一条斩成两截的脊椎,掺杂着丝丝黑红的血迹,情形惨不忍睹。 “看切口,以及骨头切面的处理,凶手在碎尸时应该是特别冷静,每一刀都像是规划好的,这说明他在处理尸体的时候毫无慌乱。” 肖然眯着眼帘,沉声说道:“这说明凶手的心理素质超强,所以将尸块丢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一定不是情急之下随意而为,凶手肯定是计划好的,他就是要让人尽快发现,或者,以这种方式来满足自己寻找刺激的快感。” “那他就是在挑衅我们警方!”王俊名沉下脸,平时喜笑不绝的老好人,动气怒来也稍有点吓人。 “挑衅,或许有。” 二队长李毅走了过来,严肃道:“但很可能是在复制十五年前的旧案,亦或者是对当年的‘怀念’!” “这怎么说?”王俊名问道。 “十五年前的那桩碎尸案,第二处抛尸点就是前面的商场处,不过那时候这个商场还没建,这一片也还比较荒凉。” 李毅看着斜对面的商场,又看了看面前的尸块,有些苦涩道:“想想吧,现在两个抛尸点与当年的地点都基本吻合了,这不就是在复制当年的路线么!” “十五年前的案子你知道?” 王俊名诧异道:“我记得你老李调来的时候,那个案子的专案组都应该解散好久了。” “嗨。”李毅咧嘴一笑:“我这不都听雷大队刚说的嘛。” “那就是说,下一个抛尸点有眉目了?”王俊名问道。 李毅点了点头:“雷大队说,按照当年凶手抛尸的顺序,应该是在长桥公园那边。” “长桥公园?”王俊名诧异道:“那里不是整修……都整修好几年了,现在偏僻着呢没什么人去,和这两处人来人往的地方,截然相反啊。” “但是十五年前,哪里比较热闹啊。” 李毅咬牙恨恨说道:“这些个变态犯罪分子,不抓到他们,谁也搞不清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着周边群众的窃窃私语,肖然仔细打量着这周围的环境。 如果凶手真的是在复制当年的旧案,那么,这两起相隔十五年的案子,到底是不是同一人所为呢? 若不是同一人所为,眼下的案子,是否和之前的汪净沙案一样,又是一起完美模仿呢? 肖然将这一想法暗暗压在心底,毕竟他还没看过当年旧案的卷宗,而眼前的案子,也只是初步展开。 下午约莫三点,最后一处抛尸点被发现了。 果不其然,受害者剩余的遗体,尽皆被丢弃在整修了数年却依旧荒芜的长桥公园内。 肖然与王俊名赶到的时候,一队的同事们正在紧张地勘察现场。 前两处抛尸点,现场除了尸块,暂无其他明显痕迹,至于是否有微量痕迹留下,还要等法医科与技术组进一步确认。 这处抛尸点位于公园内的一处土坡下,往上走是一片森幽的树林。 与前两处抛尸点不同的是,这次用来盛放尸块的,并不是黑色垃圾袋,而是一个容积较大的旅行包。 不难推测,受害人遗体的剩余部分,也基本在此了。 果不其然,只见在那旅行包内,一颗暗紫红色的女性头颅赫然入目,‘她’蓬乱纠结的头发之间,是暴突眉眼,微张的口舌,以及点点绿斑。 不过有些古怪的是,一般的碎尸案件,凶手分割尸体时,头颅下方往往还连着稍许脖子,但眼前的头颅,却是一颗极其完整的头颅,不带有任何多余的部分。 旅行包内,头颅旁边,则是一个骨盆,骨盆里堆叠着24根码地整整齐齐的肋骨,骨盆旁还有几个垃圾袋,里面是被清洗的干干净净的脏器,当然,已经有些发臭变质了。 最后一只垃圾袋内,则是一套女生的衣服,其上有大片的血迹,但被折叠的整整齐齐,摆放在旅行包的一头。 由此推断,被害人应该是被利器所杀,鲜血从大动脉中喷涌而出,浸透了死者的衣物。 雷大队锁着眉头站在旅行包前,沉思良久,突然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 147、专业程度 长桥公园挨着长桥路,长桥路斜通向大禺路,大禺路又垂直于中河路。 虽说此处抛尸点距离中河路巷子口的直线距离不过四公里,但真要走的话,其间曲曲折折,不走上六七公里,是到不了中河路巷子口的。 单反相机的声音此起彼伏,一队的技术组成员大多都蹲在地上,研究着那几个被雨水冲刷地几近消失的脚印。 这处土坡距离长桥路只有一百多米,中间大部分泥土地面都被建材碎料覆盖了,所以技术组只在这一小块泥地上,找到了仅有的几只脚印。 “脚印长度约在28厘米,深度暂时无法推断,初步判断留下脚印者身高约在一米八七至一米九二之间,体重约在一百千克左右。” 技术组迅速记录着研判的数据:“从脚印行走方向看,嫌疑人应该是径直走向了长桥路……” 听着技术组的判断,肖然站起身,看了看长桥路上的情况。 长桥路的路况很好,每隔一段距离便精准出现的监控探头,将整条路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尽数记录,如果抛尸者从长桥路上离开,一定会被拍到身影。 不过此人又是如何到达其余两处抛尸点的呢? 带着如此沉重的尸块,步行走到这里,再步行走到另外两处地点,显然没有这个可能,且不说如此长时间的行走,碰到路人的几率极大。 即便没有遇到行人,抛尸者带着负重,走过这么远的距离,而且还是雨天,就体力消耗而言,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瞅什么呢?”看着对着路面沉思的肖然,雷康走了过来,抬手揉了揉肖然散乱的头发。 肖然抿着嘴角笑了下,“我在想,凶手是使用什么交通工具到的这里,然后再到其他两处地方的。” “自己的汽车、摩托车绝无可能,黑车或者出租车也容易暴露,所以要么是电瓶车,要么是自行车。如果凶手考虑不周的话,甚至会用现在流行的共享单车。” 雷大队三两下就道出了肖然心中的想法,随之问道:“你把凶手的抛尸顺序都理清了?” “如果凶手没有使用助力工具的话,他应该先丢的是较重的旅行包,最后丢的才是中河路巷子口的垃圾袋,所以凶手应该是先到的这里,然后从中河路与神山路交汇口处离开。” 肖然想了一阵,说道:“不过从凶手处理尸体的手法上来看,他的心理以及思路或许异于常人,反其道而行之也很有可能。” 雷康点了点头,“你讲的对,两个人都不太正常。” “两个人?” 肖然心中一动,难道来抛尸的是两个人?不过转念一想,又不太可能,“雷叔,你说的是,旧案的凶手,还有这次抛尸的嫌疑人,加起来两个人?” “理解的不错。” 雷康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不过只是暂时判断,到底是不是两个人,还得继续推敲……回去你可以找我拿一下当年的旧案卷宗。” “好的。” 肖然点了点头,对于旧案他还不了解,自然无法妄下判断。 不过雷大队初步判断不是同一凶手所为,那么这前后两起抛尸细节中,定然有某些地方,存在着较大的区别。 …… 在市局领导的高度重视下,‘双11抛尸案’专案组正式成立。 刘建明副局长任组长,统筹各方事务,雷康任副组长,主管此案。 专案组成立会议上,市局吴局长更是亲临现场,要求专案组务必尽快侦破此案,并协助积案组,对十五年前的旧案进行重启。 晚上八点,专案组第一次案情讨论会开始。 “我知道,现在案件刚刚展开,大家手上都没有什么重大线索。” 雷大队率先开口:“不过还是要说一说,这样大家心里也都有个底。” “从尸块上来看,死者为女性,年龄约在二十岁左右,生前穿着为卡其色薄款风衣,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从其衣物上的血迹来看,受害人死亡之前应该受到了较大的创伤。” 法医科科长薛青霞又是第一个开口:“初步检查尸块情况,未发现骨骼及内脏有明显缺失,不过从肉块变化程度上看,死者死亡时间约为50个小时,准确时间仍待进一步考证。 另外,受害者遗体我们还在拼接复原中,暂时未找到致死原因及伤口,毒理检验、促性腺检测尚未展开,至于凶手可能留下的毛发、纤维、唾液、遗传物质等,尚未发现。 不过,从目前我们对尸体复原的情况来看,死者在死亡之后,嫌疑人对死者的遗体进行地分解,并不是连续进行的。” “这个,怎么说?”邵勇问道。 “我们目前暂时已将死者的骨架大致拼接,不过我们发现,死者的躯体在分解时,是先斩断的四肢,其后过了一段时间,才对其他骨骼进行的分解。” 薛青霞道:“从骨骼断口处看,最先斩断的四肢处,切口粗糙且重复,由此可见嫌疑人最开始分解尸体时,是处于慌忙状态,急于将尸体拆分带走。 而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嫌疑人对尸体的分解则干净利落,从其大腿骨、脊椎、臂骨的切口来看,此时的处理相当专业。” “专业……专业到什么程度呢?”何晓丽不禁问道。 薛青霞想了想,看着手边趴在桌面上认真听讲的余雨,果断道:“就切口来看,专业程度应该和余雨不相上下。” “??” 余雨一脸无辜地抬起头,果断不服气道:“我比凶手专业多了……” 会议室内响起一阵轻笑,薛青霞对余雨的辩驳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我们甚至认为,嫌疑人使用的工具,可能和我们所用的差不了多少。” “解剖箱?” 邵勇连忙问道:“这么说凶手很可能是一名医生,或者曾经做过法医?” “我可没这么说,现在医学生那么多,而且解剖资料网上都有,智商正常的人,多看几遍也差不多能理解。” 薛青霞摇头道:“所以,我们推断嫌疑人应该是具有一定的专业知识,至于其是男是女,是否是医生或者离职法医,就个就要你们去甄判了。” “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雷大队严肃说道:“对于碎尸案,尸体语言对破案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你们法医科要辛苦了,尽快复原尸体,为我们提供最详细的尸检报告!” ps:还有一更,稍晚 148、关系 法医科汇报完毕,邵勇、李毅、何晓丽分别汇报了三处抛尸点的情况。 从长桥公园内的脚印被雨水冲刷的程度看,凶手抛尸时间,大致应该是11月10号的晚上是10点到11月11号的凌晨3点之间。 不过除此之外,三处现场的勘察结果都是一筹莫展,除了长桥公园内所获得的几枚脚印,其他两处现场加起来连半块指纹都没有找到。 由于中河路抛尸点发现的比较早,三队这边还进行了半径五百米范围内的初步走访。 而商场后门岔路口处的现场,因为周边住户比较密集,流动人员较大,到现在初步走访才进行了一小半。 不过三处现场周围所有能调来的监控,都已经全部取来了,只要嫌疑人敢在其中露面,其必将难逃法网。 “碎尸案,尸体复原难度较大,在尸检报告尚未给出的这段时间里,我们的侦查方向主要有这几个方面。” 雷大队听取了各方汇报之后,果断对下一阶段的侦查工作进行部署:“首先,技术队抓紧时间查看监控,查找可疑人员,并联合法医科,对现场宏观、微观痕迹进行检验,争取在科学证据上有所突破。 其次,各队侦查人员,密切注意各分局及下属派出所提供的失踪人员信息,并在全市范围内寻找最近失踪的年轻女子。 确定被害人身份,这是我们要突破的第一个关键节点! 待被害人身份确定之后,在梳理其人际关系的同时,我们要依次找到被害人最后出现的地点,以及被害人与凶手的初始接触地点、凶手初始攻击被害人地点、凶手杀死被害人的地点。 只要我们详细地掌握了这几处地点,就很可能发现凶手所露出的马脚,破案的几率也就越高!都清楚了吗?” “明白!” 会议结束,法医科与技术队便照例进入到紧张的加班状态中,肖然等刑侦人员也不得休息,除了个别负责值班的同事,其余人等则抓紧制定下一步的寻查方案。 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已是接近凌晨时分。 完成了一天的工作,肖然没有赶回公寓,而是找雷大队拿了15年前的旧案卷宗,来到了值班室。今夜0点到4点,是他的值班时间。 躺在值班室简陋狭窄地小铺上,肖然终于看到了这桩在脑海中盘旋了许久的旧案。 这桩旧案的发案时间,是当年的11月7号,星期五。最初的报案人自然是张阿姨。 那天早上接到报警之后,警方立即出警,查验之后,确认塑料袋里的肉块来自于人体,清点之后,发现袋内共有近百片肉块和三根手指。 随后一直到第二天中午,警方又在今天的商场位置,以及长桥公园内,发现了碎尸残骸。 当时的法医,在对骨骼、毛发、肌肉组织进行鉴定之后,判断三处抛尸点的尸块来自同一女性。 但由于尸体毁坏严重,再加上彼时的技术手段远不如今天,所以未能对死者的遇害时间,以及死亡原因得出准确结论。 从档案中看,当年凶手对尸体的处理有些粗糙,除了塑料袋中切割的较为整齐的肉块,在截断骨骼的手法上,则显得有些生硬。 当年的骨骼分割面,横纹粗糙,四周有多处凹痕,法医从被害人骨骼的切面上判断,凶手应该是使用了斧头、手锯和菜刀,先对尸体进行的大块分解。 然后才比较细致地剔去附在骨骼上的肉块。 肖然轻抚着有些泛黄的档案,昨日抛尸现场的一幕幕便在脑海中逐一闪过。 虽然他没有实际接触今次的碎尸,但根据他的目击,以及薛青霞所说的情况,单就肢解尸体的手法上来看,‘双11案’的作案者,技术手段显然要比十五年前的凶手高明的多。 不过仅就这一点,仍不足以断定前后两者的凶手各有其人,毕竟已经过去了十五年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完全可以让当年‘初出茅庐’的凶手,成长成一名‘技术精湛’的案犯。 然而如果这两起案件真的是同一人所为,两者相隔了十五年,那么凶手的年龄,最少也要接近四十岁了。 但从长桥公园留下的那几枚脚印,初步判断留下脚印者,应该是一名身高约在一米九的大个子。 这个年龄段的中年人,按照其成长年代的物质水平,有这样一个身高,未免太显眼了些。 肖然摇了摇头,继续翻看当年的卷宗,看到后面,他才终于明白,雷大队是因何认定两起案件的凶手不是同一人的。 这两起案件,除了尸体均被分割成数百块,以及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在其他的处理细节上,两起案子可谓是天差地别。 15年前的旧案,死者的头颅,以及内脏和皮肉均有被沸水烫过的迹象,并且法医在将尸体拼接之后,发现死者的骨盆及下体部位缺失。 当年的法医推断,这些情形的出现,应该是凶手将死者杀害之后,并未第一时间处理,而是将尸体放置在低温环境中,冷冻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等到凶手想要分尸的时候,却发现尸体已经被冰冻,如果等到化冻的话,短时间内无法分解,于是便找来斧头将尸体劈成大块,再用烧开的沸水强行解冻,所以才有了被烫过的迹象。 至于当时张阿姨发现肉块的时候,声称袋子里的肉块并未完全解冻。 针对这一现象,当时的专案组推断,应该是当年的凶手将尸体分解之后,并未急于抛尸,而是又将碎尸暂时冷冻起来。 等凶手找准了相应地点之后,才将冷冻的的尸块分批抛弃。 至于当年缺失的骨盆及下体部位,专案组推断应该是被害人在死前遭受过凶手的侵犯,所以凶手并未将其随尸块一齐抛出。 由此看来,当年凶手的智商及文化水平是比较高的,在那个年代便已经知道dna的检测侦判。 而这次的‘双11’案,死者的骨盆并未丢失,并且从尸块上看,凶手并未刻意留存尸体,分解之后不久,便将其沿着当年的旧案路线抛出。 另外还有一点极其显著的不同,便是在长桥公园的抛尸点处。 149、共同之处 当年的凶手,在长桥公园内抛弃被害人的头颅以及其他部位时,是用一张床单包着,丢进了公园树林深处,而后还用落叶进行了遮掩。 若非当时一群学生到林中玩耍,出于好奇发现了那张床单,当年的警方也不会那么快找齐抛尸点。 而这次,凶手在长桥公园内抛尸,用的是旅行包,还是抛在树林之外。 如果两起案件的凶手是同一个人,这个人在15年前很不讲究地用床单抛尸,15年后年纪大了,反倒很讲究地用起旅行包了?没这个道理。 最关键的是,从尸块都是在第二天早上被发现的情况来看,这两起案件,凶手应该都是在夜间抛尸。 大半夜的,一个人,下着雨,普通人走在街道上都有些害怕,更何况是深夜时往密林深处钻? 但当年的凶手就很可能是大半夜地钻进了密林深处,抛下了尸体。 所以,这次的凶手将尸块抛在树林外边,可能只有一个:他害怕了,不敢往树林里钻。 这是一个很正常的现象,哪怕是再穷凶极恶的人,其内心深处都会有使之恐惧的东西。 而人类对于漆黑密林的恐惧,则是来自于远古的基因中。 诡异的是,如果这两起案件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十五年前他敢往密林深处钻,十五年后却不敢了? 由此可见,雷大队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次的碎尸案的凶手,基本就是在模仿当年的案子! 并且,一场形似而神不似的抛尸案,不可能是凶手在纪念当年的完美作案。 假设此案是模仿的话,那么作案者明显不太了解当年案件的细节,不然也不会如此生硬地想往当年的旧案上套。 所以凶手这样做的目的应该只有一个:他想误导警方,将此案与当年的案件联系起来,以此洗脱嫌疑。 然而却是弄巧成拙,他不了解当年案情的细节,只靠着路线生搬硬套,反倒能让警方更快地排除同一人作案的可能。 对照着当年的旧案看,‘双11案’的凶手智商应该是有的,专业知识也足够。 但从他对旧案细节,所知不多的这一特点上推断,当年旧案发生的时候,这次的凶手年龄应该尚小,只是模糊或大致记得旧案的特点,故而才有了这似是而非的模仿。 由此,肖然推断,凶手的年龄应该比他大上几岁,约莫在二十五岁上下,这也符合凶手的身高特征。 合上手里的档案,肖然躺在小铺上,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当年的旧案,最开始专案组是从失踪报案中查找尸源,一连几天无果后,便加大了寻查力度,两天之后,才有一干某商业学院的师生前来认尸, 经过那些师生的确认,警方这才查清了死者的身份,死者名叫席如香,遇害时年仅二十二岁,是临区某商业学院的大三学生。 因为是大专院校,最后一年要出校实习,当年的席如香便在市区的某个私营企业找了一份会计的工作,并时不时回校去找朋友吃饭什么的。 确认身份的两个星期前,席如香便约好了室友一起聚餐,结果到了约定的时间,席如香却没有赴约。 在哪个年代,手机还是一件奢侈品,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基本要靠公用电话,席如香那天没有赴约,当时的室友们还以为她有事了,初始也没有在意。 直到发案时间前后,席如香的室友们才察觉出了不对劲,席如香已经大半个月没回学校了,这对外面没什么朋友的席如香来说,简直太反常了。 于是席如香的朋友和室友们便到了席如香工作的地方,结果里面的领导也说席如香许久没来上班了,领导还以为席如香刚毕业,受不了工作环境,一声不响的返校了。 这个时候,席如香的室友们真正的慌了,她们还以为席如香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没有来得及告诉她们。 但万万没想到,等她们再见到这位室友时,其已经悲惨地离开了人世。 席如香案发生后,警方在抛尸现场、席如香工作的地点、以及其学校周围,各三公里范围内展开了地毯式的摸排,排查了上千所民居以及近千名嫌疑人。 光是商业学院校内,就排查了将近三个月之久,但种种努力并未给案件带来真相。 最终,专案组解散、案件被搁置,只知道席如香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其员工宿舍,她将其衣物行李收拾干净之后,便再未活着出现在世人面前。 这么些年来,虽说偶尔有零星线索出现,但多经不起推敲,此案也一直未能重启。 那么,眼下这起碎尸案的发生,是否能将当年的案件再次提起呢? 肖然个人觉得,以眼下的案件来推敲当年的案情,几率渺茫。 不过,既然眼下的案情是在模仿当年的案件,如此来看,这起案件的受害人,会不会亦是在校的学生呢? 毕竟从凶手的一系列思路来看,他就是想让警方认为,前后两案有所联系,若如此,两个受害人的身份有共同之处,也就很有可能了。 …… 第二天一早,专案组所有成员便立即行动起来,一队二队前往大禺路与长桥路的两处抛尸点,对其周围居民住户继续进行走访摸排。 三队剩余人员则联络各分局,统计最近三天之内,是否有失踪人口。 “我觉得应该再联系一下各高校园区。” 肖然将自己的想法向何晓丽阐述了一遍,“现在大学生的日常极不规律,前两天是周末,宿舍中几天不见人也很正常,如果不提醒一下的话,受害人身边的朋友往往很难第一时间察觉道异常。” “你讲的对。” 何晓丽点了点头,随即请求各区的分局,务必注意在各高校园区内是否有人员异常失踪,或失去联系。 下午4点多的时候,城东区分局传来一条消息,在其辖区内的某财经学院,下属研究生院的一名学生,今天一直未在院内出现。 其同学与导师打电话也一直提示关机,联络不上,得知市内有人遇害后,学生导师便将这一消息反映给了附近派出所。 看到城东分局传来的学生照片时,三队众人心中一阵狂跳。 虽然受害人死后的面容已经大变,但众人依旧能够断定,这名研究生,就是他们发现的被害人。 看着照片上腼腆微笑的女生,肖然咬了咬牙,果然如他所料。 不过,抛尸地点距离这所财经学院将近20公里。 这么远的距离,凶手是怎么将这名女生带到这里的呢? 150、被害者之谜 将近二十公里,四十里的路程。 身为一名研究生,其活动范围大多也就在学校附近。 这么远的距离,是凶手将其胁迫或诱骗到抛尸点附近,然后杀死,还是凶手将其杀死后,再带到长桥路? 按照之前的推断,凶手在抛尸过程中没有使用带牌照的助力工具。 那么,如果是胁迫或诱骗,则凶手在抛尸现场周围,定然有落脚点,而凶手将被害人胁迫或诱骗到落脚点的过程中,必然要用到车辆。 假设凶手是先将被害人在学校周围杀死,那么凶手若想抛尸,使用电瓶车或自行车作为助力工具到达抛尸现场,几率微乎其微。 如此,便又回到了第一条推断,凶手在现场周围有落脚点,其将被害者或尸块,先用车辆带到落脚点,再换用助力工具,进行抛尸。 这样一来,事件逻辑就比较合理了。 不过这些只是肖然的个人推测,技术组还在分析查看三处现场的监控。 谁也无法肯定,凶手会不会大摇大摆地驾驶着自己的汽车,施施然地抵达抛尸点将尸块逐一抛下。 若是这样的话,那这件案子的难度就大幅下降了。 只是按照凶手想要模仿十五年前悬案的思维,肖然觉得,作案者不会这么愚蠢。 被害人的身份锁定了。 但是被害人姓甚名谁,在遇害之前遭遇过什么,她又是怎么惨遭的毒手,这一切对众人来说都是一团迷。 何晓丽将这一信息通报专案组后,当即带着王俊名的侦查组,还有陆琴的技术组前往这所财经学院。 此时正值下班时间,交通拥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众人赶到这所财经学院的时候,已是接近六点。 天色阴沉,道旁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路边还有些潮湿的梧桐树叶,在劲吹地秋风中飞起又落下,带着一丝丝不甘,慢慢地流逝着残存的生机,静候腐朽。 提前接到招呼的高校园区派出所的同事们,已经提前来到了被害人所在的研究生院,同在的还有相关的系主任以及被害人的专业导师于教授。 园区派出所侦查队的付队长见何晓丽带人来到,简单打了个招呼,随即便取过一个档案袋,“何队长,这是失踪学生的资料,你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何晓丽取出受害人的资料:钱双双,女,豫省东都市人,现年23岁,财经学院研究生院工商管理专业研一生。 于教授见何晓丽对着档案久久不语,试探着开口道:“警察同志,我这个学生是不是……如果不是,也请你们帮忙找寻一下啊,一天没见人,电话什么的都打不通,让人担心啊。” 何晓丽面色沉重,摇头缓缓道:“于教授,很不幸……根据我们的初步判断,钱双双就是我们发现的被害人。” “这……这可怎么和她家里人交代啊。” 于教授面色凄伤,喃喃道:“她是一个好学生啊,农村来的孩子,特别的刻苦,也很有天份,怎么就、怎么就这样了呢,唉……” “我们对被害人所遭遇的不幸也表示深切同情。” 何晓丽严肃道:“不过我们一定会尽快破案,将凶手绳之以法,还死者一个公道!” “拜托了。”于教授道。 “于教授,您作为钱双双的导师,平时接触钱双双时,能和我们简单说说她的生活以及性格特点吗?”何晓丽道。 “平时我和学生们都是学术上的接触,对她私下的生活,所知并不太多。” 于教授想了想,说道:“不过钱双双比较安静,而且有些腼腆。 我带着他们做项目的时候,有观察到钱双双不太合群,周围同学似乎都在刻意疏远她,我以为是他们生活中有什么矛盾,提醒过两次,但并没有太多的关注。” 肖然迅速在笔记本上将这一细节记录下来:与同学们不大合得来。但人作为群居动物,总是要有伙伴的。 若如此,钱双双是不是认识了什么校外的朋友,并且没有看清这朋友的真面目,从而被哄骗到市区附近,以至于遭受的毒手? “付队长,你们有对钱双双的室友做过问询吗?”何晓丽问道。 付队长摇头笑道:“我们也就比你们早来了那么一会儿,都还没来得及呢。” “那一起去钱双双的宿舍看看吧。” 何晓丽转头问道:“焦主任,钱双双所住的宿舍是在哪里?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请各位跟我来。” 系主任并无推脱,当即带着众人来到了钱双双所住的5号女生宿舍楼5212室。 由于有宿管阿姨的严格看管,女生宿舍甚少有男生出入,此时一群大老爷们长驱直入,众多在走廊中晃荡串门的女同学纷纷回避。 说是回避,其实只是没有化妆,再加上裹着睡衣,拖着棉拖,如此形象,在女生看来着实不适合露面。 看着走廊两侧,少有的大大方方往外观望地小姐姐,走在最后的张磊忍不住嘀咕道:“原来女生宿舍是这个样子的……大失所望啊,还是我们宿舍看着舒服。” 肖然轻笑道:“这里又不是警校。我们被子都要叠成豆腐块,看着当然舒服。” 来到钱双双所在5212宿舍,崔教授敲了敲门,许是宿舍内的同学听导师来了,赶忙收拾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有一圆脸女生打开了门。 看着门口的一群人,这圆脸女生楞了一下,不解道:“主任好、导师好……他们是?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警察都来了你说什么事?” 焦主任面色一沉,厉声道:“你们宿舍的钱双双几天没回来,你们就不关心一下吗?为什么一直不报告!” “啊?钱双双?” 那圆脸女生脑门上挂了几个问号,随之委屈道:“主任,钱双双开学不久就在外面租了房子,她很少回宿舍的!” “什么?在外面租了房子?” 系主任脸色一变,连忙问道:“那她怎么没有报备?是不是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她受不了委屈才搬出去住的?” “冤枉啊主任,我们也不至于做这样的坏人吧。” 那圆脸女生将众人引进宿舍,说道:“她偶尔还会回宿舍。不过没有退掉宿舍,当然不用报备啊。” 151、我不是!我没有!别乱想啊! 肖然跟着众人走进5212号宿舍。 这是一间标准的四人女寝,上面是床铺,下面是桌柜。 钱双双的床位挨着寝室门,除了铺上的一层薄被,下方的桌子上,摆放的几乎都是其他人的物品,钱双双的个人物品,近乎没有。 “你们最后一次见钱双双,是在什么时候?”肖然问道。 “上周五,上周五下午。” 一名瓜子脸女生连忙回答道:“上周五下午做完项目,我们是4点半离开的教学楼,然后她就出了校门,回自己租的地方去了。” “你们知道钱双双租的房子在哪吗?”何晓丽问道。 瓜子脸女生摇了摇头:“钱双双基本都不和我们讲话,她也没带我们去过她的住处……她、她发生什么事了?” “她遇害了!”肖然沉声说道。 “什么?!” 听闻此言,住在这宿舍内的三名女生同时惊叫出声。 这三人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这间钱双双曾经住过的宿舍,三人的脸色逐渐趋于惨白,坐在椅子上,双手似乎都颤抖起来。 “警察哥哥,这、这个,我们真不知道钱双双被杀了……不是,她死了我们也很难过,但这真的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那瓜子脸女生惶恐不安道:“我们周末就到旁边的服务区逛了逛,其他的哪里都没去啊……对,我们宿舍楼入口有摄像头,哪里能看到我们的出入记录,这事真的和我们没关系。” “又没说你们是凶手,你们急什么?” 何晓丽冷着脸,眼眸直勾勾地扫过这三名女生,骤然道:“还是你们心里有鬼,对钱双双做过什么事,害怕我们查到?” “没、没有……” 圆脸女生惶恐地摆着手,但正常人基本都能听出来她这是在说谎。 “现在,问你们什么,你们就说什么,知道多少,说多少。” 肖然指了指胸前的记录仪,“你们的一言一行,都在这记录着,你们说的越清楚,越有利于我们排除你们的嫌疑,明白吗?” “明、明白。”那瓜子脸女生弱弱点头道。 “我来问你们,你们是什么时候和钱双双住到一起的?”王俊名开开口道,肖然站在一旁记录。 “九、九月四号,我们是九月四号新生报道的。”圆脸女生道。 王俊名继续问道:“那钱双双和你们住了多久之后,才搬出去的?” 瓜子脸女生道:“一个月,一个多月。十月初,黄金周放假刚回来,她就搬出去了。” “一个多月,时间不长啊……” 王俊名道:“那你们知道,钱双双平时的好朋友,或者和她走的比较近的人,都有哪些吗?” “好朋友?” 三名女生神色怪异地对视一眼,圆脸女生幽幽说道:“她最好的朋友,好像是传媒学院的。再有,走的稍近点的,应该就是和她一个研究小组的汪丹丹了。” “传媒学院?是德胜路南侧的传媒学院吗?”肖然抬起头问道:“距离你们学校,大约两公里多点?” “是的,是的,就是那个传媒学院。”瓜子脸女生点头道。 “于教授,这个汪丹丹也是您的学生吗?”何晓丽问道。 于教授点头道:“是的,包括她们三个,都是我项目组里的研究生,其中钱双双和汪丹丹两个人是一个小组,负责着项目里的一个课题。” “陆琴、放放,我们去问询一下这名同学。” 何晓丽转头看向系主任:“崔主任,您知道这名叫汪丹丹的同学住在哪吗?” 崔主任还没说话,圆脸女生连忙道:“5403!5403!她就住我们头上四楼,5403号宿舍,短发的那个就是她。” “谢谢了。” 何晓丽带着陆琴与李放放,跟着崔主任出了宿舍。 王俊名则继续询问:“你们是不是要说一下,有没有欺负过钱双双?不然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敢搬到校外一个人去住?” “警察叔叔,我们真的没有欺负过她。” 圆脸女生再三强调道:“我们四个住来之前,互相都不认识,大家都是刚住过来,我们怎么可能去刻意针对她。” 王俊名冷笑道:“你的意思就是,没有刻意,那么不经意的时候,还是有针对过的?” “好吧,我们私下里是有说过她的一些闲话,不过都是在我们三个人的微聊群里,她也不知道。 ……除了那一次,我们闲聊说她住在这里,我们不自在的时候,她推门进来了,被她听到了一些。但我保证,只有那一次。” 圆脸女生一阵沮丧,垂头道:“而且她搬出去后,也不见得是一个人住。” “不是一个人?她有男朋友?”肖然问道。 瓜子脸女生似笑非笑道:“她怎么可能有男朋友……” “没有男朋友?还不是一个人住?” 王俊名也有些搞不懂了,只得问道:“你们说,她住在这里你们不自在。这很可能是她出于自尊,才搬出去住的原因。但我只想知道,她在这,你们为什么不自在?” “这个,这个……” 那圆脸女生面色尴尬,吞吞吐吐道:“警察叔叔,这个是她的。……而且我们也不能肯定。” “这一点很关键,我们必须要了解。”肖然开口道。 那三名女生互相看了看,一阵推诿。 最终,那瓜子脸女生有些难为情地抬起头,看着肖然,幽幽说道:“如果你的室友,心里可能会喜欢你,你会怎么想?” “……” 5212宿舍内陷入一片死寂。 肖然转头看了看手里拿着钱双双的水杯,正在检查着是否有无可疑痕迹的张磊。 张磊似乎感觉到了异常,也转头看了看拿着笔记本的肖然。 顿时,两人都觉得头皮发麻,仿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张磊更是连忙义正言辞地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想啊!” 王俊名也觉得后槽牙一阵发酸,抽着面皮继续问道:“你们的意思是,钱双双,她是喜欢女生的?” “反正大家都这样说……而且她和她女朋友,有次在服务区逛街的时候,我们还亲眼见到了。” 圆脸女生点了点头,无奈说道:“你们说,有一个这样性取向的室友住在我们身边,我们怎么可能住的舒服……” 152、血迹推断 从5212室出来,空气中的气氛依旧有些尴尬。?随?梦?.lā “我这个学生……唉……” 付教授长叹一声,虽然有些遗憾,但并没有觉得过于惊世骇俗,毕竟高校之内都比较开放,其中师生是对新事物接受最快的一批人。 张磊则吊在队尾,小声与肖然嘀咕着:“现在本来就男多女少,好女孩更少,但现在女孩居然找起了女朋友。……我们男生以后是不是不止要和男生争,而且还要和女生竞争了?” “那只是你。”肖然挑了挑眉头,微微扬起的嘴角里藏着稍许玩味。 张磊看着肖然的侧脸,突然明白过来,忿忿说道:“长的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肖然轻轻地点了点头,并未反驳。 此时,住在四楼的汪丹丹已经跟着何晓丽等人下来了。 她是知道钱双双住在哪里的,了解情况后,果断决定带众人去钱双双的出租屋。 既然钱双双的同学说她当时是出了校门之后直接回的出租屋,那么以钱双双的出租屋为圆点,她最后出现的地方,以及她与凶手初始接触的地点,很可能就在出租屋周围。 从财经学院后门出来,沿着曲折的道路,终于,在一处有些偏僻的老旧居民区内,一行人来到了钱双双所租住的单间楼下。 钱双双所住的地方,距离财经学院不是太远,也不是太近,步行的话约莫有一公里。 来的路上,肖然仔细观察了周边的情况,这一代人流量不少,几个巷子口也都发现了摄像头。 但钱双双所住的楼房周围,有效监控却不是太多,只有居民楼正面有一个摄像头对着,楼后还有一个可进出的小门,从哪里进出的话,则是监控空白区。 顺着楼梯上到三楼,汪丹丹指着楼道内最里面的一处紧闭的房门,小声说道:“双双她家是在乡村,你们应该理解的,这一带出租房的价格是学校周围最便宜的……” 肖然等人纷纷点头。 一个乡村的姑娘,经济条件不是太好,而且钱双双本就成长在思维观念比较传统乡村,但她的爱情观,却是连很多最开放的年轻人都无法接受。 传统的观念,再加上周边人的非议,如果情况属实,可以想象钱双双平时要承受怎样的压力。 肖然等人逐个敲了一下钱双双出租屋旁边的房门,却发现钱双双的对门,以及隔壁几间屋子都没有人住,只有中间靠着楼梯的一间屋内,住着一对情侣。 看着门口围了这么一大群身份不明的人,那对情侣明显有些紧张:“你们……你们有什么事吗?” “你们好,我们是公安局的。” 何晓丽取出证件,说道:“你们房东的电话能告诉我们一下吗?” “哦哦,可以,可以。” 一听是警察,这对情侣放松了许多,连忙给房东打了电话。 房东一听警察来找,不多时便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看着那房东嘴上上残留着的食物残渣,显然是晚饭还没有吃完。 “各位警官,这是出啥事啦?……那个,我这可是合法经营,在派出所报备过的。”那房东五十来岁,一到这便絮絮叨叨个没完。 “行了,知道你是报备过的,赶紧把门打开。”付队长皱着眉头,摆手说道。 房东闻言,匆忙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钱双双所住的房门。 房门打开,钱双双屋内的情形便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这间屋子不大,一张床占了整间屋子的三分之一,屋内收拾的很整齐,粉色的被褥看着很舒适,如果没有其上斑驳的血迹的话。 点点暗红色的血迹,散落在床边的被单,以及床头旁边的简易衣柜上,在床脚的被单上,还有一个血色的手印,连着被单上一块不规则的血迹。 “老天爷……这、这……” 看清屋内的场景,匆匆赶来的房东惊呆了,条件反射地就要冲进去,却被王俊名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你干什么?这是凶杀现场,你暂时不能进去。” “凶……凶杀现场!” 那房东彻底蒙圈了,一想到自己的这间屋子里可能死了人,房东浑身一颤,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骤然冷了不少,隐约间,密闭的空间内好像都刮起了一阵阴风。 “所有人暂时不要进入。” 何晓丽果断说道:“立刻汇报给专案组,疑似作案现场出现,其中很可能有凶手留下的痕迹。” 痕迹? 肖然站在门口,观察着屋内的情况,痕迹肯定是有的,不然何至于只在衣柜和床单上有血迹,而地板上却干干净净? 显然,在钱双双死后,凶手一定是将地板上的血泊进行了清洁,然后才带着钱双双的尸体离开了这里。 肖然可以肯定,凶手对钱双双的尸体进行分解的地方,一定不是在这里。 毕竟此处是钱双双住的地方,空间狭小,条件也不够,钱双双的朋友随时可能会过来,而且会留下太多的痕迹,风险太大。 但是带着一具完整的尸体离开,又很可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所以根据前面法医科的判断,凶手很可能在这里匆忙斩去了钱双双的四肢,然后将尸身带到一个隐秘的地点,这才从容不迫地对尸体进行分解。 不过看着钱双双床头衣柜,以及墙面上和被单上的血迹,肖然又皱起了眉头。 从喷溅到衣柜顶部的血迹角度看,这一中心地带的血迹呈圆柱状,显然是血滴垂直喷射过来,而后往下流淌并逐渐干涸。 钱双双床头的衣柜约莫有一米五,圆柱状的血迹在衣柜顶部往下6、7厘米处,这个高度正好符合女生脖子所在的位置。 由此可见,钱双双应该是面对着墙壁,被从正面割破了喉咙。 不过让肖然感到奇怪的是,床尾被单上的血色手印明显是女生手印。 如果这个手印是钱双双的,再对照床单上的血迹,那么她应该是被割破喉咙之后,右转身往后倒时,带着鲜血的手打到了被单上。 如此一来,从血手印的位置,以及人被割破喉咙后本能的后退,再加上钱双双的身高。 由此推断,钱双双被割破喉咙时,所站的位置应该比较靠近衣柜,面前没有人遮挡,并且面向墙壁,背后左手方向是门。 这样的姿势,完全是不设防的姿势。 如果是陌生人趁着钱双双房门未关的时候溜进来,那么钱双双必然会大叫乱跑,周围的住户定然会觉察到异常,而且血液喷射方向必然会相当杂乱。 显然,从血迹来看,没有这种可能。 并且从衣柜与墙壁上血量来看,假设钱双双是被割破的喉咙,那么她受伤之后,应该是在原地停顿了一到两秒,然后才倒下。 按照人的条件反射来看,受伤之后没有立即做出反应,要么是早有准备,要么是出于震惊状态,一时不敢相信。 总结以上,就有了三种可能: 1、钱双双是自杀; 2、钱双双做好了被人从背后抹脖子的准备; 3、钱双双被人突然抹了脖子,但她对这个人毫无防备,太过信任,以至于震惊到无以复加,连致命伤口都不顾,右转身后看着凶手,继而倒地。 如果是自杀,那么钱双双为什么会被碎尸?还要对警方拼命掩盖真相?这个结论有些站不住脚。 假设是第二、第三种可能,那么杀死钱双双的必然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 从目前了解到的钱双双的人际关系,能让她毫无保留地信任的,大约,也只有她那位女朋友了。 153、空白时间 很快,雷大队便带领着一众技术人员赶到了现场。 准备工作做好之后,法医科和一众技术人员便鱼贯而入,对钱双双的出租屋内展开了最细致地科学勘察。 看着技术人员在地面上划定出的血泊大致所在位置,以及地砖上被标出的带有劈砍痕迹的四块区域。 雷康对何晓丽沉声道:“基本可以确定,这里就是钱双双遇害的现场。” “是的,从地上的劈砍痕迹看,法医科之前的判断是对的,凶手是先将尸体进行大块分解,带走后再进行的精细碎尸。” 何晓丽说道:“王俊名他们已经去抽调附近的监控了,这一带的摄像头不少,不过,还是有监控空白地带。” “这个凶手是有点小心思的。” 雷大队沉声说道:“不过相比于15年前,我们现在至少找到了案发现场,这已经是大收获了。” 何晓丽点了点头。 确实,十五年前的旧案只有那么三处抛尸地点,当年警方穷搜了整座城市,都没有找到案发现场,缺少案发现场,许多重要的推断便无法理顺。 “看什么呢?”何晓丽扭头朝肖然问道。 肖然看着技术组在地板上圈出来的血迹范围,虽然地板上的血迹已经被嫌疑人清理过,但嫌疑人似乎并没有仔细地清洁,以至于留下很多微观痕迹。 根据微量的血迹,技术人员才能大致划出原始血泊,以及其后尸体被移动时,血泊拉伸的方向。 “如果这里的血迹,的确属于钱双双本人。那么从标记的原始血泊的形状上来看,钱双双在受创倒地之后,并没有进行过挣扎。” 肖然将之前的推断叙述了一遍,揉着鼻尖道:“正常人被割破喉咙的话,一定会剧烈的挣扎,而从地板上划定血泊区域看,原始血泊形成的很自然。 即便是凶手在伤害钱双双之后,按住了她的身躯,那样也会留下挣扎的痕迹,但这个原始血泊,就仿佛是自杀者安然赴死一般,任凭身体里的鲜血流淌而出。” 雷大队皱起眉头,走到血泊区域边,蹲下身问道:“你们划定的这几块血迹,都是第一时间形成的吗?” “不,从微量血色推断,我们现在认为,这些血迹是分两个时间段形成,但还要等到回去进一步检验之后,才能最终确定。” 薛青霞摇头说道,她站起身,指着几块划出的区域,对雷大队道:“衣柜、床单、还有床腿的这三处血迹,来自于死者受创后喷射出的新鲜血液。 其中靠近床尾的这一血泊区域最大,由此可以推断出形成这一血泊所需要的血量。也就是说,被害人在这一血泊彻底形成之前,便已经死去了。” 雷大队静静地听着。 薛青霞继续说道:“肖然讲的很对,从划定的血泊区域边线看,靠内的边线很自然,也就是死者没有翻滚挣扎过,而外侧的这一块圆弧状的不规则痕迹,应该是凶手将尸体拖拽到肢解位置时所留下的。 这一段拖拽痕迹,最开始的地方,微量血迹比较集中,但在很短距离之后便急剧减少,其中多有空白区域。我们判断,凶手应该是在被害人死后较长一段时间,也就是血泊位置的血液临近干涸时,才拖动的尸体,具体时间应该是在被害人死后一个半小时左右。” “一个半小时?” 听着薛青霞的叙述,在场众人都有些诧异,凶手居然在人死一个半小时之后才拖动尸体进行肢解,这一个半小时,凶手会在现场做些什么呢? 对着钱双双的尸体发呆?还是在思索着后续该怎么处理? 但即便是再犹豫的人,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思考问题,时间也是太久了,毕竟在作案现场停留的时间越久,留下的破绽也就越多,被发现的概率也就越大。 “本来尸体死亡时,尸体与床铺应该是平行的。” 薛青霞继续说道:“凶手将死者移动到床尾,与床铺垂直之后,可能使用了类似于菜刀的工具,斩断了死者的四肢,我们在地砖缝隙内发现了少许骨骼碎片,等回去之后会进一步比对。” “这与你们昨天描述的基本一致。” 何晓丽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不过昨天你们分析的,凶手最先肢解死者躯体时,切口比较粗糙,或者说凶手处于慌乱状态。 如果凶手这个时候仍处于慌乱状态,那凶手之前一个半小时的空白期怎么说?调整心态的话,一个半小时足够恢复冷静了。” “从这个角度看的话,再加上抛尸现场的脚印,凶手年龄基本不会太大,很可能认识被害者,或者说关系还不错,甚至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仇恨。” 雷康沉思一阵,说道:“只有这样,凶手才会思索了一个半小时之后,依然心存愧疚,动作慌乱。可是,如果两人之间没有仇恨,凶手抛尸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尸体切碎?仅仅是为了迷惑我们吗?” “这个谁都说不定,没有查清楚真相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薛青霞说道:“另外,在死者的卫生间发现了带血的拖把,可见凶手在准备将尸体带走之前,应该就是用这只拖把清洁的地面。不过,最古怪的地方是在这里。” 薛青霞指着衣柜上的墙壁区域,那里留着点点的如花洒喷孔似的血迹,不过在那血迹中间,却有着一块长方形的空白。 薛青霞道:“就如肖然刚才所说,死者遇害前站在衣柜前方,血液喷洒而出时,即便杂乱但仍有规律可循。这一块周围都有血点,但此处确是空白……” “所以,这个位置,在死者遇害时是放着东西的,但之后却被凶手带走了!”何晓丽当即说道。 “那应该是一件带有重要线索的物品,不然凶手不会专门将其拿走。”肖然说道。 薛青霞问道:“那会是什么呢?放在衣柜上的物品,而且当时很可能正在被钱双双注视。” “放在衣柜上,长方形,应该是相框吧。” 何晓丽突然道:“会不会是钱双双与凶手的合照?里面有凶手的相貌!如果是这样的,能让钱双双郑重放在床头的合照,……凶手是她的女朋友?” “女生?” 薛青霞摇头道:“但我们从尸体骨骼被劈砍的力度来看,明显是男生才能挥出的力量。” “那么,摆在衣柜上的这件物品,会是什么呢?”雷大队陷入沉思。 一直趴在地板上寻找微量痕迹的余雨小心地站起身。 她探头看了看衣柜上的空白区域,弱弱道:“那个,我感觉,这儿好像放过一台平板电脑啊……” 154、费解 “平板电脑?” 听闻余雨此言,何晓丽上前对着那处空白区域比划了一下,转身轻笑道:“如果是平板电脑,也是很小的那种。……不过平板电脑放在衣柜上使用,有些不合常理吧?” “我只是感觉啦。” 余雨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道:“兴许她在和别人通话,或者在录像也说不定呢……” 虽然余雨的分析有些天马行空,但肖然还是将平板这种可能记录了下来,多一种思路,总是好的。 “雷大队,这是钱双双放在抽屉里的肩包,里面有身份证件和银行卡,以及几百元现金,另外抽屉里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都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众人说话间,陆琴拿着一只淡黄色的女式小肩包走了过来,“还有,我们在这里面找到了一张合照。如果,肖然他们得到的情况是对的话,那这个,或许就是她女朋友……” 陆琴有些尴尬地取出一张五寸照片,看情形,她对这种女孩和女孩之间的感情,也有些心理障碍。 雷大队很自然地戴上手套,接过那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处小湖,两个清秀的女生站在湖边,笑容灿烂,还将手举过头顶合成了一个心形。 “屋里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丢失,显然凶手不是为财。” 雷康看着手里的照片:“不是为财,而对一名女孩下手,则要么是仇,要么是情,或者是因情而仇。” “雷大队,你不会是想说,一个男生和钱双双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孩,然后两个人是情敌,互相残杀?” 余雨皱着鼻梁,露出两排细碎银牙,无法相信道:“要真是这样,那可就太狗血了……” “亦或者,凶手喜欢钱双双,钱双双喜欢另一个女孩,于是凶手愤而杀人。”肖然补了一句。 余雨瞥了肖然一眼:“你想的也挺狗血……” “不管实情到底如何,下面我们首先要找到钱双双的那个女朋友,从她的人际关系,以及她对钱双双人际关系的了解,这里面,对我们来说可能会有大发现。” 雷康指着照片上,钱双双身边的那个鹅蛋脸女孩:“这个,很可能就是钱双双的女朋友。” 众人纷纷点头。 陆琴突然开口道:“对了,我们在钱双双的卫生间内,还发现了一枚脚印,不过,和在长桥公园内的脚印相比,有些不一样。” “嗯?两个脚印不属于同一人?”雷大队当即判断道。 陆琴点了点头:“新发现的脚印长度约在265厘米,推测身高约在一米八左右,属于男性脚印,但比长桥公园内留下脚印的人,要矮上不少。” “两个男子?” 何晓丽疑惑道:“不会是,杀人者和抛尸者不是同一人吧?” 众人走到狭小的卫生间内,看着那只染血的拖把旁边被标出来的脚印,确实要比长桥公园内泥地上的脚印要小上一圈。 雷大队紧锁着眉头:“有预谋的团伙作案?”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从尸体四肢上的切口,以及其他部位的切割手法,确实后者的专业程度要高明不少。”薛青霞从尸体的角度说着自己的看法。 “一个经验稍缺的男子,将钱双双杀死后,把其遗体交给另一个人,第二人对钱双双的尸块进行精细分解,然后再模仿当年的旧案将尸体抛出?” 何晓丽推断道:“似乎,这样做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肖然静静地听着众人的判断,难道钱双双的尸体真的是两个人合伙处理的? 如果是这样的,另外一人为什么要帮着凶手处理尸体?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基本会选择报案,即便不报警,也会全力疏远凶手。 毕竟这件事是与其本身毫无关系的,冒然出手帮助的话,反倒会将自己陷入泥潭。 但这个人却选择帮助,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他难道不怕警方破案之后,查到他的头上来? 而且如果是凶手找的这个人请求帮忙,那么凶手的心也是够大的,毕竟现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即便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碰到这种事情,也有大概率的可能会向警方举报。 一般来说,凶手作案之后,最忌惮的就是有其他人了解情况,知道的人越多,事情败露的可能性越大。 难道杀害钱双双的人,意识不到这一点? 或者说,这个人根本不怕事情败露。那么他为什么与另一人合谋,模仿十五年前的旧案,想要迷惑警方呢? 肖然回顾着目前所有关于双11案的细节,越是思索,越是觉得其中好多细节都连贯不通。 “周围还有其他的发现吗?”雷康看着脚印问道。 “除了这一枚脚印,其他的指纹、毛发、汗渍,以及作案工具都没有发现。” 陆琴摇头道:“而且从拖把上的血迹看,凶手在使用拖把之前,应该是用其他的类似于毛巾、卫生纸之类的先行擦拭了血迹,最后才用拖把进行的简易清洁,而使用过的物品,显然都被带走了。” “不过还是有一处痕迹的。” 薛青霞指着竖在卫生间墙角的拖把木柄,开口道:“刚才我们在这上面发现了一小块蓝色橡胶材料,等待回去进行检验。……但根据我个人的判断,应该是一次性丁晴手套。” “就是我们医学行内最常使用的一次性手套。”余雨补充道。 “医用手套?” 何晓丽喜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凶手很可能从事着医学或类医学的职业。我们的目标范围可以缩小不少呢!” 雷大队赞同地点头道:“如果这一切都准确的话,凶手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从事着医学类职业,甚至认识钱双双本人。确实,目标范围比较明确了。” 晚上十一点四十分,对钱双双的出租屋勘察完毕后,一行人回到了队里。 这个时间点,原定的案情讨论会议自然是开不上了。 各队长简要地布置了一下明天的任务,晚上不加班也没有值班任务的人员便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肖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握着水笔在手下的白纸上写写画画。 从薛法医提供的尸体语言上来看,肢解钱双双遗体的,基本确定是男性。 如果是男性杀害的钱双双。 那么,为何看到照片上的另外一名女生的时候,自己的正义之眼会剧烈地跳动起来呢? 155、钱双双的预感 假如那名女生是谋害钱双双的凶手。 她,是钱双双的女朋友吗? 在没确定钱双双女朋友的身份之前,肖然也不好判断。 不过从目前所获得的各条线索来看,造成钱双双死亡的,肯定不只是一个人。 至少有两个人,或者更多。 第二天一早。 根据昨天的部署,专案组成员联合城东区分局及下属警力,以钱双双出租屋处为圆心,划定半径3公里的区域,开始进行大范围的走访排查。 另外还要对所有与钱双双有过接触的人,进行专门询问,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找到钱双双的那位女朋友。 早上八点多,肖然与王俊名、李放放等人再次来到钱双双所就读的研究生院。 由于钱双双进入研究生院的时间不是太长,班级同学又各自有各自的小团体,再加上钱双双孤僻的性格,在对其所在的班级同学逐一询问之后,大家对钱双双的日常都所知不多。 不过好在钱双双的四年本科也是在财经学院读的,肖然等人很快便找到了钱双双在本科时的辅导员,以及其在本科时,班级同学的情况。 由于学校并未对钱双双的事过多声张,肖然等人找到这位辅导员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学校里遇害的,就是刚从她手下出去的学生。 “你们说什么?……遇害的是钱双双?!” 这位辅导员姓丁,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圆润的小脸充满了风韵。如果不是眸中充满了震撼与难以置信的话。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丁辅导员从椅子上站起身,又缓缓地坐下去,抬起头看着肖然等人,低声碎念道:“她是一个很恬静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有人要害她……” “丁老师,请问你和钱双双接触的多吗?她在你班里的时候,平时交往比较好的同学你都知道吗?”肖然低声问道。 “我当时负责着三个班级,平时与班委接触的比较多。” 丁老师摇了摇头,说道:“钱双双这个同学有些内向,平时除了读书,很少与其他人来往,最熟悉她的,应该是和她一个宿舍的室友。” “你知道她当时的室友们都在哪里吗?”王俊名开口道。 “我所了解的,她们宿舍里除了她考研留在了学校,其他人都已经离校工作了。” 丁老师取出手机,“她的室友们现在在哪工作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她们班级的q聊群还在,我试着帮你们问一下。” 丁老师在群里找到了钱双双的室友们,幸好现在的年轻人习惯随时回复消息,没过多久便联系上了钱双双的其他五名室友。 钱双双的这五名室友,只有两人留在了本市工作,其余三人则在毕业之后回到了老家。 丁老师并未将钱双双的事情如实告诉她的两名室友,只是说钱双双遭遇了重大问题,警方需要她们到校来协助一下。 此时已是临近中午,得知钱双双遇到了很重大的事情,这两名在一个公司的室友,提前下班赶回了母校。 “丁老师,双双她怎么了?” 两名还穿着职业装的女生,擦着额头的细汗,刚跑进辅导员办公室便急忙问道。 “喝口水。”丁老师将两杯提前倒好的水递给二人。 两人端着水杯,也没心情喝,其中一名留着齐刘海的女生转头朝肖然等人问道:“警察叔……哥哥,双双她到底怎么了?” “钱双双,遇害了。”肖然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什么?!” 那两名女生惊恐地互看了一眼,有些匪夷所思道:“……真被她预感到了!” “预感到什么?”李放放连忙问道,“你们知道什么情况吗?” “双双这段时间一直很不对劲。” 那齐刘海女生连忙取出手机,找到钱双双的朋友圈,指着其中两条动态道:“她前些日子和我们聊天的时候,一直说自己可能快要死了,我们还让她别胡说。没想到,没想到真的就……” 肖然接过那女生的手机,只见在钱双双的朋友圈里,有两条本月发的动态: “11月4日凌晨2点44分:我不知将客死何处,却已觉彼时不远; 11月1日晚上10点半:人间本不值得,活着的从不是我。” 再往前翻翻,也多是一些极伤感的句子。 肖然他们在现场时并未找到钱双双所使用的手机,判断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 将钱双双的朋友圈动态,以及她与室友聊天时所说的话,全部拍照做了留存后,李放放苦着脸道:“难道……她真的能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在遇害时那么从容?” 王俊名瞪了李放放一眼,“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找到凶手,不是研究未解之谜!” “薛法医他们推断,钱双双遇害的时间应该是在11月9号。” 肖然边做记录边道:“可见钱双双在遇害之前,便已经陷入了惶恐不安的状态。” “或许是她与人结了仇,心中有所预感。” 王俊名抱着胳膊,向钱双双的那两名室友问道:“钱双双有没有和你们聊过,她进入研究生阶段的生活琐事?” “是有说过,但只是稍稍的提及,她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 齐刘海女生点了点头:“她就说现在身边都是陌生人,不像我们那时候好相处。……她都不怎么和人接触,怎么可能会与人结仇?” “那你们知道,她的那个女朋友在哪吗?我们还没有找到,是在传媒学院吗?”李放放开口问道。 “这个……钱双双最讨厌别人评论她的私生活。” 钱双双那两名室友的脸色有些尴尬,最终,齐刘海女生低下头,小声道:“传媒学院,新媒体系。好像是编导专业,比我们低一级,叫丛凝。” 肖然打开手机,找到昨天拍的钱双双的那张合照,指着钱双双身边的那名女生道:“是她吗?” 齐刘海女孩端详了稍许,点头道:“是的,她到我们宿舍去过。” 那就没错了。 虽然暂时不知道,这个叫丛凝的女孩是否与钱双双的死亡有关,但肖然现在至少知道,这名女生身上是有猫腻的。 d 156、坦率的讲 “按你们所说,钱双双平时不怎么和陌生人接触,那她是怎么认识的这名叫丛凝的女生?她们俩又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这、这个怎么说呢……” 齐刘海女生抓了抓头发,一阵纠结道:“最开始是我们两个学校组织的活动,我们也不清楚她们什么时候交的朋友,后来她们关系越来越好,我们这才发现不对劲,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同的……” 肖然迅速地在笔记本上记着,接着问道:“月9号的时候,你们当时是在做什么?在这之前和之后,有没有收到钱双双的电话或者信息什么的?” “上周五啊,工作日当然是上班啊。” 齐刘海女生想了想道:“我们最后一次和双双聊天,就是她发最后一条动态那天。……哦,对了,有个事双双没和我们说,还是一个朋友和我们说的。” “什么事?”王俊名连忙问道。 齐刘海女生道:“我朋友也是听说的,她说是上周三的时候吧,双双在传媒学院和丛凝吃饭,然后一群女生从她们桌子边过的时候,有个女生嘀咕了一句变态什么的,然后丛凝就和那人吵起来的。” “吵起来之后呢?有没有动手?” 肖然皱着眉头问道,钱双双和丛凝在案发前两天与别人有过争吵,会不会是与什么人结了仇?或者因为这件事激化了两人之间的矛盾? 齐刘海女生摇头道:“没有,好像就伴了几句嘴,两边都说了些难听的话,然后就散了。” 肖然将这一点仔细记录了下来,虽然只是拌嘴的小事,但有时候矛盾的爆发点,往往就是这样不起眼的小火星。 “钱双双除了和你们,还有这名女生,其他的还有比较密切的人吗?”王俊名最后问道。 那齐刘海女生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了,不过她和丛凝出去的时候,我们就不知道她还和谁接触了。” 王俊名点了点头:“谢谢你们的配合,让我们节省了很多时间。” 中午时分。 从钱双双辅导员办公室出来,肖然匆匆到超市买了些面包放到车上,准备和王俊名、李放放一起前往传媒学院,汇合何晓丽等人寻找那名叫丛凝的。 刚往副驾上一坐,还没撕开面包的包装袋,就听后排李放放的手机里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哭声。 肖然扔给李放放两个面包还有一袋牛奶,“看什么呢?” 李放放拿起一个面包,用嘴撕开了包装袋,摇着头,将手机转过来给肖然看:“钱双双的爸妈,得到消息刚从东都市赶过来,正坐在咱们楼前哭呢。” “唉,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王俊名叹息了一声,发动车子,“而且钱双双现在的形态,遗容师都修不好,那一块一块的,她父母连遗体都见不到……” 肖然心情沉重地咬了两口面包,明明饿的前胸贴后背,却怎么也吃不下了,“家里的人,有和钱双双的父母沟通吗?钱双双在月9号之前,有没有和家里说过什么反常的话?” 李放放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张磊在群里说,两人听到基本确定被害人是钱双双时,差点昏过去一对,到现在情绪还没平复下来呢。” 王俊名狠狠地锤了一下方向盘,怒火中烧地骂了一句:“这些个可恶的变态凶手!” 三人赶到传媒学院的时候,何晓丽与庞景辉等人已经找到了那名叫丛凝的女孩。 不过在丛凝的身边,甚少有人知道她有同性伙伴。 为了保护其隐私,何晓丽带着丛凝到了一间空旷的教室,肖然等人赶到时,问询已经开始了。 “我最后一次见双双是在前一周的周日,月4号,我是住宿舍的,也只有周末的时候才能和她在一起。” 丛凝模样清秀,鹅蛋脸,忽闪着灵光的大眼睛,想来在生活中应该是一位比较开朗活泼的女孩,只是此时神色黯然、语调稍有哀伤。 肖然眯着眼帘,静静地找了张课桌在庞景辉身边坐下,眸中少见的凌厉,紧紧地盯着丛凝的每一个,仔细地辨别着丛凝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你说月4号的时候你和钱双双在一起,钱双双当天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肖然插话问了一句。 “啊?” 丛凝有些迷茫的抬起头,看了看坐在最边上的肖然,又看了看面前的何晓丽,似乎不知道该回答谁。 “月4号,钱双双有什么反常没有?” 何晓丽还不知道钱双双朋友圈里发过的动态,她也不知道肖然想问什么,但依旧将肖然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没有发现。”丛凝看了看肖然,垂下头道。 肖然继续道:“我们在钱双双同学的手机里,看到了她生前的朋友圈,最近的两条都带着厌世的情绪。……你,难道没看她的朋友圈?” “哦,我看了的。” 丛凝抿了抿嘴角,坦言道:“双双最喜欢那些伤感句子,她在微聊上发的不多,q聊空间里这样的句子她发了几千条,并不是厌世情绪。” 肖然点了点头,就目前来看,他未在丛凝的语气和表情里找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那你和钱双双在一起,平时有没有受过别人的……那种语言上的攻击?”何晓丽婉转问道。 丛凝深深地点了点头,“自然是有的,而且有人会当着我们的面说,说的还很难听。……不过我们都习惯了,感情是最纯真的,无论是同或异性,只要喜欢便是真爱。” 肖然看了看捂着嘴巴,快要有些忍不住的庞景辉。没办法,对于庞警官这样的中年直男来说,这种同性思维,着实难以接受。 “那你有交过男朋友,或者有男性喜欢你,而与钱双双结仇,又或者有男生喜欢钱双双,被钱双双拒绝后恼羞成怒的人吗?”何晓丽问道。 “我从来没交过男朋友,坦率的说我对男生没有一点兴趣。” 丛凝真诚地摇头道:“最开始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有她的同学,还有我的同学打扰过我们,但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些人应该都毕业不在这座城市了。我实在想不出,会是谁对双双做了这样的事……” “那么月9日当晚,按照你们的习惯,你会去钱双双的出租屋找她的。” 何晓丽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天你为什么没去呢?还有,当天晚上你是在什么地方?” 157、比较可信 “那天我是在宿舍的。” 丛凝神色里显露出一丝惊恐,还有一丝紧张:“我那天身体不舒服,就在宿舍里躺着了。如果我那天去找她的话,也许、也许她就会没事……” “如果那天你去找她,也许遇害的可能就不止一个了。”庞景辉冷声道。 看得出,丛凝还是有些庆幸自己那天晚上没去找钱双双的,大难临头各自飞,即便是同性之间的真爱,在生死关头,似乎也没那么牢靠。 “你说你当晚在宿舍,有谁能帮你证明?你的室友当时也都在吗?”何晓丽问道。 “那天宿舍里就我自己,其他人都出去玩了,她们一直到11点快关宿舍门时才回来。” 丛凝低声说道,“不过我们宿舍楼出入口有监控,那是我们进出宿舍的必经之地,你们可以去查一下,我那天进了宿舍楼之后就再没出去。” 何晓丽点了点头,看着旁边的同事将这些逐一记下。 有监控的话,丛凝说的就比较可信了。 “据我们了解,上周三的时候,钱双双和你在你们学校食堂吃午饭,期间,你俩是和另一伙人发生了冲突是吗?”肖然淡漠地问道。 “嗯?” 丛凝脸上流出一股诧异,眼底深处稍有些慌张,她点了点头:“是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 肖然不着痕迹地扬了一下嘴角,一件无关痛痒地小事,何以让丛凝生出紧张的情绪? 莫非是警方知道的关于她的事情太多,让她生出了警方已经在全面调查她的想法? 如此看来,她是不想让警方太多的知道她生活里的细节。 若是这样,丛凝是不是在有意掩盖着什么呢? “我们怎么知道的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如实回答就行了。”王俊名开口道。 丛凝点了点头,坦然道:“是的,那天我们正在吃饭,然后有个人从我们旁边走的时候,就骂了我一句,我就和她吵起来了。” “她为什么要骂你们?是和你有过矛盾吗?”王俊名问道。 丛凝撇了一下嘴角,有些负气道:“我以前和她是一个兴趣协会的,产生过一些矛盾,所以她一直记着。……你们应该明白的。” 何晓丽点了点头,女生之间的事情,向来比较复杂。 询问过丛凝之后,调查组又找来了丛凝的五名室友,丛凝的室友们所说的与她说的基本一致。 11月9号案发当天,丛凝的确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当天下午课程结束之后,便在宿舍里休息,之后就再没出去过。 “你们,在生活中的话,有对丛凝区别对待吗?” 肖然想了想,开口问道:“比如说,有没有对她冷嘲热讽,或者有意无意对她进行孤立?” “这个,我觉的没必要吧。感觉一直还好啊,虽然并不认同她们的恋爱方式,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嘛。” 丛凝的宿舍长,一名留着短发名叫高梦远的女生轻笑道:“毕竟我们不能把自己的观念强加在别人身上,对吧,那样岂不成道德绑架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各自的选择,只要不是触及道德底线,就她们之间谈恋爱而言,我们觉得没必要歧视。” “就是,有的人就是喜欢炫耀自己的道德高点,真撕下社会面具,个个都是道貌岸然,心里面比我还黑呢!” 另一名瘦瘦小小、皮肤有些黑的女孩拼命点头道,无辜呆萌的样子惹得众人纷纷微笑。 “现在不是批判道德问题的时候。” 肖然笑了笑道:“我想问一下,在9号之前,丛凝生活中的状态如何?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状态,反常的话……” 那叫高梦远的女生深吸了一口气,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说实话,自从她俩在一起之后,她们俩经常被人有意无意的指指点点,好多次丛凝都趴在床上哭到半夜,她们一路走来,还是挺凄凉的。” 何晓丽开口问道:“那么这一路以来,就有没有男生追过丛凝?或者她们两个有没有分手过,丛凝有没有试图找过男朋友?” “她们感情一直特别好,我们看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丛凝打一开始就说她不会找男朋友,我们也没见过她和异性亲密来往。” 黑皮肤女生摇了摇头:“就算有接触的话,也是正常接触。 不过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有好多人追求过丛凝,她模样那么好,但是知道丛凝是同了之后,这些人都自动败退了,没有与谁产生过矛盾……” “上周三丛凝和其他人发生了冲突你们知道吧?她在冲突之后,有没有特别的表现?” 肖然继续问道,他现在迫切要了解关于丛凝的一切,毕竟系统与直觉,都将案件的突破口指向了丛凝。 “表现?没表现,只是伤心,回去大哭了一场。” 高梦远忿忿说道:“都是龚双鱼那个绿茶,当时她喜欢一个男生,结果那个男生喜欢丛凝,丛凝拒绝了那个男生,然后那个男生和龚双鱼走到了一起,然后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就处处针对丛凝。” “这女生和女生之间的事,还真是复杂啊……”李放放在旁边嘀咕了一句,随即招惹来何晓丽的一个大白眼。 送走丛凝的室友,调查组又找来了高梦远口中的那个叫龚双鱼的女生。 这个女生中分直长发,皮肤较白,不太丑也不太美,打扮的比较精致,眼神里似乎总在不经意间流露着无辜。 “各位警官,你们找我来有什么事啊?我什么都没有做过啊。”龚双鱼抱着双手趴在桌子上,弱弱地说道。 “我们想了解一下,你和丛凝、钱双双二人产生矛盾的详细过程。”何晓丽道。 “警官姐姐,钱双双的死真的和我没关系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龚双鱼连忙说道,刚才还在问找她来什么事,现在看来她知道的挺清楚的嘛。 肖然与李放放对视一眼,李放放耸了耸肩膀,或许这些都是绿茶的日常操作吧。 “我们只是要了解钱双双生前所发生的一切,你如实回答即可。”何晓丽平静道。 “说实话,我和钱双双都不认识,只是和丛凝有些矛盾。” 龚双鱼满脸的悔恨:“因为我之前看见丛凝有和一名男生走在一起,那天就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就吵起来了……” 158、“清白”的丛凝 “男生?” 听闻此言,众人瞬时敏感起来,之前丛凝信誓旦旦地说她从不喜欢男生,而且其室友也说,没见过丛凝对男生有好感。◢随◢梦◢小◢.lā 若如此,龚双鱼说的这个男生,是不是丛凝不为人知的有亲密接触过的异性呢? “你看到他们时,丛凝和那个男生之间,有没有比较亲密的动作?实话实说。”何晓丽问道。 龚双鱼捋了一下溜到眼角的头发,目光摇摆一阵,最终摇了摇头:“没有,我就看到他们在路边走了一段,俩人看上去很平淡。” “那你为什么拿这个事情去嘲讽丛凝?”王俊名歪着头,斜视着龚双鱼。 龚双鱼面色一阵变换,有些尴尬,支吾了一阵道:“我、我……我就是、就是看不惯她,想、想……” “就是想挤兑丛凝一下,搬弄点是非?”何晓丽冷笑道。 龚双鱼不好意思地笑笑,默认了何晓丽所说。 肖然静静地听着,龚双鱼所说应该是真的,丛凝对男生的确是没什么兴趣,就算有接触也不过是正常接触,不带有感情色彩。 “你看到他们走在一起时,具体时间和地点是在哪里?那个男生的身高、体型、样貌,你可还记得吗?”肖然开口道。 “身高……身高有接近一米八吧,模样我没看到,体型很匀称,不胖不瘦。” 龚双鱼回忆了一阵,说道:“具体时间记不太清了,反正是在上个月,月底的时候?就是在我们校门口旁边的路上。” 一米八的身高? 众人都抓住了这个关键词,在昨天案发现场发现的那枚脚印,初步推断的留下脚印人的身高就约在一米八。 诚如龚双鱼所言,假设丛凝与这名男生并无什么感情问题。 但是,会不会有其他方面的原因,导致这名男生与钱双双之间产生了某种纠结,从而作案呢? 当然,这只是一个正常的假设,具体是不是如此,还要严谨侦判。 对龚双鱼结束问询以后,天色已然黑透了。 从教室里出来,只靠着一件羊毛衫加外套保暖的肖然,看着周边学生们身上的冬装,忽然觉得,是不是该把压箱底的多功能大衣找出来? 准备返程之时,肖然跟着王俊名又找到了丛凝,这次的核心问题只有一个:那个身高一米八的男生是谁? “一米八偏瘦的男生?” 丛凝脸色变了变,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慌乱,她垂下眼帘,继而抬头道:“我平时还是会和一些男生正常接触的,你们说的这个是在哪里,什么时候?” 肖然打开笔记本,拧开水笔,但目光却一直注视着丛凝的表情,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说不定已经将他划到流氓之类。 “上个月末,时间约是10月28号,在你们校门口。”王俊名说道。 “10月28号,校门口?” 丛凝取出手机看了下日历,微微地舒了口气,抬头道:“哦,那是美术系数字媒体艺术某级2班的宣传委员,我们曾在同一个兴趣协会。……那天我买东西回来,碰到了就一起进的学校。” “好的,那就这样,不打扰了。” 王俊名点了点头,送走丛凝之后,两人又找到了这名某级2班的宣传委员,见到这名男生时,他正和室友在宿舍里组队吃鸡。 显然这名男生对外界的信息所知不多,不过身高、体型确实和龚双鱼所描述的一致。 听到警方有问题想和他了解时,这男生顿时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大哥,我就在某宝上帮朋友刷了几个好评,还是无偿的,这、我……” “不是问你这个。” 肖然摇头道:“你和丛凝认识吗?10月28号晚上七点左右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在校门口偶遇,一起回的学校?” “啊?啊!对,对,那天我从网吧回来,在校门口碰见她了,就说了两句话。” 这名男生茫然道:“哥哥们,我这就和她说了两句话,这你们也要调查啊?……她可是拉拉,我吃不起的。” “行了,谢谢你的配合。” 王俊名没再和这名男生多说,弄清情况之后便和肖然离开了,看来龚双鱼和丛凝说的都是真的,而这名男生,显然也并不知情。 “搞什么?絮絮叨叨就这么点破事?”那男生看着肖然与王俊名离去的背影,从头到尾一脸懵逼。 “哎哟我去,你站门口瞅什么瞅,又没你什么事,赶紧过来拉我们一把啊!” …… “这个丛凝,似乎没有作案的可能。” 上了车,王俊名坐在副驾上翻着肖然的笔记本,沉声说道。 “她说的应该都是真的。”肖然启动车子上路。 王俊名转头看向肖然,“你也觉得丛凝是清白的?” 肖然摇了摇头:“钱双双遇害时她可能真的是在宿舍里,这只能说明她不在现场。但她是不是知道什么,或者故意对我们隐瞒着什么,那就说不定了。” “你认为她知道的有隐情,但没有对我们说?” 王俊名骤然坐直了身体,抓了抓油腻腻的头发,皱着眉头翻了翻肖然的笔记本。 看着自己本子上连成片的头油印子,中度强迫症患者肖然的嘴角一抽,又要换本子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好办了。” 王俊名扣了扣指甲里的污渍,一块块的黑泥全掉在了肖然的笔记本里:“丛凝有不在现场的证据,而且当时她是在宿舍,宿舍里又只有她自己。……就算我们猜到她是知道什么隐情的,若是她不想说,我们也没有办法。” “那就继续对她展开调查。” 肖然咬了咬牙,越发觉得自己的本子要不成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之前我们询问与她接触过的一米八的男生时,她是有些紧张的,这说明在钱双双死前,她接触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的男生,绝对不止一个。 即便她有所隐瞒,只要我们加大力度,在她人际关系网里,我们一定能找到马脚!” “哈,你对这个丛凝的态度不怎么好啊。是不是有些接受不了她的恋爱观念?”王俊名笑呵呵道。 什么叫对她态度不怎么好? 肖然深吸了一口气,他分明是在为自己辛苦写的如艺术片般的记录本,被头油与黑泥糟蹋了而惋惜! 159、可能吗? 晚上九点半,忙碌了一天的肖然与王俊名回到了队里。 饿的只剩大半条性命的肖然匆忙点了一份外卖,翻了翻今天记录的所有内容,起身去了视听资料检验室。 虽然已是这个时间,但技术队的一些同事仍在加班加点,专注地坐在电脑前查看监控。 拉了张椅子做到张磊身边,看着张磊面前电脑上的监控画面,正是今天下午调取的丛凝宿舍楼的监控。 关于丛凝宿舍楼的情况,肖然等人也详细地勘察了一遍,确实如丛凝所说,进出宿舍只有一条路。 如果不从正路走,那也只有“飞檐走壁”跳楼出去这一个办法了。 “看的怎么样了?”肖然将手里的塑料果盒放在桌上。 张磊捏了几块苹果,边吃边道:“11月9号下午4点到第二天凌晨这个时间段已经看完了,那个丛凝进了宿舍楼以后,的确没有再出来。现在在看其他时间段的画面。” 肖然点了点头,“她说的话基本是可信的。” “你怀疑丛凝?” 张磊听出了肖然话里的深意:“如果不出意外,作案的应该是男人。莫非你认为是丛凝教唆别人去杀害的钱双双,要是这样的话,谁会这么傻?” “教唆,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肖然抱着胳膊道:“抛尸现场的监控你们看的怎么样了,有找到抛尸人的画面吗?” “嗨,别提了,失败。” 张磊愤愤地又往嘴里塞了两块苹果:“长桥路上的两个监控之间有段盲区,凶手应该是从那盲区里穿过,到的长桥公园内,然后再穿回来,从大路两侧的巷子里七拐八拐到的大禺路和中河路。” “监控里一点可用的画面都没有?” 肖然皱着眉头道,虽说两条大路边的巷子里比较偏僻,但摄像头也不是没有。 凶手在城东杀人,又到市区抛尸,一个人怎么可能把那么一大块区域的摄像头都记得了如指掌,以至于完美避开?! 肖然坚信没有这个可能,人力有时穷,除非抛尸者不是人! “更大范围的监控还在调取。” 张磊转身拖动鼠标,小有激动道:“不过还是有些发现的。……这是栋哥在大禺路商场后门监控中截到的几张画面图。” 说着,张磊点开了一个文件夹,打开其中的几张照片。 照片中空无一人,最右侧便是大禺路抛尸点的岔路口,由于有建筑墙壁遮挡,并不能看到路口内里的情形。 不过一只戴着医疗手套的手,手上拎着一只将要抛下的塑料袋,还有一辆山地自行车的一部分车前胎,突兀地从那墙角处探了出来。 看着经过锐化并放大后的画面,肖然依稀能看到此人并未被遮挡的手腕皮肤,以及搭在胳膊处的一角雨衣。 “手腕比较粗壮,皮肤白皙较紧致,骑山地自行车。” 肖然对照着自己的手腕:“和之前预料的差不多,抛尸者年岁应该不会比我们大多少,看他手臂与墙壁形成的角度与高度,身高的确在一米八到一米九之间。 而且看样子,这个人的一次性丁晴手套不少,医院、诊所、药店、宠物店、食品加工、美容美发等,这些地方用医疗手套都比较多。” “那你们可有的查了。”张磊耸了耸肩膀。 肖然摇了摇头:“从他的衣袖可以看到,他穿的应该是粉红色衬衫,那一角雨衣虽然是黑色的,但看的出质量不错,而且骑的山地自行车……呃,看不出什么品牌,不过想来这个人还是有些品味的,收入不高但也不低。” “所以,宠物店、食品加工、美容美发,这些凶手可能从事的职业被排除了?”张磊看着肖然道。 “并不是排除,只能说把这些职业的排查次序往后调,如果前面没有进展的话,自然要对这些职业进行梳理。” 肖然捏着鼻尖,深深思索了一阵:“为什么你们都把他看成是凶手呢?我始终感觉,杀死钱双双的另有其人。” “就算不是这个人杀的又能怎么样呢?知情不报、包庇案犯、毁坏遗体,就算他只是负责抛尸,也跑不掉。”张磊信誓旦旦道。 肖然点了点头:“钱双双住的地方,那周围的监控你们看的怎么样了?” “别说了,这个更失败。” 张磊垂头丧气道:“虽然钱双双所住的单元楼后门没有监控,但我们完全掌握了进出那一片区域,四面所有出入口的监控画面,在当天晚上的时候,一个可疑人和可疑车辆都没出现。” “怎么说?”肖然问道。 “我给你说说情况啊。9号下午大概是6点左右,钱双双进了她出租屋所在的楼,身后没有任何人尾随。其后虽然也有人进楼,但二队他们都排查过了,就是钱双双所在楼的租户,而且年龄体型都对不上。” 张磊摆着双手道:“然后我们就盯着周边所有的摄像头,结果发现从6点到第二天凌晨1点之间,所有进出那一片区域的行人,全都对不上号。 虽然其间有车辆经过,但大多数都是借路。有的车辆是在里面停了许久,但二队都查过了,那些车主只是去找朋友,都有证人证明不在现场,并且年龄、体型很少有与我们的目标人群相似的。” “法医科判断钱双双是死于9号的下午5点到晚上10点之间,他们的判断应该是没错的。 所以钱双双的死亡时间约在6点到10点这个时间段,加上那段空白时间,凶手带走尸体时约是在8点到12点之间。” 肖然搓着手指,倚着椅子的靠背,陷入沉思:“如果你们所说无误的话,凶手很可能就住在这一区域,他杀害钱双双之后将尸体暂时带回了住处,然后第二天再将尸体带到碎尸处,亲自或交给他人碎尸、抛尸。” “我们说的当然没有错误!” 张磊拍着胸脯道:“要是你判断的没错,二队他们联合城东分局已经将那一片搜了个遍,想来很快就有结果。” “哎,如果,我说如果啊。” 张磊把椅子挪了挪,挨着肖然,带着坏笑道:“如果二队他们将这一块区域查遍之后,没有找到你说的这个人,……我的意思是,要是杀害钱双双的人,不住在这一片呢?” “那就是你们看走了眼。或者还有一种可能。” 肖然坐起身玩味地盯着张磊:“……没有人杀害钱双双!你说,可能吗?” ps:书友们,我是我唐,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160、三个时间段 “你肯定想听我说一下郭大爷的那个段子是吧?……想的美,我在学校四年也不是白过的!” 张磊撇着嘴角,冲肖然翻了个白眼,继而正色道:“就技术而言,碎尸的出现有三种可能;而从情理上,抛尸的意图也有两种可能。这个老师讲过,我还是记得的!” “所以你判断呢?”肖然捏了块苹果,轻轻咬下半边。 “仅就碎尸而言,除了人为碎尸,还有在爆炸、高坠、事故、自然灾害等,在巨大外力下致使人体在死亡时就碎裂的。 或者是个体自杀之后,因为某种外力的破坏而碎裂的,比如投河自尽的人,尸体被船只螺旋桨打碎的。所以自杀碎尸并不是没有可能。” 张磊仔细思索了一阵,分析道:“但是钱双双这里涉及到了抛尸。 抛尸的意图,要么是凶手杀死被害人后,害怕罪行暴露而进行的掩盖性行为;要么是某人因某种非他杀原因死亡之后,另一人害怕因为此人的死亡,从而导致自身的某种隐秘败露,故而所进行的将尸体肢解、抛弃或藏匿的行为。” “所以你觉得呢?”肖然继续问道。 张磊面色一变,四下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认为钱双双是死于某种意外?丛凝担心自己的某些隐私暴露,所以将其肢解后抛弃?” “你的监控白看了?丛凝是不可能的,她自始至终都不在现场,钱双双的死亡与她没有直接关系。” 肖然摇了摇头,“这个结论,只是根据你们对钱双双住处的监控情况所做的推断。的确有这种自杀的可能,但现在线索太少,这种可能只是臆测。 也可能是凶手使用了某种方式,避开了所有监控。那三处抛尸点,凶手对监控不是躲藏地挺好的么?另外,最大的可能就是你们在监控里忽略了某个关键点,重新再看呗。” 张磊抓了抓头发,一脸问号道:“难道真是我们有疏忽?” 肖然搓着手指,眯着眼帘看着面前的桌脚,从中河路抛尸现场,一直到现在的监控画面,整件案情的一幕幕迅速地从脑海中掠过。 钱双双受创后倒地的体位,钱双双死后一个半小时的空白时间,以及9号晚上进出那片区域的稀少的行人与车辆……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朝着‘钱双双是自杀’的可能进发。 “把9号当晚,钱双双住处周围的监控拷给我一下。……不止9号的,10号、11号这两天的也要。” …… 第二天一早,专案组会议室内,早间例会与案情讨论会合并到一起进行。 “死者确认为钱双双,女,豫省东都市某县某镇人,23岁,身高1米63,体重50千克,今年9月4日进入我市财经学院研究生院学习……” 内勤小姐姐汇拢各队各调查组的调查报告之后开始宣读。 “经技术确定,案发现场为钱双双在某居民区所租居室,案发时间为本月9号晚6时至10时之间,天气小雨,死者死亡时与床铺平行……” “钱双双在当天进入所租居民楼时,无可疑人员尾随……” “在对三处抛尸点、财经学院、钱双双出租屋所在区域,进行初步摸排走访之后,暂未找到目击证人,及相关可疑人员……” “丛凝,女,22岁,我市传媒学院编导专业大四学生,系为钱双双同性女友,案发当晚并未走出其宿舍楼,有充分证据表明案发时其不在现场……” “在对钱双双的父母及其室友、朋友询问过程中,了解到钱双双性格内向,比较敏感,长期以来有忧郁倾向……” 内勤人员将各队的初步排查进展汇报完毕之后,薛青霞打开笔记本电脑,随即,投影幕布上显示出被害人钱双双的照片。 “死者钱双双,其本人具体信息我就不再多说。” 薛青霞声音清冷,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随着她的话语,投影幕布上相继出现了钱双双的头颅、肉片、内脏、四肢等照片。 “在对所有尸块清点之后,碎块总计为917块,肉块分割,大小均整,切面干净,判断为专用切肉刀,即解剖刀,也可以称之为手术刀。” 薛青霞指了指幕布上被排列之后的密密麻麻的血淋淋的肉块,随即切换到更清晰的肉块切面。 “在四肢骨骼分割处,之前也已经说过了,切口粗糙,有重复劈砍痕迹,及细小骨头碎片,通过对案发现场地面刀痕对比,判断为比较厚重的菜刀。” 投影幕布上随即出现了四肢切口,以及案发现场地面上四处刀痕的超清图片。 “我们将所有碎块复原成人形后,未发现骨骼、内脏有明显缺失,也未发现可指证凶手的毛发、纤维、唾液、遗传物质等。” 看着幕布上那被复原后,遍布着裂痕,勉强可以看出是个人形的钱双双,会议室内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而且这么大的工作量,法医科在短时间内便给出了初步尸检报告,仅从诸位法医发黑的眼圈,以及整个人都快弯成了豆芽般的余雨,不难看出这段时间法医科究竟做了多少工作。 “在将尸块复位之后,我们发现死者口唇牙龈无损伤,内脏无淤血,脖颈、脚腕、手腕没有绑痕,显然在死者死亡之前,并未受到胁迫等强制性。行为。” 幕布上画面又一变,这次出现的是钱双双的脖颈部位,依旧是遍布切痕,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有一处切痕明显要比其他切痕宽上一些。 薛青霞指着那两处痕迹,“这里,就是钱双双的致死原因。经过对比,我们判断是一把类似于匕首的刀具,从钱双双的喉咙处正面横向刺入,刺破劲动脉之后刀具拔出,致使被害人失血而死。” “另外,从案发现场来看,被害人在受创后并没有进行挣扎,我们在进行药理检验之后,并未发现有醋托啡、醋美沙朵等致幻药剂,显然钱双双受创之后的几秒里,意识是清醒的。” 薛青霞道:“综上,总结钱双双身上的伤口,一共来自三个时间段。 最早便是脖颈处的致死伤口,其次,综合现场来看,便是在其死亡约一个半小时之后的四肢分割处,最后,对尸体进行全部肢解……” ps:书友们,我是我唐,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161、自戕 “三个时间段的伤口。” 雷大队沉声道:“与之前推测的一致。……技术队重新查看案发当晚居民区各路口的监控,没有发现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好的,我们已经在复查案发当晚的监控了。” 蔡望点头说道:“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发现要告诉大家。在对长桥公园内的脚印进行深度检验之后,我们发现那几处脚印的前脚掌着力点比较靠后。” “靠后?” 邵勇警觉道:“也就是说,抛尸者的鞋子穿大了?” “是这样的。” 蔡望说道:“经过我们的重新分析,判断抛尸现场的脚印偏大,其真实脚长约在26.5厘米左右,与案发现场的脚长是大致吻合的。” “那就是说,凶手在带走钱双双的尸体之后,并不是交给另一人分解、抛弃,从案发现场到抛尸现场,一直都是凶手一个人来完成的!”庞景辉说道。 “看来我们之前判断两个人分工的想法是错误的。” 雷大队沉吟一阵,说道:“如此一来,凶手年龄比较年轻,年龄不会超过30岁,男性,身高一米八左右。从事着与医学相关的职业,或者有医学相关的从业经历。 生活中比较有品位,推测模样不会太差,在案发现场与市区都有落脚点,而且熟知这些地带的路况,判断应该是我们本地人。” “这下我们的排查范围可是大大缩小了。”邵勇高兴道。 “可是,钱双双临死时没有挣扎,死亡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凶手没有移动尸体,以及衣柜上的那一片空白区域,这些又该如何解释呢?”陆琴开口道。 会议室内一阵沉默,二队长李毅摇头道:“这些,大约只能在找到凶手后才会有答案。” “疑点总会搞清的。现在抓紧时间吧,一队继续排查抛尸现场附近的目标人群,二队依旧排查案发现场附近,三队再次对钱双双的人际关系进行梳理,着力排查钱双双身边的熟人。” 雷大队安排道:“技术队与法医科全力搜寻痕迹物证,以科学手段为专案组提供技术支持!” “明白!” 例会结束,肖然收拾好装备跟着何晓丽下楼,越往楼下走,钱双双自杀的这个想法就越清晰。 刚走到楼下,几辆警车扯着警笛‘呜哇呜哇’地冲了进来。 “这不是积案组的车么?警笛声拉的这么兴奋,肯定是碰上好事了!”李放放笑着调侃道。 肖然惊奇地看着李放放:“警笛里你都能听出兴奋来?” “这个,哈,经验……经验……” 李放放讪笑道:“他们积案组那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这次石副局又得乐上好一段时间。” 正说着,一身便衣的石副局等人押着一名四十余岁的消瘦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哎呀,小何,带着小伙子们出去啊?” 石副局个子不高,已经五十出头了,大脑门粗脖子,模样与小品中经常被忽悠的老范有些相像,说话比较敞亮。 “石局好。” 何晓丽微笑着打了招呼,看着被几名同事押进去的男子,轻笑道:“这个是?哪个老店的客人?” “嗨,当年的之字笑脸案啊!” 石副局长高兴道:“多亏了你们啊,如果不是你们破了汪净沙的案子,我们这个还摸不着头脑呢!这次跑了三个省,终于把这老客人给找到了!这个案子得分你们一半功劳啊!” “我们就是帮了个小忙,不敢居功呢。” 何晓丽轻笑道:“还是石局辛苦,这一趟下来,可以暂时松口气了吧?” “松什么啊,席如香案已经在重启了。” 石副局收起笑容,正色道:“你们这个案子查的怎么样?和当年的案子有关联吗?” 何晓丽郑重地摇了摇头:“现在基本判断,这个案子是在模仿当年的旧案,凶手试图以此干扰我们的思路,除了抛尸地点相似,其他的全然对不上号。” “是呀,毕竟隔了这么久,重启旧案哪里是容易的。” 石副局点了点头,接着看向肖然笑道:“嗨,小伙子,干的越来越好了啊!什么时候也到我们哪坐坐啊,给我们提供点思路,哈哈!” “随叫随到。”肖然笑道。 简单聊了两句,石副局便匆忙上楼,三队众人紧接着也上了车,再次向城东高校园区驶去。 车上,肖然趴在副驾的椅背上与何晓丽说道:“何姐,我认为钱双双的死,还有一种可能。” “嗯?你讲。”何晓丽转过身。 “自杀。”肖然坚定地吐出这两个字。 “自杀!怎可能!”正在开车的李放放惊呼一声,方向盘都快握不稳了。 何晓丽拧起眉头,严肃道:“怎么说?” “之前会上也说了,钱双双性格内向、敏感,长期以来都比较忧郁。” 肖然说道:“再加上着她经常因为恋爱方面而受人指责、诋毁,这些心理原因很可能令其想不开。” “具体的判断呢?”身边的王俊名问道。 “比如她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只有铁了心要死的人,才可能会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毫无挣扎的赴死。” 肖然又将昨天对丛凝微表情的观察说了一遍:“并且我判断丛凝在钱双双自杀时应该是知情的,她们当时可能在进行通话。钱双双自杀之后,丛凝没有选择抢救或报警,而是找了其他的人。 所以嫌疑人才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才来到钱双双的出租屋,处理现场后将其尸体带走,也因此,钱双双所住居民区附近的监控才能在9号晚间毫无发现。” “我不明白,如果钱双双是自杀,丛凝为什么要与人这样做?别人的自杀是与她没有关系的啊。”李放放疑惑道。 “钱双双的确不是丛凝直接所杀,但如果钱双双的死,与丛凝有着间接关系呢?” 肖然的思路越发顺畅:“比如教唆、比如钱双双受到了丛凝的某种刺激,或者是因为丛凝的其他方面的原因,导致的钱双双自杀,丛凝也是要担责任的。” “那还是不对,就算钱双双的死是受丛凝的教唆,但钱双双都死了,事情的真相从此只有丛凝一人知道,即便她们当时在通着电话……” 李放放摇头道:“这样丛凝报警,我们到现场一看,确认是自杀,她不说原因我们也想不到啊,何必大费周章还连累别人去抛尸?” “你想想,衣柜上面的那一片空白区域。”何晓丽瞪了李放放一眼。 “你们意思是说……钱双双有进行录音?或者录像!” 162、锁定 “可是这也不对啊。” 李放放疑惑道:“钱双双即便有录制音像,她们提前删除不就行了么?” “手机没电了呢?解不开锁屏呢?……毕竟中间隔了那么长时间。”王俊名道。 “照这样说,假设钱双双真有录制什么,嫌疑人若要报警,而且还要摆脱责任,就得销毁电子产品。这样一销毁,可能会引起我们的怀疑,不销毁,又可能会被我们查到。” 李放放摇着头道:“所以他们就苦心积虑搞了这么一出,把我们绕的晕头转向?!” “可能性很大。” 何晓丽思索了一阵,抬头道:“如果照着这个思路走,直接在丛凝身上入手难度很大,毕竟她自始至终都不在现场,而且隐居幕后。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要先找到抛尸者。这和我们的会议方向是一致的,无论他是否是凶手,或者说仅仅是善后者,这个人,都是我们摸清真相的关键节点。” “我们可以先在丛凝这里旁敲侧击一下。” 肖然说道:“能为了丛凝,义无反顾地去处理尸体的人,他和丛凝之间的关系定然非比寻常。 并且这个人还能悄无痕迹地进到钱双双的出租屋内,要么他和两人关系都不错,留有钥匙,要么是丛凝有钱双双房门的钥匙,以某种渠道交给了他。” “会不会是,这个人和她们两个的关系都很好,钱双双本就给过他钥匙?”王俊名皱着眉头道。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何晓丽深吸了一口气:“走吧,去传媒学院,再看看这个丛凝!” 很快,一行人来到传媒学院。 警车刚开进校门,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便纷纷驻足张望,想来这几天钱双双的事情已经传遍了高校园区。 大学生本就是最能吸引社会关注的群体之一,再加上遇害的钱双双还是个恋爱倾向比较神奇女生,想不受关注都难。 因为钱双双的事情,丛凝这几天都没去上课,宿舍里便只有她一人留守。 “你们……是双双的事有进展了吗?” 见到一行人进来,丛凝表现的比较镇定,但语气有些弱,若不是肖然留意到她眼底深处那一抹慌乱的话,一般人说不定还真以为丛凝仍处于伤心之中。 “暂时还没,我们今天来就是再向你了解一些事情。” 何晓丽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他们之前便已经讨论过,与丛凝的对话暂时不能有太明确地目的性。 “是这样,钱双双的住处你应该比较熟悉对吧?”何晓丽问道。 丛凝点了点头,顿了一两秒,许是在思索何晓丽此问的目的:“……还行。” “那你能和我们说说,钱双双出租屋里都有哪些物品吗?”何晓丽道。 “……琐琐碎碎的,我可能也记不完整。”丛凝眨了眨眼睛:“这点很重要吗?” “我们要核对一下钱双双屋里有无丢失的东西。”何晓丽道:“记得哪些就说哪些吧。” 丛凝点了点头:“有衣柜,有鞋架,还有……” “平板电脑有吗?”肖然很随意地提了一句。 丛凝看了肖然两眼,摇了摇头,“她有笔记本,平时也用不到平板,手机就够了。” “她手机是什么款式的?”肖然跟着问了一句。 “手机?” 丛凝面色一怔,悄悄地看了众人一眼,发现并没有什么反常,这才继续道:“维沃,具体型号我不太了解。” “她只有一个手机吗?” 肖然继续问道,话说,在钱双双衣柜上的那块空白区域,一个手机是遮挡不过来的。 “对啊。”丛凝对肖然的问题有些费解,很确定地说道。 “能让我看一下你的手机吗?”肖然微微笑道。 “嗯……可以。” 丛凝答应的很利索,并无太多的犹豫,拿起手机,解锁之后便递给了肖然。 “那么你在钱双双住处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还有其他人到过她哪里?或者还有一些,和钱双双关系比较好的其他的朋友。”王俊名开口问道。 丛凝深思了一阵,摇着头道:“没有见过。不过我只是周末的时候才偶尔会去,至于我不在的时候,那就不知道了……” 趁着几人与丛凝对话的空档,肖然拿着丛凝的手机,首先查看了其中的通话记录。 不出肖然所料,丛凝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最近的一条都是三个月前,是打给她辅导员的。 当下社会网络发达,年轻人基本都是用聊天软件通话,熟人之间长久没有通话记录实属正常。 接着,肖然迅速将丛凝的q聊扫了一遍,当然,其中自不会留下明显的聊天记录。 在丛凝的q聊之中,其好友基本上都是同学,肖然没再多看。 毕竟现在他们划定的目标对象是一名社会青年,q聊的话在校学生用的较多,但出到社会上,大多人还是会选择使用微聊。 丛凝所用的微聊中,对话记录也就寥寥几条,肖然没有多看,转手翻到通讯录页面。 通讯录界面的人数不是太多,除了开头几个a字母打头的微商,其余共有56个联系人。 肖然抬眼看了看正在与何晓丽说话的丛凝,只见其目光总有意无意地落到自己这里。 扬了扬嘴角,朝丛凝微微一笑,肖然迅速地将通讯录中的所有人从上往下扫了一遍。 肖然看的很快,不到半分钟便看到了最下方的区。 再往下一翻,区中间的一个备注名骤然跳入了肖然眼中:翟医生。 医生!男性! 肖然瞬间绷起神经,他眯了眯眼帘,自然而然地点开这个翟医生的个人界面。 备注名下方是翟医生的微聊号:1365665,想来后便是这翟医生的手机号。 微聊号下方,则是这翟医生的真实昵称:翟飞。 默默在心中记下这两行信息,接着肖然打开了翟飞的个人相册。 这位翟医生所发的朋友圈动态不多,最上面几条都是在介绍智齿的危害,告诫应当及时拔除。 又往下翻了几条,方才看到这位翟医生的个人照。 他的模样不丑不帅,五官整齐,25、6岁年纪,带着微笑,倚着路边的一处栏杆,估计身高约在一米八左右。 职业附和,身高附和,年纪附和,而且与丛凝有联系。 最关键的是,正义之眼在第一时间便锁定了他! 如果钱双双自杀的推论不错。 那么,这个翟医生,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了! 163、确凿 将手机还给丛凝,待何晓丽与丛凝说完,一行人便离开了女生宿舍楼。手机端m 出来之后,肖然将默记的翟飞的信息写到本子,递给了何晓丽。 “这是?” 何晓丽看着纸面的名称、手机号,一时间惊疑不定。 “在丛凝微聊通讯录找到的,具体画面都录下来了。” 肖然指了指胸前的记录仪,点头道:“这个叫翟飞的是个牙医,那微聊号应该是他手机号,另外从他的照片推测,此人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以。” “那……这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么!” 李放放低呼一声,抬头看着肖然,面色怪异道:“我看丛凝的手机到你手里也没超过五分钟,通讯录里那么多人,全部名字看完也不止五分钟啊,你是怎么找到这人的?” “那样找的啊,不断缩小区域行了。” 肖然不明白李放放在吃惊什么,不以为然道:“我还顺手看了一下他发的那些病例链接,下面有他诊所的地址,是在华路31号。” “华路31号?” 王俊名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地图,沉声道:“离传媒学院不远,但距离钱双双的出租屋有些远了。” “将近两公里呢!……要真的是他,那他当天一定开车了。” 李放放信誓旦旦道:“何队,要不要把人都收过来,到这个翟飞的牙科诊所里去看看?” “我问问李毅他们。” 说着,何晓丽拿出拨通了二队长李毅的电话,等了一会儿,李毅又将电话打了过来,与何晓丽说了几句。 “先回队里吧,二队和城东分局他们,刚刚走过了翟飞的诊所。我们此时再过去,势必会引起他的警觉。” 何晓丽摇了摇头,说道:“而且我们的任务是梳理丛凝以及钱双双的人际关系,既然现在我们有了重大线索,那先回队里说明一下,再看一下二队他们搜寻的翟飞的资料,择机而动。” “也是。”李放放赞同道。 何晓丽告知了其他仍在走访的同事,之后几人没再停留,迅速赶回了大队。 “自杀?自杀!” 何晓丽将肖然的推断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雷大队一时也有些惊诧,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圈,转身看向肖然道:“你们的判断十分合理,我赞成你们的推断。” “但是李毅他们刚刚走访过翟飞的诊所,按照凶手的逻辑推断,翟飞是有不在现场的证据的,那天晚他在和朋友聚会。” 何晓丽他们刚从二队长李毅哪里了解到走访的情况:“这个时候再去门,会不会有些……” “那不要再接触他!” 雷大队果断道:“既然锁定了这个翟飞是关键点,我们以他为心,深入调查那天晚他与朋友聚会之后的行踪,落实证据链后,直接传唤!” “如果那天的确是翟飞去处理的现场,他去的时间应该是较晚的,应该是在10号凌晨一点以后,不然的话我们查看一点前的监控时也不至于一无所获。” 肖然沉声说道:“我准备重点看一下10号凌晨1点之后的监控,或许会有发现。” “可以,这事交给你,立刻与技术队一起着手去办。”雷大队当即说道。 “万一……” 王俊名站起身,面色有些犹豫:“我是说万一,万一我们的推断是错误的呢?” “所以,对翟飞的重点调查你们队出人手来搞。一队和二队继续原本任务不变,我们做好两手准备。” 雷大队伸出一根手指,重重地敲着桌子,说道:“是他,这个案子得破,不是他,这个案子也得破!命案必须破,这是我们的底线,既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明白!” 商议好下一步进展之后,何晓丽与王俊名、李放放当即着手准备对翟飞的深入调查,肖然则拿着昨天从张磊哪里拷贝到的监控,来到技术区准备工作。 张磊戴着一次性医疗手套,边还沾着一些水渍,踢了踢肖然的座椅,疑惑道:“哎,你们不是出去走访去了吗?” “有些事,要立即落实一下。” 肖然头也没抬,一边说着,一边在屏幕点开数个监控画面,统统调到16倍速:“你们监控看的怎么样了?” “还在查,已经看到第三遍了,不过依旧一头问号,啥都没有。” 张磊耸了耸肩膀,“盯着屏幕看的眼睛都快失明了,所以啊,我停一会儿在理化检验那边打打下手。” “应该是你们看的时间段不对,所以找不到线索点。”肖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监控道。 “??” 张磊看了看肖然面前的显示屏幕,瞬时反应过来,当即摘下手套,拉了把椅子坐过来,低声问道:“咱们队有突破了?” “昨天我们有讨论过的。”肖然随口道。 张磊面色一阵变换,盯着肖然面前的电脑,挨过身子,有些不敢相信地低声道:“真自杀?” “可能性很大了。” 肖然‘啪’地几下暂停了监控画面,将其一个南北路口的监控往后调了几分钟,转头道:“但是,其还掺杂着暂未可知的人为因素。” “有人怂恿?” 张磊想了想,见肖然正在专注地注视着画面没有回答,也没再问,坐在旁边与肖然一起看监控:“10号凌晨1点37分。……是这辆别客?” 肖然将处理过的视频画面放大,只见这辆被遮了车牌的白色别克越野车,从北向南,进入到钱双双所住的居民区。 而在车子的驾驶位,那个左顾右盼,四处张望的驾驶员,正是丛凝通讯录的翟飞! “车牌是故意遮住的!” 肖然指着画面说道:“如果你们再往后多看半个小时的话,能看到他了!” “那谁能知道,我们做的最大时间限度是到凌晨一点!” 张磊叹了口气,突然又说道:“哎哎,可是这个时候都一点半了,按现场勘查的,钱双双的尸体是在死亡之后一个半小时被移动,那岂不是说钱双双是在12点左右自杀的?这一点与法医科她们判断的死亡时间不符啊!” “左右,左右。” 肖然看着张磊道:“人死了那么长时间,而且尸体经历过分解,再加空白时间,是从现场微量的血迹判断出来的,总体有时间误差属于正常。” ps:2019年小唐立个小目标,先把欠的更新补,大家监督之…… 164、准备抓捕 确认翟飞在钱双双自戕之后到过出租屋所在居住区,做好标记以后,肖然便继续查看后续视频。{随}{梦}щ{][lā} “何队那边已经在搜集翟飞的全部资料了。” 张磊从外面走了进来,坐下说道:“我已经与何队说了那辆别客昂科拉的情况,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肖然点了点头,“只要能在翟飞身上获得突破,这个案子基本就可以结了。” “现在就他的嫌疑最大,基本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张磊想了想,开心道:“总算没像十五年前那样,一番辛苦没有白费。 ……你们还好些,我跟你说,这些天都快困死我了,每天休息不到五个小时。等这个案子结了,我一定要好好休息一天,睡他个一天一夜!” 肖然笑笑道:“你要是真能睡一天一夜,起来肯定比现在更累。” “哈,我也就说说而已。” 张磊瘫坐在转椅上,感慨道:“不知怎么回事哦,现在每天早上到点就醒,想睡个回笼觉都睡不着。” “这说明你已经是标准的社会人了。” 肖然淡淡地回应着,眼睛牢牢地盯着显示屏幕。 翟飞是一点三十七分到的居民区,其后他在居住区内的路线,便再没被摄像头捕捉到。 等他开着车再次出现时,已是接近凌晨两点二十分。 看着翟飞驾驶着车子,再次穿过监控路口,由南向北离开,肖然判断道:“他应该是从后门上的楼。” “必须的啊,正门有监控呢。” 张磊点头道:“不过这家伙动作挺快,前后收拾现场只用了四十分钟。” …… 下午三点,关于翟飞的大致资料已经搜集完毕,具体详细资料还在进一步汇拢之中。 至于调来的更多监控,技术队正在紧急处理。 翟飞,男,28岁,本地人。 毕业于本市医学院口腔专业,在本市某牙科医院工作三年之后,去年年中时,在其家人支持下,于文华路开了这家牙科诊所。 一名在社会上摸爬了三年多的医学生,到底是出于何种心态,才会甘心顶着巨大的刑事责任,去处理一具与他本无关系的尸体? 而且,翟飞与丛凝之间,究竟有过何种交集呢? 肖然看着翟飞的档案业,丛凝是四年前进入的传媒学院,在丛凝读大一的时候,翟飞即将离校实习。 虽说传媒学院与医学院相距不远,但是在不长的时间内,这两人又是如何建立起的这般‘两肋插刀’的关系的呢? 肖然搓着指尖,这一点他很感兴趣。 晚上八点,案情讨论会准时进行。 “一队、二队,今天走访的结果怎么样?”雷大队开场问道。 “暂时没什么发现。” 邵勇摇头道:“仅仅是第一医院,我们到傍晚才初步排查一遍,周边的小诊所还没来的及查。” “我们这边好些。” 李毅开口道:“虽然对高校园区周边的诊所、从业人员过了一遍,但基本都没什么疑点。” “排查工作可以暂停了。” 雷大队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沉闷了好几天的黑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翟飞,现在已经基本认定,此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翟飞?” 二队长李毅疑惑了几秒,突然明白过来,转头对何晓丽道:“这不是你早上询问的那个文华路牙医诊所的人吗?……可是,他当天晚上在和朋友吃饭,我们已经确认过的,他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他是不在现场,人也不是他杀的。”何晓丽道。 “买凶?”邵勇等人刚刚回来,对肖然他们的思路还没有做过了解。 “自杀。” 雷大队敲着桌子,沉声道:“很大可能是有教唆、精神施压的自杀。” “自杀?!” 听完肖然的整体思路,邵勇等人方才恍然大悟,摇头苦笑道:“……我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也许是现在还没走进死胡同里,主观判断这条线还有希望。” 李毅自嘲笑道,这个想法确实另辟蹊径,如果时间再长一些,等所有的线索都进入僵持阶段之后,他们或许会尝试这个思路。 不过在短时间内便认定这个想法,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肖然,邵勇侧过身低声对何晓丽羡慕嫉妒道:“哎,赶紧把小伙子划到我们队来吧,再不然,干脆你们做重案组,我们队负责你们盗窃、拐卖啥的……生意都快被你们抢光了!” “想的美吧你!” 何晓丽哼了一声,直接怼道:“我们捞个宝贝容易吗?……再说了,谁抢你们生意了,这是集体的案子。而且你们队里接的案子还多着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邵勇干笑几声,正要开口,只听雷大队再次开口,连忙正身坐好。 “翟飞此人,具体身份信息,以及与丛凝的人际关系,刚才已经说过了。” 雷大队道:“现在已经确认,翟飞在案发第二天的凌晨,确实开着一辆别客昂科拉进入过案发区域,停留约四十分钟后离开,并且,翟飞在太平路芙蓉小区,是有一处房产的。” “中午时我们已经调取了芙蓉小区8号楼的监控,经技术队全力查验之后,我们看到了更确凿的画面。” 何晓丽适时说道,说完,内勤人员立时播放了一段约莫五分钟的监控画面。 “这是8号楼1号电梯内的监控录像,翟飞的父母为他买的房子是在8801室。” 内勤小姐姐指着投影仪上的监控说道:“10号凌晨3点10分,翟飞带着手套,从负一楼停车场拎着两个大号旅行包进入电梯,从他的步伐来看,这两个旅行包是比较重的,最关键的是,他左手拎着的这个旅行包,基本可以确定是我们在长桥公园内发现的旅行包。” “另外,在当天晚间接近十二点的时候,翟飞戴着口罩,又拎着这两个旅行包进入电梯,到达一楼以后走出电梯,判断其自行车应该是停放在一楼的。” 一段视频放完,内勤小姐姐又点开了另一段监控:“大家注意看,此时翟飞手上戴着一次性医疗手套,左臂与身体之间还夹着一只黑色雨衣,这与我们在大禺路监控中看到的嫌疑人的手套还有雨衣,完全一致。” “综上所述……” 内勤小姐姐说完,邵勇眨眨眼睛,面色有些古怪道:“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抓人啦?” 165、承认 在基本认定是翟飞毁坏尸体并破坏现场之后,‘双11碎尸案’专案组迅速做出部署,决定率先拘捕翟飞,之后立刻传唤丛凝。 务必尽快查清钱双双自杀的原因,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 第二天早上。 按照昨天会议部署,何晓丽带领行动组布控在翟飞的牙科诊所附近,邵勇带人埋伏在芙蓉小区,庞景辉与李放放进入到传媒学院,只等抓捕翟飞之后,立刻控制丛凝。 至于二队众人,以及其余人员,没有任务,处理日常工作。 私人牙科诊所开门时间一般较晚,更何况翟飞家境不错,现在天气又不算太冷,晚起一会儿,睡个回笼觉最是合适不过。 于是肖然等人判断失误,他们七点半就来到翟飞的牙科诊所附近,一直等到上午九点半夜还没见翟飞开门。 肖然与张磊一组,每隔一段时间便在诊所门口晃悠一圈。 俩人在诊所斜对面的一间小书屋前停下,张磊随手拿起一张报纸,小声嘀咕道:“这人不会是察觉到什么,跑路了吧?” 肖然看了眼停在诊所门前车位上的那辆白色越野车,低声道:“他车还在门口呢,应该是在二楼睡觉还没有起床。” “真羡慕这种可以睡到自然醒的人,不求大富大贵,是要衣食无忧。”张磊打了个哈欠,艳羡说道。 肖然抬头,鄙弃地瞅了张磊一眼:“你现在离职回家的话,条件比他优渥多了。” “我可是有理想有抱负的新时代青年,为了社会的安全与稳定,为了人民的幸福与安康……” 张磊呼呼啦啦说了老大一堆,说完之后见肖然目光严肃地看着他,不解道:“你为什么没有打断我啊?” “为什么要打断你?”肖然正色道。 张磊愣了两秒:“一般人都觉得这些是废话啊……” “没有啊,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肖然严肃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张磊,似乎是重新认识了这个与自己同铺睡了四年的兄弟一样,缓缓道:“其实,这也是我的目标与追求。” “……这么清新脱俗吗?” 张磊极不自然地咧起嘴角僵了好一阵儿,方才吞吞吐吐道:“是嘛,那还真巧啊,哈,一起努力吧……” 空气中沉默了一阵,两人放下报纸,继续按着既定路线走动。 “你说,这个叫翟飞的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走在路上,张磊找了个话题率先打破尴尬,“那尸体又不是他们医学院的大体老师,哪能随便带走?还破坏现场,碎尸后伪造现场,为了这事,浪费了多少警力! 哎,我说会不会是钱双双的自杀原因也和他有关系?一个正常人,他怎么就那么心甘情愿地帮丛凝办这事?现在好啦,他的责任比丛凝都大,我判断几个责任加起来至少五年打底。” “你又不是审判员,用得着你来量刑?” 肖然微微一笑道:“丛凝的责任到底怎么样,现在还不好判断,如果钱双双真是自己求死,那丛凝就是坑了翟飞。 如果钱双双的死是受丛凝教唆,则是故意杀人既遂。 假设真是教唆,那丛凝当时到底怎么说的就很重要了。毕竟钱双双是一个有自我意识判断的成年人,如果丛凝坚持她没有教唆钱双双自杀,她的责任还真不好定。” “不是还有录像的吗?”张磊补了一句。 肖然摇头道:“那只是推测,推测!谁知道钱双双有没有录像,谁又能知道钱双双的手机有没有被翟飞销毁?” “如果真没有证据的话,说不定丛凝真的一点责任都不用负。”张磊惋惜道:“那她可就真把翟飞给坑惨了。” “钱双双到底是不是自杀,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依旧只是我们的推测,万一查清之后是被杀呢?” 肖然对张磊的话并不完全赞同:“而且我们是警察,我们的责任是把案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具体谁担责、该不该担责,那是两院的事,用不着你我操心。” “也是哈……” 张磊笑着摸了摸后脑勺,突然眼睛一亮,盯着翟飞的诊所道:“看,看,开门了,开门了!” 肖然连忙抬头,只见翟飞已经打开了诊所的玻璃门,拖着一双棉拖,正对着太阳伸懒腰。 “何队,何队,目标出现,目标出现,我与张磊正在接近,请求行动。”肖然从内兜里取出对讲机道。 “收到,准许行动。我们随后跟上。”何晓丽严肃的声音随即响起。 “明白。走!” 肖然将对讲机放回口袋,带着张磊一起,不紧不慢地朝诊所门口走去。 “哎,医生,拔智齿多少钱啊?” 走到诊所门口,张磊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诊所上的招牌,很自然地问道。 “那要看你牙怎么长的啊,简单的四百,像是水平阻生的就贵点。”翟飞蹲在门口,拨弄着手机道。 “水平阻生是什么?” 张磊不解地搭话,慢慢靠近道:“来来,你看看我这颗牙拔了得多少钱?” “在这怎么看?进来躺好我看看。” 翟飞站起身,没等张磊与肖然靠近,便走进了门里,拿了个口镜,领着张磊朝口腔综合治疗机处走。 看着背身走在前方的翟飞,肖然冲张磊使了个眼色。 随即,两人猛地冲上,一左一右,瞬间将翟飞按倒在地上。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翟飞人高马大,骤惊之下便大喊大叫着,剧烈地挣扎起来。 若不是肖然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说不定两个人还真按不住他。 “不许动,警察!”肖然一声厉喝。 一听警察这两个字,翟飞愣了两秒,接着也没再挣扎,安安静静地让张磊给他上了手铐。 十秒之后,何晓丽带着一众同事和技术人员冲了进来。 进门后,何晓丽立刻取出相关文件,让翟飞签了,随即道:“所有人按计划行事,尤其是车子和卧室,要特别仔细检查!不要漏掉任何痕迹,重点查找作案工具!” “明白!” 一声令下,众同事立刻对翟飞的这处诊所展开了地毯式搜查。 翟飞被从地上拉起来,惊慌之后又沉默了一阵。 看着在诊所中进进出出的便衣,翟飞舔了舔嘴唇,开口道:“警官,你们别费力了,我这什么都没有,车里洗了好几遍了。” 听闻此言,何晓丽当即问道:“你解剖尸体是在什么地方?工具与钱双双的遗物又在什么地方?” “在我、都在我芙蓉小区的房子里……” 166、水落 翟飞犹豫了几秒,骤然道:“但钱双双不是我杀的啊,这事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 王俊名哼了一声,冷冷道:“在你把钱双双的尸体带走的时候,你就脱不了干系了!” 何晓丽拿出手机,拨通了邵勇的电话:“邵队,翟飞明说了,作案工具与钱双双的衣物都在芙蓉小区,你们立刻搜查吧!” “好的,明白。” 挂断电话,何晓丽又拨了庞景辉的电话:“老庞,我们这边在收尾了,你们立刻传唤丛凝,带她回局里!” “明白。” 通知完毕,何晓丽也上到二楼。 虽然翟飞明言这里什么都没有,但依旧要仔细搜查。细节,任何时候都不能漏。 不过最终结果也的确如翟飞所言,诊所内什么都没有。 倒是芙蓉小区那边获得了重大进展。 一队众人在翟飞的房子内,找到了还残留着血迹的法医箱,疑似与钱双双脖颈伤口吻合的刀具,一柄不大的砍刀,还有钱双双的衣物,以及地板上没有清除干净的骨肉碎屑。 最关键的是,找到了一部被塑料袋包裹的手机,判断应该是钱双双的。 带着翟飞与他那辆昂科拉回到队里的时候,已是临近中午。 此时,丛凝已经在讯问室内枯坐了许久。 看着单向玻璃墙内,叉着双手,双目无神的丛凝,肖然扭头问道:“她就这么一直坐着吗?” 李放放拄着桌子,稍稍晃了晃下巴:“传唤她时哭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要不是我和庞叔看的紧,她差点都要跳楼寻短见,还好一路无事。……本来想悄悄把她带回来的,不过她这样一闹,学校里看来是待不成了。” 肖然点了点头:“本身就因为恋爱的问题饱受非议。” 又等了约莫有半个小时,邵勇等人带着所以物证回到队里,法医科与技术队随即展开了比对。 与此同时,对翟飞与丛凝的问询正式开始。 调好设备之后,肖然坐在邵勇左侧,摊开问询笔录,接着何晓丽便开口问道:“姓名,年龄,家庭住址……” “翟飞,28岁……” “翟飞,根据我们所掌握的证据,现在问你,在长桥公园、大禺路商场,以及中河路巷子口的三处碎尸,是否都是你抛弃的?”邵勇沉声道。 翟飞点头道:“是的。” “钱双双是不是你杀的?准确的说,她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邵勇问道。 “你们不都查清了吗?” 翟飞诧异地看了看邵勇,信誓旦旦道:“当然不是我杀的,我那天晚上在和朋友吃饭,你们都查过的。……虽然我是和钱双双见过几次面,但我和她没有任何纠葛,杀人是犯法的,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杀人是犯法的,那你为什么要毁坏钱双双的遗体,而且还破坏自杀现场、制造抛尸现场,你这样做就自以为没事了吗!”何晓丽忿然道。 “我、她的死不碍我的事啊,她是自杀的!”翟飞满脸无辜道。 邵勇没再和翟飞纠结这个问题,厉声道:“现在,把你怎么知道钱双双自杀,以及怎么进入到钱双双的房间,怎么破坏她的尸体,为什么仿照十五年的旧案抛尸,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哦。那天、那天我正在和朋友吃饭嘛……” 翟飞仔细想了想,缓缓叙述道:“等我回到诊所,准备睡觉的时候,丛凝就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钱双双自杀了……” “她具体是什么时间打给你的?是拨的你的号码,还是微聊通话?”肖然停下笔,抬头问道。 翟飞想了想,“大概是在11点半吧,微聊通话。” “行,你继续说。”肖然道。 “我当时就问她吗,我说怎么回事,她说她们的恋爱关系因为一直受到别人的非议指责嘛,所以两人都受不了,就约定一同自杀。 但是那天,钱双双告诉丛凝她要先走一步,然后和钱双双开着视频的时候,就抹脖子了。” 翟飞继续道:“可能是丛凝害怕了吧,她跟我说她不想死了,但是钱双双录了视频,打算在两人死后让世人知道真相,丛凝说害怕因此担责,就跟我说能不能帮帮她。” “她让你帮你就帮啊?这种事情是能帮的吗?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这点判断都没有?”邵勇冷声道。 “我才二十八!不是三十!你别把我说的那么老!” 听闻此言,一直平静的翟飞陡然怒了,拍着椅子大吼道:“二十八离三十还差两年呢!差两年,能算三十吗?!” 听着翟飞的怒吼,邵勇一时也有些蒙圈,犯法的事翟飞都没有愤怒,怎么一提年龄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二十八和三十有区别吗?”邵勇扭头看向肖然。 “当然有区别!” 肖然还没说话,翟飞便大声道:“二十八还是年轻人,一到三十就老了,我还年轻着呢!” 讯问室内寂静片刻,邵勇与何晓丽面面相觑,实在是不理解现代青年的思维模式。 “行行,二十八!” 邵勇也不与翟飞纠结了:“你继续说,你和丛凝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她?”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翟飞平静下来,说道:“我们小时候是在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后来我家搬到了市里……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要帮她了。” “你就没想过,你帮她是要担责的?”何晓丽道。 “想过啊,所以才照着十五年的案子做啊。” 翟飞一本正经道:“本来想着能瞒过你们呢。 不过,十五年前的案子你们查到现在都没弄清真相,怎么到我这你们查的这么快?是不是当年的凶手有背景,你们包庇他啦?” “谁说我们包庇?你是在哪看的?” 邵勇脸色沉郁的吓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翟飞道:“我告诉你,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哦,是么。” 翟飞毫无波动道:“我是在法治论坛上看到的,随口一说。” “丛凝让你帮她之后,你又是怎么做的?钱双双自杀时是一个人在屋里,你又是从哪拿到的钥匙?”邵勇问道。 “钥匙?钥匙没有。” 翟飞道:“我答应她之后把车牌一挡就过去了。 到了钱双双住处后,我也是才想起来我没有钥匙。……我就动了动她屋的门把手嘛,结果,她根本就没锁门!”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我不是超级警察》,”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ps:书友们,我是我唐,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167、一念之差 “你进屋之后是什么场景?” “进去之后?进去之后还能有什么,一地的血,尸体都已经僵了。” 翟飞平淡地说道,或许作为医学生,对血肉这些东西,早已视若无睹了。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何晓丽问道。 翟飞皱皱眉头:“还能怎么处理?先把尸体周围的血擦一擦,再过去把她的手机收起来……” “等一下,你收起的时候,手机是否还在录像?” 肖然停下笔打断道:“而且我们在现场看的,放手机的那块区域明显要比手机大,那又是怎么回事?” “哦,那是她把手机放在支架上了,木板拼接的那种,面积比手机要大一些。” 翟飞回忆道:“是否录像?……那时候她手机都没电了,怎么录像?” “然后你又怎么做的?” “怎么做……就把她尸体带走啊,我车里有两个旅行包,用砍刀把大腿、胳膊砍掉,两个包刚好能装下。” 翟飞很自然地说道,可能他也没认识到,这些在他眼里很平常的操作,却是普通人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的场景。 “再接着我就把地上的血拖了一下,开车就走了嘛。” “你离开之后,是去的诊所,还是芙蓉小区。”邵勇问道 “芙蓉小区,我的解剖箱在哪里,而且哪里的房子买下之后,我爸妈极少去。”翟飞坦然道。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想到把钱双双的尸体分解后,再模仿当年的抛尸旧案?” 何晓丽不解问道:“这个想法,是你在去的路上就酝酿好了,还是将钱双双的遗体带走之后,才做出的打算?”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办,反正就想着赶紧把她尸体带走,别让人发现连累到丛凝就行。” 翟飞想了想道:“等我把她的尸体带到我芙蓉小区的房子里之后,我想着尸体都分解了,不好处理了,然后我就想起了当年的那个老案子。” “你对当年那个案子很熟吗?十五年前,你也不过才十二三岁。”何晓丽道。 “我比较喜欢法制类节目,这个旧案可是我国十大悬案排第二的案子,哦,现在是排第一了,原先的第一悬案已经被破了。” 翟飞说到这些忍不住有些兴奋,“法治论坛里好多人都讨论过这个案子,我在芙蓉小区买了房子之后,还专门去考察过这三处抛尸点……” “所以你就利用你的这些研究,几乎完美地复制了当年的抛尸路线?”邵勇阴沉着脸道。 “不算完美吧,我本来也是想用床单的,但是当年的那种旧床单,匆忙之中很难找到。而且当时大半夜,还下着雨,我也没敢往林子里钻。” 翟飞摇了摇头,有些惭愧道:“其实我研究这些,也是希望能为你们提供线索,早日破案的……” “但你的行为,差点又给我们添了一桩悬案!” 邵勇一拍桌子,怒道:“如果不是我们的侦查员及早发现破绽,改变了思路,全市的警察不知道还要为这件事忙活多久!” 翟飞的喉结上下蠕动了两下,他看了看邵勇,面有愧色地低下了头,“对、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是我的错。” “你不必和我们说对不起。” 邵勇正告道:“如你所说,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刑事犯罪,具体你会负什么样的责任,日后自然会有人告诉你。” “可是,我真的没有杀人,你们去看下她自己录的视频啊!”翟飞连忙道。 “你是没有杀人。但我问你,你对钱双双的遗体做的这一切,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别人让你这么做的?” 何晓丽道:“比如说丛凝,她打电话告知你情况后,是否有明确要求你肢解钱双双的遗体、模仿当年旧案抛尸?” “没有啊,她只是说让我帮帮她。” “那就是你的责任了!” 邵勇拍着桌子,一字一顿道:“你故意毁坏尸体、破坏现场,并制造抛尸现场,浪费警力资源,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主观所为啊,还说自己没有责任?” 翟飞张了张嘴,愣了半天,深吸了一口气:“……好吧,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 对翟飞的问讯完毕,肖然将材料简单整理了一下之后,又走进了观察室。 这间讯问室内,庞景辉与王俊名面前的丛凝正哭的几近崩溃,一头长发也被她抓的蓬乱不堪。 “这边怎么样了?” 肖然靠着李放放坐下,顺势将手里的一盒橙子递了过去。 李放放捏起两块切好的橙子,翻了个白眼道:“跟翟飞说的差不多。丛凝说,本来两个人因为受不了社会的歧视,约定一道自杀的,但钱双双的心理障碍更重,视频中跟她告别之后就提前自尽了。 结果她一看钱双双的惨状,吓得没勇气结束自己,又害怕自己有教唆嫌疑什么的从而担责,就找了自认为最可靠的翟飞,去帮她解决后顾之忧。” “她知道翟飞是怎么处理的吗?”肖然剥掉一角橙皮,轻轻咬了一口。 李放放摇头道:“n,她说翟飞只是在处理完之后让她放心,并没说怎么做的。 后来还是在听到传言之后,看到微聊群里发的那些抛尸现场的照片,才知道翟飞是怎么处理的。” “照片?围观群众拍的?当时不是没让拍吗,怎么还有照片流出去。”肖然无奈道。 李放放耸了耸肩膀:“没办法啊,当时围了那么多群众,难免有被疏漏到的。” 肖然点了点头,看了看依旧在痛哭流涕的丛凝,“她有说钱双双是什么时间走的?又是什么时间给翟飞打的电话吗?我记的我们最开始接触她的时候,她说她的室友十一点左右就回来了。” “问了,也是将近十一点,钱双双自尽后不久,她的室友们就回来了。具体的准确时间,还得等钱双双手机里的录像拷出来。” 李放放说道:“她心情平复了一阵之后,才跑到宿舍楼的天台上给翟飞打的电话,和翟飞说的基本一致,都是在点半。” “如果钱双双的视频里,实情的确如丛凝所说,没有教唆、没有诱骗,只是相约自杀。那她的责任,比之翟飞要小上太多了。”肖然苦笑道。 “是啊,还可能没构成犯罪。” 李放放长叹道:“就因为她害怕担责的一念之差,……现在无论她有没有过教唆诱骗,对翟飞而言,都算是被她给坑惨了!” 168、指认现场 临近下班时分。 在一番复杂地操作之后,技术队终于将钱双双手机里两段视频,完好无损地提了出来。 第一段是钱双双录制的自己的独白。 视频中,即将走向生命尽头的钱双双神色憔悴,眼眸中生无可恋,充满了绝望,全无半点对生活的向往。 “人间本不值得,活着的从不是我。” 钱双双第一句话,说的便是她在11月1号发在朋友圈里的那条动态。 “我对这个世界已充满绝望,绝望到每多活一天都是无比痛苦的折磨,死亡并非是个体的痛苦,于我而言,更像是命运的解脱。 一切怜悯我的人请不要悲伤,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我的选择是我长久的向往,所以请不要为我伤心与难过。 爸爸、妈妈,女儿不孝,并非是这世界没有温暖,只是女儿感受到的全是冷漠。 女儿走了,走的很远很远,你们找不到我的时候,要记得我已回归,就蜷缩在我房间的被窝里……”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静静地看着幕布上不断播放的画面,呼吸似乎都要屏住了。 肖然苦涩地微微摇头,他想不明白,钱双双为什么会这样偏执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就因为恋爱观念偏离世俗?就因为在这座城市里遭人非议? 这些都不是自戕的理由啊,观念偏离并非是活不下去,大不了换个地方重新生活。 生命中总有坎坷,多少人不都挺过来了吗? 想到钱双双那还在宾馆里悲痛地等待消息的父母,如果他们得知自己的女儿是自杀,不知道会是何等的绝望。 第二段视频是钱双双录制的屏幕,其中是她与丛凝视频通话的画面。 视频中,丛凝是坐在其宿舍的床上,听闻钱双双撑不下去了,当晚就要自我结束时,丛凝的神色也比较伤痛。 钱双双和丛凝说了声抱歉,还说不能按照约定一同离开,她要先走一步,丛凝擦了擦眼泪,说‘放心,我很快就跟上你’。 然后两人又说了些私密话。 最后,当晚10点52分。 钱双双抽出刀具,毅然决然地刺进了自己的咽喉里,随后刀刃拔出,鲜血喷涌,嘴角凝起最后一抹微笑,倒在地上,生命消逝…… 看到钱双双如此模样地逝去,丛凝面色苍白,坐在床上不停地发抖,睁着空洞地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钱双双屋内逐渐扩撒的血迹。 直到11点09分,丛凝的室友敲门,丛凝才匆忙关闭了视频通话。 于是视频中便只余下钱双双屋内的场景,直到凌晨1点17分,手机没电自动关机,画面结束…… “唉……” 视频看完,会议室内沉寂了许久,最后不知是谁一声长叹,方才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抓紧时间整理资料,汇成档案移交检察院。” 雷大队站起身道:“李毅去找刘副局签拘留证,另外通知翟飞的家属。还有明天早上,带翟飞去几处现场进行指认。” “雷大队,那个丛凝呢,是否也要拘留?” 邵勇跟上问道:“她这个不好认定啊,没有教唆、没有诱骗,单纯相约自杀,而且钱双双那一刀下去,属于救治也无法阻止死亡发生。” 雷大队思索一阵,拍板道:“先找人看着吧,她也是有自杀倾向的,防止她寻短见,具体怎么处置,交检方评判吧。” “行。” …… 第二天,周五。 天气依旧是阴沉沉的,空气中充斥着初入冬季的萧瑟气息。 从看守所将翟飞提到长桥公园,在周边群众的围观之下,翟飞再次还原了他当晚的具体行为操作。 肖然与一众同事站在外围,严密注视着现场的情况。 将嫌疑人从具有比较完备安全设施的看守所,带到缺乏安全设施的涉案地点,操作上其实是具有较大的安全隐患的。 有的犯罪嫌疑人出于逃避法律责任追究的考虑,往往会在指认中寻找逃脱的机会,或者有想不开的趁机自寻短见。 这不仅不利于嫌疑人的人身安全,而且对警方人员的人身安全也会构成威胁,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重大事故,将办案机关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幸好长桥公园荒僻已久,周边人流不多,而且翟飞并不是重案犯,身边还有几名同事对其近身监视,遇到突发情况的可能基本为零。 周边群众议论纷纷,一名拎着水壶的大爷踮起脚朝里瞅了瞅,看向肖然道:“小伙子,这是破案啦?” “肯定的啊,都在指认现场了。” 肖然还没开口,旁边一位大哥便回答道:“这地方……是前几天那碎尸案破了?” “对的。” 肖然随口答道,但眼睛一直在观察着周围,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碎尸案?是15年前那个案子?” 拎着水壶的大爷顿时精神起来,随即又摇了摇头:“不像啊,凶手能这么年轻?” “不是当年的老案子,这是最近新出的,不过跟当年的案子差不多。” 那大哥与拎水壶的大爷搭上了话:“哎呀,又是一个小姑娘,那个惨呐,不过这次警察挺厉害,一个星期没到就把案子破了。” “是呀,现在警察都挺不错。” 拎水壶的大爷背着手道:“现在社会也好了,像这样的情况都少了,不像几十年前,那些个人猖狂的,严打的时候都肆无忌惮。” “对对,那时候我刚上初中,啥人都有。” 这大哥点着头,看了看走走停停的翟飞:“……你说这家伙长的白白净净的,怎么能干出杀人碎尸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来?” “他没有杀人。”肖然冷不丁接了一句。 “没杀人?”那中年大哥一头雾水,好奇地凑了上来:“那是咋回事?没杀人咋给碎尸了?” “对不起,暂不能说,今天应该会发布警情通报,上面会有详细说明。” 肖然平淡说道,随即转身,准备跟着众人前往大禺路商场。 “肖然、李放放、张磊,你们先回去吧,那边二队已经安排好了,用不到那么多人。”何晓丽走过来道。 肖然看了看李放放,李放放瞅了瞅张磊,张磊耸了耸肩膀,于是三人成了被留下的男人。 看着现场人群散尽,张磊招呼道:“走吧,回去写材料去。” “别说材料,一说材料就头大。” 李放放抓了抓头发,苦着脸朝四周看了看,感慨道:“这个案子算是结了。不过当年的席如香,还在这里等着真相大白呢。” 肖然点了点头,指着土坡上的树林道:“当年的抛尸现场就在树林里面。” “要不,上去看看?”张磊伸出手指点了点土坡。 “可以啊……” ps:书友们,我是我唐,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169、白睡衣 十五年过去了,当年繁茂的树林,如今内里更添几分阴森。 一阵秋风吹来,几片鲜黄的栾树叶打着旋,落在早就被杂草败叶覆盖住的地面上。 走在其中,仿佛像是走在人迹罕至的森林中一样,再一想,此处说不定还有席如香的冤魂出没,周围空气瞬间又冷了几分,平添了些许诡异。 纵然知道此地离居民区不远,不过若真是到了夜黑风高之时,即便有人结伴进入,说不得也会寒毛炸起,毛骨悚然。 “我去,这地方还真有点邪门!” 张磊打量着四周,咯咯咬牙道:“要是那个导演在这地方拍鬼片,绝对不用布置现场,随便扯一块白床单,在这树林里飘一飘,大白天吓晕人都很有可能。” “人的恐惧更多的只是来自自己的臆想。” 肖然冷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己不吓自己,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突然,李放放停下脚步,盯着不远处的一条树干,十分严肃道。“哎,前面树枝上,似乎还真挂着一件白色的床单呢。” 听闻此言,张磊骤然抬头,看着十米之外,在一处粗壮的树干后,隐约有一角白色布料,不时被风吹起后又藏到树干后面。 “不是吧,这地方这么邪门吗?说什么来什么!”张磊咧着嘴道。 “走吧,过去看看。” 肖然不禁思索起来,谁会在这树林里挂上一块白布?是出于恶趣味纯粹想吓人,还是有着其他什么目的? “话说,当初席如香的头颅被发现的地方,就在这棵树前的凹面里。” “看那白布挺干净的,而且能被风吹起来。” 张磊的神色逐渐严肃,边走边道:“这些天阴雨连绵,肯定挂在这里没多久。” “会不会是什么人也在追寻当年的旧案……” 李放放话没说完,肖然猛地张开双手,挡住两人上前的脚步。 李放放被肖然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脚印!” 肖然眯着眼帘,盯着十五年前那张包着钱双双尸块的床单所在的位置。 只见在那一地的枯枝败叶上,几枚脚印隐约浮现。 再仔细看的话,能隐约分辨出这串脚印是从北而来,走上土坡,来到这棵大树之下,然后绕树走了一圈,继而向南走下土坡。 “不会是当年的嫌疑人听闻了最近的旧案,特地走到这里,来缅怀当年的岁月,重温当初作案时的快感吧?” 李放放当即说道:“有的变态杀手就喜欢重回现场,会不会是当年的凶手在故地重游,然后还在这树后面的枯枝上挂起这床白被……哦,是睡衣,不是被单!” “也不是没有可能。” 肖然蹲下身道:“不过也很有可能是普通人一时好奇路过此地。 人都有猎奇的心理,来看看当年的凶案现场,再做点恶趣味的布置,也很有可能。……磊子,你工具带了没?” 张磊拍了拍随身包,摸出一只uv手电,以及一把钢尺,喜道:“幸好我敬业爱岗,时刻准备着!虽然小手电比不上队里大号的紫外线检查灯,不过也够用了。……可惜没有单反。” “没办法,先拿手机拍照吧,希望我这徕卡镜头确实能拍出单反效果。” 肖然想了想说道:“放哥你用你的手机录像,把我手机也拍进去,完了我的手机交你保管,照片未提出来之前,要确保拍摄的电子照片没有做技术修改。” “好的。” 李放放打开手机,开玩笑道:“我们这么重视,希望这串脚印不是那个家伙好奇溜过来留下的。” “哈,任何可疑之处都不能漏过嘛。” 张磊打开uv手电,蹲在地上笑道:“管他是谁留下的,万一真是当年凶手留下的,那我们可就真的撞大运了,石副局最少也要包我们一个星期的伙食作为犒劳!” “别想得美了,就算真是凶手留下的,离找到人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李放放举着手机调侃道:“赶紧勘察痕迹吧你,弄完还要回去写报告呢!” “别提报告行吗?我这心情刚轻松一会儿。” 张磊嘟囔着说道,摸出手套戴上,举着手电照射出那细微的脚印,又将钢尺放在边侧:“脚印长宽比较大,长度约在27.5厘米,落脚看似处在平衡期,但隐约较重。” “一般而言,年纪越小起脚就越重,年纪越大落脚越重。” 肖然小心拍好几张照片,又跟着张磊到另一个脚印处拍照:“所以此人应该处在中年期,年龄约在38岁左右,脚印较宽,判断留下脚印者应是男性,减去鞋子的长度,按照惯例,其身高在一米七七到一米八二之间。” “年龄约在38岁?” 李放放举着手机,突然说道:“席如香被害时二十二岁,如果她活到现在,也有三十七岁了。 如果这个人与当年的席如香案有关,他和席如香是同龄人,席如香被害前又匆忙从员工宿舍中收拾干净了自己的行李。……那他,很可能是席如香认识的人!” “有这个可能,但如果这个脚印的主人和席如香没关系,那你就是白费脑汁了。” 张磊笑着说道,又将钢尺逐一放在几枚左脚印边,脸贴着地面,在紫外线光芒下观察了一阵:“左脚印与右脚印大小基本一致。 不过从地面树叶上的轻微凹陷看,左脚的落脚要更重一些。……应该是左肩背着或扛着什么东西。” 三人走走停停,查清了这串脚印是从土坡下的位置上来,一直到土坡南侧,最终在堆放的混凝土上消失。 接着,三人又回到树下,跟着脚印转了一圈。 在树干的西侧,那脚印从平行于树干变成垂直于树干,由此推断,把这件白睡衣挂在树干断丫上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这个断枝桠的高度在一米八左右,普通人一抬手都能够到。”李放放仔细地将所有的画面都拍摄下来。 “脚印比较新鲜,从坡下带上来的泥土还很潮湿,并且没有散形,应该是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之间留下来的。” 张磊谨慎地判断道:“总体来看,此人应该是从江边走来,绕着大树走了半圈,把白睡衣挂上之后,随即离开。 ……大晚上的,一个人,跑这里来,他胆子可真大!” “当年的凶手不就是晚上来的么。” 肖然深呼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这件干干净净、微微摆动的白色睡衣,不禁一阵沉思。 这个人在当年席如香抛尸点的树干上挂起一件白睡衣,到底,是想诉说些什么呢? 170、网上议论 “这件睡衣很干净,应该是被仔细清洗过的。” 肖然戴着手套,将那件白睡衣取下,“不过看材质,应该是有好些个年头了。” “可是,这件衣服到底是在指向什么呢?” 李放放撩起睡衣一角,仔细看了看布料:“当年的线索很多都已经断了,现在只能把这件睡衣当做是一个独立点。……磊子你包里有物证袋没?收起来吧。” 张磊打开随身包,翻出一只大号自封袋,肖然将手上的睡衣叠好,放了进去。 回到队里,将拍摄的照片洗出来之后,李放放拿着所有物品去了积案组。 这些天积案组一直在准备重启席如香案,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或许有用。 至于肖然,他不属于积案组。 而且这桩旧案,积案组并没有明言让他过去协查,所以只能安安静静地做在自己的位置上,埋头狂补这段时间落下的各种报告。 11月17日,周末。 连绵的阴雨天终于结束,今日阳光明媚。 忙碌了大半个月之后,肖然难得地获得了一天调休。 舒舒服服地补足了睡眠,醒来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 洗漱完毕,吃了点东西。 坐在窗前望着脚下来来往往的车流与人群,肖然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今天该做写什么。 不得不说,生活中的肖然其实是个很宅的年轻人。 上学的时候就是教室、图书馆、宿舍、体育馆,四个地方连轴转。 要么学习,要么看看比赛、追追影视剧、读一些,或者与张磊几人打上几把游戏。 总的来说,当时除了学习、锻炼,肖然并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事物,以至于宿舍的人总说他无趣地像个政客,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年轻气息。 而今工作之后,处理各种案件,在蛛丝马迹之间寻找真相,将罪有应得之人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便成了肖然最感兴趣的事。 虽然经常忙忙碌碌不得空闲,但是肖然依旧乐在其中。 所有今天突然停下节奏之后,反倒内心一阵空虚。 对着窗外发了会呆,肖然起身去书架前,将之前余雨送他的那本《提高情商十八计》抽了出来,坐下耐着性子翻看了几页,然后转身把书扔进了垃圾桶。 虽说肖然性格比较沉稳,但终归到底还是年轻人,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处事方式,可书里这些溜须拍马、察言观色、搬弄事非的事例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些都是情商,不要也罢。 上楼将笔记本拿了下来。 话说之前翟飞曾讲过,关于席如香的‘117案’,网上众说纷纭,谈论的人很多。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看看网上的奇人们是如何评述当年席如香案的。 输入案件关键词,稍一搜索便出现了一大串关于当年旧案的网页。 有的是描述当年案件始末的,有的是探讨案件疑点的,还有些是质疑警方的,更有人将这起案件写成了,吸引了众多关注的。 总之,熙熙攘攘,莫衷一是,各种猜测都有。果然键盘之上人才辈出。 随手点开了一个网页,内里文章标题起的很惊悚:“117案真相曝光:其实早就破了!” 文章说的是在案发后不久,警方便找到了嫌疑人。 但由于各种因素,最终隐瞒了真相,包庇了凶手,文章作者还信誓旦旦地说,案子资料内部网上都有,就是沆瀣一气不准公布。 肖然嗤笑一声关闭网页,如果案子真破了,他何必在这里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积案组那边为何又要大费周章地准备重启此案? 套用军部发言人的一句话:人命关天,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又点开一个讨论人数比较多的分析贴。 此贴,最开始的发帖者是个网名叫‘黑撒旦’的,此人在帖子中对‘117案’进行了详细的推理,并做了犯罪侧写。 ‘黑撒旦’写道:“被害人的尸体被切成一千多片,头颅、皮肉有被煮过的痕迹,肉块被整齐地码好,包括衣物也被整齐地叠好,可见嫌疑人具有很强的心理素质,同时可能懂得医学知识。 如此看来,嫌疑人的文化程度较高,不排除受过高等教育,推测其个人素质至少要高于普通的高中文化者。 试想,一个只有初中或高中文化程度的大老粗,凭借什么能吸引一个在校女大学生的注意?且又有什么能力做到杀人后冷静地分尸? 所以个人认为,屠夫或厨师作案的可能性都很小,因为这几种职业的从业人员文化程度及素质普遍不高。 至于医生,只能说有可能性,因为目前还没有任何可用于推理的证据。” ‘黑撒旦’在文章最后做了细致的描述:“凶手应该是男性,案发时年龄在30岁左右,有很大可能在30岁以下,相貌端正,气质成熟稳重,性格内向,为人谦和。 受过高等教育,单身,文化素质较高,喜欢听音乐,亦有可能爱好文学,独自住在市区,懂得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但没有人知道他懂这些。” 此贴一出,不久便成了论坛里的热帖。 不少人都认为这个‘黑撒旦’就是谋害席如香的真凶,现在借着讨论案情,把当年的作案细节发出来,就是为了寻找刺激。 持此种看法的人一多,后续看到此贴的人也都有些信了,更有热心者留言已将此贴楼主反映给了警方。 群情激愤之下,楼主‘黑撒旦’连忙出来公布了自己的个人信息,明确表示自己只是一名银行职员,研究案件只是个人爱好,文章内容仅为个人揣测。 热心网友查验过‘黑撒旦’的信息之后,才确定此人所说为真,便没再过多追究。 盖因此贴较火的缘故,于是后续有提出自己看法的网友,都选择在这个帖子中发表看法。 在‘黑撒旦’的文章之下,还有几个比较热门的回复。 其中一名叫‘古墓阁主’的人更是列出了凶手的生活习惯:“平时手总是塞在裤兜里,能不用就不用,如果需要开门的话,最喜欢跟着别人后面进。 每到一个地方,一定要租三套房子,不然就不习惯。并且有一套一定要是合租,这样可以不带钥匙。 每次听到有人说‘不杀女人’,都要立即当场回一句‘神经病’;从来不喝牛奶,也从来不把武器放在提琴盒子里,从来不戴面具。 居住的环境,上下楼梯什么的,一定要记住多少级,并且记住多少步。保证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也能行动自如;每到一个地方,一定最先看看那里的大商场,并且记住所有出口。 楼底下一定会有放一辆旧自行车,并且永远不锁,如果被偷了,就抓紧时间再买一辆。因为是旧的,所以从来没被偷过;喜欢上网,看到稀奇古怪的贴,就喜欢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回复。” 看着这‘古墓阁主’的回帖,肖然心中都有些震惊。 这人的脑洞到底是有多大?仅凭网上流传的一些不知真假的信息,居然都能把凶手说过什么话给推断出来,简直神了。 此后不久,一名昵称‘cndy’的网友也参与了回复: “为什么要把尸体切成那么多片?还要把内脏和衣服码得整整齐齐?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 很简单,因为享受啊,享受的就是这个过程。 正如读最喜欢的,舍得一口气读完吗?正如吃最爱吃的雪菜肉丝面,舍得一口气吃净吗? 整个分解过程,那气味,带着一丝丝血腥、一丝丝凉风,有点点腥,还有点点甜。 不断地比较、分析,寻找最合适的位置与力度,寻找一切都恰到好处的那种兴奋的快感……” 将诸多分析贴看完,肖然将电脑放下,抱着胳膊对着窗外陷入沉思。 不得不说,网上还是有很多专业人士的,其中不乏有同行的推断。 对于这些观点,肖然有些认同,有些不置可否。 按照抛尸的一般逻辑,绝大多数抛尸地点,凶手都会选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比如江河湖海、下水道、桥洞、野地、窨井等等,这样地方很难被发现,即便有被发现的可能,偏僻之处也会延缓案发时间。 时间,会湮灭许多现场遗留的痕迹。 但当年的凶手,却将席如香的尸骨抛弃在三条路的人气较高的地段。 要么是出于变态心理,寻求刺激;要么他是对周边环境不熟,只熟悉市区这一块区域;要么,是凶手根本没多想,就想赶紧把尸体扔了,随便找几个地方丢了完事。 但不论怎么想,当时的凶手至少对市区是很熟悉的,所以当时凶手住在市区这一条,肖然是很赞同的。 比照案件卷宗中所说,席如香是个比较恬静,有些内向的女孩子。 这样的性格,内心一般都是很谨慎的。 而且席如香在大学这个半社会的地方,也学习了两年多,即将正式踏入社会的学生,想轻易地将其无声无息骗到人迹罕至的地方,难度很大。 席如香的室友们都说,席本人对那些古怪的人都比较警惕,似‘古墓阁主’对嫌疑人做的侧写,明显在生活里也是一名难以交流的人。 让席如香带着行李,跟着这样的人走,可能性微乎其微。 肖然搓着指尖,他个人判断,凶手应该是席如香身边的人,模样应该很端正,文质彬彬,少言寡语,但看着总能给人安全感。 可能是很熟悉的人,也不排除是泛泛之交,但却能让席如香放松警惕。 席如香跟着他走,或许是她拎着行李,行动不便,此人借口帮忙,席没有拒绝。 想到这,肖然忽然想起前天早上在树林中看到的那串脚印。 中年人,在当年与席如香年岁相当,并不是席如香的老乡什么的。 认识、安全感、不戒备、年岁相当。 难么嫌疑人,很有可能是席如香当年的同学! 或者如这次的‘双11案’类似,是席如香在相临学校认识的什么人,而且家住市区,并且家境不错,有空余房子,从小就接受严格教育,心理素质极强。 但需要做出区别的是,严格教育并不是良好教育。 可能正是太过严厉的管教,致使此人表面上谦谦有礼,其实心中有一头魔鬼,并蠢蠢欲动,随时准备窜出噬人。 肖然眯着眼帘,指尖敲着椅背。 受过严格教育的人,对性方面的欲望应该是有可能克制的,但不排除就是因侵犯而杀人。 不过肖然个人认为,有很大可能,凶手杀人就是为了单纯发泄,幻想席如香是他所仇恨的人,以此宣泄心中的不满。 那么当年席如香消失的盆骨,以及盆骨上的下体血肉,究竟是凶手因为侵犯之后,害怕留有遗传物质,另行处理了。 还是如这网上所说,凶手因为极度的仇恨吞食掉了那些血肉! 171、从此正式做警察 逐渐炽烈的阳光烤地身上暖洋洋的,甚至有点小热。 一阵迅疾地敲门声搅了肖然的沉思。 何人在敲门? 肖然又是一阵思索,自己这里只有余雨来过一次,但听敲门声比较沉重有力,断然不是女生的手指…… 张磊怎么跑过来了? 按这家伙的人生追求,休息日他不该是在和小姐姐处对象的路上吗? 带着疑惑打开房门,敲门者果然是张磊,肖然料想的没错。 但看到张磊身后的余雨,以及余雨边上那位清秀的女孩时,肖然似乎明白过来,丫的这是到他这来创造机会了? 话说这名女生似乎叫郭冉,之前在专案组的时候碰到过,是二队的一名技侦。 “我嘞个擦……” 肖然还没开口,但看到门内的肖然,反倒是张磊瞪圆了双眼,震惊地先跳开了。 余雨身边的郭冉也有些愕然,反倒是余雨眼中闪烁着诡异地光芒,上下打量着肖然。 “有必要这样吗?” 肖然看了看身上的睡衣,波澜不惊地歪着脑袋摊了下手。 “有必要。” 张磊搓着下巴,郑重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你一个人住的时候这么可爱,连体版卡通奶牛睡衣……兄嘚你变了,当年在宿舍的时候你都没这样穿过!” 肖然沉默着点了点头:“是的,我成长了……” “橙汁可以吗?” 将三人迎进来,招呼着坐下,肖然切了两个果盘,又开了一瓶果汁。 “不,我要喝柠檬水!” 余雨拉着她的舍友郭冉坐下,举手抗议道。 肖然回头看着余雨道,“我给你发个红包吧。” “做什么?”余雨眨了眨眼睛,有些蒙圈。 “下去买啊,正好我也想喝。” 肖然一本正经道,但配着身上那超萌的睡衣,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余雨恍然大悟:“呀,我忽然不想喝柠檬水了呢,橙汁也是极好的……对不对冉冉?” 肖然扬了扬嘴角,坐下说道:“你们怎么有空来了?” “找你吃饭。” 张磊冲肖然丢了个眼色,回头一瞅肖然放在桌上的笔记本,轻‘咦’了一声,“你在看当年的席如香案?……这些都是网上的帖子吧。” 肖然点了点头,“对,上面好多观点,有的还挺有意思。” 张磊一边看着帖子里的内容,一边说道:“前天放放把我们的发现送去积案组的时候,石副局还拉着他说了一番话呢。” “席如香案重启了?”坐在余雨身旁的郭冉讶然道。 “积案组还在做准备工作,但这次的案子与当年的旧案并无联系,想重启的话有些困难。”肖然说道。 “我读过‘117案’的尸检报告。” 余雨仔细回想道:“当年作案者的手法比较生疏,似乎懂些医学知识,但只是皮毛,不过从其对尸体的处理上看,心理素质很好,不亚于我们这些专业人员。 如果席如香是其第一次作案,那么凶手在作案前一定在心理或实操方面有过多次模拟。” “从技术角度看,很多现在的仪器与手法在当年都还没有,许多微量痕迹都没被提取到。” 郭冉说道:“隔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找到了当年的凶手,在缺乏科学铁证的情况下,嫌疑人只要一口咬定没有杀人,我们也很难办。” “的确……” 张磊附和着说道,突然却又抬起头,醒悟过来:“我们不是来吃饭的吗,怎么又讨论上案子了。” “还不是你先说的。”肖然指了指张磊手上的电脑。 “你这就没意思了。”张磊无奈笑道:“还不是你的电脑先诱惑我的。” 客厅中一阵轻笑,郭冉站起身道:“食材都买好了,我来做饭……哪里是厨房吗?” “对。还是我来做吧。”肖然站起身微笑道:“哪有客人做饭的?” “别。” 余雨连忙制止了肖然,拎着塑料袋与郭冉走向厨房:“你们坐着就行了,我最近和冉冉学会了好几道菜的做法,今天给你露一手……” 看着两个女生走进厨房,肖然摇头坐下,朝张磊挑了挑眉角:“眼光不错。” “那是,再不行动我就要交单身税了。” 张磊开着玩笑道:“想当初,一个宇宙,九大行星,204个国家,809个岛屿,77亿人……” “而你却找不着对象,太惨了?” 肖然自动为张磊补上下半句话,佯做嫌弃道:“为什么你这话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呢?” “兄弟你变了,你再也不是和我头对头睡在一起的男生了。” 张磊眉飞色舞,g里g气道:“你完美地成长为了一名男人,都学会接我段子了!……多亏了我啊,成功把你引向了正途。” 肖然无言以对,唯有呵呵不止。 “哎,明天要授衔了,做好准备了没有?”张磊突然正色道。 “是啊,一转眼见习期就过去了。” 肖然枕着手仰在沙发上,心中情绪复杂,一时多有感慨,虽说来到杭市以后,肖然的见习期与正式警员并无差别,但见习终归是见习,仍有一只脚没完全踏进门不是? 想着明天就要扛在肩上的警衔,肖然忽然想起了父母,如果这一天,他们也能看到,该多好啊。 “你是一毛二,我们都是一毛一。” 张磊捂着脸说道:“我还想着也能弄个一毛二呢……” “警龄不够,慢慢来吧。”肖然不悲不喜道。 张磊突然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肖然的面庞,看的肖然心中一阵发毛:“你瞅啥?” “从我对你四年的研究。” 张磊异常严肃道:“我发现,优秀的人真的各方面都比较优秀……” “所以呢?” 肖然斜靠着沙发,和张磊同铺这么多年,这家伙一开口肖然便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 张磊咧嘴一笑:“所以,我准备去整帅一点……” “呵呵。” 11月18号,晴空万里。 下午2点,市公安局直属分局新入职警察授衔仪式正式开始。 政工科主任宣读完授衔命令之后,在雄壮的国歌声中,肖然跟随着一众转正的同事,从局长手中接过授衔命令证书。 感受着肩上似乎颇有重力的警衔,肖然看到了台上雷大队朝他投来的赞许的目光。 肖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了一句:“你好,警察!” 172、积案组 授衔仪式并未持续太久,毕竟一线警察向来忙碌,许多人手上还都有事情要处理。 跟着一众同事走出礼堂大楼。 抬手摸了摸肩上的的一杠两花,肖然心中小小满足了一把,半年多的时间,终于摘掉‘见习’这两个字了。 不过稍有遗憾的是,正式警察证还没有下来,后面半个月还得用怀里的临时警察证代替。 “肖然,肖组长。” 秦子河从后面跟上来笑道:“我们终于不再是小菜鸟啦,怎么样,我们同学晚上一起吃顿饭?咱们一批过来的,还没怎么聚过呢。” “一个学校来的怎么了。” 张磊不冷不热道:“好几个人在学校的时候都没碰过面,坐下吃饭不尴尬啊?” 秦子河笑了笑,道,“行吧,那就我们雷霆预备小组,这下没外人了吧?” “这样还行,吃火锅?”张磊这才点头。 “今天恐怕不行。” 肖然想了想道:“改天吧,等哪天大家都有时间,我请客。” 秦子河想了想:“好。” 走进刑侦大楼,上到办公区。 刑警队的日常向来是忙碌的,不过今日却有些不同,副队长庞景辉带着王俊名等人笑呵呵地坐在椅子上,排成一溜看着肖然与张磊几人走了回来。 “哎哟,不错哦肖警官,咱俩平级咯。” 李放放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围着肖然转了两圈,拍拍肖然的肩章,笑嘻嘻道。 “切,我们刚转正,你再过几个月又提级了,就别和我们比啦,老鸟!”张磊调侃着说道。 “恭喜你们,正式成为人民警察。” 庞景辉走了过来,拍拍肖然与张磊的肩膀,眼中充满赞赏:“本来晓丽要和你们亲自说的,不过她临时有事出去了。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加油干吧,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只希望你们牢记宗旨,不辱使命。” “是,一定不给集体丢脸。”肖然和张磊郑重说道。 晚上下班,刚走到车位旁准备回去,却见雷大队正站在车前抽着根烟,等着肖然过去。 “雷叔。”肖然连忙上前。 雷康将烟头弹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看着一身便衣的肖然,和蔼地点了点头:“走吧,到我家吃个饭。” “好啊,婶婶回来了?”肖然打开车门问道。 “对,前天回来的,在家待几天,明天又要走。” 雷康拍了拍肖然的肩膀,笑着坐上副驾驶席:“她听说你来杭市工作了,一直要我带你回去看看。” “是吗?我还记得婶婶做的狮子头呢。”肖然开心地启动车子。 雷康一阵大笑,“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其实把你要到杭市来,我是存了点私心的,京城虽好,但这里才是你爸妈工作过的地方,你的家在这。” 肖然默默地点了点头,自然地汇入路上的车流,“雷叔,那个小丑组织……有眉目了吗?” “进展寥寥。” 雷大队微微拧起眉头,沉声道:“对这种极度狡猾且隐秘的犯罪组织,我们需要有足够的耐心,他们很多都不在国内,国外的社会环境怎么样你也是知道的,要彻底清除,不容易。” 肖然表示认同,“但是既然他们敢将手伸到国内,我们就必须要做出强力回击。” “当年你爸爸,也是这样说的。” 雷康欣慰地看着一脸坚毅地肖然,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一趟?现在你也是警察了,该和你爸妈说一声了。” “等正式证件下发之后吧。” 肖然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道:“不过我要是回去,爷爷肯定又要唠叨。” “你现在是公务人员,老爷子再也留不住你啦。” 雷大队爽朗一笑,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石副局和我说了,明天你和张磊去积案组,找鲍组长,有事就跟着协查,没事就回队里照常工作。” 肖然心中一动,“117案确定重启了?” “对。你去要做好思想准备,隔了这么多年,并且‘双11案’和当年旧案并没有什么关联,此时重启,很可能还是无功而返。” …… 第二天一早,肖然带着张磊向何晓丽汇报了之后,来到了邻栋办公楼的积案组。 说是积案组,其实人员并不多,大约只有十来个人,肖然和张磊进去的时候,大多数人正围在会议桌旁探讨着什么。 负责积案组日常工作的是鲍克疾,鲍组长三十四五岁上下,没有穿便装,一头短发根根竖起,环眼中充满了光芒。 “鲍组长好!”肖然与张磊率先打招呼道。 “你们好。……但我不好,头疼着呢。” 鲍克疾上前拍了拍肖然与张磊的肩膀,开着玩笑道:“来来来,坐。……肖然、张磊,你们都知道吧?” 听闻鲍克疾此言,其余人纷纷上前与肖然和张磊打招呼,笑着调侃道:“怎可能不知道?如雷贯耳,我们局的新晋小神探!……我是唐文。” “我是莫小北……” 肖然微笑着与众人一一握手。 对积案组,肖然还是稍有了解的,知道唐文是是积案组的副组长,那叫莫小北的短发女生是这组里的精英骨干。 “石副局可是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啦。”鲍克疾坐下笑道。 一听这话,张磊连忙摆手道:“别,我们几斤几两心里清楚,你们还是主力,我们过来就是打打下手的。” “一起努力。”莫小北开口道:“不过首先要感谢你们送来的那串脚印和白睡衣。” “那个,你们有发现?”肖然开口问道。 “暂时还没,不过有痕迹可查,总比什么抓手都没有要好的多了。”莫小北摇头道。 “是啊,十五年了。” 鲍克疾长叹一声说道:“上次重启此案的时候,石副局还是积案组的组长,我还是年轻的小伙子……” “吁” 积案组众人齐齐发出鄙视之声。 被手下人调侃,鲍克疾作为负责人也不生气,他自嘲地笑了两声,转过头向肖然道:“小肖,席如香案的档案你都看过了吧?” “之前处理双11案的时候看了一遍。”肖然道。 鲍克疾收起微笑:“有什么看法?”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还有其他资料。” 肖然思索了片刻,开口道:“仅就档案上所说,以及前几天我们在当年抛尸点,发现的那串脚印和白睡衣来看,想要以此作为切入口,基本很难了。”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ps:书友们,我是我唐,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173、探访 “是啊,毕竟都过去这么些年了。” 唐文接过话头,亦是无奈道:“这次的‘双11案’和当年的‘117案’完全是两个独立案件,也没有出现新的抓手,而且当年的线索基本都进了死胡同,可偏偏还要重启……” “说什么呢!” 鲍克疾瞪了唐文一眼,沉声道:“领导自然有领导的考虑,我们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 再说了,我们积案组成立的目的就是要啃硬骨头,‘畏缩不前’这个词绝不能出现在我们的字典上,被害人的冤屈还等着我们去洗刷呢!” “我又没说害怕困难,只是这个老案子滑不溜秋,实在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抓起。”唐文解释道。 “那就只能静下心来慢慢找了。” 肖然看向鲍克疾道:“鲍组,重启方案都定好了吧?” “是的,我们准备从以下这三个方面着手。” 鲍克疾点头道:“一,仔细研究当年的档案资料,力争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待当年的案件。十五年过去,也该换个角度重新思考了。 第二,找一下当年亲手侦办过这起案子的老前辈们,从他们口中,看看是否能得到不一样的线索。 第三,再次梳理席如香当年的人际关系,不过这点不容易,都过去十五年了,席如香当年的同学、老师,或许绝大多数都不在本市居住了。” “确实,现在不是当年,学生毕业之后各奔东西,很难集齐了。” 肖然认真听完,说道:“不过当初席如香的同学都涉世未深,有很多生活中的细节或许不太敏感,以至于当年走访的时候被忽略掉了。 现在他们都是中年人,社会经验丰富,让他们重新审视当年席如香的生活细节与人际关系,对我们来说,或许会有新的收获。” 积案组成员纷纷点头,肖然又将自己之前结合网上的看法,详细地与众人说了一遍。 “同学?” 听肖然说完,莫小北思索了一阵,说道:“当年已经基本判定,席如香是在市区公司附近遇害的。 可是她的学校是在临江区,而且档案上说,当时对她的同学都进行了仔细地盘问,包括在市区实习的她们那一届的学生……” “已经毕业的在市区工作的学长或学姐呢?” 肖然看着莫小北,说道:“当时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不像现在这么便捷,在校学生基本没有手机。 而且已经彻底毕业了的学生,工作飘忽不定,没有给校方留下联系方式,学校方面是很难联系上的。 我看了一下档案,发现当时盘问的全是在校学生,其中重点是与席如香同级,还有她公司附近的居民,很少有看到席如香上一届学生的调查记录。” 办公室内一阵沉默。 鲍克疾抬起头,缓缓说道:“是呀,席如香的学长或学姐们。 ……当年的社会状态,手机都属于奢侈品,我当时给家里打电话都是用公共电话。真走出学校,的确是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现在可以试试,如今建的都有同学群,只要找到一个人就能拉出来一大堆群。上个月还有一小学同学拉我进群。” 莫小北提议道,不过转念一想,又看向肖然道:“但是当年的席如香,性格比较恬静、内向。 档案上说她除了室友,和同班同学都很少接触,而且她的室友也都说席如香从没接触过外人。她会有比较要好的学长?” “很有可能啊。就比如我们刚破的‘双11案’,钱双双多么内向的一个女生,室友都不怎么搭理,但却和其他学校的女生谈恋爱。” 张磊双手在空气中一阵比划:“其实越内向的人,心中越是渴望交流。生活里总有一些纠结性格,不喜欢与身边的人交流,却在不怎么熟悉的人面前放的很开。” “也是哦。”莫小北微微颔首。 “鲍组长,还有一点,我觉得可以做个备注。”肖然直言道。 鲍克疾眼睛一亮,还以为肖然又想出了什么好点子,“你说。” “如果我们这些调查依旧没有进展的话,或许可以再去席如香的老家探查一下。” 肖然组织了一下语言,回忆道:“席如香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于车祸,席如香从小生活的叔叔家,档案上只是说走访之后,确认其友邻亲属无作案嫌疑。 但对席如香的成长环境,来本市读书之前经历过什么,并没有深入探究。我想,后续我们可以做一下这方面的工作,也许会得到一些可以佐证的信息。” “行,回头我找石副局联系她们当地的警方。” 鲍克疾在本子上勾画了几笔,起身道:“方案步骤定下来了,那就正式开始工作吧!……肖然,你们去走访席如香当年的老师同学,如何?” “没问题。” 肖然一口应了下来,虽然他也算是学霸一枚,但对着一份档案逐字逐句的研究,真的不怎么附和他的性格。 “那就辛苦你们了。” 鲍克疾笑着拍了拍肖然的胳膊,扭头对莫小北道:“你和肖然、张磊一起,反正你也坐不住。” “谢谢老大关照。” 莫小北握着小拳头冲鲍克疾卖了下萌,偷偷又瞄了下肖然,只感觉身体里似乎充满了力量。 三人俱是一身便装,从办公楼中出来。 肖然看了看时间,上午九点半,不知不觉间居然讨论了一个多小时。 开着积案组的一辆荣威360出了警局。 一路走走停停,副驾上的莫小北观望着路口的指示牌,突然说道:“这不是去临江区的路啊!” “对,先到这中河路走一趟。”肖然看着绿灯亮起,踩下油门。 张磊不愧是和肖然睡了四年的室友,虽然低着头拨弄着手机,但仍旧立刻明白了肖然的意思:“去中河路?找那位张阿姨?” “去看看。” 肖然调转车头,将车子停在路面,转身又到路旁水果店里买了些水果。 莫小北一阵疑惑,觉得肖然根本不是在走访相关人员,反倒更像是去探访病号。 肖然没有过多解释。 俗话说人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两次,但作为一名普通人,这位张阿姨却在同一地点,发现了两次碎尸,还都成了第一报案人。 可以想象,这种冲击和惊吓,对一个普通人的心理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174、闹鬼? 走进张阿姨家所在的小巷子。 巷子口前人来人往,虽是上午,但两侧的店铺也都逐渐开始忙碌。 左侧的干洗店前放着一排不锈钢架子,干洗店的员工正在晾着几张床单与被罩,右侧的奶茶店不时有小女生走进,再拿着一杯热乎乎的双皮奶出来。 仅仅过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人们似乎都选择性地遗忘了,之前巷子口处的黑色垃圾袋。 不过稍留心点的话,就能发现群众心里的芥蒂还是存在的,毕竟巷子口的垃圾桶被移到了路边,时刻都处在路口的监控之下。 张阿姨家中有些安静,虽然一家三口都在屋内,但却听不到一点声响,也没有任何交流的话语。 看见肖然等人进来,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张阿姨一阵发抖,眼睛牢牢地锁定了三人,面色有些紧张。 待张阿姨的女儿和她说来的是警察之后,张阿姨的情绪才缓和了些,但说话却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肖然将水果放下,与张阿姨说了会话,便起身告辞。 出门之后,张阿姨的女儿跟了出来。 肖然看了看关上的防盗门,轻声问道:“阿姨这段时间,不太好过吧?” 张阿姨的女儿苦涩地笑笑,有些无奈道:“没办法,赶上了。” “我看张阿姨精神不太好,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怪异或者过激的举动?”肖然问道。 张阿姨的女儿低头想了想,有些伤感道:“当年碰上这事,我妈好几年才缓过来,现在又来一次…… 这些天我妈成宿地睡不好,睡着了也会做梦吓醒,吃饭也吃的很少,经常心事重重的,也不敢出门了,而且总是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带阿姨去看看心理医生吧,阿姨的症状,很可能是心理受到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肖然提醒道:“这种心理障碍如果不及时排除,对人身心的折磨是非常痛苦的,严重的话,患者可能会在极度焦虑中以某种方式来寻求解脱。” “某种方式?” 张阿姨的女儿一阵惊慌,忧愁地看了看家里,低声道:“你是说……自杀?怎么会这样!” “心理调整不过来的话,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肖然解释道:“不过是很小的几率,但不能不防……找专业医生做一下心理辅导,配合服用相关的药物,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 “谢谢,谢谢您的建议。”张阿姨的女儿感激道。 从张阿姨家出来。 莫小北看着旁侧的肖然,由衷钦佩道:“我原以为你是来问询,没想到你是来专程探望惊吓过度的报案人。” 肖然摇头微笑道:“普通人对心理方面的问题往往容易忽视,我是修过心理学的,知道这些,肯定要提醒一下,毕竟我们的宗旨就是……” “群众事无小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张磊一本正经道。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 三人开着车来到了席如香的母校:当年的商贸职业学院,如今已经升格成了商贸学院。 升本之后的商贸学院,又在城东建了新校区,于是大半的专业都移到了新校区,而今的老校区,所留的人员已不是太多。 不过席如香曾经就读的会计专业,亦如时光中的记忆一般,被留在了这片斑驳的老校区中。 通过手上的资料,肖然了解到席如香当年的班主任姓粟,名叫粟永长,如今已年近半百。 高校中的教师,在粟永长这个年纪,表现稍好的一般都走上了领导岗位。 资料上说,粟永长当时是系内的精英教师,在席如香出事之前,升职本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因为席如香的事,粟永长从此靠边站,而今依然是一线教师,早些年又和妻子离了婚,生活上也不太如意。 如今要重新梳理席如香当年的师生关系,作为席如香曾今的班主任,粟永长自然是首要人选。 按照惯例,三人先到学校综合楼的保卫处打了个招呼。 保卫处主任事务繁忙,说了声抱歉,便喊来了保安队长,让保安带着三人去了会计系的办公楼。 到地方之后,会计系系主任告诉三人,粟永长此时正在上一节大课,要到11点半课程才会结束。 肖然看了看时间,此时已是将近十一点,半个小时而已,等等便是。 系主任让保安队长带三人先去旁边的会议室坐会儿。 刚进会议室还没坐下,那五十出头的保安队长便神秘兮兮地问道:“听说当年那凶手又杀人啦?” “那个凶手啊?”张磊抽了张椅子坐下道。 保安队长眨了眨眼睛:“就当年杀席如香的那个啊,我们都听说了,说这人是电影里那种什么连环杀手!” “最近这个案子已经破了,……就这位,找到的凶手。” 莫小北指了指肖然,解释道:“不过这次的案子,和当年席如香那个不是同一人,我们警情通报都发了,你们没看到啊?” “我们不怎么上网。” 听闻莫小北此言,那保安队长肃然起敬,连忙握了握肖然手,说道:“最近这案子是你破的?哎呀,厉害,太厉害了,这么年轻,比我儿子都年轻!” 肖然连忙笑道:“没,我只是其中一员,关键还是大家群策群力……” “那也很了不起啊,年纪轻轻就参与这种大案了!” 保安队长坐下道:“席如香的案子你们还在查吗?我跟你们说,赶紧查吧,查清楚了我们学校这边也清静些。” “这不是在查了嘛,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席如香的事。”张磊说道。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保安队长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肖然看了看门外,微笑道:“怎么了?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我的意思是你们赶紧找到凶手,我们学校也就消停了。” 保安队长左右看了看,突然缩了缩脖子,有些恐惧地与众人小声道:“我跟你们说啊,……我们学校闹鬼啊,就在老四号宿舍楼,席如香住过的寝室!” “不是吧,学校人气这么重的地方,你们也信这个?” 莫小北有些无语道,她们做刑警的,各种各样的尸体都有接触,法医科冷藏室里常年都有尸体储存,也没见有什么怪事发生啊! “真的,我在这学校当了快二十年保安了,还能骗你们!” 那保安队长面色严肃起来,压低声音道:“当初确定被碎尸的是席如香之后,与她同宿舍的女生都不敢再回宿舍了,学校只好把她们安排到宾馆先住着,一直住到她们找到实习单位后离开。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席如香冤魂不散的说法就开始在学校里传播。 有同学说半夜里听到那间寝室里有人走动,还有的说听到女生的哭泣声,甚至还有人听到女生在唱歌。 到后来不管是老生、新生、还是老师,都没人敢踏进那间宿舍,然后慢慢地,她们住过的那间寝室就空下来了……” 175、席如香还活着! “你这说的这也太假了吧,自打有高清镜头的手机普及之后,那还有什么灵异事件?” 张磊是搞技术的,对这保安大叔的话是半点都不相信:“这些传闻,是不是一些学生的臆想? 或者是因为刮风下雨,季节更替,建筑物热胀冷缩,由此发出的一些声响,从而给学生们造成的错觉?” “不是,不是。” 保安大叔信誓旦旦道:“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最近这些年来,真的有人在那间寝室里看到了席如香,而且还不止一个人看到过!” 会议室内落针可闻,一时间静的可怕。 肖然的指尖点着桌面上的绒布,他突然睁开眼帘,缓缓道:“席如香,……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 莫小北惊呼出声,若不是会议室内窗明几净,说不得真会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都被切成几千片了,而且家人、同学也已经确认无误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张磊开始也赞同莫小北的看法,但转念一想,随即瞪圆了双眼看向肖然:“你的意思是说,身份互……” “只是瞎猜,可能性微乎其微。” 没等张磊说完,肖然便打断了他的话语。 随即看向一脸好奇等着他们说下去的保安队长,笑了笑道:“大叔你说有人看到了席如香,能和我们仔细说说当时是怎么一回事吗?” “哦哦,好。” 保安大叔听话听到半截,结论没听到就被肖然打断了,那难受的,浑身不得劲,扭了扭身子说道:“……那我可得好好捋捋。” “最早出现这事,好像是9年前?……我算算,9年?是9年,也都是这个时节。” 保安大叔掰着手指算了好一阵,才道:“我们学校是13年前升本的,11年前城东大学城的分校区建成,大部分专业和学生就从这边转到了那边。 因为那个席如香所住的四号宿舍楼最为破旧,重新整修的话成本太高,所以学校就给整体空置下来,于是就成了一些学生约会、游乐的地方。 不过大家去的时候都是大白天,因为那些传闻什么的,那地方晚上算是禁地,连我们夜班执勤的保安也不敢过去巡逻。” “9年前第一学期的时候,我们保安队新来了几个保安,他们都不知道这个事,有一次晚上巡逻的时候,一个小伙子没和大家一起走,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就溜达到四号宿舍楼那边去了。 然后就看见4楼的一间屋子的窗户上啊,隐约有光透出来,断断续续的时有时无。那间屋就是席如香住过的414寝,但他不知道啊,就拿着手电进到楼里巡视。 顺着楼梯上到4楼之后,他就隐约听到一阵很小的女声,好像是两个人在说话,又好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这小伙子胆挺大,他就寻着声响,走到414寝门口,举起手电透过门上的那方块玻璃啊向屋里看。 在手电光束落到窗边的破铁床上时,他就清楚地看见那床上边躺着一个女孩! 然后那女孩突然从床上下来,冲到门后边,脸贴着玻璃冲着他看,他说那个脸啊,煞白煞白的毫无血色,跟鬼一样。 那小伙子一下就吓傻了,然后他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屁滚尿流窜出那栋楼的,出来之后愣是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才来上班,不过之后也没干几天就辞职了。” 保安大叔一番描述生动形象,仿佛跟他亲身经历过一样,说的令人头皮发炸,后背冰凉。 “后面还有谁亲眼目睹过?”肖然搓着指尖问道。 “后面又过了几年,是三年前,一对热恋中的学生,兴许是昏了头了,大半夜跑到那栋楼里去约会,结果就听到楼里有女生在哭。” 保安大叔想了想,回忆道:“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嘛,胆气就比一个人是要大上不少,俩人也挺好奇,就走到发出声音的414室。 推门一看,我滴乖乖,黑乎乎地屋里,就看见席如香当年睡过的那张铁床上,一个女孩正躺在上边,双手捂着脸颊在轻声啜泣。 与当年我们队里那小伙子看到的一样,那女生身材偏瘦,穿着黑色牛仔裤还有桃红色外套,借着月亮光就看那女生脸色煞白……” “黑色牛仔裤,桃红色外套?” 莫小北脸色一变,看向肖然与张磊道,“那不就是席如香遇害时所穿的服饰吗!” “本来就是啊,一模一样!” 保安大叔接着道:“然后这对情侣的反应可想而知,吓得半个月没敢上课。 不过幸好年轻人心理素质比较好,调整一番之后就好了,不过从哪以后,真就再也没有人,敢在晚上进那宿舍楼了……” 保安大叔说完,肖然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肖然看了看时间道:“那栋宿舍楼现在能进吗?您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能进是能进,那宿舍楼大门早就拆了。” 保安大叔犹豫地点了点头,试探问道:“……不过,你们真确定要去看看?” “当然,我们公务人员,不信鬼的。”肖然轻笑着说道,语气坚定。 “那行吧。” 保安大叔没再多劝,领着肖然三人穿过整整齐齐地足球场。 看着球场一边几个在颠球的学生,肖然一阵心动,如果不是公务在身,真想过去一起玩玩。 打足球场上走过,再穿过体育场和几栋宿舍楼,三人跟着保安大叔走到了校园最深处的那栋四号宿舍楼前。 只见这栋宿舍楼内外荒草丛生,破败不堪,灰白色的墙体上片片斑驳。 从被拆掉了大门的门口进去,仿佛是进了切尔诺贝利周边的无人建筑区一样,阴森诡异。 走廊两侧密密麻麻如蜂窝一般的宿舍,因为没有人气填充,此时清冷的如同殡仪馆内存放尸体的冷藏室一样,似乎每一个宿舍门后都会突然跳出一头乡村老尸。 寂静的宿舍楼内,几人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楼梯间里,显得异常清脆,仿佛是在提醒着幽居在此的席如香:我们来看你了。 走上四楼,在两个楼梯口之间,一行人找到了席如香曾住过的414室。 “四号宿舍楼四楼四一四室,44414,……这宿舍还真透着一股晦气!”张磊啧啧调侃道。 肖然看了看门上的四方玻璃,可惜其上已经遍布了灰尘,完全遮挡住了宿舍内的情形。 又蹲下身看了看门把手,再看看旁边宿舍的门把手,只见414宿舍的门把手十分干净,像是新擦拭过没多久似的。 “墨粉,胶带。” 在莫小北全程录像之中,肖然接过张磊递来的装备,小心地在门把手表面均匀涂抹,裹上胶带然后揭下。 “没有指纹,应该不是徒手擦去的灰尘,或者是戴着手套,亦或者是裹着卫生纸。” 张磊蹲在肖然身边,诧异说道:“这应该是不久前刚有人来过这。难道真是席如香?或者是……脚印!” 肖然看了张磊一眼,没有接话,回头问道:“大叔,这有钥匙吗?还是直接开?” “这个门没锁。……就算是锁了,不知怎么回事,过段时间也会自己打开。” 保安大叔解释道,但从这大叔嘴里出来的话,三句里面有两句半透着邪门。 听闻此言,肖然用手背稍一推门面,414宿舍的门便‘吱呀’而开。 414宿舍内,两边的上下铺表面俱都堆积着厚厚的灰尘,两排床铺之间的桌子上,还零散地堆着一大堆当年的教材以及纸张。 其上也遍布灰尘,想来都是席如香当年的室友留下的,这么多年来也没人动过。 “这地面……还有这张床铺……” 莫小北走到向南的窗边,指了指干干净净的水泥地面,又指了指靠窗的那张干干净净的下铺,颤着嗓子道:“看来也是被打扫不久!” “的确有人来过。” 肖然走到下铺前方,扭头看向门口额头直冒冷汗的保安队长:“大叔,这个铺位……” “那就是席如香睡过的地方!” ps:和大家说声抱歉,临近年底,公司里事情比较多,更新不给力,抱歉…… 8) 176、正反面 肖然戴上手套,在席如香睡过的床板上擦拭几下,“床板上已经落灰了。” “从落灰程度上看,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但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 张磊拿着相机四下拍了照片,略一思索道:“看情形当时打扫的很仔细,可能出自女生之手。” “女生的话几率不大吧,这地方,一般女生也不敢来啊。” 莫小北背对着窗户,打量着这间寝室,说道:“有些男生的心思细腻程度不亚于女生。” “会不会和公园里的?”张磊看向肖然,含糊一说。 “有这个可能,但这里什么都没留下,我们也不能将两者强行联系起来。” 肖然明白张磊想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转而向保安队长问道:“大叔,学校里的监控都在保卫处是吗?” “对对,不过那轻易不给人看,而且这边摄像头也不是太多。”保安大叔点头道。 “这个我们知道,你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和保卫处说一下,最近暂时不要定期清除监控,等我们签了调查证之后会过来调监控。”肖然说道。 “行的。”保安大叔应道。 “我还想问一下,当初你们这有人目击到席如香的身影时,为什么没有报警?”肖然看着保安大叔问道。 “这、这怎么说呢……” 保安大叔有些尴尬地强笑道:“这个事大家都说是闹鬼,而且当初席如香的案子已经让学校很难做了,像这样无凭无据的事,领导也不想再把学校推到风口浪尖上。” 肖然没有多说,他大概明白了大叔所说的学校方面的顾虑。 校领导也不想让群众一提到商贸学院,就想起这学校的学生遭遇过不幸,尽全力淡化席如香这个名字,有利于校方的声誉。 “这是我的手机号,以后如果这里再有异样,就打这个电话。” 肖然从便携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上自己的联系方式,放在面前的桌角上。 “好的。” 保安大叔应了一声,刚伸手准备将纸拿起,突然一阵阴风从楼道内窜了进来。 寝室里立时灰尘飞扬,肖然放桌角上的纸片也被风卷了起来,穿过窗户护栏间的缝隙,一下就飘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呵呵,自然现象,自然现象。” 张磊握着相机镇定说道,看模样一点都不在意,不过从他强挤出来的微笑,肖然料定此时张磊心里一定在大叫邪门。 肖然重新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递了过去,保安大叔看着窗外的天空,愣了好一会儿,才颤着双手接下纸页。 把414寝室的门窗关好,看看时间,粟永长下课应该有一会儿了,一行人便准备返回办公楼。 “你看什么呢?” 莫小北望着吊在最后,东张西望的张磊,好奇地问道。 “我看了一下席如香她们宿舍的风水。” 张磊神神秘秘道:“经过我的研究,她们宿舍门正对着盥洗间,盥洗间里面是厕所,晦气聚集。 她们这楼层北边没有遮挡,风一吹污秽之气就从她们宿舍穿堂而过,而且她们宿舍窗前还有棵大树,阳光照不进来,再加上住的都是女生,阴气日重……” “你不是相信科学的吗!”肖然回过头道。 “我说的就是科学啊,只不过还未被研究透彻而已。” 张磊严肃道:“这个风水其实就是磁场,而且人体本身也是磁场。 如果周边环境的磁场与人体磁场发生了冲突,这些磁场就会影响我们的感官,从而就会有一些古怪的事情被我们感觉到。这是有研究的!” …… 一行人回到办公楼,办公室中的老师基本都出去吃饭了。 走进粟永长的办公室,坐在粟永长对面的一位老师说粟永长去食堂了,12点之前准回来。 没等多长时间,粟永长果然在踩着点回到了办公室。 粟永长两鬓斑白,面容有些憔悴,两手之间捧着一只茶杯,内里茶叶随着其步伐上下晃动。 “你们、你们就是来查席如香案的警察?” 粟永长看了看肖然三人,眼神有些恍惚,感慨道:“真年轻啊,我还记得当初来查案的老哥。现在应该都退休了……” “人可以退,但案子永远在路上。” 肖然等人与粟永长握了握手,随后走到之前比较安静的会议室里坐下。 “我听说最近的碎尸案破掉了?怎么样,凶手是不是害席如香的那个?”刚刚坐下,粟永长便关心问道。 “很遗憾,并不是。” 肖然摇了摇头,看张磊已经调好了录像,便拿出便携记录本道:“不过也是因为最近这个案子,我们已经重启了席如香案,现在再来找您梳理一下当年的情况。” “真快啊,一转眼都十五年了,这件事好多人都该忘了。”粟永长道。 “至少我们不会忘。” 莫小北郑重说道,“而且你也不会忘。粟老师,你有怨过席如香吗?” 粟永长怔了怔,反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你的前途被席如香打断。毕竟学生们已经去了工作单位,以当时的条件,你也不可能经常联系到她们,但你却因为此事被记了大过……” 莫小北平静地说道,但目光始终落在粟永长脸上,观察着粟永长的每一丝表情。 粟永长哑然一笑,有些苦涩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谁让我是她的老师呢?学生出了事,为人师者,怎么可以只顾着自己。” “能再和我们说说,十五年前,席如香遇害前后你在做什么吗?”肖然问道。 “当然。” 粟永长握着茶杯道:“那个时候我已经担着大二的辅导员了,平时除了上课,还忙着系里的日常事务,周末就在家看看书。” “一直在家里看书?” 肖然回想着卷宗中,当时的前辈对粟永长的问询记录,粟永长回答的是陪女儿逛商场,还买了一个青蛙模样的布娃娃。 “好像还陪我女儿去逛过商场,买过什么玩具。” 粟永长仔细回想了一阵,摇了摇头:“真是太久了,都记不起来了。” 肖然点了点头:“对席如香,您还记得与她接触的时候,她的一些生活上的细节吗?” “席如香,她、怎么说呢,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人看不透。” 粟永长似乎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之中,缓缓说道:“她平日里都挺沉默的,但偶尔又挺活跃,总感觉她像是有正反面似的……” 8) 177、会是谁呢? “正反面?怎么说?” 肖然仔细回想着卷宗中对席如香的描述:恬静且有些内向,但真正接触之后,席如香也会开一些玩笑。 这样的性格,与肖然本身亦有些相似,平日里看着很冷淡,但接触之后,又会是另一种景象。 “可能我的描述有点不符。” 粟永长又斟酌了一阵,回忆道:“毕竟我和席如香接触的也不是太多,大学里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 众人对粟永长的说法表示认可,大学不像初中、高中,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任课老师,十天半个月见不到班主任很正常。 肖然中学的一位同学就曾在高中群里开过玩笑,说他一个学年就见过两次辅导员,平时任课老师上完课就走,自由的跟散养的兔子似的,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怎么撒欢都没人问。 “席如香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次见她有些内向,下次见她时有些活泼,再下次又有些内向……” 粟永长说道:“感觉就跟循环小数似的。不过可能是我接触的少。” “这很正常,毕竟人的心情不可能一直好或一直坏,长时间没有接触,给人一种变化不定的感觉属于正常范畴。”莫小北想了想说道。 肖然点了点头,莫小北说的是有道理的,粟永长这种断断续续的接触,并不能作为科学的依据, 不过肖然还是很认真地在本子上将这一点记下,任何一件案子的侦破,都是点点信息汇聚之后所凝成的结果。 “粟老师,在你和席如香接触的过程中,她的这些心情,或者说性格的变化,两者之间的差异大吗?”张磊跟着问了一句。 听闻此言,肖然看了看张磊,他明白张磊是想问什么,不过肖然个人感觉,席如香有精神分裂的可能性极小。 “并没有吧,看起来都很正常。” 粟永长摇了摇头,仔细回想了一阵,愈发确定道:“没有什么差异,即便活泼的时候,还是有些羞涩的。” 张磊点了点头,否定了自己的假想,便接着问道,“能和我们说一说你们班学生的情况吗?” “重点是男生,尤其是和席如香关系不错的男生。”肖然补了一句。 “这点我了解的就更少了。” 粟永长平和地说道:“我当年就带过他们三个月的课,而且那时候班里就十几个男生,他们学生之间的情况我不熟悉。至于毕业之后,学生们都去了哪,现在在做什么,我就更不知道了。” “一个都联系不上吗?现在同学之间建的都有群,没人邀请你?”莫小北诧异道。 “我对电子产品不怎么会用。” 粟永长摇头说道:“不过当时班里的班长在深造之后,回到了学院教书,现在就在新校区工作,你们可以过去问问,他应该比我了解的多些。” “他叫什么名字?在哪个系?”肖然问道。 “耿通达,现在是经济系的分团高官。”粟永长说道。 肖然记下了这个名字,接着又要了一份当年席如香那一班的所有学生的资料。 从办公楼出来之后,三人在学校食堂匆匆吃了顿午饭,然后便去了城东分校区。 “你们说,这个粟老师说的有几分可信?”路上,张磊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莫小北坐在副驾位上,侧着脸看着路边不断倒退的建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可信的回忆也都不可信了。” “至少我们又了解到了一些卷宗中没有的东西,比如说那间灵异宿舍,还有席如香不断变化的性格。”张磊随口道。 莫小北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但还是应该相信当年的调查档案,毕竟那才是第一手资料,最接近当年的案情。” “也是。……不过,那些人在414寝里看到的席如香,会不会真的是席如香的冤魂?”张磊犹豫道。 “不可能。” 莫小北坚定道:“说不定是有些学生的恶作剧,故意扮成席如香的样子来吓唬人……” 肖然坐在后排,听着张磊与莫小北的讨论,又看看手上席如香班级同学的资料单,沉默不语。 卷宗上的资料,长桥公园内的白睡衣,灵异宿舍内的席如香,粟永长描述的两面性…… 一个个事件点不断在肖然脑海中划过。 肖然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鬼魂的,如果保安大叔所说为真,那些人的确在414寝内看到了席如香,那么他们看到的一定也是人,不是鬼。 而且保安大叔所说的几次目击事件,皆是发生在11月份。 长桥公园内挂起的白睡衣,也是在不久前,再联系到席如香遇害的时间。 同在11月份,莫非真是凶手在缅怀当年的事迹? 肖然否决掉了这个想法。 如果真是凶手在缅怀,那么那些人在414寝外听到的哭声又怎么解释? 哭声代表着伤心与悲痛,是谁在为席如香而伤心?是凶手吗,显然不可能。 并且他们在长桥公园内发现的脚印是属于男性,所以在长桥公园内挂起睡衣的,和那些人在414寝内目击到的,肯定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那就是有一男一女。 这两人出于不同的目的,总会在11月份的时候对席如香进行追忆。 按照这个思路,假设男性是凶手,那么女性很可能就是知情人。 不过这个知情人,根据保安大叔所说的事件,竟然和席如香长的一模一样。 即便是用了化妆技术,亦能推断出这个知情人和席如香的相貌很接近。 再加之粟永长所说的席如香反复的性格…… 难道,当年的席如香有替身? 或者,真的有两个席如香! 肖然否决掉了这个想法。 资料上说席如香是独生女,双胞胎这个可能应该排除,而且席如香父母早亡,亦没有姐妹。 那么,这个和席如香长的很像的人,会是谁呢? 如果是她和凶手一起谋害的席如香,她为什么要在席如香遇害的月份,走进席如香居住过的寝室里默默哭泣。 如果她和凶手没有关系,这么多年来,她为什么一直隐藏在暗处,为什么不愿意光明正大的去缅怀,反倒是深更半夜里到414寝室内装神弄鬼? 一个个想法在肖然的脑海中织成一团乱麻,毕竟所有的信息都是道听途说,那么自然所有的推断也都可能是无稽之谈。 肖然倚着椅背,指尖轻轻地点着膝盖。 设若刚才的推断全都是错误,席如香没有替身,亦没有与席如香长的相似的人。 若如此,在414寝室内哭泣的人,真的是席如香本人吗? 还是,她真的没有死! 178、四十一! 如果席如香没有死,那么当年被害的又是谁?或者,真的还有另外一个‘席如香’?! 关键点太少,肖然也串不到一起。 将手上席如香的42名同学的信息表看了一遍,随手折好,夹在笔记本里。 信息表上只有文字,没有照片。 刚才肖然也想到学校系统里,看看当年席如香同学们的照片,这么多年过去了,学校方面短时间内也找不到那些同学当年的影像。 于是肖然希望用正义之眼把席如香的同学过滤一遍的想法就此失败。 虽然现在仍是一团乱麻,但肖然觉得他距离真相已然不远。 毕竟他还有最后一张底牌,就算现阶段的调查,到最后真的一无所获,他还有‘线索飞镖’可用,这是系统之前奖励给他的作弊器。 不过肖然并不打算轻易用出自己的这张王牌。谁知道自己那不靠谱的系统下次会奖励什么东西? 下午2点,三人来到了商贸学院的城东分校区。 于保卫处登记之后,肖然在经济系的团委办公室看到了一脸油腻的耿通达。 耿通达在资料上的年纪是37岁,中等个头,体型偏瘦,梳着油亮的三七分,穿着一件低领羊毛衫,黑色的中长款大衣随意地搭在紫红色椅背上。 此时耿通达正在和几名学生干部讨论团建工作,见保卫处的一名干事带着三人走了进来,有些疑惑地抬头看着肖然,“几位是?” 肖然面无表情地掏出证件:“警察。” “有事向你了解一下,请问现在有时间吗?”莫小北嘴上说的客气,但从她冲着几位学生干部的笑容上看,她已经在表达‘请几位出去稍等一下’的意思了。 “有、有时间……” 耿通达亲和地回应着,转头对那几名学生干部道:“你们先在门外坐一会儿,待会儿我们再谈。” “好哒。” 那几名学生干部点了点头,拿起纸笔纷纷起身,但目光却一直在肖然与莫小北之间转换,一个个好奇地走出耿通达的办公室。 最后一名学生还没把门关上,就听一阵窃窃私语从门口传来,“那警察好帅啊,比电影学院的校草还有气质呢!” “还有那位小姐姐,短发好漂亮。公安局里都是帅哥美女么,好想……” 门外男生话没说完,办公室门便关上了,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噪音。 肖然与莫小北自然觉得没有什么,但一边的张磊却暗地里咬牙切齿,恨不得冲出去找那说话的问问:我们可是三个人来的,为什么不说说我?! “呵呵,小年轻,性子直的可爱。……坐,都坐。”耿通达笑着说道。 “理解。”肖然扬了扬嘴角,坐了下来。 耿通达跟着笑了笑,随之问道:“不知几位来,是想了解些什么?” “席如香!”张磊将录像调好,抬头缓缓说道。 听到‘席如香’这三个字,耿通达面色微变,连忙问道:“这个事有进展了……” 话没说完,耿通达似乎想到了什么,瞪圆了眼睛,诧异道:“你们怀疑是我干的?不是吧,我当时一直在备考,而且你们看我像是凶手吗?” “案情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皆有可能。” 莫小北一脸认真道:“而且我们也没说怀疑你,你何必那么紧张呢?” “紧张这词用的不好,我是吃惊,不是紧张。” 耿通达纠正着莫小北的遣词造句,接着说道:“我当时一直在准备升本的考试,基本都没离开过学校,我记得当年你们警方来问询的时候,我的室友都给我证明过了。” 肖然点了点头,他清楚地记得卷宗上对耿通达的问询。 上面记载的内容与耿通达所说的一样,席如香当年遇害时耿通达一直在图书馆、宿舍和食堂之间穿梭,而且其室友都能给他证明。 “你们班上一共有几名男生?”肖然问道。 “十三个,我们会计系男生向来不多。”耿通达回答的很干脆。 张磊狐疑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这辈子都忘不了。” 耿通达呵呵笑道:“我当时是班长,每天都在负责点名记到,对着一份名单来来回回念几年,你说记得清不清楚?” 张磊没再多说。 “你和班里的男同学还都有联系吗?现在你对他们的情况可都有了解?”肖然接着问道。 “不多,只知道几个。” 耿通达拉了一下嘴角,沉声道:“那个时候不像现在,现在手机号、微聊号一存,走到哪都能联系上。那年头,不是玩的特别好的,离了学校基本就等于永别。” “你们班这些年都没组织过聚会什么的吗?”莫小北道。 “聚什么呀,都为人父为人母的,能联系上的都在忙事业,更何况大多都联系不上。都留在回忆里吧,相见不如不见。”耿通达叹了口气道。 “你知道的,你们班还在本市的男生有几个?”肖然问道。 “我知道的加上我,有四个,前几年我们偶尔还聚聚,不过去年有个兄弟猝死了,现在就剩三个了。”耿通达摇头说道。 “他们都叫什么名字?具体都是做什么的?”莫小北问。 耿通达直接答道:“一个叫陈兴生,现在做建材批发,另一个叫孔俊宽,他家里拆了,分了几套房,现在什么也不做,就是收收租带带孩子。” “你们班女生的情况你了解多少?”肖然问道。 耿通达顿了顿,无奈笑道:“女生我还真没有了解过,你们要是想了解可以去找孔俊宽的老婆刘雅洁,她应该知道些,而且她当时和席如香还是一个宿舍的呢。” “刘雅洁、孔俊宽。” 肖然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两人的住址还有联系方式,继续问道:“你对席如香,现在还有什么印象?” “席如香,席如香……” 耿通达轻轻将这三个字念了两遍,眼睛看着天花板,回忆了好一阵才道:“她是个挺好的女孩,虽然看着有些恬静、内向,但其实还是挺开朗的。 我们几个人前几年吃饭的时候,刘雅洁每次说到席如香都掉眼泪,席如香在她们宿舍里年纪最小,她宿舍里的人跟她关系都特别好。” “你们在与席如香接触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她的性格经常变化,比方说一阵内向,一阵活泼,每过一段时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张磊问道。 耿通达凝起眉头,想了老半天,狐疑道:“没有啊,她一直都那个性格啊。……我当时心思都在班务和升学上,真没注意过,这个你们可以问问刘雅洁,她们一个宿舍的知道的应该清楚些。” “还有,你们在同学过程中,席如香有和班里某个男生,或者学长、学姐,又或者学弟、学妹,有亲密来往过吗?”肖然道。 “我个人没见过,那个时候见她,她都是和室友走在一起,也没见和那个男生接触过。” 耿通达不置可否,强调道:“这点我还是建议你们去问刘雅洁,她们一个宿舍的。” “行吧,那暂时就说这么多吧。” 肖然起身,准备告辞,突然又想起了照片的事,连忙说道:“对了,耿书季(记),你们当年的毕业照你还有保存吗?能不能抽个时间带来给我看看?” “有,有保存。” 耿通达没有多想,当即说道:“不用抽时间,我用手机拍过那张照片,都在云盘里保存着,我找给你看。” 说着,耿通达取出手机,找了一会儿便翻出了那张毕业照:“在这,你看吧。” 肖然接过耿通达的手机,张磊与莫小北也探头凑了过来。 将照片上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正义之眼并无提示异常,正待将手机还给耿通达,一股不对劲的感觉突然在肖然心中浮起。 端着耿通达的手机,肖然眯着眼帘盯着那张照片。 照片的第一排坐着的都是老师,这些人被肖然过滤掉了。 第二排的右数第五个穿橘色夹克的女生就是席如香。 照片上的席如香抿着嘴唇微笑着,恬静温暖,平和动人,可能她也料想不到,这张照片拍摄后不到一个月,她便再也看不到这多姿多彩的世界了。 肖然的目光没有过多停留,或者说这张照片上的所有人都不是重点。 之所以对着这张照片细看,是因为肖然将其内的人员数了一遍之后,发现照片上的学生数竟然是四十一人! 四十一人,可席如香所在班级明明是四十二个学生! 毕业照上为什么会少一个人?而且少的是一名男生! 没来的这个人,他是谁? 179、对号 “你们班有十三个男生,为什么毕业照上只有十二个?少的那个是谁!” 听闻此言,站在肖然两侧,一直不明白肖然在看什么的莫小北与张磊才如梦初醒。 莫小北连忙拿过耿通达的手机,与张磊一起,前前后后又数了两遍,果然确实是少了一个男生。 张磊与莫小北对视一眼,看得出两人都有些兴奋。 没来的这个男生,会不会与谋害席如香的凶手有关? 这个想法两人也不敢确定,不过肖然是怎么发现这张毕业照中少了一个人的! 莫小北看着肖然,心中一阵钦佩,她从始至终也在看那张毕业照,但真没发现上面少了一个人。什么时候男生的心思比女生都要细了? “少一个人?” 耿通达一时也有些蒙圈,他接过手机对着照片数了一遍,惊讶道:“还真少一个人!……你们等等,我想想,我再好好看看!” “这是陈兴生,这是孔俊宽,这是……” 耿通达对着照片上的男生挨个回忆,不过在努力认了七八个之后,其余的全都记不起来了。 他抬起头,有些尴尬道:“真、时间太久,好多人都没联系过,猛地让我认,实在是想不起来……” “你刚才不是还说,那份点到名单你念了好几年,记得滚瓜烂熟吗?”莫小北冷笑道。 耿通达努力解释道:“人数是记得住,具体名字,这个就……” “这上面有所有人的名字,你对着回忆一下。”不待耿通达说完,肖然便从笔记本中取出那张班级成员名单,递给了耿通达。 “有名单就好,有名单就好。” 耿通达喜道,于是比照着班级名单,又对着照片回忆了一遍,突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没来的这个是、是冯子浩!对,冯子浩!” “冯子浩?” 肖然拿过名单,提笔在‘冯子浩’那一栏打了个对号,顺便看了一下后面的简略信息。 冯子浩,男,汉族,37岁,身高179m,本市人,当年的家庭住址为望江路鼓楼社区…… 提笔在‘冯子浩’的身高与住址下各划了一条横线,看着身边莫小北与张磊愈发激动的眼神,肖然点了点头。 在当年,望江路鼓楼社区,距离席如香工作的企业,直线距离只有一公里,距离三个抛尸点更是在一公里以内。 而且以此人的身高,反推其足迹,基本符合不久前他们在长桥公园内发现的脚印的大小! 凶手,会是他吗? 肖然没有妄加揣测,而是冷静地问道,“你作为当时的班长,拍毕业照基本是需要你负责的,所以,这个冯子浩当时为什么没有去拍毕业照?” “这……这我真记不得了,应该是有事走掉了吧。” 耿通达努力地想了想,皱着眉头用牙缝吸着气:“当时好像是他的室友和我说了一下,说他有什么事来着……具体我想不起来了,反正好像就是,突然家里有事去处理了。” “冯子浩这个人性格怎么样?平时朋友多吗?”肖然问道。 “嘶,好像冯子浩这个人脾气不怎么好,与他处的来的比较少。具体性格,我没怎么怎么和他接触过。”耿通达说道。 肖然道:“那他和席如香之间有没有过交往?”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两个人我都没关注过,更别说他们俩私底下有没有什么关系了。”耿通达笑道。 “那你知道冯子浩现在住在哪里,在哪里工作吗?”莫小北道。 耿通达撇了撇嘴角,稍稍摇了摇头:“不清楚,……不过我听孔俊宽偶尔提过一次,说这家伙现在好像做了医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医生!”张磊有些抑制不住地惊呼出声。 肖然看了张磊一眼,示意他冷静,转头调侃道:“你们会计专业的,也能做医生?” “那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是听孔俊宽说了一下,具体他是不是真在做医生,这我也不知道。”耿通达答道。 “行吧,那暂时不打扰了,谢谢您的配合。” …… 三人从耿通达的办公室里出来,刚坐进车里,张磊便忍不住道:“我感觉这个冯子浩的嫌疑很大,身高、住址都能对上,而且他现在还做医生! 如果那件白睡衣是他挂在树上的,医生、白睡衣,很可能他就是在暗示白大褂,以此来挑逗我们寻求刺激!” 莫小北系上安全带,思索了片刻道:“但这些只是道听途说,他具体做什么职业现在还不能确定。而且就算这些信息都对,我们也没有确切证据认定他就是凶手。” “也是。”张磊脸上的喜色渐渐消失,坐在后排沉默地思索起来。 “先别想这么多,我们现在去找孔俊宽还有刘雅洁。” 肖然启动车子,看了看路上的行人,接着说道:“小北,你给鲍组长打个电话,我们需要冯子浩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还有,让人尽快调一下商贸学院老校区的监控,看能不能找出到底是谁在414寝室里装神弄鬼。” “行,我这就说。” 莫小北当即取出手机,给鲍克疾打了电话。 一路上走走停停。 临近下午五点,三人从城东区又转回到了临江区,通过耿通达给的地址,几人终于在一处小区内,找到了正准备下楼出去遛狗的孔俊宽。 孔俊宽套着一件天蓝色的厚棉睡衣,一手插在兜里,一手牵着狗绳,挺着大大的肚子,满脸富态,果然是包租公的架势。 肖然表明身份之后,孔俊宽狐疑问道:“三位找我有事?” “有些事要向你了解一下。”莫小北道:“请问刘雅洁女士在家吗?我们也需要她的配合。” “在,看电视呢,请进吧。”孔俊宽满脸疑惑地打开门,让三人在客厅坐下。 “我还以为你们对这件事不闻不问了呢。”听肖然说明来意,席如香曾经的室友刘雅洁幽幽说道。 十五年过去了,曾经的青春少女如今也已微微发福,为人妻为人母了。 “无论过去多久,只要案子没破,我们都会查下去。” 肖然面色严肃,单刀直入道:“档案上说,席如香被害后,你们宿舍是最早去认尸的对吧?” 180、惊觉 时隔多年,听到‘认尸’这两个字,盘坐在沙发上的刘雅洁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仍有些恐惧道:“是的,我们还在宿舍的四个人是第一批见到那个…… 哎呀,不能想,我现在想起香香那个惨状……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太惨了,太惨了……” 一说到此事,刘雅洁忍不住哽咽,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角:“我们几个一看到那个头,还有那一块一块的,一下子就瘫了两个,我们两个也吐得一塌糊涂……” “在当时那种状态,你们是看一眼就出来了,还是仔细确认过,那就是席如香?”莫小北问道。 “我们是忍不住跑出来了,但当时你们警察说一定要仔细看,务必确认无误……” 刘雅洁苦着脸道:“我们就又回去看,再跑出来,再进去,最终确定那就是香香。她耳根上有颗黑痣,平时都被头发挡着,不过她曾专门给我们看过,我们都记得。” “席如香遇害的时候,你们当时是在哪里?”肖然问道。 刘雅洁想了想,解释道:“我和室友们都在宿舍。我们走的是校招,香香是自己找的工作,所以她去实习的时间比我们早。” “我当时已经去甬城工作了。”孔俊宽跟着补了一句。 “嗯?你们俩后来又是怎么在一起的呢?”莫小北问道。 “我们?哈哈。” 孔俊宽爽朗一笑,眼中充满甜蜜,“我当时在甬城干不下去,就回来了,然后我妈给我找了个工作,就碰到她了。 老同学一来二去,就走到一起了嘛。……前些年日子过的紧巴巴,现在一拆,哈哈,国家政策好啊。” 肖然跟着挑了下嘴角,转头朝刘雅洁问道:“刘女士,在你和席如香同寝的两年多里,有没有发现她在生活中,突然有段时间与之前截然相反的情况?” “为什么这么说?没有啊,一直都挺好啊……”刘雅洁皱起眉头,仔细回想着当年与席如香住一起时的场景。 突然,刘雅洁猛地从沙发上坐直身子,震惊地在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来回摇摆:“有!有!我想起来两个……” “怎么说?”莫小北赶忙问道。 “香香她和我们出去吃饭的时候,说了好几次自己从来不吃辣,也不吃香菜,但有几次我们去食堂吃饭,她却让阿姨多放点辣,还吃香菜。” 刘雅洁翻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断说道:“你们不强调我都觉察不出来,……还有那时候我们冬天洗澡都是一起去学校浴室,但有些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去,不声不响的特奇怪。” 肖然见张磊将刘雅洁的话记录完毕,便接着问道:“当时的席如香,有没有交过男朋友,或者和其他男生,走的比较近过?” “没有。你们年轻人可能不知道,我们那时候上大学,学校里是禁止谈恋爱的。” 刘雅洁回忆道:“而且香香大多时候都是和我们在宿舍里读什么的,哦,也会去图书馆……咦?” 刘雅洁说着说着,突然轻咦一声,愣了片刻,缓缓道:“好像……好像有段时间香香总是一个人去图书馆看书,那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就不清楚了。” “你说的这段时间,是在哪个学期?”肖然沉声问道。 “大二的下学期。” “当年专案组对你们问询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说这些?”莫小北插了一句。 “当年?当年我也没注意这些啊。” 刘雅洁噗嗤笑道:“而且当时问的,都是些香香有没有和人结仇,我们有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如果你们不提反常这事,我这辈子可能都想不起来这些!” 肖然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刘雅洁,转而朝孔俊宽道:“冯子浩这个人,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做什么吗?” “冯子浩?” 孔俊宽挠了挠后脑勺:“听说他在市爱华医院上班,现在是外科副主任医师。你问他干嘛?” “了解一下。” 肖然波澜不惊道:“他一个学会计的,怎么去提手术刀了?” “私立医院,他大伯给他安排的,他大伯是人民医院的副院长。” 孔俊宽对肖然递了个心照不宣地眼色,说道:“我听说他在毕业之后去了什么医学院进修,回来就去医院工作了。” “你和他很熟吗?”肖然道,“能和我们说说,当年上学的时候,冯子浩的性格、生活方面的具体情况吗?” “也说不上熟,就是我有一同踢球的哥们,和他一个宿舍的,我经常去他们宿舍,一来二去也能递两句话。” 孔俊宽说道:“他就是比较沉默寡言吧,但不内向,只是不喜欢说话,待人还挺好的。 ……不过我那兄弟说这家伙好象有精神洁癖,性子有点急,有点暴躁,就是三观奇正你知道吧,看不得任何污点。” “他愤世嫉俗?”张磊联想了到之前的汪净沙。 “没没,谈不上愤世嫉俗。” 孔俊宽摆手道:“他就是对自己的道德要求比较高吧,如果别人真不改,他也懒得管。” “爱华医院是吧?” 肖然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个地址,“你那个,和冯子浩一个宿舍的朋友也在本市吗?能不能把他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手机号是这个,不过他早几年就去新省发展了。” …… 在孔俊宽家里又聊了一段时间,直到他们的爸妈把儿子送回家,三人这才起身告辞,从小区里出来。 此时已经是晚上将近八点了,三人准备回去,消化掉一天来得到的信息。 “从刘雅洁的回忆中看,席如香的确有过性格、生活方面截然不同的情况。” 莫小北坐在副驾席上,翻着密密麻麻的询问记录,“结合那间灵异宿舍,所以要么席如香修炼成仙了,有个分身。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要么就是,还有另外一个‘席如香’,一个与席如香长的很像的人。” 张磊坐在后排,甩着发酸的胳膊,自信不疑道:“还有那个冯子浩,我觉得他也十分可疑。” “无论他有多可疑,要查的话,也得等到明天了。” 肖然看着路口的红绿灯,暂时放下脑海中繁多的问题,开口道:“你们想去吃点什么?我请客。” “这个季节,当然要吃火锅啦!” 8) 181、需要证据 话说火锅是极好极好吃的。 肉肉的香菇,翠绿的青菜,莹白的大虾,深红的牛肉,微膳的羊肉,还有冬笋、银耳、鲜贝、蛏子…… 再配上那飘满辣椒的九宫格,于香气四溢之中,美美地咬开一只豆腐果,接着来一口冰凉的可乐,那滋味,啧啧啧…… 就是吃完之后,半夜里可能会被厕所禁锢,致使耽误诸多大事。 肖然自是不会拉肚子的。 不过对于第二天早上,顶着黑眼圈、有气无力软趴趴赶来的张磊,那就说不定了。 打卡签到之后,积案组开始了简短的早会。 会上,当肖然看到冯子浩的详细资料时,心中众多的假设在这一瞬散去小半。 冯子浩虽已是中年,但仍能看出此人保养的比较好。 从其面容上来看,冯子浩端正的五官在年轻时应该也算是个清秀少年。 唯一令人觉得别扭的,便是他那离得过近的眉头,给人一种患得患失、胸襟狭隘的感觉。 不过根据孔俊宽的描述,此人当年虽然比较沉默,但并不小气,也不内向。 那么,他是一个极善于伪装的人吗? 肖然对其内心状态有了一个大概推断,不过心理这种东西是复杂的,谁也不敢说推断的完全准确。 然而无论如何,正义之眼对冯子浩发出了预警。 这个人是有问题的! 但资料上显示,此人从未有过不良记录。他是谋害席如香的凶手吗? 这点肖然也说不准,也许,冯子浩只是做过一些不为人知的坏事。 而且,即便他是谋害席如香的真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又有谁或证据能够证明是他做的呢? “商贸学院内外,近一个月的监控已经全部调来了。” 会中,鲍克疾说道:“不过时间跨度较长,而且地点较多,全部梳理一遍,时间可能……” “这个你们不要担心,我去和技术队说,让他们尽快搞定监控。” 分管着积案工作的石副局也来参加了早会,“414寝室发生的情况,无论如何也要查清,什么狗屁的灵异事件,一定是有人在故弄玄虚。 我很赞同肖然的说法,这个人极可能与‘117’案有关,她极可能是在缅怀席如香,而且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线索!” 鲍克疾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对于席如香当年工作单位周边的学长、学姐之类,我们初步知晓了几个,但他们在当年都是被调查过的,我们打算再梳理一遍,进而了解一下当年是否有遗漏。” “这个工作量很大,你们拟个计划,逐步展开吧。” 石副局对鲍克疾的说法表示认同,但没有催促,毕竟过去了这么久,当年的人不知都去了哪里生活、工作,重新梳理,难度可想而知。 “还有,应我们的请求,今早席如香老家的公安局给我们发来了资料。” 唐文开口说道:“当地警方说,席如香10岁那年其父母不幸之后,便由其叔叔婶婶照顾,但户口并没有变动,而且其叔叔婶婶待她很好,在席如香遇害之后,她叔叔婶婶也极其伤心自责。” “当地警方有没有说她的叔叔婶婶,现在提到席如香时,是怎样一种精神状态?” 肖然转着手中的水笔,突然插了一句,隐约间,肖然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某条重要线索,但再仔细思索时,这个想法却迅速消失了。 “没有。”唐飞耸了耸肩膀,无奈说道。 大家一阵沉默,没有过多评论。 其实也是心知肚明,昨天刚发去的询问,今早就给了答复,当地公安局肯定是直接指示席如香家所在的派出所进行的调查。 而那边派出所也不了解他们这边的情况,调查的结果难免与这边的期待有所偏差。 肖然抿了下嘴角,没再多说。 “那早会就先到这,开始工作吧。”石副局起身,结束了简短的早会。 接着,肖然与莫小北、张磊又踏上了走访之路,直奔‘嫌疑’最大的冯子浩所在的爱华医院。 爱华医院位于城北,距离市区较远。 肖然坐在后排,仔细研读着冯子浩的个人与家庭资料。 第一份资料是当年警方的调查报告,很短,只是说冯子浩生在一个模范家庭,他的父母十分恩爱,冯子浩从小便十分懂事,成长环境阳光,性格正直。 而且在席如香遇害期间,冯子浩一直在千岛湖游玩,有不在本市的证据,资料上还有冯子浩出行的车票照片,以及当年酒店员工及其朋友所写的证明。 第二份资料更短,是冯子浩如今的情况,37岁,一直未婚,但他的父母,却在十三年前突然离婚了。 一个夫妻恩爱的模范家庭,为何会毫无征兆地破碎了呢? 肖然捏着下巴,沉默不语。 对于冯子浩父母离婚的原因以及经过,资料上并没有过多叙述,只是将户籍档案复述了一遍。 不过,冯子浩父母离婚之前的恩爱,会不会只是表面现象,暗地里却已经裂纹丛生了呢? 十三年前的离婚,十五年前席如香的遇害。 那么十五年前的冯子浩,是不是已经受到了其家庭因素的影响,从而在心理上产生了某种情绪,从而发泄在了席如香身上? 暂且不看席如香遇害时,冯子浩是在千岛湖游玩。 如果是冯子浩对席如香下的手,从当年的尸块以及手法上看,凶手对席如香应是带着某种情绪的,报复和宣泄皆有可能,总之,对席如香很可能是有厌恶与不满的。 但刘雅洁却回忆说席如香并没有关系较近的异性朋友,对冯子浩,刘雅洁也没见他俩有接触过。 若如此,会不会是在席如香反常期间,与冯子浩产生过某种联系,而后在冯子浩的父母感情波折之时,冯子浩受到了刺激,从而对席如香展开的报复呢? 肖然轻轻地拍着腿上的资料页,目光静静地望向窗外,一切的推断,都需要证据啊。 上午九点十四分,肖然一行来到爱华医院。 在保卫科登记之后,一名年轻保安领着三人来到了医院的普外科。 刚走进普外科的地界,便听见一道男声在凶狠地喝骂:“娘买地六二,割个阑尾也喊我过去,一特骨子多长时间咯还不会?学的是个毛哦,回校里再上六年去吧……” 循着声音刚转过走廊,便看到穿着白大褂地冯子浩脸色铁青,极其粗暴地在对着几名小医生怒斥。 那几名小医生被他训得宛如抬不起头的黄豆芽,腰都快垂弯了。 这就是孔俊宽口中的那个还算随和的冯子浩?变化可真大。 肖然眯着眼帘,侧看着冯子浩的身影,转头向保安问道:“他的脾气,一直都这么暴躁吗?” 182、乱用词? “不知道,反正我来做保安这两年,他脾气越来越怪。◢随*梦*小◢.” 小保安低声谨慎说道,“现在他资历熬出来了,谁也管不了他。如果是医院里谁不小心惹了他,他准要跳到半空里骂。……我听说他有次和邻居吵架,拎着刀差点要砍人家!” “有暴力倾向。”莫小北意味深长地与肖然对视一眼。 张磊一手揉着刚好起来的肚子,一手在胸前挂上记录仪,有气无力地喊道:“冯主任!” 走廊内静了一静,无论是小心路过的护士,还是那几名正在挨训的小医生,均都讶异地抬起头看了过来:冯主任训人的时候居然有人敢开口打断,那个这么胆子?不想好了! “你那个?肚子疼割阑尾啊?” 冯子浩阴沉着脸看向张磊,毕竟昨天张磊拉了大半夜,现在一手捂着肚子,脸色还有些病态黄,不注意看张磊胸口的记录仪,还真以为他是来看病的。 “看病先去等着,等不及就去其他医院,我现在没空给你看!” 冯子浩一脸凶相地,什么叫现在没空?明明已经闲的都在训人了,他这样说就是心里不爽,不想搭理张磊这个‘病患’。 察觉形势愈发不对,急忙走掉的小护士,转过墙角的时候还朝张磊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说两句好话。 “我没病!”张磊心中微微窝火,提高了声音。 冯子浩一皱眉头,本就接近的眉毛立时变成了一字眉:“没病在这捣什么乱,没看正忙着……” “警察!”肖然不想再听废话,直接掏出证件,冷冷说道。 “警察怎么了!警……察……” 冯子浩随口说道,但话说一半便软了下来,“警察?……什么事?我们这没有医患冲突……” “有情况要向你了解!”莫小北打断了冯子浩的话。 “哦。” 冯子浩眨了几下眼睛,缓缓道:“稍等一下,我去做台手术。” “其他人不能做吗?”张磊厉声道,如果现在让冯子浩去做手术,一台手术的时间完全够他想明白很多事。 “其他人?你说他们?” 冯子浩指了指面前的小医生,冷笑道:“他们都是实习生,现在有空的外科医生就我一个。 当然,如果你们非要现在找我了解情况的话,那就只能他们去了,不过若是病人有三长两短的话,你们可要负责。” “好。我们等着你。”肖然盯着冯子浩,一语双关地扬了扬嘴角。 冯子浩没有说话,看了肖然两眼,带着几名实习生大步从肖然身边走过,奔向手术室。 跟在他身后的那几名实习生走过的时候,还不忘朝肖然递个感谢的眼色,如果肖然几人不来,他们指不定还要继续被训。 “这家伙好霸道,将近四十人了,一个人独居,每天就操弄手术刀,顺便和别人吵架。心理变态了吧?” 张磊揉着还有些不舒服的肚子,忍不住吐槽道:“以后我要是得阑尾炎,疼死都不让他给我割!感觉余雨都比他技术好,牛气什么!” 肖然正抱着胳膊倚在手术室门侧的墙上,听闻此言缓缓抬头,幽幽地看着张磊:“你确定要让余雨给你割?” “……呵呵。” 张磊不由地想起余雨拿着解剖刀,盯着人肋骨出神的画面,骤然间心中凉了半截,只觉肚子越发疼了。 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角的虚汗,张磊又愤愤说道:“明明我们三个吃的是同样的火锅,为什么就我自己拉肚子?” “你虚。” 莫小北名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张磊的面色便由黄转白,额头的虚汗更重了。 “是脾胃虚。”肖然补充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张磊强笑着敷衍道,却在心底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去吃火锅了!就算去吃,也绝不碰爆辣九宫格!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冯子浩做完了手术,接着又用了十分钟内换好衣服,这才带着三人缓缓踱进他的办公室。 “随便坐。” 冯子浩拍了拍自己办公桌前的真皮大椅,一屁股坐了上去,斜靠着椅背,神色轻松地看着肖然:“三位警官,有什么需……” “席如香!” 不等冯子浩把话说完,肖然便简洁有力地骤然喝出这三个字,他眼睛牢牢地盯在冯子浩身上,不放过冯子浩的任何一丝表情、任何一个动作。 “席……” 冯子浩并没有惊慌失措的表现,依旧轻松地靠着椅背,只是微微睁了睁眼帘:“席如香?……你们还在查这个案子?” 肖然表明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冯子浩在做手术期间肯定是做了心理调整的,而且他问的也模棱两可,很可能就是想知道警方是不是又在查席如香案,由此准备应对之策。 “你说呢?” 肖然的回答亦是含糊,转而问道:“席如香遇害期间,你是在哪里?” 冯子浩沉默了两秒,似是在回忆旧事,“千岛湖,当时我和朋友在哪游玩。” “你当时没有去找工作?”莫小北问了一句。 冯子浩摇了摇头:“找工作?我这辈子都没有去找过工作……” “当年你家住哪?”肖然问道。 “望江路鼓楼社区……”冯子浩平静地回答道。 “离当年的三处抛尸现场,都不远啊。” 肖然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抬眼看冯子浩时,发现冯子浩也在平静地看着他,“是不远,我当时旅游回来,听说席如香就被抛在我家附近的时候,都惊呆了。” 肖然点了点头,看来冯子浩早有准备,陡然地言语刺激很难抓到他的漏洞,便接着问道:“当年你在千岛湖游玩的时候,中途有回过市区吗?都有谁能给你作证?” “我堂哥、酒店服务员,都能给我作证。……哦,当时写的有证明,都交给你们警方了,你可以回去查查。” 冯子浩名无表情道:“而且那边距离市区二百多里地,回来怎么可能再回去。” “在你读大学时,你有接触过席如香吗?她生活里是个怎样的人?”肖然问道。 “接触?……是有说过几句话,但我上大学时不喜欢女生。” 冯子浩食指交叉放在腿上,目光有些深沉地看着窗外,回忆道:“席如香……席如香当时挺好的吧,恬静又活泼,唔,接触的不多,大概就是这样。” “恬静又活泼?这两个词用到一起不大合适吧。”肖然眸光闪烁,微微样子嘴角,笑容间意味深长。 冯子浩眼皮一跳,呵呵笑道:“是嘛,我语文学的不好,总是会乱用词……” 肖然微笑不语,看着莫小北记录完毕,话锋一转:“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一直没结婚?” 183、弱点 “结……结婚?” 冯子浩愣了几秒,大约是在判断,肖然问他这个问题到底有何深意,犹犹豫豫道:“为什么要结婚?婚姻是坟墓你不知道吗?” “你是不婚主义?” 莫小北紧跟着问道:“在你们那个年代,不婚主义在社会上是很难被接受的吧?你就没想过组建个家庭,要个孩子什么的?” “呵,家庭?呵,孩子?” 说道这个话题,冯子浩稍稍松懈了些,神色十分厌烦与不懈:“家庭就是禁锢人自由的囚牢,孩子就是浪费精力的个体。 我说你们小年轻怎么这么古板?思想比我们还老旧!要孩子做什么?要家庭做什么? 人的一生短短几十年,就不应该被这些东西所拖累,就该享受生活,追求精神的财富!家庭、孩子?只有庸人才会把一辈子的宝贵精力放在这上面!” 冯子浩在这个话题上滔滔不绝,反复告诫莫小北他们不要被俗事蒙蔽了眼睛,致使大好年华虚度。 对冯子浩的观念,肖然并不完全认同,仅就家庭而言,他个人的态度就是顺其自然,不强求不刻意。 当然,肖然没有接冯子浩这个话题,而是继续跳跃式问道:“你知道长桥公园吗?” “知道,怎么了?我小时候经常在哪里玩。”冯子浩坦然道。 “那你最近丢过一件白睡衣吗?” “白睡衣?我睡觉从来不穿睡衣。”冯子浩愈发迷糊起来。 “是嘛。……那你,有喜欢过席如香吗?”肖然话锋又是一转。 冯子浩瞳孔骤然一缩,声调有些上扬,“你、你说什么?!” 但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即调整了回来,扭了扭身子,故作放松姿态,皮笑肉不笑道:“我会喜欢她?怎么可能!我都说了我是不喜欢女生的……” 肖然静静地看着冯子浩的这番自导自演,不过无论他这会儿演技多好,都弥补不了方才露出的破绽,说谎时典型的微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哪怕他的目光中带着无尽真诚。 冯子浩和席如香在大学时,一定有过不为人知的过往!这一点,肖然有绝对的把握确定。 “所以你不结婚,也没有喜欢的人,然后就喜欢上了医学?” 肖然继续提问:“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走上外科这条路的呢?” 是不是因为当初分解席如香时的快感?肖然留下了这半句话,其中深意,他自己知道就行了。 “开始我也没想过从医,是我伯父让我去学医的。哦,他在人民医院,是市的医学专家之一。” 冯子浩面色坦诚地解释道:“初学的时候,我也是想敷衍了事,后来越学越感兴趣,逐渐就喜欢上了外科。” “然后你就把手术当成了你的毕生追求?”张磊冷不丁问了一句。 冯子浩郑重地点头:“是的!” “衷心于手术、不喜欢女生、不组家庭、也不结婚……” 肖然微微笑着,一字一顿,冯子浩冷眼看着肖然,似乎在为肖然的这个问题做准备:“所以,恕我冒昧……您的这些观念,是您父母破裂的感情对您所造成的影响吗?” 办公室内霎时间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冯子浩的脸色逐渐铁青,他缓缓坐直身子,充满凶光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依旧微笑着的肖然。 他握成拳头的手,放在椅背上不停地颤抖,最终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紧闭的房门,从牙缝里迸出三个歇斯底里的音符:“滚出去!” 一直有气无力地张磊此时也紧绷起来,他与莫小北牢牢地盯着冯子浩,生怕冯子浩一时冲动对肖然动手。即便肖然早有防备。 “对不起,请您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肖然继续刺激着冯子浩的内心,如果席如香的死真与冯子浩有关,他必须要找出冯子浩的心理弱点。 在人心最敏感最脆弱的那一部分里,可能就隐藏着潜伏的魔鬼,一旦某天无意触碰,魔鬼便要出来害人。 假设是冯子浩谋害的席如香,那么原始刺激因素,会不会就是冯子浩父母的感情问题? 如果是,在席如香与冯子浩有过来往的前提下,席如香是怎么触碰到的这个话题? 谈论对方的父母,即便关系比较稳固的情侣之间都很少提及。 “这是我的个人隐私,你们无权窥探!” 冯子浩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冯子浩上下牙齿之间‘咯咯’的摩擦声。 他一直在忍耐着的,他父母之间的感情问题就是在他面前不能提及的禁忌!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肖然丝毫无惧。 冯子浩瞪着肖然,似乎要把肖然面貌上的每一丝细节都刻在自己的记忆里。 他缓缓地坐了回去,深深吸了口气,全身肌肉开始放松,漠然答道:“不是!……我不会再回答你们任何问题,请你们离开。” 肖然点了点头,接过莫小北手中的记录单页,递给冯子浩:“还请签字。” 冯子浩接过纸笔,看也没看便签上的自己的姓名。 然后又用便携印泥按了手印,接着‘啪’地一声,将纸笔重重地甩到桌子上,声音中传递着浓浓的愤怒。 肖然一身不吭地将东西收了起来,看张磊关掉了记录仪,道了声‘再见’,便径直推门离去。 走出爱华医院,张磊这才担忧道:“肖然你把冯子浩刺激的有点狠了吧?你这样一激他,万一他旧病复发,再次作案怎么办?” “如果不激他,我们就不会知道他的家庭以及其父母的感情,是他心里最敏感的地方,而且也是他的弱点。这是我们下一步重点调查的方向。” 肖然打开车门,随即抬头对莫小北道:“小北,给鲍组长打电话,让他紧急调人来二十四小时盯着冯子浩。磊子讲的对,如果当年真是他作案,现在他受了我们的刺激,所以务必要防止他‘重操旧业’!” 莫小北捋了一把被风吹到面前的刘海,点头道:“这个我明白,我们先在这盯着,等局里人来了我们再走。” 中午接近一点四十,鲍克疾指派的人终于赶了过来。 将任务交接之后,饥肠辘辘的肖然三人先去吃了顿午饭。由于张磊是‘强撑病体’,三人只好去了一家粥店解决了午饭问题。 吃完午饭,三人又马不停蹄地前往望江路鼓楼社区,当年冯子浩与父母居住过的地方。 十五年前,冯子浩的父母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具体事件,对他的心理究竟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这些事情,是否就是导致席如香后续遇害的原始诱因? 一切答案,似乎都在面前的这处老旧的社区里…… 184、成长环境 与周边现代化的建筑相比,十五年没有改动过的鼓楼社区内,充斥着浓浓的年代气息。 住在这边的大多都是中老年人。 午饭时间已过,多有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坐在路边慵懒地晒着太阳。 经过多人指点,肖然三人终于在一处偏僻的拐角找到了鼓楼社区的居委会。 听闻是要找冯子浩家,居委会里一位头发斑白的大妈诧异道:“冯子浩?……你们是要找冯小浩他们家?他们家早好些年就已经搬走了啊!” “这个我们知道。冯小浩是冯子浩的小名是吧?” 莫小北笑道:“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当年他们一家三口住在这里时,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什么冯子浩的父母突然离婚、还要搬走呢?” “肯定要搬啊,没脸见人了呗。”居委会大妈嘀咕道。 莫小北看了看肖然,连忙问道:“阿姨,您是一直住在这的吗?知道当年他们家的事?” “我在这住了三十多年、将近四十年啦。” 居委会大妈笑呵呵道:“这左邻右舍的事,多少都知道一些。……怎么,小浩他们家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只是有些情况需要了解一下。” 肖然温和道:“既然大妈您知道的多,能不能和我们说说冯子浩家里的真实情况?重点是十五年前的这个季节,还有十三年前他父母离婚时。” “这些很重要?”居委会大妈好奇道。 莫小北郑重地点头:“非常重要。” “那我要是说了,你们可给我保密?会不会有人知道是我说的?”居委会大妈探头往外看了看,谨慎问道。 “我们有严格的保密条例,绝对不会泄露您的个人信息。”肖然说道。 “那、那我就说了……呵,不是我说啊,你们找我还真是找对人了!” 居委会大妈一拍大腿,话头一开便滔滔不绝,“他们家没搬走之前,我们家就在他们楼下,有时候他们家发生什么事,我这下面听的一清二楚的……” “那太好了。” 莫小北喜道:“我们了解的情况上说,冯子浩他们家当年是模范家庭、夫妻恩爱,是不是真的这样?” “净是胡扯,你们别听那些老骨头瞎说,纯粹胡扯!谁说的,告诉我,我过去大嘴巴抽他们!什么模范家庭、恩爱夫妻!” 居委会大妈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满脸鄙夷道,“全都是装出来的!……我跟你们说啊,这事我是最早知道的,冯子浩他爸有问题,不能人事!” “啊!” 莫小北懵了几秒,好在她作为刑警也是见过各种场面的,并没有什么害羞的,“冯子浩他爸不行,那怎么有的他?” 居委会大妈眉飞色舞,给三人递了个‘你们懂得’的眼色。 领会其中真意之后,张磊的精神头便高涨起来,饶有兴趣道:“阿姨您是说,冯子浩他妈,从始至终都在给他爸爸带原谅帽?” “原谅帽是什么帽?”居委会大妈显然不怎么了解网络动向。 肖然面无表情道:“就是绿色的那种。” “哦” 居委会大妈恍然大悟,语气十分肯定道:“就是这样,哎呀,冯子浩他爸妈刚住来不久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每次冯子浩他爸不在家,就总有男人去找冯子浩他妈,有次一下午来了三四个,乖乖,拱的我家天花板上吊的灯都发颤了……” “咳咳。” 肖然看着略有些尴尬地莫小北,连忙岔开了居委会大妈的话题:“阿姨,您说的这些,那时候冯子浩还没出生吧?既然冯子浩不是他爸的亲儿子,有了他之后,他爸爸待他如何?” “当然还没有冯小浩啊,有了冯小浩之后,他妈就不在家里搞了!” 居委会大妈一脸沉重道:“儿子不是自己的,你们说冯子浩他爸会怎么对他? 幸好他爸也知道儿子不是他的,所以没对冯子浩下死手,但也没多好,他妈在家还好点,一不在家他爸对他就是没好脸色,天天骂……” “既然都这么明显了,为什么冯子浩长大都去读大学了,社区里还说他们是模范家庭、恩爱夫妻?”莫小北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是我知道的多,他们的真实情况只有在家里才会表现出来,就我能听见。而且我也不是长舌的人,当初从没跟人说过。” 居委会大妈摇头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也懒得拆穿他们。反正冯小浩从小到大,哦,他妈那时候忙生意经常不在家,那是三天两头挨骂,还好他‘爸’没打过他。” “有时候言语造成的心理阴影,比身体上遭受的伤痛要严重的多。” 莫小北看向肖然,正色道:“怪不得你一提起他的父母,他的反应会那么大。那么阿姨,冯子浩父母的事,是什么时候才被邻里知道的呢?” “什么时候?我想想啊,是十三年前吧。” 居委会大妈想了一阵道:“小浩他妈在家里明目张胆地偷人,被他爸撞见了,他爸的态度就是,你在外面找人我不管,你在家里就不行了。 然后俩人就彻底撕破脸了嘛,直到这时候他们家里的情况才被社区知道,之后很快就离婚,搬走了。” “十三年前?” 肖然眯起眼帘,如果冯子浩心中最大的刺激点是其父母的感情状况,那么十三年前才应是冯子浩内心情绪累积的极点。 如果是这样,在十三年前,席如香都已经遇害两年了,时间点对不上号。 “阿姨,当年的冯子浩是怎么看待他父母的?是站在他‘父亲’的一边,还是站在他母亲的一边?”肖然沉声问道。 “从他爸妈离婚时的状况看,冯小浩是偏他爸多一点。” 居委会大妈强调道:“这是相对来说。 反正当时他对他母亲态度特别恶劣,就是,怎么说呢,虽然他是他妈亲生的,但是他当着大家伙的面时,吼他妈说为什么要把他生出来,他特恨他妈……” “怪不得他对家庭、婚姻、孩子这些特别排斥。” 莫小北将这些信息逐一记录,抬头道:“看来他的家庭因素,给他的内心带来了极大的创伤,或者说扭曲了他的内心。” 肖然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阿姨,您记不记得的,十五年前,这周边发生了一起碎尸案?” “怎么不记得!哎呀,那个时候你们警察是日日查天天问,派出所里人一天三遍跑,挨家问有没有什么发现。” 居委会阿姨道:“那时候都传言说我们这周边出了个杀人狂,吓的我们一到晚上就锁好门窝在家里,都没人敢出去!” “那您可还记得,在案发前后,冯子浩家可有发生了什么变故?” 185、所谓正常 “十五年前?变故?” 居委会大妈想了好一阵,几番思量之下才最终确定道:“没有。就算是有,至少我们这些左邻右舍是不知道的,你们要了解,只能去问他们夫妻二人……” 问询完毕,在居委会大妈的热情指引下,肖然三人又找到几名当年与冯子浩家还算交好的人家。 总的问询结果都是大同小异,而且这些人所说的情况远不如居委会大妈说的详细,只是说十三年前冯子浩的妈妈突然出轨,然后就离婚了。 其他的家庭因素便不得详知了,更别说十五年前冯子浩家里发生过什么事了。 在鼓楼社区走访完毕之后,天色已经黑透了。 第二天,肖然三人又分别询问了冯子浩的父母。 当提及十三年前的‘事故’时,冯子浩的父母皆是异常反感,不愿明说。 但询问十五年前是否有事发生时,二人便没再戒备,都说没有。 从微表情及语气上进行判断,基本可以认定二人并未撒谎,而且冯子浩父母的态度也是没有撒谎的必要。 “这可就奇了怪了。” 完全从脾胃问题中走出来的张磊,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盒饭,疑惑道:“按照肖然你的说法,如果席如香案真的是冯子浩所为,可是十五年前他们家并没有发生,对他的心理有重大刺激的事件。 如果啊,我们假设是他做的案,那么到底是什么事刺激到了他的心理,从而引发了他的阴暗面失控呢?” “对人的心理造成重大刺激的并不一定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大事。” 肖然搓着手指,缓缓说道:“在更多时候,往往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事,甚至是所有人都忽略掉的小事。” “既然是所有人都忽略掉的,那岂不是只有冯子浩他自己知道?” 莫小北握着手里的矿泉水,皱着眉头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再怎么询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啊。” “就算我们知道了十五年前冯子浩是受了何种刺激……之前冯子浩这个人是什么样你们也都见到了。” 张磊将手中的饭盒放进垃圾袋里系好,仰在车后座上,无奈道:“我们所有的情况都是道听途说,没有找到他当年犯罪的确凿证据,你们认为他会交代?不可能的事。” “看得出来,他这个人现在特别强硬,这么多年过去,不知多少证据都在时光中湮灭了,他肯定也对这个心知肚明,不到黄河心不死。” 莫小北对张磊的说法表示认同,“就我个人感觉,就算日后我们找到了证据,他都不一定会束手就擒,拒捕都很有可能。” “从昨天我们走后到现在,冯子浩有什么反常表现吗?”肖然问道。 “一直盯着他的兄弟们说,没有。” 莫小北摇头道:“昨天从我们走后,他就一直在做手术,一直工作到物业凌晨,然后就在办公室里睡了,起来继续做手术……” “做手术?手术刀?切割?快感?” 肖然闭着眼睛,不断地在脑海中思索着这四个词。 首先,说冯子浩本身一点问题都没有,肖然是全然不信的,不然正义之眼也不会对他发出信号。 不过正义之眼预警这事,只能说明冯子浩身上是有案情的。 至于具体是什么案情,这个案情究竟是不是沉冤待雪的席如香,这点肖然并不能确定。 “所以,他是用做手术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肖然蓦地睁开眼帘,“所谓的正常,……他这么加班加点地拼命做手术,本身就不正常!” “对啊,昨天我们过去的时候,看他慢慢悠悠的,哪有什么职业精神!”张磊反应过来,惊声说道。 “所以,如果当年是他作案,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旧病复发’,是因为做手术时对肉体的切割,宣泄掉了他内心中的情绪?!” 莫小北深吸了一口冷气,郑重道:“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么冯子浩的嫌疑,就又多了一分!” “可是他当时在千岛湖,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张磊沉思片刻道。 莫小北摇头道:“我不信,说不定他在游玩期间偷偷回来过,而且当时他在鼓楼社区那一块很可能另有住处。” “走,去找一下他那个堂哥。” 肖然看了下冯子浩的父亲给他们的地址,启动了车子。 …… “你们说十五年前?我和小浩去千岛湖?” 冯子浩的堂哥名叫冯吉,住在区域距离市区较远,三人开车走了一个半小时,又七拐八拐,接近下午三点时才找到此人的住处。 得知三人的来历,挺着大肚子的冯吉一头问号,喘着粗气惊诧道:“这我那还记得啊!都过去十五年了,我这人从来不记事,昨天做的事今天就忘,更别提十五年前的事了!” “您再仔细回想一下,哪怕是零碎的信息也行。”莫小北强调道。 冯子浩的堂哥瞥了莫小北一眼,谨慎道:“怎么?小浩是出什么事了吗?” 看的出,冯子浩的堂哥十分谨慎,他也在判断自己的话,会不会给自己的堂弟带去麻烦。 “并没有。” 肖然平静地解释道:“我们是在查一桩旧案,死者是冯子浩当年的同学,需要再确认一下,冯子浩当年和你在千岛湖游玩的时候,中途有没有和你分开过。” “这个我再想想……” 冯子浩的堂哥揉着脸上的横肉,想了好一阵,摇头道:“没有和我分开过吧,这个真想不起来了……” 说着,冯吉的眼皮突然一跳,小心地观察了一下肖然三人的表情,随即憨厚道:“哦,好像、好像,那时候我还给小浩证明过,还写了证明函什么的,你们回去可以查查嘛……” 从冯子浩堂哥家出来。 刚启动车子,莫小北便问道:“这个冯吉的说法,你们怎么看?” “怎么看?”肖然翻了翻笔记本,冷笑道:“他想起来了,但是刻意隐瞒了过去!” “也就是说,冯吉害怕给冯子浩带去麻烦,没有说实情。” 张磊沉声道:“所以,冯子浩当时的证明很可能造了假,他当时,是回返过市区的!” “90%的可能。” 肖然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的冯吉:“等我们下次来找他时,就不会像今天这么简单了!” 186、席如香,出现了! 经过时间的沉积,十五年前如一坛浑水般的席如香案逐渐清澈。 许多当年限于各种原因而不能察觉的疑点,如今似乎都被时光的大浪冲刷上岸,半掩在泥沙之中,只等有心人将它们逐一捡起。 目前来看,似乎冯子浩的嫌疑越来越大,但是,又有谁能证明的确是冯子河作案呢? “证据!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证据!人证!物证!” 新一天的早会上,鲍克疾敲着桌子,一字一顿道:“没有切实的证据,仅凭几个脚印和我们情理上的推断,根本动不了冯子浩!” “那可就难了。” 唐文抱着脑袋道:“当年的117案,无论是指纹还是毛发,甚至连些许笔记,凶手都没有留下,就算是冯子浩作案,我们连比对的痕迹都没有。” “那也不能干巴巴地傻等吧!” 莫小北皱着眉头,咬着牙发狠道:“要不我们传唤冯吉,先确定当年冯子浩的证言是假的,然后再对冯子浩发起攻势!” “说的容易!如果现在传唤冯吉,……就算他确认当时冯子浩的证明书是假的。” 唐文反驳道:“然后我们传唤冯子浩,那么证据呢?他到时候一口咬定自己没作案怎么办? 哦,我们再接着把他放回去,打草惊蛇,让他知道我们是锁定了他,但手上什么证据都没有?……这样到后面只会更加难办,就算找到了证据!” “此路不通,换条路走便是。” 肖然手中的水笔在指间转的飞快,他是赞同唐文的说法的,如果真是冯子浩作案,那么一旦决定对冯子浩动手,就绝不能拖延,必须要一鼓作气。 听闻此言,鲍克疾面色一喜,连忙道:“肖然,你是有什么好办法?” “在冯子浩身上暂时无法下手的话……” 肖然皱起眉头,骤然抬眼问道:“前几天从商贸学院调回来的监控,技术队那边看的怎么样了?” “刚看了一小半,还剩下好多没看呢,他们正在抓紧时间。”唐文说道。 “有什么发现吗?”肖然问道。 “今天还没和我说,不过,应该还是没有。”唐文苦笑一声,摇头道。 肖然点了点头:“那行吧,待会儿我和张磊也过去看看。” 早会结束之后,肖然与莫小北、张磊便去了视听检验室。 “我去给你们问问啊,这我熟。” 张磊拍着胸脯笑道,的确,技术区本来就是张磊的老巢,来到这边就跟进了自己家一样:“蔡队,前几天调来的商贸学院的监控室那个组在跟进啊?”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协助积案组了么?” 蔡望站起身,笑着与张磊调侃了两句,说道:“那些视频的进度你师傅在负责呢,你过去问她。” “好嘞,那您忙。” 张磊笑着结束了话题,随即与肖然、莫小北一起走到陆琴身边。 “你们今天没出去啊?” 见几人过来,正在查看监控的陆琴暂停了电脑上的监控画面,抬头问道。 “没,遇到瓶颈了。” 肖然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问道:“陆姐,现在情况怎么样?” 陆琴还没开口,旁边的单月柔抬起头,诡笑着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肖然,你是属什么的?” “他属小脑斧的。”张磊连忙接道:“学姐你问这个,是要给肖然算八字吗?” “不不,我感觉他应该属锦鲤。”单月柔摇头笑道。 “锦鲤?”肖然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你是要把我做成表情包转发?” “噫,你几近面瘫,有什么表情!” 单月柔一声嫌弃,接着道:“我是说你的运气,我们刚有了点发现,你们就找来了。” “你们找到我们说的那个人了?”莫小北惊呼道。 “很符合你们所说的条件,不过只是在画面里一闪而过,暂时还不能认定。” 陆琴点了点头,接着将电话画面切换到一段截好的监控画面上:“这是11月2号晚上的11点半,商贸学院1号宿舍楼门口的监控画面,我们也是早上来时刚看到的。” “一个身材瘦小,穿着桃红色卫衣,黑色牛仔裤,带着口罩的女生身影,从1号宿舍楼门口南侧的树荫里走出来,然后一直往北走。” 陆琴将监控视频播放速度调慢,指着屏幕上的那道身影,说道:“1号宿舍楼对面是2号宿舍楼,往北是3号、4号宿舍楼,不过3号、4号宿舍楼都已经废弃了。” “看着个侧影,与她周边的参照物对比的话,身高约在1米60左右,而且桃红色卫衣、黑色牛仔裤……” 莫小北紧盯着屏幕上那道缓缓移动的身影,震惊地抬起头看向肖然:“这不就是席如香遇害时可能的装扮吗?而且身高、体型,与当年的席如香也基本不差!” “还有,这是一个小时多之后,11月3号的0点41分,这道身影从北往南,从2号宿舍楼门前走过的画面。” 陆琴又点开了一段监控视频,“她是严格地靠右行走,手依旧揣在卫衣口袋里,戴着帽子和口罩,完全遮挡了面容。” “如果不出所料,她的面容应该很像席如香。” 肖然抱着胳膊,靠着椅背沉声道:“我可以断定,她去的就是4号宿舍楼414寝,顺便打扫了席如香当年的床位。 看来那些保安和学生看到的,应该就是她!而且这个人应该是每年都会去414寝追忆席如香,并不是每隔几年突然现身一次。”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长相与席如香很像的女生,心理素质应该超强。” 张磊头皮发麻道:“午夜凌晨,空置许久的宿舍楼里,一个女孩静静地坐在席如香当年的床位上,而且即便被发现了也不害怕,反而把发现她的人吓个半死。” “不过她是在2号晚上出现的,当年席如香案发的时间是11月7号……” 莫小北突然想到了这一点,“那么,席如香被害的准确时间,应该就是在当年11月2号的晚上! 这个人知道席如香的忌日,所以,要么她是目击者,亲眼目睹了席如香遇害,要么,她也是参与谋害席如香的凶手之一!” “你讲的对。” 肖然骤然站起身,“走,我们去确定这个女子的真实身份!” “怎么确定啊?”张磊一时没反应过来。 “容貌!”肖然一字一顿道。 听到这两个字,张磊顿时明白过来:“你是说,席如香……的亲属?” 肖然点了点头。 如果之前保安大叔的叙述,还有刘雅洁等人回忆的内容不假,那么此人应该与席如香有着极相似的容貌。 容貌类似,而席如香又是独生女,根据基因的表达原理,所以,这个女生很可能与席如香有着较近的血缘关系! 若如此,那么在当年,究竟是谁害了席如香呢? 是这个与席如香容貌极相似的女生?还是转行做了医生的冯子浩?还是他们串通一气? 对于这点,肖然暂时无法确定,毕竟正义之眼对他们两人都有预警…… 187、她,真活着!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就是这样。 看似走进了死胡同,但往往一个不经意的节点的出现,前方立时豁然开朗。 最开始听到所谓灵异事件的时候,由于并不能确定是否真有一个与席如香类似的人,大家的初始想法都停留在席如香的双胞胎姐妹,或者同父母的姐妹身上。 但由于席如香确实是独生女,而且灵异事件只是道听途说,在加上冯子浩的出现,所以暂时没有去深究这件事。 而今冯子浩的调查告一段落,监控中也的确出现了一名与当年的席如香的穿着、体态极类似的人,积案组的工作重心自然为之一变。 “席如芸!” 从负责户籍的同事哪里调来席如香所有近亲的资料之后,肖然的目光便再没有离开这张一寸照片。 席如芸,席如香叔叔家的女儿,也就是席如香的堂妹。 自打看到席如芸的照片,莫小北与张磊亦是良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莫小北喃喃开口:“她们……她们长的好像啊……” “身高1米61,还是与席如香同一年出生!” 张磊脸上的兴奋似乎要抑制不住地迸发出来:“如果让她们穿上同样的衣服,稍一化妆,站在一起谁能认出她们俩谁是谁!” “所以,粟永长还有刘雅洁说的席如香的反常面,会不会是当年她们两个经常互换身份?” 莫小北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深吸了两口气看向肖然道:“可是,当年她们两个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这个问题,现在只有席如芸自己能够解答了吧。” 张磊见肖然一直沉默不语,便开口说道:“不过这个席如芸现在也已是中年,我们在监控中看到的身影,却像是一个小姑娘的身影,她能……” 张磊话没说完,肖然便将席如芸的资料翻了一页,指着婚姻状态栏上的‘未婚’字样。 “她和冯子浩一样,到了这个年岁了依旧没有结婚。” 莫小北瞬间又将席如芸与冯子浩联系在了一起,转而向张磊道:“我们在监控里并没有看到那人的面孔。 而且如果一个女人没有生育过,并且自控力较好的话,维持着年轻时的身材,也不是没有可能,再说她穿的卫衣还是挺宽松的。”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做?直接到金陵把席如芸提过来?”张磊问道。 “小北把现在的情况和鲍组说下。” 肖然斜靠着椅背,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旁侧的扶手:“我个人认为,要先坐下准备工作。 第一,找通讯公司,查下席如芸和冯子浩的通话记录,我们要确定他们二人是否有联系。 第二,查下席如芸的出行记录,公共交通系统,或者私人车辆,席如芸名下有一辆车牌号为‘酥aj1981’的奔驰a200l。 第三,呃,这个不算,问鲍组能不能找一下,席如香和席如芸两人从小到大的全部档案,我感觉她们姐们之间,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必须的,两个人顶着一个名字在大学里轮流生活,怎么解释都说不过去。”莫小北点了点头,接着便找鲍克疾汇报去了。 看着莫小北匆匆离去,张磊与肖然闲聊道:“哎,这个席如芸,当年在对席如香老家走访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察觉,而且档案里连问询记录都没有?” “比如说当年她在外打工联系不上,又或者说当时认定的凶手为独居男性……” 肖然摊了摊手:“如果不是经过时间的沉淀,让我们知道了商贸学院4号宿舍楼的怪事,我们不是照样想不到还有一名与席如香类似的女生么?” “也是。” 张磊点了点头,“话说,我们现在的第一嫌疑人仍然是冯子浩,你说,这个席如芸会不会真的与她姐姐的死有关?” “想来应该是有些关系的,如果没关系,她当年为什么没有和警方明说,她与席如香两人互换过身份?” 肖然耸了耸肩膀,眸中一道光芒闪过:“而且她每年都跑到席如香当年的宿舍里哭泣,虽然不能确定她到底是出于何种心理,但我敢确定,这个‘席如芸’肯定知道许多我们不知道的内幕!” …… 经过一天的忙碌,席如芸明面上的资料基本被搜集完毕,肖然要的席如香与席如芸两人的成长档案也拿到了手里。 说是档案,其实就是几张纸,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天之内想要通过电脑系统把两人的过往查个底朝天,基本没这个可能。 晚八点,得知关于‘席如芸’的新情况后,石副局召集所有人进行案情分析会。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117案’重启不到一个星期,这桩悬案便有了如此多的进展。” 石副局情绪有些激动,“我要感谢诸位,是各位的不懈努力,给这桩久拖不决的悬案带来了曙光!” “咳咳,石局,那啥,我们真没出多少力……” 唐文有些尴尬地笑道:“其实都是肖然、小北他们的功劳,我们还没反应过来,这案子就柳暗花明了。” “集体!集体!” 莫小北连忙摆手道:“各有分工而已,没有整个集体支撑,我们也发现不了这些问题,对吧,你们就别捧我们了,弄的多见外似的。” “就是,集体嘛。” 石副局笑了一阵,继而正色道:“现在我们已经基本认定,这个席如芸身上很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所以,鲍克疾,你带唐文、肖然、莫小北、张磊,明天一早去金陵,尽快把席如芸提来。我会和金陵那边的同行打招呼,注意隐蔽行动,如果席如芸和冯子浩是有联系的,我们动席如芸,绝不能让冯子浩察觉!” “这点放心,我们的人一直在紧盯着冯子浩。”鲍克疾郑重道。 石副局点了点头,正准备结束会议,突然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肖然:“小肖,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嗯,有一个建议。” 肖然抬起头,伸手拿起席如香与席如芸当年在高考前后的资料照片:“我建议,我们在传唤席如芸之前,先去一趟席如芸的金陵老家。”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肖然手中资料里的照片上,看了片刻,众人纷纷醒悟过来,“这是……” “这里,是席如香高考前的一寸照片,以及大学入学后拍的一寸照片,可以看到,席如香面容几乎无变化,但发型由马尾长发,变成了齐耳短发。” 肖然郑重地指着资料上的照片,“而这张,是席如芸高考前拍的一寸照片,但席如芸高考后并没有读大学,而是出门打工。 ……下面这张,是席如芸离家之前,由于身份证丢失,重新办理身份证时拍的一寸照片。可以看到,席如芸高考前是齐耳短发,办理身份证时却是马尾长发!” “也就是说,当年是席如芸冒用了席如香的身份,进入商贸学院读的大学!”唐文惊呼道。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众人都在努力消化这一突如其来的信息。 过了好一阵,莫小北满脸的不可思议道:“所以,当年被害的是席如芸?席如香,她真的还活着!” 188、恨意 “嘶天呐” 听闻此言,不少人纷纷惊呼出声,满脸惊愕,仿佛见了鬼一样。 “怪不得卷宗上说,当年席如香的叔叔婶婶哭的撕心裂肺的。原来遇害的可能是她们的亲女儿!” 追查了十五年的‘117’案,到头来遇害的竟很可能是另一个人,而且真正的席如香或许还好端端地活在世上! 陡转直下的变故,让许多观念根深蒂固的侦查员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席如芸!席如香!” 石副局不断地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大拇指一圈圈地揉着额头,“肖然讲的对,我们首先要理清楚,在‘席如香’读大学之前,她们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之后在大学期间,她们为什么又要不时互换身份。这其中很可能存在着破案的关键因素!” “好,那我们明天一早出发,先去席如香家里,再往金陵把席如香带回来!”鲍克疾果断道。 石副局点了点头,又问道:“席如芸,或者叫席如香,她所在的位置能确定吗?” “根据她11月1号从金陵来杭市的购票信息,我们已经确认了她的手机号。” 唐文回答道:“不过基站定位暂时还没结果,但明天出发以前,一定能找到席如芸所在的大致位置。” “好,那就这样定了。” 石副局最后拍板,结束了会议,紧接着便去了局长办公室,为肖然等人明天的行动计划打招呼去了。 第二天早上6点半,确认人员到齐之后,行动小组准时出发,赶往金陵。 上午将近10点半,在金陵浪熙县公安局协调人员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席如香家所在的下河镇。 车子从县道上下来,一进镇里,肖然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资料上的下河镇古朴安静,而眼前的这个小镇到处都是在抓紧建设的工地,各种建筑车辆来来往往,尘土飞扬。 几辆车从建设工地中穿过,七拐八拐在一条偏僻的马路上,众人找到了下河镇派出所。 派出所的同行们十分热情,一听他们此来的目的,当下便带着众人前往席如香的叔叔家。 席如香与席如香的叔叔家都是两层小楼,挨在一起,距离乡镇派出所并不远,不幸穿过镇上的一条街道,再走上大约三百米便到了两家人所在的路口。 与之前所见的建筑工地相比,这条路上的建筑就要老旧的多,路两边多是些来来往往地中老年人,少有年轻人出没。 “这条路上,都是席如香家的老邻居吗?”肖然打量着路边的人家,开口问道。 派出所陪同来的户籍警看了肖然两眼,不冷不热地答道:“大半都是,我们这个镇中心是由席家村和赵家村组成的,他们这边是席家村,还没开始建设。这里除了一些搬过来了,还有老掉的、搬走的,上了年纪的人基本都知道席如香。” 肖然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转身看向面前的两栋小楼。 左侧的二层小楼墙体斑驳,老式窗户上的玻璃都碎掉了,门口还留着几蔟枯草,想来就是席如香的家。 右侧的二层小楼也十分老旧,不过紧锁的大门里不时有狗叫声传出,想来便是席如香的叔叔,也就是席如芸家。 “你、你们是做什么的?” 众人正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席如芸家北侧的邻居家的大门突然开了,从里走出一位约莫六十多岁的大妈,怀里还抱着个不会走的小孩,警惕地看着众人:“你们是要找谁?” “大妈你好,我是派出所的,这几位是来办案的。”从派出所里跟来的同行连忙答道。 “办案?办什么案!” 那抱着小孩的大妈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连忙问道:“怎么,我们这出什么大事了?” “没没,是查十五年前席如香那个案子的。” 户籍警连忙解释道:“大妈,这旁边席如香的叔叔,他们家人去哪了?” “哦,如芸她爸妈去工地上干活了,再过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那大妈听闻是查旧案的,这才放下心来,开玩笑道:“刚你一说查案吓我一大跳,我还以为我们这又出什么歹人了。……哎,那些小伙子,别再外面站了,到我家喝口水吧,他们家人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谢谢阿姨,不麻烦了,我们四周看看。”鲍克疾笑着婉拒道。 那大妈也没再客气,笑着搭话道:“你们都是外省来的?是如香当年上大学的地方吧,哪里来着……” “临安市。”肖然道。 “对对,临安。” 那大妈连忙附和了一阵,又压低声音问道:“如香那个案子,你们这么多年了查出凶手没有?” “这个我们不能和您说。” 鲍克疾笑着回应道:“对了阿姨,您在这住了多少年了,您和席如芸家一直是邻居吗?” “多少年?四十多年啦。” 抱孩子的大妈感慨道:“这咋过这么快,一眨眼都四十多年了,我这重孙子都快会走路了。” “那您也是看着席如香和席如芸张大的?”肖然不动声色道。 “对对,我有孩子的时候,席如香她爸刚结婚,她们俩那小的时候天天在我们家玩啊。” 抱孩子的大妈面色一沉,摇着头道:“小时候都那样好的孩子,现在没得没,坏的坏,造孽哦。” “您口里没了的那个,是席如香吧?”肖然眸光闪烁,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大妈诧异地看了看肖然:“那你说还能有谁?当年如香出事,不是你们那边办的吗?” “对对,那您能和我们说说,席如香走了之后,席如芸有什么变化吗?” 肖然与莫小北等互相对视了几眼,看来席如芸当年可能顶替席如香去读大学的事情,就连她们最常见的邻居都毫不知情。 “哎呀,不要和我提那个席如芸,这世上都没有她这么从里坏到外的闺女。” 那大妈拎起门口的一张小凳子坐了下来,一手整理着她重孙子的围嘴布,一手在半空里挥舞着:“席如芸那妮子,没法说,小时候多文静的孩子,出去打工之后,真是越学越坏。 三十七八的人了,不结婚也就罢了,现在她爸妈都五六十了,她倒好,理都不理她爸妈啊,过年从来没见她回来过,现在她在市里赚着大钱了,一分钱都不给她爸妈。 前几年她妈病了,她爸还是借钱给她妈看的病,现在俩人都五六十的人了,还在外面风吹日晒地干活还债。她呢,问都不问啊,没见过有这样做女儿的!” 189、仇恨的种子 得知这个情况,众人又分别询问了附近几家在此居住时间较久的居民,基本与那位大妈说的一致。 自打‘117’案发生以后,席如芸,又或者是‘席如香’,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且这些年来,与家里抚养她长大的亲人基本断了联系,亲情十分淡漠。 众人心中越发确信,当年的被害人就是席如芸,现在只需等席如香的叔婶回来,做个确认。 并且从目前得知的情况来看,而今乡亲们口中‘挣了大钱’的席如香,心中是十分不待见扶养她长大的叔叔婶婶的。 具体原因,是否就是当年席如芸顶替了她的入学名额,从而进入大学校园,而她却要去打工养家呢? 如果席如香因此对自己叔叔一家心怀怨恨,那么,席如芸当年的死,其中是否有她的黑手存在呢? 在席如香如实说明之前,其中的隐秘谁也说不清楚。 中午临近12点,席如芸的父母顶着灰白杂乱的头发,带着满身的尘土,骑着一辆破旧的电瓶车,徐徐停在了家门口。 从两人黝黑的面庞,以及皴裂的手指上,便能大致推测出两人的生活是怎样一番光景。 席如芸的母亲从电瓶车后座上下来,摸出钥匙就要开门,许是几年前的病情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看上去很消瘦虚弱,似乎仍有些病态。 “几位、几位是?” 席如芸的父亲开始还以为肖然等人是邻居家来的亲戚,起初也没在意,等他发觉几人都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夫妻二人时,心中暗暗警觉。 “您好,我们是临安市公安局的,二位……” 唐文出示了一下证件,语气略一犹豫,最终说道:“二位就是席、席如香的叔叔婶婶吧?” 一听到‘临安市公安局’这六个字,席如芸的父母睁圆了眼睛,眸中充斥着痛心、后悔、恐惧,还有丝丝希望。 “如……如香的案子……破啦?”席如芸的母亲扶着陈旧的铁门,神色复杂地试探道。 鲍克疾微微点头,说道:“已经有了重大进展。不过,还是有些事情要和你们再了解一下。” “那到家里说,到家里说……”席如芸的父亲急忙从电瓶车上下来,由于心情起伏,差点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往后闪了几步才站住。 席如芸的母亲连忙把门打开,领着众人走进院里,至于一同来的派出所同行,则回家吃饭去了。 “各位喝水……” 席如芸的母亲拉了几张小凳子出来,又倒了几杯水,刚停下手,便忍不住忐忑道:“我、我侄女她、她……凶手找到了?” “已经有了重大嫌疑人。” 鲍克疾看着对面心惊复杂地老夫妻,缓缓问道:“大叔大妈,席如香的耳后……有一颗痣是吗?” “啊?” 席如芸的父母愣了片刻,过了好一会儿,席如芸的父亲才搓着手道:“是、是的。” “好吧。那我就明说了。” 鲍克疾点了点头,话锋突然一转:“当年被害人耳后的那颗痣,是属于席如香的呢,还是属于你们的女儿席如芸?!” “这、我们……” 听闻此言,席如芸的父母彻底呆住了,两双眼睛看看面前的鲍克疾,又看看对面墙上挂着的席如芸的照片,最终目光落到了面前案几上的水杯里。 沉默的气氛感染了屋里的每一个人,肖然等人静静地看着席如芸的夫妇,耐心的等着他们将这个埋藏在心底十五年的秘密表达出来。 院子里拴着的阿黄突然叫了起来,打破了堂屋里的寂静。 席如芸的父亲慢慢地抬起头,眼眶中不知何时已经积满了泪水,他颤着嘴唇,努力了几次才把话说出来:“你、你们……都、都知道了?” “我们也是最近才发现的,所以来找你们给个明确的答案。”肖然沉声说道。 席如芸的母亲再也含不住眼里的泪水,捂着脸放声大哭,积蓄了多年的情绪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时间汹涌而出。 “你们说的对,当年、当年被害的……其实是我们的女儿……” 席如芸的父亲抹着眼角的泪水,颤着嗓音说道,“都是我们害了她,都是我们害了她,都是我们作的孽,当年猪油蒙了心,非要让她去上什么大学,都是我们……” “所以,当年是席如香考上了大学,席如芸没有考上,你们便违背了席如香的意愿,让席如芸去上了大学,而席如香从此离开校园,踏入社会工作。是这样吗?” 看着泣不成声的两人,莫小北对着摄像,轻声与席如芸的父母确认事实。 席如芸的父亲收了收情绪:“对,是我们存了私心,毁了香香的前程,也害了芸芸……” “大叔大妈,还请节哀。虽然这些事,我知道你们不想回忆,但我们为了案件的真相,必须得理清当年的事情。” 鲍克疾对两人安慰了一阵,继续道:“当年你们决定让席如芸代替席如香去读大学时,席如芸是什么态度?席如香又是什么态度,席如香有没有明确表示反对,与你们争吵?” “芸芸是不愿意顶香香的名额的。” 席如香的父亲回忆了好一阵,面色灰败道:“但是我们俩当时糊涂,一心想让芸芸去读大学。我女儿性子柔,她从小到大都没和我们顶过嘴,也拧不过我们,等我和她妈找香香谈了之后,她也没办法了。” “那你们找席如香谈这件事时,她是什么态度?”肖然抬头问道。 “香香她,她最开始的时候不愿意。那时候大学生那么金贵,我们这又是偏僻地方,哪有不想去大城市上大学的。” 席如芸的父亲叹着气道:“后来我们和香香说,她从小是我们俩养大的,养了她这么多年,难道就不能报答我们一下?……她禁不住我们说,最后就同意了。” “同意之后呢?席如芸去读大学后,席如香是什么时候出门打工的?”肖然再问道。 “当时她们是一天走的,我们怕邻里说闲话,就在金陵市里托熟人给如香找了个工作,正好送芸芸去上学那天一同把她安排在市里。”席父说道。 “席如香一直从哪之后,一直都在金陵市里工作吗?”莫小北问。 “那我们就不知道了,自打送她去工作之后,她对我们的态度就变了,我们也理亏,没再多问过。” 席如芸的父亲想了一阵,似乎回过神来:“你们一直在问香香的事,……怎么,当年芸芸的事,和她也有关系?” 8) 190、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爹你说啥?香香咋可能嘞?”席如芸的母亲操着一口豫省口音,惊诧莫名。 席如芸的父亲面色逐渐转白,看着鲍克疾的眼睛里有些焦急,又有些惶恐“警、警察同志,到底……到底怎么了?” “二位不要乱想,我们只是要了解更多的情况。” 鲍克疾并没有多说,转而问道“既然席如芸是顶替席如香去读的大学,当年案发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没有把这个情况告知我们警方?” “这……唉……” 席如芸的父亲一时语塞,最终长叹一声道“当时那么多媒体记者,芸芸已经那样了,我们再说这个事,不知道多少人会骂我们家啊,她都没了,我们不想让她还要担骂名……” 众人一阵沉默。 虽然席如芸父母当年没有说实话这事的确做的不对,但众人也能理解他们的忧虑。 毕竟这样的情况在当时如果被披露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说‘活该,这都是做亏心事的报应’。 可以想象,这么多年来,席如芸父母的内心深处积攒了多少无法倾诉的苦楚,女儿没了不能说,另一个养大的侄女也因为当年的事,几乎与他们断绝了关系。 只因一时的私心,却彻底改变了两家四口人的命运。如果时间可以倒退,肖然相信当年席如芸的父母断然不会重蹈覆辙。 但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在席如芸上学期间,席如香有没有去找过她?又或者,那期间席如香有没有在临安市工作过?”莫小北问道。 “有吧……” 席如芸的父亲回忆道“当年芸芸往家打电话时好像提到过,说香香去看她了,还给她买了好些东西。” “那之后呢?”莫小北问。 席如芸父亲道“之后香香是在金陵还是在临安,我们都也不清楚。” “那这些年,席如香一直是在金陵做生意吗?”肖然问道。 “没有,她是去年回的金陵。” 席父低着头道“她去年过年的时候回来了一次,说她在市里盘了间店,以后有事可以去找她。之前她在哪里,做过什么,她都没和我们说过。” “她店铺的地址你们有吗?我们也要找她了解些事。” 唐文立刻说道,虽然早前已经对席如香的手机做了定位,但定位的只是基站,而基站周围那么多人,真要找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哦,有,我去给你们找找……” 席父站起身,走到里屋翻找了一阵,终于捏了一张名片出来,递给唐文“这是如香去年留的一张名片,上面有她的地址还有手机号。” 肖然从唐文手里拿过那张名片,姓名是席如芸,地址是金陵市余台区御道街某汉服店。 又和席如芸的父母聊了一会儿,谢绝了两人要要留众人吃午饭的好意,一行人回到派出所,顾不得吃午饭,取了车之后便直奔席如香的汉服店。 ‘117’案的真实受害人此时确认无疑。 不得不说,在席如芸与席如香的身份上,这一家人掩饰的实在是滴水不漏,除了他们自己人,与他们相邻了几十年的邻居竟然都没有察觉。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距离席如香的汉服店越来越近了。 下午三点二十分,车子停在御道街的路口。 看着道边那精致地‘旧香汉服’的招牌,肖然心中默默地念了一句久违了,席如香。 随着文化自信心的不断提升,近些年来,汉服在不少年轻人心中颇受喜爱,不过相对于人流络绎的各种品牌店,民族服装这一块的人气还是很清冷。 譬如席如香的这间汉服店,除了其中精美飘逸的各款服饰,再没有半点人影,若不是席如香的奔驰车就停在店门口,说不得还真有种找错地方的感觉。 “有人吗?” 鲍克疾拍了拍敞开的玻璃门,领着众人走了进去“可有人在?” 连喊了两声,店内依旧无人应答。 正要再喊时,一阵高跟鞋与地板之间撞击出的清脆脚步声从头顶传来,声音越来越近,不多时,一道化着淡妆的红色身影便从楼梯上徐徐走下。 她,就是席如香。 看着眼前这不悲不喜,面色平静的中年女子,肖然从她略松弛的面庞上,自动推演出了她年轻时的模样。 真的太像了,一样的面庞,一样的眉眼,很难想像,堂姐妹之间,竟然有比双胞胎还相像的面容。 这样的两人,再加上离家几年间穿衣、发型、装扮等的各项改变,无怪乎看着她们长大的老邻居都察觉不出两人之间的区别。 更何况在哪之前,两人已经离家读了三年高中。 人生变化最快的阶段都不怎么在家,与亲人之间都是离多聚少,怪不得当年席如芸的父亲敢让她们堂而皇之地互换了身份,还不怕被人察觉。 席如香静静地站在楼梯前。 就那样平静地注视着众人,犹如活在红尘中的隐士,没有悲伤,亦没有欢喜,默默地看着人来人往,任时光流去。 空气中异常安静,众人亦是静静地看着席如香,或许此时的席如香已然心知肚明。 鲍克疾默默地取出证件,席如香看了看,又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我是席如香。” 说罢,席如香转身又走上楼梯,“稍等片刻,我收拾一下行李。” 鲍克疾朝莫小北和肖然使了个眼色,两人连忙尾随着席如香一同上楼,以防有什么不测的事情发生。 店面二楼上的一室一厅收拾的干净整洁,在客厅靠墙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只相夹,里面是席如香和席如芸两人的合照。 看装扮,这张照片应该是席如芸大学时拍的,内里的两姐妹头靠在一起,笑的那般纯真,那般美好。 然而相夹前的一尊香炉打断了照片里的美好,香炉内插着几根燃尽的香柄,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 肖然默默地将视线从客厅中移开,席如香这么做,是在祭奠逝去的席如芸,还是在祭奠一同‘逝去’的她们两个人呢? 带着席如香返回到临安市已是晚上八点多了,众人匆匆吃了点东西,便开始了对席如香的问询。 “席如芸不是我杀的。” 讯问室内,面对着众人,席如香脸上流露出些许自责,“但她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被害的……” 191、怨恨过,后悔过 “问她凶手是谁?” 石副局坐在观察室内对鲍克疾道,对石副局而言,确认凶手是谁,才是第一要务。 鲍克疾把耳机调到更舒适的位置,抬头道:“是谁杀了席如芸?” 听闻此言,席如香握紧了拳头,语音陡然转冷,一字一顿道:“冯子浩。” “果然是他。” 听到‘冯子浩’这三个字,除了肖然,在场众人俱都长出了一口气。 十五年,五千多个日日夜夜,自打席如芸遇害后的这些个白天和黑夜里,一辈又一辈的公安同事,不知对着那陈旧的档案耗了多少精力、熬了多少心血。 而今,此案的真凶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虽然手上的证据少之又少,人证也只是这个尚待洗清嫌疑的席如香,但现在总归最接近真相的时刻不是? “你怎么知道是冯子浩作案?” 见众人都处于心情激荡之中,肖然便接过话题,开口问道:“他行凶时你有看到吗?还是你帮助冯子浩谋害了席如芸?” 肖然话说的很重,但目的只有一个,排除席如香杀人的嫌疑,确立席如香人证的身份。 从席如香摆在客厅里的祭品,以及她到商贸学院追忆的行为,还有她的微表情,肖然能从她身上能够读出,她内心深处对席如芸还是有感情的。 要说恨意,在当年席如芸顶替掉她人生的转折机会时,她或许有恨过席如芸,而且恨的很深,但现在,她心中有的是有懊悔与追忆。 “我与冯子浩不熟,怎么可能会帮他。” 席如香无力地摇了摇头,眸中一阵虚晃,似是看到了当年席如芸生命尽头的挣扎与无助:“我看见了冯子浩把她引到了屋里。” “当年你既然看到了席如芸发生危险,为什么没有立刻报警阻止?” 肖然冷声说道:“而且在席如芸遇害之后,你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联系警方,主动告知告知实情?” “我……” 席如香垂下眼帘,没有直视肖然的眼睛,她语塞了一阵,最终只吐出了三个满含愧疚的字眼:“我没有……” “所以在当年,你的心里其实是怨恨席如芸的,对吗?” 肖然大致推断出了当年席如香的心理活动:“虽然你和席如芸之间表现的比较亲密,但你内心深处对席如芸顶替了你进入大学,其实是很不满的,于是在席如芸遇害的时候,你选择了忽视,借冯子浩的手,满足你报复的念头,是这样吗?” “……是的。” 席如香垂着头,右手不断搓着左手的大拇指,沉重道:“最开始我是没计较过这些的,我婶和我说让我去打工时,我想着大学也没什么,不读就不读吧。 直到我工作之后,我才体会到生活的辛苦与艰难,看着她无忧无虑地漫步在大学校园里,那样美好的生活……那本应该是属于我的,……我嫉妒了,怨恨了。所以,我错了。” “也就是说,在席如芸来到临安之后,你并没有一直在金陵工作。” 鲍克疾道:“当年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临安?在哪期间,你为什么要与席如芸互换身份?” “我在金陵打了半年工,那年她寒假返校之后,我就到了临安工作。” 席如香平静地回忆着往事:“我到临安之后,并没有去打扰过她,她也没和家里说我来了这里。她当时可能是内疚顶替了我吧,有时候就让我扮成她,去体验一下大学生活。 我们之间太过熟悉,除了她而后有一颗痣,其他的我们俩一模一样,所以就连她朝夕相处的室友都没有发现我俩互换了身份……” “所以你心中的不满,就是在这一阶段滋生的?”唐文问道。 席如香一时沉默,只是点了点头。 “你在学校生活的那几段时间,有没有和冯子浩接触过?”肖然问道。 席如香语气很坚定:“没有,我知道她的性格,比较沉默,而且我和她的同学们也不熟。” “那你可知席如芸有没有和冯子浩交往过?冯子浩又为何要害席如芸?”莫小北问道。 “应该是没有交往过,她从没和我说过有喜欢的男孩子。” 席如香道:“不过在11月2号之前,我到席如芸工作的地方去找她时,在路上碰到了几次冯子浩,他把我当成了席如芸,说了一些暧昧的话,我就说了一些狠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具体是什么时间?当时你住在哪里,为什么会在路上碰到冯子浩?” 鲍克疾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还有,席如芸辞职之后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为什么会进到冯子浩的屋里?据我们调查,冯子浩的家是在鼓楼社区,那么当时冯子浩是不是有租赁了其他住处?” “是的,冯子浩当时在新光社区租了住处,2号的傍晚,席如芸就是被他挟持进了他的出租屋。” 席如香组织了一下语言,有条不紊地为众人还原着当年她看到的场景:“当时,我是住在康江街,席如芸工作的地方是在某广场,我要去找席如芸,穿过新光社区是最近的路程。 如芸是11月1号、2号陆续把行李搬到我哪里去的。在那之前约是一个多星期,那几天我每天下班都去找如芸吃饭。然后有一天傍晚就在社区的巷子里碰到了冯子浩,他以为我是席如芸,就和我聊了聊实习的事,我勉强给应付过去了。 结果第二天,好巧不巧我又碰到了冯子浩,他问我每天都从哪里过吗,我说不是,只是这两天有事,然后他又和我说了好一会儿,因为他是如芸的同学,我就陪他说了会儿话,谁知道第三天又碰到他了,其实不能说碰到,应该是他在故意等我。 那天晚上他意图就很明显了,说我长的还挺标致的,问我有没有男朋友,还说暗恋‘我’很久了,要不要和他处一处。我知道他是把我当成了如芸,然后我就把他骂了一顿,说了些难听的话,当时我的性子比如芸要刚强一些,什么话都敢说。” “你对他都说了些什么?是不是你的话刺激了他?”鲍克疾道。 “太久了,我想不起来了。” 席如香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道:“从那天开始,往后一个多星期我都没去找过如芸,也没再遇到过冯子浩。直到11月2号傍晚……” 192、证据在哪里? “那天发生了什么?” 鲍克疾连忙问道,从席如香的叙述中,可以推断在冯子浩表达过爱慕之后,应该是去了千岛湖游玩的. 但是当年的11月2号,冯子浩为什么突然返回,谋害了席如芸,而后又在11月6号至7号之间,将席如芸的尸体抛出? 这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内幕?所有人迫切想要得到答案。 “那天如芸把行李都放到了我哪里,临近她们公司下班的时候,她说要去单位说下离职,我就跟着她去了。” 席如香说到这停顿了片刻,似乎有些伤神:“中途走到新光社区,我说有点渴,就让她在原地等我一会儿,我去路边的小摊上买两瓶水。 回来的时候,我发现她没在哪等着,我还以为她一个人慢慢往前走了,就加快脚步往前走,就快走到前些天冯子浩等我的地方时,我就听到了如芸挣扎的声音……” “只是听到声音?”莫小北问道。 “不,我当时也很害怕,探头看了一下,就看见冯子浩侧着身子,捂着她的嘴把她拖进了一栋二层小楼里。” 席如香语速越来越慢,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要受到一次灵魂的拷问,“当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冯子浩也没有注意到我,我当时就想着赶紧喊人。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哪时候我突然犹豫了,一个声音一直在我心里喊着‘为什么要救她,我的这辈子都被她毁了,因为她我要打一辈子工,这是她的报应’……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席如香红了眼眶,泪水止不住地滴落下来。 十五年间,当最初的报复过去之后,当意识到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再也回不来的时候,夜深人静之时,席如香也许会被噩梦惊醒,独坐窗前,如此时这般泪流不止,一遍遍懊悔与自责吧? 一声声悲痛的抽泣在讯问室内回荡,肖然清空心里所有的情绪,问道:“看着席如芸被冯子浩拖进楼里之后,你接着做了什么?” “我就那样浑浑噩噩地回了我租住的地方,其实那时候我已经后悔了,我还在想着,等如芸回来之后我该怎么面对她,我当时借口都找好了,就说我当时没找到她……” 席如香泣不成声,双手捂着脸颊:“谁知道……谁知道……几天之后她竟成了那个样子……” “当你知道她被害了之后,你是怎么想的?”鲍克疾问道。 “当年我得知她被害之后,想的最多就是逃避,其实在你们找到我之前我还在逃避。” 席如香深吸了口气,“我当时不懂法,一直认为自己当时是知情不报、包庇罪犯,害怕把事实说出去之后我也会成为囚徒,而且也会面临无数人的指责。 我害怕了也退缩了,一直退缩到现在,我想着等我快死了的时候再把这个秘密说出去,那样别人的指责与唾骂我就听不到了。” “那么席如芸的那些行李呢?” 莫小北想到了这点:“在当年警方全城大搜索的时候,你是怎么处置的?而且当年你是怎么漏过我们地毯式排查的,又是怎么离开临安的?” “排查?我不知道。” 席如香摇了摇头道:“我当时听到有人抛尸的时候,就想到了应该是如芸被害了。 我当时很害怕,再加上房租本来就快到期了,我就带着如芸的行李,她的东西并不多,然后买了张汽车票就回金陵了,从那之后好几年都没有再来过临安。” 讯问室内一阵沉默,对于席如香的这个说法,在场众人虽然不想承认,但又不能不承认,当年的破案手法,相对于今天真是落后太多了。 即便当年全城搜索,然而当年席如香租住的地方如果没有备案,谁有能知道哪里曾经住过一个人? 而且当年没有遍及城市各个角落的天眼系统,买汽车票有时候都不需要身份证,在只有席如芸一人知道席如香曾来过临安的情况下,在千万人口规模地城市里,偶然撞见席如香,真是太难太难了。 “你当时是在什么地方工作?你和席如芸长的这么像,当年我们寻找尸源的时候,你的同事为什么没有认出你来?”肖然猛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当时已经从工厂辞职一个多月了,而且我上班的时候,化的妆与素面时的如芸看起来完全是两个人。”席如香解释道。 “在你回金陵之后,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为什么现在你又不回避这个问题了?”鲍克疾道。 “回金陵之后,我就想着走的越远越好,从那之后我在西北待了十年,又在渝市待了四年。” 席如香怅然道:“这些年我一直行走在外,走的多了,也就看开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我不想着再逃避,而且我有种感觉,觉得如芸的事用不了多久就会真相大白,觉得你们很快就会找到我。所以我就回来了。” “你说你这些年一直在外?那么商贸学院里的有人在414寝室内看到的席如芸,难道不是你?”莫小北问道。 “那是我。” 席如香没有否认:“在逃避了几年之后,我每年都会在如芸遇害的那天去看看她曾经睡过的床位,也是我睡过的铺位,哪里有我散落的最美好的记忆。” “然后你就在被人发现的时候装神弄鬼,把人吓个半死?”鲍克疾问道。 席如香一声苦笑:“我只是不想被发现……” “我们找到了你乘动车前来临安的出行记录,所以月初打扫了414寝的人也是你吧?”肖然道。 “是的。” “那么本月中旬,长桥公园内,当年遗弃席如芸头颅与躯干的地方,那件白睡衣,也是你挂起来的吗?”肖然话锋一转,骤然问道。 “什么白睡衣?” 席如香怔住了,完全不知道肖然想问什么:“我在号中午便返回金陵了,我的往返记录上应该是很清楚的……” 在结束了对席如香的问询之后,积案组临时找了个地方,将席如香安顿了下来。 虽然席如香说的话比较可信,但是也只是她的一家之言,在‘117’案没有彻底水落石出之前,席如香的嫌疑依旧不能完全抹除。 夜色已深,楼外北风大作,寒流来袭。 不过积案组所有成员的心中却是异常火热,众人就那样散乱地聚集在讯问室旁边的观察是内,讨论着下一步的计划。 “所以,我们应该对冯子浩有所行动了。”唐文兴奋地拍着桌子,恨不得立刻去把冯子浩抓回来。 鲍克疾敲着桌子,苦恼道:“不好办啊,只有一个人证,……而且我们手上没有证据。证据!” “不是还有一个冯吉的嘛!” 193、接近真相 “冯吉,冯吉……” 鲍克疾把这个名字反复念叨了两遍,抬头看向唐文:“冯子浩这两天有什么动静?” “一直在医院做手术。不过他今晚回家了,我们的人仍在盯着他。”唐文道。 “这两天冯子浩有和冯吉沟通过没?”鲍克疾问道。 唐文摇了摇头:“这两天冯子浩没有打过电话。不过是否有通过聊天软件,或者其他方式对外联系过,这点不能确定。” “那好,明天一早传唤冯吉,务必要把他知道的东西挖出来!”鲍克疾面色一冷,厉声说道。 “明白!” …… 肖然回到住处时,已是凌晨时分。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本已困倦的肖然不知为何格外地清醒起来。 ‘117’案到了这一步已是接近尾声,但这件案子的收尾工作,相比于以往的案子却显得格外困难。 在肖然心里,已经基本确定凶手是冯子浩。 不过这件案子毕竟过去了十五年,除了席如香这一个人证,现在他们手上并没有可以认定是冯子浩行凶的证据。 而且,就算冯吉知道当年冯子浩确实中途回来过,他不说怎么办?并且冯子浩作案时冯吉也没有亲眼见到。 就算说了,冯子浩若是矢口否认呢? 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便抓了冯子浩也拿他没有办法,这是眼下最麻烦的事。 …… 第二天一早,唐文便带着人前往冯吉的家,没过几个小时,便将冯吉带了回来。 “冯吉,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吧?” 讯问室里,看着一言不发且有恃无恐的冯吉,唐文冷冷地喝道。 冯吉抖了抖肚皮上的肥肉,睁开绿豆小眼,一脸无辜道:“你说的要问我什么‘117案’,我知道‘117案’是个什么鬼?!” “行,‘117’案你不知道,当年的‘席如香案’你总该听过吧?”唐文瞪着冯吉喝道。 “嗯?听说过啊,怎么啦?” 冯吉不耐烦道:“当年这事闹得那么大,咱临安人都知道。怎么,你们认为是我干的? 笑话,我当时在千岛湖玩着呢!这事我什么都不知道,赶紧送我回去,我妈还在医院等着我去照顾呢!要是耽误了我的事,我和你们没完!” 唐文沉着脸,正要再问,肖然却接过话问道:“老人家怎么回事啊?” “关你什么事!” 冯吉呛了肖然一句,不过从他缓和的表情里,肖然能看出冯吉提到此事时,内心是比较柔软的。 “关心一下都不行吗?我们警察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肖然平和说道。 冯吉揉了揉满是横肉的脸颊,沉默了片刻,面露几丝忧愁道:“结肠癌。” “到那一步了?”肖然试探问道。 看的出,冯吉此人虽然面相有些凶恶,但内心是挺重感情的,不过这种人往往帮亲不帮理,硬要从法理上逼出当年他为冯子浩做的遮掩,难度很大。 “早期。”冯吉道。 “早期,是有很大治愈可能的,老人家肯定会好起来的。”肖然坚定道。 冯吉感谢地看了肖然一眼,点了点头,“谢谢。” “不用谢,应该的。” 肖然朝冯吉稍稍扬了扬嘴角,随之正色道:“下面请你如实回答,当年你和冯子浩去千岛湖游玩,只是单纯的游玩吗?有没有其他原因?请不要隐瞒。” 冯吉看了看肖然,回忆片刻说道:“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我记得……当时阿浩是心情不太好,而且当时我正好在家,家里人就让我带他出去散散心。” “心情不好?是因为什么?”肖然继续引导着话题。 冯吉一声嗤笑:“还能因为什么?不还是他们家那点破事。” “你最近几年一直在家吗?”肖然陡然改变了话题。 冯吉懵了半响:“没啊,我一直在外打工,9月份知道我妈这个情况,就回来了。……怎么突然说这个?” 肖然抿起嘴唇,扬起嘴角哼笑几声,也没回答,只是继续问道:“冯子浩他们家的事,具体是什么事?” “你们应该都调查过啊,还用我说?” 冯吉的态度相较于最开始好了许多,他尴尬地摇了摇头,“现在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我们家的家丑。……就冯子浩他妈,我婶婶嘛,出轨,嗯,经常出轨,特浪,随时随地和男人乱搞。” “嗯,这点我们是知道的。” 肖然看唐文将冯吉说的大致内容记录完毕,便装作不知道冯子浩的母亲长期出轨的样子,继续道:“不过冯子浩的母亲,不是十三年前出轨后才和冯子浩的爸爸离得婚吗?怎么,十五年前也有闹过这样的事?” 之前居委会大妈说冯子浩家的变故时,并未提到冯子浩家十五年前的这段时间离发生了什么。 不过肖然觉得,冯吉接下来要说的,基本就是当年导致冯子浩心情郁结,进而昏头发狂的诱因。 “那只是最后被人知道的一次,我婶婶在嫁给我叔之前就一直乱搞,而且我叔在个人能力方面时间太短,基本就是刚进去就软出来了……” 冯吉把话一说开,也就无所顾忌了,“那时候我奶奶还在,她是个特要面子的,就说家丑不可外扬,而且我婶婶还给我叔生了子浩。 你们可能不知道吧,就我叔那能力居然还有成功的可能,也是神奇。最开始我婶子家有子浩的时候,我叔还一直认为子浩是个野种,虽然不至于打他,但对他特别不好。 要不是十三年前他们离婚,分割财产的时候为了提供我婶出轨的证据,我叔带着子浩去做了当时刚刚兴起的亲子鉴定,说不定到现在我叔还不知道子浩是他亲儿子呢!” “那你叔和冯子浩这些年的关系怎么样?”鲍克疾忍不住插了一句。 冯吉缩了缩脖子,无奈道:“还能怎么样?我叔那样嫌弃了子浩二十多年,俩人怎么可能再好的起来?勉强维持着父子关系吧。” “那么十五年前呢?冯子浩的母亲当时也出过轨吗?”肖然趁着冯吉心中松懈,很自然地问道。 冯吉当即点头:“可不是吗,我的天,当年冯子浩他妈可是真厉害,带着四个小年轻在家玩,子浩和我叔回来,一开门看的那个真切,我叔差点气死过去……” “所以,十五年前因为冯子浩母亲出轨被撞见一事,你带着冯子浩去散心。……其间冯子浩返回了临安,你并不知道冯子浩在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事,但他让你帮他证明他一直没回过临安。 由于你们是一起长大,当时的你即便认为冯子浩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由于多年的感情,你也就帮他证明了。” 眼见火候到了,肖然轻飘飘地寄出了杀招:“事后两年,通过亲子鉴定,你确定了冯子浩是你亲堂弟,所以你更要把这件事隐瞒下去。我说的,对吗?” 194、于情于理 冯吉愣了半响,终于回过味来。 什么之前询问他妈妈的病情,都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从而在他松懈的时候,一步步套出了当年在冯子浩身上所发生的故事。 “我不知道!” 冯吉心中能感觉到自己似乎被带了节奏,但他自然是想不明白这些原理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最终从牙缝里迸出四个字,扭过头不再搭理。 肖然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用冯吉母亲的情况悄悄地令冯吉放松了警惕,的确是带着些许目的性。 不过对冯吉母亲的病情,肖然是真心祝福老人家能尽快康复起来的,只是可惜,他的这份真心,可能会被冯吉一直误会下去了。 误会就误会吧,做好自己、无愧本心就是了。肖然这样想着。 “你不是不知道,只是故意隐瞒不说!”唐文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冯吉此人明显是吃软不吃硬,他瞪着唐文,梗着脖子叫道:“我不说怎么啦?你讲对啦,怎么滴,我就是不想说! 我又没犯法,法律上那个条文上写着不想当证人就要担责的?就你这样的警察,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都不告诉你!” “你……”唐文一时语塞,气的握拳的手都抖起来了。 毕竟冯吉说的没错,即便看到了凶手行凶,只要没有帮助过凶手,选择闭口不谈,顶多是在道德方面受到谴责,并不会受到法律制裁。 “你不会不知道的。” 肖然朝唐文摆了摆手,转头朝冯吉微微一笑,平淡道:“你可要想好了。你的问题并不隐瞒不报,你是帮着冯子浩做过假证明的,如果最后我们查出来冯子浩有问题,你这就是包庇。 当然,为了你们堂兄弟之间的亲情,你可以赌一把,赌冯子浩没犯过事,赌你不作证我们就查不出当年的真相。如果你赌对了,对你、对冯子浩都是皆大欢喜,逍遥法外。 如果你赌错了,你帮着他作假证明,若是冯子浩当年真有重大犯罪行为,你就是包庇犯罪分子的时间较长,致使犯罪分子长期逍遥法外,而且拒不回答警方的询问,这就是情节严重的包庇罪,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你可要想好了,既然我们找你来,冯子浩肯定是有事的。 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查下去,不会有逍遥法外这种可能。但是对你而言,你可要想好了,现在赌注在你手里,怎么放、放那一边,这就要你自己决定了!” 肖然装作一副吃定冯吉的样子,一脸轻松地斜倚在椅背上。 看着冯吉的脸色越来越沉重,低着头,一双眼睛看着地板左右乱转没有固定,肖然知道,此时冯吉的心中正在做着权衡斗争。 是说还是不说?不说最后若被查出来肯定有事,但说了他和冯子浩这堂兄弟之间肯定是做不成了,而且就算说了,会不会也要担责,这肯定也是冯吉顾虑的问题。 “现在不说,的确可以再逍遥一段时间,但是一旦我们查实,你可是跑不了的。” 讯问室内一片寂静,肖然话说的很轻,但每一个字落到冯吉心里,都是一次重击:“不过如果你也不知道冯子浩当年做过什么事情,只是出于亲情的考虑帮他做了证明,你现在把当年的事说出来,基本就不构成包庇。 但如果你执意不说的话……想想你还在医院的母亲,想想你的妻子还有正在读中学的儿子,若是你因为这个选择而被冯子浩牵连,她们该怎么办?” 冯吉又思索了一会儿,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却坚定地抬起头。他犹豫不定的内心已经做出了选择。 “阿浩真的是杀人凶手?”冯吉最后问道。 肖然挑了挑眉角,正色道,“只是有嫌疑。不过他不是唯一的嫌疑人,但既然有嫌疑,我们就要彻查到底。你懂吧?” 听闻此言,冯吉彻底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只是有嫌疑而已。 况且他也不知道当年冯子浩到底有没有犯事,所以如实说明便是此时最好的选择,说不定冯子浩并没有杀人呢?人都有侥幸心理,只要没到最坏的地步,往往都认为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那我们告诉你们,你们不就想知道阿浩当年的证明是不是假的吗!” 冯吉心里想开了,说话都理直气壮起来:“是,是我帮着他弄的!不过我当时真的一直都是在千岛湖游玩啊,我是真的不知道他那几天去了哪、做了什么事啊!……就算他犯了事,他也没和我说,我也没问什么都不知道,我可没想着包庇!” 鲍克疾悄悄冲肖然竖了下大拇指,若不是肖然精确地把控着冯吉的心理,就刚才冯吉那种态度,说不定还真得费点功夫。 “你真的不知道冯子浩当时离开千岛湖后去了哪里吗?”鲍克疾沉声道。 冯吉使劲摇了摇头,脸上的肥肉都飘起来了,“我是真不知道!他就说有个朋友找他,过两天再回来,然后他就走了,我也没问是他那个朋友找他,那个朋友又住在哪里。” “那他是什么时间走的?又是什么时间回去的?”鲍克疾问道。 冯吉努力回想了一阵,摇摇头道:“这个我真记不起来了,好像是10月底走的?回来时好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吧……” “他是回千岛湖之后第一时间就让你帮他做的证明吗?”鲍克疾道。 冯吉摇了摇头,“不是不是,那时候你们都在联系他了,他和我说他有个同学被害了,让我帮他找酒店随便弄个证明,不然还要到他朋友那写证明,离得太远麻烦。我寻思着也是,也没多想,就让酒店给我开了个证明给他了。” “就这么一点事,之前我们去找你时,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说,而且憋到现在,几次三番地问了你才说出来?”肖然冷声道。 冯吉有些尴尬道:“这、那个,你们警察不都是大事小事一大堆,我嫌麻烦,而且阿浩是我弟,所以就,你们都知道了……” “行了。我再问你一件事,当时冯子浩是不是不经常住在家,并在新兴社区租的有房子?”肖然道。 冯吉点了点头:“啊,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了解一下……” 对冯吉问询结束,时间已经时下午将近三点。 坐在会议室内,鲍克疾欣喜道:“综合所有的线索来看,我们有理由确认,冯子浩,就是‘117’案的头号嫌疑人!” “那还等什么,赶紧申请逮捕证,抓紧把他带回来!”唐文激动道。 鲍克疾郑重地点了点头:“不错,我们不能再等了!” “可是,冯子浩那人,如果我们行动的话,他或许会反抗啊!” bq 195、飞龙骑脸 “反抗?他反抗什么?”鲍克疾有些不解道。 莫小北解释道:“是这样,之前我们问询冯子浩的时候,发现这人脾气很爆,所以有可能拒捕。” “狗急跳墙?” 鲍克疾皱起眉头,略一思索:“那我先去找石副局签证,行动时主要人员可以配枪……肖然、张磊,你们呢?” “我们刚转正,还没申请持枪证呢。”张磊耸了耸肩膀,无奈道。 “那行吧。” 鲍克疾点了点头,“所有人都做好准备,冯子浩工作的地方人流较大,到时候一定要快速、精准地将其制服住,务必将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 看着鲍克疾匆匆离去,莫小北激动道:“天啊,我来积案组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在行动中配枪!” “我宁可不带枪。万一中间出了点岔子,那可就是大事。”唐文一本正经道。 “我知道,我知道。” 莫小北白了唐文一眼,“这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行动嘛,我只是觉得有纪念意义……哎,肖然,你们行动时阵仗都挺大吧?” “还好,碰到穷凶极恶的嫌疑人,器械肯定是要带的,有时还要找特警的兄弟们一起行动。”肖然微笑说道。 “艳羡哦!”莫小北满目憧憬。 下午接近六点,所有人俱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整装待发。 “确定冯子浩现在还在医院吗?”临走前,鲍克疾再次问道。 “在的,刚进了手术室。”唐文郑重道。 “好,出发!”鲍克疾作为行动负责人,果断率领众人走进华灯初上的夜色之中。 此时正值下班时间,各条道路上都跑满了车子,期间还发生了几次小拥堵。 等到众人带着焦急的心情赶到爱华医院时,已是接近七点半。 “鲍组!”见一行人来到,负责盯梢的一位同事连忙从普外楼门口靠了过来。 鲍克疾点了点头,也不停留,边走边问道:“冯子浩现在在做什么?” “刚出手术室,现在在办公室,还没出来,小令在盯着。”这位同事说道。 “好,我们上去之后,不要直冲他办公室,等他从办公室里出来再动他。” 鲍克疾简短道:“唐文,待会儿你和小令守在冯子浩办公室门口,他没与你们接触过,警惕心会小一些。我们暂时隐蔽起来,你们一动手,我们就立即冲上去!” “放心,以我的身手,飞龙骑脸!”唐文拍着胸脯道。 听闻此言,肖然与张磊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尴尬,看来唐文是不知道那个梗的。不知道也好,省的有心理负担。 坐在走廊内的椅子上,远远地看着在冯子浩办公室门口等待的唐文与令姓同事,肖然总觉得有些忐忑。 “飞龙骑脸,真的会输?”肖然转头向张磊问道,在座的也就张磊玩过那款游戏。 张磊从牙缝里吸了一口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这个,基本上是稳了的,不过……” “别说了,准备!” 看着冯子浩的办公室门骤然打开,肖然连忙打断了张磊的科普,眼睛紧紧地盯着换好衣服准备下班的冯子浩,随时准备以‘短跑冠军’的速度冲过去。 “稳了稳了,冯子浩没有警觉,他们挨上去了……” 看着逐渐靠近冯子浩的唐文与令姓同事,张磊一口毒奶,令局势陡然发生了变化。 唐文与令姓同事刚从两边抓住冯子浩的肩膀,还没将其按倒,冯子浩手中不知从哪里甩出一把手术刀,猛地往后一划。 还好唐文跳开的快,只是被划破了胸前的衣服,若是躲的慢点,说不得冯子浩反手一刺,见红妥妥的。 “我擦,飞龙骑脸啊!” 见此情形,埋伏在左右走廊里的一众人员迅速窜出,躲开手术刀的唐文第一时间拔出了配枪,大喝一声:“不许动,警察!立刻扔掉刀具,双手抱头蹲下!” 唐文的声音犹如一颗炸雷在安静的走廊内响起,周围几名还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医护人员,一脸懵逼地被冲上来的肖然等人拉到了身后,直到看清唐文几人手中黑黝黝地枪械之时,才陡然回过神来,连忙迈开没有知觉的双腿,一脸惊恐地跑向安全地带。 “cnmd,你们做什么?凭什么抓我?我有犯事吗?” 冯子浩浑然不惧指着他的四孔枪口,依旧握着手术刀,不停地转着脚步,指着众人叫道。 “冯子浩,你涉嫌一起案件,现在立刻放下刀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鲍克疾取出相关文件,厉声喝道。 冯子浩冷哼一声,嘲讽道:“狗屁,老子清清白白,凭什么接受调查,你们拿出证据来,证据呢?” “冯子浩,我现在第一次警告你,你现在是持刀拒捕,如果你再执迷不悟,我们将对你使用枪械!”鲍克疾沉着脸,盯着冯子浩大喝道。 冯子浩握着手术刀不断转身,神情越发激动起来,面容狰狞道:“我就执迷不悟了,怎么滴,有种你们打死我啊,来啊,来……我尼玛……” 冯子浩话没说完,一声怒骂之间,便被瞅准时机突然从其背后冲上来的肖然握住了手腕。 本就训练有素,而且还被系统强化过的肖然,瞬间的爆发力可想而知,一抓之下,即便颇有膂力的冯子浩,一条手臂顿时也没了知觉。 肖然擒住冯子浩的手腕顺势一甩,冯子浩手中的手术刀便飞了出去,然后便被莫小北一脚踢开,再接着冯子浩便被肖然按在了地上,怎么挣扎都爬不起来了。 诸事完毕,看着平静起身的肖然,莫小北收起配枪,拍着肖然的胳膊,惊呼道:“我的七大姑八大姨啊,肖然你动作太帅了,你这体型……咳咳,我还以为你是靠脑子吃饭的呢,没想到你身体素质这么好……” 肖然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额头,淡然道:“其实,我的格斗成绩一直是最好的。” “忽悠,使劲忽悠……”一旁的张磊拉着嘴角,满目鄙弃。 在爱华医院一众医患的窃窃私语之中,一行人将带着头套的冯子浩塞进警车,在围观群众复杂地眼神中高调离开。 “你们把我手扭着了,我和你们没完!一群败类,老子清清白白,你们凭什么抓我!” 看着询问室内骂骂咧咧、理智气壮地冯子浩,怎么对其进行讯问,又成了一件令所有人头疼的事。 8) 196、请闭眼 单向玻璃墙外,鲍克疾点了一根香烟,狠狠抽了一口,摇头说道:“这态度,看来他是有恃无恐,打算死撑到底啊!” “很有可能,在没转行做医生之前,他的心理素质就远胜常人,现在又做了这么多年的外科手术,心理素质只会更强。” 唐文拨弄着衣服上的那道口子,想起了之前‘飞龙骑脸’的豪言,又是一阵尴尬,说话声音都弱了许多:“我觉得传统讯问的话,可能问不出来什么。” “肖然,你们那边接触的人多,有没有可以借鉴的案例?” 莫小北转头说道,虽说与肖然合作的时间不长,但莫小北已经初步形成了‘肖然总有办法’的潜意识。 听闻此言,鲍克疾等人也纷纷看向肖然,毕竟这个案子各个最关键节点的重要推动者都是肖然,没有人能忽视肖然在这个案子里的作用。 肖然想了想,说道:“9月份我们接手的一个谋杀行业女的案子,你们应该知道吧?” “嗯,知道,就那个海归么,前几天一审宣判必挂的那个。” 鲍克疾点头道:“我听过那个案子,你们当时用的是疲劳战,在凶手困到精神不能集中的时候,一举击垮其心理防线,从而获得突破。” “对,以现在冯子浩的状态,他这十几年来很可能一直不断地在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由此在其内心形成了坚固的堡垒,或许他现在已经到了自欺欺人的地步,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杀过人,所以才会这么理直气壮、有恃无恐。” 肖然轻轻地搓着自己的指间,缓缓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借鉴一下高文杰案,最后让席如香出场,冯子浩当年不知道有两个‘席如香’,在他精神最恍惚的时候,一个被他选择性遗忘了十几年的面孔陡然出现,我想应该会有收获。” “不是应该,是肯定!” 听完肖然的分析,唐文再次鼓舞士气,坚定说道:“到时候我们再营造一下气氛,我不信他还能自我欺骗下去!” “不过到时候,席如香的表现最为重要,只要露出一丝破绽,我们这个套路就会全盘崩塌。” 鲍克疾掐灭烟头,再三思虑道:“肖然,心理方面是你的专业,待会儿你弄个话术,教一下席如香到时候该怎么说、怎么做。” “好的,保证不出纰漏。”肖然严肃道。 “拜托了。” 鲍克疾上前郑重地拍了拍肖然的肩膀,转头道:“唐文、小北,我们该去和这位冯医生过过招了!” “明白,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鲍克疾三人正气凛然地走进讯问室,肖然平静地翻开笔记本,一边观察着讯问室内的情况,一边飞快地转着手中的水笔,思索着让席如香怎么说最为合适。 “哎,有把握吗?”看着眉头微皱地肖然,一旁的张磊小声问道。 肖然微微一笑:“处理好所有的细节,至于结果,顺其自然吧。不过我觉得只要做了最大的努力,结果一般不差。” “你这绕了一圈,不是跟没说一样么。” 张磊摇头笑道:“所以啊,我是没天赋做你们这一块,什么都是推测、待定,一个小问题就有乱七八糟好多个结果,全是天马行空。要我说,啪一个铁证盖下去,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那你去找铁证啊。”肖然调侃道。 张磊无奈地做了滑稽脸,耸了耸肩膀道:“所以啊,这就是你们这块的责任了。” 肖然扬了扬嘴角,目光转向讯问室内。 此时已是晚上将近11点半,无数人都已经踏入了甜美的梦想,但对他们而言,紧张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冯子浩,当年在席如香遇害期间,你在哪里?”鲍克疾的厉喝声从扩音器中传出。 冯子浩靠着审讯椅上,头也没抬,只是把玩着腕上的银镯子,“千岛湖!” “你具体是什么时间去的千岛湖?和谁一起去的?”鲍克疾接着道。 冯子浩翻着白眼,一副不耐烦地神色:“你们不是问过了,自己看去!什么时间,我不记得了!” “那你中途有没有离开过,特别是席如香遇害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一直都在千岛湖,没有离开过。” “不对,你讲的不对!席如香遇害前后几天,你都没有在千岛湖!” 唐文当即喝道,“你堂哥冯吉已经交代了,你在那几天离开了,而且回去之后还让他帮你做了假证明,逃避我们的调查!说,你当时是在哪里!” 冯子浩面上波澜不惊,只是瞥了唐文一眼,大大咧咧道:“哦……我想起来了,我当时去了我朋友家,时间太久我忘了。” “你朋友叫什么?现在住在哪里?”鲍克疾道。 冯子浩挑了挑那两道离得很近的眉头,不骄不躁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啊?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有人身自由的权利,你们管不着!” 唐文冷笑道:“呵,我们是管不着,但你当年造假证明,逃避警方调查,我们有理由怀疑是你谋杀了席如香……” “你别瞎扯了,席如香是我杀的,笑话?我从始至终都是清清白白!” 冯子浩一脸不屑地打断了唐文:“而且你们滥用权力,没有丝毫真凭实据就把我带到这来,你们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我们有什么权利?就凭你今晚持刀拒捕,差点刺伤我们警员,妨害公务,我们就有权利把你带到这来!” 鲍克疾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我奉劝你老实交代,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某年11月2号,新兴社区某巷子的出租屋……” 一听到11月2号、新兴社区这几个字眼,冯子浩的眼帘微微一缩,继而无所谓道:“什么新兴社区,我不知道!你们说我杀了人,我也不想和你们多说什么,你们要是有证据,就直接定我的罪,没证据就别在这哔哔……” 讯问室内你一言我一语,激烈交锋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接近六点多。 外面的天色已经稍有些泛白了,不过在遮蔽良好的讯问室内,只要关上了灯依旧是一片漆黑。 此时冯子浩已然没了最开始的嚣张,他本就精神高度集中地做了一天的手术,又与鲍克疾等人斗了一夜,一双眼皮上好似各挂了一个哑铃,沉重地怎么都抬不起来。 “准备好了吗?” 同样熬了一夜的肖然眼睛也是有些酸涩,但他依旧打起精神,看向身边蓄势待发的席如香。 此时的席如香,穿着与席如芸遇害时一模一样的服饰,稍一化妆之后,十几年岁月的消磨似乎都已隐去,出现在人前的,就是当年的席如芸。 席如香冷冷地看了一眼单向玻璃内萎靡不振的冯子浩,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 “鲍组,可以开始了!” 8) 197、我的骨盆哪去了 不知何时,讯问室内落针可闻,灯光也暗了下来,狭小的空间内,只有摄像机上那一点不断闪烁的指示灯最为醒目。 冯子浩晃晃困到快要短路的脑袋,吃力地抬起眼皮,然后惊奇地发现,坐在他面前的鲍克疾三人俱都不见了。 是出现幻觉了吗?还是那几个条子知难而退,回去休息睡觉了? 管他呢,既然没人管,自己先补补觉,睡足了再和这帮家伙斗!冯子浩如此想着。 “我的骨盆哪去了?”冯子浩正要闭眼,一道清冷且幽怨地声音突然从耳畔传来。 原来人没走完啊,冯子浩心中生出一丝不屑,什么骨盆哪去了?装神弄鬼,这些年自己不知切割了多少尸体,骨盆也就那个样子! “滚滚滚!” 冯子浩闭着眼睛扭动了一下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打算抓紧时间休息。 “我的骨盆哪去了?” 清冷幽怨之声越来越近,一遍又一遍的追问,令思路快要停滞的冯子浩不胜反感,特么警察都跟我耗不下去了,你是个什么东西。 “谁他妈知道你骨盆哪去了,我特么……” 冯子浩不胜其烦,猛地睁开眼睛,咬牙切齿地探身吼道,不过冯子浩骂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看着眼前手插在桃红色外套里,黑色牛仔裤,面色中带着病态白的席如香,冯子浩双眼暴突,张着最巴怎么也合不上去,口水都从嘴角溢出来了。 “我的骨盆,你放哪了?” 席如香冷静地看着冯子浩,没有一丝一毫地感情流露,此时的她,已经完美地化身为了当年的席如芸,时隔多年再向冯子浩讨一个公道。 “你……你……” 冯子浩颤着嘴唇,原本惊恐地面容一点点地扭曲变形,龇着牙咧着嘴,手腕上的银镯子与铁板碰的啪啪响:“你……你是谁……你不是死……不,你是来套我的……我没有杀人……你是假的……幻觉……都是幻觉……” 面对着席如香的注视,冯子浩拼命地往后缩,后背与审讯椅撞的砰砰响,他猛地闭上眼睛又用力睁开,但面前的人却没有如他期望那般消失。 “假的……假的……我没有杀你……你不是我杀的……对……不是我不是我……我是清白的……我当时没有回临安……” 冯子浩看着席如香惨白的面容,即便他此时已然思路恍惚,但依旧努力地对自己进行着催眠。 “那年11月2号的晚上,你看着周围没人把我拖进你的房子里,折磨我摧残我,在我死后还把我塞进冰箱,又用开水煮我的尸体,一刀一刀地切我的肉,砍我的骨头!” 席如香冰冷地眼睛直视着冯子浩,咬牙切齿地倾诉道:“不是你?不是你我怎么会死的这么惨!不是你?不是你我怎么连个全尸都没有!” 幽暗的环境中,冯子浩此时已然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他苦心自欺了十五年的事实,在席如香的厉声中,逐渐被他从厚厚的掩藏中挖了出来。 席如香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在冯子浩心里都是一声霹雳,他再也欺骗不了自己,再也无法自我催眠。 “我被你切成了一片片,一块块,最后收敛时依旧是残缺不全!十五年,十五年我无时无刻都在痛苦地挣扎!” 席如香此时已经将自己完全代入了席如芸的角色,面对着蜷缩成一团,脸色惨白的冯子浩,她最后歇斯底里地厉叫道:“我的骨盆在哪里?我问你,我的骨盆在哪里?你把它丢在哪了!” “在我花盆里!我没丢!” 冯子浩条件反射地喊道,但话说出口,他似乎又恢复了一点意识:“不,不在,我不知道,你不是我杀的,我不知道!你滚,你滚,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你不认识我,为什么我丢的骨盆在你家花盆里!你说,当年我和你根本不熟,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为什么要杀我!”席如香声嘶力竭地叫道。 “我为什么要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 冯子浩面色一怔,似乎想到了当年行凶的原因,不过这个原因对他的伤害似乎特别大,时隔十五年,他一想到这个原因还能凶相毕露。 冯子浩陡然暴起,面目狰狞地都快扭曲成了一团,冲着席如香恶狠狠叫道:“我就是要杀你!女人全特么不是好东西,那天我说我喜欢你,你拒绝也就算了,居然说我是个无能的废物! 我妈嫌弃我爸废物,但我不是废物,我就是要让你试试,我到底是不是废物!我本来想好好珍惜你的,但你居然和我妈一样,提前对不起未来的丈夫,真是不知羞耻、水性杨花,该死,统统该死! 你知不知道,我把你的肉煮了,特别是盆骨上的肉,撒上盐放上十三香,添了料酒葱姜,热着吃了一顿,凉了蘸着芥末又吃了一顿,美味!美味啊,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肉,比我从病人身上切下来的肉不知道鲜美了多少倍!” 听着冯子浩疯魔一般地叫嚷,席如香惊恐地不断后退,指着冯子浩:“你是……魔鬼!你是魔鬼!你不是人……” 冯子浩点了点头,幡然醒悟,还颇有些自得:“对呀,我是魔鬼!我是魔鬼干嘛还要怕你这只小鬼,哈哈,鬼都怕我,哈哈……” “啪!” 讯问室内的大灯开了,双眼通红的鲍克疾、肖然等人咬着牙走了进来。 张磊上前上前搀扶住快要站立不稳的席如香,准备将其送出了讯问室去休息。 “这……这不是梦?不是……幻觉?” 从看到肖然等人进来之后,冯子浩便呆住了,他双手挥动,猛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生生恢复了一丝清醒,“不对,不对,你们这是疲劳审讯,属于另类刑讯逼供,不能作为证据!我没有杀人!刚才我说的都是假的,你们没有保障嫌疑人的合法权益!” “疲劳审讯?” 鲍克疾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很抱歉,我们并没有超出规定时间。 而且,你花盆里的骨盆,即将成为你谋害席如芸的铁证!现在你可以选择如实交代,也可以继续闭口不谈,不过也都无所谓了!” “什么花盆,我不知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能到我家里搜查!” 冯子浩慌忙吼道,但他又一回味,连忙大叫着:“席如芸?席如芸是谁!我不认识席如芸,我说的一直是席如香,我从没说过席如芸!” “哟,你还记得你说的是席如香?”唐文冷笑着嘲讽道:“现在你又说你刚才说的算数了!” “我……我……”冯子浩一时语塞。 “我才是席如香。当年是我妹妹席如芸,顶替了我的名额成为了你的大学同学!” 看着面目丑陋地冯子浩,席如香冷声道:“而且,当时嘲讽你的话,是我说的。” 望着泪流满面地席如香,冯子浩张着嘴,全然不敢相信自己杀错了人:“怎么,会这样……” 8) 198、真相大白 得知当年与他说话的,和被他残忍杀害的不是一个人后,冯子浩便闭上了眼睛。 无论接下来怎么询问,他都把自己封闭在个人精神世界里,不知道是在回顾当年作案时的过程,还是不愿意从自我欺骗中醒转。 不过无论冯子浩再怎么沉默,之前他和席如香说的话,已经基本能够认定他的犯罪事实,赖不掉的。 上午八点十分,看着冯子浩被送去了看守所,一行人拿上搜查证径直去了冯子浩的住宅。 值得一提的是,一直沉默着不配合的冯子浩,居然毫不犹豫地在搜查证上签了字,这着实超出了大家的预料。 难道是他幡然悔悟了?还是自知抵赖不掉,甘愿伏法?没人能知道他心中到底想着什么。 来到冯子浩家门前,一位同事拿着钥匙刚打开防盗门,不远的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从里走出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 猛地看见走廊内站着这么多人,一个个眼神凶凶地望了过来,大叔大妈也是吓了一跳,不过看到其中几位同事身上穿的警服,两位老人骤然安下心去。 人民警察嘛,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看到那一身藏蓝色的制服,第一感觉就是安心。 大叔大妈就住在冯子浩隔壁,两人与众人打了招呼,刚要进屋时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冯医生的家吗? 警察同志,这冯医生又跟病人闹矛盾了?我和你们说,冯医生人还不错,就是脾气爆了些,之前我孙子阑尾炎,还是他给做的手术嘞!” “不是。大叔大妈,回家吧,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鲍克疾摇着头笑道。 “哦,冯医生不坏,你们可得查清楚了……”那对老夫妻见鲍克疾没有多说,也知道有些事不方便透漏,便没再多问回了家中。 没想到冯子浩那样的人,在邻居的眼里还是一个心肠不坏的家伙,可见每个人都有截然相反的两面,正面是善良,反面是邪恶。 不过最关键的是,我们要牢牢守住底线,绝不能将心底的恶魔放出来。 跟着众人走进冯子浩的家,很干净地三室一厅,一间卧室、一间书房,看起来与普通人家没有两样。 当然,如果排除掉客厅与另一间卧室里的那些骨架的话。 “果然每一个丧心病狂的人心理都不正常,这人居然弄了这么多骷髅放在家里做摆设。”莫小北端着录像机评论道。 肖然敲了敲墙边的骨架,还有茶几下垫脚的头骨,“骨架是合金的,这两个头骨是陶瓷的,做工很精湛,看来是私人订制的,应该不便宜。” 在冯子浩的阳台上,长着两株花树,一株是腊梅,另一株还是腊梅,俱都落光了叶子,又没到开花时节,所以从上到下光秃秃的,有些配不上下面一大一小两个青瓷花缸。 说到花缸,咳咳,小的那个自然掩埋不住席如芸的盆骨,唐文拎着一把榔头,义无反顾地将大号花缸砸的四分五裂。 随即,一个被梅花根系包裹着的有些发灰的盆骨,便从泥土中散落出来,静静地诉说着十五年来的不甘与冤屈。 “带走,送鉴定中心!” 从冯子浩家出来之后,肖然没有留在局里,奔走了一个多星期,死掉了n多脑细胞,放松下来自然要好好吃顿午饭,再一觉睡到自然醒。 三十几个小时没有合眼,而且精神始终处在高度集中的状态,即便是素质超强地肖然,此时也有些困倦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刚刚清醒过来的肖然,惊讶地发现居然有一个系统奖励等待领取。 “系统,这世界上最帅的人是谁?” “不是你。”毫无感情地机械音随之响起。 肖然哼了一声,穿起衣服:“这是怎么回事?又是特殊奖励?” “当然。面对迷雾重重的旧案,宿主在没有使用系统发放的线索飞镖的情况下,于较短时间内破解了国民长期关注的‘117’案,精神可嘉,特奖励一次抽奖机会。” 机械音一口气说完,停顿了几秒,又补了一句:“不要问本系统为何这么任性,本系统就是这么任性。” “呵呵。” 肖然吐出漱口水:“那就开始抽奖吧。” 随之,系统界面地抽奖转盘又‘咔咔’地乱转一通,最后砰地爆开,又一个‘线索飞镖’从中跳了出来。 “恭喜宿主获得……” “喂,能不能换个花样,为什么每次都是飞镖!” “不要问本系统为什么,本系统就是这么任性。” “呵呵……” 洗漱完毕,带着早饭重回似乎阔别了许久的刑侦大楼,看着熟悉的位置,还有熟悉的吸着豆浆的何晓丽。这才是自己的大本营啊! “何队,早!”肖然微笑着打了招呼。 “早。” 何晓丽将豆浆杯扔进垃圾桶,抬头微笑道:“昨天开会的时候,石副局高兴坏了,一直在赞扬你呢!一个全国人民关注了这么多年的悬案,又够他们高兴好几年了。” “我也没做什么,都是运气。”肖然谦虚道。 何晓丽笑着松了肖然一个大白眼,“扯,继续扯……” 面对着再也无法狡辩的事实,冯子浩睡了一觉之后,终于将当年的经过全盘抛出。其实自打席如香出现之后,冯子浩也没再狡辩过。 当年,冯子浩的母亲领着四个男人在家里玩,把从小一直被骂野种的冯子浩刺激到了极点。 在与堂哥前往千岛湖游玩之前,偶然之下他在租房处遇到了席如香,不过冯子浩并没有察觉到不妥之处,还以为席如香是他的同学席如芸。 想着班上那恬静柔弱的席如芸,刚把母亲的事稍稍放下的冯子浩心中微动,便与席如香搭了两天话,第三天再见时便按耐不住长久压抑的心情,向席如香吐露了心声。 于是性子比较直的席如香自然是反唇相讥,狠狠地将冯子浩嘲讽了一番,心情刚有些淡化地冯子浩一下子被刺激到了极点,然后,心中的魔鬼便悄然而出。 在与冯吉前往千岛湖期间,席如香的面容一直在他脑海中徘徊,于是他找了个借口和冯吉说了一声,搭了个车回到临安,没想到刚回临安的第二天便碰到了一个人缓慢前行地席如芸。 冯子浩在上前去,席如芸不爱说话,朝冯子浩点头示意之后,便继续往前走。 不知席如香和席如芸之间内情的冯子浩陡然大怒,眼见四下无人,便趁其不备,捂着席如芸的嘴巴将其拖进了自己的租出。 而不远处,因为心中的哪一点怨恨,看到这一幕的席如香选择了无视…… bq 199、热议 看完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肖然无声叹息。 只因为两个家庭各自的内部矛盾,阴差阳错之下,造成了这样一场悲剧,从而令社会牵肠挂肚了十五年。 如果冯子浩能成长在一个健康的家庭,如果席如香的叔婶没有一时昏头夺取了席如香的机会…… 可惜没有如果,也不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对于冯子浩而言,他将面临法律的严惩;对于席如芸而言,她的生命被永远地定格在那年11月2号的傍晚;对于席如香而言,她的余生依旧会在内疚中度过;对于双方的父母,都要面对或即将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 ‘117’碎尸案尘埃落定,首先在公检系统内部引起了轰动,部委、省厅纷纷来电询问,市局吴局长更是在百忙之中接见了所有办案人员,并要求政工科抓紧时间落实各集体、个人的立功表现,争取在年终总结大会上为所有办案人员颁发荣誉证书。 本月最后一天,部委、省厅、临安市局同时宣布这一世纪大案告破。 消息一出,立刻在网上引起轰动,热搜前十条中有四条是关于‘117’案的内容,一时之间,微发布、头条、各自媒体都在转发这一消息,中午肖然看新闻时,打开页面一溜排全是各种‘震惊’标题。 随手点开一个评论较多的新闻,还好,这次网友们没有批评什么标题‘危言耸听’,下面评论五花八门,大多都是在叫好。 看其中评论,不少人是在骂冯子浩,什么‘罪有应得,大快人心!’‘这个人骨子里就是魔鬼!’,有极端的还建议什么‘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也有不少人想的多一点,认为‘应该完善未成年人的心理教育工作,不能让家庭悲剧扭曲孩子的性格’,更要‘关注留守儿童的价值塑造,不仅要关心他们的吃饭穿衣,更要给他们带去乐观向上的思想’。 还有人在赞扬办案警察‘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感觉公安民警15年来的不懈努力’‘正义只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又到年底,向所有奋斗在一线的祖国卫士们致敬’…… 默默关掉新闻评论,虽然无人知晓他们这些办案人员的名字,但肖然的心里依旧是暖暖的,感觉所有的付出都值了。 “哎,看什么呢?”张磊一手托着不锈钢餐盘,一手端着紫菜蛋花汤,晃晃悠悠地做到肖然对面。 肖然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残渣,伸了个懒腰,“新闻。‘117’案的新闻。” “爆炸了吧?不止是网上,积案组那边也来了好多媒体记者,鲍组长他们几个说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张磊笑嘻嘻道:“怎么,你这个关键人物不过去接受一下采访?哎,好像说法节目也要过来找我们做一期特别节目哦,那可是央视,你不露露脸?” 肖然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你是知道的。有这些时间,不如帮着群众找回些失物。” “明白明白,我们肖警官向来喜欢低调。” 张磊点着头,扒拉着饭菜道:“不过年底的表彰大会你可跑不了。现在你不仅在我们临安警圈出名了,据说省厅刑侦局那边都在关注你了……” “你的这些小道消息,没一个靠谱的。”肖然轻笑着调侃道,“哎,我过几天准备回燕京一趟,你要一起吗?” “拉倒吧,虽说这段时间比较清闲,但我们技术队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走你的吧。”张磊无奈说道。 肖然点了点头:“也是。那你先吃,我上去继续写材料。” “去吧去吧。” 张磊摆了摆手,骤然道:“哎,对了,你的申请持枪证审核登记表我放你桌上了,你弄好了交上去。” “好的,我知道了。” …… 北方的天是干冷的天,尤其是这几天冷空气过境,从遥远的西伯利亚一路南下的冷风,似乎能穿透好几层保暖裤。 到了晚上温度更是骤降,逼得人们轻易不愿外出,纷纷躲在温暖的室内,汗流浃背地吃着冰镇西瓜。 “各位老铁们晚上好啊,又到了咱们‘荒野灵异’的时间了,……哟,感谢‘明天就去割包皮’的飞机,在看的老铁们手上的鲜花送一送啊!” 郊区的几处小山头下,一名戴着皮手套,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青年男子,腰间的手电也不开,只是一手打着个似乎随时会灭掉的红灯笼,一手举着手机。 这人冻得稀里哗啦,但仍激动地对着手机摄像头喊道:“前些日子咱们探索一处据说闹鬼的荒宅地时候,老铁们说我带着助手不够给力,现在大家都看看啊,看看看看,就我一个人啊,这次我的确是一个人来的啊,哎妈,感谢‘结扎惨被割**’的火箭,老铁们双击666啊!” “现在我站的地方是一处‘人’字型道路交汇口,地点就在咱们市房兴区大孤镇西面,……哎,有老铁是明白人,知道这地方紧的很!” 男子喘了几口气,举着手机转了几圈,解说道:“大家看啊,我面前顺着路往前走过两个小山头,就是一片上了年头的墓地,不是没人打理的啊,是一些大户人家的祖坟地,哎,里面有些墓都有几百年历史了!” “看有些老铁说了,我半夜摸到人家祖坟地里搞什么?哪有没什么好看的!……看看,有知道的老铁已经说出来了。” 那男子对着手机屏幕哈出一口白气,激动地说道:“人家祖坟地里当然是没事,不过这边两个山头,哎,那可就有的说了。 据说这里啊混乱的时候,好多人被带到这边弄死了,好多夜里从这走的司机,就我站的这交叉口这,好多司机都说半夜有裹着羊皮袄的老头站在这跟他们问路。 问路怎么了?阴人问路你懂不懂,都是些枉死的人,你只要回答了他们,你这一路上肯定出事,看看,看到我脚边这个石墩子没有,这就是镇邪的!所以各位老铁,半夜里千万别给人指路,尤其是12点到1点这一块,这是我们老家神婆说的,灵着嘞!” “好,好,现在已经是12点零五分了,看来问路的老头今晚是不会出来了。” 这男子主播看了看周围黑漆漆地荒原,陡然一阵大风刮起,似乎还能听到灌木被刮断的声音。即便这探险主播久经考验,此时一个人站在这荒郊野外,而且据说还是出过邪乎事的地方,心中肯定发怵。 不过看着屏幕上飘过的飞机火箭,这男子顿时又来了胆气,活动了一下手脚正气凛然道:“现在我们就开始往山上走,走到那片祖坟地时再折回来,看看老头有没有站在这。……嗯?我灯笼着了?” 看着屏幕上走过的弹幕,男主播赶忙看看手里的红灯笼,抬头道:“没有啊,好好的。……什么?有火光从我身后飘过去了?” 8) 200、原来是个同行啊 “不可能,这就我一个人,老铁你就别瞎扯了,你这小手段吓不到我!” 男主播呵呵笑道,不过看着屏幕上飘过的弹幕越来越多,他逐渐皱起了眉头,这么多人都说有火花,应该不会有错吧? 男主播不再盯着手机屏幕,看着远处适应了一阵,努力观察着四周,突然,一点火星从小山头上飘过来,但很快便熄灭在凛冽地北风里。 “真有火星啊,呵呵,说不定有人和咱们一样,晚上出来找刺激,正坐在山坡对面烤火呢!” 男主播面皮上僵硬地笑着,但心中已然打颤,这大晚上的,除了变态谁特么出来找刺激,还烤火?骗鬼呢!不会是这地方真闹起凶了吧? “要不咱们再换个地方玩去?你看对面说不定有人,这见了面多尴尬,而且咱们挑战的就是一个人,碰到大活人就没意思了,……没氛围了对吧!” 男主播狠狠地咽了下口水,但他直播间的观众却对他这番强行洗地尤为不满,“特么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你给我们看这个!……就按照原计划走,不论见没见到人,本座的超级火箭都准时发射!” “赶紧的啊二狗子,我们宿舍都在看着你呢!不要怂,就是干!” 看着手机屏幕上飘过的各种礼物,再一想自己铁杆粉丝承诺的超级火箭,男主播心中一狠,一咬牙一跺脚,“好,那就走着!……谁说我怂了,我只是感觉见到活人就没有气氛了!” 男主播一边说着,一边提着红灯笼往上走,小山坡并不高也不大,踩着脚下长满荒草地小路,不到十分钟便靠近了山顶。 “啊,果然是有人在烤火,你们仔细听听……听不到?好吧,我都听到柴火的噼啪声了,看来也是同道中人,不知道这个老铁性子怎么样,说不得还能和你们说两句话……” 男主播提着灯笼走上山顶,一眼便看到脚下半山腰上,靠着为了扫墓专门修的柏油窄路边,一点碗口大的火光忽明忽暗,旁边还坐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这身影背对着他,看起来很是瘦小,一动不动,火光稍亮些的时候,似乎还能看见几缕青烟从那身影边窜出来。 “各位老铁,看我没说错吧,果然是个人在烤火,现在我们挨上前去,找他说说话,哈哈,我胆子本来就大!感谢‘狗比达摩’的超级火箭,狗子们走起!” 男主播看着手机屏幕上飞过的火箭,心底的恐惧早被扔到一边去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个大活人? 不过刚走了两步,男主播便停了下来,他努力嗅了嗅空气,“怎么有股子汽油味?嗯?还有些烤肉的味道,似乎肉烤的有点焦……哈,这人不会是在拿汽油烤肉吧?咱们上前问问!” 因为男主播一直盯着刺眼的屏幕,再加上腰里的手电没有打开,一明一暗之间他自然有些眼花看不太清周围的事物。 越往前走,空气中的焦味越重,男主播把眼睛从屏幕上挪开,眯着眼帘喊道:“嗨,兄弟,烤肉呢?” 喊了两声,自然是没人回答,这男主播心底越发不安,“不会真是个邪物吧……”或许是做久了灵异主播,男子的思维已经固定,第一时间想的都是灵异事件。 看着屏幕上那些‘你上去拿灯笼戳戳他’的弹幕,男主播咬了咬牙,不再看弹幕,迈开沉重的腿脚走上前去,拿着灯笼碰了一下那道身影,大喝一声:“哎,恁啥嘞……” 男主播话没说完,只听‘咔啪’一声响,那身影肩膀上的团团便脱离开来,十分调皮地滚落到那簇还未熄灭的火光前。 凭着那簇微光,恢复了视力的男子终于看清了这人的‘面容’:已然焦炭化的面庞,两孔空洞洞的眼眶,眼眶中隐隐还有几丝热气飘了出来,混合着空气中的烤肉味,似乎内里还没凉透。 “我的……” 男主播被吓得面无人色,双腿一软,翻着白眼往后倒去…… …… 12月7号上午,迎着刚刚到达临安的冷风,肖然走进机场,开始了大半年来第一次休假。 放好背包,刚坐下没多久,临位的一名画着烟熏妆打扮的很时尚的女子,突然指着肖然惊呼出声:“肖然!你也去燕京?好巧啊!” “啊,是,好巧……”肖然微笑着回应道,他一时之间只觉的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人,但却想不来名字。 尴尬地聊了几句,肖然才忽然想起,这不是之前给他们送过锦旗的,还是他老姐的朋友张萱么,于是便很自然问道:“萱姐是去找我姐玩吗?” “不不,我是去看个项目,然后再找你姐喝茶。”张萱热情地问道:“你这是要回家?” “对的。” “直接回家?你姐说你和家里似乎……” “先去找我姐。”肖然扬了扬嘴角,直接回家,算了吧,没有肖以彤从中周旋,他在家里半天都待不了。 张萱点了头:“你姐办公地点换了你知道吗?” 肖然摇了摇头:“不知道,家里的事我没问过。”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我要是不和你说,到时候你去哪找肖以彤都不知道吧,说,该怎么谢谢我!”张萱调侃道。 “那就得让我姐帮我拿主意了。” 中午12点10分,灰机平稳降落,告别张萱之后,肖然简单吃了顿午饭,摸了摸胸前内兜里的正式警察证,打了辆车找到了公司新的办公地点。 话说肖然很少到家里公司,以至于前台的小姐姐们对他一无所知,只是双眼放光地将他带到会客室,然后给总裁助理打了电话,说有一个特别有气质的男生要找肖总裁,疑似总裁隐秘男友。 听闻此言,肖以彤的助理以跳楼的速度跑了下来,结果却大失所望,分明是总裁他老弟,公司的‘少东家’,什么隐秘男友。 此时已是下午上班时间,肖以彤还在忙着开会,助理便打算领着肖然随便逛逛,虽说这位‘少东家’对公司没有半分影响力,但毕竟是‘少东家’不是? 不过肖然对参观什么的兴趣缺缺,从助理哪要了车钥匙,买了两束鲜花,便朝着家里的墓地驶去。 “报告!报告!疑似目标出现!男性,身高约一米八五,体型匀称,身着黑色呢子大衣,内衬白色羊毛衫,戴着滑稽脸口罩,是否抓捕!请指示!请指示……” ps:感谢‘赠嘉音’的万赏,欠更+1,共欠21更t_t~ bq 201、举起手来 肖然在父母的墓碑前站了许久,向来喜欢沉默的他自言自语说了很多。 而今已然在临安警圈‘小有名气’的肖然,可以自豪地告慰九泉之下的父母,他已经接过了他们未完的壮丽事业用全部的生命和精力,与一切不法之徒作斗争。 北风凛冽,肖然戴上口罩,收拾了一下沉重地心情,顺着石阶走出这片陵园。 出了陵园是一条几家人合修的柏油路,柏油路很窄,拐过旁侧地一个小山坡,便汇入左侧的大路,肖然开来的车就在路口处停着。 临走到转弯处的时候,肖然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极淡的汽油与蛋白质焦臭味,这丝气味来的快散的也快,转瞬之间便消失无踪。 肖然微微蹙起眉头,回头看了看陵园里的花束,是自己上来时心思太过集中,加上怀里的花香味,以至于漏过了路上的什么东西? 凭着一切都值得怀疑的思维惯性,肖然不断地打量着周围荒芜的山坡,终于在拐角处的路边,看到了一片黑色的焚烧痕迹,痕迹周围似乎都被清理过,不过凭直觉,肖然判断被清理的应该是脚印。 将口罩拉下一点露出鼻孔,顺便折了根小树枝,走到近前,又是一股气味窜出,这次没有口罩的阻隔,肖然在汽油与烧焦气味中,还嗅到了一道很少,但极臭而且令人作呕的气味。 拉上口罩遮住鼻子,肖然拿着树枝掘了加下那片发黑的土石,果然下方黑色的泥土里渗透着丝丝淡黄色的油脂,又拨了拨焚烧痕迹边缘的一些没有被风吹走的灰迹,几根蜷缩着的黑发显露出来,随即便被呼啸的北风吹的不见了踪影。 肖然眯起眼帘,紧握的拳头把手里的树枝都捏碎了,竟然有人在陵园附近不远处坟尸!是可忍孰不可忍! 肖然深吸一口气,压下愤怒的心情,刚刚放松不久的思维重新启动,仔细地分析着眼前的焚尸现场。 虽然不知道被焚者是自然死亡还是被凶手谋杀,不过从刚才那几根被风刮走的头发上,可以推断在没有被火燎之前,那些头发应该比较柔顺的,再综合泥土里浸入的尸油颜色,死者年龄应该不大,大致在三十五岁以下。 三十五岁以下,自然死亡的概率极小,而且焚毁尸体的人用的是汽油,并且从尸油浸染厚度来看,尸体的焚毁程度应该比较严重,基本面目全非。 所以,死者要么是被肇事司机撞死之后,司机害怕担责从而焚尸灭迹,要么死者是被谋杀,凶手将尸体带到这里,对尸体进行毁灭。 这一带的环境比较荒僻,除了不远处的大孤镇,原先住在这一片的人家全都迁走了,只有家族墓地留在了这里。 而且这山坡脚下是三级公路,下了环城路一路走来连摄像头都没见一个,白天路过的车辆都不多,更何况行人了。 如果是在其他人流密集的地方出的车祸,被道路监控系统拍到的几率很大,肇事司机这样做只是多此一举,而且毁坏尸体还会加重罪行。 显然,谋杀后毁尸灭迹的可能性最大,况且尸体已经不见了,基本可以判断是被房兴区警方收走了,说不定此时已经将嫌疑人抓获了。 肖然摇了摇头,将手里断成两截的枯树枝扔在路边,这是房兴分局的职责所在,自己只是回来休假的,胡乱插手别人家的事务,无论在哪一行都是忌讳。回头跟大孤镇派出所说一声,如果案子办完了,就把这边的焚尸现场清理一下。 刚走了没几步,抬眼便看到路口处有两男一女,手都揣在口袋里,围着肖然开来的车看了几眼,然后便径直朝山坡上走了过来。 莫非是过来勘察现场的便衣?但人数少了点。 肖然看了看三人的步伐与眼神,虽然这三人的视线都没有直视着他,但眼角的余光显然已经将他锁定。 什么鬼?不会把自己当成嫌疑人了吧?肖然顿时停下了脚步,目光打量着这迎面走来的三人。 几人看着肖然打量着他们,心中也是一阵乱跳,果然是高智商犯罪分子,一眼就看出他们与平常人不同。 如此想着,三人心里越发紧张起来,好不容易捞到的任务,可不能出差错让嫌疑人从眼前溜了! “不许动,警察!举起手来!别想做小动作!”三人疾步向前,立时将肖然包夹围住。 看着三人手里火花直冒地电击棒,肖然老老实实地举起双手,他可是熟知这玩意的威力的,猛的被打一下不仅是丧失战斗力的事,搞不好生命都有危险,最关键的是疼啊,真疼。 “有话好说啊,别动手。” 看着两位男便衣给自己上了银镯子,肖然心里一阵悲哀,往日里都是他给别人上这玩意,没想到今天自己也体会了一把。 “等了两天终于把你给等到了!戴着个滑稽脸口罩,一看你就不像个好人!” 三人中那留着短发的女便衣上前一把扯下肖然的个性口罩,愣了一愣,转头对身边两位同事诧异道:“高智商犯罪分子都着模样,还挺……切,人模狗样,白瞎了这幅模样!” “别跟他废话,带所里去问问,问不出来就找刑警队的弄他!”一边稍年轻的男便衣道。 肖然等他们讨论完,才平静地开口:“各位同志,我是来拜祭的,不是杀人凶手。” “拜祭?这不是清明也没到年节,你拜祭什么?而且谁家来拜祭会是一个人过来?” 那稍年长的男便衣冷声道:“蒙谁呢!我们在伪装摄像头里都看着你呢,在现场蹲了那么久,嗨,你还知道是杀人凶手?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抓杀人凶手的,漏洞百出!” “就是!装什么高智商犯罪分子,一句话就露馅了!”短发女警一边推着肖然往前一边嘲讽道,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给肖然解释的机会。 肖然摇头苦笑,这沟通的怎么就这么累呢?“这些都是我分析出来的,还有,我也是警察,我们是同行,我的警察证就在内兜里。” “嗯?同行?” 这三位派出所的便衣陡然停住,那领头的便衣手插在肖然衣服里,摸出肖然的警察证,打开看了看转手递给了身边的女警。 “呵,肖然,单位临安市公安局直属刑警大队,二级警司,年龄岁,证件有效期某年11月25日到某年11月25日……” 那女警将肖然内里证件抽出来,前后看了看,冷笑道:“在这地方你骗鬼呢!岁,警校刚毕业就二级警司?还刑警大队,我选拔了好几年都没进去,就你,还刑警大队?关键你这发证没半个月你就跑到我们燕京来了,骗人时动点脑子好不?” “就是,还有你这车,梅赛德斯260,几十万吧,你哪来的钱开这样的好车!”旁边年轻男便衣附和道。 “拜托,没有真凭实据不要妄下结论好吧,我跟你们回去,登系统查下编号不就清楚了吗。”肖然实在不想多说。 “也是,看证件材质也不是假的。” 那年长同行又翻了翻肖然的证件,随之一瞪眼睛:“你不跟我们回去,还想跑咋滴!” ps:二更在深夜,不要等了……另推荐书友的一本书《提督,你好》,喜欢二次元的朋友可以去看看。8) 202、宿舍长 坐在大孤镇派出所的审讯室里。?随{梦}小◢. 抬头看看对面空无一人的桌椅,低头看看腕上的手铐,肖然只觉得自己十多年的好运在今天走到了终点。 那三个拿着他警察证去查验的派出所同行还没回来,反倒是几名不认识的便衣推开了门进来。 肖然平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几人,不过看到最后边一个嘴巴越咧越大的家伙时,他还是愣了一下。 “哎呦哎,刚才他们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真是你回来!” 这家伙留着板寸,大众脸,中等身材但颇为壮实,尤其是那两条胳膊,即便穿的丝绵袄比较宽松,依然能隐隐看到他夸张的肱二头肌。 这人名叫汤高原,是肖然的宿舍长,当时分别的时候他去了燕京公安局,不过现在看来又被分到了房兴分局。 同寝将近四年的熟人相见,却是在这种环境下,肖然有些尴尬,转过头去,抬手晃了晃那副银镯子。 “哈,误会,肯定是误会了。” 汤高原连忙上前给肖然打开手铐,并且十分手贱地揉了揉肖然齐整的头发,继而朝领头的那名中年男子道“霍队,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室友肖然,现在和我另一个室友都在临安市局工作。……肖然,这是我们房兴区刑事大队长,霍志勇霍队。” “霍队长你好。” 肖然活动了一下手腕,不卑不亢地抬手朝霍志勇打了个敬礼,虽然两人没有职务上的从属关系,但有警衔高低不是? “你就是肖然?前段时间侦破117碎尸案的肖然?”霍志勇抬手回礼,他上下打量着身材修长、面容堪比警匪片里明星般的肖然,眼神里有些不敢相信。 做警察这一行的,除了常坐办公室的职员,那个不是经常风吹日晒、劳苦奔波的,尤其是刑警这一行,招警的时候侦查员这一块都尽量挑相貌普通的,这样显眼的小子是怎么混进队伍的? “我是肖然,117案是有参与,不过能侦破是我们同事共同努力的结果。”肖然平静道。 霍志勇点了点头,小伙子还挺谦虚的,不像有的人稍做出了点成绩尾巴就能翘道天上去,“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来……看看我爸妈。”肖然如此一说,虽然没有点破,但霍志勇顿时也明白过来,看来只是碰巧赶上了。 “我听小汤说,当时我们燕局也很想要你,怎么跑临安去了,离家这么远?……抽烟吗?” 霍志勇抽了根烟,见肖然摇头拒绝,便自顾自点上,不等肖然回答,话锋一转问道“那个焚尸现场你看了?有什么感觉吗?” 肖然微微一笑,“我只是路过的。现场的情况,以各位的专业程度,肯定都是了如指掌的,我再说也只是重复而已。” 霍志勇无声一笑,扬起比汤高原还要发达的臂膀,将烟头精确地丢到垃圾桶里,“行吧,那就不多说了,我们还要继续做事。派出所这边是我们嘱咐盯着焚尸现场的,他们看你条件比较符合,这才产生的误会,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能理解,没关系。”肖然微笑道。 跟着霍志勇一行走出派出所,汤高原拍了拍肖然的肩膀,“那我先走了啊,你这回来的也真不是时候,等晚上我有空了找你吃饭啊。” “行,你先忙着,不急。”肖然表示理解。 从派出所三位同行哪里拿过证件和车钥匙,肖然随之也离开了派出所。 看着肖然远去的身影,把他提过来的三位派出所同行一时感慨万千“你们听到了吗,前段时间网上沸沸扬扬的世纪悬案就是这个叫肖然的搞出来的,我的天,现在刑警队里都是这样的妖人吗?如果按他这样的标准,我这辈子看样都达不到了……” “关键是家境还这么优渥,能力又出众,还帅……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之前青年男便衣一阵心塞。 那年长男便衣哼了一声,“别侃了,赶紧继续盯着监控!要是运气好,嫌疑人真回现场来了,你们进行警队就有希望了!” 出了大孤镇之后,顺着三级公路直行不久便是一处岔路口,分出的两条路各穿过一个居民区后,左边一条通往环城路,右边一条汇入另一条大路后,再汇入环城路。 总的来说,道路情况复杂,有道路监控的地方,路过的车辆也是十分繁杂。 在与霍志勇的简单对话中,肖然已经大致推算出他们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群,首先是要有车,在这样的环境中,如果没有交通工具,带着尸体穿过大孤镇显然太过冒险,第二是年轻男性,身高至少在一米七以上,体型胖瘦不清楚。 不过仅从周围环境以及道路情况来看,在没有目击者的情况下,仅凭着少量的道路监控去一个个地排查可疑车辆,即便能有所收获,大约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肖然摇了摇头,怎么又盘算起来了?这些都是房兴分局的职责,让他们忙去吧。 回到家里是天都已经黑了,虽然一家人好不容易有机会凑在一起吃了顿饭,但席间老爷子依旧没给肖然一丝好脸色,指着肖然,吹胡子瞪眼睛说了一大堆狠话。 不过肖然只是眼观鼻、鼻观心,最终老爷子只是长叹一声,面对着打小就特有主见的肖然,老爷也是深知,自己这孙子认定的事,别说是他这个爷爷,就是他爸妈还在的那会儿都拉不回来。 看着文文弱弱的样子,但骨子里最是倔强,也罢,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去吧, 就这样,肖然死皮赖脸的蹭了顿晚饭。 临近晚上9点半的时候,刚弄死一个埋伏在天命圈的老阴比,汤高原突然打了电话过来,说是下班了请他吃饭。 宿舍长发话了,肖然只得裹上大衣围巾,冒着严寒又跑到了房兴区。 “看情况,我还以为你们要通宵了呢。”撸了一根羊肉串,肖然调侃道。 “现在线索太少,死者身份还没确定呢,大半夜去摸排走访也不现实。” 汤高原放下手里的果汁,摇头道“不过肖然你现在牛大了啊,磊子和我说你这小半年来破的大案一把手都数不过来,临安警界超新星,厉害了啊!” “你别听他瞎说。他你还不知道吗,除了涉及技术的问题,生活方面向来是大大咧咧的。”肖然轻笑道。 汤高原一想起张磊在宿舍时做过的各种挫事,顿时一阵大笑,不过他立时又收起笑容,神神秘秘地看着肖然“哎,能帮我分析分析不?” 肖然眉梢一挑,“不好吧……” ps道个歉,食言了。本想夜里多赶点的,结果就卡文了。抱歉。 203、被盗车辆 “有什么不好的,虽然你不在这一块任职,但你如今在警圈也算是有名气的了,不至于对你保密。” 汤高原道:“再说了,也没什么需要保密的,除了现场的情况,现在手上基本没线索。你这次休几天假?” “五天。”肖然道。 “五天,还有四天,行吧,就当帮着参谋参谋。”汤高原点头道:“到时候要是真有大突破,我请你吃大餐!” 肖然放下手里的竹签,调侃道:“吃顿饭就把我打发了?” “那你还要怎样,我要有女朋友绝对把她姐妹介绍给你,这不是没有嘛。” 汤高原豁达笑道:“不过你就别想着立功了,我听张磊说,你手上都好几个三等功了,这次你们破了世纪大案,影响那么大,一等功都有可能!” “他和你说的挺多啊。”肖然微笑道。 汤高原道:“那可不,咱们宿舍你向来话少,就我们俩能吹的起来。” 回想着大学时光,肖然扬了扬嘴角,“都快11点了,说案子吧。” 一提到到案情,汤高原顿时严肃起来,正色道:“这个案子我们是5号凌晨将近两点半的时候,接到的大孤镇派出所的电话。 最开始派出所那边也不知道是焚尸,指挥中心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是有一个搞灵异节目的主播,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吓晕了,他直播间的水友好心报了警,让派出所派人过去看看,别给冻死了。 于是派出所就派了两个人过去,最初他们也没注意到地上那黑乎乎的一堆,走进了才发现是个被烧成焦炭化的尸体,然后就赶紧报上来了。” “现场当时是什么样?你有亲眼看到吗?”肖然问道。 “当时正好是焦大队带着我们值夜班,命案侦破机制启动之后,就火速组织人手赶到了现场,我也在其中。” 汤高原点头道:“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个男主播已经清醒了,并向派出所描述尸体最开始是坐在荒坡上的,他拿着灯笼把头碰掉之后,尸体也就倒了。” “死者是男是女?身份确定没有?凶手在现场可有留下痕迹?法医鉴定报告可出来了,具体死亡原因是什么?”肖然连续问道。 汤高原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死者为女性,身高约在一米六五,法医判断死者年龄在30岁以下,死亡时间为一个星期左右,被烧成那个样子,就算体内有遗传物质也很难找到了。根据尸体焚烧状况,判断应该是在4号晚上10点半之后开始燃烧,但由于路口风大,脂肪大部分消耗之后火就灭了。 致命伤为颅骨左上侧开放性骨折,伤口呈不规则状,初步判断是砖石类重物猛烈撞击所致。在尸体两肩胛及胸口、左肋、胳膊、大腿等处合计有二十几处刀伤,但没有生活反应,为死后所致,判断应是凶手尝试过肢解尸体,但最终放弃。 由于尸体表面被焚比较剧烈,面部皮肉基本已经碳化,无法辨别,法医已经提取了死者dna,但数据库中暂时没有找到能对上号调查走失女性时,目前也没有接到失踪人口的报告。死者遗物方面,除了几枚没有被焚毁的衣扣,其余也没有找到可以辨别身份的东西。 至于凶手留在现场的痕迹,除了这具被焚毁严重的尸体,其他的什么都没留下,地上没有尸体被拖拽时留下的印痕,就连所有的脚印都被凶手仔细地清理掉了。” “现场荒地上的脚印可以被清理,但如果凶手步行来去,柏油路上也会留下脚印,不过从你的话中,凶手清扫脚印的范围应该就在现场与柏油路之间,所以到了路面上时,凶手应该是坐进了车里,双脚不在沾地。” 肖然捏着手里的竹签,仔细分析着汤高原说的信息:“现场没有留下拖拽痕迹,那么死者应该是被凶手从后背箱里抱出来的,或者凶手不是一个人,两人把死者抬了出来。 假设是单人作案,那么此人身体条件应该不错,能轻松抱起一具一米六五的尸体,还是死了一个多星期的尸体,燕京这样的温度里,常温下应该已经隐隐发臭,若是车里开了暖气,那么气味肯定更浓。 如果是一般人,面对发臭的尸体肯定会采取拖拽的方式,毕竟人对死尸都有一种莫名的心理障碍,但此人却毫不避讳,要么是有前科,要么是心理素质极强,性格凶悍残忍,属于那种鬼都害怕的人物。 所以此人身高应在一米七五以上,体型不会太瘦但也不会太胖,不修边幅但头脑聪明,有车但不是越野,应该是小型轿车,不过对车子不怎么爱惜,内心比较阴暗,昼伏夜出,喜欢在荒僻的地方落脚。怪不得派出所那几位上来就给我戴手铐。” “我去,肖然你是不是偷听了我们专案组会议,说的丝毫不差!” 汤高原震惊的羊肉串都吃不下去了,“看来我也该补一补心理学这块,太有用了!……那你说说,如果是你办案,你下面侦查会选那几个方向?” “我又不是神,没看到你们尸检报告、现场勘察数据,还有各方走访的汇总,就凭你简单的几句话,我哪知道往什么方向查?” 肖然耸了耸肩膀,冷声笑道:“不过我想你们现在侦查的重点应该是在车辆还有失踪人口这一块,首先要确认死者身份,仇杀、情杀、谋财还是其他原因,其中重要性你们也都明白,杀个人玩玩这样的几率微乎其微。其次不就是可疑车辆了么,私家车网约车出租车,都有可能。” “对,我们现在的侦查重点就是私家车和网约车这一块。”汤高原道。 肖然挑了挑眉头:“那死者身份这一块呢,你们是从哪里入手的?” “死者失踪了一个多星期,基本是外地来人,不排除夫妻之间失手杀人,但我们根据死者的伤口,认为最大的可能还是谋财劫色这一块。重点在排查歌厅、酒吧此类场所,你也知道的,这些地方不免有从事见不得光的工作的人,消失一个星期根本没人关注。” 汤高原道:“然后就是经常在此类场所门口拉客的各种车辆,大半夜的载着一个喝的烂醉的女性,说不得有些人会起坏心思,遭到反抗之后惊慌之下杀人,可能性很大。” “被盗车辆这一块,你们有查吗?” 8) 204、闭嘴!滚蛋! “被盗车辆?” 汤高原略微一愣,凝起眉头沉声道:“这一块我们是有计划,不过还没开始着手,现在我们的重点是黑车和网约车、代驾这一块。你的倾向是被盗车辆,理由呢?” “可能我的判断并不准确,毕竟我只是从你这得到的信息。” 肖然事先打好预防针,思索片刻,缓缓道:“你刚才也说了,那个男主播最开始看到被焚的尸体时,尸体是坐在地上的,你们看到尸体时,其上身与腿部之间的夹角在60度到70度之间。 焚尸现场昨天我也看了,那片小山坡的倾斜角度约在30度左右。我们也都知道,尸体在焚烧过程中,手臂肌肉会产生收缩,这种收缩会产生一种类似于拳击手用双臂保护头部的动作,就是我们在火葬场时偶尔会看到的尸体想要‘坐起’的现象。 不过这种收缩的角度不会太大,顶多是上身、头部略有翘起,所以,如果当时尸体是平放着被焚,从而产生尸体收缩,那坐起的角度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而尸体僵硬完全消失的时间,一般在3到7天,你们法医也给出了结论,死者遇害时间约在七天左右,由此,当时尸体被从车里带出来的时候,其尸僵应该还未完全消退,尸体在车内保持的角度应该就是弯折在60度左右。因此推断,凶手将尸体带出来之后,并未将尸体平整放倒,他很可能是临时起意决定焚毁尸体,所以当时心理应该是比较紧张,力求迅速。 尸体在车内保持着弯曲状态,那么尸体该怎么放呢?直接让尸体坐在后排座位上系上安全带?把后排座椅放倒让尸体平躺?我认为可能性很小,最大的可能就是尸体在后备箱里放着。 并且在被害者死后,尸体一直都在后备箱里没有拖动过,所以尸体这个体型才得以保持下来,而且也只有小轿车能形成这种体型,如果是大越野,后备箱空间充足,那么尸体保持的角度至少在90度以上。” 汤高原点着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个尸体的放置与被盗车辆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我刚才也说了,被害者死后被放在后备箱里,可能一直都没有被移动过。” 肖然斜靠着椅背,抱着胳膊说道:“如果是你自己的车辆,把尸体一直放在后备箱里,等尸体臭了再搬出来,然后车内饰上永远带着一股洗不掉的尸臭味,固然可能是凶手对自己的破车不在乎了,但也很有可能,载着死者的车根本就是凶手偷来的,不是自己的东西自然不会心疼。而且偷来的车,就算后面查到了涉事车辆,也不一定能够找到他,这相当于上了一份双保险。” “明白了,明白了!” 汤高原喜上眉梢,激动道:“听你这样一说,我愈发感觉凶手偷车行凶,比用自己的车载客杀人更有可能,看来盗窃车这一块我们也要重点跟进了。还是你厉害,几句话一说就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重要方向,没有酒啊,我敬你一杯果汁,咱们一个宿舍睡出来的,不和你说谢谢了,说谢见外!” “公安从来是一家,不放过任何一个犯罪分子,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肖然举起果汁与汤高原碰了一下,“我平时处理的大多也都是盗窃类的案件,所以对盗窃这块比较敏感……” 凌晨时分,肖然与汤高原分别,回到了家中。 看着肖然的尾灯消失在大路尽头,汤高原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霍队,我跟你说,肖然、对我室友肖然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 大雪时节,一觉睡到自然醒是一种享受,当然,没有暖气的除外。 肖然醒来时已是上午十一点了,凌晨与汤高原分别后,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许久没有在家里睡过,有些认床的缘故,又或者是房间内突然暖和的因素。 总而言之,翻来覆去一直弄到凌晨四点才睡着,以至于打破了他近几年来的晚起记录。 吃完午饭不久,刚穿上衣服,正准备与老姐一起陪老爷子出去走走,结果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肖然!肖然,你真神了!” 汤高原兴奋的声音在听筒中剧烈响起:“就你说的被盗车辆,我们早上的时候从京北区分局了解到,他们哪里有一辆出租车两个星期前被盗了,到现在还没找到车。然后我们又查看了4号晚上10点左右,环城路下到大孤镇的路口的监控,果然找到了一辆没有拍照的出租车,被盗司机说就是他的车!” “是吗?那挺好啊,顺着查下去很快就有眉目了。”肖然欣喜道。 虽然这案子他没参与进去,但初步案情与他预料的不差,这事若是让庞景辉知道了,老刑警肯定会欣慰地拍拍肖然的肩膀,再说一句‘好样的没给我们临安市局丢人’,庞景辉可是队里最看重集体荣誉的前辈。 “那个,肖然,你能到我们分局大队‘来一趟’吗,我们霍大队想和你聊聊。”电话那头,汤高原试探道。 肖然看了看整装待发的老爷子和肖以彤,略一思索道:“可以,我待会儿过去。” “好嘞,那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到门口接你。”汤高原高兴道。 通话结束,肖然还没开口,老爷子便不满地瞥了肖然一眼,手里的拐杖敲着地板怒冲冲道:“回个家也不让人安生!公安系统一百多万人,缺了你就破不了案吗?你没做警察之前,全年命案侦破率不照样是百分之百吗?瞎凑合什么!” “爷爷,帮助警察破案是人民义不容辞的责任。”肖然解释道。 “责任,责任的我们家人都快没人了!” 老爷子不满地挥了挥手:“要走赶紧走,别在我面前碍眼。不过我告诉你,你去可以,多用脑子,别碰见坏人就一股脑往前冲,要用智慧解决问题懂吗!” “懂,从我上大学的第一天起,您就反复交代过了!” 肖然戴上那副印着滑稽表情的口罩,临出门时又回头补了一句,“不过我也告诉您,真到了用不着智慧的时候,碰见坏人我肯定还是要冲的,而且是第一个冲上前……” “闭嘴!滚蛋!” 8) 205、远程协助 来到房兴区分局,汤高原一溜烟从楼上跑了下来,让门岗室放肖然进来。 看着肖然从车位上下来,汤高原‘啧啧’地调侃道:“这车、这打扮,搞的跟网剧里的演员似的。” 肖然摘下口罩,想了想,说道:“其实我读高中的时候,燕影的老师的确是有找过我。” “……你这样,我和你聊不起来的!” 汤高原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心理的冲动,努力把话题拉回正轨:“赶紧走吧,我跟你说,就那个被盗的出租车,上了路之后没多久,就再次从道路监控中消失了,到现在都没查到。” 肖然看了看汤高原惺忪的眼睛,“你们忙活了一夜吧?看来盗车的对市区很熟,如果他之前有工作,也是一份经常在路上的工作,对各条道路信息了然与胸。” “对,我们也是这样判断的。” 汤高原领着肖然进了他们刑侦大队的办公楼层,看着汤高原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不少人的目光纷纷汇聚到肖然身上,疑惑、惊讶、质疑,还有几名小女警睁大了眼睛,嘴角隐隐有透明物质浮出。 肖然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过,他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种熟悉感。 走进霍志勇的办公室,此时几名侦查员正在与霍志勇讨论案情,见肖然来了,霍志勇伸手与肖然握了握,赞扬道:“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年轻人是临安市局的肖然,之前重点关注被盗车辆这一块的建议就是他提出来了。” “你好!” 听闻此言,办公室内几位前辈都与肖然握了握手,不过眼神深处都带着一些质疑,毕竟肖然太年轻了,在刑事这样专业性极强的岗位上,年轻往往意味着经验不足、资历不够。 “哦,对了,之前大家探讨过的‘117’世纪悬案,就是肖然……嗯,肖然是此案专案组的骨干力量,出力很多。”霍志勇又提了一句,虽说席如香案中有肖然很大的贡献,但毕竟是集体合作的结果。 不过霍志勇这样一说,大家自然明白过来,纷纷又与肖然寒暄了一遍。 能在世纪悬案中有突出贡献,那就相当于有了一块金字招牌,只要还在警界,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块立足之地,只要今后水平不降,十年二十年积累下来,业内专家妥妥的。 “其实都是运气,我参加工作不久,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肖然谦虚道。 “我之前看了一下你的资料。这半年来你参与了不少大案要案,并且在每个案件中都有杰出贡献,这显然不是运气,而是天赋!” 霍志勇笑着指了指肖然:“各位,肖然最近是在休假,我让他到我们队里‘参观’一下,没意见吧?”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笑道:“没有!‘参观’好,全国公安是一家,欢迎常来!” 正说着,突然一名内勤小姐姐敲开了门,讶异地看了看肖然,继而说道:“霍队,4号及5号拍摄的被盗车辆的监控视频已经处理好了,不过驾驶司机伪装的很好,面部基本被全部遮挡,您要过去看一下吗?” “好,我们过去看看。” 霍志勇将手中的笔扔在桌子上,带着众人走出办公室,顺便还和肖然说了一句:“跟着我,去参观参观。” 肖然略一扬嘴角,跟着霍志勇到了房兴分局的技术科。 超高清屏幕上,经过锐化处理后的监控截图铺满了整个屏幕,截图里,是一名戴着手套、棒球帽,面部被围巾团团裹住,只有两个眼睛露出的嫌疑车司机。 肖然站在霍志勇身后,逐渐眯起了眼帘,正义之眼悄悄预警,这个家伙应该就是嫌疑人了吧?就算被害者不是这个人杀的,那么此人身上也有着其他未被清算的案件。 “这……还有其他的正面照吗?这裹成了这个样子,连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啊!”专案组中一名年轻侦查员为难道。 霍志勇抱着胳膊微微摇头,朝技术人员问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就技术方面而言,这已经是最清晰的一张截图了。大孤镇那边的摄像头都是n年以前的老物件,模糊成这样我们也看不出来什么。”技术人员表示同样无可奈何。 霍志勇环视一周,目光落在肖然身上,“你怎么看?” “我?我就站你身后看啊。”肖然眨了眨眼睛。 霍志勇嗤笑一声,瞪了肖然一眼:“说是让你来参观,你还真打算来‘参观’啊?对案情你有什么看法,放心,没人会说你多管闲事。” “哦。” 肖然环视一周,捏了捏鼻尖,随之面色一肃,沉声道:“男性,身高约在175m,20岁以下,盗窃技术高超,熟知出租公司的防盗流程,性格冲动残忍,很可能有前科。” 空气中一阵安静,技术员点了点屏幕上的截图,看向肖然:“你说男性,1米75的身高,我信。但是这个20岁一下,你是从哪看出来的?” “眼睛。”肖然笃定道:“他的眼睛很清澈,清澈的眼睛,意味着年轻纯真。但如果被害者真是他杀,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从小就生长在灰色或者罪恶的环境里,已经视犯罪为生活的一部分。” “……” 技术区内鸦雀无声,过了良久,技术员才歪着头道:“这画质,眼睛和脸都模糊到一块了,你是怎么看到他眼睛清澈的?” “感觉。”肖然抿着嘴唇扬起嘴角,语气有点皮。 技术员也扬起嘴角,不过嘴角是往下‘扬’起,看其眼神,如果不是霍志勇在场,少不得要让肖然试试‘顽皮’的下场。 “蒲奇,你继续带人在数据库筛选20岁左右,身高在175m,有过盗窃及抢劫前科,眼神干净的男姓嫌疑人。” 霍志勇沉吟片刻,最终选择了相信肖然的感觉,然后转身问道:“出租车公司人来了吗?早上就通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人来?” “霍队,人刚到一会儿,在会议室坐着呢。”内勤小姐姐小声提醒道。 闻言,霍志勇当即带人到了会议室。 出租车公司派来配合工作的是位三十出头的女士,一听出租车被盗,当即坚定的表示这不可能:“我们出租车本身是有防盗抢报警系统的,如果是暴力开锁,系统后台立刻就会有报警信息。 其次,在我们出租车后备箱里有定位装置,位置非常隐蔽,有些司机自己都未必清楚,而且出租车属于特殊车辆,就算被盗了也不会有人收的。” “如果是你们内部员工远程协助开锁呢?” 8) 206、抛弃(各位亲们除夕快乐) 出租公司的女士愣了一下,有些跟不上肖然的思路,反倒是霍志勇很感兴趣:“怎么说?” “我之前也跟着处理过几起汽车被盗的案件,说远程协助,意思并不是指内部员工与窃贼沆瀣一气。” 肖然解释道:“刚才在视频上我们也看到了,嫌疑人在驾驶被盗车辆的时候,他驾驶席一侧的车窗玻璃是缺失的,燕京这个气温,晚上开车怎么可能会开着窗户?所以他在最开始的时候,肯定是砸掉了车窗玻璃。” 霍志勇对肖然的这个观点表示认同:“这点不用怀疑,现在窃贼的手法高明着呢,拿张报纸一遮,完全可以用救生锤俏无声息地砸碎车窗玻璃。” “但是,就算是窃贼砸碎了车窗玻璃进到了车内,他没有钥匙也开不走啊,之前司机也说了钥匙还在他手里。”一名警员疑惑道。 “那你们有没有询问司机,出租车内他还留有什么东西?” 肖然说道:“如果司机全套的车辆行驶本、驾驶证、出租车运营证都在里面,嫌疑人完全可以拿着这些证件给出租车中心打电话,就说车钥匙丢了要求远程开锁,很简单事啊。而且这些证件,一般都是放在车里,很少有人会随身携带。” “那我这就去联系京北分局,让他们问一下被盗司机车内都遗有什么物件。”那名警员当即说道。 “还有,我想那司机留在车里的,很可能还有备用钥匙,不然车子总是要停的,嫌疑人不可能每次用车都给出租中心打电话要求远程开锁。”肖然补了一句。 那名警员点了点头,“好的。” “如果真是我们的出租车被盗了,你们找我来,是想让我们公司为你们提供什么帮助呢?” 那出租公司的女士看了看肖然,显然以肖然所说,用这种方法的确可以轻而易举的开走车辆,并不会收到警报。 霍志勇伸出食指点了点桌面:“我们需要你们公司提供11月23号之后,这辆燕a·730v7的所有gps运动轨迹,以及一份你们公司的内部人员名单。” “gps运动轨迹我们可以提供。但人员名单这样的,只是盗窃而已,用不着吧?”出租公司的女士有些不情愿道。 霍志勇看着那名女士,沉声道:“京北区的车被盗,我们房兴区会插手吗? 实话和你说,这其中可能牵涉到命案,以嫌疑人对你们程序的了解,我们必须要先排除你们公司内部人员盗车作案的可能!” 一听到命案,出租公司的女士面色顿时一变,她思索了片刻,点头道:“好吧,最迟不会到明天,我会把所有的数据信息交给你们。” “那就感谢你的配合。”霍志勇与那女士握了握手。 看着那女士起身要走,肖然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连忙问道:“我想问一下,在燕a·730v7出租车被盗期间,你们的车主就没有向你们中心查过gps轨迹吗?京北区警方也没有找你们要过?” “没有,车主的车被盗之后说已经报了警,然后就在家等消息了。”那女士想了想说道。 肖然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等那女士走后,霍志勇对肖然解释道:“京北分局那边人手紧张,各种事情一大堆,你在临安不也一样吗?先重后轻,盗窃车这样的事自然是先让交警那边查监控,等到腾出手来办案子的时候,说不定个把星期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 “理解,都一样。”肖然无奈笑道,“所以也就被群众说成了我们对小事不重视。” “嘿,没办法,毕竟我们不是超人,一个小时的时间不能变成两个小时来用。” 霍志勇笑了笑,接着转头道:“小王,问下交管中心,这个车子最近出现的地方有没有查到啊?跟市局说一下,让他们抓紧时间,现在命案是头等大事!” “明白,我这就去催!”一名方脸警员立刻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临近下午六点,肖然将手里的尸检报告以及焚尸现场的各项数据看完,里面内容与昨天汤高原说的基本不差,而且汤高原也没有说漏什么东西。 此时出租公司的内部人员名单已经送来了,不过之前的女士说,自11月23号之后,这辆燕a的出租车就再也没有发送过gps信息。 很明显,在盗取这辆出租车之后,嫌疑人第一时间切断了出租车的定位装置。 而在有过前科人员的资料库中,相关人员暂时也没有检索到有附和条件的人员,交管中心那边,据说正在运用最新型的大数据系统进行排查,不过暂时也没有结果。 “肖然,要不你先回去吧,这天都黑透了。反正现在各方也没有什么进展,如果有最新情况,我再第一时间打电活和你说。”汤高原啃着一块面包过来说道。 肖然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5点49分,“在等半小时吧,如果还没消息我就回去。” “嗯嗯,羡慕回家有热乎饭吃的人,像我们这样的,只能啃面包了。” 汤高原挥舞着条形面包调侃道:“你看还给冻的硬邦邦的,要不是我搁在怀里捂了一阵,感觉可以拿去砸核桃了。” 肖然哈哈一下,他也就在同寝多年的室友面前能放的开些,“有面包吃不错啦,之前我们在办案的时候,紧张起来都没饭吃,有人都差点给饿晕了。” “饿晕的应该是你吧,在学校的时候,我可是见过你为了研究一个问题,一整天水米不进的。”汤高原拉了把椅子反坐下来说道。 “那是忘了……”肖然强行辩解着。 “霍队,交管中心那边的查验结果出来了。”办公大厅里,一名年轻警员站起身高声喊道,立时之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去。 霍志勇顿时站起身问道:“怎么说?” “交管中心通过大数据对比,发现最近一周内,从一号到五号,有一辆无牌出租车在午夜时分,分别在京北、房兴等各区均有出没。” 第一次成为焦点的年轻警员激动的话音都颤起来了:“这辆车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中是在五号凌晨,在我们房兴区下了105路段环城路后,几天来再也没有了踪影。” “卫星地图,立刻调出105路段附近的卫星地图!” 霍志勇一声令下,随即,105路段周边的情况便在大屏幕上显示出来,从卫星地图上可以看到,105路段周围路况复杂,居民区较多,从中穿过,去往各个方向都很有可能。 “不见了?不可能啊,既然大数据比对上了,那他只有出来在路上跑,肯定还会留下身影的,不可能全无踪迹的。” 一名侦查员看着卫星地图道:“除非嫌疑人就住在这一片居民区内,他回到住处之后这两天就没有开过车。” 听闻此言,一众人员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不应该啊,从我们了解到的信息看,嫌疑人应该是个心思很缜密的人,像这样的低级失误,他会考虑不到?” 霍志勇摇了摇头,捏着下巴对着地图思索良久,看向一边稳坐着的肖然:“小伙子,你怎么看?” “我想,那辆车租车应该是被抛弃了!” ps:祝各位亲们除夕快乐,么么哒~ 8) 207、第二人(亲们新年愉快) 霍志勇仔细看着卫星地图上的一应建筑,转头问道:“理由呢?” “如您所说,从此人之前的缜密风格来看,他不可能把盗来的车子停在自己的住处周围,而且从交管中心给的,被盗车辆这些天里出没的地方来看,他应该也没有固定的住处。” 肖然站起身说道:“况且一辆汽车被盗,也不是小的盗窃案,此人心里应该有过估算,如果他再开着这辆车四处走,也该快被我们找上来了。” 顺着肖然的思路,专案组成员俱都明白过来,刚才判断嫌疑人回到住处的那名侦查员,抬手指向居民区旁边的一个停车场:“你的意思是说,嫌疑人把车丢在这里面了?” “很有可能。” 肖然并没有说的那么肯定,“当然,也不排除嫌疑人一时昏了头,百密一疏,的确把出租车停在自己住处附近了。” “不管怎么样,105路段周围区域我们都要过去看看。” 霍志勇当即拍板道:“跟京北分局说一下,让他们带着被盗司机到105路段与我们汇合,一旦找到涉事车辆,就能当即辨认,到底是不是那司机丢失的出租车。” “好的,我这就去联系京北分局。”一名警员立刻走出了办公大厅。 下午六点多点,天已经黑透了。 肖然跟着汤高原上了一辆警车,一行人迅速赶往105路段,下环城路的那一块居民区。 说是一片居民区,但其间群众住的并不拥挤,靠近停车场那一块还有几栋烂尾楼,密密匝匝建了一半,看着灰沉沉的也没个下文。 一行人下了车,几支探照灯光柱紧接着在这处停车场边亮起。 看着停车场里那干枯的荒草,以及其中上百辆或锈迹斑斑,或轮胎干瘪的僵尸车,汤高原抬腿踢了一脚身边的一辆落着厚厚灰尘的小轿车,“这特么就是一个汽车坟场,那是什么停车场!” “大家分头找一下,这一块各条路上的车我们也都看过了,如果嫌疑人真丢弃了车子,那一定是在这个汽车坟场里。”霍志勇一挥手,十几名警员立刻两两分组,在上百辆车中搜寻起来。 没过多长时间,在这‘汽车坟场’的最深处,一辆前后无牌、玻璃尽碎,车内被烧的一片焦黑的出租车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应该就是这辆车了,闻着还有股子臭味呢。”在几支探照灯的强光之下,看着面前这辆已经完全废掉的出租车,一名警员小声说道。 “出租车司机来了吗?”霍志勇侧着脸问道。 一名警员当即道:“已经出发了,不过还需要一会儿才能到,现在路上有点堵。” 霍志勇抱着肌肉凸起的胳膊,没有再问,只是看着技术人员拿着紫外灯,对出租车以及周围地面做着仔细的扫描。 空气中时不时还飘出一股不太浓烈的臭味,看着技术人员即将打开出租车的后备箱,肖然要了个口罩戴上,稍稍眯起眼帘,做好准备。 汤高原看着肖然的一系列动作,又看了看眼前废掉的出租车,顿然明白过来,睁大眼睛道:“你是觉得……这里面还有一个?” 肖然用下巴一指,果不其然,随着出租车后备箱缓缓打开,一具身躯蜷缩、衣衫不整、吐着舌头、双眼暴突,一侧被烤的有些发焦的女尸显露在众人眼前。 又一具尸体出现在众人眼前,而且是一具并没有遭到过多破坏的尸体,她的身上,有很大几率携带着警方迫切需要的信息。 霍志勇锤着他那发达的肱二头肌,两腮的肌肉反复凸起,话音完全是从牙缝里窜出来的:“让法医过来!” “是!” 看着这具腹部凸起,面颈遍布**绿斑的女尸,汤高原面部肌肉不停地抽动,“我特么!两条人命!” “这一个应该是被扼死的,颈上看着还有指印呢。” 肖然拿过汤高原的强光手电,往车后备箱里照了照,“而且**绿斑还没有变为褐色,以燕京现在的气温,死亡时间应该在一个星期左右。” “一个星期左右?” 汤高原略一估算,面色一震,“那岂不是说,凶手杀害第一人没几天,就谋害了第二个人!这两个被害者在后备箱里还同时存在了几天,然后凶手把最初的死者焚掉之后,又带着眼前这位小姐姐溜达了一天?” 肖然还没答话,旁边一位稍年长点的同行便指着汤高原叫开了,“你大爷的,神他么小姐姐,这个是小姐姐吗,你还让不让我找对象了!” “你找对象就找呗,小姐姐怎么了?看她模样生前还是个美女呢!” 汤高原反唇回怼了一句,接着又问道:“哎肖然,你说,如果凶手打算焚尸的时候,车后备箱里如果的确是两个人,他为什么只烧掉一个,而不是一起焚掉呢?” “两个一起烧的话,如果是从油箱内抽油出来,有可能燃油不够。” 肖然想了片刻,缓缓说道:“还有一种可能,凶手手头拮据,他最初盗这辆出租车的目的是拉些客人赚点钱,然后晚上开车的时候起了歹心,先有了第一个,再有了眼前这个。 在杀人之后,凶手并没有第一时间抛尸,而是拉着尸体继续接客,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一句尸体开始发臭,影响到了他的生意,所以发臭的就急需处理。处理之后,接着他又发觉眼前这个也臭了起来。 几番权衡之后,抛弃被盗车子就成了最好的选择,于是他把车开到了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看加油口哪里,并没有合紧,凶手最后应该也是抽过油的,不过看这辆车的焚毁程度,当时油箱内的燃油应该不多了。没油,也可能是凶手抛车的一个因素。” 汤高原点着头,仔细分析着肖然的推断,愈发觉得有道理。 北风又刮了起来,等待法医期间,除了几名技术员还在查看,其余便衣或蹲或站,对着车子吐出几口烟圈。 法医还没有来到,反倒是京北分局带着被盗司机赶了过来。 看着自己的车子变成了这幅惨样,被盗司机拍着大腿,带着哭腔跑了过来,“怎么给弄成这样了啊!” ps:大年初一,给各位亲们拜年啦!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幸福美满、财源广进!以及,么么哒8) 208、会所 出租车司机浑身哆嗦着就要冲过去看他的车,还没靠近便被旁边的警员一把拉住:“技术人员还在检查!” “检查?” 那司机一愣,下意识问道:“那个贼有东西落我车里啦?……警察同志,你们可得抓住这个贼啊,我这车十几万买的呢!” “放宽心,他跑不了!”霍志勇抱着胳膊,声音十分坚定。 或许是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压抑,出租司机瘪了瘪嘴没有多问,只是绕着车走,估摸着这车是否还有修好的可能。 不过当他走到车尾,看到那具骇人的女尸之时,这司机宛若一只受惊的狒狒,蹬着双脚身体后倾,连滚带爬地把自己反推出老远,满脸惊恐地叫着:“这!这!这东西,我的天,这个可不是我的!我从来没见过!” 京北分局的警员将这出租车司机从地上拉起来:“老柳,你确定这就是你的车吗?” “确、确定!” 出租司机老柳摸着胸口,面色惨白,仿佛一口气上不来会随时‘下去’似的:“那前保险杠右边裂开的一片,就是之前我不小心撞的。” “你可还记得,你车子被盗时,具体行使里程是多少?”霍志勇问道。 老柳一阵茫然,想了片刻道:“大概、大概是三万、三万七千公里多点,多也不了多少。……唉,都跑了这么些路了,现在车里又死了人,这谁还敢开啊,卖都卖不出去!” 不提司机老柳自言自语,技术人员将车子内外检查之后,只找到一枚塑料都烧变了形的备用车钥匙,至于其他的,也没什么发现。 又等了一会儿,房兴分局的法医刘叔终于带着人来了,初步尸检之后,情况与肖然判断的基本相同,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等进一步解剖之后才有结论。 法医将尸体小心放入尸袋,随即送往殡仪馆准备解剖,待尸体移出之后,技术人员又举起紫外灯,开始对后备箱内空间进行检查。 霍志勇正在让人去通知这一辖区的派出所,对停车场附近居民进行走访,重点是在这辆车被焚前后,有没有群众看到过嫌疑人。 肖然则走到油箱加油口旁,拨了拨并未合上的油箱盖,接着打开强光手电,弯下了腰。 “你这是在看什么呢?”汤高原走过来问道。 肖然指了指稍微有些变形的合金受油口,以及受油口右斜下方的一道划痕,抬头朝出租司机老柳道:“柳师傅,你来看一下,这个受油口还有这边的划痕,是你在丢车之前就有的吗?” 老柳此时恢复的已经差不多了,他走过来看了一眼,当即摇头道:“不是,这肯定是偷我车的那狗的弄的!我平常开车精心着呢!” 肖然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只听旁边的一名警员突然高声喊道:“霍队,有发现!” 一听这话,周边所有人全都围了上来,霍志勇连忙问道:“有什么发现?” 技术人员一手举着手包,一手捏着一枚打火机,快速说道:“这个手包一直被尸体压在身下,但究竟属于哪一个死者并不能确定。不过在这手包里,我们找到了一枚打火机,上面印着‘乐巢娱乐会所’,怀疑死者生前应该与这个会所有过交集。” “我知道,这个娱乐会所我知道!” 技术人员话音刚落,正准备离开的出租司机老柳立刻叫道:“这个会所就在京北区团兴路那边,我在哪还拉过客人!” 京北区丢的车,京北区的娱乐会所。 看着自封袋里的手包与打火机,霍志勇当即道:“技术人员继续留下检查,完了喊人把车拉回刑警队,其余人上车跟我去这家娱乐会所,哪里可能有人知道被害人的身份!” “明白!” 时间紧迫,一行人纷纷走出停车场,肖然继续跟上霍志勇,开口道:“霍队长,还有个线索我要和你说一下,或许能得到嫌疑人的相貌特征。” “嗯?什么线索?”霍志勇当即停下脚步,如果能知道嫌疑人的相貌,那侦查工作又会简单不少。 肖然指了指出租车的油箱盖,简要将情况说了一下:“之前我们判断嫌疑人手头拮据,由此我认为嫌疑人在给车子加油的时候,很可能趁着油站人员不备,看着油快加满,没给钱就启动车子窜了出去。 然而那时候油枪还没抽出来,以至于加油口受到了损伤,所以我觉得应该重点关注一下油站方面,如果能准确找到嫌疑人加过油的油站,或许油站人员有看到过嫌疑人的相貌!” 霍志勇搓了搓冰凉的大手:“行,你先上车,这事交给我了!我立刻与市局联系,让市局发动全市警力,对市内所有油站进行走访!” 肖然点了点头,跟着汤高原坐进车里,随即,几辆警车直奔乐巢娱乐会所。 晚上临近十点,警车停在乐巢娱乐会所门口,这家娱乐会所的位置有些偏僻,虽然外表看着很是普通,不过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会所的一楼大厅有些类似于酒吧,此时正值这类场所的黄金营业时间,大厅里内灯红酒绿,烟雾弥漫,劲爆的音响与疯狂的客人,共同构成了迷醉都市的一角。 大厅旁侧是一个旋转楼梯,往上二楼是普通包间,三楼看指示牌是vip包厢,有些类似于ktv的性质。 转梯旁边,一名穿着职业装的女经理,领着两排身穿短裙短裤的公主,静候着顾客挑选。 霍志勇皱着眉头,沉着脸领着众人走了过去,见来人了,那经理随即露出最职业的笑容:“几位,要包厢吗?……” “警察!把你们老板叫出来!”霍志勇懒得听这经理废话,亮出证件,语气不容置疑。 看到‘公安’这两个金色大字,那经理的脸色都有些变了,连忙带着一行人到办公室里找到了老板。 会所老板是个刮着光头的中年胖子,满脸堆笑地招呼着众人坐下,又是倒水又是让烟:“各位警官是那个单位的?有何贵干啊? 不瞒各位,我这个场子开了五六年了,证照齐全,完全是合法经营啊,从开业到现在,在我这场子里,就连打架都没发生过一起!” “我们不是来检查你这会所证照的。” 一名警员开口道:“我们是房兴区刑警大队的,到你这是要找一个人,希望你们全力配合!” 这会所老板一听是房兴分局的,本是热情洋溢的胖脸顿时就冷淡下来,勉强与众人应付了几句,然后就接了个电话,跟众人道了声歉,拿着手机出了办公室就再没了人影。 “呵,这是看我们管不了这个辖区,立刻变脸啊!”汤高原冷笑着说道。 肖然摊了摊手,事实本就是这样,你管不到这一块,人家自然懒得搭理。 霍志勇‘哼’了一声,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一名浓妆艳抹的公主闯进办公室:“经理、经理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警察,把门都给堵住了!” 8) 209、盒子 乐巢娱乐会所门外,十几辆警车上的警灯在不停地闪烁,看着那呼呼啦啦涌进来的警察,会所里的客人转眼间溜了一多半。 “老张,你怎么亲自来了?我就让你给这边派出所打个电话,这弄得,回头我还得请你吃饭。”霍志勇与领头的京北分局刑事张大队长握了握手,看情形两人十分的熟络。 张大队长鄙弃地冲着霍志勇斜眼一笑:“得了吧,等你请我吃饭,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猴年马月呢!……刚好今天晚上我带人值班,就跟着过来看看。” “老板,你在哪呢?区分局都来人了……” 另一边,会所的经理正在给之前光头老板打着电话,通话一结束,那经理连忙跑了过来:“各位、各位警官,真不好意思,我们老板真是有事出去了。 不过我们老板也交代我了,今天就是生意不做了,也得配合着各位调查。具体有什么事,您给吩咐吧?” 霍志勇点了点头,“让你们这的所有员工都过来集合。” “哎,好。” 那会所经理连忙点头,踩着高跟鞋,急的头上冒了一层细汗,没过几分钟便将会所里的所有员工都集合了过来。 “喊各位过来,第一,是请大家仔细想一想,最近,有没有一位经常在你们这里玩的年轻女性客人,或者你们身边的一位年轻女性同事,至少有一个星期没来了。” 房兴分局一位警员站在高脚凳上,举着那个装在自封袋里的淡蓝色手包:“第二,就是请你们仔细辨认一下,有没有人见过这个手包,或者知道它是属于谁的?” 会所内一阵安静,过了约莫半分钟,底下的员工们才交头接耳地小声讨论起来。 “这个、这个手包我见好多人都有,不过蔓蔓有些天没来了,这个包她手里也是有一个的。”一名浓妆艳抹,打扮的很‘职业’的公主,怯怯地举手说道。 “蔓蔓?她真名叫什么?” 站在凳子上的警员连忙道:“具体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这些天没来上班你们都没有找她?……来来来,出来说!” 那名公主被警员一连串的话语问的有些发晕,被人推出来时还有些轻飘飘的,看着前后众人的眼光都在盯着她,说话都不连贯了:“她、她叫陈、陈蔓……” “哦,陈蔓!” 会所经理连忙插话道:“各位警官,这个陈蔓不是我们的正式职员,她自己有个美甲美瞳的小店,人也喜欢玩,然后没事了就时不时过来做个兼职,就这样一个情况。” 霍志勇点着头,看相关人员记录完毕,继续问道:“这个陈蔓,是哪里人?今年多大年纪?开的店是在什么位置?在京有没有亲人或男朋友?你们谁知道的说一下!” “她是粤省人,年龄搞不清,她从来没说个准过,好像是27、8左右吧。”人群中一个男职员举手道。 相关人员迅速记录,一名公主也跟着说道:“她说过她是单身,亲人什么的也没和我们聊过。不过她那个店离这里有个两、三公里吧,在大丰路靠同庆路那一块,我从哪走过一次,挺小的门面。” “她平时生活作风怎么样?如果有客人要带她出去,她会答应吗?”霍志勇沉声问道。 一听这话,面前的一众公主脸色都有些尴尬,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此情形,旁边的经理连忙圆场道:“警官,你把我们这当什么了,我们这都是正经人,就是唱唱歌跳跳舞,不搞你说的那一套……” 这经理反复说着,一看霍志勇脸色越来越黑,连忙道:“陈蔓这姑娘还是很洁身自好的,之前有个客人想占她便宜,被她追着骂了两条街,您说她会是随便的人吗?” “你们谁有陈蔓的照片?不要修的面目全非的那种,我们现在需要确认一下!” 一名警员大声道:“还有,陈蔓最后一次来兼职是那一天,你们有谁记的她是什么时间走的?如果有知道的也和我们说一下!” “陈蔓来兼职的时间我有记录,月底要根据她兼职的天数来算钱的,我这就去给你们找。” 那经理说了一声,踩着高跟鞋顺着楼梯小跑着上了楼,而会所里一些与陈蔓还算熟络的员工,也在紧张地翻着手机,不一会儿,几张陈蔓地生活照便被翻了出来。 看着几块手机屏幕上表情不一的女子,虽然与出租车后备箱里那具女尸的面容相比变化很大,但根据面部上的各个关键点,现在可以确定,不久前在出租车后备箱里找到的女尸,就是这名粤省籍的陈蔓。 两名受害人,终于有一个能够确定身份,而查清被害人的身份,对案情进展有着重要的帮助。 很快,会所经理也拿着签到本跑了过来,根据上面的记录,专案组找到了陈蔓最后一次的上下班时间:12月1日下午6点上班,2号0点下班。 算算时间,到现在刚好接近7天,再加上法医判断的陈蔓死亡时间约在7天左右,也就是说,陈蔓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在乐巢会所,之后不久她就上了出租车,随之遭遇不幸。 “你们谁还记得,陈蔓最后一次下班时是什么情况?她是怎么回去的,直接喊的出租车吗?”霍志勇问道。 会所众人回忆了片刻,最开始的那名公主突然说道:“我记得我记得,那天我和她是同时下的班,当时有个客人喝醉了,非让蔓蔓送他回酒店。 我当时就和她说,我说‘要不我和你一起去,这样安全一些’,然后蔓蔓说不用,她说‘我怎么可能给人送到屋里,顶多陪着走一会儿’。 我不放心,就跟着她一起把客人送到了酒店门口,结果那客人自己上去了,接着我就跟她告别了,具体她怎么回去的,我就不知道了。这几天给她打电话也都没人接,我以为她最近店里生意不错,就没再打给她。” “你是说,陈蔓的手机一直没有关机?” 霍志勇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要了陈蔓的手机号,接着让这公主给陈蔓打了个电话,但这次却提示的是关机状态。 “你可还记得陈蔓走的时候,身上都带着什么东西?”霍志勇问道。 那公主道:“就一个手包,一部手机啊。包里也没钱,装着根眉笔还有一支口红,好像还有打火机,她抽烟。” 霍志勇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们这可还留有陈蔓的一些东西?” 旁边经理连忙接话道:“楼上有她们的化妆间,但都是些粉底盒什么的,没什么……” “带我们上去看看。”霍志勇打断了经理的话。 那经理无法,只得带着众人进了化妆间,指着一个位置道:“这就是陈蔓平时使用的地方。” 看了一眼陈蔓的位置,众人的面色随之一变,汤高原指着陈蔓位置上的一个菊花手机盒,激动道:“这个手机盒……这个手机盒是谁的?” “陈、陈蔓的啊。” 跟上来的那名公主不明白一个手机盒有什么好激动的,莫名道:“上个月她新换的手机,快递员就给送这来了,拆了之后盒子就顺手扔在这啦。” 手机盒的事也没人和她解释,只是一名警员小心地将那手机盒放进自封袋中,轻手轻脚,宛若在对待着一块稀世珍宝。 诸事完毕,临走的时候,肖然双手插在口袋里,无声无息地站到那个和陈蔓一起下班的公主身边,“你知道,陈蔓平时都是怎么上下班的吗?步行,还是一直喊出租?” 那女孩痴痴地仰视着肖然:“坐公交啊……” 8) 210、追踪 从会所出来之后,专案组的一行人去了陈蔓的美甲店。 暂时帮不上什么忙的肖然跟着汤高原回到了房兴分局,取了车子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时分,他到现在晚饭还没吃呢。 第二天上午,肖然晃晃悠悠地赶到房兴分局。 刑警队早上的例会已经结束许久了,刑警队的大多数人都散了下去,只有霍志勇带着少数人在大厅里汇集着各方的消息,整理讨论分析,力求尽快摸清嫌疑的身份。 跟霍志勇等人打了个招呼,肖然便坐到了汤高原旁边,有熟人在身边心情相对要轻松一些。 刚坐下不久,房兴分局的法医刘叔便赶了过来,看其顶着厚厚的黑眼圈,想来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相对于年轻人来说,法医刘叔已经上了年纪,这一夜熬下来,看样子没有大半个星期是恢复不过来的。 “经过与你们从陈蔓住处带回来的生活用具上的dna进行比对之后,现在能够确定,在出租车后备箱中发现的女尸就是陈蔓,死亡原因是机械性窒息,没有其他因素。”法医语气肯定。 霍志勇问道:“有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体内有没有遗传物质?” “4号晚被焚的那个不确定,不过这个陈蔓可以肯定,没有。” 法医刘叔略一停顿,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对了,我们对那具被焚的尸体再次分析之后,觉得被焚尸体上的刀伤,可能并不是出于分尸的目的,或许是出于泄愤。” “泄愤?怎么说?”霍志勇问道。 法医刘叔道:“虽然在被焚女尸的四肢上都有刀伤,但经过我们再次还原之后,加上其肋骨左右杂乱的刺入方位,我们判断,凶手当时应该是没有目的地乱刺一通,这种行为,基本可以判断是在发泄心中的怒火。” “泄愤!” 霍志勇沉着脸,用力压着手中的臂力器,“泄愤的可能无外乎两种,第一,是死者与凶手相识,两人有仇由此凶手怒下杀手,但之前已经推断过了,凶手很可能连家都没有,这些天盗了车子基本都是抱着车子过活,所以两人相识并结仇的可能性较小。 第二,根据早上梳理的,出租车仪表盘上的公里数变化不大,所以应该是凶手在冒充司机自行运营赚取利润时,对第一个死者起了坏主意,接着不知是何种原因,死者激怒了凶手,致使凶手在砸死受害者之后,仍不罢休,还要用刀子在死者身上连刺几十刀。” “这也证明了肖然之前的看法,凶手不是过一段时间之后才对后备箱里的尸体无动于衷的,他从最开始对死人就没有恐惧心理。” 汤高原跟着说道:“凶手盗窃出租车的手法娴熟,并且能第一时间找到出租车里的定位装置,而且性格异常残忍,没有前科的人很少能做到这一点。” “资料库中还没筛选出相似的相关人员吗?”霍志勇面色低沉,看来是市局那边又给压力了。 一名警员站起来小心道:“已经圈出了一部分,不过人数有点多,还在进一步筛选。” 霍志勇将手里的臂力器‘砰’地一声扔在桌子上,站起身走了两圈,“跟指挥中心说,让各分局尽快排查辖区内的娱乐性场所,从陈蔓这可以推断,第一个死者很可能也在从事着类似工作,务必要尽快查清第一个受害人的身份。” “是。” 一名警员匆匆出去,办公大厅里沉寂了有几分,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相关人员接听之后,兴奋道:“霍队,有情况,京北分局在协助走访辖区内大小加油站点的时候,找到了那个疑似凶手加油后没给钱就跑掉的站点!” 听闻此言,不少人激动地站了起来,霍志勇连忙问道:“具体是什么时间?油站在什么地方?其中员工有没有看清嫌疑人的长相?” “是11月24号晚上8点多的时候,正是老柳被盗车的第二天,加油站是个小站点,位于京北区昌乐路附近,位置比较偏僻。” 那名警员连忙拿起记录本,念道:“那油站老板说,嫌疑人是个毛头小子,看着17、8岁的年纪,一米七多点的身高,偏瘦,大眼睛,尖下巴,眼里冒着贼光,具体细节老板回忆不起来了。 油站老板说那天快加满油的时候,那小子问了一句,结果老板刚说‘快加满了’,他一踩油门就跑出去了,油枪当时还没完全抽出来,老板追了一阵也没追上,三四百块钱的事,老板也就没报警,自认倒霉了。” “17、8岁?” 听完京北分局那边传来的信息,办公大厅里点起了几支烟,“17、8岁的年纪,有这样残忍心肠?” “应该和你说的差不多,嫌疑人从小就成长在这样的环境中。” 霍志勇对肖然说道,没等肖然答话,扭头喊道:“立刻绘出嫌疑人的大体画像,交给相关人员在资料库中比对,重点是有过盗窃等前科的、当时并未成年的少年犯。” “明白!” 一名警员匆匆出去,没过多久大厅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霍队,技术队定位到陈蔓的手机了!” “在哪!赶紧问,在哪!”霍志勇连忙道。 那名警员连忙询问,接着道:“根据手机附近的基站信息判断,技术队分析陈蔓的手机在半个小时前,即8点27分进入了若家商场,地点就在双南路,我们辖区内!” “一队立刻跟我出发,去双南路若家商场!”霍志勇果断说道,随即,一行人迅速赶到了若家商场。 这家商场档次并不高,人也不多,就一楼卖些衣服、玩具等生活用品,顺着楼梯上到二楼还是一家浴场。 相关人员迅速查看商场门口的录像,根据技术队提供的时间,一行人锁定了一名二十出头的男子,这名男子偏瘦,一米七多点的身高,体型、年龄似乎是对上了,但面相却差异很大。 根据监控上的画面,只见这名男子进入了二楼的浴场,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一行人立即上楼进入到浴场里的男性分区,换衣区暖气开的特别大,湿气也很重,看起来屋里像是起了一层薄雾。 肖然跟着霍志勇等在各个储物柜前仔细寻找,终于在靠里侧的一条长凳上发现了目标。 霍志勇使了一个眼色,汤高原跟几名同事便悄悄地摸了过去…… 211、公交站 肖然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汤高原等人接近目标。 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配上俊朗的容颜,加之一双中筒马丁靴,宛若一名行走的模特。怕掉份,自然不在是他不愿出手的理由。 之所以不想动手,全是因为目标刚从浴室里出来,从上到下光洁溜溜的,身上湿漉漉还冒着热气,想着几个人上去按住这人的场景,着实有些辣眼睛。 当汤高原几人将目标按在地上之后,肖然陡然发觉现实要比他想象的还要壮观。 几个大男人按着一个身上光溜溜的男子,那男子两条大腿此起彼落啪啪地拍打着充满水渍的地板,屁股上的肥肉跟着一颤一颤的,再和着杀猪般的乱骂与嚎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 见此情形,浴室内的其他穿好内衣的大老爷们纷纷上前准备伸张正义,霍志勇连忙亮出证件:“警察!警察!” 一见证件,义愤填膺的几位大老爷们便掉头坐了回去,继续慢悠悠地穿着衣服,不时还带着戏虐地眼神扭头瞄上两眼,澡堂子里有人光溜溜地被抓了,这个话题,回头又能和老邻居老朋友侃上几天。 “大哥哎,各位大哥哎,你们认错人了吧……” 光洁溜溜地男子被拎了起来,面对着警员们鹰钩般的目光,似乎还有些羞臊,扭着身子夹着双腿,又急又怒道:“我啥事都没犯啊,我清白……再说,你们先让我穿上衣服行吧,我跑不了,哎呦呦……” 霍志勇揉了揉嘴角,判断了一下情形,使个眼色让汤高原他们先给这男子穿上衣服。 随即,这男子从储物柜里取出衣物穿上,在他那条蓝色牛仔裤里,果然找到了一部最新款的某花手机。 汤高原将手机小心地放在自封袋里,待男子穿好衣服,一行人便将其带到了附近的派出所就近问询。 “各位兄弟,我、我真的啥事都没犯啊,你们真的抓错了,我就是附近小区的物业保安!”审讯室里,那男子反复地解释道。 “保安?那你这部手机是哪来的?”一名警员拿起自封袋里的手机,在这男子面前晃了晃。 那男子不解地‘啊’了一声,“我、我买的啊。” “什么时间买的、在哪买的、跟谁买的?”霍志勇冷声问道。 男子噎了一下,“我就在小区边上的手机店……” “放屁!” 男子话没说完,那名警员一拍桌子,大声喝道:“老实交代!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那男子硬挤出一丝笑容道:“是是。是我、我前几天做出租车跟司机买的…… 这是真的,我没撒谎!那司机说着手机是乘客丢车里的,失主没来找,我真不是偷得,我就看便宜就买了!各位警察叔叔,我真的是清白的啊!” “别叔叔了,这儿没谁能当你叔叔。” 那警员摆手说着,还偷偷瞄了一下霍志勇,话说大队长的年纪当叔叔刚刚好,这警员正想着,只见霍志勇眯着眼瞥了过来,连忙正色问道:“你是什么时间买的?当时你是在哪打的出租车,出租司机长什么模样?老实交代!” “5号晚上,8点多的时候,我在幸福小区门口打车,然后路上的时候,司机就问我要不要手机,我看着不错就买了。” 这男子回想了一阵说道:“司机什么模样,嗯,看着年纪和我差不多吧,应该比我小个一两岁?也看不出来,反正看着挺沧桑的,带着个棒球帽,我就看他眼睛很大,当时车里灯也没开,我坐在后排没太仔细看他的样子。” “你买这手机给了他多少钱?”那名警员问道。 男子道:“一千块钱。” “现金吗?”警员问。 “是的。”男子点头道,“我要给他转账,他说他要现金。” 警员盯着男子沉声道:“你买手机的时候,就没想到这手机可能来路不正吗?” “这……” 男子皮笑肉不笑地低下了头,尴尬道:“最新款的机子卖一千块,有几个来路正的……” “那你还买?”霍志勇不解道。 “这不是……路口火车站这样的多的很,而且我看这个不是坑货。” 那男子小声道:“就我这工资,那舍得买这样的好手机,能捡便宜……我也没想到这机子是他偷来的啊!” “谁告诉你他偷来的?”汤高原好奇道。 男子愣了愣,“我猜的啊,他不是偷的难道是抢的?” 霍志勇拍拍桌子,“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我问你,当时你坐他车子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 那男子回想了一番,坚定摇头道:“没有啊,除了车里面长久没打扫臭了一点,其他都还好啊,坐着挺舒服的。” “嗯。给你们领导打电话,让他过来给你作下证明。” 霍志勇点着头,既然这男子心大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继续不知道下去吧,有时候不知道,对有些人来说往往是最好的选择。 那男子的队长过来之后,给男子做了证明,的确是他们保安队的,这些天一直在上班。接着走了程序,保安队长便领着男子回去了。 一行人带着陈蔓的手机已及保安男子的口述回到了刑警队。 现在能够确定,盗窃出租车与谋杀、焚尸均出自同一人之手,不是团伙作案,凶手20岁左右,判断为临时起意作案,而且盗窃手法娴熟、反侦察意识高超,对全市的建筑情况了如指掌。 被盗的车子找到了,被害人及其丢失的一部手机也找到了,下一步的任务,就是找到凶手,将其捉拿归案。 但是现在只有一张凶手的素描画像,摄像头中连凶手的正脸画面都没有一个,各个现场里也没有找到能与凶手比对上的dna与衣物丝织品,而且嫌疑人对全市的情况又这么熟。 茫茫几千万人,到底该如何找到凶手,这又成了一道横在刑警队面前难题,仅靠着撞运气般的,在有过前科的少年犯中筛选是不够的,远远不够的。 看着烟雾缭绕的办公大厅,肖然要来之前105路段的卫星地图,仔细估算了一番,便走到霍志勇身边坐下,将地图放在霍志勇面前。 “嗯?”霍志勇将手里的烟摁在烟灰缸里,有些不解地抬起头。 肖然点了点距离停车场不远的一处建筑:“公交站。” 212、小犊子 不愧是办案二十年的老刑警,霍志勇一听‘公交站’这三个字,瞬间明白过来。 他一把拿起卫星地图,看着废弃停车场周边的情况,大致计算了一下停车场与公交站及地铁站的距离:“凶手作为一个盗窃技巧娴熟的家伙,地铁站和火车站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肯定是他最长待的。 这个废弃的停车场距离最近的地铁站直线距离有将近4公里,他烧了车子要去地铁站,步行不会是第一选择,105路段旁边的公交站台必定是他的首选!” 肖然点了点头:“昨天我问了一下,陈蔓还有一张公交卡。” “真的?太好了!” 霍志勇猛地锤了一下桌子,激动地站起身又拍了拍肖然的肩膀,眼神中满是谢意,“走,去公共交通公司!” 一声令下,一众侦查员们当即拿起背包,上了警车前往公交公司。 中午临近1点,经过对陈蔓的公交卡数据进行比对之后,刑警队确定了嫌疑人使用公交卡移动的大致轨迹。 其中,最后一条使用信息,显示的时间是9号凌晨0点10分,也就是12个小时之前,凶手在乔庄地铁站附近的公交站上的103路晚班车。 根据这条曲折的移动轨迹,霍志勇当即命人去嫌疑人可能经过的地铁站调取录像,剩下的人则在公交公司查看公交车的车内监控。 由于有嫌疑人上车的准确时间,很快,嫌疑人几次乘车时的画面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画面中的嫌疑人穿着深蓝色冲锋衣,背着一个旧书包,带着手套、口罩,破旧的棒球帽也压的很低,似乎是在有意规避着公交车内的摄像头,以至于将所有的车内监控看完,仍然无法看清嫌疑人的长相。 “他是在汽车南站下的车,看他下车后行走的方向,应该是去了火车南站广场。”霍志勇一边扒拉着手里的饭盒,一边指着显示屏含糊不清道。 肖然将外卖饭盒丢进垃圾桶,案子到了这一步,距离捉住嫌疑人已是时间问题。 “走,去火车南站!”从公交公司出来,一行人匆匆又去了火车南站。 傍晚6点多,在火车站广场的监控录像上,专案组第一次看到了嫌疑人的模样:细眉毛、大眼睛、瓜子脸、薄嘴唇。 不可否认地说,嫌疑人有着一副清秀地面孔。 如果不是那蓬乱而且油腻成一撮撮的长头发,以及他面上的不符合年纪的沧桑,仔细地收拾一番的话,他应该是个行走在校园里的帅小伙子。 监控画面上的时间是凌晨1点多,刺骨的北风令所有人都不敢过多地停留在外。 偌大的广场上,除了几个匆匆走过的乘客,剩下的便是这个显得有些形单影只地嫌疑人:他在啃着一个苹果。 零下7、8度,而且寒风里温度更低,嫌疑人裹着一条紫红的微脖,冻得缩头缩脑的在啃着一个冰凉的苹果。 当然,这么冷的天,他手上的苹果也没啃几口,接着便见嫌疑人龇牙咧嘴,把嘴里冰的牙疼的苹果吐出来,然后抬手将那啃了三分之一的苹果扔进垃圾桶。 接着嫌疑人点了根烟,去广场边上的快餐店买了一份全家桶,一个人找了个没风的角落吃完,便从车站出口走进了火车站内部的地下空间,之后再也上来。 难道嫌疑人此时就在火车站内? 霍志勇心头一震,连忙让人加上火车站派出所的民警进站搜索,而他则带着人继续从出口方位,继续调取火车站内部的监控。 只是可惜,火车站内的监控跟着嫌疑人拍了一段,接着一群乘客出来,嫌疑人在人群中晃了晃几晃,绕过一个拐角后便再没了踪影,而进站搜寻的警员,将车站内外查看了几遍,最终也没找到与嫌疑人类似的人。 “广场上的垃圾桶多久清一次?”霍志勇深吸了一口气,转头问火车站的内勤人员。 内勤人员对这些不是太了解,想了半响才道:“好像是凌晨12点倾倒一次吧,具体你们可以再看下监控。” 闻言,霍志勇目光一凛,指着广场上的那个大半人高的垃圾桶:“翻了它!” 扒垃圾桶? 汤高原等人深吸了一口气,派出所的六七位穿着警服的同行在垃圾桶外围城了一个圈,汤高原等一队便衣,戴其黄色的长筒塑胶手套,将垃圾桶放到之后,便趴在地上对着一堆垃圾翻找起来。 肖然倚着旁边的一根灯柱看着汤高原等人扒垃圾,不时还伸出手掐掐鼻尖,话说,自己之前翻垃圾桶也是这个样子的? 肖然在心中暗暗自省,下次自己再翻垃圾桶,一定要镇定,临危不惧,一定要翻出气势来。 看着汤高原等人面前的那一大堆零食袋、水果皮、流着各种鼻涕以及粘液的卫生纸,以及还剩几口汤、里面还泡着含着鼻涕卫生纸的泡面筒,甚至还翻出了几个臭鸡蛋。 大冬天的居然还有臭鸡蛋,那个味道,特么与高腐尸体都有的一比,如果是光闻气味也就罢了,关键汤高原面前还有各种恶心的垃圾摆了一大片。 经这味道一冲,汤高原‘呕’地一声,再也忍耐不住,泪眼汪汪地翻一个白眼,肚子里的食物残渣一下就从喉咙口涌了出来。 其实吐出来倒也没什么,关键是汤高原这会儿口罩还没摘下来,他这一吐,全吐到了脸上的口罩里,黄的白的稀里哗啦全给糊在了嘴上,然后又顺着缝隙淌了出来。 “我特么不行了!” 汤高原跳着脚把口罩摘下来扔到旁边的一个备用垃圾桶里,接过肖然递过来的水和纸,漱一口擦一下脸,肖然抖着嘴角站旁边看着,他还是第一次见汤高原这么狼狈,要不要拍下来给张磊看看? “这些个小伙子是把啥玩意整丢了,这么拼命。”被臭鸡蛋熏得急忙走开的一位老大爷,临走时还不忘调侃一句。 伴着几具探照灯的光芒,最终,一众警员翻找到了嫌疑人咬过的苹果,技术员小心地将苹果装进物证,紧接着便送去做dna检测比对。 从火车站回来之后,除了在一旁‘参观’地肖然,专案组众人也没闲着,技术人员将嫌疑人的面貌及衣着特点编写成数据,又在进行着各种追踪与查找。 晚上将近12点,通过紧急地技术比对,专案组终于确定了嫌疑人的身份。 不过令众人疑惑的是,在嫌疑人的前科案底上,姓名栏里无名无姓,只有三个怪异的汉字:“小犊子。” 213、下水道里的小老鼠 关于‘小犊子’的案底信息一共有十二条,最近的一次是一年前。 档案中除了‘小犊子’这个称号,既没有身份证号,也没有年龄信息,更没有监护人的联系方式。 翻翻小犊子的前科,盗窃、抢包、砸车玻璃、卸汽车轮子应有尽有,所有的犯罪行为基本都发生在地铁站、火车站附近,但都没有被拘留的记录。 “应该是个黑户,之前被处理时应该是没有成年。” 霍志勇看着案底上的照片,那是一个明显带着稚气的面庞,对着照相机笑的十分开心,油腻到打卷的长头发,大眼睛里很少清澈,不过脸色蜡黄发褐,一口细牙更是被烟熏的发黑。 第二天一早,专案组在南站派出所找到曾多次处理过小犊子的民警陈晓。 老陈参加工作快二十年了,一张方正的大众脸,头发理的很短,戴着一副眼镜,对谁都是笑呵呵的。 霍志勇将监控中的小犊子的截图照片递给老陈,老陈接过来只扫了一眼,便无奈地摇头苦笑,“这不是小犊子么。” “他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个名字都没有?能和我们说说这个小犊子的具体情况吗?”汤高原接过老陈递回来的照片问道。 “怎么说呢,他好几年前就出来‘混江湖’了,那时候看着就六、七年级的模样,黑瘦黑瘦的。” 老陈叹了口气,“我第一次见他是五年前,当时是在火车站的厕所里,一个保洁大姐说几个东北的大汉把一个小孩子打的都快死了。 我就赶紧带着人过去,到地方时就看见小犊子一脸血的从地上爬起来,小小的人啊,我孩子跟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考了个倒数第五我都没给打这么惨过。 我们就带着他去医院,被打成那个样子还一声不吭,我问他你报不报警,我给你去找那几个人,他说不用,这是他学艺不精,他们行里有规矩,做事时被逮住了再怎么被打也是活该。” 众人坐在老陈的办公室里,静静地听着老陈说着小犊子的过往,“可能是我们带着他看医生他觉得我们还不错,聊着聊着他也就说开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这十一二岁模样的小家伙,是个专门在火车站里翻人行李的小贼,刚跟着师傅学了点‘手艺’,没想到第一次做事就被人逮住了,拉到厕所里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 “我问他,你下次再被逮住怎么办?他说他还要和师傅学绝活,下次用刀片和镊子,等他学好了谁也抓不住他。” 老陈点起了一根烟,继续道:“我问他家里人都在哪,他说都死了,我又问他家住哪,他就报了一个村子的名字。然后我们把他带到福利院,托里面的人先给照看今天,我们打算去他所在的村子看看,如果条件可行就给送到福利院里去,结果我们前脚刚离开,他就溜出了福利院,跑得没影了。” “事后我又去了趟小犊子说的那个地名,是在京西郊区的一个村子,找到了知道小犊子的几个邻居。那几名邻居告诉我,小犊子大约是千禧年左右出生的,是彻彻底底的黑户,没有户口也没有名字。” 老陈继续道:“他母亲是上高中的时候怀的他,小犊子的爹不是其母亲的同学就是学长学弟,反正可疑对象有十好几个,但那一个都不认。 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小犊子的外公把他母亲赶出了家门,他外婆没有办法,只得租了间房子让小犊子的母亲住下,没过几个月小犊子便生下来了,一个没有工作过还带着小孩子的姑娘,要把生活维持下去难度可想而知,幸好小犊子的外婆经常接济着他们娘俩。 等到小犊子长到七八岁,他母亲就跟着一个外地来的男子跑了,又过了两年他外婆也去世了,外公也不要他,去了南方投奔他大姨去了,村里人看他可怜,问了问邻村一个在市里开复印店的,便把小犊子送到了哪里做学徒,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又跑出来学做小贼了。” “这几年我又处理过他几次,都是失手了被人逮住给送派出所的,他知道他年纪小,我们办不了他,也不怕我,什么都和我说。” 老陈将烟屁股按灭在烟灰缸里,“我就跟他聊了聊,跟他说不要成了下水道里的小老鼠,要走出来改邪归正。可惜啊,他形成三观的年龄段接触的全是三教九流的人。 这小犊子就天天跟着他们混,我跟他说改邪归正,他却跟我狡辩说靠‘手艺’吃饭不丢人。靠手艺吃饭是不丢人,但他靠的是什么‘手艺’?偷人家夺人家,这能算什么‘手艺’? 我问他的时候他还跟我炫耀他学到的本事,什么能用手指在瞬间夹出开水里的钢笔,拿逃生锤无声无息地砸车玻璃,现在胆子更大了,彻底歪了,敢大白天夺人家包了,被反铐着用根铁丝都能开手铐。 这两年我看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他成长的也越来越快,两年来都没有被我们逮住过,不过我知道,他的行为在逐渐升级,终有一天是要出事的。我早料到他会有这一天了。” “你们治安的事务我不太了解,但是就火车站周围这些杂七杂八的人,你们难道不定时清理吗?”一名警员问道。 老陈无奈道:“怎么可能!我们二十四小时盯着,恨不得每天都给清理一遍。 但是经不住人多啊,这每天进进出出十几万人,忙起来的时候有大几十万人,这边刚抓起来送进去一个,过不多久,就有人又补上来继续做,治安这一块不像你们办的案子,是没有终点的,只能一直在路上,而且,我们也不是神啊!” “那您知道,这个小犊子会去哪里吗?或者知道他现在会在什么地方?”汤高原问道。 老陈摇了摇头,“我已经好几年没和他聊过了,不过我带你们去找一个人,他或许知道。” 众人点了点头,跟着老陈到了火车站出口地下空间里,其间出站的行人匆匆忙忙,在地下通道的靠墙边上,十几名裹着破皮烂袄旧褥子的乞讨者,趴在地上,敲着手里的破缸子,不断地向路过的人伸手要钱。 “倒数第二个那个四五十岁、胡子拉碴的家伙叫老瓜皮,之前被我们抓住了逮进去判了三年,刚出来没几个月,现在不偷了,改乞讨了。” 老陈指着一名男子,走了过去,眼睛一瞪,大声喝道:“老瓜皮!别装瘫痪了,给我站起来!” 214、那一桶泡面 听得老陈一声大喝,周围出站的旅客纷纷停下脚步,朝这边望了过来。 老瓜皮端着瓷缸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面对着老陈不善的眼神,老瓜皮极不情愿地掀开身上的破皮烂袄,解开把腿绑地变形的绳子,在一群旅客鄙弃的眼神中站了起来。 “啥子事哦陈老大,混口饭吃都不容易,干啥子叫我当众出丑嘞。”老瓜皮伸着腿舒展了几下,一张口便是浓浓地川味。 陈晓冷哼一声,“像你这样有手有脚,却坑蒙拐骗大半辈子的混蛋,活该你饿死!跟我走,问你点事!” “我晓得我晓得,我不是个好人,头顶长疮脚底流脓,法院不是判过我了嘛,现在我痛改前非咯,再不敢干坏事了嘛。” 老瓜皮嘴里嘟囔着,见老陈又一眼瞪了过来,连忙低头塌背,缩着肩膀跟着到了火车站旁边的警务室。 看着汤高原从怀里掏出两张照片,老瓜皮看都没看照片上的人像,便扭过头去,颇有些‘义正言辞’地叫道:“我不晓得我不晓得,我虽说已不混哪一行咯,但这点炮嘞事也不能干!” “别搁我这废话!” 老陈拿起小犊子的照片,放到老瓜皮面前,谁知老瓜皮又用力闭上眼睛,一直摇头道:“我真的啥子都不知道嘛!” “你给我睁开眼,看清楚!这不是你徒弟吗?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老陈一声大喝,“再给我废话,我立刻把你那点人全清走,然后在发出通告,全燕京那个站你都别想待!” “哎呦陈老大,我们现在就是要点饭,真的是要点饭,不干那些子偷偷摸摸地事咯,真的不敢干啦!” 老瓜皮朝着陈晓弯腰作揖,哀求道:“现在要点饭也不好要,我们吃的大多都是饭馆捡来的剩饭,要不就翻垃圾堆捡点废品,卖点钱买点烂菜叶做点饭吃,现在外面这天,吐口吐沫都能上冻,你要把我们清出去,我们就只能支几个破烂麻袋搭窝棚了,那是真会冻死人嘞啊陈老大!” 老陈哼了一声,“你以为如果你还像以前那样的话,能进的了我们这一片?少废话,赶紧说你徒弟去哪啦?” 老瓜皮不知道是他那个徒弟,瞅瞅照片,一拍大腿道:“哎呦这个莽球,他犯了啥子事咯?我都跟他说咯转型转型,现在都讲经济转型,我们也得转型,他怎么就不听还越转越行!” “你别磨叽了行不行?抓紧时间,赶紧说他去了哪,今天凌晨他到过火车站,你们都在出口那边睡着,别说你不知道!”汤高原催促道。 “我跟你们说你们给我保密,小犊子现在大了,我这老胳膊老腿,万一他知道了出来以后弄我,我就玩球啦!” 老瓜皮犹豫了一阵,经过老陈再三催促,才磕磕绊绊道:“他、他说去另一个火车站看看行市。” “另一个火车站?具体那个!”霍志勇厉声道。 老瓜皮张了张嘴,怯孺道:“西、西站。” 一听是火车西站,一行人当即动身准备前往,肖然连忙喊住众人,看向老瓜皮问道:“我们看他从出口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过,他是不是换了衣服?” “换装?怪不得!”汤高原看向肖然,越发钦佩自己这个室友,在这匆忙关头肖然还能考虑到这一点,一般人还真想不到。 老瓜皮惊诧地看着肖然深邃的眼睛,最终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从哪弄的一套特勤的衣服,换上之后跟我们说了几句就走了。” 肖然没再多问,一行人正要出发,刑警队里突然给霍志勇打来了电话,说被焚女尸的身份基本确定了,是京北分局那边一处偏僻酒吧的乐队吉他手,松城人,上月28号晚间下班之后上了一辆出租车,第二天便没再去上班,技术中心正在进一步做身份确认。 霍志勇面色沉重地挂断电话,拍了拍肖然的肩膀,“走,去火车西站!” 几辆警车从南站中急速开出,一行人怀着激奋的心情到达火车西站时,刮了几天的大风竟悄无声息地停了,肖然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似乎是下雪的前奏。 中午12点33分,距离老柳的出租车被盗已经过去了17天,距离案件被发现也过去了5天,不过更准确地说,从案件提速到现在基本锁定嫌疑人只用了三天不到。 霍志勇看着肖然,自打肖然过来‘参观’之后,整个案件就像是水到渠成一样,每到一个节点便直接进入下一个节点,基本没有拖延,如果以后所有的案情都如现在这般,该是多么的舒畅。 可惜,舒畅的感觉是别人的,等明天肖然走后,这种感觉便基本不会再与他有什么瓜葛了。 想到这,霍志勇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冲动,让市局把肖然要过来,但一想临安市那边更加看中肖然,只得恋恋不舍地将这股冲动憋在心里。 “霍队,发现目标!” 一名穿着便衣的警员匆匆跑来,指了指火车站广场西侧,霍志勇抬眼看了看,可惜广场上人流如织,根本看到清广场边上的情况。 “所有人悄悄的围上去,不要惊动目标,捉住人之后迅速带走,不要惊扰群众。”霍志勇拿出对讲机,下达抓捕命令。 肖然跟着霍志勇不急不慢地朝广场西侧靠近。 只见在一处栅栏边上,一名穿着黑色服装的特勤,戴着口罩,手里捧着一桶等待泡开的方便面,特勤帽与口罩之间的一双大眼睛还在四处观察着广场上的动静。 只是一眼,肖然便确定这就是房兴刑警大队要抓的小犊子,且不说正义之眼的预警,就小犊子脚上的那双满是裂纹的灰白色运动鞋,便已经能说明一切,他的服装能偷来换上,但鞋子是变不了的。 汤高原等人很自然地靠近小犊子,但同时走来的几人还是引起了小犊子的警觉,他猛地站起身,手里捧着的泡面‘啪’地盖在了地面上,面条汤水洒了一片。 见此情形,汤高原等人也不再遮掩,迅速冲上前去,小犊子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但刚跑了两步便停了下来,转过身蹲了下去,对着脚边洒掉的泡面发起了呆…… 215、饭与面 本以为小犊子要跑的汤高原等人都做好了围堵准备,见此情形也是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一齐扑上。 被按住的小犊子似乎意识过来,被拿住了双肩仍倔强地要爬起来,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骂着些什么,直到汤高原给他上了手铐才将小犊子拎起来。 汤高原一把揭开小犊子的口罩,大眼睛薄嘴唇,一口黑牙,呼吸很臭。 确认无误,汤高原接过头套给小犊子罩上,几名警员死死地抓住小犊子的手腕与胳膊,快速将其推进了警车。 汤高原拍拍裤子上的灰迹,看着走来的霍志勇道:“这家伙力气还挺大,那胳膊细的手铐都快上到最紧了,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 “他没这么大力气,也抱不动上百斤的尸体。” 霍志勇弯下腰,将小犊子洒掉的泡面收拾了一下,扔进了垃圾桶里,一个十一二岁就出来混‘江湖’的少年,饥一顿饱一顿,而且吃的都是没营养的东西,身上有肉才怪。 警车刚往回走了约莫有两公里,押着小犊子的那辆车突然停了下来,霍志勇从前车上下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一名警员指着车内敲着头乱扭的小犊子道:“这家伙一上车就说头疼,这会儿说疼得要死要活的。” “你们没动手吧?”霍志勇皱着眉头,看着车里乱踢乱叫的小犊子。 那警员苦着脸道:“哪能啊,我们打他干嘛,车里都有录像。” 霍志勇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行,我们带他去公安医院检查检查,正好可以给他做个骨龄检测。” “是!” 那警员连忙回了车里,一行人当即转道公安医院,医生在对小犊子检查之后,很肯定地告诉霍志勇,这小东西根本没病。 “这日尼玛的什么狗屁医院,水平不行是吧,会不会看病,我头疼的要炸啦,嘶,心也疼了……” 一听医生说他没病,小犊子立刻露出浸淫多年的无赖嘴脸,躺在病房里撒泼打滚,头磕着地板砰砰作响,一通乱叫之后还做势要踹墙边的仪器。 “你是想演‘翻滚吧牛宝宝’吗!” 汤高原一把将小犊子按子地上,指着小犊子的鼻尖,一个字一个字地警告道:“你别在这没事找事,你再乱动乱叫,我就用约束带把你捆上,到时候你嘴角上叮了苍蝇也只能用舌头舔!听明白了吗!” 小犊子抿着薄嘴唇,果然不敢再胡搅蛮缠下去,点了点头:“我要尿尿!快憋不住了!” 霍志勇冷眼看着,把脸一侧,示意带小犊子去厕所。 随即,汤高原与几名警员将小犊子从地上拎了起来,押着去了洗手间。 见人消失在走廊尽头,霍志勇转身问面前的主任医师:“他的骨龄测试结果是多少?” “18岁左右。” 医生答道,“不过他的心理年龄,还停留在小学生水平。” “重要吗?”霍志勇点了根烟,深吸一口,无奈笑着看向肖然。 肖然面无表情,只是摇了摇头,确实,对于身上背着两条人命的小犊子来说,心理年龄确实不在量刑的考虑范围之内。 跟着霍志勇出了病房,还没走到洗手间,便看到小犊子又躺在洗手间门口打滚,不过这次看着挺严重,口吐白沫,嘴歪眼斜。 身后的医生见此情形,连忙要喊急诊的人过来。 霍志勇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他摘下手套蹲在小犊子身边,左手捏住小犊子的下巴,右手在其嘴里一掏,一小块从洗手台上扣掉的肥皂便从小犊子的嘴里滑落出来。 霍志勇拿过一瓶矿泉水冲了冲小犊子臭烘烘的嘴巴,目光如炬道:“别耍小心思,你这点小手段我见的多了!” 见骗不了众人,小犊子既不羞也不恼,只是嘿嘿一笑,抓过霍志勇手里的矿泉水,抱着喝了几口。 天色将暗,被闹腾了一整个下午的专案组,终于将小犊子带到了审讯室里。 刚在审讯椅上坐下,小犊子便嚷嚷起来:“我困了!我要睡觉!” “告诉你了,不要在耍花招!”坐在霍志勇右手边的警员拍着桌子,“你只要回答完我们的问题,你就可以休息了!” “嘁。”小犊子鄙弃地看了那警员一眼,叛逆地转头望向一边。 “我问你,11月23号晚上8点左右,你是在哪里?” “我在玩。” “在哪里玩?” “想在哪玩就在哪玩,还能跟你玩啊!” 听着这话,那警员的脸都快憋成了酱色,于是便不在和小犊子啰嗦,直入正题道:“那辆燕a·730v7的出租车是不是你偷的?” “不知道。” 小犊子很是无所谓地回了一句,从他对着单向玻璃捋着额前的一缕快要到嘴角的头发来看,或许他根本都没听清问的是什么问题。 问话的警员怒急反笑,“你不知道谁知道!车不是你偷得,那人也不是你杀的啦?!” 小犊子嘴唇一咧,从眼角看着那警员,表情颇有些某相声明星的贱味,笑嘻嘻道:“你讲的对。” 神特么讲的对,问话警员怒火中烧,听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领导来视察了呢!这小犊子对警察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心理。 “肖然,你点的外卖!” 汤高原推门走进观察室,抬手将肖然点的一份薄皮烤鸭饭以及一瓶奶制快线放在桌上,下巴点了点审讯室内的小犊子:“情况怎么样了?” 肖然没有去动外卖,只是摇了摇头,“对峙快两个小时了,他就是个铜豌豆,蒸不烂、煮不透。” “这家伙跟着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混了这么多年,还进了那么多回派出所,对我们这一套早就烂熟于心了,依我看啊,难搞!”汤高原坐下来说道。 肖然摇了摇头,对汤高原道:“每个人的心理都会有弱点,越是难办的人,在其心理防线的某一段,往往也越脆弱。” 审讯室内的小犊子进入了沉寂状态,无论霍志勇等人如何摆道理讲原则,他都是脑袋一歪,不屑地撇撇嘴角。 情况这样持续下去也不是办法,霍志勇敲了敲桌子,听着小犊子‘咕噜咕噜’乱叫的肚子,打算先将他送去看守所,择日再问。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响了几声,霍志勇说了一句‘进来’,肖然便打开了门,一手拎着外卖一手拿着饮料,拆开一次性筷子,打开外卖递给了小犊子。 小犊子看着面前五香俱全的饭菜,一时间不知所措,他抬头愣愣地望着肖然,过了半响才说道:“哥,你心眼真好。” “慢点吃,喝点饮料。”看着狼吞虎咽地小犊子,肖然拧开奶制饮料递了过去。 小犊子拿着饮料喝了几口,突然放下饮料,也不擦嘴角边的奶渍,只是盯着手里的饮料发愣。 空气间寂寥无声,只有小犊子撇着嘴角抬起头,像个丢失了心爱玩具地小孩子般看向肖然,表情越发委屈,皱着褐色的鼻梁,泪水不断地从大眼睛中奔涌出来。 小犊子干嚎了一阵,终于大哭了出来,“我的面……” 216、在末世要有房! 审讯室里,小犊子哭的撕心裂肺,霍志勇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同事暂时不要多问。 “那桶泡面是位慈祥的老婆婆送给我的,她背着一只蛇皮袋佝偻着腰,笑起来好像我的姥姥。” 小犊子噙着泪水,仿佛忘了坐在他面前的是审讯他的警察,情不自禁地与众人倾诉着埋藏在心底的情感:“自打我还在我老娘肚子里的时候,我就注定是个人嫌鬼厌的小杂碎,太阳想晒死我,大雪想冻死我。 这世界上没有谁在乎过我,除了我姥姥,所有人见了我、不管我做过什么,他们都要骂我小杂种,说我是十几个男人和我妈杂交出来的,从小就是婊子养的,注定不是个好东西。 他们都盼着我死,感觉我死了就会让他们变的高尚起来似的。这世界上唯一对我好过的,就是我姥姥。” 一说到自己的外婆,小犊子悲从中来,又哭了好一阵子,抬手一擦鼻涕眼泪,两手搓了搓往马甲上一抹,“我还记的有一年,那时候我小,半夜里发高烧,那个该死的女人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和人杂交去了,我烧的站都站不起来,从地上爬着开了门想喊人救我,但是我喊不出来。 我当时以为我快要死了。是我姥姥发现了我,二话没说就抱着我去医院,我姥姥本身就体弱多病,连稍重点的家务都不能做。从那之后连续好几天,我姥姥的胳膊一直弯着,伸都伸不直,她本来可以将我先放下来背着去医院的,但是她害怕耽误哪怕一分钟的时间,怕晚一分钟我就活不过来……” 看着哭的眼睛通红的小犊子,霍志勇右手边的警员也没了最开始的凌厉,轻声道:“其实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比方说当初想送你去福利院的老陈,就是南站派出所的陈警官,还有当初送你到市里的那些邻居……” “别和我提他们!那个老陈把我送到福利院,我知道他是出于好意,但那又怎么样,我刚到哪里就被几个孩子头打! 还有我们村上的那些邻居,什么好人,他们有正眼看过我一次吗?给我的剩菜剩饭连狗都不吃,还装出一副施舍的样子,给谁看呢?在他们眼里我连路上跑的狗都不如!” 或许是小犊子与这名同行八字不合,小犊子一听他提到同村的邻居,立时反唇相讥:“他们把我送到那什么复印店当学徒,老板就是个畜生,拿我当苦力使唤,不给我工钱还只给我吃他吃剩的东西。 我被那些狗日的从村里带出来的时候还想着忍一忍,跟着那畜生攒点钱,但那复印店的畜生就不是个人!如果不是你们来的太快,我正琢磨着接着弄他们呢,欺负过我的、骂过我的,统统该死!” “接着杀他们?所以你是承认了你杀过人,对吧!”那警员意识到这一点,连忙问道。 小犊子鄙弃地看了那警员一眼,叛逆道:“你也不是个好人,就想着从我这里套话!那些从里烂到外的坏蛋你不去管,就盯着我!我就不说,你能拿我怎么着!” “我……”那警员一时哑然,羞愧地朝肖然投了个抱歉的眼神,肖然看得出这位同行的意思,刚呈现出的好局面被他给弄砸了。 肖然摇了摇头,拉了张椅子坐在小犊子斜对面,柔声道:“你平时都是怎么过来的?” “吃饭,睡觉,弄钱,打游戏。” 人往往就是这样,明明是都不熟悉的两个人,小犊子对肖然却似乎潜意识里抱有好感:“哥,你是个好警察,以后可别成他那样。” 霍志勇右手边的警员脸色一黑,很是委屈,俺这兢兢业业十几年,怎么就不是好警察了?现在公安这一行也进入看脸的时代了么? 肖然笑了笑,顺着小犊子的话题道:“那你喜欢玩什么游戏?” “穿越火线,剑网三,好多。” 小犊子对这些知无不言,兴致勃勃地和肖然聊起了游戏世界,还好肖然平时无聊的时候也玩些游戏,大多都能接上话。 在游戏上聊了一阵,小犊子捧着那瓶快线喝了两口,突然神神秘秘地对肖然道:“哥,我跟你说,现在地球污染越来越严重,我预测再过几十年要么地球毁灭,要么灵气复苏。” “你还知道灵气复苏?”肖然惊讶道。 “我知道的多着呢,我还会十几种方言,我还跟个毛子的达瓦里希学过几句英文,那段时间我专瞄那些老外的包,他们傻乎乎的可好偷了!” 小犊子越说越高兴,挥舞着手铐手舞足蹈道:“哥,我跟你讲,你要做好准备啦,要么先整一套防生化的安全室,危机过后你在末世就有套房啦,还应该再准备些驴皮,囤点阿胶,等灵气复苏了,你把这些熬成丹药就能进化啦! 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能在户外大杀特杀,还能抢装备,爆资源,就算是死之后成了鬼也能继续修炼,再抢点可以复活的法器,到时候你就无敌啦!” 肖然很认真地点着头,不过后面负责记录的一名女警却忍俊不禁笑了一声,那女警连忙用手捂住嘴,生怕干扰到肖然与小犊子的交流。 小犊子如看智障一般瞥了那女警一眼,口吻中充满了优越感,“女人就是没见识!” 肖然微笑着摇头,“我也知道灵气快要复苏了。可是那种情况毕竟还没到,你现在杀人还是犯法的。” 小犊子张了张嘴,凝视着肖然深邃的瞳孔,愣了片刻,长叹了一口气道:“唉,我也没想到人死掉会这么容易,我当时感觉她们还能复活呢。……也是她们倒霉,遇到了我。” 肖然的表情依旧平静,反倒是身后的霍志勇等人瞬间绷起了神经,霍志勇右手边的那名同行左右看了看,满脸的不敢置信: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突破了? 聊点游戏,说说灵气复苏,一点讯问技巧都没用,怎么就突破了呢?难道真是自己落伍了,要抓紧时间玩几把游戏,了解一下灵气复苏?那名同行百思不得其解。 面对小犊子主动递来的话题,肖然并没有用话术去套小犊子,只是轻轻地点头,什么也没说。 反倒是小犊子话题一打开便刹不住脚,极尽细致地描述起他的作案起因经过与结果,连具体时间心里是怎么想的都和盘托出。 “11月23号傍晚的时候,我在京北区晃荡的时候,想吃饭但是身上没钱。 我本来就是想砸个车玻璃偷点零钱的,结果没成想进车之后,那出租车司机的全套证件,整整齐齐地都在车里放着……” ps:感谢‘飞言人’的‘掌门’大赏,还有之前‘嘉音’的万赏,欠更继续+6…… 217、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很有钱 “我想起我师父之前和我说的,他说出租车公司可以远程开锁,然后我就给出租车中心打了电话,报了号说车钥匙找不到了,那边果然就给我开了锁,完了我又找到了放在手抠里的备用车钥匙。” 小犊子说到这里很是开心,他向肖然详细地讲解着该怎样砸车玻璃,还说他是南站里砸玻璃技术最厉害的,神色相当自豪。 在拔掉出租车后备箱里的定位装置之后,一直梦想着有辆车的小犊子,感觉幸运地有些不真实,“那天是我这辈子最走运的一天!也是最开心的一天!” 肖然轻轻摇头,陪着小犊子一起笑了笑,那天真是小犊子最‘走运’的一天吗?这样的‘走运’只是他跳进罪恶深渊的前奏,看来一切都在那一刻写好了定论。 “其实我只是想赚点钱。” 小犊子说到自己的初衷,语气难得地严肃起来:“那天晚上我全身上下只有25块钱,啃馒头也撑不了几天。现在行市也不好,平常做事很难得手,而且就算偷到了东西处理着也很麻烦,老瓜皮一直说转型,但他转型的都快饿死了。” “我开着那辆车,觉得一切都好起来的,最开始我就想,只要能挣够一万块钱我就收手,然后拿着钱去做大事业!” 不知小犊子的大事业究竟是怎样的,他描述不出来,只是一提到‘大事业’这三个字就眼睛发亮,“等我赚够了足够的钱,很多很多的钱。哥,那首歌你听过没,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很有钱,我就可以把所有人都留在我身边,每天快快乐乐吃吃喝喝聊聊天,不用担心关于明天和离别……” 小犊子说着说着就唱了起来,虽然唱的总是有些跑调,但其中却满含情感。 听着小犊子嘴里的歌词,肖然知道,其实小犊子真正想要的并不只是‘有钱’,还有‘买下所有难得一见的笑脸,让可怜的孩子不再胆怯,想尽一切办法倒流时间’。 “你唱的比原唱好听。”肖然认真地听小犊子唱完,很肯定地评价道。 一听这话,小犊子咧着嘴,笑的特别开心,不过很快又颓废下来:“不过我把车牌子卸掉之后,也不敢走有交警执勤的地方,可是那些偏僻的场所,一看我开的车没有车牌,一点都不相信我,一个多事狗还拉着我问我多大,会不会开车。” “我特么哪知道我多大年纪!可是我的确会开车啊,我还跟着去五环上玩过漂移,就那多事狗,本来人家都要坐上我车了,他非要过来哔哔一通,搅黄了我第一单生意,影响了我的好运气!” 小犊子脸色沉郁下来,咬牙切齿,“后来我又开着车回去找那个多事狗,没找到他,要是能找到我肯定怼死他,把他碾成肉泥!” 从小犊子的话中,可以听出他偷走车后的赚钱之路并不轻松,他看着太嫩,而且细胳膊细腿,还是无牌的出租车,也没有发票,自然没人愿意坐他的车子。 “我拿到车子的时候,那车里就没多少油了,我是想先挣点钱加油的,但是……” 小犊子歪着头耸了耸肩膀,众人也都明白,他是诓了一箱油逃跑了:“28号那天,我所有的25块钱都花光了。我饿了一天,晚上实在没东西吃了,我就把扔在副驾上的面包包装纸捡起来,舔掉哪一点粘在包装纸上的面包屑。我觉得我应该做点大事了。” 小犊子所说的大事,就是把车开到娱乐场所门口,静静地等待着那些从事灰色工作的女人们拉开他的车门:老瓜皮曾经对他说过,那些大半夜还歌舞喧闹的地方,有一种女孩往往给钱就会为你做所有事。有时候还会喝的烂醉,瘫软在路边被人捡走。 28号晚上11点多,小犊子把车停在京北区的一处偏僻的酒吧门口,看着不断闪烁的霓虹灯,小犊子伸了个懒腰,整个人缩在冲锋衣里打算睡一会儿,老瓜皮说过,这些地方往往到凌晨1、2点人才会出来。 “但没过多久她就出来了。” 小犊子说的‘她’,就是今天上午刚被查出来的那个酒吧乐队的女吉他手,名叫李梅,28号晚间因为一些事,所以下班早了些。 “她长的很好看,鹅蛋脸,焦黄的头发,我还记的她穿的皮裙与皮靴,特别的有味道。” 小犊子双手比划了一下,两根食指在空气中画了一个桃形,“她上车说去西站,我听的出她说的是松城口音,我就用松城话和她讲个几个段子,她笑的浑身乱颤,还抬手拍了拍我的脸,她的手很热乎,很软,香香的……” 性情开朗的李梅或许不知道,她不经意之间的动作,悄悄引动了小犊子的原始欲望。 或许是小犊子的松城话令李梅放松了警惕,车子开出一段路,她便歪着脑袋打起了瞌睡,长长的假睫毛伴着车身不断抖动,小犊子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他的理智逐渐被来自远古的基因表达所取代。 小犊子在一处偏僻的路段悄悄停下了车,他迫不及待地将手伸向李梅皮裙下紧绷的打底裤,久经风霜的脸颊在其胸口、脖子上不断触碰,贪婪地吮吸着那份温暖与气味。 “她清醒过来,想都没想就打了我一嘴巴。原来老瓜皮说的并不对,这些女人并不像他说的那样随便。” 小犊子咬着竹筷,眼睛直楞楞地看着天花板,机械般地说道:“我当时很愤怒,我是贼偷,但她也不是正经女人,凭什么打我?我就下了车,她也打开了车门想跑,我就把她抓住拖到路边的林子里。 她挣扎地很厉害,拼命地喊,那天风很大,是了,这些天风都大,不过那是我特熟悉的一段路,八百年都难见一个人路过。” 被荷尔蒙冲昏了头的男人,尤其是血气方刚的小青年,任凭李梅如何喊叫求饶,被本能所占据的小犊子根本听不到她说的那些话,小犊子的血液中只剩下了冲动。 小犊子撕开李梅的衣服,自知可能难逃劫难的李梅也不再挣扎,只是狠毒地盯着小犊子,威胁道:“只要你动了我,你等着,我一定找人弄死你!无论你跑到哪里,婊子养的!” “你说什么?” 小犊子听着那最后四个字,陷入冲动的他一下子‘冷静’下来,但这种冷静并不是恢复了理智,而是进入了彻底丧失人性的癫狂。 “你动我,我一定找人弄死你!”李梅见威胁有效,连忙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你说最后四个字。” “婊子养的?”李梅翻了个白眼,这世上果然有找骂的人。 不过,当李梅再次看向小犊子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块坚硬的石头…… 218、如猫 人如果想要活着,从还未出生开始就要得到各种各样的照顾,哪怕成年之后也要小心地避过各种灾病,这样才能让生命得到尽可能的延续。 人如果想要死掉,却很是简单,有时候仅需要一块石头。李梅就这样死掉了,死掉之后还因为那四个字,被小犊子泄愤般地在尸体上刺了几十刀。 “你不害怕吗?你第一次面对尸体,还把她的头都砸瘪了。” 听着小犊子细致地描述着李梅头上的那个被他砸出来的窟窿,肖然背后的那名女警员神色复杂地问道。 “人死掉与小猫小狗是没什么区别。” 小犊子扬起下巴,似乎是在为他第一次杀人却没有半点害怕而骄傲:“我以前在火车站无聊的时候,经常用小刀把流浪猫的肚子割开,看它们拖着流出来的肠子之类的能跑多远。 其实美女和流浪猫很像,都是心型的脸,大眼睛小嘴巴,走路都特别性感。你不是美女,你下巴太尖了,蛇精脸看着恶心。” 那女警员涨红了脸,气的牙根痒痒。 女人这种动物无论好看与否,只要是聊到了颜值这个话题,她们想听到的只有赞美,如果这时候有否定的答案,她们表面上或许不在意,但内心深处大约已经在筹谋撕碎你的办法了。 不得不承认,小犊子对女性,尤其是年轻女性有着天生的偏见,这种偏见百分之九十是来自于他的母亲。 小犊子说着说着就谈起了他对女性的看法:“女人都特别势力,天生的喜欢嘲笑人,虽然她们很少有明说的,但是她们那张嘴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小犊子认真地讲着,有次他在火车站广场边上坐着,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靠着行李箱和他年岁差不多的女孩,一脸甜蜜地靠着另一个同样年岁的男孩的肩膀。 那女孩含情脉脉的笑脸特别的美丽,小犊子看的入了迷,女孩察觉到了小犊子的眼神,转头看了过来,当看到小犊子腌臜的扮相,以及脚上那一双露着三根脚趾的破布鞋时,那女孩翻了个白眼,轻蔑地继续望向身边的男友,仿佛小犊子从来就不存在。 小犊子看着那男孩身上光鲜的打扮,他不认得那些都是什么牌子,后来在黑网吧里查了一查,男孩脚上的一双鞋就够他吃上一年的饭。 说到这里小犊子狠狠地咬了咬牙,“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别人有的我都没有。” 还有一次依旧是在火车站附近,一名年轻女孩大厅广众之下抱着一个老男人的大腿,丝毫不顾周边人的注视,哀求着男人不要离开她,反复说着她是真心爱他的。 “恶心。” 小犊子说到这里异常的不屑,但大眼睛中却饱含着向往,他对女人特别的轻视,但也臆想着自己会有这样的生活。 说到这,小犊子又哼起了那首歌,如果他变的很有钱,肖然默默地又为小犊子想有钱的原因中补上一条,小犊子就是想把所有没体会过的都享受一遍。 “那你杀了人之后,为什么没有把尸体抛弃?反而是放在后备箱里到处跑,你就不怕乘客发现吗?”霍志勇右手边的那名警员问道。 “为什么要抛弃?” 小犊子不解地反问道,他说就像他杀死的那些流浪猫一样,死了之后就应该是属于他的,猫死了可以煮掉吃肉,但人死了不能吃,不能吃自然要带上。 或许是觉得他的歪理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最后小犊子又补了一句:“其实还是怕被你们发现。” 经常与三教九流接触的他,了解过只要抛出尸体,警察就能从尸体上得到很多信息,到那时离找到他也就不远了。 而且把尸体放在后备箱里,他接的乘客都是经过仔细筛选的,根本不会去拉那些带着行李的人,人坐在后排座位也看不到后备箱里放着什么,带着尸体四处跑自然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况且他白天都是躲在黑网吧里用李梅钱包里的钱睡觉打游戏,晚上等交警下班了才出来,再说也拉不到几个人。 载着李梅的尸体又跑了两天车,本月1号晚间,小犊子开着车四处游荡的时候,碰到了刚与同事分别不久的陈蔓。 喝了不少酒的陈蔓上车之后,报了自己美甲店的地址,小犊子用筷子搅拌着饭菜,回忆道:“其实我也没想再杀人,可是最开始那个女人钱包里并没有多少钱,我用了两天就快见底了。” 又快遭受饥寒之苦的小犊子迫切地需要金钱,而陈曼上车之后,却率先给了小犊子车费,不过陈蔓的手包里却与之前她同事说的并不一致,里面有着不薄的一沓百元大钞。 经过多年历练的小犊子,在陈蔓取钱的一瞬间,他就从后视镜里估算出了那大约是两千多块钱。 于是迫切想要干大事的小犊子,又一次没有压制住心底的歹念,他走到一个偏僻无人的路段,借口车子出了点小故障,走到后排,看着还在玩手机的陈蔓,打开车门把陈蔓拽下了车。 开始陈蔓并没有害怕,只是有些惊讶,怒斥‘**东西还和老娘玩这一套’,小犊子把陈蔓压在身下狠狠地锤了几下,陈蔓哀嚎了几声,还是没有害怕,只是放弃了抵抗,两手一张,让小犊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没关系,别害她就行。 陈蔓这样出乎小犊子意料的行为,令小犊子瞬间没了兴趣,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一动不动如死鱼一般地与人交易。 小犊子夺过陈蔓的钱包,数数里面有两千三百多块钱,掐指一算离一万还差好多。 看看被他坐住,等着他临幸的陈蔓,一个潜意识不断地在对小犊子说,不能放她走,她走了肯定报警,到那时候,你就再也挣不到一万块去做大事业了。 小犊子被这个潜意识说动了,他伸手扼住了陈蔓的脖子,然后将吐着舌头、眼睛暴突的陈蔓,与之前的李梅塞到了一起。 “既然你说她们死后也是你的私人物品,那你在4号晚间,为什么又要焚掉一具尸体,而不是两具一起烧掉?”霍志勇终于开口问道。 “臭了。我没想到这么冷的天,尸体也会发臭。” 小犊子说的很干脆,“那天有个女生做了我的车,说我车里臭还要投诉我。就像臭掉的小猫不能吃一样,臭掉的人自然也不能要了。” 说完,小犊子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做男人就要果断、有魄力。” 219、两行泪 车里的味道越来越重,小犊子觉得再不处理掉尸体,说不定一万块钱还没有赚到他就会被乘客发现。 凭着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小犊子仔细思索了一番,终于选定了大孤镇西边的那一片荒郊,哪里人迹罕至,而且没有监控,正是焚尸的好去处。 4号晚上,小犊子做好伪装,开着车来到了选定的小山坡上,将李梅的尸体从后备箱里抱出来,用软管从出租车油箱里吸出一桶汽油,仔细地浇在尸体上。 之所以没有将两具尸体一同焚烧,小犊子解释说是油箱里的油不多了,随即,小犊子仔细清理了他在尸体周围留下的脚印,从车里抽了一张面巾纸,点燃后丢了过去。 看着火蛇吞没了李梅的尸体,小犊子镇定地离开了大孤镇,按照他的设想,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即使被焚的尸体被发现,那也应该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不过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那名做荒野灵异的主播便闯进了焚尸现场。 处理完发臭的尸体之后,小犊子蛮以为可以继续进行自己的‘大事业’,但他没有想到,车里的异味并没有消失,陈蔓的遗体也散发出了丝丝异味。 卖掉陈蔓的手机之后,从朋友哪里探听到全市警察异动的小犊子,最终苦恼地放弃了自己的大事业,将出租车开进了105路段的汽车坟场,吸出油箱里仅存的一点汽油,点燃了车里的内饰,接着用陈蔓的公交卡,潜到了他最熟悉的地铁站。 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的小犊子,并没有想到警方这么快就锁定了他。 将出租车焚烧之后,他还去网吧里挥霍了两天,那几天他玩的很过瘾,看着游戏中的人物不断地复活死去,他忘掉了现实中的一切烦恼。 而后,就在小犊子与老瓜皮告别,准备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他不知道,专案组的大网已经悄悄在他身边铺开。 审讯室内沉默了片刻,霍志勇神色复杂地看着小犊子,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做这些的时候,就没想过这是犯法的吗?” 小犊子看着霍志勇,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什么是法?和我有什么关系?” 肖然明白小犊子说这话的深意,他们都是被社会抛弃的人,既然已经将他们抛弃,管理社会的法律又有什么资格去管他们? 当然,这样的观念是不对的,也是偏激的,但对于从未受过教育的小犊子来说,这就是他的信条,一个斩断他余生的信条。 小犊子最后被带出审讯室的时候,走过肖然身边,突然停下脚步,对肖然调皮一笑:“哥,不好意思啊,那饭凉了,我没吃完。” 看着走廊里小犊子消失的背影,肖然想起了一句许久前看过的话: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想擦去世间一切的不幸,我要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向往光明。 “要去吃个夜宵吗?”汤高原走过来拍拍肖然的肩膀。 肖然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该回去了。” 11号中午,告别老爷子与肖以彤,肖然踏上归途。 13点20分,灰机准时起飞,看着逐渐消失的燕京机场,肖然从包里摸出一本,准备打发这两个多小时。 刚翻开书,两行字还没看完,佛系系统竟然突兀地跳了出来:“叮:恭喜宿主完成五桩案件,获得一次抽奖机会,请确认是否抽奖。” “不会又是一个线索飞镖吧?”肖然合上书,望着窗外地白云,确认抽奖。 抽奖转盘照例是一阵乱晃,炸开之后,一块类似于魔方形状地礼包盒跳了出来,“恭喜宿主获得‘精英级器械应用经验’礼包一份,此礼包内含各种武器、枪械的应用技巧,必定对宿主有所帮助。” 确认使用之后,肖然看了看自己那似乎更加灵活地双手,觉得这份礼包马马虎虎还不错。 虽然自己之前在实弹射击考核中的成绩本来就是精英级的,不过这份礼包中不仅包含着手枪的使用,还有各种微冲与步枪的使用经验,最牛逼的还有反坦克火箭弹的使用经验与心得。 神特么的反坦克火箭弹! 肖然心中一阵抽搐,自己只是一名刑事小警察,又不是米帝的一线大兵,朝哪反坦克去! 而且像临安这样社会安定的非边境城市,平时手枪都很少使用,更别说步枪了。 不过俗话说技多不压身,都刻到脑海中的东西,总不能再挖出来吧,何况万一以后有用到的时候呢? 下午3点40分,灰机平稳落地,拎着行李刚回到公寓,张磊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嗨,我们的肖警官,欢迎回来。” “你是在我身上装了跟踪器吗?”肖然调侃道。 张磊一声贱笑:“这个,就要仔细剖析一下心灵感应的问题了……” “你走开,我不想和你有心灵感应。”肖然立时打断了张磊的妄念。 电话那头的张磊哈哈一笑,“这不是老汤和我说你回来了嘛,让我代他请你吃饭,说你在燕京帮了他大忙啦,还没来得及请你吃饭你就回来了……” “所以呢?在哪吃饭?”肖然一语直击要害。 电话那头的张磊干咳一阵,“你这就没意思啦,好意思嘛,你在外潇洒了五天哎!你问问,你打听打听咱们队里有谁向你这样能一次连休五天的?对不对,所以……” “所以要我请你吃饭?”肖然不用想就知道张磊打的什么算盘。 张磊尴尬笑道:“其实是老汤让我代他请你的。关键是这吊人没给我钱,我跟他要他也不给,这个你是知道的……” “嗯,知道。”肖然想了想,“你借我的钱该还了。” “……” 电话那头的张磊一阵大喘气,似乎随时有毙掉的可能,良久才幽幽道:“临安市局刑警大队提醒您:地球在流浪,还钱不能忘;要问几时还,唯有两行泪。” 肖然一阵轻笑:“你现在没忙啊,这几天家里有没有什么情况?” “拖您的福,现在临安的社会稳定不是小好,是大好,是大好,将来注定啊会更好……” 肖然静静地听着张磊激情澎湃地演说,不过张磊话没说完,听筒里便传来陆琴的呵斥:“张磊你嚷什么呢?又闲了是吧,过来抄数据!” “晓得咯。” 瞬间丢失激情的张磊机械般地应了一声,接着机关枪一般对肖然说了一句,“晚上吃饭啊,我吃饭你付钱,你不拒绝就当你默认了啊,好,那就这样定了!” 听着手机里的盲音,肖然皱起了眉头,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不是两行泪吗? 220、去面试 根据张磊的总结,临安一年会下两次雨,一次下半年。 不过话说回来,张磊除了专业技术层面之外,生活里的论断向来是马马虎虎,不信看看头顶的蓝天,今天是个好天气嘛。 提及‘好天气’这三个字,肖然心中一跳,连忙打开手机看了看未来几天的天气预报。 还好,接下来几天只是多云,看来之前那连绵的阴雨天暂时不会出现了。 走进刑警大楼,肖然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味道依旧未变,还是一如既往地舒适。 穿着冬执勤服的何晓丽依然是三队里最早到了,一手握着热腾腾的豆浆,一手翻看着一沓文件,不时皱皱眉头,想来是在仔细思索着什么问题。 与何晓丽打了声招呼,肖然打开电脑,收拾了一下桌面,起身准备去更衣室换衣服。 刚迈出去几步,何晓丽突然喊住了肖然:“站着,别走别走。” 肖然转过身,看着咬着吸管、歪着头上下打量着他的何晓丽,有些不明所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便装,和张磊一起在某宝上买的,而且是专门挑选过的大众装,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啊。 “来坐,和你说个事。” 何晓丽拉过一张转椅,看着肖然坐下,诡异地笑弯起眼睛,有些神秘道:“有没有在公司里上过班啊?” “曾经去工厂里做过暑假工。”肖然眨了眨眼睛,思绪飞转,猜测着何晓丽话中的深意。 “你家的情况,还用去做过暑假工?” 何晓丽略有些诧异,不过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又笑道:“工厂的氛围和写字楼里毕竟是不同的,想不想去写字楼里上班,抽时间去投份简历?” 写字楼? 肖然心中有了判断,何晓丽说这话,肯定不是自己请假时间较长被警队革除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卧底!” 看着肖然向往的神色,何晓丽笑的嘴里的豆浆都快喷出来了,“侦查。什么卧底,你以为是在演警匪大片呢。” “侦查?何队,是有什么情况吗?”肖然问道。 何晓丽将手里的豆浆杯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正色道:“是这样,前天朗州市经侦大队发来一份协查请求,他们那里一位叫唐明的小老板,近期到公安局报案说被骗了五十五万,朗州市警方根据这个唐明提供的信息,找到了那家接收唐明钱财的公司,就在我们辖区的中央商务区里。” 听到这里,肖然有些不解道:“既然都已经找到了诈骗公司,取证后抓人就是,怎么还要打入侦查?” “是这样,朗州警方在详细了解唐明了的投资项目之后,发现这家公司证照齐全,纳税状况良好,并没有不合法的地方,所以想请我们派人到这家公司内部实际探查一下。”何晓丽道。 “投资?一般投资项目不都是身边的熟人介绍的么,朗州距离临安这么远,唐明在我们这有熟人?”肖然问道。 何晓丽微微摇头,拿过一沓a4纸递给肖然,“是一个叫梁婧的女性。 他们之间,说熟也熟,微聊上聊了一年多了,互为知己;说不熟也不熟,两人只见过两次面,唐明得到的信息都是从梁婧口中听来的。” “微聊?加错好友,然后卖红酒,还是炒期货?不对,这些个诈骗手段,里面女生信息都是虚假的,莫非是新的模式?” 肖然看了看第一页纸上梁婧与唐明的个人信息,前者28岁,未婚,肤白貌美,是一个十八线女演员,后者54岁,脑袋大脖子粗。、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看都没有成为知己的可能。 “确实不是卖茶叶卖红酒,也不是炒沥青炒期货。” 何晓丽指了指肖然手里的资料,“唐明投资的是一部叫《宫格》的电影,而且据朗州警方说,投资这个电影,是唐明主动提出来的,那个梁婧从始至终都没有主动要求唐明投资,最后在唐明的请求之下,梁婧才让唐明从朗州过来,签订了合同。” 说着,何晓丽将u盘插入电脑,打开了一个pdf文件,“这个就是唐明提供给朗州警方的,最初梁婧提供给唐明的电影筹拍资料。” 肖然握着鼠标上下看了看这个叫《宫格》的电影资料,影视总投资为5500万,唐明的五十五万刚好是一个百分点。 执导导演不是家喻户晓的导演,但也算小有名气,主演还有几个二线明星,在配角方面还看到了梁婧要饰演的角色。 “何队,这个电影确实有上映吗?”肖然问道。 何晓丽没有说话,只是切换到浏览器界面,何晓丽已经搜索过了,肖然一看这部电影的票房,面皮都颤起来了:10月份上映,上映一个月,总票房18万。 5500万的投资,以及什么宣发乱七八糟的,总18万的票房,掐指一算唐明百分之一的占比,到手还能分到几百块钱呢。 看着这部名为《宫格》的电影,导演、演员等阵容,与宣传pdf基本一致。 肖然皱起眉头,难道真是唐明和这个叫梁婧的有缘,两人误打误撞成为了好友,唐明听闻好友要参演一部电影,专门过来投资了一把? 不过影视市场太难预料,上映扑街之后,唐明不甘心自己的钱打了水漂,反过来倒打一耙,向警方举报这是一家诈骗公司? 翻了翻手里的资料,里面有影视公司专门为投资人开发的后台,投资人可以在这后台里清楚地看到自己投资的电影的进展。 肖然抬头道:“何队,朗州那边没给他们两人的微聊聊天内容吗?” “时间太长了,而且唐明今年换了手机,之前的聊天记录都没保存下来。” 何晓丽道:“他们最初认识时是在去年年中,距离唐明签合同投资也过去一年了,朗州警方有找过微聊的运营商,运营商方面说隔了这么久,要找到很难,不过会帮助查找,但是到现在还没有结果。所以,这家影视公司到底是什么性质,究竟有没有涉及到诈骗,我们要先行摸清楚。” 肖然点了点头,“不过,朗州警方怎么找到我们刑警队来了,与他们对接的不应该是经侦大队吗?” “领导交代的任务,怎么对接过来的我也不清楚啊。” 何晓丽无奈地伸出手指指了指天花板,“但是五十五不是小数额,涉及到刑事犯罪,我们来办也是于情于理。” “那我是今天就去面试吗?谁和我搭档?”肖然没再纠结对接的问题,既然任务给过来了,着手侦查就行了。 “对,早上例会结束和你就准备一下。” 何晓丽道:“让放放和你搭档,这家公司正在招聘,你们的年龄正合适。” 肖然看了看资料上的嫌疑公司名称简旻影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不禁露出一丝微笑:你好简旻,我要来面试了! 221、一杯果汁 例会结束之后,肖然与李放放交流了一下,打开某同城软件,粗略做了一份简历,搜到了简旻公司的招聘信息,点击投递。 本以为这家公司的人事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会看到简历信息,没想到处理的还挺快,刚吃过午饭,对方的一名人事便打来了电话。 “你好,肖然是吗?我这边是简旻影视的,刚才在同城上看到你投递的简历,那你现在有没有在工作了呢?”电话那边,人事习惯性地重复着开场白。 肖然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说道:“没有,我现在已经辞职了。” “嗯好,我们公司的信息我想你也大致浏览了,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做个面试,我们见面详谈一下。”那人事说道。 “我什么时间都行,你看着安排吧。” 肖然淡淡笑着,感觉一切都很新奇,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像这样瞎编乱造地蒙人,还是第一次体验。 “嗯好,那你就下午三点过来吧,可以吗?”对面人事道。 “行的。” 肖然很认真地将自己代入到刚毕业的职场菜鸟角色,接着问道:“那个,我看你们招的人还挺多的,我还有一个朋友,刚才我和他说了一下,他觉得你们公司也挺不错的,你看我能不能带他一起过去看看?” “可以,没问题,到时候你带你朋友一起过来吧。”对面人事很干脆地说道,想来这家公司人手还是蛮缺的。 “那多谢了。”肖然道。 对面人事说的挺和气:“不用客气,那就这样说了,待会儿我把我们公司的地址以及我的联系方式用短信发给你,我们到时候见。” “好的,到时候见。” 肖然挂断电话,刚走回办公区,那人事的短信便发了过来‘……公司地址:市区滨江商务区c栋写字楼25楼2501室;联系人豆豆,手机号183xxx’。 “怎么样,投的简历不会被拒了吧?”见肖然走回来,何晓丽笑问道。 王俊名闻言也抬起头,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虽然我知道肖然被拒几无可能,但我还是挺想听到他碰壁地消息的。” 肖然挑了挑眉头,将手机屏幕上的信息给众人看了一遍:“就算被拒,也是面试之后的事。” “啊啊啊,还要面试,我的天,我都忘了面试是什么样的了!”李放放抓着头发,面庞皱的如一朵凋残的菊花。 “要不我替你去?我跟你说,面试这一套我最在行了,就是侃嘛,坦度真诚低调,嘴里虚虚实实,反正就是让那些人事相信你是最优秀的那一个,不招你他们公司一定会蒙受巨大损失,从而倒闭关门……”张磊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捧着一杯热开水说的天花乱坠。 “张磊,你不是上厕所去了么?又叨叨什么呢,赶紧过来帮忙!” 陆琴冷着脸打断了张磊的长篇大论,转瞬之间,张磊犹如一只被咬住脖颈的小猫,老老实实地跑回了技术区。 众人一阵轻笑,突然,李放放想起了什么,说道:“肖然,你之前好像上过斗音哎,会不会被认出来?” “应该不会。” 肖然还没回答,何晓丽便摇头道:“那几个小视频我看了,画面切换的比较快,肖然没怎么露正脸,当时又穿着制服,与便衣有很大区别,而且那些小视频现在都已经被删除了,过了这么长时间,就算看过的人基本也没什么印象了,放心大胆地去就是了,就当自己是个正经的求职者。” 听何晓丽这么一说,众人放下心来。 下午两点二十五分,肖然与李放放换好衣服,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证件什么的全放在了办公室里,只带了手机与几枚硬币,在市局附近的公交站上了车,半个小时之后到达了滨江商务区。 看着商务区内的高档写字楼,李放放啧啧羡慕道:“曾经我也梦想过西装革履,坐在这样写字楼的最顶层里,喝着咖啡,俯瞰着脚下为生记而奔波的人群。” “然后呢?”肖然问道。 李放放一愣:“然后?然后我就进入警队开始奔波了啊。不过事实证明,这样的写字楼里并不如想我想象的那般美好,不只有白领,还有……” “疑似诈骗公司。”肖然接道。 这个时间点的写字楼里很是安静,除了一楼大厅里不断晃荡的保安,很少有人进出。 两人乘电梯来到c栋的25层,从电梯里出来,在写字楼走廊里先看到的是2504室,接着是03、02,一直到01室。 不过04到02之间的进出门都是被封闭的,进到2501室,大大的‘简旻影视文化传媒公司’地艺术字迎面扑来。 肖然不留痕迹地打量一番,这才发现原来从2501到2504,写字楼的东侧的办公室全都被打通了。 看着从02到04室里放置的三长排格子间,肖然略微扫了一眼,粗粗估计至少上百个工位。 不过其中还有一小部分个格子间里没有坐人,但就现在这个规模,加上前台、人事,以及其他岗位,也算是个不小的公司了。 然而拥有上百人的这样一个公司,却没有料想中的那般熙攘,反倒是特别的安静,除了音响中播放的很激昂的歌曲,内里员工很少交流,皆是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双手抽筋般地在键盘上敲击。 虽然没有看到电脑屏幕上的内容,但根据早上看到的资料,肖然判断,这些人应该是在与人聊天。 “哇……” 见有人进来,正玩手机的前台小姐姐抬起头,看到肖然地一瞬间不由地瞪大眼睛,连忙捂着嘴站了起来,平复了一下心情,热切道:“请问,你们是来面试的吗?” 肖然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此时从他身上全然看不出半点警察的干练,只是一个特好看的准备求职的毕业生。 肖然平静地点了点头:“对的,是一位叫豆豆的人事,和我约的是下午三点。” “好、好的,你们先坐,我去帮你找她。”打扮地很时尚地前台小姐姐指着旁边的一套小沙发让两人坐下。 接着一溜烟小跑进挂着‘人事部’牌子的独立办公室,隔音门还没完全关上,那前台小姐姐激动地声音便传了过来:“豆豆,来人面试了,帅到一塌糊涂的小哥哥,你可一定得把人留下……” 很快,一位有着空气刘海、肉嘟嘟的女生便走了出来,想来这就是中午给打电话邀面试的豆豆,看着她圆圆讨喜的脸蛋,果然正适合‘豆豆’这个艺名。 “你好,我是肖然,这位是我朋友,李放放。”肖然点头致意道。 豆豆一阵手忙脚乱,想和肖然握手却发现手里还拿着信息表,随手将信息表用胳膊夹住,有些激动地握住肖然热乎乎地手,“你好你好”说个不停,都快忘了原本打算要说什么了。 “你好,我是李放放。” 美好地氛围被李放放骤然打断,前台小姐姐与人事豆豆看向李放放的眼中都窜出一股冷气,其中深意不言自明:我们又不瞎! “你好,先填下信息表吧。” 人事豆豆一副公事公办地口吻,将纸笔递给李放放,但下一秒看向肖然时却又变回了最温柔地微笑:“那个,你跟我到会客室填吧,正好向你详细介绍一下我们公司。” 看着走进旁边会客室的肖然,李放放咬着笔杆子,怨念丛生,心中忿忿地嘀咕着:长的帅怎么了?一群颜值动物,模样再好看,不还是来调查你们的,那么热情干嘛,等到他查清了事实,动起手来一点都不会心软! 望着端了一杯果汁跟着走进会客室的前台小姐姐,再感受一番自己周围的清冷,李放放陷入沉思:好吧,长的帅并不会怎么样,只是多了一杯果汁。 只是一杯果汁而已! 如此一想,李放放心中瞬间恢复了平衡…… 222、正规公司 “我看你之前是在做外贸这一块,学的专业也是商务英语,那你现在为什么会选择我们网络销售这一块呢?” 会客室里,简旻的人事豆豆仔细地看着肖然填写的信息表,例行询问道。 肖然面色平静,张口就来:“嗯,首先我之前外贸的那个工作,是学校安排实习时,我随便找的一个公司。校招嘛,当时没仔细就过去了,然后到了之后有些失望,所以现在毕业了,就辞掉重新找了。 第二,是离家近了,之前一直在外地,现在想在家门口工作;第三就是我对影视这一块还挺感兴趣,而且听朋友说销售是个很锻炼人的工作,所以就想尝试一下,锤炼一下自己的能力……” 一通长篇大论之后,不止是人事豆豆,就连肖然都快相信自己说的理由了。 “我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了?想都不想,理由还是一套一套的?难道是受到了张磊的感染?”肖然心间自语。 人事豆豆很矜持地点着头,若不是她还保留着最后的理智,说不得就要为肖然鼓掌叫好了。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再多问什么,反正到时候有七天的试用期,进岗之后,你部门的领导自然会对你进行考察,最终决定是否录用。” 人事豆豆说的很直接:“下面我和你说一下公司这边的情况,公司全称你也都看到了,简旻影视。主要从事的,就是你在招聘信息上看到的,包括但不限于,院线电影、网剧、网络大电影等各种题材的筹备、拍摄与发行。 当然,影视部门以及相关人员都在影视城,临安这边是公司的业务部门。你也可以认为是销售部门。” “我不是太明白,既然公司里是做影视这一块的,那么业务部门又需要销售什么产品呢?”肖然问道。 人事豆豆职业性地笑了笑,反问道:“你看电影的时候,片头总会有各种影视公司的logo,这点你知道吧?” “有看到过。”肖然点头道。 “有这些公司的logo,也就是说,这部电影是由这些公司合资拍摄的,当然,还有一些投资人,他们的名字并没有被公布出来。” 人事豆豆貌似很专业地与肖然解释道:“我们这边的业务部呢,主要就是维护与拓展客户,当我们的影视项目出来的时候,促成有投资意向的客户签约入股。” “那么这个客户该怎么拓展啊?我可不认识有想投资电影的老板呀。”肖然笑了笑说道。 “这个,到时候你的领导还有师傅会教你的,我现在也只是把工作性质大概说一下,具体怎么操作,我也不太清楚。” 人事豆豆很真诚地笑着,忽然问道:“对了,你晚上能加班吗?” “可以。但是,招聘信息上没有要加班的备注啊。”肖然皱皱眉头道。 “是的,当时没有添上。” 人事豆豆连忙道:“是这样,我们公司过了一个星期的试用期之后,都是要加班的。 因为我们公司的客户对吧,像他们那样的有钱人,白天大多数都是很忙的,所以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和你对接,如果想要有业绩,加班是必不可少的。” “上班时间长短没关系。” 肖然平淡地说道,一个星期的试用期,足够把这家公司调查个七七八八,加不加班的这个无所谓。 “那行。” 人事豆豆道:“那我再和你说一下薪资的问题。我们公司的普通员工的底薪是四千,无责任底薪。其次……。最后是提成部分,每月的提成为当月业绩额的5%。 也就是说,如果你这个月有一百万的业绩,那你就会有五万元的提成,另外还有各种奖励。奖励这一块是部门奖励,可能随时会有变化,但总的算下来,如果做的好的话,收入方面还是相当可观的。” 肖然略一思索,抬头看向豆豆,试探问道:“这个业绩,好做吗?” “反正前期的话就是要多积累,等熟练了之后,基本每个月,嗯,就算没有大单子,小单子也总会有一些,好的话月入过万还是不成问题的。” 人事豆豆避重就轻,遮遮掩掩道:“上月底的时候,我们这就有一小姑娘,来了刚两个月出头吧,也是刚毕业。 一下就签了一个两百万的新单子,提成加上各种奖励,她这一次应该就能拿到十几万,过两天发工资,你就能看到了,哇,好厚的一摞钱呢!” “两百万?” 肖然眯起眼帘,虽说他对月入十几万的情况稍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过多留意,反倒是人事豆豆口中的刚签下来的两百万的新单子更有趣味。 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签下的两百万的新单子,这就说明这家公司的客户即上当受骗对象,是十分稳定的,每个月总会有一些人的资金,被吸纳进这家公司所筹拍的影视项目里,而且每一笔资金数额或许都不在少数。 “对,两百万的单子其实并不是很大,我们这还有人签过更大的单子呢!” 人事豆豆努力地营造着公司实力雄厚、员工待遇超高的表象,最后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过来上班呢?” “我随时都可以。不过今天面试,明天就能来上班吗?”肖然以正常求职者的视角问道。 人事豆豆立刻点头道:“当然可以,安排上班的权利我还是有的,那你明天就来吧,我们是上午9点半上班,中午和傍晚都有休息与用餐时间。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明天见?” “明天见。”肖然扬起嘴角,露出附和人事豆豆期待的微笑。 走出会客室,肖然四下看了看,却发现李放放没了踪影。 见肖然寻找地眼神,豆豆一下明白过来,连忙问刚才的前台小姐姐道:“依依,之前坐在这填表的那人呢?” “哦,肖然的那个无名朋友是吧?” 那叫依依的前台指着人事部的隔音办公室,“刚才盛柒柒回来了,然后会议室里有人,就带到你们办公室里面试了。” “嗯嗯。”人事豆豆点着头,指着沙发道:“那肖然你就再坐着等一会儿吧。” “谢谢,不必了。” 肖然站在办公区的门口朝里看了一会儿,有些忧虑地对豆豆道:“我看新闻上有搞诈骗的,我们这个不是吧?” “怎么可能,我们可是正规公司!” 223、小师傅 “我们和那些诈骗公司不一样,我们是完全合法的……” 听着豆豆坚定地对自家公司做着解释,肖然没接着多说,看来这样小小地质疑,是敲不出什么线索的。 没过多久,李放放的面试也宣告结束,两人出了写字楼,踏入归程。 “你觉得这家公司怎么样?”公交车上,李放放捅了捅肖然问道。 肖然睁开眼睛,沉声道:“要说完全合法,那他们接触唐明的方式也太巧合了,但要说完全非法,暂时也不能太过肯定,毕竟这家公司有作品在拍,而且每个月都会有客户投钱过来,一年多来只有唐明报了警,如果是彻头彻尾的骗局,举报的人应该不止一个。” “所以按你的意思,他们是处在灰色地带,钻着某种投机取巧的空子,在法网的边缘疯狂试探?”李放放总结道。 肖然点了点头,“很有这种可能,所以我们就要查清楚他们到底试到了哪一步。如果确实越线,那就只能死掉了。你面试结果怎么样?那个丰满地小人事让我明天就去上班呢。” “切,我也一样,小小的面试而已,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过不去吧?”李放放略有些傲娇道,不过心里却在默默地流着一股名叫自尊地泪水。 想来,如果不是那前台小姐姐和那个高挑的人事说了一番,隐约听到‘他有一个超帅超帅的朋友’之类,就那妆容化的超精致的人事挑剔的眼光,或许自己真的就会被挂掉了吧…… 回到局里,将情况与何晓丽说了一遍,何晓丽让肖然暂时将手里的工作做一下调整,接下来几天,重点要放在‘简旻影视’的任务上来。 话说上午九点半上班实在是一个不错的规定。 翌日,肖然与李放放赶往简旻影视公司试岗时,俩人已经在队里工作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来到公司之后,人事部并没有将两人直接安排到业务部门,而是让两人与其他同一天来试岗的男女一起,先在会议室中等上一会儿,待早会开完,业务部的经理会先来见众人一面,然后在给安排道各个小分部。 刚在会议室中坐下不久,业务部大厅便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桌椅摩擦、撞击的声音。 上午九点半整,业务部内所谓的销售人员,合共约莫有八九十人,两个纵队为一小部分,一共排成了五个小部分。 业务部那位白白净净,略有些发福的经理,先是带着众人,喊了一遍公司的口号,肖然半睁着眼睛,仔细地听着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超越自我,挑战极限。” 还别说,口号这种东西在销售类职业中出现的还真不少,做房产中介的每天要站在门口喊,好像4s店的销售人员每天也要喊,现在做网络销售的也在喊。 做销售这一行的,是不是只要喊的声音大,手里的东西就能卖的好? 肖然扬起嘴角,他对销售这样的职业还是有过了解的,曾经在肖以彤的某本商业鸡汤的书里,就提到:做销售这一行是很容易失败的,所以每天早上要喊一喊发泄一下心情,而且也能提升公司积极向上的氛围,最关键的就是,可以让销售人员的脸皮更厚。 公司的大口号喊完,业务部门经理又让提前安排好的小领导,走到几十人面前分享些人生哲理工作经验,然后在灌输些鸡汤,接着就是业务部的各个小部门里轮流喊自己部门的小口号。 那声音,嘶嚎的嗓子都快从嘴里飞出来了,反正各个小口号总结下来就三句话:我要赚钱!我要赚大钱!我要赚快钱! 肖然眯着眼帘,搓着手指,这不就是利用年轻人想要赚快钱的欲望,在潜移默化地给员工洗脑吗? 不过这种洗脑并不是传销那种,至少这公司里,是有员工月入十几万、二十几万的,所以这也就更加刺激了那些没有那些拿到这么多钱的人,要疯狂工作,玩命工作,赚钱!赚钱! 拖拖拉拉,简旻公司的早会进行了大约五十分钟之后,终于散场了。 此时时间已经快到上午十点半,而中午下班时间是十一点半,也就是说早会开完,再过一个小时就要下班了。 难道这公司里的日子这么好混? 看看那些打着哈欠,明显睡眠不足,却在早会之后第一时间拿起手机进入工作状态的销售人员,由此可见,这家公司里想混着还是挺不容易的。 “你们好,我是简旻影视业务部的经理,我姓蒋,蒋少国。”一道穿着毛衣地身影大步走进了几名待入职员工所在的会议室,正是那个主持早会的微胖的经理。 “蒋经理好。” 其他几名男生女生纷纷站起来与蒋少国握手,话说,90后尤其是95后的新青年们,不是最讨厌拍马屁的么? 而且新青年们敢于藐视领导,工资若是少了,工作单位就要待的舒服,单位不舒服了,工资就要高些。 如果两样一个都不占,不好意思,立刻辞职走人,新青年们最讲现实,懒得谈所谓的理想,理想是装在心里自我鼓舞的,不是四处拿着与人吹牛的。 感受到未来‘同事’对领导的热情,肖然与李放放对视一眼,也站起身与蒋少国握了握手。 “闲话我就不多说了,平常说的太多了。” 这约莫三十岁左右的蒋经理似乎也是个直爽的汉子,他拉了把椅子做了下来,直接了当道:“你们既然选择道我手底下工作,我想请你们做好吃苦的准备。 销售就是要吃苦的,如果你不能吃苦,那么我劝你立刻走人。虽然我这里工资很高,这个月有人月薪拿到十七万的,但如果你们不能吃苦,四千块的底薪你们可能都拿不稳。” 蒋经理开场几句话将众人震慑了一番,接着看了看信息表,转头问肖然道:“肖然是吧,小鲜肉,上一份工作是因为什么原因辞职不做的?” “钱太少。”肖然简单分析了一下蒋经理的心理,给出了一份蒋少国最想要的答案。 果不其然,蒋少国一听这三个字,很是高兴:“你这个答案我特别满意,工作嘛就是挣钱的,小伙子我看好你……” 听着蒋经理对肖然的夸赞,李放放心里乐开了花,神特么的看好肖然,此时李放放特别想把时间往后拨,看看他们来抓人的适合,当这个蒋经理看到一身警服的肖然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看看已经过了十一点,蒋经理这才结束了话题,将众人带去了业务部。 业务部正好五个小部门,而他们待入职的也是五人,正好一个部门分到一个新人。 肖然被分到了一部,一部的主任姓黄,名叫黄曲阳,模样很是稳重。 看着随着黄曲阳走过来的肖然,一部的八九名女生,兴奋地接连从位子上跳了起来,惹得周边的男生们一阵心态炸裂。 在一阵喧哗声中,黄曲阳把肖然安排在一处空位上,旁边是名戴着大大眼睛的女生旁边。 这女生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笑起来还挺好看,她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肖然,发现肖然也在看她,脸颊上顿时飘起一抹绯红,激动地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嗨,你好,我是高晓敏。” 邻座女生温柔地与肖然打着招呼,接着递给肖然一个u盘:“既然你被安排在了我旁边,那我就是你师傅了,这u盘里有三个文档,你先复制到电脑上,从头看一下。” “好的,小师傅。” 224、第三方 肖然将u盘里的三个文件复制到电脑桌面上。 这三个文件,第一份是演员梁婧的个人资料,其余两份是成功案例。 肖然先看了一下梁婧的个人资料,果然和朗州的报案人唐明所说的梁婧一模一样,年龄、身高、学历,毕业院校,老家在哪。 个人信息下方是关于梁婧个人的一些小故事,比如父亲为什么结婚比较晚,母亲为什么身体不好,对爷爷奶奶的隔阂是从哪来的。 以及,她爸爸当初是如何创业的,她自己又是如何自立更生,靠着自己的努力开起了小店,然后机缘巧合之下,尝试跟着舅舅投资了一部叫《右耳》的电影,一年后回报相较于投入翻了四番等。 从‘梁婧’这多达小十页的资料来看,如果没有实地调查过的话,说不定还真会被‘梁婧’此人所吸引,内心柔软却不失刚强,家境优渥却平易近人,面容姣好、善解人意。 对于一些人至中年,虽有钱财却家庭失和,内心空虚的男人来说,如果真碰到这样一个‘知己’,很少有不沦陷的。 “下班了,你下楼吃饭吗?你如果出去的话,记得一点半之前回来,我们下午一点半上班。”旁边地高晓敏见肖然看的认真,小心地点了点肖然的胳膊,提醒道。 肖然微笑道:“谢谢。我打算点份外卖,你们都是出去吃饭吗?” 高晓敏点了点头:“我们吃外卖都吃腻了,以后你也会吃腻的。” 高晓敏出去之后,肖然点了两份外卖,见工作区人走了大半,李放放转了过来,小声道:“那几份问价你看了吗,感觉怎么样?” “刚看了第一个文件。不过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这家公司基本是有问题的。”肖然略一沉思道。 “肯定的!” 李放放看了看周围道:“我就跟带我的那个师傅说,我说,这怎么可能有这样美好的人,他说这叫人物定位。梁婧这个十八线演员确实是存在的,而且就是这家公司的员工,不过现在到影视城拍戏去了,这也是他们和那些网络诈骗公司的第一个区别。 我身边的那个老员工说,他们这是第三方操作。因为本来把,和这些客户聊天的就应该是梁婧,但由于客户太多,梁婧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就找了一群人,披着梁婧的这层身份,去和客户谈。 大量地接触有钱人之后,如果到最后,感情上来了,见面又或者打电话什么的,都是梁婧本人来做,尽全力给客户营造出和他接触的的确是梁婧本人的错觉,而不是他们这些抠脚大汉。 我再问他,他就和我说先不要急,等我把这些看完了,还会有领导培训,全部流程培训了之后,自然都知道了。” “现在我们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先别急,等他们给我们培训结束,我们再下最后的论断。”肖然说道。 吃完午饭,肖然与李放放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继续研究另外两份聊天记录。 这两份聊天记录分别叫‘成功案例一’和‘成功案例二’。 案例一的聊天对象是一位名叫‘孙涛’的三合板厂老板。 聊天记录的最开始,就是刚加上好友的时候,接着,有着梁婧自拍照做头像的这个微聊小号便率先询问:你好,是四方旅行社吗?下周去马尔的定制游还能预约吗? 虽然不知道这个微聊号是如何加上‘孙涛’这个人的,但作为一个正常人,猛然被问及这个问题,一般都有些发懵。 这个叫‘孙涛’的小老板似乎也有些戒心,半开玩笑地回复:有,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接着‘梁婧’也装作一副懵逼的口吻,先发了一个问号表情,接着回复:不用你接,我有车。你们现在在哪,如果还有名额我过去交下费。 孙涛回道:川都某某胶板厂。 ‘梁婧’立刻做出一副被惊呆了的样子,回复:川都?不是吧,你不是旅行社? 几句话一说,孙涛似乎降低了一些戒心,耐心纠正道:姑娘,你加错了吧,我不是做旅行社的。 再接着,‘梁婧’惊愕了一阵,赶忙道勤说不好意思,可能是朋友把信息给错了云云,然后很客气地说着不好意思打扰了什么。 可能是‘梁婧’的自拍头像有一定的迷惑作用,孙涛并没有生气,只是安慰道:没关系,很正常,我平时也经常加错人。你这是要去马代旅游吗?哎呀,那个地方可是很远的。 接着过了10来分钟,‘梁婧’在这期间并没有回复孙涛,看时间隔的差不多了,‘梁婧’才回道:不好意思啊,刚才是朋友把旅行社的联系方式记错了,她记错了,结果给我的也是错的联系方式;对呀,很远的,你去过马代? ‘梁婧’把回复刚发出不久,孙涛就回道:没关系,相逢即是有缘;对,去年和朋友一起去的,海鲜大餐吃着很不错。 就这样以来二往,两人简单聊了聊风景,还有当地的美食,末了,两人互相备注了各自的姓名,第一天的聊天内容结束。 接着第二天,临近中午11点的时候,‘梁婧’主动给孙涛发了一张梁婧本人在旅行社的自拍照,口吻很是遗憾说定制套餐没有了,不过来到旅行社就想了昨天发生的糗事,再次说声抱歉云云。 很快,那孙涛回复说‘不客气,都说了是缘分’,然后又说“这个季节去马代不是太好,不如去某某山,我们规划的就是下个月去”。 紧接着‘梁婧’说‘某某山已经去过了’,然后将风景区的招牌景点言简意赅地点评了几句,还建议孙涛怎么走,怎么住宿,带些什么东西等等。 伪装出来的远见一下唬住了孙涛,他对‘梁婧’的学识风度感到佩服,还说自己的女儿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如果他的女儿能像‘梁婧’这样就好了。 这时‘梁婧’故作惊讶,说还以为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套出了孙涛的年龄,然后又通过女儿这个话题,聊到了‘梁婧’是如何与父亲相处的,接着延伸到各自的家庭等等。 总之,从聊天记录上看,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两人逐渐从网络好友发展为好友。 然后‘梁婧’通过讲述自己身上的那些故事,反挖出孙涛人生道路上所遭遇的挫折,勾动每个男人心中都有的伤心事,将两人之间的朋友关系进一步升温,从而变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朋友。 肖然仔细留意了一下,他发现在聊天的前期,都是‘梁婧’在主动找话题与孙涛接触,到了后来,基本已经变成了孙涛每天都要主动找‘梁婧’说话,谈谈今天发生了些什么事,说说自己的看法等等。 孙涛对‘梁婧’的信任无以复加,还给‘梁婧’邮寄几分他哪里的土特产。到了这一地步,作为查看聊天记录的肖然,都觉得火候已到。 果然,在接下来的接触中,‘梁婧’终于渐渐露出了隐藏的魔爪。 225、良心发现 肖然看过几份关于茶叶、红酒类的微聊诈骗案例。 作为近些年很典型的微聊诈骗手段,网络上曝光出来的聊天记录,与肖然所看到的这两份成功案例相比,可谓是相形见绌。 那些所谓茶叶、酒品类的微聊诈骗手法持续时间短,往往半个月就走到了最后一步。 并且聊天的对象大都是30岁以下,目标杂乱,甚至多是某些公司的单身小职员,内容皆以男女感情为主,涉及资金量也高低不齐,有时候几百元的资金都愿意接受。 而眼前的这两份成功案例,其目标对象都是在五十岁左右,聊天内容也是极具专业性,小到吃鱼的配料、办公室矛盾纠纷,大到公司管理,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有素质、有能力的年轻女精英,性格外刚而内柔,职场女性的魅力一览无余。 时间跨度上也是相当长,从加上好友,到最后客户入套,最短是两个月起步,似孙涛这个是两个月开始稍微透漏‘梁婧’有参与过影视项目制作,到最后资金进入,前后将近有三个月。 至于第二个成功案例,肖然简单看了一下截屏上的时间,更是持续了将近半年之久,可以说是步步为营,极具耐心。 反观以往的微聊诈骗手法,从始至终,出现在被骗人眼中的都是几张照片,偶尔会发几个语音,大多都是以文字为主,一般稍有头脑的人,聊到最后都会心生戒备,毕竟那样一个白富美,为什么会看上你一个普通人,真实感很差。 但‘梁婧’这边却高明的多,从来不会和所谓客户搞暧昧。 比如第二份成功案例上,在两人的感情升温阶段,客户有向‘梁婧’谈及过两性问题,说想追求‘梁婧’什么,紧接着便受到了‘梁婧’的严厉痛斥。 ‘梁婧’回复说‘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大街上随随便便给钱就能带走的女人吗’,然后此‘梁婧’更是二话没说,便将客户从通讯录中删除,而对面那人痛悔不已,接连几天都在发送添加好友的请求。 聊天记录中没有添加请求时,两人在请求对话框中交流的信息,不过最后‘梁婧’又同意了那客户的好友请求,经过么一下,对面客户接连道歉,更是给‘梁婧’连发了10个520元的转账。 然而‘梁婧’却全部退回,回复说你道歉的诚心我收到了,但我不缺钱云云。 对一般诈骗团伙而言,五千多块钱已经可以收网了,而这边却是如数退回,这在对面‘客户’的心里,不由得真实感倍增。 后来两人又交换了手机号码,多次视频通话,甚至‘梁婧’在拍摄现场的时候,还用视频带着这位客户参观了剧组。 虽然不知道简旻影视公司内部,是用怎样的流程让‘梁婧’在片场与客户视频通话的,但可以肯定,这整篇的聊天记录,真实梁婧出现的地方,也只是在电话、语音、视频,与后续真实见面的这些地方。 根据‘梁婧’对‘客户’透漏的她在《新战》剧组的信息,肖然随即查了一下,果然搜到了这部电影的相关情况,而且明年一月就要上映,影片制作方正是临安的这家‘简旻影视文化传媒公司’。 肖然又在网上看了一下演员列表,其中果然有‘梁婧’的角色,这也符合‘梁婧’提及的‘因为个人喜好,再加上有参投的原因,所以选了一个小角色过过戏瘾’的说法。 虚虚实实,这一套走下来,‘客户’对‘梁婧’是骗子的疑虑基本打消,越发相信两人的相识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到了后来,因为‘梁婧’的出差,‘客户’主动关心问是什么事情,‘梁婧’遮遮掩掩地透漏是老舅看好的一部电影要筹拍了,她过去考察一下,如果可以也想跟着小投一笔拿点份额。 很自然之间,在‘客户’的好奇心中,‘梁婧’便把想让‘客户’知道的信息透漏了出去,一听可以赚钱的项目,做了十几年生意的‘客户’便来了兴趣,一直和‘梁婧’说能不能带他发点财。 最开始‘梁婧’并没有给肯定答复,只是推辞说试试,然后一试就是小一个星期,最终在‘客户’快要失望的时候,梁婧‘终于’说可以帮着递交一下申请表。 接着要了‘客户’的身份证正反两面的照片,反正是十分的正式,还让客户看了影视投资的申请表。 在填到申请表申领份额的时候,‘梁婧’问客户准备投多少钱,而这个‘客户’应该是比较富裕的,在加上之前‘梁婧’也和客户说了‘《宫格》电影的一个百分点是五十万’,客户便说‘他准备投两个点一百万,凑个整’。 通过交流,‘梁婧’将申请表递交了上去。 两天之后,‘结果’下来,‘梁婧’很遗憾地告诉客户‘只申请到了一个点,想参投这部电影的人太多了’,不过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可以先试试水,以后还有机会,不还有我的么’。 看到这里,肖然一阵惊奇,五十万和一百万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数额特别巨大,而对于诈骗公司而言,能拿到一百万的钱财,怎么可能自废武功只要五十万? 这绝不可能是良心发现,更不可能是业务员与‘客户’有了感情,不想让客户损失太多。 但是,如此反常的事情又的的确确地出现了。 难道,那个叫《宫格》的电影真的是被业内人士看好,想要参投的人太多,最后只能拿到百分之一的份额了? 可是既然这么被看好,为什么票房只有十八万,扑街扑的它姥姥都不认识了? 又或者是,这家公司真的如人事豆豆所说,是一家‘正规公司’,的确是在真真切切地做影视,运用网络销售这种打擦边球的方式,就是为了给影视项目筹款,其目的和那些诈骗公司不一样,这家公司的目的就是做影视? 从仅有的这两份成功案例上,肖然暂时搞不懂‘简旻’公司的核心本质是什么。 不过从聊天记录上看,‘客户’还是对‘梁婧’表达了真诚的谢意,然后给公司的对公账户打了一万元作为定金,‘梁婧’也再次提醒‘客户’将转账凭条收好,这些都是法律依据。 等份额申报上去之后,‘梁婧’便表示要与影视公司签订合同,要客户到影视城来,由她带领客户签订合同,顺便参观一下筹备组什么的。 最后,‘客户’欣然前往,签订合同之后不久,四十九万的尾款便成功打入公司的对公账户。 而给新人看的聊天记录,也就到此结束了。 226、鸿运当头 将两份长长的成功案例仔细看完,肖让用了将近一下午的时间。 暂且抛开立场不谈,假设,假设这一系列操作是合法的,不得不说,做网络销售也是很不容易,不仅要有极强的耐心,单就聊天记录中涉及的方方面面的专业知识,还要做一定的理解,就可以想象这些业务员到底查找了多少资料。 临近下班时间,肖然所在一部的主任黄曲阳,还专门走过来关心一下新人,“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枯燥啊?” “没有,看着这些聊天记录,挺有趣的。” 肖然说的都是心里话,毕竟从他的角度,去研究这两份聊天记录中有没有违法之处,还是挺有意思的,比在队里写各种报告总结有趣多了。 “有趣?哪里有趣你说说?”黄曲阳嘿嘿直乐,“我刚来的时候看这些东西一头雾水。” “就感觉,嗯,里面涉及的知识,还有说话技巧都挺高深的。”肖然真诚地笑了笑,咋一听这违心的话还挺有道理。 “第一天就能看到这一层,小伙子很有天赋。” 黄曲阳赞赏道:“我们这个工作很考验耐力,前几天就是看能不能在位子上坐下去,不然到后面晚上都要做到十点、十一点,坐都坐不住,肯定工作也做不好,对吧。 不过得和你说一下,这个前期不要急,得慢慢来,这个网销就是一个不断学习、不断积累,前三个月都是积累期,跟上学一样,前面基础夯实了,后面收获也就来了。” “嗯,谢谢主任。”肖然‘诚恳’说道。 “好好干,看好你。不过我感觉你更适合到我们影视部去发展,哈哈。” 黄曲阳开了个玩笑,拍拍肖然的肩膀又到其他部门成员那走了走,问问今天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听着黄曲阳的话,肖然转过身,对着旁边的‘小师傅’高晓敏一阵看,小姐姐脸颊一红,微聊里准备发出的信息都打错了好几个字。 高晓敏把回复发出,肖然瞄了一眼,回的是‘准备下班了,我家球球肯定又着急了’。 “球球是个什么东西?”肖然微笑问道。 “狗狗呀。梁婧养的狗狗。” 高晓敏连忙道,还在一个叫‘素材库’的文件夹中打开了一个标为‘球球’的文件夹,里面有一条白色比熊犬的几百张照片,拍照的地点各不相同,草地、广场、商场、美甲店,还有各种天气下梁婧遛狗的照片。 “没想到你居然在这坐的住。其实吧,我觉得你去做男模比我们这行有前途多了。”高晓敏憨厚道。 “想做,但没人带我入行啊。” 肖然半开玩笑道:“而且看这网销收入挺高的,不是说能月入十几万吗?” “是呀,二十几万的我也见过。”高晓敏说到这里一阵丧气,嘀咕道:“人家运气到了,没办法。” “成交单子很难吗?”肖然眸光闪烁,试探道。 高晓敏叹了口气,摇头道:“反正,这个怎么说呢,你做段是时间就知道了。” 见高晓敏不愿明说,肖然便岔开话题道:“我刚才听那个黄主任问任务完成的怎么样,这个聊天怎么计算任务量?” “每天要加到30个人,还要打一万二千个字。”高晓敏道。 肖然不解问道:“加人就是你中午拿手机搜索号码那样的吧?但是这个字数怎么算,难道还有人挨个数你聊天框里的字?” “输入法里有计算字数的地方。”高晓敏用鼠标点了一下输入法,肖然看了看,高晓敏到现在已经打了五千个字。 “你还差好多哎,这都快下班了。”肖然小声道:“不过这个输入法里的汇总,不怕有人随便开个文档,在里面滥竽充数么?” “做时间长了,看看你今天聊天篇幅就大约知道你聊了多少字了。而且会定期检查的,弄虚作假是要被开除的。” 高晓敏真诚道:“再说了任务完不成不会扣工资,不过既然选了销售这行,肯定不是为了混日子的,想挣钱肯定要努力完成任务啊,我们这混日子基本混不下去,因为就算是混日子都太累。 像我们真正的工作时间一般都是在晚上,加班加到十一、二点,回去洗洗弄弄也就凌晨接近一点了。 第二天八点多就得起床,周末虽说是双休,但其实也都在聊天,基本没有自己的时间,这么累,还就四千块的底薪,在这混着根本就是得不偿失,如果不是为了拿提成,谁愿意一天一天的在这坐着。” “你们加班加到这么晚?人事不是说只加到九点半吗?”肖然问道。 高晓敏点点头:“对呀,说的是九点半。但你任务完不成,大家都在这坐着,你自己走了领导会怎么看?而且那个时间点,正是出业绩的时候,你不想加班肯定没人说你,但你挣不到钱就是。” “也是。” 肖然轻笑着点头,看来这个小师傅走出校门还没多久,几句话一套心里的想法就说出来了,若是一般的老油条,怎么可能和他这个‘新人’说这些深层次的东西。 “那你来这多久了?”肖然压低声音,又问了一个敏感问题,“有没有成交过?” “从毕业到这,有半年啦。” 高晓敏有些小尴尬道:“不过我还没做成过单子,你也得有个心理准备,像常艳这个两百万的单子,那是恩客。” “恩客是什么,运气?”肖然问。 高晓敏稍稍靠近了肖然,只觉得肖然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思维一滞,极小声道:“就是那种特别有钱,几百万都不当回事的客户。 反正也和运气差不多,特别特别走运的这种。其实开单还是特别难的,虽然我们这些都是真的,但是现在大环境都被网上那些搞茶叶、红酒的骗子搞烂掉了,好多人都不相信我们。” 网上那些骗子? 肖然心中一阵好笑,难道她们看不清自己在做的这一行也有诈骗的嫌疑吗?还是被长久灌输的观念洗脑了,又或者是被那些十几万、二十几万的提成蒙蔽了眼睛。 不过肖然也为自己这个‘单纯’的小师傅感到庆幸,幸好这个高晓敏没有成交过单子。 不然等他们查清楚真相,一旦这家公司真的是诈骗公司,那些有过‘成功案例’的员工肯定会受到惩罚,业绩越好,制裁越重。 所以说,有时候业绩好了并不一定是鸿运当头,成绩差点,也可能是一种幸运。 227、加人(补更1/28) ps:正式进入补更模式。另,感谢‘茶山隐客’老哥的万赏,已计入欠更总数,么么哒 下午五点半,作为新人,肖然与李放放准时下班。 至于高晓敏这样的老员工,则有所谓一个小时的时间休息,然后便开始一天中的‘重要时刻’。 回到队里,李放放将悄悄传到手机上的文件给何晓丽看后,肖然将今天的侦查结果简要与何晓丽做了汇报。 何晓丽将两份成功案例中的客户信息记了下来,准备联系一下此二人所在地的同行,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两位亦投资了《宫格》的人,了解一下是否也有亏损,后续又是如何处理的。 当然,对于简旻公司的调查现在只是初现端倪,何晓丽吩咐肖然与李放放继续抓紧时间调查,尽快摸清此公司的首脑及骨干成员,是否还有其他分公司及加盟公司。 至于影视城那边,则会请求当地警方协助调查。 翌日早上,肖然与李放放再次来到‘简旻’影视,开始了又一天的摸查工作。 刚在高晓敏身边坐下,一部主任黄曲阳便走了过来,对肖然道:“待会儿我们开早会的时候要喊口号的,你跟着我们喊就行,记住一定要大声,要有热情,做销售的就得有热情对吧。 还有,我们公司的大口号是‘超越自我,挑战极限’,把你笔给我一下,我给你写下来。还有我们一部的名称叫‘战狼队’,我们队的口号是‘能拼敢打,狼战天下’,其他的你就跟着喊‘想、是’就行了。” “好。” 肖然微微一笑,倒不是嘲笑这所谓的口号比较土气,而是想起了在警校搞体能训练的时候,那时带训的老师也让他们喊各种口号,的确是越喊越不觉得累。当然,不累只是注意力被分散了。 冗长的早会又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肖然由于身高的原因站在最后,看着那一个个站的腿都快发软的业务员,再加上那歇斯底里的喊口号,估摸着早餐提供给他们的能量,在此时基本已经被消耗殆尽。 早会结束之后,黄曲阳让肖然继续看聊天记录,或者看看高晓敏上午的时间都是怎么安排的,至于新人的培训,则从下午开始。 看着高晓敏翻开笔记本,拿着业务手机,开始一个个的添加本子上的手机号,肖然并没有多问,毕竟高晓敏也是在‘工作’,打断别人固有的工作节奏,肖然知道这种感觉,特别难受。 中午吃饭时间,肖然又在某同城上搜了搜,又找到了几家后缀为‘影视文化传媒’的公司,其中一家居然就在‘简旻’的下方的23楼。 肖然顺着楼梯下到23楼,在这家名叫‘橙黄’的公司边转了几圈,趁着这公司没人还进去看了看,幸好这公司也到了下班时间,仅剩的几名员工都在吃饭、打游戏,见陌生人进来也没搭理。 从临进几个座位上张贴的工作流程图来看,这家公司与‘简旻’基本是一个性质。 不过就公司规模而言,这家公司显然要比‘简旻’小上许多,仅有二、三十个工位,看情形还没坐满,估计人数约在二十人左右。 下午上班后不久,肖然所在的一部主任黄曲阳便召集一众新人,到会议室进行培训。 肖然拿着纸笔,与李放放相视一笑,跟着到一间不大的会议室里坐下。 “我叫黄曲阳啊,现在给大家培训,具体内容大家都记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也可以问你们的师傅。” 黄曲阳拉过一块写白板,擦了擦上面残留的字迹,开始进入培训环节:“你们也来了一天多了,想必也和师傅们做了些了解,对,我们公司啊,主要是从事影视产业的,大家所在的就是公司的业务部,业务部的核心是什么呢,我很直白的跟大家说,就是拉投资。” “拉投资的方式有很多种,当然我们这个不需要全国各地四处跑,我们用的是网销这种形式,就是通过网络,主要是微聊,寻找有钱人,促成他们对我们公司要开拍的影视项目进行投资。” 黄曲阳道:“当然你们可能会心存疑点,说这样做不久跟诈骗差不多吗? 当然不是,虽然我们前期方式可能和那些卖酒卖茶叶的差不多,但是我们和他们的本质是不同的,他们就是为了骗钱,我们的目的是拍摄电影、网剧,可能有时候会有亏损,影视产业嘛,但还是有赚钱的机会的。” 听到这里,肖然心里一阵冷笑,赚钱的机会?就简旻拍的那些作品,的确是有机会赚钱,只不过无限接近于零而已。 “本来拉投资是不需要我们的,这个工作应该是由我们的专业演员来做,但是一个人的工作量毕竟是有限的,所以移交到了我们这,就相当于把这份工作外包给了我们。” 黄曲阳继续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一点,人物定位。 我们的形象人叫‘梁婧’,大家也都看了她的资料,并不是普通的白富美对吧,人生经历首先要丰富,还要有文化内涵,毕竟在网销这种形式上,你形象人是个街头讨饭的,谁特么会相信你是吧? 大家记住,我们今后就是用‘梁婧’的身份去与客户交流,在那时候,我们就是梁婧本人,客户感受到的其实是我们,所以记住,一定要有格调。至于关于梁婧的详细内容,在资料上都有,我就不在多说,照着那上面扮演她就行了。” “下面我要说的是加人,就是加客户。等明天,会给你们下发业务手机,每个手机上都有我们公司的业务微聊号,你们接手的那个号上是没人的,那我们想要做业绩怎么做呢?就是要加人。 只有你号上的人足够多了,你才能筛选出有钱人,接着在有钱人中筛选出愿意和你聊的人,再从这些人中筛选出优质客户,最后找到有意向的客户。所以,成单,就是在无数的客户中筛选,再筛选。” 黄曲阳在白板上写了‘加人’两个字,“你们拿到号之后,我们会给你们一个网页,那上面有全国各个地区的相应号码段,你们首先要选择一个自己认为不错的城市,在这个城市的号码段中选出一个优质号码段。 什么是优质号码段呢?有钱人喜欢用什么号码,比如,131打头的,后面跟着6666,尾数再是6666。 这样牛叉的号码,很多都是有钱人在用吧?当然,也不排除有钱人的手机号码很普通,我这就是举一个例子,具体实践还要你们在工作中摸索。” “当然,我们在搜这些号的时候,要仔细观察这些号的信息。加人,我们有三不加。 第一,头像是卡通或者那种很吊丝的;第二,昵称是一串英文,或者夹杂符号与外文的;第三,个性签名很穷挫,各种寂寞的那种。这三种,统统不要。” “那么,我们要加的人,他们的微聊号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228、套路(1) “我们在搜索到一个优质微聊号的时候,首先,要看他的头像。” 黄曲阳边写边道:“有钱人,或者有格调的人,他们头像往往比较有意境,比如说风景、旅游照,这样的喜欢旅游、寄情山水的人,最起码也得是个经济比较宽裕的人,对吧? 再比如,办公室照片,我们一看有着独立办公室,里面书架文件柜什么的,这样的人很可能是个企业领导对吧? 还有就是文物、字画、盆景这一类的,所以从一个人选用的头像,基本就能判断出这个人的修养如何。生活物质水平不高的人,一般,我说的是一般,对于自身修养这方面往往不够重视。” “当然你们也可能会怀疑,现在年轻人群体的素质也是很高的,但他们的资金状况却很紧凑,万一加到这样的人怎么办?这个问题我接下来会讲,现在我们说的是最开始加人时的初步筛选。” 黄曲阳解释了一下,继续讲解道:“头像我们看过了,接下来就是昵称和个性签名,思路是与头像一样的,就是格调。 比如说‘天高云淡’这样的昵称,从这四个字中我们能做什么判断呢? 第一,用这样带些暮气昵称的人,他的年纪可能不再年轻;第二,此人对生活及社会应该有一定的理解与阅历;第三,就是上面说到的,看起来貌似挺有钱。至于个性签名,以此类推。” 肖然静静地听着,不时还提笔记录,没想到就‘加人’这个小技巧里,这些业务员们还能分析出这样一串‘有钱人’的心理,也算是相当认真地钻研了。 “好,头像、昵称、个性签名,从这三样中我们有了初步判断,感觉像是有钱人的样子,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加人了。” 黄曲阳道:“大家也都用微聊,也都知道,我们添加好友的时候,是要发送验证申请,等待对方通过的。但是人都是有戒心的,尤其是在网络上,有个不认识的人突然加你为好友,你们怎么做?我们基本都是会拒绝掉的对吧。 所以在验证申请的信息框里,我们也是要有一定的操作的。我们的核心目的是拉投资,但我们总不能上来就跟他说‘我是做电影的,加个好友带你赚钱’,鬼才相信对吧?” 说到这里,黄曲阳做了个滑稽的表情,惹的其他人一阵轻笑,纷纷附和着点头,显然已经进入了业务员的角色。 “那么我们到底该如何,让我们的目标客户通过我们的好友请求呢?打个比方,大家身边总有姓张的,或者叫什么玲玲啊,月月的朋友吧?而且概率还很高。” 黄曲阳滔滔不绝道:“我们身边有这样的朋友,那我们的客户身边肯定也有,毕竟他们也是人。所以,这个时候我们的验证信息就可以这样发‘我是月月的朋友’,或者‘张叔让我加你的’。 当然,这里的信息我们也不是乱发的,关系到我们加上好友后的排疑工作。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信息,大多都会通过你的请求,毕竟他也有疑惑,那个月月?那个张叔?对吧,人都有这样一个好奇心。” “说到这我补充一点,就是你们在用业务号的时候,你们也是要设置头像、昵称、个性签名的对吧,当然还有朋友圈。不过朋友圈,这个你们跟着你们师傅发就行了。 我要说的就是,我们在设置头像昵称的时候,也要相对的显的成熟一些,毕竟梁婧她的真实年龄也是二十八岁了,而且有着相对丰富的生活阅历,那些小姑娘的风格在她身上显然不适合。 所以我们在选取梁婧的照片做头像时,要选相对端庄但不失乐观向上、有活力的那种,昵称也应该是这种风格,最重要的,就是我反复强调的,要有格调。” 黄曲阳拿着中性笔转身在‘格调’这两个字外面又划了一个圈:“刚才说到加上人了是吧,加上人之后,我们的第一步核心目的是什么呢? 对,了解客户的信息。 我们的目标人群,是在三十五岁以上,最好是四十七、八岁左右的,也不排斥五、六十岁,有投资能力、想要投资的男性。注意是男性,因为我们这个投资项目,关系的金额都是几十万起步。 虽然现在是女性掌家,但是女性的性格方面是很犹豫的,而相对成功的男性,比如说工厂老板,他的资金一般都是自己掌控,我说的是一般,不绝对。” “那么你们应该又要问了,为什么三十五岁以下的我们不要,他们有的也很有钱啊,而且有的还是富二代。我们大家又这么年轻,和那些大叔们交流肯定会有代沟,而与相对年轻的交流起来,有共同话题,能聊得来不是更好吗?” 黄曲阳主动解释道:“关于这个问题,是我们全体从业人员经过长时间的接触之后,得出来的经验。 第一,相对年轻的人群,我们不否定他们有的很有钱,但是比较来说,这样的人又有多少呢?三十多岁的年纪,房子、车子、孩子,三座大山压着,而且大多数都是处在事业的上升期,让他们一拿几十万、上百万出来做投资,可能性微乎其微。 第二,我们用的是网销的形式,80后的年轻人对网络很熟悉,也很敏感,我们很难取得他们的信任。第三,我们用的是梁婧的身份,等她拍戏回来你们可以亲眼看看,的确是个很漂亮的美女。 面对这样的美女,三十岁左右,手上稍微还有个几十万的小钱,他们不会和你聊什么理想啊、人生哲理啊,他们想的基本都是怎么和你去酒店来场外遇,所以一旦相熟之后,几乎就是全程开车。” 说到这里,新人中的几名男性会心笑了起来。 “所以,这样的人我们是聊不进来的。另外,在你们以后的工作中,无论是谁,哪怕是特别特别有钱的客户,只要他敢跟你们开车,一次警告,二次直接删除。” 黄曲阳很果断地说道:“他有钱又怎么了?我们不缺有钱的客户。只要有这个倾向,我们基本是做不成单子的,那又何必浪费时间呢?不如去找下一个优质客户。 最关键的,我们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家境优渥的白富美,不是花瓶,所以我们一定要表现出傲骨。客户有钱,我们一定要表现出比他更有钱,客户说话很拽,各种看不起,我们要表现的比他更拽。 切记,千万不能被这些人的气势给吓住!” 229、套路(2) “以上都是我们前期的准备工作,接下来就是正式进入聊天环节。我们聊天是首先要做的,叫‘排疑’。” 黄曲阳又转身写下这两个字:“排疑,顾名思义,就是排除客户的疑虑。 毕竟我们刚才说了,加人的时候我们发送的是类似‘我是某某朋友’这样的验证消息,那你加上客户之后,总不能直接上来,就跟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吧,这会被当成神经病。 所以,我们最开始发送的验证信息,那就是我们的引子,至于排疑手段,有很多很多种,比如说你们看的成功案例中的,报私人订制游的这种方法。 我们这边肯定是知道客户不是做旅游产业的,但我们最开始的时候,必须真心的以为自己就是来报名旅游的,只有你自己相信了自己说的话,客户才会觉得你说的真实。 千万不要小看的那开头的冷冰冰的几十个字,看着是方方正正的汉字,但从你内心中产生出来的,与你刻意发送给客户的,这种真情实感客户是能感受到的。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就比如你们看的成功案例,从始至终的聊天是不是都特别自然,所以你这边感情到位了,客户其实是能感受到的,我和好多同事交流过,他们成的单子都有这种感觉。” 黄曲阳说到这里,表情十分认真,感觉与天桥下面那些摸骨算命的都有一拼。 难道这就是‘欲要骗人,先骗自己’? 肖然一阵腹诽,不过看其他几名新人认真的模样,显然已经受了黄曲阳的传染,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比如成功案例中的那样,开头就问‘私人订制游还能安排吗’,客户直接的话就会问‘你是谁’,不直接的话就溜你一会儿,当然,不排除客户会都没回你,就直接把你删掉了。 但是我们接下来的主旨就是一个,让客户相信你真的是加错人了。当我们‘得知’客户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时,我们就可以说‘不好意思,我再去问问’,以此结束排疑。 排疑结束之后,我们就可以停个一、二十分钟不回复,因为这个时间段,我们是‘在’向朋友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吧,不可能立刻就回他,毕竟我们自己的事是第一位的。” 黄曲阳转身写下‘二次接触’这四个字:“过了一会儿,我们问清楚了,这时候我们就到了二次接触阶段。也就是与客户的第二段对话。 因为我们加错人了嘛,作为一个有素质的女生,虽然我们有钱有地位,但主动道歉还是会做的。所以二次接触开始的格式一般是‘刚才不好意思,朋友给错号码了’之类。” “在这里我还要补充一点,排疑时也不是随便找个理由排的,其实从第一句话时,你就已经是在像客户展现你这个人,并且为接下来了解客户信息做铺垫了。” 黄曲阳顿了顿,左手右手不断在空气中比划,“就比如你们都看过的成功案例,她排疑用的是定制旅游是吧,是不是给人一种很高端的感觉? 所以从第一句话开始,我们就在无意中体现着我们‘梁婧’的格调,我们不是普通人,从来不会跟着什么旅行团出去,那样丢份。 当然,排疑的理由远不止旅游这一种,比如鉴定字画、古董,比如去自驾游,比如购买高档鱼竿,等等,总之万变不离其宗,就是格调、做铺垫。 这些都是为我们排疑之后,与客户二次接触做铺垫。 你跟客户道歉之后,有的人素质比较高,会和你说,没事没事什么的,到时候你随口一问‘你喜不喜欢去旅游啊’,客户要是回复‘从来没出去走过’,那他就有可能是个low比,他如果回‘经常或者偶尔’,那就可以谈谈都去过什么地方旅游。 他比如说‘我去过西南’,那你们不就能聊得上了么,高原上的风景、人文,再自己构思几个在高原上经历的小故事,比如在雪山脚下遇到什么人,请你吃了什么什么,你不适应那个味,还吐了好一阵。 这些话一说,真实感是不是就上来了?然后还能无形中体现你们的格调,你去的那些地方我都去过,而且还有很深的心得体会,一个有修养有品质的姑娘,是不是就在客户眼中出现了? 末了你再装作不经意地随口一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这么悠闲’或者‘旅游现在很平常啊,你做什么工作的,平时都没时间吗’,客户一回答‘我是厂里一线工人’或者‘我开个小厂’。 如果我们反复查验过之后确实如此,那前者我们就可以直接毙掉,基本不用接触了。 至于后者,我们就要在日后的接触中继续观察,他开个小厂,厂子是多大,有多少员工,要是四五个员工,那就是家庭作坊,基本也不需要接触了,如果规模还可以,这就是我们初步选定的优质客户了。” “当然,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千万不要太过热情地和客户聊太久,也不要一个劲的打探客户信息,这些小信息,在我们聊旅游聊生活的时候稍稍提及即可。” 黄曲阳郑重地提醒道:“毕竟二次接触之后,大家只能算是普通网友,我们作为‘白富美’,跟他们敷衍几句就是看的起他们了,平平淡淡就行。然后就以旅游等话题,像前面我说的那样聊上半个小时,基本就可以结束了。” “那么我们这二次接触结束之后,下次要怎么样才能和客户接触呢?哎,这个时候就要用到我们的素材了,素材就是我们的照片还有视频,回头可以找你们的师傅要,这些素材都是真实拍摄的。” 黄曲阳嘿嘿一笑,“等我们再一次和客户接触的时候,我们把风景素材一发,问问客户猜我在哪,接着说说‘我刚到某某山,看到风景突然想起来了前几天错加你的糗事,我把这事说的我闺蜜笑的腰都弯了’。 像这样几句话一说,话题是不是就来了?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和客户多聊一点,但客户回复了之后,切记不要立刻就回他,毕竟你是在游玩呢。” “那么这样说上话之后,我们下面该和客户具体聊些什么呢?不能一直说风景啊,对吧!” 230、套路(3)【补更2/28】 不知不觉,肖然已经在笔记本记了满满当当的两页纸了。 看着那一行行漂亮的字,肖然心一阵无奈,记这些做什么?自己可是打入侦查来的。 不过又一想,等回头结案时写报告,把这些东西往面一誊抄,篇幅不有了么? 想到这,肖然欢喜起来,不再纠结,继续记录黄曲阳滔滔不绝的套路手法。 此时黄曲阳已经讲完了‘第三次接触’,他拿起桌的矿泉水喝了两口,接着道:“第一、二、三次接触,总共大约需要一个星期,在这一时间段我们与客户只是聊些爱好、生活、新闻之类的,多是停留在表面。 那么三次接触之后,我们与客户基本有了些话题可说,这个时候,要找个切入点进入到‘普通朋友’阶段。 大家要明白,我们销卖的实质是什么?是你给客户的投资赚钱的机会吗? 不对,我们销售卖的实质,是感情!你和客户之间的感情。当然,这种感情不是男女感情,而是知音这样的感情。 如果没有坚不可摧的感情基础,即便后期客户与梁婧见了面,到我们影视部,把我们影视项目看了个遍,他也不会轻易拿钱出来。 而一旦感情到位,客户算明知道这个项目会亏损,他也会跟着你干,有钱人会在乎那几十万吗?不,他在乎的是‘梁婧’这个人,也是你们塑造出来的‘梁婧’这个人。” “我这不是在胡编乱造,我说的是有真实事件的,不信你们去问问二部的主任,甚至问问我们蒋经理。” 黄曲阳严肃道:“当年我们在庐州做新三板的时候,有一客户,我还记得负责他的业务员是个小姑娘,这个客户是特别的有钱,资产几个亿的那种。 开始的时候,他对我们这位业务员也是特别的冷淡,一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后来是因为一件什么事来着,好像是客户当天晚的时候,从外地出差回来,应经很晚了,那小姑娘说了一句‘吃点热饭吧,你胃不好’。 这九个字,仅仅是这九个字,两人的感情一下子来了,后来这客户在与那小姑娘通电话的时候,你们知道吗,那真是在电话里涕泗横流啊,他说从来没有,他母亲去世这二十年,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然后是对我们这个小姑娘无以复加的信任,到最后三次入金,他那个金额特别大,光客户把资金筹措用了半个月,最后一共入了一千三百多万,他入金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哪怕是这一千三百万全赔光了,他也心甘情愿。 你们猜猜当时我们那同事拿了多少钱的提成?当时我们新三板的提成很高,是百分之二十,再加老板的奖励,我那个同事这一单,拿了四百多万的提成。 你们想过那四百万现金堆在桌子,全部都归你时的场景吗?” 肖然眯着眼帘,掩盖住眼睛深处的寒光,场景不场景的他懒得去想,如果真想看这场景,他把卡里的钱提出来堆在桌子倒也能复制一下。 不过,如果黄曲阳说的这个一千三百万的新三板的单子是真的,那么可以肯定,他们之前从事的是诈骗工作。 由此类推到影视这一行,肖然现在可以认定,这是一个特大型的诈骗团伙,借着影视投资的壳子,变着法的让客户亏损,与红酒期货的本质基本一致。 然而‘简旻’这家公司掩饰的更加巧妙,那些红酒期货的盈亏都是由诈骗团伙掌控,而影视剧这一行的盈亏却是交给了普罗大众。 虽说观影群众的口味向来是难以捉摸的,即便是好莱坞大片有时候也可能扑到姥姥家,但是‘简旻影视’与其他正规影视公司的出发点,应该是有本质区别的。 即便现在影视城警方还在对简旻的影视部进行暗查,但肖然可以猜测出,其他正规影视行业拍摄影片,大多还是想赚钱的。 而‘简旻影视’可能从一开始,是用筹来的资金的,极少部分的资金去粗制滥造一下。 能盈利则好,即便扑到姥姥家,他们也可以说我们的确是用5500万拍的,其实,拉来的大部分资金还是被公司的吞掉了。 肖然甚至想到了这家公司老板狡辩的理由,用他们的确是在拍电影来进行掩饰。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掩饰,本质,他们是奔着让客户蒙受巨额损失去的。 而且简旻影视公司的骨干成员,都有着多年的从业经历,若是能深入挖掘的话,说不定还能发掘出他们以前所犯的罪行。 可是,唯一令肖然感到诧异的,是在看到这些骨干成员的时候,正义之眼竟然没有预警。 这很古怪了,难道正义之眼在经济这一块的案件,功能是有缺陷的? 肖然没有多想,系统功能什么的,凑合着能用行了,关键是下面黄曲阳又说了起来,由不得肖然深入研究系统功能。 “所以,我们从兴趣爱好这方面入手,在与客户成为普通朋友之后,要注重感情培养,然后是成为‘好友’,最后,成为知己。” 黄曲阳分别将三个阶段的标题写了出来,后面标具体时间,逐个讲解道:“那么我们该和客户聊什么话题,才能从普通朋友,转变成知己呢? 这时候关于梁婧的那些小故事派用场了,如梁婧小时候家里很穷,父亲创业失败后,家徒四壁,连给家里煤油灯买油的钱都没有。 由此再反问客户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客户创业时有没有遭受过挫折。你们想想,客户四、五十岁的年纪,他们小时候,生活哪有不艰难的,而且创业过程,谁还能是一帆风顺,对吧? 所以这个时候我们要带着客户回忆他的曾经,再掺杂一些我们的经历与见解。一个陷入深深回忆的男人是非常感性的,这个时候正是他心理最脆弱的阶段。 我们是要在这一时候,悄悄给客户施加影响力,让‘梁婧’在客户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这是我们聊天过程最关键的一部分,交心。” “交心,交心,是彼此交换真心,把彼此感情最脆弱的部分给对方看,这是拉进感情的最重要的一步。” 黄曲阳补充说道:“当然,交心的话题有很多种,自然不止‘小时候’和‘创业’这两个。如客户的‘子女’话题,以及客户与他妻子的‘恋爱’话题,再如对老人的‘孝心’这个话题,等等。 梁婧这一系列的小故事都在她的资料里,到时候你们根据你们师傅的指点,学着怎么应用行了。而这一系列的交流下来,我们大约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我也都给你们标在白板了,你们记一下。” “等这一系列走完之后,我们与客户成了知己,接下来到了最关键的阶段:包装影视项目。” 231、套路(4) “说到这可能你们会问,我们明明是做正规的影视投资,为什么还要进行‘包装’这种操作,感觉有些欺骗的性质,对吧?” 看着几名新人疑惑的眼神,黄曲阳解释道:“首先啊,我们和客户是在网络上认识的,而且相识的过程还是那样的巧妙,巧的让人不敢相信。 所以,如果我们前期对影视一点都不提,到了后面冒然提出我们有进行过影视投资,或者表达说带客户投资赚钱。 这样的话,只有不是个傻子,他仔细想想这前因后果也能回过味来,然后断定我们就是骗子:哦,和我聊了这么长时间,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是吧?” “所以,在包装项目这一块,我们主要分两个步骤,第一,在前期成为朋友、知己阶段就进行铺垫,第二,在后期让客户自己明白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黄曲阳低头看了看他自己的笔记本,抬起头道:“在这里我要重点提醒一下,我们的这个整个的拉投资的过程,永远,记着,永远不要客户说‘我这项目挺好的,要不也给你拿点份额’这样的话,永远不要说。 要让客户自己,对我们的项目产生兴趣,从而主动要求我们带他参与进去,而且我们还要表现的矜持一点,不能说他一说我们就立刻答应,搞的我们就跟在这等着他一样。 毕竟影视公司又不是‘梁婧’家的,不能说的这么肯定。只有这样让客户主动,他赚了或者赔了才不关我们的事,不然万一他以后赔钱了,把责任赖到我们头上,出现客诉情况,我们公司这边很难办的。” 听到这里,肖然大致想明白了,‘简旻影视’在客户出现亏损后的处理方法:第一,就是借‘梁婧’身份与客户说,当初是你硬拉着我带你投资了,现在不止你亏了,我也亏了,我都跟你说了投资有风险,你不听你怪谁? 当然,第一种情况对付的可能是那种比较好搞的客户,如此一来他们也无话可说,或许有些‘善解人意’的客户,最后发现亏损了可能提都不提,毕竟投资嘛,有赚有赔,赔了只能是自己运气不好。 第二种就是那种比较难搞的客户,一看自己亏损了,翻脸就把责任扣到‘梁婧’头上,扬言‘赔钱’或者‘告你们去’,这个时候影视公司可能就会和客户协商,最后弄个稍稍赔点钱的解决方案。 总之,客户想把投资的钱要回去是不可能了,能捞回一点本钱是一点。 再不行,影视公司把签订的合同拿出来,就放狠话大不了你去告去,反正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的,不告你还可以得到点补偿,告了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简旻影视’做了这么长时间,只有一个唐明站出来报案的缘故吧。 不过,那些蒙受损失的客户,事后是如何处理的,是忍气吞声,还是接受补偿,这一点还需要后续一一找到具体当事人才能做详细了解。 “那么,我们在前期的时候,该怎么做影视的铺垫呢?其实没什么高深的地方,很简单。” 黄曲阳接着道:“在我们与客户成为朋友、知己的这很长的过渡期内,我们不可能一直和客户聊什么理想啊,伤感的这些话题对吧?我们是要给客户塑造一个,完整无缺的‘梁婧’的形象,那么肯定要展现我们生活的这个方方面面。 梁婧在我们的人物定位中是做什么工作的,和朋友共同做了一个小的广告传媒公司对吧,这个公司怎么来的,是闺蜜当时想做的时候资金不够,哎,梁婧出了一半的钱,帮着闺蜜做起了这家传媒公司。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随便点点,比如这样说‘虽然我也是这公司的老板之一,但真正到这公司里来也没多久’,就是这么个意思,当然,这样一句话就说出来太突兀,具体应用中可以慢慢透漏。 到这一步,客户心里肯定就有疑问啦,你一个小姑娘,手上哪有那么多钱拿出来与闺蜜做公司?公司开了两年多了你才回来,那你之前在哪里工作? 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点出来了,因为梁婧之前在几部很有名气的影视剧中露过脸嘛,到时候你就可以故作神秘地让客户看看《公寓》《803》某一集,让他仔细看看有什么发现。 然后客户一看,咦,这电视剧中的一个人和梁婧一模一样,这个时候梁婧演员的身份是不是就出来了? 接着在之后的聊天中你再透漏一下,之前在老舅的影视公司工作,偶尔还参与些电视剧电影的拍摄什么的。逐步透漏‘梁婧’有拍过影视剧。 再通过比如在银行办业务,或者想换辆车的话题,让客户帮你参考一下什么车好,通过你之前开的车,还有你想要换的车,点一点你的第一辆车,就是第一次参投电影时获利后买的。 这次想换车,也是因为新的一笔报酬到账了,问问客户有没有听说过最近很火的一部电影,比如《带着地球去流浪》之类的,几个亿的成本,几十亿的票房,当时你投了多少多少,现在收益翻了四五倍、五六倍。 如此一来,我们参投过影视剧的信息,是不是就逐渐透漏给客户了?当然我这说的只是大纲,后续更详细的还要逐节培训。” “不过在这里我还要说明一点,就是和客户聊天的时候,我们不要一直聊一个话题,比如聊到你做传媒公司的时候,你在影视城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到家里工作呢?” 黄曲阳又补充道:“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说,是妈妈身体不好啊,家里就自己一个独生女,当初妈妈生下‘梁婧’之后,丧失了生育能力什么什么的,由己及人,这个时候话题不就自然转移到客户的家庭、童年、子女、事业等方面去了,要由点及面。” “等我们将一切铺垫好,客户也知道‘梁婧’是演员,有参投影视剧赚过钱,老舅在影视城扎根几十年,颇有门路。等等。” “好,感情、前期铺垫一切到位,那么我们的项目,公司现在正在筹拍的这个《九七密码》,便可以逐渐推出来了。” 232、套路(5) 说到这里,黄曲阳很是激动,就仿佛他快要做成一笔大单子,从而走上人生巅峰似的。 肖然与李放放对视一眼,默默将黄曲阳说的《九七密码》记录下来,打算回去之后提供给影视城的同行们,说不定会有收获。 不知不觉间又写满了一面纸,随手翻到空白的一页,转了转手里的水笔,肖然继续记录:如何自然地推出影视项目? “在前面我也说了,我们在聊天的过程中要大量地穿插‘梁婧’生活中的细节,比如晚上出去遛狗啊,比如周末参加爱心组织去敬老院啊,以及回老家、看演唱会、旅游等等。 所以在前期感情逐步加深之后,我们就可以在某天晚上,在这说明一下,我们和客户聊天,不要固定死在每天的某一时间段。 ‘梁婧’是有自己的生活的,有时候忙,有时候空闲,所以在‘梁婧’忙的时候,我们完全可以暂时不去回复客户,过一段时间再回,说明刚在开会什么什么的,给客户以真实感。” 黄曲阳持着笔拄着桌面:“那么在某天晚上,在和客户聊天的时候,你就可以说‘待会说,要处理些事情’。 因为前期我们已经铺垫好了,‘梁婧’她作为一个有格调的白富美,是很享受生活的,工作上的事从不带到空闲中来。 这个时候就要让客户产生疑惑,是什么重要的事让‘梁婧’打破自己的常规?然后我们就可以和客户说‘老舅发来了几个考察了很久的剧本,过段时间可能就要筹拍了,让我看一下’这样的。 我们这么一说,在客户的心里是不是就留下了初始的一个印象:哦,梁婧老舅那边有电影要开拍了,梁婧可能会进行投资。” “在我们初步点出,再过不久我们可能会投资影视剧之后,接下来我们就要对《九七密码》进行包装了。” 黄曲阳说到这,顿了一顿:“当然,到这一步再包装已经有些迟了,我都是在点出项目之前就在包装了。 因为我们这个《九七密码》是个悬疑题材的剧,在前期我们和客户聊‘最近有没有好看的电视剧’这类话题的时候,就可以初步和客户讲解一下悬疑剧的市场、以及收益方式。 这时候你就可以给客户推荐你喜欢的几部剧,例如《追凶》《水神》,再早点的《来了啊,闭眼呐》,推荐之后,我们就可以很不经意地提上几句,这些剧的收益。 例如《追凶》,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说一下它成本、收益多少,收益是怎么组成的:五十多亿的点击量,一个点击多少钱,还有插入的广告费。 这么一提,你就很再惋惜地叹口气:本来我老舅给我推荐过这部剧的,但是我没有参投,结果现在那些投资人都赚翻了,等等。” “这样一来,无形中体现了‘梁婧’舅舅的眼光与关系,也能表现出‘梁婧’做的项目都是稳赚的这样一个思路,对吧,还能给客户留下一个印象:悬疑类的片子,现在很有市场。” 黄曲阳说的嘴皮都干掉了,连忙喝了几口水,“前期客户有了这些印象,等我们这个《九七密码》一出来,客户至少有两个直觉:一,这是个悬疑剧,近两年很有市场;二,这是‘梁婧’舅舅选的,应该很靠谱。 哦,我补充一点,在走到项目这一步的时候,我们至少要与客户通三次电话,再让梁婧与客户开两次视频,开视频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客户,我的确是演过电视剧的演员。 上过知名电视剧的演员,不可能是骗子吧,都是有名有姓能找的到的,客户心里是不是更放心了? 至于什么时候交换手机号、开视频,前者我一般是在‘交心’的时候,或者互送小礼物的时候,开视频就需要特定的时机了。 比如现在梁婧正在影视城那边,到时候你聊天时,我们这边提前和梁婧沟通一下,看看她在做什么,然后你和客户说梁婧在做什么,到时候找技术部。让梁婧简单和客户在视频中见见面,聊聊你们刚才说的话题,这不就成了?” 肖然手中的水笔转的飞快,不得不说,‘简旻公司’让演员来做形象人,这一招确实很妙。 虽然梁婧这个演员是个十八线演员,但是在普通人心中,她就是个公众人物啊,公众人物怎么可能是骗子?这和某些假冒伪劣产品喜欢找名人代言是一个道理。 而且就算是骗子,从客户的角度来说也有些有恃无恐:我对她的信息知根知底,骗了人她能往哪跑? 总而言之,通过‘梁婧’演员身份的伪装,在加上‘简旻公司’的业务员们一步步地精心铺垫,那些所谓的‘客户’们,最终对梁婧、对参投影视项目,深信不疑。 到了这一步,业务员们下面的操作,就要涉及到真金白银了。 “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我们聊天阶段的最后一大步:去影视城。 不过在去影视城之前,我们可以试探一下客户,心里到底有没有你。比如我们和客户说‘我生病了,在医院’,或者‘我被人追尾了,在医院’。 如果是真心在意你的客户,他听到这个消息真的是会心急如焚的。 就像三部主任之前的那个客户,跟客户说发烧了,然后这个客户连打了三个电话过来,还给‘梁婧’找偏方,一步步地教‘梁婧’怎么做,感情够深吧?感情深,最后不就进来了,五十五万。” 黄曲阳最后道:“好,感情确定是真的没问题了,那么我们就要挑一个日子,带着闺蜜,第一次去影视城。这里你们可能要问,我们为什么要带着闺蜜?为什么又要第一次去呢? 第一次去,跟之前我们提到舅舅发来剧本是一个道理,就是要让客户知道,这个剧,确定要拍了,我们这是在做最后的考察,下次再去,我们就要参与投资了。 至于带着闺蜜,自然是闺蜜听说这一行利润很高,也想跟着参投赚点钱啊。你想想,在我们之前交心的时候,我们和客户说:我‘梁婧’有两个知己,一个是闺蜜,一个是就是你。” “我们带着闺蜜去赚钱了,是不是给客户一种错觉:我和她闺蜜是同级的,梁婧能带闺蜜赚钱,自然也能带我一把!” ps:书友们,我是我唐,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233、发工资【补更3/28】 ps:作者自觉诈术大成,急切想要干上一票。唯有月票与订阅,才可使之迷途知返。 不得不说,黄曲阳谈及的这些思路皆有可能,但也皆没有可能。 若是按照他说的这样一个规划,每天加三十个人,三十个人中筛选出一个有钱人,十个有钱人中再有一个能说上话的。 以此类推,从网友到朋友,从知己到项目,再从项目到最后谈钱,而谈到投资时,真正愿意且能投的又是十进一。 如此算一算概率,再想想他们做影视这一行的有多少从业人员,而且这么些年,使用其他手段的诈骗组织不知又套路过多少人。 这样仔细想一想,就能知道在这一行,做成一单的概率有多么渺小。看着别人拿到了提成很眼热,但还不是在庞大的业务员中堆出来的? 即便开了个小单子,拿到了几万块的提成,但是有这样没日没夜的拼命,去哪一行不能赚到同等价值? 肖然反复思索,难道现在赚快钱,所谓的一朝暴富,在同龄人眼中就这么具有吸引力吗? “在我们第一次到达影视城的时候,并不是我们本人真去影视城,而是我们构建出来的‘梁婧’去。”黄曲阳有些萎靡地说着,不,是更加萎靡。 看的出,这些经常睡眠不足的业务员们,本身就处在亚健康,甚至发虚的状态,此时又滔滔不绝地讲了将近一个下午,一般人嗓子早就哑了。 “到了影视城之后,我们就要结合素材,那些照片就可以发了。 而且这个时候很适合视频通话。如果梁婧真的在影视城,那最好,如果不在,我们这边有专门布置的房间,在房间中视频也一样。” 黄曲阳强打起精神,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做着最后的冲刺:“到了这一步,我们就要对我们的项目进行详细地讲解,了解客户的问题,回答客户的问题,第二天就可以让我们构建的‘梁婧’回来了。 回来之后,平常怎么聊的,接着就怎么聊,等四、五天之后,便是我们第二次去影视城,单子的成败,就在这一步,也就是那两天了。” 说到这里,黄曲阳很是严肃郑重,搞的其他几名同培训的新人也紧张起来,仿佛他们正在做单子一样。 “第二次去影视城,我们构建的‘梁婧’要见两拨人,一拨是我们这个《九七密码》的筹备组、导演等,一拨就是影视公司的老总、以及投资商、广告商、买断视频的播放方。 这个影视公司的老总可以是老王,也可以是老张,反正无论他是谁,最终都是‘梁婧’老舅的好朋友,这个饭局本来是老总宴请这些合作方的,但是我们老舅面子大,自家外甥女想参投,自然带着过来见见面啦。” “至于为什么要见这两拨人?第一,让我们的素材,充分发挥作用,因为我们公司的程总,程学旻先生,不久前刚和《九七密码》的导演、演员们吃了饭,我们拍了许多照片;第二,展示我们的关系、人脉,以及这部剧的火热程度。” 黄曲阳撑着下巴,有气无力地补充道:“你想一想,这么多投资商、广告商,以及某度视频都看好,想要买断独家播放的一个剧,怎么说都不会差啊,而且还有老舅的这层关系赚钱,简直是唾手可得啊! 这里要注意一点,在和导演、老总吃饭之前,我们可以先和闺蜜去专卖店‘买礼物’,因为影视公司老总和老舅很熟,作为‘梁婧的’长辈,而且‘梁婧’还想跟着投电影,送点礼物什么的是人之常情,对吧? 所以,‘买礼物’的过程要让客户参与进来,比如说老总喜欢手表,我们就可以询问客户啊,别人给你送礼,或者你给别人送礼都是怎么送啊? 这样客户会感觉你很重视他,很在意他的意见,好,买礼物结束,比如买了一块水鬼表,我们也有素材,最后半开玩笑地感谢一下客户。 我们为什么要感谢他呢? 这就是在为后面带他做铺垫,一是我们感情很好,二是你这样不厌其烦地帮我挑礼物我很感动,然后客户想要投资时,我们就有理由答应了。 如果客户,最后没有主动提及想投资,只是说很羡慕,这时候我们就可以借买礼物这件事,说老总很喜欢你挑的表,然后,半开玩笑地提一句‘也没什么礼物表达对你的谢意,要不待会儿我也帮你向老总要一个名额’? 前面我说了,千万不要强行带客户投资,这里就是询问,要不要我带你?选择权,留给客户。” “这句话我们发送出去之后,此单的成败也就揭晓了。” 黄曲阳说到这里,一脸的向往:“如果,客户说‘好,那太感谢了’,这单70%就成了;如果客户说‘不用了,谢谢’,那就希望很渺茫了。 但是客户拒绝之后,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放弃,毕竟是我们花了几个月的心血聊到这一步的,这个时候就要展现‘梁婧’强势的一面了,直接问他为什么,是有什么疑虑,还是有其他问题? 如果他有疑虑,那就解决他的疑虑,如果有其他的问题,比如说资金暂时调不出来,那就没办法了,此单死掉,感情冷淡一段时间后,将此人拉黑删除。” “至于愿意跟着我们投资的,那么客户答应之后,忙的就不是你们,而是你们的师傅,或者领导了。” 黄曲阳说到这嘿嘿一笑,也不知道他笑的什么,“反正只要客户同意了跟着投资,下面就是发身份证、打定金,到影视城和梁婧面谈、签合同、打尾款,成单之后的客户维护等。 这些你们现在不需要知道,等到你们有客户走到这一步,跟着你们的师傅、领导学就行了。” 至此,一下午的培训圆满结束。 跟着其他几名头昏脑胀的新人走出会议室,肖然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坐回‘小师傅’高晓敏的旁边,肖然抬头看了看格子间前方,过道正中摆的两张桌子,低声问道:“这是做什么?” 高晓敏双手抱胸,一脸羡慕:“发工资。” 234、大排查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简旻影视的一众业务员们却纷纷中断了‘聊天’业务,排出了早会时的队形。 有些丰腴地人事行政部主管盛柒柒,笑的十分灿烂,跟着业务部的经理蒋少国走进工作区。 拥有八十多人的业务区,此时落针可闻,寂静地有些诡异。 看着周边业务员们或激动狂喜、或羡慕嫉妒、或斗志昂扬、或破罐子破摔的不同地神色,肖然明白,这一切情绪的源点,皆来自走来两人手里的钞票。 约莫有三十多万元的现金,就那样堂而皇之地被摆在众人面前的桌子上。 “老规矩,每月十五号发工资,明天周六,节假日提前。” 蒋少国拍着手下的现金,呵呵笑道:“所以,又到了发工资的日子,大家开心吗?” 说完,下面一众业务员纷纷回应,有的说开心,但喊‘不开心’的明显占了多数。 “行,开心的,我希望你们下个月继续开心,不开心的,那就争取开单,下个月也开心起来。” 作为老油条,蒋少国顺势给手下们鼓了鼓劲,又问道:“大部分人的工资已经打到了你们卡上,有没收到的吗?” “收到了。”一阵杂乱地声音响起,不过几十人同时说话,却显得那般有气无力。 “如果有没收到的,待会儿私下里找我,现在就别说了。” 蒋少国扬着几沓大钞,半开玩笑半嘲讽道:“看看这一万一万的,你那四千底薪说不定迟到几次,扣得还不到四千,我要是你们我都不好意思提。” 不少人背着双手,被说的面上无光,低下了头,看样子这些就是底薪都没拿全的。 “上个月我们业绩不错,入金总额超过了五百万,相比于其他代理、加盟的公司,我们保持了总部的优势,用业绩碾压了他们。”蒋少国将举着的现金扔在桌上,很豪气地道。 肖然与不远处同样站在最后排的李放放对视一眼,看的出李放放有些激动。 单月诈骗金额超五百万,那么简旻成立这两年来,每月业绩折中算,涉及的资金应该也超过五千万了! 五千万是什么概念? 诈骗五十万元以上的就是数额特别巨大,而现在单单一个‘简旻’总部所涉及的金额,就是这特别巨大的一百倍! 更何况还有十几家所谓的代理、加盟公司。 这一系列估算下来,此类公司的现从业人员至少在两百人以上,总涉及金额约莫近亿! 庞大的诈骗团伙,超大的涉案资金,如果这个案子能够落实,相关新闻肯定得上热搜。 肖然深吸一口气,继续听蒋少国做即兴演讲:“但是这还不够,相当初我们在庐州,单月业绩额五百万都不好意思提。 而且其他代理、加盟,那小团队才多少人?我们也不好意思和他们比,毕竟我们有五个部门,满员后超过百人的大团队,我们要比的,只能是我们自己! 我们八十多个人,上个月才几个人开单啊,七个,算算十分之一都不到!再算上开过单的,又有多少呢,也不过占总人数的五分之一。 所以啊,我们要超越的只有我们自己,我希望下个月我们每个人都开单!都拿提成!好不好!” “好!”八十多人歇斯底里地喊出同一个字,震得天花板似乎都快掉下来了。 好个毛线! 李放放嘴角边扬起几丝诡异,还下个月拿提成?想的美,真当我们是吃干饭的! “那就不多说啦,发钱。说实话,这三十几万发着实在不过瘾,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弄个几百万往这一堆?” 听闻此言,站在肖然前面的高晓敏轻轻‘嘁’了一声,肖然低头小声问:“怎么了?” “我们拿的是我们个人业绩的百分之五,小部门主任拿小部门业绩的百分之五,经理拿整个部门总业绩的百分之五。” 高晓敏小声解释道:“也就是说他发的越多,他自己拿的也就越多,哼,还想着月入百万呢!” 肖然心中一动,按高晓敏说的,开单的七个人一共拿了三十多万,那么五个部门小主任也会拿到这些,再加上蒋少国拿的。 如此一来,上个月‘筹’到的五百万的投资,有将近五分之一被业务部的‘有功’之人拿到了,那么剩下的四百万,基本也就进了更高的管理层的腰包了吧。 之前肖然还在考虑,如果收网之后,这公司老板拿出精心涉及的账务表,狡辩‘拉来了投资全用去拍剧’了怎么办? 如今知道这一点,那就很好办了。不过话说回来,肖然并不需要考虑这些。 当最后一名激动地都哭出来的女生,从蒋少国的手中领走那十七万现金之后,一月一次的发工资仪式便结束了。 距离下班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肖然再次将今天了解到的信息在脑海中过一遍,只等下班回到队里之后做详细汇报。 不过下班地报时还没响起,刚从业务部出去的蒋少国又折返回来,还拖着一个红皮大鼓,不知道做什么用。 见此情形,一众业务员们喧嚷起来,纷纷又都从位置上站起,高晓敏满脸羡慕,对肖然道:“有人开单了,待会儿跟着鼓掌。” 肖然眉头一皱,又有人被骗了? “恭喜我们的男神王翔,就在刚才我们发工资的时候,成功入金四十五万,来请翔翔敲鼓!”蒋少国眉开眼笑,显然是为他又多了一笔收入而高兴。 在一众业务员羡慕的掌声中,简旻的男神王翔,一个估摸着有两百多斤的矮胖子,典着肚皮,一摇三晃地走到众人面前,拿起两支鼓槌,油腻的脸上,五官都笑到了一起,露出了十几层下巴。 “想敲这个鼓很久了啊,第一次,第一次,非常激动。” 男神王翔拄着鼓槌,似乎是在做例行感言,“我这个客户能进来,要感谢我的师傅,也就是我们二部的主任梅姐,一直在教我怎么和客户聊,怎么塑造真实感。 遇到问题的时候也是我们梅姐亲自处理,感谢梅姐!也感谢我这个客户,遇到他是我的幸运,也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也能跟我一样幸运!” 掌声之中,王翔奋力地敲动大鼓,一身肥肉也跟着抖动起来。 遇到这个客户真是幸运吗? 肖然面无表情地跟着鼓掌,也许过不了多久,这个无比相信你的客户就会成为你的噩梦。 不过,如果这个客户看到他无比信任、迷恋的女神,在网线的另一头是这样一个形象,不知会作何感想?肖然很恶趣味地思索着。 下班回到队里,与何晓丽简要说了下情况。 “看来情况比我们预料的还要严重,要办这个案子,肯定要对临安所有类似的相关公司进行一轮大排查!” 何晓丽亦是吃了一惊:“你们先等一等,我这就去找领导汇报,待会儿开会,你们详细讲解一下!” 235、大联合 一桩朗州警方请求协查,原本只涉及五十五的疑似影视诈骗案件,初步排查之后竟到了这一步,也是局领导们始料未及的。 大会议室内,常务副局长兼刑侦支队队长刘建明,支队副队长兼刑侦一大队队长雷康,以及其他一众领导骨干悉数在坐。 投影屏幕上,内勤人员将肖然用针孔摄像头拍下的画面视频播放完毕之后,李放放临走时拍的那张简旻公司的架构图,便被投在幕布上。 “这种类型的案子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它不同于期货、酒品类的网络诈骗。老雷,你怎么给这一情况定性?”刘副局转头看向手边的雷大队。 “结合刚才肖然所说的情况,我们基本可以肯定,这就是一种新型的、意图打擦边球的网络诈骗方式。” 雷大队很肯定道:“虽然与传统诈骗方式相比,这所谓的影视公司,并没有直接操纵投资人的盈亏,但是他们对影片粗制滥造,并未将投资人的钱全部用于影视项目,可见其出发点就没有想着拍好作品,所以本质上,依旧是网络诈骗。” “通过小李与小肖的打入侦查,我们现在初步确定,这家名叫‘简旻’的影视公司,便是这一新型诈骗行业的开创者,更是这一行业的龙头老大。” 刘副局点着头,指着幕布上‘简旻’公司的内部架构图道:“而这个叫程学旻的,不出意外便是诈骗团伙的组织者,及此次案件的罪魁祸首。 鉴于还有其他同类型的加盟公司,涉案人员众多且分布广泛,被骗人员遍布全国,在未彻底掌握诈骗团伙头脑行踪之前,动用大量人员冒然抓捕,势必会带来一系列麻烦。” “所以在确认抓捕之前,我们必须要详细地掌握这十几家诈骗公司的人员情况,全力查找被骗人员,确定涉案金额,落实相关罪证,务必将我市内的这一产业链连根拔起,一扫而空!” 刘副局面色一寒,声调陡然升高:“肖然、李放放,既然你们已经打入此团伙内部,那暂时就不要动了,继续在此团伙内部观察,一有情况,立刻汇报!” “是!”肖然、李放放起身道。 “其余人员,则联合各辖区相关人员,准备从外部对这类公司进行摸查,重点是其公司相关头目、对公账户及被骗人员,切记要认真细致,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刘副局继续道:“老雷,你再抽一个特别行动小组,赶赴影视城,联合影视城警方,对这公司所谓的影视部进行摸排,届时一并控制!” “好的!”雷大队郑重道。 刘副局点了点头,起身道:“那好,时间很晚了,现在散会。明天一早,任务分配之后,所有人抓紧时间着手调查!” “明白!” …… 第二天早上,在省厅、市局的统一协调下,‘12.15’影视诈骗专案组正式成立。 由于涉案人员较多,市局又从其他各区分局抽调精英骨干,一共分成了十八个任务组,全方位、无死角地开始进行摸排。 因为今天是周六,按照简旻影视的规定,周六全天与周日上午不上班,肖然便与李放放留在队里,跟着何晓丽领导的任务组,对简旻影视对公账户的往来资金展开清查。 相较于一般的诈骗团伙,简旻影视的对公账户还是比较好查的。 毕竟这家公司自诩为正规的影视公司,在搜索引擎上搜到的公司注册号及对公账户,竟然与从工商局拉来的资料半点不差。 “果然是骗人先骗己啊,这是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他们在做着诈骗的事,你看看这公司网页设计的,还有这几条百科。” 王俊名站在电脑前嘲笑道:“十八万票房的电影,这还吹着公司独具眼光,也无怪他们把诈骗对象定位到四十五岁左右,单凡是对网络熟悉的,随便一搜都不会上当!” 李放放看了看那公司网页上的领导信息,转头对肖然道:“不过看这公司总裁,并不是我们听到的那个程学旻啊!” “应该只是简旻的总裁,别忘了还有其他加盟、代理的公司,或许程学旻是董事长。”肖然道。 “走吧,去银行。” 何晓丽从办公大厅外走了进来,扬了扬手里的文件,一行人便前往简旻对公账号所在的相关银行拉取流水。 经过紧张地清算与整理,至第二天上午,在汇入简旻对公账号的众多资金中,行动组一共整理出二百六十多名疑似被骗人员其中就有朗州的小老板孙涛,总共涉及金额更是高达七千多万! 这二百六十多人遍布全国,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每个人被骗的金额也高低不同。 肖然粗略地看了一下,被骗最多的那个来自粤省某市,先后三次一共入金六百多万,最少的几笔来自西南,每单只有十二万。 看着那十二万的金额,肖然默默握紧了拳头,可想而知,一个只能拿出十二万的人,大多也只是中产而已。 而这些业务员为了所谓的开单、提成,居然连这点钱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 将这一系列名单递交到指挥组后,相关人员随即开始紧张地联络这二百六十多人所在地的同行,请求他们尽快找到这些被骗人员,了解情况、搜集证据。 至此,一场以临安为中心,全国各地警方皆有参与的大联合行动全面展开! 午饭过后,肖然与李放放换好衣服从局里出来,又一次走进‘简旻’的大门。 之前其他行动组向指挥中心汇报,说已然掌握了各大小影视公司,部分骨干成员的情况,但对于程学旻此人,暂时还没有更多发现。 负责简旻的行动小组说,虽然程学旻的身份证办理的有两张电话卡,但均处于无服务状态,定位不到程学旻所在的具体位置。 而肖然与李放放此来,不仅要看好‘简旻公司’内部的情况,还要尽可能多的探查程学旻的行踪,毕竟,程学旻是此案的核心人物。 肖然一坐下,旁边的‘小师傅’高晓敏便试探问道:“看你神色有些疲倦,昨天没睡好?还是,女朋友来了?” “不,打游戏了。” 肖然手腕一抖,纸杯里的水差点溅了出来,转过头尽力笑笑,至于查‘简旻’查到凌晨三点多这事,肖然是不会说的。 “哦?那你没有女朋友啦?” 高晓敏抑制住欢喜,激动地说道,肖然实在想不明白,高晓敏是如何把‘打游戏’与‘没有女朋友’联系起来的。 肖然以最大的诚意扬起嘴角,并没有回答,只是装作好奇地问道:“哎,我们公司的老总,他们天天都不来公司吗?” 236、大行动 “大老板嘛,那么忙,只管大方向的啦,我们这些小虾米,又没人在乎。” 高晓敏不疑有他,一边在电脑上登录她的那两个业务号,一边幽幽怨怨道:“听说大老板打算在沪城再成立一处业务中心,然后张总监还在医院里待产,能露面才怪呢。” “张总监?” “哦,我们的财务总监,以前给我们发工资的,也就是老板娘。听说最近要生了,大老板肯定要到医院陪产啦。”高晓敏知无不言。 老板娘?医院? 肖然默默记下这两个关键词,小声与高晓敏开完笑道:“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八卦,女生的天性!”高晓敏开朗一笑,露出两个浅浅地酒窝。 肖然又佯做疑问道:“不过,我们这边好好的啊,这么大的一个团队,而且还有那么多代理公司,为什么还要到沪城再成立业务中心?到时候我们岂不是也要过去?” “不是这样的。” 高晓敏警惕地看了看周边,小声道:“四部的主任,是老板的小兄弟,想上位,但这边蒋经理还没上总监,肯定没位置。 然后老板就想让他小兄弟再组一个部门。再说了,人越多,老板肯定赚的也越多啊,业绩就是人堆出来的,能赚钱他肯定要支持啊!” “哦,那看来沪城的业务部还没开始。”肖然有意道。 高晓敏道:“听说正在装修,年后四部主任应该会带人过去组建,但这不关我们的事,好好做业绩就行了。” 了解到这些,肖然找了个机会,将程学旻的这些信息发给了何晓丽。 至于简旻公司里的更多内幕,肖然没有在多问,毕竟高晓敏只是底层员工,更深层次的她也不甚了解,而且肖然只是个刚来几天的‘新人’,即便其他人知道,也不会与肖然说。 或许是周末下午没有任务指标,这公司里的气氛相较于正式工作日就显的轻松许多。 有‘客户’的继续处理,没多少事的便聊聊天说说话,小部门之间在开个会做个总结,一下午的时间便很快过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肖然也领到了配给他的‘业务号’,然后根据‘小师傅’的指点,搜索到了那个公共号码段网页,在高晓敏的目标地内选了一个号码段,还加上了几个人。 按照黄曲阳说的套路,肖然也试着和加上的几个人聊了几句,但没一个回复的,再接着发送消息,还有几人把他给删掉了。 看来单就加人找客户这一项,也不是好做的,可想而知那些‘出单’的业务员们,到底接触了多少人。 周末晚上不用加班,各小部门准备去聚餐,肖然与李放放找借口推辞了,随即便回到队里。 办公大厅内一片忙碌,电话声此起彼伏,还有拿着各种资料,穿行在过道中的内勤们,速度快到似乎都要飞起来了。 “你们发来的信息很及时,我们已经收集了程学旻的妻子张月的信息,正准备从她这里锁定程学旻的行踪。”庞景辉对肖然与李放放道,对程学旻的摸排工作,就是他负责的。 李放放拿起程学旻妻子的资料,眼睛一亮,意味深长地笑道:“我们这位财务总监还挺年轻嘛,二十六岁,没想到老板那五大三粗的大叔,喜欢的是这种娇小类型。” 庞景辉哼了一声,把资料从李放放手中抽了出来,顺手要去拍李放放,但李放放似有所料,提前跳开了。 “你小子,幸好你做了警察!肖然你信不信,这家伙要是做了老板,绝对也不是什么好鸟!”庞景辉指着李放放对肖然道。 李放放喊冤道:“庞叔,我可是很纯洁的,三观正着呢!” “我信你哟。”庞景辉嘴上说着,但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 经过将近一个星期的摸排、走访,根据指挥组向各地警方发去的资料,相关方面已经找到了一百多名被骗人员,除了小部分人,大多数受骗者皆愿意向警方作证,以此追回被骗钱款。 在临安的各个小组,也基本将本市内十四个涉及网络诈骗的公司首脑、骨干摸排清楚,并将各首脑骨干人员绘制成图表,发了下去。 影视城方面的工作组,联合当地警方,亦锁定了简旻影视部的负责人,及相关的所谓剧组。 至于程学旻本人,此时则在临安某医院,陪着待产的妻子。 周四,鉴于程学旻的妻子已于凌晨生产,联合指挥中心决定,开始收网,抓捕时间定在下午三点整。 为防止万无一失,此次抓捕行动,各区分局精锐尽出,共动用警力五百余人,另有特警大队辅助参与。 副大队长邵勇所带的行动组,负责对c栋写字楼内的四家涉案公司进行抓捕,肖然与李放放跟随参与。 鉴于肖然和李放放依旧在‘简旻’公司内部的情况,邵勇让肖然与李放放盯紧‘简旻’业务部经理蒋少国。 作为核心人物之一,而且是诈骗团队的直接负责人,蒋少国对此案的重要性并不比程学旻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肖然不时起身,借上厕所的时机,悄悄观察蒋少国是否在办公室。还好,作为负责人,业务部的许多事都要蒋少国决断。 “你今天不在状态呀,是晚上要加班了,感觉不适应吗?”不得不说,女生的第六感相当敏锐,身边的高晓敏似乎察觉出了什么。 肖然心中波澜不惊,只是轻轻一笑,“你想多了。”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逐渐接近三点,虽然楼外平静如常,但肖然知道,行动组已经来了。 ‘我们已经到了,三点整准时进入。’两点五十五分,邵勇发来了消息。 肖然平静地将手机装进口袋里,摸了摸内兜里的手铐与证件,与李放放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起身,朝在业务部过道内来回走动的蒋少国走去。 “小伙子水喝多了?老是上厕所,有点虚哦!” 蒋少国笑呵呵地调侃,并未有所察觉,见肖然靠近,还扬手做势去拍肖然的肩膀。 听着门外骤起地脚步声,以及前台人员的惊呼,肖然眼帘一紧,抓住蒋少国地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其按在地板上。 听得蒋少国的惊叫,业务部七八十人顿时站起了大半。 李放放证件一掏,抬手一指,大有睥睨天下之势:“警察,全都不许动!” 237、大抓捕 李放放用尽全力的吼声还回荡在业务部内,一众业务员们俱都愣在当场,陷入宕机状态。 ‘砰’地一声,业务部的进出玻璃门骤然洞开,最先进来的是两名持95步的特警队员。 “所有人不得再触碰机器,立刻离开座位,双手抱头靠墙蹲好!” 跟着进来的邵勇大声喝道:“技术人员立刻检查所有机器,收集相关资料,确认无误后封存带走!其余人员,快速登记所有涉案人员身份信息,重点确认一众头目骨干,切勿遗漏!” “明白!” 跟进来的十几名同事齐声应道,随即分散开来,控制住整个业务部的办公区域。 肖然已经从怀里取出手铐将蒋少国拷上,但刚把面色惨白的蒋少国拽起来,蒋少国又双腿一软,瘫坐在墙根边上。 看着手足无措,只剩下眼睛咕噜噜乱转的蒋少国,肖然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让你说我虚! “说你呢,不得再触碰机器,没听见啊!给我出来,蹲好!” 李放放瞪圆了双眼,紧盯着一部的众人,见黄曲阳还想去动鼠标,当即大喝一声,把黄曲阳从位置上拽了出去。 肖然过去看了看电脑屏幕,还好,一切如常,黄曲阳的聊天界面还没有关闭,几名正在与他交流的客户还发来了询问信息:老妹,怎么回事?你咋不理我了?我那句话惹你生气了?别啊,我跟你道歉,我是真的在意你! 转头看看因为长时间面对电脑,脸上出了一层油的黄曲阳,肖然微微摇头,这老妹长的够坷碜的。 “走出去!走出去!靠这边墙排队蹲好!待会儿进行登记!” 肖然冷着脸喝道,指了指前方的墙壁,与几名同事催着拖拖拉拉的一部众人离开工位。 望着四角上持枪而立的特警,一众业务员们如丧考妣,轻一脚重一脚,仿佛走在云彩上一样,晃晃悠悠地捱到墙边,有胆子小的,更是站都站不住了。 比如上周刚开单的那位叫王翔地胖子,更是爬到了墙边,不过一般人爬行是用双手双脚,而他却有厚厚的肚皮作支撑。 高晓敏战战兢兢地从肖然面前走过,她抬头仰望着这位跟了她一个星期地‘小徒弟’,看着肖然冰冷地神色,瞬间感觉又是那么陌生。 “肖、肖然,你、你、你是警察?……我们犯了什么罪了?”高晓敏鼓起勇气,带着哭腔问道。 “你们涉嫌网络诈骗,需要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肖然严肃地回应,当然,其实肖然挺想告诉高晓敏,她的干系并不严重,但现在是行动期间,一旦说了,那些与高晓敏一样没有成单过的业务员,肯定会一齐上来为自己辩护,从而扰乱行动计划。 听着肖然冷冰冰地回答,高晓敏‘哇’地一下放声大哭,半崩溃地跟随众人蹲在墙角,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方言,但肖然听不懂。 “别哭了!” 老同学秦子河拿着记录表,皱着眉头站在高晓敏面前,严厉道:“那就从你开始,姓名、年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家人联系方式,现在开始登记!” 高晓敏红着眼睛,被秦子河吓的硬憋住了哭声,小声回复着,“我叫高晓敏……哇,我妈要是知道我犯法了可咋办啊,我真没想过要骗人啊……” 简旻公司内一团杂乱,单反拍照声、挪动电脑的摩擦声,哭嚎声以及询问声,像是在写字楼内开了个菜市场。 “刘庆、宋知义,下面怎么样?”邵勇站在入口,拿着对讲机询问。 刘庆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出:“报告,正在封存相关物品,一切正常。” “加快速度,尽快清理。”邵勇吩咐道。 “明白!” 写字楼内出了这等大事,周围几家公司的员工纷纷跑出来站在楼道内张望,还有些打算要录像的,但都被守在门口的同事给制止了。 “乖乖,来了这么多警察,你看连特警都来了!这是犯了啥事啦?”紧邻着简旻的那家广告策划公司的员工纷纷议论。 一名戴着工作牌的龅牙男子道:“我早说过这是个传销公司,天天口号喊的震天响,稍稍有点经验的都知道是在洗脑!” “可是这不是拍电影的吗?在楼道抽烟的时候,这里面的人还给我推荐过他们拍的网剧呢,听说里面待遇还不错,厉害的一个月能挣好几万!”另一名年轻男子道。 “你当时是不是很想跳过去?看看吧,这就是下场,挣得越多,事肯定越大!”那龅牙男子‘哼’了一声道。 “话说,我们公司的提成给的也挺高的……”一名娇小女生冷不丁道。 听闻此言,那门口的几人心里一凉,俱都陷入了沉默,纷纷考量着自家公司有没有违法嫌疑,想了一圈,最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下午四点多,相关工作进行了大半。 一队的刘薇找到邵勇道:“邵队,四家公司的涉案人员已经登记完了,没有遗漏,相关物品正在分类贴标。不过东西太多,我们的车一次也不能全部拉走,而且这还有一百几十号人……” “既然人员都登记完了,那就先送去看守所,人一清走,东西就好办了。”邵勇果断道。 刘薇点头道:“好的,我这就让他们把车都开到楼下。” “行。不过这人太多,一次性带下去可能会起乱子,等车来了,分批带离。”邵勇道。 “是!” 很快,二十几辆警车一溜排停在写字楼下,负责同事亦在周边拉起了警戒线,更有特勤在维持秩序,暂时禁止人员进出。 肖然在脖子里挂好证件,与其余同事一道,率先押着蒋少国、黄曲阳等头脑骨干,还有一部、二部众人带出了写字楼。 楼下的大动静早已引起各楼层上班族的注意,看着玻璃墙后那乌压压地一团,显然都是看新鲜的人群。 还有那些神通广大的记者,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居然也第一时间赶来了,激动地扛着摄像机在警戒线内尽情拍摄,想来是不用愁未来两天的新闻素材了。 分批次将四个公司所有涉案人员押上警车,肖然等人跟车前往看守所。 忙忙碌碌一直弄到晚上八九点,手上的工作才算告一段落。 晚上开会的时候,局领导首先通报了此次抓捕的情况,由于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在抓捕行动中,各行动小组井然有序,所有涉案人员无一落网,抓捕行动圆满成功。 肖然面带微笑,与所有同事一起送上最热烈的掌声。 听身边的庞景辉说,他们在医院产科病房里找到程学旻的时候,程学旻正和父母及岳父母围着年轻的老婆,周边还有一群什么亲朋好友,各种对程学旻吹捧赞颂。 结果庞景辉带人冲进病房时,程学旻似乎是早有准备,‘蹭’地一下就要往窗户上窜。 幸好那窗户够高,程学旻还没跳上去,庞景辉就把他拉了下来,按在了地上。 在向程学旻及其妻子张月出具传唤证之后,程学旻的老妈当场就晕了过去。 不过鉴于张月刚刚生产,所以派了专人进行看护,作为‘简旻’公司的高管,张月亦负有相关责任,待其身体稍恢复之后,再行追究。 程学旻被抓,不久前还捧着程学旻的一众亲朋亦作鸟兽散,临走时庞景辉还听到程学旻的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在一旁嘀咕:“怪不得他这两年突然发了,还买了什么宾利? 呵,原来都是骗人家的!我打小就知道他不是个正干的人,三十好几了娶这么个小媳妇!嗨,这下子全没了!可怜我这钱还没借到呢,你说我怎么就没早点跟他开口呢?” 第二天,省卫视早间新闻着重报道: 在市委、市局统筹指导下,我市警方昨日对盘踞在我市的一个特大型影视诈骗集团展开抓捕,共控制涉案人员三百余名,抓捕行动取得圆满成功…… 238、喵! 据灵异小说里讲,猫是一种诡异且具有灵性的动物。 在猫自身将死之时,它会悄悄离开主人,寻一处隐秘之地默默消逝,生怕主人因为亲眼看到它死去而伤心难过。 这是一种很温情地说法。 不过还有一种观点认为:当你的猫经常悄悄地盯着你看,并且经常在你睡觉时趴在你胸口上的时候,那就意味你要死了,它在盘算着怎么吃你。 所以,你的猫在看着你吗? 老郭是一个喜欢猫的人。 之所以会喜欢猫,是因为他老家的孙子喜欢猫,看见猫,老郭就仿佛看到了老家的孙子,可爱、乖巧、懂事,想起孙子,老郭嘴角浮起一抹慈祥地微笑。 恰逢元旦之际,工地上也放了两天假。老郭周围的工友多是本地人,过节期间大都在家陪着家人。 工地上只有老郭与其他几名年轻老乡,他们都来自某人口大省,一空下来,那几名小青年便不知跑到哪里挥霍去了。 “不懂事哦。” 清晨,老郭从睡梦中醒来,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床铺,长叹一声,好不容易挣的辛苦钱,却这样大手大脚的不知收敛,还是年轻啊。 裹了裹身上有些湿硬的被子,却突然发现胸口有些沉重,抬头一看,原来是他收养的那只黑猫正蜷缩在他胸口,有些泛白的绿眼睛直楞楞地盯着老郭看,很是呆气。 猫眼发青泛白的时候,看着是有些恐怖的,但老郭知道这猫不是得了白内障,毕竟这猫的眼睛从被他收养时就是这个样子,而今相处久了,倒也觉得有些‘可爱’。 “哈,老黑,这两天跑哪去了?饿了吧?嗨,也只有饿了你才会想到我!”老郭嘿嘿笑着,从被窝里伸出手捏了捏黑猫的嘴角。 那猫沙哑地叫了一身,伸出舌头舔了舔老郭的手指,继而咬了咬老郭的指头,似乎是在玩一根没了鸡毛的逗猫棒。 老郭只觉指尖一疼,连忙将手指从黑猫嘴里抽了出来,看看手指上的牙印,怒骂一声:“饿毙你个混球,傻成这个样子,活该当初没人养你!” 说着,老郭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穿上几天没洗的衣服,打开电磁炉烧了壶开水,洗脸刷牙,再泡上两个馒头,蘸着家里邮来的豆酱,老郭觉的很是满足。 顺手将几块泡软的馒头投到地面的硬纸板上,黑猫低头嗅了嗅,却不下嘴,只是盯着老郭,沉闷地叫了几声。 “白面馒头都不吃,你还想吃肉咋滴?还是不饿!糟践粮食,放从前饿死你狗日嘞!” 老郭怒冲冲地瞪了瞪黑猫,语气一软,感慨道:“你啊,和我一样,咱都没好命,有这好粮食吃就不错啦,你还想着吃猫粮咋滴?那是娇贵人家的日子……” 说着,老郭眉头一皱,拎起黑猫的顶瓜皮,放面前仔细闻了闻,结果一股恶臭从黑猫口鼻间散了出来。 老郭一阵恶心,迅疾将黑猫丢到一边,嫌弃道:“狗日嘞在外面吃什么鬼啦,死臭死臭的,是不是吃什么臭掉的鸟还有老鼠啦?……也是,再臭也是肉啊。” 简单吃完早饭,老郭走出板房,先围着工地转了一圈,毕竟工头吩咐老郭这几天在工地上盯着点,再说工头还塞了三百块钱过来,拿钱了就得做事,老郭是这样想的。 这处工地周边是些小山坡,距离景区不远,但距离繁华路段又有些距离,周边很是清静。 工头说是要建一个类似山间别墅那样的高档小区,高档不高档的还不知道,反正老郭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在这边买房子。 绕着工地走了一圈,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工地建设还处于起步阶段,除了些砖石水泥,没什么可偷的东西。 回到板房前,老郭看了看初升的太阳,心里很高兴,难得的好天气,正好晒晒自己那有些发潮的被子。 虽说板房里装的有空调,但不知怎的,那空调制冷还行,制热却怎么也吹不起来,每当下起雨时,老郭那几个同乡小青年就要骂咧起来。 一下雨被子就潮,而且这地方极少有大晴天,土生土长地北方人,晚上裹在发潮的被子里,翻来覆去不知要过多久才能把被窝暖热乎。 老郭对这些不以为意,反倒觉得还不错,至少比他当年在北方某沿海城市要强多了,那个时候是什么日子啊,哪有板房给你住? 全是打个地铺睡在窝棚里,风吹起来的时候,四处漏风不说,厉害的时候窝棚都能吹倒,他这腿上的病根,就是当初落下的。 进屋里把铺盖全都携出来搭在钢丝绳上,又进去小心地将席子下面的银行卡收了起来,老郭这一年的辛苦可都在里面呢,算算有小十万了。 想到这,老郭心里舒服极了,恨不得立刻就到过年,回去和儿子一起,把在县城看好的那套房的首付交了,孙子眼看着大了,家里那二居室的房子住不下了。 搬个小椅子在板房门口坐下,享受着逐渐强烈的阳光,老郭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打着呵欠一扭头,便看见他收养的那只黑猫,正蜷在不远处了一堆沙子上,似乎在舔着什么。 “老黑,老黑过来!” 老郭冲着那黑猫唤了两声,招了招手,那猫便稳重地走了过来,既不活泼,也不卖萌,只是在老郭面前一蹲,绿中泛白的瞳孔直直地盯着老郭看,不时还伸出舌头舔舔嘴边的白沫子。 “嘶,你这猫,怎么越来越邪头嘞?” 老郭撸了撸黑猫的头皮,将之抱起放在腿上,但刚刚凑近,又一股更加剧烈的恶臭迎面扑来。 “我滴乖乖,怎么越来越臭,你在哪舔地什么东西?……你别动,我看看,我看看!” 老郭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刚才黑猫卧着的那堆沙子边蹲下,看着沙粒间那一条卷着些皮,暗红色还散发着丝丝臭味的肉块,老郭随手捡了根小树枝,拨了拨那肉块上的沙土。 “这是什么东西身上的肉?不是排骨,也不是鸡肋骨,你从哪叼回来的?” 看着那肉块一头露出来的骨头茬子,以及骨茬旁边一片片的白色浓水,想着那猫就是刚舔完这个东西后又舔地自己的手,老郭一阵恶心。 拿着小树枝,又拨了拨这条肉块,突然之间,老郭只觉头皮一麻,心脏似乎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就在那肉条的另一端,一枚快要脱落地指甲赫然进入老郭的视野! “这……是……人手指头啊……” 老郭愣愣地盯着这根表皮几近不存、通体暗红的手指头,只觉脊椎骨从上凉到下。 老郭猛一回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黑猫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老郭的手指,那两个瞳孔此时已变成了两颗枣核,墨绿而泛白,在这炽烈地阳光下竟显的那般阴森。 “你特么……是想吃我呀……” 老郭看着黑猫那似乎随时准备扑食的姿态,狠狠咽了下口水,接着便见那黑猫骤然跃起…… “喵嗷!” 239、新年之际 “听说啊,猫这种东西,只要眼发绿了,那就不能要了,是要成精的……” 张磊眉飞色舞地夹着一片牛肚,但由于说的太过起劲,以至于肉掉在盘子里他都没有察觉。 “你最近在看什么东西,怎么说的净是些玄乎乎的故事?” 余雨的室友郭冉坐在张磊身边,面色平静,显然没有被张磊讲的恐怖故事所吓倒。 “一本叫《不吃肉的猫》的故事集。” 肖然说着,顺手夹起一颗小青菜在鲜汤里涮了涮,轻轻咬了一口,清脆鲜香,充满了自然的味道,在这万物凋零的冬季里食用,最是享受不过。 距离抓捕‘简旻’及其加盟公司一众涉嫌诈骗人员,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星期。 这段时间来,临安及各地警方俱在紧张地落实证据,终于在上月的最后一天,将‘12.15’特大网络诈骗案件的一应卷宗资料递交到了检察院。 相信过不多久,对该团伙相关头目骨干的正式批捕文件就会下来。 当然,这里说的头目骨干,都是有诈骗成功经历及一众公司的大小领导,至于类似高晓敏那样的,被深刻教育一番之后,便按照流程被其家人接走了。 在这期间,肖然等人的持枪证也办了下来,当然,有了持枪证并不是要配枪,具体要用的时候,还要到装备科现领。 ‘简旻’公司的事情忙完,时间便走到了岁末。 元旦之夜,全国各地陷入狂欢,但这一天对警察来说,只是普通一天,看着治安大队的警车来来去去,明显要比平时还要忙上一个量级。 还好临安进入十二月以来,并未有大的恶性案件发生,相较于前几个月,刑警大队终于缓了口气。 虽说进来临安治安情况一片大好,但刑警队依旧牢记使命,不容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元旦放假期间,刑警大队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并临时成立了机动小组,一旦有事,十五分钟内便能集结完毕整装出发。 肖然亦是机动小组一员,所以即便今天他没有去值班,活动区域也不能离市局太远,并且装备小包也不离身,时刻准备紧急出动。 “一只不吃肉的猫?那它吃什么?像这位一样,都吃了两盘青菜了?” 余雨指了指身边还在与青菜做斗争地肖然,放下筷子道:“张磊我跟你讲,根据我在大学里解剖的那些猫的经验,猫眼绿了,是不可能成精的,但却会身价大涨! 你知不知道有种猫咪,眼睛绿的跟绿宝石似的,整个眼睛里没有一点瑕疵,据说好品相的价值百万,我朋友家就有一只,平常宝贝的不行,我找她借,想解剖一下研究研究她都不肯!” “余雨,解剖这种事,也是可以借的?你解剖了,怎么还她啊!”郭冉咬着筷子,目瞪口呆,看来她和余雨做了大半年室友,依旧跟不上余雨的脑回路。 “我借来又不给弄死,只是给它打个全麻,用电动开颅锯咯咯一下把它头骨切开,把眼珠用完美级切割术取出来,再给它缝合好,以后做个独眼猫,多个性!” 余雨十分恶趣味地比划着,“最后再用4号刀柄配25号刀片,刷地一下,什么晶状体呀、视网膜啊,反正就跟把鹌鹑蛋一切两半一样,什么都出来了。说到鹌鹑蛋服务员,再加一盘鹌鹑蛋!” “你能不能别说了,我听着都眼疼!” 张磊一阵恶汗,“你肯定是故意的,仗着你见多识广,故意不让我们多吃,然后你把剩下的全包圆了!阴险,太阴险了!” 肖然接过服务员端来的鹌鹑蛋,分成两份投进鸳鸯锅里,抬头道:“既然你没胃口了,那我就不叫菜啦?” “谁说的,我饿着呢!余雨这种小把戏,还能唬住我!”张磊肆无忌惮地插起几块鸭血,吃的飞快。 余雨笑的如银铃一般,“就是逗你们的啦,猫咪这种小可爱,我怎么可能下的去手。咦,我的大虾怎么都没了?服务员,再上一份大虾!” “余雨你吃这么多?话说,要不是你个子高,我感觉你早就成一小胖子了!”张磊调侃道。 一提到‘胖’这个字眼,余雨便如普通女孩般警觉起来。 她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严肃地摇头道:“不可能,我之前计算过,我每天补充的能量,刚好与我每天消耗的卡路里相等,而且我们的工作量大着呢,这些天我还瘦了一斤!” “那你今天可得好好补补!” 张磊狡黠一笑,突然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我们家肖然最喜欢肉肉的女生……” 话没说完,张磊便感觉到似乎有两道手术刀般的目光朝他直刺过来,于是连忙低头,夹起一只鱼丸认真地吃了起来。 肖然那深不见底,似乎随时能将人吞没的眼神,他可不敢直视。 “我什么时候说的?时间、地点、目击证人、相关证据。”肖然似笑非笑地问道。 张磊耸了耸肩膀,埋头做起了鸵鸟,一旁的郭冉亦随着低头憋笑。 “就他,连吃了两盘青菜,喜欢肉肉的?” 余雨认真打量着肖然,突然察觉出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转头怒视张磊:“喂,肖然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 张磊眨眨眼睛,咬着鱼丸愣在当场,“你们……怎么一下我反倒成坏人了?你们这联合战线,有必要建立的这么快吗!” 看着张磊委屈并无辜地神色,席间氛围一时快乐起来。 肖然又夹起一根青菜,刚放到盘子里,手机便响了起来,拿出一看,是何晓丽打来的。 抬手压了一下,张磊等人当即安静下来,对面何晓丽简短道:“肖然,回来出任务,西郊安瑞建筑工地发现一根手指,疑似有人遇害!” “是!”肖然挂断电话,看着几人疑惑地眼神,“有任务,你们一起去吧!” “怎么回事?”张磊一脸严肃问道,完全没了刚才笑嘻嘻地神态,仿佛是一瞬间变了个人。 “西郊一处建筑工地上发现一根手指,但不确定是否有人遇害。”肖然沉声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万一是恶性案件,可又是一件大事!” 余雨和郭冉也随即起身,她们作为法医和技侦,亦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状态,说不定下一秒电话就打来了。 果不其然,几人刚走出店门,法医科薛科长的电话便打到了余雨这儿。 四人当即上车,伴着元旦祥和的氛围,带着沉重的心情,火速回到队里。 如果真是一桩恶性案件,那这个元旦又有的忙了…… 240、脸呢? 新年之际的夜色出奇的黑,尤其是在这僻静的西郊工地上。 几盏大功率的探照灯撑开工地上的黑暗,雷大队率先从车上下来,开口便有些不快地问道:“上午发现的手指,怎么到现在才报上来?” 西郊派出所的罗副所长连忙解释道:“雷大队你这可误会我们了,开始报案人只是说他的猫叼回来一根手指,我们就想着先找找,万一是有人工伤啥的,对吧,免得让你们白跑一趟。” “找到尸体了?”邵勇听出了罗副所长话里的意思,条件发射道。 “是的,离这工地还有点远,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想尾随着那只猫,结果报案人老郭发现他的猫吃了人肉,当场就把猫给打死了。”罗副所长道。 肖然侧脸看了看坐在板房前,双目无神喝着热水的报案人,还有他脚边那只脑袋都被砸扁的猫,毕竟是一手养大的,就这么亲手砸死了,相必这大叔心里也有些疙瘩。 不过就如长歪了的小树一样,吃了人肉的猫,的确是要不得。 “工地上发现的那根手指呢?”雷大队身后,拎着法医箱的薛青霞问道。 “在案发现场,和被害人尸体在一起。” 罗副所长道:“这位老郭,郭室馨,就是报案人。我们先是在工地周围找了几遍,但没发现。 后来还是请了警犬队过来,别说,狗鼻子就是灵,终于在西北方向的一个荒山坡背面发现了被掩埋的尸体,不过掩埋的并不仔细,左手臂被土覆盖的较浅,已经快被小动物啃食光了。” “车能开过去吗?”雷大队问道。 罗副所长摇头道:“不行,都是荒地,这边就工地前面的一条路,后续只能用担架把尸体抬出来才能拉走,不过离的也不是太远。” “行,那你们带路。”雷大队道。 罗副所长点头:“好的,那跟我来吧,现场我们已经保护起来了,尸体还在土下没有动,就怕破坏了什么细节,让你们难办。” 一行人跟着罗副所长穿过工地,又绕了几个小荒坡,终于在一处半山脚下看到了埋尸现场。 肖然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现场距离工地前的渣石路,垂直距离约有八百米,但脚下的羊肠小道弯弯绕绕,真走过来应该超过两公里。 如果这里是犯罪现场,那么遇害者和凶手应该对这一块很熟悉,也许是凶手与被害人散步走到这一块,不知怎么回事,凶手突然暴起杀人。 按照这个思路,工地上的员工,以及工地往前的小区居民便需要排查一遍。 如果被害人的遗体是凶手从其他地方带过来的,那么脚下的这条小路,必定就是凶手将尸体带进来的唯一途径。 若凶手是将尸体背到现场的,还挖了坑对尸体进行掩埋,那么凶手的体力一定很好;若是用了工具,那么工地上的小推车,特别适合走这样的小路。 但这也仅仅只是猜测,刚才紫外检查灯已经将这条小路扫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车轮印及其他特殊脚印。 现场没有拉警戒线,派出所的几名同事蹲在不远处抽着烟,旁边还有两条警犬,趴在地上默默地看着那处覆盖着荒草树枝的小土包,泪汪汪的眼中似乎有些悲伤地意味。 土包的一边已经被小动物扒开了,一条五指不全、被啃食地有些破碎的手臂依稀可见。 肖然抬眼看了一下,单从手腕上那条夹杂着泥土的银制海盗船马车手链,基本可以判断死者应该是位女性,而且佩戴这样充满青春气息女式手链的,年龄应该也不会太大。 技术组提着检查灯先扫了一遍现场地面,没有找到有用的痕迹,接着肖然等人便戴上口罩,拎着小铲子,准备将尸体扒出来。 张磊戴着手套,刚把小土包上的树枝携起来,一颗血迹斑斑的狗头,便从那树枝里滚落而出。 狗头黑鼻子、白脸、黑眼眶,吐着舌头瞪着白眼,标准的二哈脑袋。 肖然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两条黑背,怪不得看起来这么忧伤,原来是有同类在此。 看到警犬,肖然想起了他寄养在警犬队的小土狗,几个月都忙的没空去看它,想来应该长到半大了吧? “我嘞个草,这凶手残忍呢,连狗都不放过!鸡犬不留吗?” 张磊握着狗嘴,将那狗头拿起来看了看:“这是一刀断头啊,从脑后垂直砍下,颈椎骨及其周边切口光滑,能给灵活的狗造成这样的伤势,用的刀肯定特别锋利,分量还得足,必须得是够长的砍刀,而且使用者的力气还不能小。” 余雨从张磊手中拿过臭烘烘的狗头,揶揄道:“你又不是法医,用得着你下判断,赶紧扒!” “说说都不行啊!”张磊嘟囔一声,握起铲子,小心地跟着除去小土包上的土石。 没过多久,一层粗糙的麻袋便从土里露了出来,旁边的技术人员连忙把摄像镜头往前推,还有端着单反的,准备随时上前抓拍。 肖然几人用毛刷小心地将麻袋上的细土扫去,土包下的第一层情形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麻袋被从中劈开,伸展之后刚好能盖住一个人,麻袋上还印着某某水泥字样,不用想,这麻袋应该就是凶手从附近工地上顺来的。 技术人员小心地检查了麻袋,确认其上没有可用痕迹,便缓缓将麻袋揭开。 一时间,派出所及警犬队的同志都凑了过来,漆黑的荒山上,惨白的灯光下,寂静的空气中,一群人围着一具尸体默默地观看。 如果是陌生人正好撞见这一幕,吓晕应该是最低级的反应。 麻袋下有两具尸体,一具是没头的狗,一具是散发着恶臭,穿着红色羽绒袄的女尸。 狗没了头倒不算可怕,但女尸没了脸就很恐怖了。 尤其是在这诡异的氛围之中,女尸还穿着大红衣服,不知道灵异里,红衣尸体是最容易异变的吗? 肖然眯着眼帘,仔细看着面前的这具尸体,女尸上并没有刀伤,从其脖子上的勒痕看,这女子有很大可能是被勒死的。 而从那道勒痕往上,便是红褐色且不平整,仿佛被狗啃过一般的面部肌肉。 这女子的脸皮,整个被揭走了! 241、跑啊 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 树没了皮要死,人没了脸却可以活,而且不要脸后,活地挺滋润的人还很多。 但把人杀了之后,连张脸都不留给死者,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 亦或者是凶手此为另有目的? 拍照固定尸体情形之后,穿着防护服的薛青霞,带着秦永明、余雨在尸体边做初步尸检。 “死者为女性,年龄应在三十岁以下,尸体已经开始腐败。” 薛青霞将死者的另一只没被啃食的手放下,又按了按死者的头骨,接着道:“死者身体正面无致命伤口,指甲内有泥渍,脖颈处有明显勒痕,初步判断死于机械性窒息。 死者胸前衣服上有滴落状血迹,可能由死者遗失的面部皮肤上滴落,亦可能来自于宠物狗,或者是凶手自身遗留的血迹。” 一旁的余雨快速记录:“尸体僵硬已消失并开始浮肿,腹部出现腐败性膨胀,颈部及上身已出现腐败血管网,腐败绿斑呈绿及褐色,并未发展至全身,腐败巨人观尚未出现,综合判断死亡时间约在七天左右,准确时间待定。” “面部伤口凹凸不平,并遗留有深浅不一的划痕,根据划痕判断,凶手使用的刀片较薄且锋利,可能是手术刀或剃须刀片,并且从手法上看,在取走死者面皮时,凶手应该处于比较慌乱的状态。” 薛青霞清冷地说着,抬手示意秦法医将尸体翻过来,秦法医抓住尸体身上滑腻的衣服,稍一用力,一股股带着血色的白沫便从尸体的口鼻中涌出。 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法医们对此情形习以为常,周边的刑警们也是见怪不怪,只有派出所与警犬队的同事们,可能是见的少了,都用手捂着嘴,似乎有往后退的倾向。 尸体刚翻过来,随即又是一阵单反拍照声,接着众人低头一看,在尸体身下的泥土上,一道清晰地轮胎印显露而出。 这道轮胎印约有十厘米宽,在加上死者身后衣裤上粘着的几小片水泥,很明显,这里并不是犯罪现场,凶手是用工地上的小推车将尸体带到这里的。 “凶手选择将尸体带到这种偏僻的地方,那他对这一带应该相当熟悉,而且用了建筑工地上的麻袋与独轮车,按照常规判断,凶手与死者很可能来自附近的工地与小区。” 雷大队眉头拧成了川字,开口道:“邵勇,你带人,还有警犬队的同志,在这埋尸点附近以及建筑工地上展开搜查,凶手的作案工具可能会就近丢弃,而且凶手使用的小推车应该还在建筑工地内。” “是!” “李毅,你立刻带人联系我们辖区内的相关机关和下属派出所,汇总近两周来的失踪女性情况,尽快筛选出目标范围,确定死者身份!”雷大队接着道。 “是!” “对了,罗副所长,你们辖区最近有报失踪的吗?这一块可是归你们管的。”雷大队转身问道。 罗副所长想了想,很确定地摇头道:“没有。雷大队长,前天我刚看的我们所这半个月的接警记录表,我敢肯定,没有!” 雷大队微微点头道:“那行吧。何晓丽,你带人和罗副所长一起,趁现在周围居民还没休息,先对工地与前面那个小区做个走访,当然,工地上的人大都没回来,那就先询问一下留在工地上的人,剩余的等明天人回来了再说。” “好的。” 何晓丽在便携笔记本上做了记录,转身带着肖然、王俊名等人准备离开,却被身后的余雨喊住了:“何姐何姐,先别走,帮个忙!” “怎么了?”何晓丽轻笑问道。 薛青霞扬了扬手里的尸袋,半开玩笑道:“需要几个苦力,帮我们把这美女抬出去。” “美女?”王俊名哭笑不得道:“这美女……确实,美女总有特权!” 说着,王俊名拍了拍肖然的肩膀,“走吧,苦力小兄弟。” 肖然无所谓地接过担架地一头,抬具尸体而已,对于身体被强化过的非正常人来说,简直是大材小用。 一路平稳地将尸体抬近车厢里,王俊名歪头在胳膊上蹭了蹭额角的汗水。 “俊名,最近有锻炼吗?体能下来了啊!”一旁的庞景辉调侃道。 王俊名辩解道:“哪有的事!还不是肖然个子高,他前面一高,那担架上的重量不都偏我这来啦!” “对对,你讲的有理。” 何晓丽敷衍了一句,随即转入正题道:“老王、肖然,你们先在工地上问问这个报案人郭室馨,我和老庞带着放放他们到前面小区,你们这边好了就过去找我们,抓紧时间,再过不久,群众可能就要休息了!” “好的。”王俊名应道,接着肖然在胸前挂起记录仪,直奔老郭所住的板房。 上午被老郭打死的那只黑猫被绳子拴住了尾巴,就那样在板房前吊着,脑袋瘪成了一张大饼,掺杂着白花花的脑浆,怎么看都有点渗人。 “郭大爷,那猫都那样了,怎么还不扔了?”敲敲门走进屋里,王俊名随口一问。 郭室馨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扔捧着一杯开水,沉声道:“这猫吃了人肉,我们老家的说法,就这样丢了说不定会变成个邪头再回来报复我,我给它这样上不沾天下不沾地,让它借不着气,过两天给烧了,它就做不了怪了!” “这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 王俊名干笑一声,随即问道:“郭大爷,我们想和你了解一下,这半个月来,你们工地上有人离职,或者有行迹比较可疑的人吗?就是看着恍恍惚惚,比较可疑的那种。” “离职?不干的是吧?那没有,现在活难找,干完了活钱还难要。我们这老板给的待遇不错,还不拖欠工资,大家都愿意在这干。” 郭室馨回想了一番,说道:“恍恍惚惚什么的,有几个,不过他们一直都那样,就我这几个年轻老乡,干活老出错,天天晚上还往外跑,有时候半夜回来,这两天夜里都没回来睡,不知道干啥去了。” 说着,郭室馨指了指旁边的堆成一团的床铺。 “他们都叫什么名字?您都认识吗?”王俊名警觉起来。 “认识。李小动,刘小根,刘壮实。”郭室馨道:“警察同志,这几个小子心眼都不坏,就是年轻喜欢玩,我敢作保,他们不可能杀人的!” “这个我们就是调查一下,等明天你们这人都来了,我们全都得询问,您放心,我们绝不会冤枉好人。” 王俊名点着头,又问道:“那你们工地上,大约一周前,有没有比较可疑的陌生人来过?跟你们借小推车,找个水泥袋什么的?” 郭室馨沉吟一声,否定道:“没有吧,我没见过。不过你们明天可以来问问其他人,他们可能知道。” 简单的对话中,便能看出这位郭大爷是位很本分的人,一天活干完,吃了晚饭就早早休息了,对工地上的很多事都不知情。 又问了几个问题,王俊名与肖然便起身告辞。 不过刚从老郭的屋里出来,肖然抬头便看到三名鬼鬼祟祟的青年,蹲在前面的沙堆上张望着这边的警车。 王俊名立时警觉起来,大步上前喝道:“你们几个做什么的?过来!” “卧槽,跑!真是警察!”一听这话,那几名青年爬起来就跑。 “站住!别跑!” 王俊名与肖然拔腿就追,正巧一队的秦子河与刘庆几人过来查找工地上的可疑物件,见肖然与王俊名撵着几人朝他们跑来,二话没说就将三人截住扑在地上。 “跑啊,怎么不跑啦!” 242、与狗同行 肖然与王俊名冲上来也按住一人。 虽然肖然心里清楚这三个人和案件无关,但正义之眼这个技能,他也没法说出来。 “叔叔们,警察叔叔们,哎哟,胳膊快断了……我们是好人,真是好人,没干过坏事!” 一名梳着斜背头的青年叫道,看着他那时尚的发型及服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知名公司的员工呢。 “好人?好人你跑什么!” 将三人上了手铐拽起来,王俊名厉声道:“看你们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哪像个好人!我们来就是找你们的,老实交代!” “啊?真是来找我们的……狗日嘞刘壮实,我就跟你说不能卖不能卖,你还不信!现在好啦……啊,我不想进监狱啊!” 另一名矮个子的青年冲着那斜背头青年叫道,说到最后竟哭出声来。 被王俊名这么一诈,那叫刘壮实的青年亦带着哭腔道:“我那知道拿点钢渣子,这点小事警察也会管? ……警察叔叔,我们就是从工地上弄了点钢渣子卖到回收站凑点网费,一共就卖了二百块钱,真就二百块钱,就是凑了点网费,这点小事,你们怎么就这么大动干戈的来这么多人啊!” 听着这几人七嘴八舌的辩解,王俊名愣了下,抬头与肖然对视一眼,难道两边都想多了? “真就二百块钱的钢渣子?那你们怎么这么心虚,看见我们就跑?”秦子河问道。 那矮个子的青年咧咧嘴,笑的比哭还难看,“习、习惯了……不不,这谁看见警察心里不都得发怵啊……”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怵什么?” 旁边的刘庆掐着腰,丝毫不信道:“王哥,这几个家伙说话不老实,心里肯定有鬼,像他们这样的知道的事儿都多,带派出所问问,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王俊名点了点头:“那先拷车里,你们要是忙完了就抬头过来看看,我们得先去前面小区,再晚些那边群众都该睡了。” “行嘞,你放心,跑不了他们。”刘庆拍着胸脯道。 将郭室馨的三名老乡塞进车里,王俊名与肖然便去了工地旁边的小区,趁着现在还有时间,能多走一家是一家,等到十点以后,也就不好再打搅了。 不过连着走访了几家,对于小区内是否有人失踪、或者有家庭闹矛盾的,那些大叔、大妈们均表示没有听说过,至于附近工地上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 临走的时候,工地周围的两拨人都没有什么发现,刘庆、秦子河他们将工地上的小推车看了个遍,也没找到疑似凶手使用过的那个。 对于老郭的那三名老乡,带到派出所问询之后,确实只是弄了些工地上的废弃钢筋头拿出去卖了,不过金额不是他们说的两百,而是卖了一千三百块。 这样的事情,工地上很是常见,基本确认那三名青年与命案无关后,王俊名便带着肖然走了,具体怎么处理,这属于派出所的职责范畴。 刑侦大楼会议室内的时钟指针已经过了十二点,雷大队在做最后的部署。 此时命案应急机制已经启动,‘1.02’无脸案专案组于深夜成立,整个刑警队的工作节奏悄然加快。 “对于这个案子,我们首先要查清下面几个问题。” 雷大队敲着桌子,一字一顿道:“第一,死者是谁?死者身份不明,我们整个案件也就无从查起。 虽然死者的脸已经被揭走了,但是可以通过技术手段还原出死者的面貌,这一点,你们技术队要抓紧时间,还有法医科同时比对死者dna,看能不能从基因库中查找到死者的身份。” “是!” “另外,李毅,你在我们辖区寻找失踪人口的时候,再和各区分局联系一下,让他们帮助协查,顺便再联系一下打拐办,看他们哪有没有接到附合死者体型、衣着等特征的失踪人口。”雷大队道。 “好的。”李毅点头道。 “第二点,就是重点排查埋尸现场周边工地上的工人以及小区居民,今晚我们已经查了一点,但还不够。” 雷大队接着道:“邵勇、何晓丽,你们明天联合西郊派出所,还有治安大队,重点对工地上的工人,还有附近几个小区进行走访摸排,调取周围所有的监控,寻找可疑人员及相关目击证人。” “是!” “第三,法医科尽快给出尸检报告,落实死亡原因,及准确死亡时间,并联合技术队,寻找相关微量物证。” “好的。”薛青霞应道。 雷大队点了点头:“前期工作暂时就是这些,人命关天,大家抓紧时间吧!” “明白!” 简短的案情分析会结束,第二天一早,肖然便跟着何晓丽等一众再次对工地附近的小区展开走访,不过将周边几个小区走了个遍,也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不是警察来查,周围居民甚至连周边死了人都不知道。 至于一队长邵勇带人摸排的建筑工地,一百多号工人也对这一情况一无所知,再加上这一块地处偏僻,除了小区周围的监控探头,建筑工地旁边的路都没修好,更别说道路监控了。 饥肠辘辘地忙了一天,直到晚上附近居民都开始吃饭了,两班人马这才收队返程。 办公大厅的氛围也很沉闷,一缕缕烟雾从各个角落里升起,显然查找死者身份这项工作也没太大进展。 “找到了!雷大队,死者身份确定了!”伴着一道惊喜地声音,二队长李毅拿着张a4纸跑进办公区。 一听这话,雷大队瞬间从位置上站起,连忙问道:“死者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死者叫王小梅,今年二十七岁,闽籍榕城人,租住在锦山大道旁的名溪小区里。” 李毅喘着气道:“这个王小梅来临川工作不到半年,也没什么朋友,还是她的房东,路过小区门口时,看到附近派出所的同志在张贴信息,好奇之下看了看,才想起来这似乎就是她的一个租户。 然后派出所的同志就跟着这房东进到了王小梅租住的房子里,里面果然没有人,不过通过王小梅的一张照片,上面王小梅抱着她的狗,还有手腕上的配饰与死者的手链一模一样,这才确定报了过来。 至于王小梅的生活物品已经送到法医科,薛法医等人正咋提取dna,做进一步确认。” “锦山大道?离西郊工地可是不近呢!” 雷大队看了看照片上面貌中等的王小梅,“那房东知不知道,王小梅是做什么工作的?平常都喜欢做什么?” “王小梅具体做什么房东也不清楚。不过那房东知道一点,说这王小梅特别喜欢她的二哈,每天晚上都要出去溜几圈。” 李毅道:“房东还说,这王小梅爱狗成痴,有次王小梅开玩笑说,她就算是死了,下辈子还要养二哈!” “好家伙,看来不用下辈子了,她这辈子已经与狗同行了!” 243、遛狗之路 “王小梅的租房合同上没有紧急联系人吗?”雷大队问道。 李毅道:“有,是她的一个朋友,已经联系了,正在赶来的路上。” “让王小梅的朋友直接去名溪小区,我们也立刻过去。” 雷大队略一思索,说道:“你刚才说王小梅晚上经常出去遛狗?那王小梅很可能就是在晚上遛狗时遭遇的不测,第一现场说不定就在她遛狗的路上!” “是的,锦山大道两侧都是几十年的老林子,树木很茂盛,而且有一定深度,晚上很少有人到里面溜达,如果凶手是在林子里对王小梅下的手,基本不会有人察觉。”邵勇道。 雷大队轻轻点头,“机动小组、技术组,再叫上秦法医,立刻准备出发,其余人员留队待命!” “是!” 一声令下,肖然随即拿上随身包,跟随何晓丽上了警车,直奔名溪小区而去。 “呐,面包,先垫垫肚子。” 路上,邻座的李放放递过来一袋面包,又给副驾的何晓丽拿了瓶水,“我点的外卖都在来的路上了,看来只能回来吃冷饭了。” “将就着吧,等案子破了我请你们吃饭。”何晓丽撕开面包袋。 “饭店里的菜没味道,何队,那天您亲自下个厨呗?您当年做的那桌子菜……哎呦,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香呢!”李放放咬着面包,含糊不清道。 何晓丽无奈一笑:“别想了,我家现在都没法下脚,被小东西祸害的跟猪窝似的,我都懒得收拾了。” “这才是开始,后面你头疼的事还多着呢!”开着车的王俊名笑道。 警车飞驰,不多时便来到王小梅租住的名溪小区。 肖然心中估算了一下,从名溪小区到西郊工地,直线距离已经超过了五公里。 如果选最近的路线走的话,也要走上七、八公里的路程,想将王小梅或死去的王小梅带到西郊工地,使用交通工具是必然的。 警车在名溪小区7号楼前停下,派出所的两名同志,与王小梅的房东,还有王小梅的朋友已经在楼下等候了。 肖然跟着下车,四下观察一圈,这7号楼就挨着小区的北门,门前有一条很窄的柏油路。 柏油路是横着的反‘p’型,半包围着小区,还连着东边的一处老社区,并不正式,仅有路灯,没有探头,只是方便小区居民开车进出用。 越过柏油路再往北去二、三百米,便是锦山大道,这二、三百米范围内是老林子,挨着大道一字伸开,据说里面上百年树龄的树都有好多。 “雷大队长您好,这位是王小梅的房东廉女士,就是她帮的我们的忙。这位是王小梅的朋友兼同事董小姐,关于王小梅的情况你们可以问她。”派出所的同事上前道。 “好的,谢谢你们。” 雷大队还了一礼,又上前与王小梅的房东握了握手,“感谢您的及时反映,为我们办案节省了很多时间。” “唉,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小梅在我这租的房子,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很难受……”廉女士低落道。 雷大队叹了口气,“先带我们到王小梅的房里看看吧。刘庆、秦子河,你们去找物业,调一下前四到十天这一范围内的南北门,还有7号楼电梯内的相关监控。” “是。”刘庆与秦子河转身去了小区保卫处。 “那你们跟我来吧。”廉女士说着,带领众人上到14楼。 打开了1406的房间,廉女士往里指了指,“这就是王小梅租的两室一厅。 ……那个,警察同志,你们破案之后,小梅住我这的事你们能别公布吗?我这房子还想卖出去呢,虽然不是在这屋里出的事,但是说法总不吉利。” “好的,您放心,我们理解您的想法。” 邵勇点头道,“现在先让我们工作,好吧?这屋里的东西都没动过吧?” “只是拿走了一只相框,就是王小梅和狗合照的那个,其他的都保持着原样。”派出所的同志道。 陆琴和单月柔提着检查灯将屋内扫了一遍,“可以肯定不是入室劫持,屋内所有物品摆放的都很自然,也没有挣扎和杀狗的痕迹。” “洗好的碗筷在水槽里还没收起来,应该是吃过晚饭不久出去的。”肖然在水槽旁贴了个标签,单月柔举着单反跟着拍了两张。 “董小姐,你们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王小梅一个星期没去上班,你们都不打电话问一下吗?”客厅里,邵勇坐下问道。 那董小姐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小声道:“我们是做化妆品的,就是代购还有直销。 平时工作时间很自由,一个月也就到公司里去两三次,个把星期不见人都很正常,但没想到小梅那么机警的人,居然、居然就……” “你刚和我说,你还是王小梅老乡是吧?你是王小梅在临安唯一的熟人,你们交流应该很频繁啊!”旁边派出所的同志接了一句。 董小姐解释道:“我最近去宇宙第一大国看了下新品,前天刚回的临安,忙的不可开交,还没顾得上联系。” 肖然随着到王小梅的卧室,还有另一间空房子看了看,里面果然有几大纸箱面膜、化妆品之类。 王小梅本人的床头柜上也放着种类繁多的各种护肤品,想来王小梅平时也亲自验证这些化妆品的功效。 “王小梅平时和你们公司的人处的怎么样?你们公司里有没有和她处的比较恶劣的人?”邵勇问道。 董小姐蹙着眉头想了片刻,摇头道:“没有吧,我们公司人员实际接触的较少,她又是一线代理员,谈不上结仇什么的,而且我们公司基本都是女生,就算有时候会勾心斗角,但也不会杀人呢!” “王小梅做这行业绩怎么样?应该很不错吧,毕竟她这房子,一个月租金都要一千多块,有没有人嫉妒她?”邵勇问道。 “嫉妒谈不上,小梅的业绩算是中上水平,平均一个月七、八千还是有的,我们公司内氛围都很和谐。” 董小姐道:“小梅租这房子,是她生活比较精致,而且她还喜欢养狗。其实我们做这一行,出国买化妆品、衣服的花费比较省,女生你们也知道的,这些花费一降下来,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邵勇点了点头,“她这里,你经常来吗?” “嗯,差不多吧,我不出去的时候,偶尔到她这来吃饭。”董小姐道。 雷大队抱着胳膊,突然插了一句,“你有没有陪她遛过狗?她遛狗都在什么时间,知道她平时遛狗都是怎么走吗?” “啊?” 董小姐对这个问题有些懵圈,“遛、遛过两次,都是在晚饭后,8、9点那一片。她白天都在忙着给客户送货,基本没时间遛狗。 具体怎么走,就是跟着她出了这个门么,顺着路往东走,过了东边两个社区,走到小广场哪,再顺着大路走到小区南门回来。” “把你们老板的手机号,还有你们公司地址说一下。另外让你们老板,明天集结所有在临安的员工,我们要对你们所有人进行问询。” 雷大队严肃道:“再把你手机给一下,我们要记录王小梅的微聊号和手机号。对了,王小梅手头上的客户,你们都清楚吗?” 董小姐摇了摇头,“那都是她的衣食父母,她怎么可能会透漏。” “行,那待会儿你带着我们,走一遍王小梅的遛狗之路。”雷大队道。 “嗯好。” 董小姐说着,打开手机,找到王小梅的手机号和微聊号,报给了单月柔。 见董小姐又要将手机放回去,肖然突然伸手:“先别锁屏,能让我看看你手机吗?” “啊?哦,可以、可以。”董小姐一阵愣神,连忙将手机递了过去。 “怎么回事?”雷大队站到肖然身边问道。 “经常走路的人,基本都会使用微聊里的运动功能,上面会显示最近一个星期的相应步数。” 肖然打开董小姐的微聊,启用了相关功能,在步数排行榜里,随手滑到底,果然看到了王小梅‘0’的那一栏。 点开王小梅的个人页面,尽头12月28号的那天,竟然还留有7361步的数据,其后六天尽皆为零。 “从北门走到小广场,再绕到南门这段距离,肯定不止7千多步。” 肖然指着界面给雷大队看,“所以,要么是凶手谋害王小梅之后,带着她的手机活动到28号。 要么王小梅就是在28号这天晚上遇害的,时间应该在9点左右。或许,王小梅的手机还在这边的树林里!” “好,想的周到!” 雷大队一拍大手,果断道:“陆琴,立刻联系队里,让技术科抓紧时间定位王小梅的手机,另外整理王小梅的手机在28号晚上的运动轨迹! 如果王小梅的手机,28号晚间并没有移动,那就精确整理28号白天的运动轨迹,那运动轨迹可能就是凶手带着王小梅手机移动的路线! 还有,告诉刘庆,让他直接调28号及前三天的监控,后面的基本用不到了。” “我的天,如果28号真是凶手在带着王小梅的手机移动,现在这么些摄像头,那我们岂不是就快锁定凶手了?!”李毅惊喜地压低声音道。 肖然默默将手机递给陆琴,让她转交给屋外的董小姐,他感觉一切没那么简单。 一名把人杀死后还要剥脸皮的丧心病狂且心思缜密的歹徒,怎么可能会留下王小梅的手机,还不关机并且到处走? 如果歹徒真是贪恋钱物,那王小梅手腕上价值不菲的手链他为什么不要? 244、灭口? 临下楼前,雷大队让房东廉女士将王小梅租处的钥匙留下一把,以便后期复勘。 并且嘱咐房东,在案件未侦破以前,除了办案人员,王小梅的租处暂时不要让人进入。 肖然到阳台上拎起那块棕色的北极绒狗卧垫,跟着走出王小梅的租处。 一行人下楼后不久,警犬基地的同志也带着两条大西南赶了过来。 虽说距离王小梅出事已经有段时间,人在道路上的气味基本都已消散或被掩盖了,但如果王小梅和她的二哈真是在林中遇害,那么二哈在林中留下的气味痕迹,可能会指向犯罪现场。 警犬队的同志接过肖然手里的狗子卧垫,领着两条大西南打头而去。 其余人员则持着多功能手电,于林中、路上连成一条线,向东展开地毯式搜查。 漆黑的密林中,点点幽光忽明忽暗,肖然戴着防割手套,拨开几处突然横出的枯枝,仔细留意着自己负责区域内的痕迹,缓缓向前推进。 晚饭后出来散步的居民,见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就是凑过来问问,还想拿着手机拍照,但都被派出所的同志劝离了。 林中被惊起的留鸟‘嘎嘎’怪叫着飞向天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边居民楼里的灯光半数都已熄灭,不少人都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搜寻第一现场的工作还在紧张地进行中,不过从名溪小区到东侧社区这一路上都没有重要发现,直到进入仓园社区路段。 “雷大队,警犬发现几片血迹,就在仓园社区北侧的林中!”庞景辉匆匆跑来道。 雷大队将手里的烟头掐灭扔进路边的垃圾桶,“先别搜了,所有人跟我走!” 仓园社区与名溪小区之间还隔着一个社区,距离名溪北门约有八百米,而警犬发现血迹的地方,距离王小梅住处,直线距离约有一千米。 不同于名溪小区,仓园社区往北有一条被踩平的小路,曲曲折折地伸进柏油路北侧的老林子。 庞景辉带着众人沿着小路,又往林中走了一百多米,终于在一处高大的银杏树下的一小块平地上,看到了那几处血迹。 血迹上面还覆盖着很多枯树叶,只有不规则的一角露了出来,并不能看清全貌。 准备工作做完,技术组小心地上前移走血迹上的枯叶,一滩不规则的暗红血泊显露出来。 血泊上有明显挣扎过的痕迹,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一些灰色的狗毛,以及一道较短的刀痕。 “王小梅的狗应该是绕过这棵银杏树,从北往南跑,凶手大约站在这个位置,面朝西。” 陆琴提着检查灯,复原着凶手杀狗的过程,“当狗子从凶手面前跑过的时候,凶手用尽全力将手里的刀挥下,以至于斩断狗脖子之后,手中的刀依旧去势不减,直到与地面接触,挥刀的动作才停下。” “但是凶手很谨慎,并没有踩到狗血,他留在周边的脚印也被清理了。”邵勇跟着道。 “不止是脚印,狗子被斩首之后,如果凶手空手提着狗的尸体离去,地上必定会留下一道滴落状的血迹,不过没有。” 陆琴点头道:“显然,凶手将狗子杀死之后,直接用某种工具将狗尸装了起来,所以处理的很干净,反侦察意识超强。” “现在基本可以断定,这里就是王小梅的哈士奇被杀的地方。” 雷大队看着那滩狗血,抬头朝四周看了一圈:“所以,王小梅被害的地方,应该亦离此不远,现在我们以这里为中心,先在直径一百米的范围内寻找,务必要找到王小梅被害的犯罪现场!” “是!” 一声令下,除了还在研究杀狗现场的技术组与秦法医,其余人员两两分组,四散开来。 肖然与李放放一组,负责地是东北方向,李放放握着手电照明,肖然则将多功能手电调到紫光模式,一点点地扫描前方的地面与树木。 “我就不明白了,这王小梅好好地遛个狗,怎么就被拖到这林子里勒死了?是不是她的狗惹了什么人?二哈这种神畜,毕竟出了名的傻!”李放放边走边道。 “社区边的柏油路虽然偏僻,但从凶手对杀狗现场还有埋尸现场的处理手法看,此人极其理智、谨慎、小心。” 肖然摇了摇头:“因为一条狗就把王小梅从路上拉到这里勒死,这样的做法太冲动,不符合凶手处理现场时的心理。而且谁也不敢保证,凶手与王小梅接触的时候就没有人目击,我个人认为,王小梅到这老林子中来,应该是出于自身意愿。” “那按你的意思,王小梅是认识凶手的,所以才和凶手进了林中?” 李放放顺着肖然的话推测道:“而王小梅在临安,除了她公司里的员工,接触最多的就说她的那些客户,但是她那些客户基本都是女性,女性能一刀斩落狗头?我不认为有这种可能。 那就很可能是她公司里的那些男性员工,或者是她客户的丈夫、男朋友之类的,比如王小梅卖的化妆品有假,造成了她客户毁容之类的,所以她客户的男友过来报仇,杀了王小梅之后再揭走她的面皮!” “你可别忘了,王小梅床头柜上那一堆的产品,很明显她都是亲身试验过的,而且做她们这一行,要比化妆品店里更讲信誉。 我之前看她朋友手机的时候,见她微聊里建的都有客户群,只要群里有一个人用出了问题,那她在这一片基本就做不下去了,你认为王小梅会砸自己饭碗?” 肖然注视着紫光下的地面,“况且能经营好手上这么多客户,王小梅本身应该是有些精明的,就算碰到了熟人,有什么话不能站在路边说,非要到这老林子深处交流?” “那你怎么看呢?”李放放问道。 “养二哈的人,性格一般比较开朗、活泼、胆大。” 肖然看了李放放一眼,言语中带着深意:“我在董小姐的手机上,大致扫了几眼她之前和王小梅的聊天记录,发现王小梅习惯问‘最近有什么新鲜事’,这样的女性,好奇心很重。” “嘶你的意思是,凶手本来没想杀王小梅,但是王小梅出于好奇,偷偷尾随着凶手而来,然后被凶手发觉,这才痛下杀手将其灭口?” 李放放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是这样,从王小梅的交际圈中定位凶手,可就难办了,凶手很可能与王小梅并无任何交集!” “那可说不准,王小梅也可能真的认识凶手,所以才出于好奇跟着进来!” 245、脸皮! “反正王小梅的同事,包括她所有接触过的客户,肯定都是要查的,如果没有明确指向的线索,哪怕再麻烦也要全部过一遍。”李放放道。 肖然微微点头,正要继续搜寻,对讲机中传出何晓丽的声音:“发现犯罪现场,位置在杀狗现场北偏东五度,约50米处。” “过去吧,不用找了。”肖然收起uv手电,径直朝何晓丽所在的位置靠了过去。 第一现场就是在进入林中的小路上,不过要更往里一些。 在强光灯与紫光灯的照射下,一片明显被打扫过的地面上,隐约可见有挣扎过的痕迹。 技术组一众聚拢过来,蹲在小道两侧,耐心地辨别事后的破坏行为,尽全力还原着七天前在此发生的犯罪行径。 陆琴在几道几乎不可见的抓痕边放上标尺,又往后走了几步,在一片貌似是蹬擦痕迹处做好标记,最后与蔡望、秦永安等商量了一番,又标出了一处似乎是鞋帮与地面产生摩擦时的痕迹。 “凶手的确是做过清扫,但由于现场动作的力度较大,所以并不像其他地方清理的那么彻底,而且当时凶手似乎也比较着急,所以依稀能辨认出这几处痕迹。” 伴着单反拍照声,陆琴指着三块区域内的痕迹解释道:“从现场的痕迹来看,被害人当时是面朝下,被凶手压住,同时被绳子勒住脖颈。 最开始的时候,绳子应该还没有收紧,被害人被凶手扑倒之后,第一反应是想用双手撑着地面爬起,但被害人脖子间的绳子陡然收紧,被害人痛苦之下肌肉痉挛手足乱动,留下了这些抓痕,以及脚尖与地面的蹬擦痕迹,我们稍后会采集现场的土样与被害人指甲缝中的泥渍做对比。 接着这一块应该就是凶手留下的,为了阻止被害人挣脱,凶手一条腿跪压在被害人背上,另一条腿与地面斜成约30度,斜蹬着地面获得压制住被害人的力量。” “虽然凶手蹬踏过的地面已经杂乱不堪,但我们还是可以大致判断出,这是一个男人的脚印,不过具体数据,要等回去精确计算过之后才能给出大概。” 陆琴说着,撑开一个小号自封袋,从一处貌似有些水印的地面取了些土放进去:“被害人被勒死后,大小便失禁,这里应该就是死者尿液浸湿过的地方。秦法医,麻烦回去坐下dna比对,落实犯罪现场。” “好的。”秦法医接过自封袋,收了起来。 对犯罪现场进一步的解析还在继续,肖然没有再听,只是看了看头顶的林木,微皱着眉头,沿着脚下的小道继续往里走去。 通过陆琴对犯罪现场的分析可以看出,王小梅遇害时,是面朝地、头朝南的。 这就意味着,王小梅当时可能是在往外走,凶手也和她一起往外走,然后趁其不备,用绳子勒住了她。 当然,往外走有两种情况:王小梅认识凶手,没有戒备;王小梅不认识凶手,但两人撞见时,凶手并没有出现歹意,王小梅也没有发现凶手有做什么可怕的事,所以并未受到惊吓第一时间跑开。 不过,也可能是王小梅往外跑,凶手从后追了上来,但在这一过程中,王小梅面临恐惧可能会大喊大叫,从而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所以,王小梅往外跑得可能性较小,走的可能性较大。 暂且不论王小梅与凶手认不认识,既然王小梅可能是出于好奇心,尾随着凶手溜了进来,那么,凶手到这老林子中来又是所谓何事? 真的如李放放推测的那样,只是与王小梅说事,然后怒而杀人? 又或者这里隐藏着凶手不可告人的目的,哪怕王小梅只是好奇地跟了进来,并未撞见他的事,他也要对王小梅进行灭口? 看着肖然一人打着手电走开,何晓丽捅了捅李放放,下巴一指肖然,示意李放放跟着。 李放放会意,连忙尾随肖然而去,终于在小路尽头,看见肖然扶着一颗一抱多粗的大树,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回事?看什么呢?”李放放跟着仰头,除了光秃秃的树杈与漆黑的夜空,什么也没看到。 肖然拍了拍粗壮的树干,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我们从名溪小区一路走过来,为什么只有仓园新社这的老林子中被踩出了一条小路?” 李放放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对哦,为什么这边老林子中会有一条小路?” 肖然没有解释,“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无患子树啊,据说这种木材能够驱邪杀鬼,而且结的果子可以做美容化妆品,这么粗一棵,至少得上百年了……” 说到这,李放放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这条路是附近居民来捡无患子时踩出来的?不过这和案子有关联吗?” “并没有关系。” 肖然将手电照向树根周边的土地,眯着眼帘绕着这棵大树走了两圈,最终在大树背面蹲了下来:“你往后退退,能看到我吗?” 闻言,李放放连忙退了几步,“毛都看不到,这树太粗了,你看把周围这些小树压的都长不起来!” “那应该就是这了。” 肖然将手电筒递给李放放,取出两片一次性手套戴上,小心地拨开树根旁厚厚的枯叶。 “什么就是这了?说清楚啊?”李放放不解道。 “第一现场小路两旁并没有踩踏过的痕迹,那么王小梅跟着进来时,凶手可能正在这个位置,以至于王小梅也没有看清凶手在做什么。” 肖然拨走树根旁全部的枯叶,果然露出一小块被砸实的泥土。 “这是……所以当时凶手是在这埋着什么东西,然后王小梅撞了过来,虽然没看到凶手在做什么,但凶手依然决定灭掉王小梅?”李放放总算大致理解了肖然的想法。 肖然屏息凝神,抽出匕首,小心地将面前的泥土掘开,往下挖了约有七八厘米,一点白中透黄的物质显露出来。 李放放俯下身,举着手电筒,紧张地看着肖然将这物质上的泥土慢慢清走,不过当泥土被清走小半时,李放放已然明白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脸!……脸皮!” 肖然一点点扫去那张脸皮上的泥土颗粒,这张脸皮已经有受潮了,但并没有膨胀泛白,所以能大致推断这张脸皮在埋下之前,是被特意除湿过的。 这张面皮不是很大,嘴、鼻、眼及四周的切割都很工整,薄薄的一层,像极了一件艺术品。 肖然眯着眼帘,沉默着抬头看了看这棵粗壮的无患子树。 将人脸埋在一棵能驱魔杀鬼的树下,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 246、新人 一张面皮的出现,瞬间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秦法医小心地将那张脸皮托在手里,直言道:“我认为这不是王小梅的面部皮肤,而是属于另外一名女性! 你们看,这块皮肤厚度均匀,与肌肉接触的一侧很平整、光洁,显然在取下的时候是极其小心仔细的,或者说嫌疑人揭下这张脸皮的时候,手法堪称完美。 而从王小梅死后坑洼不平的面部看,嫌疑人在取走王小梅面部皮肤的时候,手法很生硬粗糙,就如之前判断的,可能当时嫌疑人没有趁手的工具,亦或者是嫌疑人当时比较焦急。 不过现在只是我个人观点,这块皮肤究竟是不是王小梅的,还需要比对之后才能确定!” “如果认定这张脸皮不属于王小梅,也就是说,很可能有第二个受害人?” 邵勇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凝重道:“而这第二个受害人,才是凶手真正的作案对象,而王小梅,只是无意间目击了凶手,致使凶手认为王小梅可能会暴露他的罪行,于是连带王小梅一块杀了!” “是有这种可能,不过嫌疑人为什么要杀王小梅,还有他到底有没有杀第二个人,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失去面部皮肤并不会致死,究竟如何,这要看你们的了。”秦法医道。 “也可能王小梅本就与嫌疑人勾结,到最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凶手又把王小梅害掉了。”一旁的二队长李毅补了一句。 “可能么?刚才肖然的说法你也听了。” 雷大队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那张被秦法医收起来的皮肤:“所以现在,很可能是有两个受害者了,那么这张脸是属于谁的? 况且,如果是王小梅无意间撞见的嫌疑人,他为什么把王小梅的脸也揭走了?是他杀人后又这样的习惯,还是在故意给我们放烟雾弹? 如果是前者,那基本可以认定还有其他的被害人。如果是为了迷惑我们,那他取走未知者的脸皮,埋在这里,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我感觉是为了迷惑我们。” 陆琴站在雷大队身边低声道:“凶手埋下的这块皮肤切割的很精良,而从王小梅尸体上的面部就能看出凶手很随意。 所以他杀王小梅是为了掩护,揭走王小梅的脸是为了诱导我们的办案方向。王小梅与未知受害人,不应该混成一团,应该作为两个平行案件来查。” “你讲的有道理,或许王小梅与未知受害人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但是现在这个凶手,就是将她们这两条平行线联系起来的线段。” 雷大队转身凝视了一会儿林外的居民楼:“陆琴、蔡望,继续带人勘察林中三处现场,务必保证不漏掉任何一条可用痕迹。 李毅,嫌疑人带着王小梅的尸体与狗尸,不可能正大光明地穿行于路上、社区,他肯定有交通工具,你带人到仓园社区周边调取一切可能拍到嫌疑人进出的监控,如果今晚不行就明天来,重点是可疑车辆! 邵勇,你在排查王小梅周边人的时候,继续与各区分局协调,让他们加大力度搜寻失踪的年轻女性,为可能出现的新遇害人做准备,同时负责犯罪现场周边群众的走访摸排,寻找目击证人!” “是!” 李毅带着程宏毅、李海等人刚离开不久,肖然便跟着何晓丽从附近转了回来。 何晓丽递给陆琴一个物证袋,里面是一部濒临解体的某圈手机,“在附近的一颗树下找到的,树干上有碰撞的痕迹,可能是王小梅的手机。” 雷大队捏起物证袋看了看,又沉着脸将手机交给陆琴,肃声道:“十有七八是,看来我们希望从手机移动路线上找到凶手,希望渺茫了。” “终究会找到他的,以我们现在的手段,他跑不掉。”何晓丽坚定道。 雷大队微微颔首,突然问道:“肖然,刚才思路说的很好,下一步有什么判断吗?” “您不都安排了吗,我再说也是重复。” 肖然想了想,轻声道:“不过我感觉王小梅认识凶手的可能性很大,但这周边的道路与居住环境,想从视频中获得突破,可能性较小,如果有目击者最好,但若是什么都没发现的话,我们只能尽快找到这脸皮的主人,从新人身上入手。” “确实,我们需要尽快找到这个人,或者……尸体。那里可能有更明确的线索。”雷大队叹了口气道。 肖然保持沉默,他还是感觉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仅从王小梅遇害的现场就能看出,凶手是一名反侦察意识极高,而且手法相当熟练的犯罪分子。 偶然间撞破他的王小梅,短时间内都能被他处理的这么干净,更何况他真正的目标是脸皮的主人,哪里,应该被处理的更加接近于完美。 第二天早上,案情分析与早会放在了一起。 内勤整理了各方的侦查情况,逐条通报:“经法医鉴定,一月二日晚发现的无脸女尸,确定为王小梅。 王小梅,女,……,尸体表面无砍刺及击打性创伤,解剖后无病理发现、无内脏破裂,认定死亡原因为机械性窒息。 死亡时间,经对尸体现象分析,另结合王小梅微聊运动中的时间,及对王小梅最后手机轨迹的分析,认定为12月28日晚9时至晚10时之间。 死亡地点,确定为锦山大道与仓园社区之间林中,在对王小梅脖颈处缢沟综合分析后,判断凶手所用工具为扁、窄绳索,类似运动鞋带。 死者体内无dna残留,衣服及佩戴首饰完整,凶手谋害王小梅并不是劫财,死者及宠物狗尸体上,亦未发现嫌疑人留下的毛发、丝织品、唾液等物质。 另外昨日,即本月三日于案发现场,林间小道尽头树下发现的面部皮肤,经过连夜比对,确认不属于死者王小梅。 具体属于谁暂时无法认定,法医科正在信息库中检索与面部皮肤相对应的人员。” “在对犯罪现场做技术鉴定之后,我技术科大致还原了凶手左脚鞋印。 认定凶手为男性,足迹净长约为26.5厘米,判断身高约在174m到179m之间,体重约在70千克,中等身材,年龄约在30岁上下浮动。” 内勤人员继续读道:“在对埋尸现场周边走访分析之后,并未找到可疑人员及相关目击证人,道路监控中并未出现可疑车辆。 另,犯罪现场周边监控尚未全部调取,周边人员尚未走访摸排,情况暂时就是这些。” “暂时就不让大家讨论了,大概也讨论不出什么,能用的东西太少。不过从昨晚的犯罪现场来看,案情越发复杂了。” 内勤诵读完毕,雷大队面色沉重地敲了敲桌面:“新的疑似受害人已经出现,接下来的工作昨晚都有安排,大家抓紧时间吧!” 247、张好 摸排走访是一项很费时费力的工作。 单就名溪小区及周边两个社区的群众,以周边派出所的警力,完完全全地过一遍,哪怕手上的其他事全放下,也至少需要一个多星期。 但眼下的情况,是不可能慢悠悠地等上一个星期的,更何况还有未知的受害人即将浮出。 为了尽快破案,市局从各区分局抽调大量人员参与走访。 何晓丽则带着肖然一众,临时接过了邵勇手上对王小梅同事的排查工作。 不过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也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除了几名还在国外的职员,其他人都给出了不在现场的证据。 虽然王小梅的同事里有几人和王小梅相处的并不愉快,但她们也都坦然承认只是些小的纠纷,并不至于因此而谋害王小梅。 而且与王小梅比较熟悉的同事都说,王小梅其实是个比较宅的女孩,除了同事、客户,在临安基本没什么朋友,就算有其他熟人,以她们公司聚少离多的情况,她们也并不知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直到晚间召开案情分析会,整个案件依旧没有大的进展。 新面皮究竟属于谁的查找工作还在继续,周边各分局及派出所接到的失踪报案,大多都是老年痴呆离家走失的情况,与那块面部皮肤完全对不上号。 至于通过凶手可能的心理特征而绘出的画像,在相关信息库中也没有检索到可用的类似有过的前科人员。 案情似乎一下子就走到了岔路口,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突破点在哪里。 肖然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听着同事们的讨论,面色平静一如往常,他心中并无焦急,毕竟他还拥有着‘线索飞镖’这种开挂般的道具。 如果最终案情真的走不下去,肖然肯定会使用‘线索飞镖’,他绝不允许‘悬案’这种令人沮丧的名词在他身上出现。 “显然,我们这次所面对的嫌疑人极其聪明,反侦察手段一流,内心极其强大,熟知我们在现场的操作,并且谨慎、冷静、残忍,逻辑思维超强。” 雷大队捏着手中的烟头,沉声道“从几处现场来看,凶手似乎并未表现出仇恨的因素,反倒像是在玩一个游戏,一个想把我们警方戏弄于股掌之间的游戏!” “这人很可能是个变态,而且是那种,与平常人几无两样的极致的变态。”李毅接了一句。 “所以大家不要急,越是这种毫无头绪的案件,越要冷静思考,稳扎稳打。” 雷大队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敲了敲桌面“对王小梅周边的人的排查还要继续,但对于新受害人这块,我们也要继续加大力度,毕竟她才是凶手的首要目标!” “明白!” 散会之后已是深夜,肖然拿着手头上仅有的资料,跟着王俊名等人到值班室,今夜轮到他们值班。 夜色出奇的安静,即便大楼内灯火通明,但空气中的氛围依旧沉闷的可怕,似乎是在酝酿着新的风暴。 第二天早会过后便下起了小雨,本是令人心烦的天气,但法医科传来的消息却令所有人精神一震。 在扩大比对范围之后,与新发现的面部皮肤相对应的dna主人终于出现了。 “张好,女,26岁,越籍新吴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照片,所有人皆是眼前一亮,但紧接着又是一片叹息。 不得不说,证件照上的张好是位极美的女孩子,芳菲妩媚、般般入画,如果放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中,完全可以吊打所谓千年一遇的美女。 这一点,其实从那块面部皮肤上便能推测出一二。 “立刻联系张好的家人、朋友,询问此人是否在临安,如果在我市,具体住在什么地方。” 雷大队紧锁着眉头,迅速说道“另外技术组立刻尝试对张好的手机号码进行定位,如果张好已经遇害,而遇害地点不是在其住处,那么她手机信号在12月28日前出现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她遇害的地点!” “是!” 一声令下,专案组一应成员迅速行动开来,没过多长时间,内勤联系到张好的父母之后,便询问到了张好的具体住址临江新苑春江公寓3号公寓楼,具体房间号其父母并不清楚。 电话中张好的父母也很是焦急,他们说张好已经半个月没给他们打电话了,按照张好的习惯,每个星期都会给老家打一次电话。 这半个月没打电话,张好的父母还以为是张好辞职之后在找新工作,比较忙碌没顾得上跟家里联系。 内勤人员安抚了张好的父母,并未说明张好可能遇害的事情,只是说有些事情要向张好了解,毕竟张好是否遇害还有待查明,冒然告知,万一说错了给对面吓出好歹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得知张好的住处,雷大队当即带领众人前往临江新苑旁的春江公寓。 “这次又跳地方了,临江新苑、西郊工地、名溪小区,这三个地点相距都不近,凶手究竟是怎么想的?” 看着肖然手机上的地图,随同出来的张磊嘀咕道“把临江新苑的脸皮埋在名溪小区,把名溪小区的王小梅埋到西郊工地,关键似乎凶手对这些地方还特别熟悉,他到底想搞什么?” “那谁知道,世上变态千千万,具体是怎么想的,只有变态最清楚。”驾驶席上的李放放接道。 上午临近9点,警车停在春江公寓入口处。 在公寓楼物业处通过系统查找之后,张好所租住的房号便出现在查找栏里3号楼17层011室。 春江公寓楼是处高档公寓楼,三号楼一层大厅内监控系统完好,不时还有保安人员巡视,电梯内亦有监控探头,进出这栋公寓楼,想不留下身影是不可能的。 跟随物业来到17层,查看房间号后,一行人锁定了最里侧的015室。 站在015室门口,肖然并未闻到尸臭的气息,如果张好是在自己公寓内遇害,这么多天过去,没有异味散出是不可能的。 除非张好出事的地点并不在此,或者张好并没有死,亦或者凶手对室内张好的遗体做了严密的包裹,并且填充了活性炭等除臭物质。 当物业人员拿着备用钥匙打开张好的租处之后,整齐且温馨的一室一厅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对015室内小心查看之后,情况果如肖然所料,张好或者张好的遗体,不在屋里。 ps尴尬,点娘一卡居然没有发布成功,抱歉抱歉…… ps:书友们,我是我唐,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248、尺码 “的确是很久没回来了。” 张磊蹲下身,伸出手指点了点玻璃茶几上的那一串完全烂掉的香蕉:“坏成这个样子,这串香蕉至少在桌子上放了一个多星期。” “所以张好出事的地方,基本可以认定不在这儿?”何晓丽询问道。 “十有八九,不过还需要先检查一遍。”陆琴打开紫外检查灯,让张磊将玻璃墙边的帘布拉上一些,带着单月柔开始检查015室。 雷大队揉了揉额角,抬头看了看过道正中的无死角摄像头:“王俊名、李放放,和这位物业大姐一起去保卫处调监控,重点是28号左右,张好最后一次进出公寓楼的视频。” “是!” 王俊名和李放放刚要和物业阿姨一道离开,雷大队又喊住了那位阿姨:“015室的租户,和你们签租赁合同时留得有紧急联系人吗?” 物业阿姨肯定道:“当然有啊。你要看合同是吧,等会儿啊,这个小姑娘在这住的有一年多了,要找她紧急联系人可能要等一会儿。” “行。” 看着三人下楼,雷大队拿出手机给局里技术科打了电话,“找通讯公司,拉一下张好最近两个月所有的通话记录,另外你们定位也要抓紧时间,张好的住处没人。” “明白。” 挂断电话,看着015室内忙忙碌碌的众人,雷大队深吸了口气,凝重道:“如果不是肖然发现了那块皮肤,如果不是张好有过醉酒闹事被行政拘留的记录,我们最终可能连王小梅究竟是因何被杀的都不清楚。” “或许,如果不是王小梅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凶手的作案,可能张好的事,最终会划到失踪人员一类。” 何晓丽微微摇头:“我们或许会怀疑她被拐卖、被非法拘禁,她的家人也会开始漫长的追寻,但最终张好这朵浪花会逐渐平息,直到她的尸首被发现,亦或者,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从你的话中,你是倾向于张好和王小梅之间没有关联的了?” 雷大队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而且你还认为,张好也已经遇害了。” “谁也不能确定,至少从目前来看,我是倾向于张好已经不在了。” 何晓丽严肃道:“凶手在王小梅可能并不清楚他埋的是什么的情况下,果断残忍的杀害了王小梅,甚至连狗都不放过,更何况他埋下的面皮,很可能就是他亲手从张好脸上揭下来的! 假设王小梅不知情的前提下,凶手并没有没有杀害张好,只是揭了张好的面部皮肤。 这样的话,即便事情败露也是故意伤害致人毁容,判死刑的可能性不大。那他为什么要杀王小梅?本来还有一线生机,为什么非要往死路上走?这不符合人性。 不过,如果张好的事情本就是王小梅在幕后操纵,在凶手带来张好的面部皮肤之后,由于交易有变或者其他什么情况,导致嫌疑人凶性大发,从而勒死了王小梅……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但如此一来的话,按照目前的凶手行为推断,他既然已经杀了一个,那就索性把另一个也杀掉,从而争取充足的时间逃匿。” “是呀,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第二种这个情况啊。” 雷大队长长吐了一口烟圈,焦虑道:“如果凶手谋害张好只是出于本身的目的,作案后还在本地,那我们就有把握抓住他。 但是现在距离王小梅被害已经八天了,若是凶手早有准备,飞出国门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啦!” 听着这话,何晓丽亦陷入沉默。 “雷大队,屋内没有类似于搏斗或清除血印的痕迹。” 肖然右手拎着一只黑色垃圾,左手也拎着一只物证带,物证带内室一双黑色男式马丁靴,而且是肖然很不喜欢的短帮款式。 “你手里是什么?”雷康问道。 肖然将垃圾袋放下,打开之后,一根男式牙刷、两条毛巾,几条男式的裤子,还有几件男式衬衫被揉成一团,塞在其中。 “衬衫尺码为2xl,这个型号正适合身高在170至180m、体重在67.5至75kg的男性,而且款式还是年轻款,30岁左右穿也合适。” 肖然随手翻出一件黑白方块相间的衬衫,指了指领口的尺码,“另外这些衣物都是被干洗好的,但是却被塞在垃圾袋中,显然张好是打算把它们全部扔掉,不过可能是……出门时忘记带了,然后张好便一去不复返了。” “怎么感觉你的意思,似乎这些衣服就是凶手穿过的一样?”何晓丽轻笑道。 “我可没这个意思,不过这些衣服凶手穿应该也合适。” 肖然有把垃圾袋扎进,标签贴好:“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张好这里,之前的确是住过男性的。 然而在张好临近出事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的感情破裂了,张好由爱生恨,想将男士的东西统统清出去,结果垃圾还没扔,女主人便……” “所以,这个男人有很大的作案嫌疑,并且这个男人还可能和王小梅认识?” 何晓丽皱着眉头,脑中的思路越发杂乱:“那么王小梅是不是张好的情敌,这个男人是不是脚踩两只船,被她们两人同时发现之后,男人对张好痛下杀手,然后去找王小梅复合,王小梅不愿意,男人再次谋害了王小梅?” 听完何晓丽这一串的分析,雷大队微微一笑,肖然无奈道:“何姐,你要知道,张好可是比王小梅漂亮好几倍的……” “哦也对,你们男人都是颜值动物,王小梅的身材容貌比张好差好多,舍弃张好而选王小梅的,显然不是男人。”何晓丽自语道。 肖然对何晓丽的论述保持沉默,虽然有心反驳,但不得不承认,男生大多都是颜控。哪有什么一见钟情,钟的只能是脸。 “警察同志,这是015室的租房合同,签了一年多了,差点就找不到。”物业阿姨拿着一份合同递给雷大队。 雷大队翻开薄薄的合同,看到紧急联系人那一栏,微微摇头,肖然凑过去看了看,原来张好的紧急联系人就是她的父亲,之前已经通过话的。 “015这个房间,之前不止是张好一个人在住吧,还有其他男人,那个人您见过吗?” 249、内部矛盾?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平时也见不到租客,不过楼下保安应该见过,你们可以问问。” 物业阿姨道:“那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去忙了,你们走的再到保卫处登记一下,回头我要留档。” “可以,不过你把备用钥匙给我,我们后续可能还会过来。”雷大队道。 “行的。” 物业阿姨从一堆备用钥匙中摘下05的那把,好奇问道,“这住的小姑娘出什么事了?你们来这么多人找她,潜逃啦?” “没有,感情出了点小状况,家里人报警说失踪了。”雷大队接过钥匙,随口敷衍着。 物业阿姨深以为然,“现在的小年轻,就是情啊爱的想不开,真往哪一躲你们再下力气也找不到,等过两天她回过味来,自己就跑回来了……” 雷大队强笑两下,也没接话,要真是感情问题那就好办多了。 “之前张好的父母说张好离职了,而现在我们看到她的感情似乎也除了状况。” 何晓丽抱着胳膊道:“那么谋害张好的人,会不会就是她的某位同事?职场内斗、办公室恋情,或者还有三角恋之类的,以至于蓄谋报复或者买凶杀人?” “不像。”肖然摇了摇头。 何晓丽脸颊微侧:“怎么说?你又感觉到什么了?” “如果是职场内斗,张好都离职了,显然是败的一方。就算是因此结仇,也应该是张好去报复别人才对,胜利者神清气爽,那用得去报复别人获得快感?” 肖然略一思索道:“如果是因情杀人,那么这样的人绝大多数都比较冲动,而通过凶手对王小梅的处理来开,凶手是一个内心十分冰冷的人,思路永远清晰。 就比如王小梅的那条狗,如果是一般人杀狗,即便是在比较冷静的情况下,也很少有能将二哈这种中型犬一刀毙命的。 显然凶手在杀狗之前,是仔细校准计算过的,在刚杀了王小梅之后思路还这么清晰,不慌不忙的,一般人做不到。 而且从目前来看,王小梅的脸皮,凶手并不想要,但他还是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揭走了,很可能是为了迷惑我们,在那样急切的情况下凶手都能盘算到这一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冲动? 另外,如果凶手是与张好有仇,毁了张好的容貌,那块皮肤随手丢弃不就行了? 为什么还要将那块皮肤特意加工之后,再跑那么远到仓园社区,然后极其小心、郑重地将其埋在无患子树下,像是在进行着某种祭奠仪式……” “等等!” 雷大队神色一震,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看向肖然:“你说,祭奠仪式? 意思说,凶手很可能和张好、王小梅都不认识,凶手谋害张好,就是看上了张好美丽的脸皮,然后带到那棵树下祭奠他逝去的曾经的美好?” 肖然眨了眨眼睛,他之前也没考虑到这一点,结果讲到这时,脑海中灵光一闪就这样说出来了。 连忙把这个可能在脑海盘算一遍,肖然越发觉得有这个可能,点头道:“隐隐有这种感觉,但是张好和她的同事、朋友、男友的关系都还没理清楚,暂时也不能确定。” “也对,变态的想法很少有人理解。但你专业是犯罪心理这一块,没事多研究研究。” 雷大队道:“至于那棵树对凶手究竟有什么特殊意义,肖然你回头调查一下,或者跟邵勇说一下,他正带人在那边摸排,顺便查了。” “好的。”肖然点了点头。 又过了片刻,陆琴带着单月柔、张磊走了出来:“确认没有可疑线索,不过在枕头上找到了几根长头发,还有几根短头发,短发可能是张好男友的,回去我会交给法医科让他们做下比对。” “行吧,张好这周围的住户也都不在,晚上再派人来问。那我们下去保卫处登记,再看看监控拷贝到哪了。” 说着,肖然接过雷大队递来的钥匙,将张好的房门锁好,跟着进了电梯。 留下王俊名和李放放继续在春江公寓拷贝监控,雷大队带着众人匆匆回到队里,作为专案组负责人,雷大队主要工作是统筹全局,不可能一直盯着某一小块。 肖然将在张好房内找到的头发、生活用品等送去法医科做再次比对,而那些衣服、鞋子则被陆琴和单月柔带去了技术室。 从法医科回来时,内勤小姐姐与张好父母的再次通话刚刚挂断,对于张好的工作地点,其父母并不知情,只说是一家财务公司。 不过这次张好的父母提供了一个手机号码,持有者名叫‘丁安巧’,是张好的老乡,当初张好来临安,就是这个丁安巧介绍的工作。 内勤人员尝试着拨了一下丁安巧的手机号,还好这个号码并没有注销,接听的女声态度很冷淡,张口便道:“你们是公安局?骗子吧,公安局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丁安巧是吧,你认识张好吗?”内勤小姐姐并不受丁安巧态度的影响,柔声问道。 电话那头的丁安巧态度稍有缓和:“认识啊,怎么了?” “关于张好我们有些事要向您了解一下,请你尽快到市局刑警大队来一趟。”内勤道。 丁安巧拒绝道:“不好意思,张好那贱人,我和她不熟,你们找别人吧。” “熟与不熟,我们都要了解,如果你现在离不开,我们可以派人过去。” 内勤小姐姐道:“另外,你知道张好在哪里工作吗?另外,你有张好朋友的联系方式吗?” 电话对面沉默片刻,“她从我们这离开之后好像是去了一家财务咨询公司,地址在xxx,但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其间张好是否有跳槽,我不清楚。” 丁安巧顿了顿,又道:“我现在在家带孩子,如果你们想问的话,就让人来吧。” 挂断电话,内勤小姐姐指着那家财务公司的名字对肖然道:“这家公司和张好父母所说的是同一家!” 肖然拿起那张公文纸,“我这就去汇报,张好在这家公司待的时间很长,里面和她关系密切的人应该不少。” 抬脚刚要离开,蔡望拿着两张纸急匆匆冲了过来,肖然抬手拦住:“怎么回事啊?” “找雷大队,通讯公司拉了张好近两个月的所有通话记录,其中有一个号码,上月底时与张好的联系很频繁。” 蔡望拍拍手里的表格:“这个号码的主人肯定熟知张好的情况!” 250、渣男? “葛青?”雷大队沉声念着表格最上方的那个名字。 通过手机号的实名认证,技术科通过手机号查到了这名叫‘葛青’的女性,27岁,临安本地人,上月底时,葛青与张好通话频繁。 仅在12月25号一天,两人之间就通了四次电话,分别是下午2次,傍晚一次,晚上11点一次。 在如今这个互联网高度发达的社会,年轻人之间大多都是通过链条软件交流,除非聊天软件里找人不回,才会直接拨号。 显然,25号当天张好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叫‘葛青’的,基本就是知情人。 至于与张好通过话的其他的号码信息,距离28号都有段时间,而且大多是临市或外省的人员,现在只能用电话联系,想当面询问短时间内没有可能。 “肖然,去告诉你队长,立刻找到这个叫葛青的,如果葛青是张好的同事,那就连带着对那财务咨询公司的人做一次全面细致地摸排。” 雷大队将表格递给肖然,郑重道:“记住,在陈好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陈好现在究竟在哪里,是死是活,这对我们的案件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是!”肖然接过表格,与蔡望一同走出雷大队的办公室。 “你们人手够吗?如果不够,我们队的活快弄完了,要不我和李队说说,抽几个人跟你们一起?”蔡望道。 肖然略一思索:“我们先去看看,如果忙不过来,肯定要找你们帮忙。” 蔡望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那你们现在出去?食堂的饭都做好了,至少得先吃点东西啊!” “打饭盒里路上吃吧。那我下去了?”肖然微微一笑。 “行。”蔡望笑着拍了拍肖然的胳膊,转身回了技术区。 肖然将信息表交到何晓丽手中,同时转告了下雷大队的安排。 何晓丽看了看葛青的信息,当即一个电话拨了过去:“葛青是吗,我们是公安局的……” 简短说了两句,确定葛青现下就在那个名叫‘九耀财务咨询’的公司上班,而且张好的确是从这家公司离职不久,何晓丽立刻召集众人前往此公司。 车子驶进商务区,张磊将手里的饭盒收好,下车一看面前的写字楼,转头朝肖然道:“这地,不就是之前那诈骗公司所在的商务区吗?” “很正常啊,那么大一片商务区。”单月柔看了看手上的地址:“a栋9层9010室,就是面前这栋。” 好歹肖然也是在这片区域工作过的,引领着众人准确找到9010室,推开玻璃门进去,前台接待人员当即站起身:“各位好,请问有预约吗?” “警察。”肖然出示了一下证件,肃声道:“我们约了葛青,她在哪?” “你……你好,我……我就是,一直在等你们……”前台里那位留着齐刘海,穿着工作套装,下巴明显整过、粉底很厚的女生连忙抬手道。 何晓丽看了看葛青,平淡道:“你们公司负责人呢?” “下……下楼吃饭去了。”葛青连忙道。 何晓丽略一点头:“有会议室吗?我们先聊聊。” “好、好的,在这边,你们跟我来。”葛青忙从前台里走出来,引着众人进了公司的会议室。 刚关上会议室的隔音门,还没坐下,葛青便问道:“各位警官,张好她到底出什么事了?自打那晚之后,我怎么联系她都不回,打电话也关机,去她住处也找不到人!” 看着单月柔调好摄像机,肖然摊开速记本,何晓丽才道:“你说自那晚之后就再也联系不到张好,具体是哪天?哪天发生了什么事?” “是上月26号,哪天具体发生什么事我也不清楚,因为是工作日我在上班,晚上,不,准确的说是27号凌晨1点多,接近两点的时候,张好给我发了这条信息,然后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葛青取出手机看了看,眼中有些焦急,“各位警察同志,张好……张好她是不是出事了?” “我们暂时也不太清楚。” 何晓丽伸出手,“张好给你发的什么信息,手机给我们看一下。” “给。”葛青解开锁屏,找到聊天界面,将手机递给何晓丽。 何晓丽拧起柳眉,又往上划了划,转手将手机递给肖然,只见12月27号凌晨1点47分,张好给葛青发了这样一条信息:“我要去远方看看,一个人,静静的,勿念。” 信息下方还有许多次葛青向张好发起的视频聊天记录,但都没有接通。肖然将相关信息记录下来,又将手机递给张磊拍照。 “你觉得,这条信息,是张好发给你的吗?”何晓丽问道。 葛青右手捏着左手的食指,迟疑不定道:“我、我不知道,张好平时很直接,但有时候也挺文气的,而且那段时间张好心情很糟糕,她到底会怎么想,我真不知道!” 张磊将手机还给葛青,坐下时与肖然对视一眼,很明显,张磊也不相信这条信息是张好发的。 试想一个27号凌晨发消息告诉朋友自己要离开,28号晚上此人的脸皮便被人埋在树下,未免也太反常了些,所以这条信息,很可能就是嫌疑人所发。 由此推断,张好遇害或者遭到挟持,具体时间应该就是在26号晚间至27号凌晨这段时间。 当然,推断毕竟是推断,没有证据证明之前,谁也不能确定那条信息是不是嫌疑人发的,也许真是张好本人想去远方看看呢? “既然你已经找不到张好,那你为什么不去报案?”何晓丽问道。 “有次下班路过派出所是想报失踪的,但……但是张好之前就有过这样的行为,我就没去。”葛青低下头小声道。 何晓丽无奈撇了下嘴角,“你经常去张好的住处吗?在她租住的地方,我们找到了一些男性的服饰?是她男朋友的吗?” “是的。” “她男朋友叫什么名字?你认识吗?在什么地方工作?张好的辞职是不是与她男朋友有关?她们两人之间有没有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何晓丽接连问道。 “矛盾,分手之后就没有了吧。张好的男朋友就是她的顶头上司,我们公司业务一部的主管,叫林似平。” 葛青想了想道,咬牙切齿道:“那个渣男,他是结了婚的,却和我们说他还未婚,然后还追求张好……” 251、买醉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张好的?”何晓丽问道。 葛青想了想,“去年,不,是前年了,前年底的时候,在一次化妆品体验会上,聊了聊后来就认识了。” “那你认识丁安巧吗?”肖然抬头道。 “丁安巧?”葛青一阵疑惑。 单月柔补充道:“她是张好的同乡,张好刚来临安时就是她介绍的工作,后来她们之间似乎发生了矛盾,其中的事你可清楚?” “哦,她的那个老乡。” 葛青恍然道:“人我没见过,不过听张好说起过,张好之前的工作待遇不太好,去年初的时候我们公司招人,我就和张好说了一下。 张好到我们公司了解了之后,各方面都很满意,就想跳过来,但她的那个老乡好像是她的上司,不想让她过来,就给她拖着,但张好最后还是从那边离职了。 不过她们那边公司好像有规定,正式员工要离职必须提前一个月递交离职申请表,然而我们公司的招聘也快结束了,所以张好就硬跳了过来。 结果她那老乡扣了她一个月的工资,然后两人就因为此事闹翻了吧。但这都是张好和我说的,具体怎么样,我也没详细了解过。” 何晓丽点了点头,看肖然记录完毕,继续问道:“那张好到你们公司来之后呢,大体是什么情况?她和那个林似平又是怎么回事?” “张好过来之后,就做了一部主管林似平的见习助理,然后表现比较好,试用期后就转正式助理了。” 葛青对这些很熟悉,毫不犹豫道:“因为张好确实漂亮,我们公司就好多人追她嘛,但谁知道是林似平得手了,去年6月份的时候,两人就在一起了,后来,你们也都懂得,同居了。 本来这些也没什么,林似平这人模样不错,业绩也挺好,而且谈吐也有风度,我们都认为他们很般配。 结果上月下旬的时候,林似平的老婆不知怎么的突然从老家杀过来了,这时候我们才看清林似平这渣男的真面貌。” “上月下旬,具体是什么时间?”肖然停下笔问。 葛青回想片刻,掰着手指算了一下:“23号,对,就是23号。” “那当时林似平的老婆有没有对张好动手?或者扬言报复之类的?”何晓丽问。 葛青摇了摇头:“没有。林似平的老婆挺有涵养的,就是过来将事情真相告诉了张好,问她是否打算继续和林似平好下去,如果张好不放手,那她就离婚,成全张好和林似平。” “张好怎么说的?”单月柔问道。 葛青理所当然道:“张好肯定是放弃啊,她那样眼睛里容不下一点沙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原谅一个渣男,当场就和林似平分手……也不能说当场,林似平当时躲出去了,张好是单方面下的决定。” “那林似平的老婆之后是继续呆在临安,还是回了老家?”何晓丽问。 葛青犹豫了一下:“应该是回了老家了,毕竟第二天林似平就又回来上班了。” “林似平还有脸回来上班?那这个林似平在整个事件当中,就没什么表示吗?”单月柔诧异道。 葛青做了个鄙夷的表情:“像他那样不要脸的人,怎么可能不回来?公司给他的待遇那么好,只要老板不发话,他肯定厚着脸皮待下去啊。而且我们老板也不管这事,只要不影响他赚钱就行。” “所以张好就辞职了?她在辞职过程中,有没有和林似平发生过激烈冲突?不仅是在公司,包括私下里。”何晓丽严肃道。 葛青道:“张好是23号当天就辞职了,也不算是辞职,连辞职报告都没打就直接给总经理打电话说她不干了,上月的工资她都没打算要。 而且我接下来两天,一下班就过去陪着她,林似平根本就没找过她,他也不可能找了,他那样的渣男从头到尾就是在骗张好,他就是玩玩而已。” “你觉的林似平是个什么样的人?”肖然抬头问道。 “他?渣,很渣,非常渣!”葛青愤懑道:“以前看他挺有风度的,而且待人也挺和气,但现在就是渣,真渣!” “我指的是他的性格,是不是很缜密、冷静、头脑特别清醒,从来没有冲动过?”肖然强调道。 葛青愣了愣,断然摇头:“没有,他丢三落四的,工作中好几次差点因为他个人原因捅了大篓子,但他每次都走狗屎运,全让他躲过去了。” 肖然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反正这个林似平并没有离职,待会儿找到他看看就清楚了。 “你说张好在离职之后你晚上都陪着她?那些天张好心情很差吗?她在哪些天里有没有和人发生过矛盾?”何晓丽问道。 “没有,那几天晚上虽然我们都在酒吧里喝酒,其实是她在买醉,但是并没有和人发生冲突。” 葛青坚定道:“而且一个女孩子,被这样一个渣男骗了大半年,人财俱失,虽然断绝关系时很果断,但毕竟是在一起过的,谁能一下子就走出阴影呢?张好心情很糟糕是很正常的……” “等等,你说张好那几天经常去酒吧买醉?那她26号晚上是不是也去了酒吧?”肖然敏锐问道。 葛青面色有些茫然:“我不知道啊,那天晚上我在加班,我下午的时候就和她说晚上有事,她晚上究竟去做什么了也没告诉我。” “张好去的酒吧固定吗?具体是在什么地方?”何晓丽也反应过来,如果张好26号晚间一个人喝的大醉,很难说不会有人生出坏心思将其捡走。 葛青被这陡转的气氛带的也有些紧张,声音都有些发颤:“不、并不固定,我们都是随便去的,那两天我们去的就是酒吧街路口的那两家,她那天晚上究竟去没去,去的哪一家,我真不清楚……” “你说的酒吧街,是银河路的那个酒吧街吗?” 肖然停笔问道,如果张好的确是在买醉之后被嫌疑人带走,从而不知什么原因遭遇的祸事,那么以酒吧街内外密集的监控探头,应该有机会拍到张好离去时的画面。 葛青连忙点头,“对,对,就是哪里。我之前和她去的是银河路与迎湖路交汇口的那两家。” 看着肖然提笔记下,何晓丽最后问道:“张好在公司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有和同事结过仇吗?” 252、她 “结仇?这个……” 葛青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又摇头道:“是有一个,但不是结仇,只是职场矛盾。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她总不会还记着张好吧……” “是谁?是男是女?你详细说一下,知道多少说多少,不要有任何隐瞒!” 何晓丽细眉一挑,似这样重大的案件,只要是可能的作案对象都需要排查,时间长短并不是主观因素,譬如之前的汪净沙,事情都过去了三年,他不依旧是耿耿于怀? 对于心胸狭窄、念头不通达的人,哪怕是一点可有可无的小矛盾,他都可能记上一辈子,更何况有可能结仇的事? “是、是女的,她叫阮荷。” 葛青点了点头,皱起两条并不搭配的羽玉眉,很诚恳地说道:“这个阮荷和我们年岁差不多,之前也是那渣男的助理……” “林似平?那这个阮荷与林似平之间有没有暧昧关系?”单月柔敏感地注意到了这点。 “怎么可能。”说到这葛青自己都笑了出来,“阮荷两年前就结婚了,而且……” “而且什么?”单月柔疑惑道。 葛青有些纠结,犹犹豫豫道:“这算是她个人的隐私吧……就是阮荷……平时打扮的确实很漂亮,但那都是假的,她就是脸型好很会化妆,真卸掉妆,反正就是、就是不能看……” “很丑吗?”肖然抬头,深邃地眼睛直视着葛青。 从张好被揭去面部皮肤这一操作来看,如果是阮荷因为嫉妒张好有一张极美的脸蛋,再加之工作上的矛盾,从而花钱使别人毁掉张好的容貌,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若是这样,把脸皮埋在无患子树下又该作何解释? 是那棵树对阮荷有重要意义?或是阮荷害怕自己的报复引来张好灵魂的纠缠,想借那棵树镇压心中的不安?还是凶手自作主张? 又或者是,阮荷是无辜的,她心中并没有报复的念头? 葛青看着肖然的面庞一阵呆滞,连忙低下头,捂着乱跳的心房,小声道:“其实也不丑,就是脸上有坑印和瘀斑什么的……反正就是不好看,很别扭。” “那你继续说,这个阮荷与张好之间的事。”何晓丽微微颔首道。 “她们,她们其实就是利益之争吧……” 葛青话里语气并不肯定:“我们助理的利益是和主管的业绩挂钩的,主管业绩好,我们助理的收入就多,但主管的个人资源也有限,开拓资源也不是简单的事,所以平时分到助理这一块的提成就那么多。 本来这些提成都是阮荷一个人的,然后突然多了一个张好,你们想想,阮荷的收入肯定大打折扣,她肯定也不情愿啊。” “但结果是,最后走的是阮荷,而不是张好这个新人。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何晓丽问道。 “这点我并不清楚,我和张好不在一个部门,不过当时张好工作确实挺拼的,和阮荷只是工作上的矛盾,也不是矛盾吧,就是冷面战。 而且最开始,张好可能也考虑到了她的到来会让阮荷利益受损,所以她拼命的帮林似平拓展资源,算起来也并没有怎么损害阮荷的利益,但两人就是处不到一块。” 葛青回忆道:“后来张好一转正,阮荷就辞职走了。 当时我们私下里还觉得阮荷太较真,但现在想想,那时候应该有渣男的因素在里面,那渣男应该是想踢走阮荷,让张好多拿钱,然后以此接近张好,真是人渣!” “照你这么说,这个林似平还挺有心计啊,并不是丢三落四的样子。”张磊补了一句。 “他心计?他就是仗着职位的权利,就跟网上的权限狗一样!” 葛青鄙夷道:“前几天我听我主管说,那渣男当初升主管就是因为他和经理走的近,不然那轮的着他!” “那么,除了这个阮荷,张好没再和人有矛盾吗?不止是同事之间,比如和你们客户,亦或者她在公司外认识的朋友。”何晓丽道。 “外面的朋友,没有吧。之前张好下班之后最多时间就是和我在一起,她和林似平好了之后也很专一,我基本能确定她在外边没什么熟人。” 葛青很肯定地说道:“至于客户之间,那就更没有了,张好那么漂亮,客户都捧着她,而且她很会待人做事,和公司里的人处的都很好。” “那你有阮荷的联系方式吗?你们公司有谁能联系上她,或者有谁知道她住在哪的?”肖然问道。 “我就知道啊。”葛青脱口而出,再次划开手机,找到‘阮荷’的联系人界面。 肖然接过手机,记下了阮荷的手机号,看着号码下方那一行微聊的系统标识,不禁问道:“你和阮荷很熟?她不是与张好有矛盾吗。” “还好吧,普通朋友,她对化妆品这一行很有专业见解,一有好用的产品她总是最先知道,我们都喜欢用她推荐的产品。” 葛青坦诚道:“而且她和张好顶多是有些小纠结,我跟张好关系好,也不必仇视她呀,其实阮荷人也不错,我和张好各交各的。” “化妆品?阮荷有做微商或代购吗?” 肖然思维中一道灵光闪过,阮荷对化妆品特别关注,王小梅所从事的职业也对化妆品特别关注,那她们两人是否有什么纠缠呢? 如果阮荷与王小梅有关联,她们两人和张好又有什么关系?如果没有关联,王小梅为什么和凶手有可能相识?真是一团乱麻。 “她不做微商,代购更别提了,之前她去米兰,让她给我们带些面膜她都嫌麻烦。”葛青说到这还有些不满。 肖然又在阮荷一栏添了两笔:“那她可常去东亚宇宙第一大国?王小梅你知道吗?” “王小梅是谁?不认识。” 葛青摇头,又些骄傲道:“至于宇宙打过,那不可能去啊,宇宙牌的产品太low,我们都是用时尚之都的产品,那才是贵族范!” 肖然抖了下嘴角,想不屑地冷笑但忍住了,用个化妆品都能用出阶级来,真不知道她们哪来的优越感? 低下头在通讯录界面点开阮荷的朋友圈,第一条动态便是几张阮荷最近的自拍,内容是某粉底就是好。 自拍照中的阮荷很正常,算上妆容的话,的确是个‘美女’。 但不正常的是,为何正义之眼突然跳了起来! 她,是凶手? 253、不是你的 谋害王小梅的凶手已经基本能确定是男性,所以王小梅案的直接作案者不可能是阮荷。 然而从仓园社区北侧的犯罪现场推断,谋害王小梅的凶手,应该就是谋害张好的嫌疑人。 难道在张好的事件中,是阮荷与另一名男性共同参与,而这名男性又谋害了王小梅? 或者阮荷是一切事件的幕后黑手,她的目标不仅是张好,还有王小梅。 亦或者,阮荷与这两桩案情没有关系,她有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罪行。 肖然思路急转,瞬间想到了多种可能,但也仅仅只是可能,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之前,谁也不能认定阮荷与张好及王小梅的案件有关。 不过既然正义之眼对阮荷发出预警,肯定是要对其进行调查的,如果阮荷真与‘1.02’案无关,那么也只能等后续腾出手时再对阮荷进行调查。 在命案面前,一切可以暂缓的情况都要往后排。 肖然记下阮荷的微聊号,又往下翻了翻阮荷的朋友圈,当看到27号前后几天的动态时,肖然不禁皱起眉头。 在上月20号的时候,阮荷晒出了她前往巴黎的护照还有机票,其后一个星期,阮荷发了二十几条动态,有在法兰西一些景点的留影,还有介绍各种包包,以及试用化妆品的心得。 随手点开其推荐某化妆品的一条动态,下方有阮荷的一条回复:“统一回答,这几款产品在五坊路致美n1专卖店都有卖,不要再找我代购!” 再之后便是其在30号回国时的动态。 暂且不论阮荷的这些动态是不是旧照新发,假设阮荷真在20号至30号之间去了西方列国,那么在陈好与王小梅案件中,阮荷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她不在现场,她本人作案几率基本为零。 即便阮荷是两桩案件的幕后指挥,在没有找到执行者之前,对其也无从查起。 将手机还给葛青,让其在记录上签字按手印之后,对葛青的询问也暂时告一段落。 此时九耀公司的员工俱都返回,何晓丽向公司负责人出示了相关证件,带着张好的‘前男友’林似平走了进来。 林似平留着小背头,瘦高个,颧骨有些突,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面庞白净,打其进来便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冲着众人点头微笑,看起来文质彬彬挺有礼貌。 肖然瞥了林似平一眼,面无表情地翻开一张空白记录单,冷漠道:“姓名,年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 “我叫林似平,29岁,……”林似平被肖然冷漠地眼神看的有些紧张,搓着双手,扬着脸皮硬笑着。 肖然填好表格之后,示意何晓丽可以开始了,不过肖然心中已经做好了问不出有用信息的准备,正义之眼没有预警,基本可以判断此人与‘1.02’案无甚关联。 “林似平,你知道张好吗?”何晓丽冷声道。 林似平似有所料,扶了扶眼镜,坦然道:“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但你们不至于因为这事就抓我吧?” “你以为我们是为了你的这些事来的?张好失踪了,你知道她去了哪吗!”单月柔愤然道。 林似平愣了愣,双手一摊,很无所谓道:“她失踪了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干的!” 肖然抬起头,目光如寒霜一般盯着林似平,单月柔更是指节攥的泛白,若非她是公安干警,肖然觉得单月柔很可能会赏林似平两个大嘴巴子,这人是真的渣! 听葛青说林似平之前还装装样子,现在看来林似平大约也知道自己的人设崩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在你老婆找来之后,你有再接触过张好吗?”何晓丽冷声问道。 林似平撇了撇嘴,“感情都破裂了,而且我们也没有可能了,相见不如不见。” “我问的是从23号之后你有没有再接触过张好,是或否!”何晓丽一字一顿道。 林似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没有。” “上个月,即12月26号晚至12月27号,你在什么地方,都做什么?谁能给你证明?”何晓丽道。 林似平道:“上班啊,工作日,公司里人都在。” “下班之后呢?”单月柔道。 “陪我老婆啊,修复感情,我老婆能给我证明。” 林似平想了想,又道:“哦,我老丈人也能给我证明,当时他在临安,不过你们现在找不到他们,我老丈人带我老婆回老家了。” “你们感情都这样了还能修复?”张磊嘀咕了一句。 肖然抬头道:“给你老婆去个视频电话,我们现在就问她,如果你刚才说的有假,我们有理由怀疑张好的失踪与你有关!” “我现在都这样了,有必要骗你们吗?”林似平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他老婆去了视频电话,结果连打了五次,林似平的老婆才同意接通。 “你什么事?我和你说过了,我不想再看见你,恶心你知道吗?恶心!”微聊视频刚接通,林似平老婆的喝骂声便传了过来。 肖然朝林似平勾了勾手,接过手机,看着视频中那个一脸冷漠的女子,“林似平的夫人是么,我们是临安市公安局的,找你是有些事要问你。” 林似平的老婆面色缓和了些,“公安局?你们是警察啊,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些失态,有什么事吗?” “就是询问一下,上个月25号至26号晚间,你和林似平在哪里?有谁能够证明?”肖然道。 林似平的老婆掐指算了一下,皱着眉头道:“我记得是在他租住的地方,当时我们在吵架,准备离婚,我爸在旁边劝我们。” 何晓丽将椅子靠近了些:“接下来请您保持平静。张好,也就是你老公的出轨对象,在23日你见到她之后,你有没有再接触过她,你老公或你父亲私下里有没有再和她接触?” “没有,从哪之后我一直和我爸待在林似平的住处,林似平下班之后,都准时回来,想获得我的原谅。”林似平的老婆很平静,像是对此事已经不在乎了。 何晓丽点了点头:“那你又是什么时候返程的呢?” “是28号晚上7点的火车,对,我们的火车票还没丢,稍等,我找下给你们看。” 林似平的老婆放下手机,不多时便找来两张已被划过的车票,上面的时间的确是28号晚7点,也就是王小梅遇害前几个小时。 “秀儿,谁啊?”正说着,一个头发有些白的大叔出现在镜头里,想来就是林似平的老丈人。 林似平的老婆道:“是临安那边的警察,像是他那边出了什么事,警察打电话问问。” “哦。”林似平的老丈人恍然大悟,接着冲镜头大声道:“是那狗东西犯事了吗? 警察同志们,狠狠恁他个狗日的,坏东西活该被抓!对了,能不能先让那狗东西和我闺女把婚离了你们再抓他?” 林似平的老婆推了推她父亲:“爸,你想多了,你先忙去吧,我和警察说。” “行,你说,你说。”林似平的老丈人点了点头,转身似乎走了出去。 “待会儿你把你那两张车票拍下照发过来,我们要与铁路系统核对你们的出行信息,不要介意,这事关系重大。”何晓丽道。 “好的。”林似平的老婆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是张好那姑娘想不开出事了吗?没生命危险吧?” 何晓丽摇了摇头:“她失踪了。也可能遇害了。” 林似平的老婆捂了捂嘴,惋惜道:“虽然我和林似平基本已经没关系了,但我保证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在的那些天林似平确实没有出去过,后续是不是他干的,你们再查查。” 话音刚落,林似平便叫道:“怎么可能是我干的,我和她都破裂了,她死不死关我什么关系! 秀儿,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保证痛改前非,你就算不待见我,你看在我们儿子的份上,对吧,你难道想让儿子以后没有爸爸吗?” “林似平你个人渣,人家姑娘因为你都成这个样子了,你居然一点内疚都没有!我现在真是看透你了!” 林似平的老婆气极败坏道:“你别拿儿子当幌子,我现在就告诉你,儿子不是你的!不是你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刚结婚后你就去逛过洗头房,我当时就恶心透了你,然后我就找男人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知道我为什么忍了你这么些年吗? 我就是想让你把这孩子养大,供他上学,供他买房子娶媳妇,等你一辈子都花在他身上了,我再告诉你他不是你儿子!” 肖然眨了眨眼睛,这故事好精彩,看看对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林似平,怎么就觉得那么爽快呢! “现在我忍不下去了,我现在就实话告诉你,这个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林似平的老婆挂断了视频通话,但余音似乎依旧回荡在这间小会议室里,震荡着林似平的神经,令其呆若木鸡,粉碎了他的一切。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啊……”林似平大叫一声,抱着脑袋狠狠地撞着桌面,肖然与张磊连忙上前将其制住。 会议室的隔音玻璃门闪开了一条缝,葛青等人一脸好奇地探进头来,“出什么事了?” 单月柔笑了笑,示意没什么事,毕竟涉及个人隐私,作为公务人员,还是要为林似平保密的。 但林似平自己似乎并不想保密,他猛地起身,大叫道:“特么儿子都不是我的,我还工作个什么,经理,我要辞职,回去离婚,不过了!” 门口的公司员工亦是愣了片刻,随即一个个努力地忍着笑散去,这下林似平在这公司里算是彻底成笑话了。 看着林似平摇摇晃晃地冲进公司经理的办公室,肖然便坐回了位子上,既然正义之眼没有对林似平和他老婆、丈人预警,那林似平也就不值得他再关注。 毕竟在肖然看来,案情本身,比林似平家里的狗血剧情更值得深思! 254、早面膜 将林似平的唾液及指纹标签收好,对张好其他前同事的询问工作随即展开。 幸好这家财务公司的员工并不是太多,在这公司员工下班后不久,初次排查便基本结束。 不过除了葛青提供的那些信息,其他方面并没有多少进展,大多数职员和张好的接触基本都是在工作上,私下里并没有多少交集。 从写字楼里出来,何晓丽与单月柔等人返回队里,肖然则和张磊去了张好老乡丁安巧的家。 与之前葛青说的基本一致,张好与丁安巧之所以交恶,的确是因为去年初张好骤然离职的缘故。 据丁安巧讲,她们部门的人员较少,一旦有人骤然离职而没有相应的人员接替,整个部门的运行就会受到极大的波动。 因为张好是丁安巧介绍来的,张好的突然离去,公司领导还责备了丁安巧一通。 告别丁安巧之后回到队里,已是晚上9点多,刚把丁安巧的事情与何晓丽说了一下,晚上的案情分析会又开始了。 “法医科已将自春江公寓采集来的标本,与仓园社区处发现的面部皮肤再次进行对比,两者dna结构一致,与内部系统中的数据并无差别,确认面部皮肤属于张好。 张好,女,越籍新吴人,……,目前只发现了她的面部皮肤,不过基本可以认为,张好是凶手的主要作案对象,且存活的可能性已经渺茫。 另从王小梅遗体上判断,凶手对张好下手,为财的可能性较小,判断可能是感情纠纷,或其他不明原因。 至于从张好住处发现的衣物等,法医科正在与林似平的口腔样本进行对比,结果暂时还没出来。” 内勤人员首先对各方的工作进展进行汇总宣读:“在各分局技术人员、网警及市通讯公司的协助下,技术科在查看相关地点监控视频的同时,又研究了王小梅手机信号最后联系基站时,所有与此基站有联系的手机信号。 经过大数据的计算与筛选,这些信号绝大多数都是仓园社区附近的居民,至于几个可能存在嫌疑的号码信息,技术科已将这些号码的登记信息制成表格,交予了邵副大队,暂时还未排查。 另外第二名疑似受害人张好,技术科已经拉取了其在最后一个月的相关通话记录,何晓丽队长已经在进行重点调查,至于对张好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位置,暂时还未掌握。其住所公寓的相关监控已经调取。” 顿了顿,内勤人员继续道:“在治安大队及各基层警力的协助下,对名溪小区、仓园社区周边的调查走访工作正在紧张进行,暂未有目击举报及相关可疑人员。 针对此案的特点,在对旧案、悬案的串并过程中,并未发现与此案相似的案件。 最后,王小梅老家的警方已经在对其老家的人际关系进行调查,暂未有相关嫌疑人出现,我们也联系了新吴市警方,对张好老家的相关情况,当地警方正在进一步了解中。” “还有,我补充一点。” 庞景辉举手道:“之前临下班的时候,我们又去走访了张好所租住的015室周围的住户,他们普遍反映,在上月28号之前的几天,张好的情绪很不稳定,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有人在午夜时分还听到了张好的哭泣声。” “晓丽,你们下午对张好的朋友及同事进行了摸排走访,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雷大队转头问道。 “大致情况是这样的……” 何晓丽将了解到的信息复述了一遍,最后道:“我们判断,张好最初遭遇嫌疑人的地点,基本就是银河路酒吧街周围,而且那一带监控比较严密,凶手只要在那一代出现,想不被拍到很难。” “26号晚至27号凌晨之间?银河路酒吧街?现在正是娱乐场所营业时间,散会之后,晓丽你带队去酒吧街周围调取关键位置地点的监控。” 雷大队说着,转头看向蔡望:“你们技术人员也要抓紧确定张好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作为此案的关键受害人,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不能一直用‘疑似遇害’这个词啊! 如果张好现在还活着,结果因为我们行动的迟缓,导致了她最终的死亡,各位,人命关天啊各位,这个责任我们承担不起!” “雷大队您放心,我们全体技术人员现在吃住都在技术室,我们绝不会拖大家的后腿!”蔡望斩钉截铁道。 雷大队点了点头,又朝何晓丽道:“对于林似平及其老婆、岳父,你们还要继续调查,毕竟他们是近期内与张好产生过重大矛盾的。 虽然林的老婆、岳父,在王小梅被害前便已经返程,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买凶报复张好,近而牵连王小梅。 还有,对那个阮荷的调查你们明天一早就着手进行,虽然她朋友圈里的动态是去欧洲旅游了,但就像肖然说的,也有可能是旧照新发。” “是。” 案情分析会也没开多久,毕竟现在时间紧迫,各方面的工作又都在进展之中,即便再讨论也都是假设,没什么准确的结果。 散会之后,何晓丽便带着三队所有人员,赶赴银河路酒吧街,调取各个关键路口及店面前的相关视频监控。 由于要拷贝的视频内容较多,而且摄像探头数量很杂,再加上有的电脑极其卡顿,拷贝的速度很慢,一行人将监控视频交到技术科时,已是第二天凌晨四点多了。 休息室内仅有的几个床位都被占了,肖然将转椅放倒,仅睡了两三个小时,便又匆匆起来,从食堂拿了几个包子,便与李放放一起,赶往阮荷的住处。 由于两个人夜里都没怎么睡,只好找了一位内勤小姐姐做司机,路上还能在车里补会儿觉。 来到阮荷所在的江歌小区,根据葛青提供的信息,肖然与李放放找到了阮荷家所在的楼层:3号楼1303室。 李放放抬手敲了敲门,约莫过了五秒,一道似乎是在客厅里的女声才传了出来:“谁啊?” 肖然眯起眼帘,抬手示意李放放别说话,“物业。开门,修……水管!” “我家水管坏了?昨天还能用啊……” 一阵拖鞋声靠近门后,但屋里的女人并没立刻开门,似乎是在猫眼里观察着肖然和李放放,“你们找错了吧?谁让你们来的!” “何秀德何先生!”肖然冲着门眼送上最真诚的微笑,何秀德正是阮荷的丈夫,来之前他们专门了解过。 女人‘哦’了一声,这才放心,‘啪’地一下拧开了防盗门,一名看不见人脸的生物出现在二人眼前。 李放放吓了一跳,大清早的敷面膜,他还是第一次见。 “哪里的水管坏啦?我老公走的时候也没和我说……”疑似阮荷的女人招了招手。 “先别。” 肖然示意李放放戴上记录仪,接着他将手伸进怀中,但目光却直直地注视着女人的眼睛:“你好,警察!” 255、无关 眼睛是内心的窗口。 很多时候,即便是能将面部表情控制到几近完美的人,其内心活动也多会在眼神中流露出来。 阮荷的面部表情被苍白的面膜全部遮挡,肖然只能看着她的眼睛。 不得不说,阮荷在看到肖然的证件时,神情举止堪称完美,只是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一片疑惑,全然没有一丝的慌乱。 如果不是正义之眼的提示,或许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将阮荷与犯罪联系到一起。 但阮荷表现的未免也太自然了些,如果她清楚自己做过什么事,面对突然上门的警察,不可能一点紧张都没有。 是她早有准备,提前料到了警方会来?还是她对自己做过的事特别自信,认为不可能会被人查出来? 亦或者,阮荷本身并不知道她有过罪行,始终自认为是守法公民? 如果是后者,那么张好、王小梅的案件与阮荷应该无甚关联。 当然,也不排除是系统出错的可能。 “警察?是有什么事吗?”阮荷疑惑道。 李放放并不清楚肖然的心思,只是按惯例道:“你好,阮荷阮女士是吗?我们有些情况要向你了解一下。” “哦。”阮荷恍然道:“那快请进……” 招呼着肖然与李放放到客厅坐下,阮荷指了指脸上的面膜,“不好意思,两位稍等一下,这个我去洗一洗……” 李放放点了点头,“是我们打扰了,你先忙。” 阮荷又道了声抱歉,便转身去了卫生间,一阵水流声过后,阮荷拿着一张毛巾,半捂着脸进了卧室,又过了约莫十分钟,才从屋里走出。 看着阮荷面上新上的妆容,肖然不着痕迹地挑了下嘴角,在这时候仍不忘上妆,这得是多在乎自己的容貌。 不过上了妆的阮荷,确实如之前葛青说的,很是好看,高鼻梁大眼睛,欧式弯眉,猛地看去,其面庞与之前的张好还有些相像,但细看之下又多有不同。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阮荷从饮水机处接了两杯水放在肖然与李放放面前,顺手又将茶几上的面膜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 肖然对面膜、粉底之类的东西知之甚少,随便瞥了一下那张面膜袋,白色袋身上一个绿色的‘c’字,旁边还有一行行的外语,不知是法文还是西文。 肖然没再纠结这些,看向阮荷问道:“阮女士,张好你认识吗?” “张好?认识啊,怎么了?”阮荷一脸疑惑道。 “她失踪了,你知道她去了哪吗?”肖然静静地观察着阮荷的微表情。 阮荷摇了摇头,诧异道:“你这话说的,她失踪了,我怎知道她去了哪!总不会是我把她搞失踪的吧?” 肖然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问道:“我们了解到当初你和她发生了一些矛盾,你能和我们说一下当时是怎么回事吗?” “矛盾?我们没有矛盾啊。” 阮荷先是否定,接着似乎明白过来:“你说的是在九耀财务公司的时候?那就是工作上的一些小纠纷,小纠纷,你们能理解吧,而且我都离职这么久了,那些事早都淡了。” “据你原先的同事讲,你当初离职,似乎是因为张好的原因?”肖然道。 阮荷果断否定,坦率道:“和她没关系,我就是看不惯林似平的嘴脸,天天明里暗里对张好说些暧昧的话。其实我早就想离职了。” “那你离职之后,与张好可还有联系?”肖然问道。 “没有,我和她只是工作接触,私下从没有联系过,我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阮荷直言不讳道:“说实话,我和她不对付,可能是八字不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互相看不上眼。” 李放放停下笔,“除了张好,你离职之后,和老同事之间的联系多吗?” “很少,我和他们只是同事关系,有些人也算是普通朋友,但离职之后就没怎么接触过,偶尔说几句话也是找我给问问化妆品的事,我对这些了解的比较多。”阮荷如是说着,和葛青之前讲的基本一致。 “那么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工作?”肖然问道。 “我在我老公的公司做行政。”阮荷道。 “今天周六是休息日?” “对,双休。” “你老公何先生在公司是什么职位?” “业务经理。” “那你们平时工作挺忙吧,特别是在这年终岁首?” “还好,看个人怎么打算吧,比较拼的人一刻都不会闲,我们就是比较佛系。”阮荷自嘲式笑笑。 肖然点了点头:“你上月26号晚至27号凌晨,具体是在什么地方,有谁能够证明?” “我在国外旅游,和我老公一起。”阮荷不假思索道:“机票被我扔掉了,不过我朋友圈发的有照片……” 阮荷拿出手机,找到肖然在葛青手机上看到过的那条动态,抬头尴尬道:“我把个人信息打马赛克了,不过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航空公司查我的出行记录嘛……” 肖然记下了阮荷的相关证件号码,随口问道:“王小梅你认识吗?” “王晓梅?是日尧‘晓’吗,我有个中学同学叫王晓梅。”阮荷有些不明白肖然想问什么。 “不,是大小的小。”李放放道。 阮荷摇头:“那不认识。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不认识便没关系。”肖然没有解释,“你和你老公,是什么时候去的西欧,又是什么时间回临安的?” “我们是上月20号去的,30号回来的。”阮荷道。 “时间挺长啊,你们公司给批假?而且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去呢,元旦再去岂不是更好?”肖然微笑道。 阮荷往后仰了仰,倚着沙发靠枕,神色轻松道:“我从来不在假期出去旅游,要玩就得与众不同。至于批不批假的,只要不怕被扣工资,随时都能请假嘛,总的来说就是舍不舍得的问题……” 肖然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取了阮荷的指纹及dna标本,总之阮荷表现的一直都很自然,没有半分抵触的情绪,给人的感觉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从阮荷的家中出来,李放放翻翻走访记录,“这个阮荷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出行记录这样的事,海关都有监控,是做不了假的。” 肖然点了点头,目前来看,阮荷似乎的确与‘1.02’案无关。 那么她究竟与什么案子有关呢? 256、时光树 回到刑侦大楼,偌大的办公区里空空荡荡,待命状态的何晓丽等队友也不知哪里去了。 问了问拿着各种资料四处穿梭的内勤小姐姐,才知道是技术队定位到了陈好的手机信息,何晓丽带人去找那手机持有者了。 将视听检验室的门推开了一条缝,肖然朝里面看了看,几长排高清显示屏播放着庞大繁多的监控画面,看着一众同行们布满血丝的眼睛,很明显都是一夜未眠。 下楼将阮荷的唾液棉签及指纹交给法医科,肖然还特意叮嘱了一番,将阮荷的指纹与dna放系统中比对一下,看看能不能与其他未结的案子对上号。 虽然理智告诉肖然,直接对王小梅、张好动手的不可能是阮荷,但肖然内心深处,总觉得阮荷和此案似乎有某种关联。 “你们走访的怎么样了,有重大突破吗?” 余雨给一个试管贴上标签,又摇了摇头,自问自答:“感觉你们也没什么进展,按理说尸体及其周边一般是凶手留下信息最多的地方,但以我们的角度看,这个凶手你们很难找。” “很难找不代表找不到。”肖然语气坚定,顿了顿,问道:“王小梅的家人来认尸了吗?” “来了,看到遗体的时候,她妈妈当场就晕了,从殡仪馆出来,一家人全都丢了魂似的。” 余雨平静道:“我们劝他们节哀,王小梅的亲戚还说我们心狠,看着人家女儿死的那么惨,一点也不伤心……” 肖然拍了拍余雨的肩膀,并没有多说,毕竟大家心里都明白。 在读警校的时候,肖然与同学们曾随着京局某刑警队去现场学习。 开始的时候,肖然的同学也提过这个问题,问一位老刑警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地面对死亡,是不是案子办的多了,麻木了? 当时老刑警并未搭理,直到观摩结束,临回校时老刑警才对他们讲,那不是麻木,而是一种自我保护,保护办案人员自己的心理不出问题:“我们工作起来,很长时间都在案发现场呆着,警戒线一拉,外边是群众,里边是那些平常人遭遇不到的恶,和命案面对面的我们,必须得拼命保持平常心。” 从法医科出来,肖然并没有去找何晓丽等人,而是拉着李放放去了仓园社区。 李放放看着面对那株无患子树沉思的肖然,疑惑道:“这边邵队长带人刚过了一遍,该问的全都问了,你还要查什么?” “之前我在张好住处时,曾和雷大队讨论过,凶手把张好的脸埋在这里,似乎是要祭奠什么。” 肖然拍了拍粗壮的无患子树,略一低头,凑近看了看树皮上隐隐约约的心型伤痕,以及一些模糊到不可见的字迹,“春天的时候,一定会有好多孩子到这树下玩。不过应该是很久以前的春天。” “那必须的,上百年的古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孩子的童年。”李放放说着,跟着肖然往外走去。 两人刚走出老林子,便被路边的几位大妈喊住了,“那俩小伙子,来来来……” 肖然与李放放走了过去,李放放问道:“阿姨喊我们有事?” “这个小伙一看就不像坏人,咱们想多了吧?” 一位戴着红色志愿者帽的大妈指着肖然道:“小伙子有女朋友吗,没有想不想找一个,有了介不介意多一……” “哎呀你别说了,就你那侄女,要啥啥没有,你就别拉出来卖啦!” 一位戴着白色劳保手套的大妈推了那红帽大妈一把,接着问道:“你俩是干什么嘞,往这老林子里面跑做什么,我看你俩进去有段时间了,搞什么东西?” “哦,我们是警察,办案子的。”李放放取出证件给几人看了看。 红帽大妈恍然大悟:“我们是这边社区居委会的,帮你们在这边盯着可疑人员,我看你俩下了车就跑树林里,还以为你俩是杀人犯呢!” “那感谢,太感谢阿姨们了,阿姨们辛苦了。”李放放连忙道。 “这不是昨天才排查的吗,今天又有什么情况了?凶手找着了吗?”那白手套大妈问道。 李放放道:“快了快了,跑不掉他。” “那你们得抓紧,我们这几十年都没出过这事,现在我们周围小区里,一到晚上都没人敢出门,还有独居在家的小媳妇,这些天都不敢在家住,人心惶惶的。”那红帽大妈郑重说道。 肖然蹲下身,问道:“几位阿姨在仓园这住了很久了吧?” “我在这住了二十多年啦,那时候这边还是筒子楼,当时我才结婚,这一眨眼我孙子都有了。”红帽大妈感慨着,拍了怕白手套大妈,“我这还算是时间短的,这位可是彻彻底底的老仓园人。” 白手套大妈道:“我打小就在这长大。” “那太好了。阿姨,那棵无患子树你知道吧?”肖然抬手指了指大树的方向。 白手套大妈点头道:“怎能不知道,那棵树打我小的时候就有了,得有一百几十年了,那时候这边还是郊区,锦山大道还没修……” 一说到历史,白手套大妈滔滔不绝地讲了十来分钟,肖然既没接话也没打断,只等大妈说完,便直接问道:“那您知道最近这些年,你们这社区的女孩,或者谁的女朋友,喜欢在那棵树下玩,然后因为生病或者意外而去世吗?年龄不要太大,如果还在世的话,到现在也不超过三十岁。” 几位居委会的大妈互相讨论了一阵,最后那白手套大妈摇头道:“那可就多了,我们这社区一万多人,周边的小区社区,也几万人,每年总有几个不治的、意外的,还有些因为搬出去出了事我们也不知道的,说不清、说不清!” “那您知道多少说多少吧,后续的我们再调查。” 肖然拿出纸笔,他也自知从此方面入手,可能性不大,真要做个统计,没几个月真统计不过来,但既然有了方向,总是要试一试,兴许运气好,迎头赶上了呢? “那我可得想想。我记得前些年黄家那小女儿,高考没考好,就在林子里上吊死的……” 257、早就预谋 世间有太多的美好,但往往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以至于后悔莫及。 有人聚居的地方总有悲剧,几位大妈你来我往,越说越有灵感,最后把十几年前的家长里短都扒出来了,若不是到了该回家准备午饭的时间,说不得还能再往前扒上几年。 “这些怎么查?短时间内过一遍基本不可能!”李放放看着纸页上密密麻麻的信息,感觉脑袋都大了一圈。 肖然活动了下手腕,一言不发地合上了笔记本,转头遥看了一眼那棵高大的无患子树,“虽然短时间内走不通,但至少我们能大胆假设,那棵树边留有凶手逝去的美好,他少时很可能在这周围居住过。” 李放放想了想,对肖然的观点表示认同:“也对,至少凶手身上又多了一个标签。” 转回队里刚上楼,便碰到从询问室方向走过来的张磊,李放放停脚问道:“找到张好的手机了?” 张磊揉了揉泛红的眼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指了指身后。 “到底什么个情况啊?”李放放急道。 张磊叹了口气道:“手机是找到了,但那人一直说是路上捡的,其他的一问三不知。” “时间、地点?”肖然问道,那人捡手机的地方,应该就是张好遇到嫌疑人的地方,如果哪里有监控,肯定能拍到嫌疑人。 “27号早上5点多,接近6点的时候,地点是银河路酒吧街靠迎湖路那一段,具体是那家店前他记不清了,这个人说他从来没去过酒吧,那天就是早上路过,一低头就给看见了。”张磊道。 李放放一拍手,兴奋道:“那你还不赶紧去查监控,时间地点都圈出来了!” 张磊一脸无辜:“你这话说的,怪我咯,不是你把我给喊住的嘛!” 看张磊匆匆上去,肖然到询问室走了一圈,只见捡到张好手机的是个中年男子,眼睛炯炯有神,模样很是踏实,即便现在一个人坐在询问室里,面色依旧镇定从容。 肖然在显示屏上扫了一眼便离开了观察室,且不说正义之眼并无预警,就算没有系统功能,这样一个眼睛里充满乐观向上的大叔,也不大像是坏人。 当然,第一印象并不能说明什么。 “雷大队,银河路派出所已经重点对酒吧街周边展开排摸走访了……”刚走进办公大厅,便听一位内勤在向雷大队汇报着情况。 “邵勇、李毅那边有进展吗?”雷大队捏着烟头,眉头紧锁。 内勤低声道:“名溪小区及周边社区已经过了一遍,邵队又将排查范围扩大了一圈,现在暂时还没有消息。李队那边正对王小梅接触过的客户展开调查,但王小梅与客户都是网上联络,也没个详细的名单,进展比较慢。” “从开始排查到现在也快三天了,这样的宣传力度,如果有目击者早就该出来反映了。”雷大队摇了摇头:“给邵勇打电话,让他从手底下抽些人出来,协助银河路派出所排查。” “好的。” 看着内勤出去,雷大队朝肖然招了招手:“怎么样,找到线索了吗?” “太杂乱了,短时间内理不清。”肖然如实道。 “是啊,距离王小梅被害已经九天了,距离张好出事,算来也有十天了,早超出了办案黄金期。” 雷大队弹了弹烟灰,深呼了一口气,“这个凶手手段确实高明,即便是惯犯都没他做的完美,不知道你有感觉没有……” “他的方法经验都是被培训出来的!”肖然眼帘一紧,缓缓说道。 “嗯,毕竟身上背着命案的,大多都已归案,而那些闲散人员,若是第一次作案,不可能处理的这么完美。当然,即便是惯犯,也很少有能将案子做到这种程度的。” 雷大队点了点头,面色沉重道:“此人不仅是有备而来,而且准备的特别充分,能躲过我们的天眼系统,还能做到不被群众察觉,如果不是受过系统的培训,那他就是一个‘犯罪天才’!” “雷霆要行动吗?”肖然问道。 “已经在调查可能进入我市的犯罪集团成员了。” 雷大队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不过重点还是在这嫌疑人身上!这几天没见你提思路啊,怎么回事,我们未来的‘刑侦专家’也犯难了?” “让您见笑啦。”肖然无奈一笑,随即正色道:“不过我感觉,我们距离凶手越来越近了。” 雷大队眼睛一亮,“具体是哪方面?” “暂时还没想通,只是感觉。”肖然摊了摊手。 雷大队哼了一声:“废话,感觉有什么用,我们办案靠的是真凭实据!你们找的那个阮荷,结果怎么样?” “已经可以确定她不是凶手,海关那边给了消息,阮荷在上月20号到30号之间,的确是和她丈夫一起去了西欧。” 肖然如实说道,至于阮荷身上的其他秘密,只能等眼下的事情结束后再去揭晓了。 “雷大队,有发现!” 一名内勤快步走了过来,“张好在酒吧街被带走的监控画面找到了,带走她的人基本附和预测的凶手的体格特征!” 雷大队骤然起身,边走边问:“监控中嫌疑人露脸了吗?” “刚看到,后续的画面还在分析。”内勤答道。 肖然尾随着走进视听检验室,不过根据他的推断,监控中应该也只是拍到了嫌疑人的身影。 以嫌疑人后续那一系列严谨的操作,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在万全的情况下,他怎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摄像头下? 果不其然,高清显示屏上定格着的嫌疑人,中等身材,身穿黑色冲锋衣,冲锋衣的帽子也戴在头上,脸上是一副黑色口罩,双手也被皮手套严密包裹。 第一眼看过去,肖然脑海中出现的不仅是正义之眼的提示,还有当年课本里非常传神的七个字:装在套子里的人。 如果不是这人鼻梁上的那副黑框眼镜,通体下来,想找个显著特征都难。 单月柔点开一段监控视频,从角度上判断应该是路对面酒吧门前的摄像头拍下的。 画面中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四十二分,街面两侧的酒吧即将打烊,还在路上游荡的行人少之又少。 其中穿着白色宽松羽绒服的张好,散着披肩发,摇摇晃晃地从一家名叫‘忘忧地带’的酒吧中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支只剩一半的冰纯。 张好仰头灌了口酒,随即踉跄着奔到垃圾桶旁边一阵狂吐,这时候那人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张好身后,虽然四下无人,但他的动作仍很温柔。 那人轻轻拍了拍张好,然后抽出张好口袋里的手机,拿起张好的右手给手机解了锁,让张好半靠在他怀里。 接着他摘下手套,拿着手机似乎发了些什么,最后戴上手套,还不忘将手机前后屏在身上擦了几下,抹去手机上的指纹。 然后便将张好的手机随手让在地上,搂着张好从酒吧边的小巷子里离去了。 此时的准确时间是12月27日凌晨1点48分,即葛青接到微聊消息后的一分钟。 整个过程,从始至终,此人都没有那种如做贼心虚般地四下张望过,仿佛张好就是他的朋友,他做的这一切无愧于心、理直气壮,不接受任何人的质疑。 “这人,真不是张好的朋友?怎么看,都觉得他们很熟的样子!” 李放放把手搭在肖然肩膀上,不可思议道:“如果他们真不认识,我敢确定这家伙就是凶手,心理素质太强大了,明知道自己将要剥下一个美女的脸,竟然一点都不心虚紧张!” 肖然侧头看了眼李放放,他很想告诉李放放,你的判断很准确。 “不止是这些,你们再看这段,这人早就预谋,似乎盯上了张好很久了!” 258、僵局 单月柔切换到另一段监控,从角度上看,似乎是‘忘忧地带’酒吧入口上方的摄像头所拍。 画面中的时间相较于张好离去时要早上三个小时,时间是26号晚10点42分,此时正是酒吧等娱乐场所最热闹的时间段,银河路这一段路熙熙攘攘,人流如织。 没过多久,神色忧伤带着失落的张好,背着一款淡紫色的肩包,便从迎湖路方向走了过来,扫了一眼头上的招牌,推门便走进酒吧。 画面继续播放,约莫半分钟后,单月柔暂停了视频,将其中画面一角放大并标出红圈,圈中有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大家心底也都清楚,他就是带走张好的那个人。 “虽然‘忘忧地带’隔壁的那家店门前没有监控,但从这里我们能做出推断,嫌疑人应该是一路尾随张好而来。” 单月柔将画面复原后继续播放,只见画面中的嫌疑人,走到门口停顿了片刻,便独自走进‘忘忧地带’南侧的小胡同,消失在监控之中。 “虽然银河路和迎湖路的道路监控我们还没来的及看,嫌疑人第一次离开后去了哪里我们暂时还没有追踪。不过我们说嫌疑人早就瞄上了张好,依旧是有依据的!” 看着显示屏上快进的画面,蔡望补充道:“嫌疑人在第一次离开之后,并没有再出现于监控中,当然他也可能是在周围默默观察,但是,重点是下面这段……” 单月柔将监控视频快进到27日凌晨1点20分,只见在监控画面上方的边缘处,也就是酒吧对面一间小便利店旁边的小巷子里,嫌疑人的身影从中缓缓走出。 “我们不排除两段视频中的身影,是两个装扮、身材等各方面都完全相同的人,但这种概率太小。” 单月柔提前兜底,“现在我们暂时认定是同一个人,那么他之前是在‘忘忧地带’旁边消失的,现在又在路对面出现,显然,在这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里,他或许并没有待在酒吧周围,而是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我们之前判断的,这个人似乎摸清了张好离开酒吧的大概时间范围。 这很奇怪啊,按照我们之前对葛青的询问,她也就陪着张好去喝了两天酒,加上26号,张好来酒吧一共也才三次,那么这个人,怎么就知道张好会在这个时间点左右离开?” “要么他是走运气撞上的,要么他就是选到这个点随便带人,如果他的目标就是张好,那他在酒吧里有内应?……内应的话,那他就有同伙,若是同伙,不太可能吧?”张磊述说着自己的看法,但说到最后他自己都不信了。 肖然抱着胳膊,指尖搓的有些发烫,目前来看,跟随与带走张好的就是同一个人。 但如果他在酒吧内还有眼线,或者有某种监视手段盯着张好,那么他会是雷大队之前说的那样,与犯罪组织有关吗? “不是走运气,也不是随机下手。” 单月柔抬手指着监控画面,严肃道:“你们看,在张好出来之前,还有两名醉醺醺的女生前后从酒吧里单独出来,如果嫌疑人是随即选择,那这两个人也应该在他的目标当中。 但是你们看嫌疑人,他就那样默默地靠着墙角,仿佛没事人一样,对这两名女性没有丝毫的关注,直到张好走出门的时间点,这人立刻穿过马路走向张好,没有半点犹豫。” “这人对张好很熟。这种熟,如果不是张好身边的熟人,那他就是对张好做过深入研究,不然也不可能一眼就认出张好!” 何晓丽看着雷大队道:“而且他对酒吧街,不仅是酒吧街,甚至是整个市区的各个弯弯绕绕都了如指掌,很可能从小就长在临安,智商很高。” 雷大队微微颔首,“所以,还要对张好身边的朋友之类继续深查!晓丽,这个你带人去办,毕竟她朋友、同事你们都接触过!” “好的。” “技术科继续查看酒吧街周围各道路、商铺等监控,分析‘无忧地带’周围基站的手机信号,运用一切我们能用上的手段,务必将此人及他来去的活动路线搞清楚!” 雷大队一字一顿道:“还有,把这人最清晰的画面截出来,洗他个几百上千张,在各相关区域广泛张贴,同时开出举报奖励,群众的眼睛比一切系统都管用! 另外让邵勇、李毅他们暂停手上工作,带着治安大队协助银河路派出所,对‘忘忧地带’酒吧内外、周围展开地毯式排查,嫌疑人在那周边被目击的可能性很大!” “明白!”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一辆辆警车涌出市局,即便太阳将要落山,即便城市中的大多人已经做好享受一天中最安逸时段的准备,但对于参与此案的警务人员来说,工作才刚刚开始。 又是一天下来,案件的进展并不顺利。 虽然已经确定了嫌疑人在带走张好时的体型、穿着,虽然在走访时有几名居民回忆,确实与此人在巷子中有过碰面,但是,依旧没有人能描述此人具体长什么样子、从哪里来、又去了哪里。 肖然跟着何晓丽等人再次询问了葛青等张好的一众朋友,也没找到张好的什么新熟人。 至于技术科,在对银河路酒吧街周围所有商铺、道路等监控视频进行大数据追踪之后,一无所获,弄的那群搞技术的人都快不相信技术了,现在一个个红着眼睛,咬着牙重新用肉眼查看。 从外面回来,肖然应张磊的要求送去了一打赤牛,看着张磊那仿佛抹了猪油的短发,建议道:“嫌疑人很可能中间换了装,而且应该有车。” 张磊拆开一罐赤牛,猛灌了两口,铁青着脸道:“我们也想到这点了,结果那狗屁的大数据什么都没搜出来,现在是,只要有点可疑的我们都不放过。” 肖然摇了摇头,按照这样的速度,至少需要一个星期才能把相关的监控过一遍。 而且现在他们能用的手段基本全用上了,一旦技术上没有突破,那就只能一点点地去理王小梅和张好的人际关系线。 耗时耗力不说,就算能够将两人的关系网全部摸清,如果凶手是临时起意、与他们完全不认识呢? 若真是如此,以现在匮乏的证据,想以常规手段正面攻破此案,难度可想而知。 肖然坐在位子上,看着熄灭掉的电脑屏幕,一杆水笔在手中转的飞快。 “想什么呢?”李放放端着一个饭盒,走过来推了推肖然。 肖然条件反射地看向李放放:“脸皮、无患子树、祭奠、化妆品……” 259、 “什么意思?”李放放扒拉着晚饭,不明所以。 肖然皱着眉头,几天来得到的所有的信息逐一在脑海中闪过,“化妆品、脸皮、美女、化妆品、美女!” 李放放一头黑线,嘴里的饭菜差点喷出来:“你脑袋烧坏掉啦!还是春心荡漾?现在冬天还没过去呢!你吃过了吗,吃过了等我半分钟,去给何队帮忙……” 李放放说的话肖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觉得自己丝滑快要抓住了什么,那应该是条很有创造性的思路。 肖然心中快速地推算着,刹那间,肖然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他想到了! “不,跟何队说一下,我们暂时不过去!我们去王小梅家!”肖然蹭地起身,冷冽地语气把李放放吓了一跳,手里的饭盒差点翻在脸上。 看着肖然大步走出办公区,李放放连忙喊道:“怎么回事啊,去哪干嘛!” 话音还没落下,肖然已经消失在门外,李放放摇了摇头,三两下把饭吃完,整理好随身装备,下楼到车上等候。 肖然拿着两把钥匙坐到副驾上,李放放将车开出,看着依旧在沉思的肖然,李放放正色道,“有什么发现?” “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如果可行的话。”肖然眉头微皱,低声说道。 李放放只觉心跳骤然加快,手心里似乎都冒汗了,大喜道:“我们肖组长的想法,从来都是有的放矢,肯定行!” 一路疾行,两人首先到达王小梅所住的名溪小区。 跟着几名居民走进电梯,按下13b层,惹得旁边一名捧着奶茶的小姑娘盯着肖然看了好一阵。 五楼、七楼的几名住户走出电梯,见其他人都下去了,那捧着奶茶的姑娘才搭话道:“你们住在14楼?刚搬来的?” 肖然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几次情形,哪姑娘连忙摆手道:“你们赶紧搬走吧!我跟你们说,14楼现在住不得了,那一层死人了,好多住户现在都住到别处去了!” “你怎么知道死人了?”李放放不解道,王小梅的住处,他们警情通报里并没有公布啊,怎么就走漏消息了? “前几天一伙人要来收拾遗物,但是房东说警察不让进,然后我们才明白,原来警察在我们这查了几天,死的是我们这栋楼的!” 那姑娘满脸恐惧道:“我听说啊,那女的脸皮都被吃掉了,胳膊被啃的只剩骨头了,哎呀,吓死人,凶手到现在还没抓住呢,我们现在进出都是成双结对,一个人晚上都不敢出来!” “那你这会儿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不怕我们是坏人?”李放放嘴巴一咧,露出两排白牙。 “这会儿天不是刚黑么。” 小姑娘下意识往电梯角捱了捱,咬着奶茶吸管,眨着大眼道:“而且我又不去14楼。再说坏人嘛,你像,他不像……” 看着那姑娘指向肖然,眼中似乎还有波光漾过,李放放突然觉的似乎有一支利箭刺进了胸口,那是心碎的感觉。 “别以为我不看法治节目,那些杀人犯、抢劫犯,各个都是凶神恶煞的,眼睛里放着贼光!如果坏人都是他这样的,我倒想每天遇上几个……”那姑娘没心没肺道。 “所以,我眼里就有贼光了?还凶神恶煞……”李放放生无可恋,感觉那颗破碎的心,用强力胶水都粘不回原型了。 电梯到达14楼,肖然刚走出去,但又转身撑住电梯门,郑重地对小姑娘道:“记住了,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真实,永远不要被外表所迷惑!” 女孩手中的奶茶一点点滑落,看着缓缓合上的电梯门,一声悲呼:“完蛋,是心动的感觉!” 转身走向王小梅所租住的1406室。 这一楼层果然如刚才那姑娘所说,所有的住户都出去避风头了。 整个楼层安静的可怕,只有两人的鞋底与地板的撞击声在楼道里回荡,如果头顶的那一排过道灯突然灭掉,说不得还真有些恐怖地氛围。 “我说他们至于都搬出去吗,又不是他们害的,再说了人也不是在这死的,害怕什么啊!”李放放环顾着空荡荡的走廊,摇头说道。 肖然戴上手套,看了下钥匙上的标签,打开了王小梅租处的房门。 灯光亮起,房间里一如当时离开时的原样,可见房东女士还是很尽责的,即便是王小梅家人来了也没让进。 李放放举着记录仪,跟着肖然走进王小梅的储物间,见肖然在王小梅放化妆品的大纸箱里翻着什么,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找什么?这屋里可是一寸寸地检查过的!” 肖然将手里的一盒面膜重新放回箱子里,又扒开另一个大纸箱,掏出几盒打底霜,“看看王小梅都卖些什么牌子的化妆品。” 李放放一头问号:“她卖什么化妆品,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凶手是冲着张好去的,而且一个大男人会用这些玩意?话说你皮肤这么好,莫非你晚上回去偷偷……咦,好恶心……” “你不要乱猜!” 肖然一阵恶寒,想着一个大男人擦着粉底画着眼影,再翘起兰花指,那画面,胃里酸水都能吐出来。 将王小梅尚未卖出的货物看了一遍,少量的国际大牌肖然倒是认得,但大多数都是没见过的牌子。 从储物间出来,又走到王小梅的卧室,床头柜上一大堆这个霜那个水,都是储物间里有的牌子,肖然没再多看。 王小梅的床头柜里有两个抽屉,上面一个放的全是面膜,下面一个也是。 不过当肖然看到下面那一抽屉的面膜时,总觉的这些面膜在哪里见过,拆开外面的纸盒,抽出一张,是白色的包装袋,袋身上一个绿色的大‘c’字。 肖然陡然惊醒,之前在阮荷家中,她用的面膜不就是这一款嘛! “怎么了?这款面膜有问题吗?”李放放将镜头往前推,给肖然手里的面膜来了个特写。 肖然将面膜递给李放放,“见过吗?” “我一个大男人,那有时间研究这些!”李放放忿然摇头。 肖然提醒道,“在阮荷家里,她用的那款面膜!” 李放放愣了半响,终于想了起来,忍不住叫了声‘卧槽’,但转念一想,又疑惑道:“有什么关系吗?女生用同一款面膜很正常啊!满共就那么些品牌。” 肖然给面膜包装拍了照片发给张磊,又去了个电话:“帮我问王小梅的朋友董小姐,她联系方式找内勤要,就问这款面膜是什么牌子,从哪里买的;如果是从国外带回来的,这种牌子国内给不给销售!” 挂断电话,肖然带着李放放又来到张好租住的春江公寓015室。 “不是,我还是不明白,那面膜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看到个面膜,其他的就不管了?”李放放想了一路,站在张好租处门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感觉有问题。”肖然抬脚走进015室,对于阮荷可能与案件有关这种事,毕竟不可能与李放放明说。 之前王小梅的董小姐说,她们都是从东亚宇宙大国拿货。 如果这款面膜是王小梅从东亚带回来的,国内并不给销售,而阮荷又不是王小梅的客户,她怎么会有? 是从王小梅的同事哪里买的?可能性很小,阮荷作为一个化妆品方面的‘专家’,会从微商手里买东西?未免太low了些,不符合阮荷追求当档次。 是阮荷从西欧买回来的?在欧洲买东亚的产品,舍进求远,怎么想都不合逻辑。 那就是另外两种情况:1、阮荷在某个官方店买的;2、阮荷并不是只去时尚之都,她还去过东亚某宇宙大国。 如果第二种情况属实,阮荷会不会在途中碰到王小梅,由此有过交流?有可能,但可能性小。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 阮荷的用品是在某个官方店买的,效果不错的话,她势必会在朋友圈里晒图,那么在此过程中,与阮荷有联系的葛青,会不会找阮荷问在哪里有卖? 若是葛青去了阮荷推荐的店,作为葛青的闺蜜,张好会不会同去?大多数女生喜欢逛街可是与生俱来的天性,尤其是与闺蜜结伴出去。 这样一来,凶手会不会就是开化妆品店的,并且凶手也经常去宇宙大国看货,那凶手认识王小梅的几率可就大了。 而凶手与王小梅接触的时候可能是在国外,点头之交,王小梅的朋友同事不知道也很正常。 由此一来,凶手在谋害张好之后,来到仓园社区,恰巧被王小梅认了出来。 王小梅性格活泼,便悄悄尾随凶手,想做个恶作剧,然后凶手害怕王小梅坏事,便将王小梅灭口! 情况会是这样吗? 肖然压下心中的想法,拉开张好客厅电视柜间的一个抽屉,白底绿‘c’的面膜袋赫然入目! 260、新目标 “这……” 李放放愣愣地盯着那两片面膜,脑袋宕了好一会儿才似有所悟,激动道:“王小梅、张好、阮荷用的都是这个牌子,也就是说阮荷与她们两个的死有关,她没和我们说实话?!” “她说的是实话。” 肖然摇了摇头,捏起一张面膜放进物证袋里,“但与案件有没有关系还不能确定。至少她不是直接作案者。” 李放放自觉理不清这些信息了,索性不再多想,直截了当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查?” “还需要验证几个问题。” 肖然微皱眉头,带着李放放离开了张好住处,一上车,便又给张磊打了个电话:“磊子,继续让内勤给张好的朋友葛青打电话,问图上的那款面膜是在哪买的?和谁一起去买的,又是谁推荐的?” “行,我记下了。” 张磊顿了顿,又道:“之前你给我发的那个面膜已经问清楚了,董小姐说那款面膜是宇宙大国的一个新品牌,国内还没允许上市,只有了解的人,才会偶尔让她们带点回来,具体国内还没个统一的名字,她们给起的名字叫‘卡阿斯’。” “好的。”结束通话,肖然深吸了一口气,情况似乎正在朝推测的方向走,那款面膜果然没有在国内上市。 回到局里,两人刚从车里出来,抬头便碰到了带队返程的何晓丽,“查到什么了吗?” “有发现,不过你得问肖然,我暂时还没想明白。”李放放连忙应道。 王俊名刚愁眉苦脸地点上一根烟,听闻此言眼睛一亮,立时问道:“什么发现?” “两片面膜。”肖然抬起手里的物证带。 何晓丽接过那两片面膜,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转身又递给肖然:“具体怎么说?” “待会儿验证了,就能说了。”肖然拍拍手里的面膜。 何晓丽嗤笑一声,“还卖关子!行,先上楼,整理一下今天的情况,准备开会。” 跟着一行人刚回到办公区,头发比鸡窝还乱的张磊拿着张纸拍在肖然面前:“问清楚了,葛青说是一个叫阮荷的前同事推荐给她的,葛青觉得不错又推荐给了张好,地点是五坊路致美n1化妆品店。” 肖然看着记录单上的问答内容,缓缓起身,走到何晓丽面前:“何队,我的设想得到了证实!” 话音未落,本还噪杂的周围一瞬间变的落针可闻,肖然的声音依旧平和,但在苦苦追寻案件真相的众人心中,却如黄钟大吕般充满妙意。 何晓丽的眼眸越来越亮,心中所有的想法都汇成了一个字:“讲。” 肖然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想法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一遍,最后道:“所以我认为,问题应该出在这家叫‘致美n1’的化妆品店上。 嫌疑人应该是店里的人员,或者与这家店有某种联系。鉴于嫌疑人掌握着进货渠道,出行应该有车,还有藏匿张好的地方,我建议先从这家店的老板查起!” “你这推断……能行吗?毕竟只是用了一款面膜而已。”一名同事半信半疑道。 “行不行查一下不就知道了!”不知什么时候,雷大队悄无声息地站了过来,大boss突现,围着肖然的一众同事连忙闪开通道。 雷大队走到中间,看了眼那名同事,“你觉的不行就再想个更好的办法!” 说完不待那同事回答,又对何晓丽道:“案情分析会先推迟,反正一天也没排查到什么线索,现在先放下手头工作,集中力量把这个可疑的化妆品店查一遍!现在去查这家店还来的及吗?” 何晓丽看了下时间道:“还没到八点半,应该可以。” “好,先拉一下这家店的登记信息,查一下店老板。我们在这也只能查到店主的信息。”雷大队拍了拍手道:“那就这样,晓丽,下面具体的任务你们自己安排,人手不够就找邵勇!” “是!” 何晓丽果断应道:“我们立即出发,这个时候店铺应该还未打烊。 肖然、单月柔,你们伪装成情侣去店里暗查,其余人给我秘密调取店铺四周监控,并查找能认出嫌疑人身型的人,老王,你在队里协助!” “明白!” 任务明确,刚回归不久的众人又涌下楼去,肖然找到王俊名:“师傅,待会儿查店老板的时候,你让技术科重点比对这几条,第一就是此人前往宇宙大国的出行记录,同时留意一下王小梅是否与他做过同一航班,或者两人出行时间段中是否有时间交集……” “你等下,你讲的太快,我录下音。”王俊名连忙拿出手机,“你继续。” “第二是查找一下此人是否有在仓园社区周边居住的过往,他的女友或妻子是不是仓园社区周边的,当然这个不好查。” 肖然略一思索又道:“还有就是查他车牌号,让技术科联系交管局用最新手段查一下此人的车辆在案发时间段是否又在各个现场周边出没过。 我想了解的就这些,至于其他的面部细微比对什么的,技术科应该明白。” “行,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吧。” 王俊名拍拍肖然的肩膀,看着肖然大步下楼,咧嘴一笑,却又有些落寞,徒弟太厉害,做师傅的没成就感呢! 几辆便车悄无声息地来到五坊路,找到了张好曾来过的化妆品店。 何晓丽带着众人四散而去,肖然则开着自己的ct6又转了两圈,才和单月柔从车上下来。 虽然这家店的名字里有‘专卖店’三个字,但店铺并不大也不似商场内那般豪华,比较中规中矩地三间店面,内里亮如白昼,几名导购员不断在柜台间穿梭,为仅有的几拨客人介绍着店里的产品。 “晚上好,欢迎光临。”一名年轻的导购员迎上来,露出职业微笑,“两位需要些什么?” “你们这都有什么牌子的粉底?”单月柔自然地接过话题,毕竟肖然对这些东西基本上是蒙圈状态。 虽说当初在做女性心理研究的时候,肖然有刻意去了解过这些东西,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光那些美甲款式,就令身为学霸的肖然无声败退。 导购员给单月柔推荐了几款粉底,单月柔佯装都没有看上,突然把话题一转:“我看你们店卖的大多都是宇宙大国货,卡阿斯的面膜有吗?” 听闻此言,那导购小姑娘面露难色:“那个,国内暂时还不给卖……” 261、合照 “不给卖的意思,不代表没有货吧。”单月柔压低声音,递上一个心照不宣地眼神。 导购姑娘愣了愣,故作不解道:“你们是听谁说的?” “别担心,熟人介绍过来的。”单月柔笑道。 “哦。” 听闻此言,导购姑娘不疑有他,“那跟我来吧。”说着,领着两人转过柜台,到了后面的储物室。 “这个牌子我们其实是不卖的,都是一些熟人托我们老板带的,也没剩几盒了。” 导购姑娘解释着,从一张办公桌下拉出一只纸箱,借此机会,肖然打量起这间储物室。 房间不大,后半间的铁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日化产品,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唯一吸引肖然的,便是靠门处这张办公桌上的一支相夹。 照片里是一对情侣模样的男女,男的短眉大眼,面貌端正,鼻梁上没有眼镜,笑容很是阳光。目光触及到此人,正义之眼发出无声预警。 肖然将目光转向男子旁边的女生,那女生戴着一顶遮阳帽,容貌极美。脸型与张好有些相像。 其中,最吸引肖然注意的,还是照片中两人所处的环境:一片春季的树林中,花瓣飘飞,生意盎然,尤其是两人身后那一抱多粗的无患子树,仿佛是永恒的象征。 肖然拿起相夹,很自然地问正在与单月柔讨论面膜的导购姑娘:“这是你们老板和他妻子?” “男的是老板,但女的是老板女朋友。”导购姑娘转头轻笑着解释,又问道:“有什么事吗?” 肖然摇头一笑,“感觉他女朋友很面熟,好像一个小学同学,但又记不起来了。” “还不别想起来的好。”导购姑娘叹声道。 这时单月柔便发挥出她女性的优势,好奇问道:“你这说的好伤感,怎么回事啊?” “老板他女朋友已经病逝好几年了,所以如果是认识的话,还是别想起的好,想起来徒增伤心。”导购女生压低声音道。 “你们老板也挺长情啊。”单月柔一声感慨,又问道:“怎么没见你们老板啊,我还想让他帮我代购些护肤液呢。” “他好几天没来了,说是去办点事,现在店里的货都快卖完了,给他打电话只说过两天就出国看货。”导购无奈说道,但在肖然听来,却信息满满。 正义之眼对化妆品店老板发出了预警,虽然还不能完全认定此人就是凶手,但在肖然心中,已经基本认定此人就是目前的最大嫌疑人。 如果这导购姑娘所说不假,那么这化妆品店老板目前应该还在市内,这为将其绳之以法提供了基础保障。 其次,导购说此人过两天要出国看货,选在这个时候,是此人最近察觉风声不对,准备离境潜逃了么? 不过,假设是准备潜逃,为什么还要再等几天,是在办理签证? 也不对,且不说那么多免签的国家,即便是需要签证,对于这些经常要出国的人,持有的基本都是多次往返签。 而且以嫌疑人在作案时表现出的缜密来看,如果他要潜逃,距离他作案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天,想跑的话他早就跑了,没必要等到现在。 除非,他还有其他目的没有完成。但对于身上背着两条人命的他,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放弃最佳逃离时间,冒着巨大的风险继续在市内游荡? 他,还要继续作案! 看着照片中很和善的男子,肖然眼帘骤然一缩,无论凶杀是不是他,整个案子都不能再等了,时间每多过一秒,未知受害人的生命就多一份风险! “你们老板叫什么,手机号是多少?他微聊号就是手机号吗,我记一下,回头让他给我带点东西。” 单月柔拿出手机,随口问道:“你们店就你老板经常出去么,其他人不管进货的事?” “我们店就老板一个男的,这些事肯定都是他负责啊。” 导购姑娘没有多想,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道:“我们老板姓陈,陈昂,手机号183……” 趁着导购员与单月柔交流的空隙,肖然悄悄拿出手机,拍下相册中的画面。 从店里出来,一上车,肖然便将两盒面膜递给单月柔,“学姐,送您了。” 单月柔系好安全带,无奈接过面膜,哭笑不得道:“我都想好理由不买了,你手怎么那么快,而且你还一买两盒,那么贵!” “做戏就要做全套么。”肖然笑了笑,随即正色道:“这个陈昂,你怎么看?” 单月柔面色一肃,语气肯定道:“十有六七是他。” 肖然将手机递给单月柔,指着拍下的照片道:“两人后面的,就是那株无患子树!” “怪不得你盯着这照片看了那么久!”单月柔激动道:“这下他的嫌疑更大了,赶紧向何队汇报吧!” 肖然微微颔首,拿出手机向何晓丽做了简短汇报,听完之后,何晓丽道:“你们不用来找我了,队里来消息了,我们赶紧回去!” “好的!”挂断电话,肖然与单月柔没再停留,当即回到队里,刚进办公区,迎面碰上的内勤小姐姐便告诉肖然去会议室,马上要开会。 肖然送了内勤小姐姐一抹极好看的微笑,便不顾幸福到快要飞起的小姐姐,转身与单月柔上到大会议室。 刚推开会议室门,一股浓烈的烟草味便迎面扑来,肖然捏了捏鼻尖,便看见张磊指了指他已经为肖然占好的位置最角落的那个空位。 “现在开会!”雷大队抬眼扫视一圈,见人已到齐,抬手拍了拍桌子,会议室内陡然安静下来。 内勤人员打开投影仪,翻开文件夹,率先讲道:“根据最新的发现,‘1.02’杀人取脸案的重大嫌疑人已经出现!” 听闻此言,刚回来不久的其他同事一脸震撼,二队长李毅忙问道:“最新发现?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晚。”何晓丽一字一顿道,眼眸中神采飞扬。 “具体经过如下……” 内勤人员朗声将肖然的推断说了一遍,不等众人从震撼中醒转,便指着幕布上的证件照道:“陈昂,男,现年29岁,我市径山县人……” 262、无踪 “经初步调查,陈昂成长于单亲家庭,其母早逝,后一直跟着父亲生活。” 内勤接着道:“其父五年前去世,陈昂卖掉了家里位于西郊的老房子,第二年便在五坊路开了这家化妆品店……” “等等,这个陈昂之前和他爸住在西郊?他老房子距离西郊那个建筑工地有多远?” 邵勇对‘西郊’这两个字很敏感,看着幕布上切换出的化妆品店面的照片,又道,“既然是老房子,也就是说他爸去世之前,他家不止一套房,那这个陈昂现在住在哪里?” “老房子到工地直线距离约在一公里左右,根据系统上查找到的信息,陈昂现住在锦山大道武成社区5号巷512号。” 内勤说着,又着重补了一句:“武成社区位于仓园社区犯罪现场东两公里处。” “下面是两条我们找到的最新线索。” 见邵勇没再问,内勤继续道:“在拉取了陈昂与王小梅的出境记录之后,我们发现在去年8月份、11月份的时候,两人有乘坐同一航班前往东亚的行程,在这其中,王小梅与陈昂是否有产生交集,判断应该是有的。 交管中心运用最新技术手段,在重点时间段检索了陈昂的suv车出现过的地点,确认在26号晚至27号凌晨、28号晚间,陈昂的车在‘忘忧地带’酒吧,及仓园社区、西郊工地周边出没过。 由于时间紧急,技术科现在只是定位到了陈昂的手机信号,确认其手机信号是从武成社区基站发出。至于,具体在案发时间段其手机信号的移动轨迹,暂时无法绘制。” 内勤又调出一张陈昂开车通过一处路口时的监控截图:“这是27号凌晨1点56分陈昂通过酒吧街附近一处路口时的画面,可以看到陈昂此时身穿的是蓝色大衣,也没有带眼镜。 虽然与酒吧门前的监控男子的装束不同,但技术科通过眼眉周边细微差异对比,基本认定那名将张好带走的冲锋衣男子就是陈昂,此时车后座上并没有张好,判断应该是在后备箱里躺着。 最后,在查找陈昂的出行记录时,我们发现陈昂在2号晚,也就是我们发现王小梅尸体的当晚,定了一张明天中午一点飞东亚的机票。暂时情况就是这些。” “那还等什么,基本确认无误,赶紧抓捕吧!他这是要跑啊!”庞景辉着急道。 雷大队微微颔首,起身道:“既然初步确定陈昂就是带走张好的人,事不宜迟,我这就向局长汇报,所有骨干成员立刻领取器械,准备出发!” “是!”一声令下,行动组、法医、技术人员,还有执勤的特警队员全数聚集,准备行动。 将刚从装备处领来的92g放进快拔枪套,拉上衣服拉链,不顾临座张磊羡慕的眼神,肖然靠着椅背,眼睛看着车顶发起了呆。 “为什么我们不给配枪……”张磊幽幽怨怨道。 闻言,驾驶席上的李放放调侃道:“你们本来就是二线,等我们把所有都控制之后才轮到你们上,要什么枪?” “二线和一线差哪了,不都是线么……”张磊哼了一声,自我感觉良好。 警车在午夜11点的道路上疾驰。 此时武成社区内大多数人家都已熄灯,偶尔有还在路上闲逛的,见这么多人从车内下来,还有正大光明持着家伙的特警,震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有同事上前查验了一番,随后正告几位居民不能拍摄,赶紧回家,警察收网小心误伤。 一线行动人员将5号巷所有可能的进出口尽数封堵,雷大队拿着对讲机道:“各小组注意,现在开始行动!嫌疑人举止凶狠,手上持有管制刀具,所有人注意自身安全,如遇反抗,必要时允许开枪!” “明白!”邵勇收起对讲机,大手一挥,抓捕组无声无息地靠近陈昂住处的大门。 这是一条老巷子,巷子两边都是连成排的二层楼房,充满着时代的气息,不知陈昂这样的年轻人为什么会一直住在这里。 秦子河拍着防盗门,连拍了几遍屋内都没人答复:“不应该啊,睡那么死?……有人吗?!” 连叫了几声,旁边其他几户人家里的灯都亮了,这屋里还是没人回答。 肖然眼帘一紧,之前来的匆忙,以至于他在化妆品店里的推测都没来的及说。 “邵队,陈昂应该不在这,如果在的话,他的车应该停在门口。”肖然走上前低声与邵勇道。 邵勇看了看巷子里其他人家门口停着的各式各样的车,点了点头,朝门另一侧做了个手势,一队的某个略瘦的同事,手持一根铁丝趴在防盗门前,一分钟没到,半旧不新的防盗门就那样开了。 打起手电,行动小组严整有序迅速进入,在检查了上下两层之后,不出所料,陈昂果然不在家中。 陈昂家里的日光灯悉数亮起,雷大队带着后续人员走了进来。 看着房内干净整洁的布局,还有客厅茶几上的那部手机,雷大队皱着眉头:“立刻对屋内展开地毯式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是!”相关人员迅速散开,涌进各个房间。 看着雷大队紧皱的眉头,肖然走了过去道:“大队长,陈昂很可能还要出手!” “你也觉察到了?” 雷大队眉间竖起一个川字,向来镇定的大黑脸上罕见地露出几分焦急:“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不知道他在哪游荡、具体目标是谁!” 说着,拿起对讲机,“李毅,立刻联系交管中心,让他们尽快检索陈昂所驾驶的车辆出没的地点,要快!” “是!” 李毅的话音刚落,靠近楼梯的那间卧室里便传来一阵惊呼,肖然跟着雷大队立时走进屋里。 靠近楼梯的这间卧室面积并不大,仅有的一方通风的窗户也被水泥糊住了,屋内也没放什么东西,一床、一桌、一凳、一冰柜而已。 行军床的一头还有点点血迹,墙边的玻璃桌上还摆放着几柄专业手术刀具,冰柜的一边已经打开了,余雨和薛法医穿着防护服,戴着头套口罩正在往里看。 肖然低头一敝,只见一具身材姣好、皮肤上覆盖着冰渣、没穿衣服的女尸,蜷着腿半仰在冰柜里。 这具女尸的脸皮一如王小梅那般被揭去了,眼皮也被割掉了,两孔永远都合不上的眼睛里,一对浑浊如死鱼般的眼珠,暴突地斜对着每一个看到它的人。 而从其褐色的面部肌肉看,显然,凶手在揭去她面部皮肤的时候特别小心,并没有出现王小梅脸上那坑坑洼洼的伤痕。 房间内静了一静,随之又是一连串的拍照声,余雨端着相机,声色低沉道:“她……应该就是张好!” 张好?张好! 想到张好的容貌,肖然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陡然转身面向雷大队:“我知道陈昂要去哪了!” 263、卸妆 对于常年多雨的城市来说,将近一个星期没有下雨实在是件怪事。 连日的北风刮着,空气中竟罕见地干燥起来。 傍晚时分,阮荷拎着一只包装袋从电梯里出来,刚进家门,就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丈夫抱怨道:“这鬼天气,把我皮肤都吹干了!” 阮荷的老公很是消瘦,闻言只是继续看着电视,随口敷衍道:“又没人硬拉你出去,你自己往外跑,怪的谁来?” “还不是护肤液用完了,让你下班顺路帮我带一套,你倒好,忘的干干净净!” 阮荷‘哼’了一声,甩掉鞋子,往丈夫身边一靠,娇嗔道:“再说了,皮肤要坚持保养,一天都不能断,女人靠的不就是这张脸么。” 阮荷的丈夫扭头看了看她的妆容,呵呵一笑,“人家都说吃什么补什么,不如你买点猪脸啊人脸啊什么的尝尝,说不定比这些个死贵的面膜啊、护肤液啊有用的多。” “矮油,你好重口味啊!”阮荷捶了下她老公的肩膀。 “我说的是真的,最近就有一个,说不定他就是想变美。” 阮荷的老公拿着遥控器,调到一条本地的新闻:“近期,我市出现两起极其凶残的杀人剥脸案件,初步确定两名受害者都是年轻女性,目前案件还在紧张调查中,警方提醒各位女性朋友,晚间切勿独自出行,如有出行必要最好结伴……” 阮荷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惊恐道:“这人真的好变态啊,太可怕了,晚上再有人到我们这串门千万得小心!” “放心,有我呢,你没听新闻上说遇害的都是独居女性啊!” 阮荷的老公自信满满,突然又问道:“这些天你画的妆和以前不一样啊,不仔细看的话,感觉像变了个人似的。” “是变好看了,还是更好看了?”阮荷朝丈夫妩媚一笑。 夜深了。 阮荷突然睁开眼睛,她做了个噩梦,梦见那个剥脸的凶手面目狰狞地追着她,最终将她逼到一个死角,拿着锋利的刀子一点点地靠近她的脖颈…… 擦擦发间的汗珠,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零五分。 阮荷长吁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一场梦,但又忍不住在心中自责,怎么就睡着了呢? 再看看床头柜上的卸妆水,阮荷恢复了冷静,安下心来。 放下手机翻了个身,阮荷惊觉身边根本没有人,床上的丈夫不见了! 卧室的门开着,阵阵腥味不断飘来,客厅里似乎有人在走动。 阮荷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抿了抿嘴角,似是害怕的想哭,又像是得意的想笑。 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借着窗外惨白的月光,阮荷穿着睡衣,一点点挪到卧室门前,稍稍探出头朝客厅看了一眼。 只是看了一眼,阮荷便赶紧捂着嘴缩了回来,一步步退到床边,摸到床头柜上的卸妆水,爬到了床底下。 就在刚才,借着月光,阮荷看到客厅里躺着一个人,那是她的丈夫! 剥脸人,来了! 阮荷冷蔑一笑,接着双手环抱,身体便微微颤抖起来,眼中很快蓄起了泪水。 脚步声越来越近,卧室里的灯‘啪’地一下开了,进来的人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在床上,只有两只脚垂在阮荷眼前。 阮荷握了握手里的卸妆水,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 突然,阮荷眼前的两只脚不见了,然后一张倒垂着的脸,龇着两排白牙,猝不及防地从床沿边垂下,出现在阮荷眼前。 这是陈昂的脸! 阮荷想尖叫,但似乎怎么也喊不出声,她用尽全身力气从床的另一侧爬出来,缩在窗子下的墙角里,瞪着大眼,瑟瑟发抖:“是、是你!陈老板!” “是我啊,阮小姐,好久不见。”陈昂诡异地笑着,惨白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简直比鬼还可怕。 陈昂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布袋,捏出一柄寒光闪闪的手术刀,笑声如鬼魅一般,缓缓走向阮荷。 “慢着!慢着!你还记得吗?我还照顾过你生意呢!” 阮荷悄悄拧开卸妆水,惊恐叫着:“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别傻了,我杀你老公是他碍我的事,我杀那两个女的也是迫于无奈,我不想杀人,你要相信我!” 陈昂跳脚发誓,万分真诚道:“我只是想要张好的脸皮,也想要你的脸皮,只有你们这样完美的脸才是我想要的,才能让我获得满足感!” 陈昂阴恻恻地笑着,缓缓弯下腰,手术刀前寒光闪闪地锋刃距离阮荷的脸越来越近。 “啊……”阮荷尖叫着,侧脸一躲,拿起手里已经拧开的卸妆水疯狂地往脸上抹。 看着阮荷卸妆后的模样,陈昂脸上诡异地笑容逐渐消失,嘴角不自然地抖动起来,“呕……你特么的……呕……” …… “这是陈昂和他前女友的合照,他前女友和张好很像,那个经常去陈昂店里买化妆品的阮荷,与张好也有些相像!” 肖然指着手机里那张照片,严肃道:“陈昂的目标应该就是与他前女友长的很像的女性,而阮荷,是我们目前知道的,唯一与前两者长相很接近的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雷大队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午夜凌晨:“邵勇,你立刻带着行动组前往江歌小区阮荷住处,陈昂今晚很可能要对阮荷下手!” “是!”邵勇大手一挥,“行动组、特警小组,立刻上车出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警车一路疾驰冲进江歌小区。 “3号楼,1303户室。” 肖然指引着警车停在阮荷家所在的楼下,不待车停稳,一行人便从车上冲了下来,留下两人守着楼道与电梯口,其余人心急如焚地乘电梯上到十三楼。 一出电梯,浓烈的血腥味便迎面扑来,所有人心中无不咯噔一声,脑袋里重复循环着两个字:不好! 肖然缓缓拔出配枪,打开保险,挨着楼道两侧的墙壁缓缓靠近房门。 刚走到门前,便听一阵剧烈的干呕加脚步声快速朝玄关靠近。 紧接着,一道黑影便从屋里冲了出来,这人右手捂着嘴,左手捏着一柄解剖刀他是陈昂! “不许动!警察!双手抱头蹲下!” 一见陈昂,众人手中的枪口骤然抬起,指向陈昂身上的各个方位。 “你们……神了……” 陈昂愣了半响,扔掉手中的刀具,缓缓抱头靠墙蹲好,两名特警迅疾上前,一脚踢开陈昂身边的手术刀,接着便将陈昂按住上了手铐。 看着玄关后墙壁上的喷溅血迹,还地板上拖拽状的血迹,以及陈昂的血脚印,邵勇沉声道:“快喊救护车!拍照固定现场!再给雷大队打电话,让法医来人,再有让技术队再来些人!” “是!” 打开客厅的灯,一具倒在血泊中的男尸横在众人眼前,看着他脖子上那巨大的伤口,所有人心中都清楚,他活不过来了。 张磊的疑似交往对象郭冉,小心地将男尸旁边的一柄小型砍刀放进物证袋中,基本可以肯定,这柄刀就是凶器。 听着卧室内传来的抽泣声,肖然跟着邵勇等人走了进去,只见一名脸上坑坑洼洼,总之不甚好看的女人,正缩在墙角边哭的伤心。 邵勇回过头,疑惑地朝肖然问道:“她是阮荷?” 264、为了失去的记念 “应该……是的吧?” 李放放下意识道,亦是不敢肯定,毕竟此时的阮荷与他们当时见的那个美女……嗯,稍有不如。 肖然歪头看了看,虽然卸妆之后的阮荷与她人前的模样相比变了许多,但是从脸型还有各参照点来看,这就是阮荷无疑。 “阮女士,别害怕,凶手已经被我们制服了……” 肖然上前说道,即便阮荷身上有不干净的事,但她现在的身份是受害人,两者应该区别看待。 不过看着阮荷身边那个卸妆水瓶子,怎么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阮荷惊魂未定,抬头怔怔地看着众人,眼神中一片空白,似乎是被吓傻了,过了许久才‘哇’地放声大哭起来,无论肖然等人怎么安慰、询问,她都是摇着头大哭。 “别让她回想了,那样只会更刺激她,她现在需要的是安静。”邵勇拍了拍肖然的肩膀,叫了两名女同事过来安慰阮荷。 肖然微皱着眉头走了出去,他心中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但想不明白这种怪异来自哪里。 雷大队带着小部分人赶了过来,其余人在何晓丽的指挥下继续搜查陈昂的家,毕竟那才是陈昂的老窝,储藏着他绝大多数的生活秘密。 薛法医与秦法医都没来,只有余雨一人拎着沉重的工具箱,套着防护服蹲在阮荷丈夫的尸体旁做初步尸检。 像这种刚被害不久,而且凶手被当场抓住的凶杀案件,尸检难度不大,余雨一个人足以应对,不过个别方面还需要帮手,肖然与张磊当仁不让地被喊了过来。 “肌肉受机械刺激后均可发生收缩反应,眼压为6mmhg,尸体温度……” 余雨说着,张磊在旁边记录,肖然就那样蹲着,只等余雨翻尸体时才搭把手:“死亡时间约一个小时,死亡原因为颈部大动脉被斩断后造成的失血过多……” 现场处理完毕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带着阮荷还有其丈夫的尸体回到局里,至于陈昂和他那辆停在江歌小区外的suv车,已经被带回有段时间了。 “快速整理一下手头上的资料,连夜审讯!现在基本肯定就是他了,铁证如山,他没什么好抵赖的了!”雷大队站在单向玻璃墙后,冷冷地看着坐在审讯室中神色平静的陈昂。 凌晨三点半,万籁俱寂。 连日来加班加点疲惫到极点的办案人员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不再通宵鏖战,闭上酸涩的眼睛,没过几秒便鼾声四起。 肖然没有休息,拉了张椅子挨着王俊名坐下,看着审讯室内你来我往的诸人,静静听着陈昂的自述。 “……所以,你承认张好、王小梅、荣志尚是你杀的了?” 荣志尚就是阮荷的老公,面对邵勇的问询,陈昂语气很坦诚,情绪也没有波动,仿佛是早有所料,对自己的生命已经不在乎了,求生欲望很低。 “是我杀的。但我由始至终都不想杀人,我没办法。” 陈昂心中没有丝毫愧疚,直视着前方审讯人员的眼睛,波澜不惊道:“我只是想要张好和阮荷的脸。想拿她们两个的脸,第一个人就不能活,她活着,我的计划就可能出现纰漏。 本来这些不关王小梅和那个男人的事,谁让他们挡我的路呢?王小梅跟踪我,差点坏了我的事,有那个男人在我就进不了阮荷的家,没办法,我只能把他们都除掉。” 顿了顿,陈昂突然歇斯底里地惨笑起来,“但是我没想到啊,真没想到……” “你没想到什么?”坐在邵勇身边的刘庆问道。 陈昂自嘲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没想到阮荷的脸特么居然是假的!早知道这样,我拿了张好的脸不就行了,也不用杀她,不背着她的性命,我就不用再杀王小梅,然后也不用杀那个男人。” 说着,陈昂突然激动起来,指天画地道:“所以我杀人都是因为阮荷骗了我,她的脸蒙蔽了我的眼,我杀人的决心是因她而起,她也有责任!” 审讯室内外所有人尽皆无语,邵勇冷声嘲讽道:“那你拿着刀杀人,是你杀的人呢,还是你的刀杀的人呢!” 陈昂仰头看天,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说道:“如果再让我重来一遍,我谁也不杀,就弄死阮荷,长的那么丑却弄的那么美,真恶心!” 邵勇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厉声道:“你是什么时间盯上阮荷与张好的,把你作案的起始、经过、结果详细地告诉我们!” “最开始我是先见到的阮荷,上月初的时候吧,当时她逛到我的店里,我就觉得她有些像我不在了的女朋友……” 说到女朋友,陈昂神色有些黯然,眼中却闪出一抹幸福的色彩:“过了两天张好和一个女生到我店里,她太像我女朋友了,不仅是脸,一颦一笑,我再也压不住心中由来已久的渴望……” “你的渴望是什么?”刘庆问道。 陈昂舔了舔嘴唇:“我想要她的脸!不止是她,一切完美的脸我都想收藏,但她的脸我最想要!” 听着陈昂平静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回答,王俊名点了根烟,愤恨地评价道:“又一个变态!” 肖然点了点头,与最常见的冲动致人死亡的案件相比,这种三观扭曲、性格变态的犯罪分子,更加可恨! 审讯室内,陈昂说的很详细,从他怎么收集的张好与阮荷的资料,怎么确定两人最常去的地点,怎么不留记录的购买作案工具,怎么躲过遍布城市的监控探头…… 林林总总,就连行动方案及相关突发情况的应对,陈昂就准备了二十几种,思维、逻辑不可谓不缜密,行动不可谓不小心。 “我本来是想先对阮荷下手的,最美味的东西要在最后享用。” 陈昂捏着手铐,接着说道:“谁知道阮荷在上月底的时候居然出国旅游去了,我本想等她回来动手,结果那天张好一个人去了酒吧,我等着她从酒吧里出来,知道那是我最好的机会了……” 见张好从酒吧里醉醺醺地出来,陈昂决定下手,他对酒吧街周围的情况早已烂熟于心,便将醉的不醒人事的张好塞进后备箱,换装易貌之后,极其谨慎地将张好带回家中。 看着绝美的张好,陈昂先是发泄了一通,趁着张好依旧酒醉未醒,陈昂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注射器,刺进张好的皮肉,静推了一支氯化钾…… 小心翼翼地剥去张好的面部皮肤之后,陈昂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当天晚上他带着张好的脸皮去祭奠曾经挚爱的女友,谁知差点被好奇心颇重的王小梅撞破。 陈昂也不知王小梅看到了多少,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王小梅疏忽之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鞋带勒住了王小梅的脖子…… 接着陈昂又砍死了王小梅的狗子,紧急时刻,陈昂想到了自己曾居住过十多年的西郊荒地,于是急忙清扫了现场,载着王小梅和狗的尸体到了西郊,找准机会将车停在工地周边。 确定四下无人,陈昂从工地上顺来一辆小推车,将王小梅和狗尸推到了工地西北方向的抛尸地点,简单挖了个坑,又匆匆剥下王小梅的脸皮,就算尸体被人发现,女尸没有脸的情况,也足够迷惑警方一段时间。 情况也却如陈昂所料,他抛尸之后既没有人发现尸体,也没有人注意到张好失踪,他默默关注着警方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潜逃出警。 即便陈昂心思用尽,他也不曾想到,让王小梅的尸体出现在警方视野中的,居然是一只想吃肉的猫。 眼见警方大举出动,陈昂便准备潜逃,谁料这时阮荷从国外回来,“我没想到你们找来的这么快,我想着就我做的万无一失,你们就是摸排走访也得几个月,我完全有时间拿下阮荷……” 窗外的天色进入了最黑暗的时刻,邵勇盯着陈昂,问道:“你为什么会对人的脸皮,产生这样不顾一切的冲动?” 陈昂条件反射地抬头,呆呆看着邵勇,沉默了许久,才垂下头低声道:“在我三十年的生命里,我失去了太多的美好……” 265、活在回忆中的人 一个内心已经扭曲变态的人,其思维观念必定与正常人不同。 虽然这种人平时看起来可能与大众无异,然一旦其内心的想法爆发出来,往往宛如疯癫。 陈昂此时就是这样一幅状态,哭着笑、笑着哭,如果不是他思路清晰的叙述,说不得后续还要做精神鉴定。 按照陈昂的说法,他是出生在一个幸福殷实的家庭,母亲美丽善良,父亲正直上进。 “我妈做的饭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每当中午我放学回家,我妈看我的眼神都是那么温柔,端上一盘土豆丝炒肉……” 陈昂的眼神逐渐迷离,说到母亲,他嘴角边满是甜蜜:“我妈炒土豆丝喜欢放酱油,放了酱油的土豆丝会有些发暗,不过会很香很香,那是我最喜欢吃的菜,看着很普通,但吃到嘴里都是家的味道、母亲的味道……” 听着陈昂的描述,肖然抿起嘴唇,鼻梁有些酸涩,他还记得自己当年放学回家,因为太饿丢下书包就要上桌,结果被妈妈嫌弃着硬拽去洗手。 记忆中的母亲虽然一直在数落他,但话语中却充满了爱意,至于那桌饭菜,肖然只知道很香很香,但味道却随着时光逐渐淡去了。 咬了咬牙,努力把自己的思维带回现实,此时陈昂正哭的肝肠寸断,“我妈是在我读初三的时候走的,那是我初三的下学期,就快要升学考试。 过完年之后不久我妈在医院查出来的肝癌晚期,但他们都瞒着我,告诉我她只是胃病犯了,在医院做个手术,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为什么那么傻,是的,我那段时间读书读傻了,只顾着复习,为了考进市里最好的高中,怎么就没看到我妈最后病成了那个样子!” 陈昂涕泗横流,攥着手铐狠狠地砸着手下的铁板,像是在倾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是了,我每次去医院我妈都强打起精神,我还天真的以为我妈就快要好起来了,却没注意到我在国外的小姨都专门回国,来见我妈最后一面。 为什么当时我那么傻,为什么我没有多陪陪我妈,为什么死亡来的那么快,不到四个月就带走了我妈,为什么他们都瞒着我,为什么老天那么不公,我妈那样善良的人,怎么就这样短寿……” 审讯室内外所有人尽皆沉默,虽然陈昂是个身上背着三条人命,但对事不对人,陈昂所懊悔的,不少人亦有同感,毕竟人是有感情的动物,逝去的美好总是令人怀念。 “我妈走了之后,我爸就很少笑了,越来越沉默,背也越来越弯,以前总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逐渐油腻、逐渐稀疏,我考上大学的时候我爸送我入学,那时候我才注意到,四十多岁的男人,头发居然白了一小半,只是他头发留得太短,很难发现。” 陈昂愣愣地盯着地板缝,自顾自地说着,他只是想倾诉,“我和我爸很少交流,我们都是不善表达内心的人,小的时候我做错了事,他教育我的方式就是把我打一顿,但我知道他是爱我的,我妈走了之后,我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那些年他拼命的工作,当时我们家经济条件也不错,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拼,最开始我以为他是想靠着工作忘掉烦恼,后来我才明白,在我妈走后他心中已经垮了,可能是他也感觉自己时日无多,想为我以后的生活尽最大的努力……” 陈昂咬着嘴唇,双拳因为攥的太用力而微微颤抖着,“在我大学毕业后,我爸的身体也跟着垮了,可能他觉得他的使命已经完成,看着我走上工作岗位,终于不用他再操心了。 那一年我在努力的工作,但我不知道我爸却在逐渐走向终点。 我能想象到每当他夜里疼得睡不着觉,起来吃止痛片的情形,他不想让我分心,他也不想去医院看病,他心中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他就那样撑着,每次我给他打电话他都说一切都好,直到他再也撑不下去,吐着血昏迷,然后逐渐没了呼吸,我从公司里到医院,坐在他的病床前,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说上……人就没了。” 陈昂颤着嘴唇,吸了下鼻子,想哭却发现已经没了泪水:“我就是一个不祥的人,当初给我算命的瞎子说我是孤星命,和我好的人注定没有好下场,听我妈说当时我爸还揍了那算命的,说瞎子就是瞎说。 现在看人家没有瞎说,我家欠他一个道歉。 ……我高中最好的朋友学习崩溃跳楼了,他就坐在我前排,当时在上自习课,我们都在做试卷,他突然把笔一摔,我抬头还想问他怎么回事,还没说他就把窗户一拉跳了下去,脚朝上头朝下,平常嘻嘻哈哈的一张脸好像瘪掉的充气娃娃……” “我大学的死党喜欢半夜骑摩托赛车,结果从山道上冲了出去,人都撞折了,屁股贴着后脑勺,软哒哒的像个湿透的布娃娃……” 陈昂机械般地说着,突然抬起头,“你们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对人脸感兴趣吗,最开始我只是伤心,直到我女朋友没了之后,这种冲动才从我心里钻出来,越长越大,越来越不可抑制……” 陈昂努力地扬起嘴角,笑的那般僵硬,按照他的说法,他的女友是他自家庭变故之后,唯一能温暖他内心的人。 “我们是高中文理分班后做的同学,我还记得她从其他班抱着书坐到我身边时的模样,文文静静的,初来乍到的她有些不自然,和我打招呼只是挥了挥手,笑着点了下头……” “我是一个很怀旧的人,身边每一个变化我都要适应很久,我和她坐了一个星期的同桌,才说了几句完整的话。” 提及前女友,陈昂的笑容前所未有的甜蜜幸福,他讲着与前女友的一点一滴,搞笑的事,矛盾的事,还有那些惹得两人哭笑不得的蠢事,“仿佛是心有灵犀,我们俩一直很合拍。” 高中时都在为了理想的大学而拼搏,任何的异端想法都要被压制,虽然两人感觉很好,但也只是要好朋友,直到两人进了同一所大学,便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陈昂说他和女友都是很重感情的人,有时候前女友会带着他去那株无患子树下坐上半天,向他讲述童年时都在这树下玩过什么,“后来我才知道,最疼她的姐姐就是在那棵树上吊死的……” 在那些年里,虽然陈昂经历了失友、丧父等种种不幸的事,然伤痛之后,至少还有一份爱情在温暖着他痛彻的心,只可惜天意弄人,在陈昂的父亲去世后没多久,他的女友遭遇了意外。 “车祸。” 陈昂没有细说当时是怎样的情形,他当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不过仅从这时隔数年之后,依旧能令陈昂痛彻心扉的两个字中,不难窥见当时的他是怎样的绝望与无助。 “老天爷就是喜欢这样作弄人,说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受苦受累我不怕,但这样一个个最熟悉的面孔从我生命里一个个消失,我受不了!” 陈昂喃喃自语,仿佛被抽干了灵魂:“看着殡仪馆里她那张苍白的脸,我第一次想把它拿下来一直与我在一起,但它最终还是被烧成了飞灰,只有墓碑上一张照片,默默地告诉世人它主人当年美丽的面容……” 这样一个想法出现之后,就仿佛是在陈昂的心中埋下一粒种子,“我想留下此后出现在我生命里的每一张美好的面孔,绝不再让它们离我而去!” 窗外泛起了鱼肚白。 听完陈昂的自述,王俊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个活在回忆里的人。以前可悲,现在可恨!” 266、冰山一角 对于王师傅的看法,肖然表示赞同。 如果将陈昂的人生分成两个阶段来看,在他没有作恶之前,他本身的遭遇或许会引起很多人的同感。 但之后他因为个人的痛苦而无端剥夺别人的生命,其心理之扭曲、行为之恶劣,的确又不值得世人同情,陈昂注定要为他的行为付出最严重的代价。 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其永远封禁。 “你第一次作案是在什么时候?想想自己以前还做过什么坏事没有?” “这就是第一次。” “第一次作案手段就这么高超?你的反侦察知识是从哪里学来的?”邵勇略有些惊讶。 “不仅仅是高超吧,我自认为做的很完美。”陈昂言语间有些得意,但又失落道:“然而还是你们技高一筹。” 邵勇扫视一眼单向玻璃墙,暗自感慨道,不是我们极高一筹,是肖然这小家伙技高一筹,天赋这种东西,真的是太强大了,如果不是肖然天马行空的思路,说不得陈昂都离境潜逃了大家还在排查呢! “我有一个疑惑,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自认做的滴水不露,按照罗老汉的说法,你们专案组解散了都不可能找到我的。……怎么就这么快?”陈昂斜着脑袋,好奇问道。 “法网恢恢,我们已经是慢的了。” 邵勇‘哼’了一声,并没有回应陈昂的疑惑,冷声问道:“你说的罗老汉,是谁?” “他啊。” 陈昂笑了笑,坦然道:“他算是我的老师吧,教了我这么久,他在国外,你们找不到他也抓不住他的,就连我也没见过他,他们是真正的职业犯罪者,我只是他的学生之一。” 审讯室内外的气氛瞬间凝结起来,沉闷的空气中似乎有一场猛烈的风暴正在酝酿,雷大队眼中的寒光不过是前奏小戏。 “问他,是怎么联系上犯罪集团的?与他联系的组织有没有名字?”雷大队扭头对着话筒道。 邵勇点了点头:“他们是什么组织?你是怎么联系上他们的?” 陈昂一摊手,无所谓道:“我也不知道啊,当时我是在国外上网的时候,游戏页面里突然跳出来一个网页,里面有各种类型的凶杀和肢解尸体的视频图片……” 按照陈昂的叙述,最初看到这样‘刺激且变态’的内容,他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但心里有痒痒的,或许是他早就有揭人面皮的冲动。 最终他没抵住内心深处的冲动,试着点开了一条剥皮的教程视频,从此心中的冲动越来越强烈,最终一发不可收拾,“看它网页的标志,是个小丑的脸。” 小丑! 肖然眯起眼帘,陈昂所打开的网页,是否就是之前教唆汪净沙的小丑组织呢? 如果两者是同一个,为什么这次的标志是揭脸皮,而不是之前的将尸体系成一个‘之’字再涂成笑脸? 莫非,这样的犯罪团伙里也有不同的派别? “那个网页具体是什么样子的?网址你还记得吗?”邵勇问道。 陈昂不屑一笑,蔑视道:“我记得又能怎么样呢,那都是废掉的网址了,现在具体换成了什么地址,我已经不知道了。 毕竟我现在已经是实践阶段,那些都是给最低级的闲杂人看的,再去看那些,只会拉低我的级别。再说了,跳出来的只是最表面的引流网页,想要加入还要跳转网页,层层审核。 就算通过了,后面还有观察级、正式级、精英级等等,每个级别都有不同的后台,我现在只是刚正式,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卒子。 精英级的页面我都没见过,而且这些后台的界面经常变换,我的后台页面现在都注销了,你们查不到的。” “你们通过审核的标准是什么?又是按什么标准晋级的?为什么你的后台页面现在登录不上去?”邵勇听着耳机中的声音,复述道。 “我也不知道审核标准是什么,反正我就回答了一些问题,输入了自己的信息。 过了三个月,邮箱里突然收到一封邮件,说我通过了审核,然后还有初次登录后台号什么的,后续就是经常换页面,自动提示新页面之后,旧业面就废了。” 陈昂摇了摇头,撇着嘴道:“至于晋级标准,正式到精英是做三件你们破不了的案子,至于精英怎么晋级,我就不知道了。 我们在做事之前,会向后台提交详细的行动规划,然后后台就会自动注销,按照它里面说的,事情成与没成,自会有人去评判,如果认定我成功了,后续他们会主动联系到我……” 说到这,陈昂自嘲一笑,“不过现在看,他们再也联系不到我了。” “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我们大致了解了这个小丑组织的运行架构。”王俊名小声嘀咕道。 肖然点了点头,向来平静地眼底深处罕见的冷冽起来,寒意逼人! 变态犯罪比激情犯罪可恶,但这种专业的制造变态杀人者的犯罪集团,其行迹要比那些变态还要恶劣千倍万倍,罪不容诛! 更何况,肖然的父母尽皆为犯罪集团所害,故而提到这四个字,他内心中的愤怒要比常人多很多。 “实话实话,你有见过这个组织里的其他人吗?你和你的接头人都是怎么联系?”邵勇继续问道。 “从来没见过!我是最低级别,没有权限知道他们的信息,或许罗老汉知道我,甚至见过我,但我从来没见过他。” 陈昂断然摇头,“我们有手机上专用的聊天工具,至于电脑后台,我发不出去消息,都是上级给我发送资料与提示。” 邵勇让技术科把昨晚在陈昂桌上找到的手机拿进审讯室:“是这部手机吗?里面的交流软件还能联系到罗老汉吗?” “不是这部,按照规定,那部手机我在做案一开始就格式化后摔碎烧了。” 陈昂呵呵笑道,“除非你们有时光倒流的技术,在我没杀张好之前就抓住我。可惜,那时候我是清白的。你们把我家翻的挺乱吧? 麻烦回头帮我收拾好,那是我和她相爱过的地方,等我死后再回去看时,希望哪里还是我走之前的样子!” “可以,不过你需要如实交代,知无不言。”邵勇胳膊撑着桌子,问道:“那个罗老汉是男是女,她是什么级别的?” “是男的,他给我发过语音。至于级别,应该是精英级吧。” 陈昂道:“我听他说过,到了他这个级别,想要再往上升,考核标准就不在是杀多少人,而是能教出多少个精英弟子,但他从没和我说过他的级别……” “可恶!” 267、正当子时 “这些个变态究竟图个什么?” 听完陈昂的叙述,不少人义愤填膺,骂声四起:“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搞些污糟猫的破事,以犯罪为乐,扰乱社会秩序,全特么有病!” 初次审讯完毕,雷大队站起身,黝黑的脸庞上无悲无喜:“后续的事交雷霆接手,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身体是本钱,我不相信这个小丑组织无懈可击,善恶到头终有报,他们会得到制裁的,但在哪之前,我们不能先垮了!” “是啊,真是年纪大了,一个通宵就感觉脑袋里跟浆糊似的,想当年两三天不怎么睡,照样精神抖擞的!”庞景辉锤了锤腰间盘,感慨说道。 王俊名看了看肖然,附和道:“是呀,一代更比一代强,未来终究是属于年轻人的。” 年轻也得睡觉啊! 肖然自觉以他的意志力熬个两三天或许可以,不过看到陈昂被送去了看守所,困意很快就找上门来,毕竟这五天来都没怎么休息过,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而眼前又熬了一个通宵。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阴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雨。 拦了辆出租车,先是去吃了顿早饭,这才回到公寓里舒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躺到柔软的大床上,打算再看会比赛录像,免得白天睡太多导致睡眠颠倒。 结果事与愿违,刚躺下不到一分钟,肖然便沉沉睡去了,即便手机里的解说激昂澎湃,精神高度紧张下的身体,疲倦了。 据说人在十分困倦的情况下会出现幻觉。 老淳并不困,相反因为刚从酒友家出来,虽有些微醺,但精神却比往常更加清醒。 站在镇子边缘的岔路口上,老淳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0点11分。 熟记历法且平时喜欢研究些志异鬼怪的老淳,看到这个时间,脑袋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四个字:正当子时! 在旧时的说法中,子时是一天当中阴气最盛的时段,尤其是在月圆之时,阴气犹盛。 城市中的男女自然是不信这些的,对于年轻人来说,没事在外晃荡到夜里一两点再回去睡觉是司空见惯的事。 但对于偏僻的乡镇,这些个求神烧香的迷信并未完全扫除,甚至在年岁较长的叔伯奶奶辈的人群中还很有市场。 老淳四十多了,正是这个年岁的人,而且对这些东西深信不疑。 他在年轻的时候也是不信这些的,当年的他挑着粮食去城里卖,几十里的山路,半夜回来路两边好多乱葬岗他都不怕。 直到那一年于家媳妇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撞了邪,接二连三的半夜要往河里跳,那条河里是淹死过很多人的,大家都说于家媳妇被水鬼缠住了,要被拉去做替死鬼。 于家人着了慌,又是找师傅又是找神婆,结果毛用没有,半夜里人还是出了门要往河里跳,若不是家里人发现的早及时拦了下来,说不定人早没了。 最后没办法了,镇上的老人出了个主意,让二十几个精壮小伙子卷着铺盖睡在于家院子门口,整个铺一地,借年轻人的火力挡住鬼气。 老淳当年就是那年轻人中之一,卷着铺盖睡在于家大门口。开始几天并没有意外发生,直到大家都松懈下来。 那一晚老淳起夜撒尿,迷迷糊糊着就看见一个穿红衣的女人摇摇晃晃地往河边走,方便后老淳打了个激灵,这才清醒过来,连忙把众人喊起来往河边跑。 但到了地方人已经没救了,而且在手电的光照下,众人一看清河里的情形就吓跑了一小半,只见于家媳妇穿着红衣服在水里直立着,就像在水里走着一样,一头长头发乌漆漆地在水里晃着。 从那以后,老淳晚上再也不敢在乱葬岗里走了。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遥远的恐惧已经淡忘,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这等怪事基本已经绝迹,不过站在三岔路口的老淳却突然回想了起来,刚喝到肚子里的老花雕,也变成冷汗渗透了后背的衣服。 老淳觉得身后有人一直跟着他,就在刚才,老淳回头的刹那,一道红色的身影在路边一闪而过,窜进了小楼间的阴影之中。 今天没有月亮,但路灯的光芒足够了,看看镇子周围黑压压地山头,老淳腿脚有些发软,他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 所以他看的清楚,那道红色身影的的确确是出现过的。 看看脚下的水泥路,正是当年于家媳妇溺死的河被填平后修的,时过境迁几十年,难道于家媳妇的魂灵还没消散,一直在这路面下游荡? 听着自己砰砰地心跳,老淳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家,他家是一栋老式的二层小楼,就在镇子的后面。 这栋小楼是老淳从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手里低价买下的,他以前的房子给儿子做了婚房,买下这栋小楼他就和老婆搬到这来住了。 谁知前几年儿子又在城里买了房,一家人也不怎么回镇上住,前几天老淳的老婆又去城里看孙子去了,这些天就老淳一个人在家。 看着四周邻居黑灯瞎火的房子,老淳心中一叹,老家的人气越来越少,一个个都想往城里搬,老淳想不明白,住在那样跟蜜蜂窝似的高楼里有什么好,那有自家宽敞的房子来的舒坦? 听说那个卖他房子的寡妇也死掉了。 本来对这些传言老淳是不在乎的,但今晚的他神经格外敏感,看着面前的小楼,老淳一时不敢开门进去,这楼的原主人都没落好下场,会不会是这楼里有什么东西在妨人? 明天得找师傅过来看看,最不济也得求个安宅符什么的贴到后墙上! 老淳主意打定,心下安定了许多,拿出钥匙开了门,一闪身钻了进去赶紧插住门,扯过一条湿毛巾擦擦脸,三两下就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拿被子蒙了头。 安全感就这样回来了。 老淳闭上眼睛,困意悄悄袭来,但昏昏沉沉之间,老淳突然听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抓家里的大门,撕撕拉拉一阵又一阵的,听着渗人。 老淳刚涌上来的睡意一下子全没了,他手脚冰凉,一时间怕的要死。 又仔细听了一阵,老淳心中稍定,谁家的猫大半夜里胡搞? 披上衣服走到门后,正要开门把烦人的东西撵走,老淳突然从门缝里看到一片红色的身影,在往上看,还有一张红白模样的脸! …… 一道电光闪过,一声炸雷响彻天空。 肖然缓缓睁开眼睛,抬头往外看了看,一阵心烦,南方天就这点不好,大冬天的居然还打雷。 窗外,大雨如注! 268、全程掌控! 第二天雨势小了些,但依旧没有停的打算,毛毛细雨似乎能钻进衣服的每一条缝隙里去,湿漉漉的总不舒畅。 天气的原因并不能阻止群众的愤慨之情。 虽然带着陈昂去指认现场时,大部分人都在上班,但一路上依然聚集了大量群众,多以赋闲或退休在家的大叔大妈居多。 眼见戴着手铐脚镣的陈昂被全副武装的特警从车上带下,不少人纷纷指着陈昂痛骂。 王小梅的父母亲属也来到了现场,本就痛失女儿伤心过度的两位老人,看到陈昂仰面朝天,一副无所谓生死的模样,王小梅头发花白的老父亲差点给气昏过去。 王小梅的母亲也跟着瘫坐在路边,受到如此巨大刺激的王母,连日来目光呆滞,她已哭干了眼泪。 王小梅的哥哥牙都快咬碎了,捡起路边的一块砖头,拔腿要冲过警戒圈做势与陈昂拼命,但被隔开群众的辅警拦下了。 见冲不过去,王小梅的哥哥用力将手里砖头丢向陈昂,但由于距离稍远,砖头没有命中,反而滚到了肖然脚边。 李放放弯腰捡起砖头,扔到林子边的草丛里。 看着那三十几岁的大男人哭的撕心裂肺,还有周边群情激昂的人群,又看看闭着眼睛毫无悔过之意的陈昂,李放放亦是咬牙切齿,小声与肖然道:“民怨沸腾啊,这次的案子影响太恶劣了!” 肖然微微颔首,的确,似陈昂这样无端杀害三名与他没有半点纠葛的普通人,实在是罪不容诛! “关键你看这家伙还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毫无内疚悔过的意思,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李放放看着向老林子中走去陈昂,沉着脸冷声道。 “法庭会给出一个最合理的判决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填充证据链。” 肖然抖了抖雨衣,一缕缕冷水滑落到他的鞋面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还要找到陈昂背后的那伙人,他们的罪恶相较于陈昂,有过之而无不及……” 话没说完,肖然突兀地停下脚步,眯着眼帘盯着仓园社区往东的一处路口。 “怎么了?”李放放跟着朝同一方向望了望,不过什么也没看到。 肖然收回视线,踩着湿漉漉的枯草跟着走进林子,突兀问道:“阮荷回去了吗?” “当然了,她老公又不是她杀的,做完证述就被她闺蜜领回家了,不然还在我们队里吃住不成?”李放放反问道。 “她老公的确不是她杀的。” 肖然话说了一半,下半句被他生生咬回嘴里:但她老公的死,却很可能与她有关系。 就在刚才,肖然不经意间看到,在仓园社区往东的一处较远的路口,一名穿着红衣服的女子,戴着口罩,持着一架望远镜在朝这边观望,不过随即又转身走了。 那处路口靠近东边的小广场,普通人站在仓园社区这根本看不清那边是什么情况,可肖然不是普通人,他视力极好。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那女子还散着头发遮住了小半眼眉,但肖然还是能够确定,她就是阮荷! 且不说阮荷身上隐藏的罪行。 就说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女人,其老公的遗体还在法医科尸体储藏室等待解剖,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穿的喜气洋洋的,拿着望远镜离老远看嫌疑人指认现场! 脑子稍微正常点的人都能看出来其中的猫腻! 肖然迅速在脑海中回忆着所有他接触阮荷时的相关画面:面膜、和张好很像的妆容、旧日的矛盾、卸妆水,以及在王小梅、张好遇害时,阮荷所拿出的极其充分的不在现场的证据…… 即便对于毫无相关的普通人来说,让他在某个时间点拿出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人作证类似的依据,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找出来。 但对于阮荷这个似乎总与陈昂取脸案的主线若即若离的人来说,随随便便就提供了出国记录,未免也太正常了些。 然而这些正常,套在阮荷身上却显得那么的不正常,总给肖然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感觉。 所以,第一种可能,阮荷的所作所为都是巧合,她的确与陈昂无关。 可是世上哪来的如此多的巧合呢?肖然当即排除了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 如果阮荷与案情有关,那就又有三种解释: 一、阮荷是小丑组织的人,而且就是一直指导着陈昂的那个‘罗老汉’。 不过陈昂说过‘罗老汉’是个男子其中是否使用了变音暂且不论,就算阮荷不是‘罗老汉’,那她应该也是一个能与‘罗老汉’接触上的人,帮着罗老汉监视着陈昂,并为陈昂实施犯罪行为提供相应的环境。 而后评判出陈昂并不合格,再设下套路亲手将其毁掉,哪怕牺牲丈夫也在所不惜。 这种理由前半截似乎合理,但后续有些扯淡,即便变态如陈昂这样,心中也有深爱着至死也不愿放弃的人。 再说如果阮荷不牺牲丈夫,即便陈昂被抓了,涉及到她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她没必要拿丈夫还有自己的生命冒险。 二、阮荷不是小丑组织的人,但她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了陈昂有此种犯罪的动机,便引诱张好的闺蜜葛青去陈昂的化妆品店,葛青去张好必然也去,所以她报复张好的愿望得以实施。 而她在生活中又与丈夫发生了某种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便铤而走险,以自身为诱饵,通过高超的化妆手段引得陈昂上门,借陈昂之手除去丈夫,再于最后关头显露真容,令陈昂恶心透顶,掩面而逃。 这种理由后半段似乎合理,但前面又有些扯淡,阮荷不过是一家庭主妇,她是怎么知道陈昂的心理变化的,又是怎么得到这些信息的? 就算是路边听来的,想借陈昂的手杀死张好与她丈夫,那也太冒险了,她为什么敢肯定,陈昂看到她卸妆后的样子就会掩面狂奔,而不是恼羞成怒一刀捅死她? 如此一来,最可能的就是第三种情况:阮荷既是组织成员,又想弄死张好还有她自己的丈夫,王小梅的出现只是特殊情况。 所以,陈昂从始至终都是阮荷手中的棋子,全程被阮荷掌控而不自知! 269、深挖 一切没有真凭实据的臆想都只能是推测。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无论是多么合理的推测,也都只是推测而已,做不得实证。 肖然看看不远处平静陈述的陈昂,如果自己的推测得到证实,陈昂从自认为的棋手沦落为棋子,若是后续得到证实,陈昂知道这一结果,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番感受。 不过若这一切真是阮荷全程设计的,以其如此之深的算计,想要将推测落实,也不是一件易事。 肖然拿出速记本,提笔记下方才那处路口,阮荷想的很周到,站在那么远的地方,绝大多数人是看不到她的。 但肖然不是绝大多数,既然阮荷在周边出现了,必定有迹可查,一旦落实这一点,后续便有了调查阮荷的正当理由。 各处现场指认完毕已是临近傍晚,转回队里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半数人都没有回家。 除了晚上要值班的,技术人员在完善证据,其余人则趁着短暂的空闲补写各种文书,一个个叼着烟屁股,键盘打的噼里啪啦,若是换个场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网吧呢。 在案管系统里录了个案件,抬头便见何晓丽夹着笔记本开完会回来。 何晓丽看了一眼在身边悄悄坐下的肖然,弯起眼睛无声一笑,“又有什么事?” “我看见阮荷了。在仓园社区指认现场的时候。”肖然低声道。 何晓丽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指尖敲了敲手下的笔记本,目含深意地看向肖然:“你的意思是?……走,找雷大队详说!” 跟着何晓丽走进雷大队办公室,见两人进来,雷大队放下手里的文件,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怎么回事?” “关于阮荷的情况,肖然你讲,毕竟阮荷一直是你和放放在接触,了解的更全面。”何晓丽坐下道。 肖然点了点头,将自己所见的情况与推测详细汇报了一遍,最后道:“我个人认为,阮荷身上的各种疑点,值得我们深挖!” 听完肖然的汇报,雷康与何晓丽皆是沉默良久。 思索一阵,雷大队对肖然的观点表示赞同:“你将的有道理,这个阮荷身上有猫腻。 她与陈昂的各种交集的确是诡异的巧合,如果你看的没错,她出现的时机就够我们深思,要是想看陈昂被绳之以法的情形,她在家里等着不就行了,何必要到仓园社区而且还是远远观望?” “还有当时我们控制了陈昂之后,我看到她身边还放着卸妆水。” 肖然郑重道:“这一点也很奇怪,她怎么知道陈昂过来就是要她的脸的? 如果是陈昂在准备对她动手时,她紧急拿过来的,当时她的位置是在窗边的墙角,与床头柜上的化妆品隔了一个床,那种情况下她不可能有机会够到卸妆水。 若是她告知陈昂自己其实长的不好看,得到陈昂同意后取的卸妆水,那她在第一时间抹去妆容惊走陈昂之后,她的位置应该是在床上或靠着床头柜,为什么又回到窗下的墙角。 或许有其他情况,但我认为她应该是一直在墙角没有移动过,而她手里的卸妆水,是在发现陈昂的第一时间就拿到手里的。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她早知道了这一切,并且熟知陈昂的心理,知道怎么对付陈昂。” 听完肖然的讲述,雷大队没有评价,指了指办公室门,“去技术科把当时的录像拿来。” “我当时戴的有记录仪,录下的都是第一时间的画面。”肖然站起身,转身大步出去。 看着关上的办公室门,雷大队欣慰一笑,对何晓丽道:“有没有你的老队长的影子?” “很像。” 何晓丽扬起嘴角,笑容中有回忆的美好,也有稍许伤感,“不过小家伙太高冷了,只想着办案,没有老队长当年会玩。” “这性格随他妈妈。” 雷大队叹了口气道:“也是老肖当年在家的时间太少,男孩子还是要爸爸带,这样长大了才好玩。不过你家那小家伙应该挺好。” 何晓丽捂着脸苦笑道:“好什么呀,在他爸手里他就是个玩具,反正就是活着就行!” 雷大队一阵大笑。 接过肖然递来的存储盘,雷大队在电脑上找到当时的录像,何晓丽也靠过去看了起来。 视频中的画面比较清晰,看着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的阮荷,何晓丽皱起眉头道:“她是真害怕,还是装出来的?” “真害怕那她就是毫不知情,或者不知道陈昂要来杀她,她的计划出现了纰漏。但这不可能,陈昂也说了,他们在作案前会提交详细的行动报告。” 雷大队看完监控,沉声道:“那她就是装出来的,她想让她丈夫死,所以从头装到尾,不但要骗过我们,还要骗过陈昂,毕竟陈昂看到的情况,也是我们的依据。” “心机够深的。”何晓丽冷笑道。 雷康关掉记录画面,将存储盘还给肖然,对何晓丽道:“阮荷的事不能大张旗鼓,也不要走队内程序,让肖然带着带着他预备小组的成员去查。” “我没意见。”何晓丽道。 “那就这样先定了。”雷大队点了点头,看向肖然问道:“让你去查,有头绪吗?” 肖然略一思索,说道:“我打算先……” “有头绪就行,不用和我细说,我只要结果,这是你进雷霆后接的第一个任务,别办砸了!”雷大队严肃道。 “保证完成任务。” 从办公室里出来,何晓丽道:“我会让李放放还有张磊把手上的事清一下,这段时间他们就专门跟你了。加油!” “谢谢何姐。”肖然郑重道。 第二天开过早会,肖然拉着李放放与张磊前往交管中心。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都有些诡异,张磊扒着驾驶席的椅背,不敢相信道:“肖然,你不是胡诌的吧,雷霆交下来的任务,回落到我们头上?” “莫非是陈昂交代了什么我们不知道?”李放放亦好奇满满问道:“还是,你又发现了什么!” 270、保险 对张磊和李放放自然是没什么需要保密的,肖然将昨天讨论的内容简要与两人说了一下,听的二人面面相觑。 “怪不得我一直觉得阮荷不对劲呢,还真让我猜着了,果然,我这多年来的办案经验没白积累!”李放放心安理得道。 “放放,你变了!” 对于李放放这种无所谓脸不脸的操作,张磊拉着嘴角,斜眼看着李放放,似乎在用尽全力鄙视之:“果然世上本是没有脸的,只是面具戴久了,也就有脸了!” 两人欢乐地怼了一路,一直到交管中心才了停下来。 由于时间跨度并不长,仓园社区周边几个路口的监控很快拷贝了下来,不过遗憾的是,通过大数据技术比对过阮荷家的那辆君越后,并没有发现其有上路的痕迹。 显然,阮荷另有交通工具,朋友的车、出租、公交的皆有可能,但肖然并没有要查这些。 之所以来调监控,就是为了落实阮荷曾在陈昂指认现场时曾在周边出现过,确定了这一点,后续的相关调查也就有了基础。 回到队里跟技术科打了个招呼,三人拿着硬盘来到视听检验室,肖然与张磊熟练地操作着机器,至于李放放,他对视侦这一块并没有钻研过,只好给两人打下手。 肖然照旧火力全开,看的李放放一阵咋舌,心中暗暗嘀咕,莫非这就是网上经常说的,不会技术的刑侦不是好司机? 看着全神贯注的肖然与张磊,还有肖然面前高清显示屏上那令人目眩的画面,李放放百无聊赖,眼见时间已到中午,便起身准备去食堂打几份饭上来。 刚走了两步,便听肖然沉声道:“找到了!” 张磊对此情形已是司空见惯,暂停了眼前的画面,挪了挪椅子挨到肖然身边,李放放也连忙退了回来,看着肖然用红线圈出来的那个红衣女子。 仓园社区往东广场边路上的监控探头都是最新的设备,拍摄的画面很清晰,再经过锐化处理之后,即便将其中的某一块区域放大数倍,画面依然没有模糊的迹象。 肖然把播放速度调慢,只见在小广场路西侧的公交站台旁,一辆公交车逐渐靠近,车门打开之后,由于当时正值上班时间,所以下车的人不是很多,但其中一袭红衣的阮荷很是显眼。 下车时的阮荷并没有戴口罩做遮掩措施,也许是她心中一片光明,也许是她对自己足够自信,认为警方不可能会查到她的身上。 总之,她走向路口的过程中相当坦然,甚至颇为精神,精致的妆容完全不像是刚死了丈夫的女人,反倒更像是精致的高层白领。 阮荷踩着高跟皮靴,一路向北走到路口停住,她抬头看了看斜上方的摄像头,皱了皱眉头,旋即轻蔑地扬了扬嘴角,不过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拿了口罩戴上。 之后便是在陈昂指认现场时,阮荷从肩包里拿出望远镜眺望了一会儿,转身摘下口罩,拦了辆出租车离开了。 “这下阮荷身上的嫌疑没跑了!”张磊冷笑道:“而且她表情还很自信,应该是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了!” “过度自信的时候,往往也就是失误的开始。”肖然端详着阮荷被定格住的面庞,此时她上妆后的模样依然很像张好,与之前初次见她时并没有什么改变。 按照之前的推测,如果阮荷之前故意把自己打扮的与张好相似,是为了引陈昂上钩,那么现在她的目的已经完成,为什么还要这副妆容呢? 是单纯的为了好看,还是她太想拥有一张与张好一般无二的脸蛋呢? 若如此,世间女子美丽的面貌千万种,为什么阮荷只钟爱张好这一款?其中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因素,还是张好的长相特别符合阮荷的审美? 肖然在笔记本上做了备注,但那极简的几个字,除了他自己,不会有第二个人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是哦,我看她还挺开心的,如果肖然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那这样的女人太可怕!” 李放放摇着头,对阮荷的作为一阵胆寒,然而这对女性的短暂恐惧转瞬就被李放放抛之脑后,又问道:“不过这个路口,距离现场得有五百米吧,肖然你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她是阮荷的?” “这算什么,我们家肖然的视力可是堪比飞行员的,要是上了天,二十公里外看见目标可不是吹的!” 张磊颇为自豪道,不过在李放放眼里,张磊此时已经进化成了一名优秀的‘肖吹’,对于肖然形象的维护,可谓是不遗余力。 “你拉倒吧,飞行员在天上看的是战机,你不是去看过航展吗,一架飞机多大,人又多大,能比吗?” 李放放与张磊杠道,不过心里总有些不对味,平常他怎么吹肖然吧,都不觉得过,但为什么张磊一加入进来,总觉得心里有些失落呢?“不过如果是肖然的话,确实应该能看到!” 张磊与李放放你来我往说了一大串,但肖然却没听进去半句,他依旧在思索着心中的问题:“你们说,如果阮荷与荣尚志的感情破裂了,想要借陈昂的手杀掉她的丈夫,那她的目的仅仅是让荣尚志死吗?” 李放放与张磊面色严肃下来,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李放放缓缓摇头道:“这样想的话,其中应该还有其他目的,如果阮荷仅仅是为了报复她的丈夫,让荣尚志生不如死岂不是更痛快? 而且荣尚志的收入占了她家里的绝大多数,荣尚志一死,阮荷舒适的生活必然会大打折扣,除非她能接到那所谓组织给她的资助,但这资金流的情况,真查起来不会比案情本身麻烦,以他们的谨慎小心,我认为他们组织人员之间不会有资金来往。” “我赞同你的看法,还有你看她那么自信,一个把一切都玩弄在手里的人,这种高高在上的心里不会允许她去接受类似于‘施舍’的资助,而且我想她肯定已经为今后生活的物质保障做好的铺垫。” 张磊接过话道:“如果我是阮荷,一定会利用荣尚志的死捞上一笔……” 讲到这,张磊生生把接下来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看着同样讳莫如深的李放放,异口同声地吐出两个字:“保险!” 271、接上 有人说,诚实其实就是笨。这种观点显然是不正确的。 有时候太过精明,斤斤计较、处处算计,才是真正的愚蠢。 目前来看,阮荷就是精明过头,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控,得意忘形之下,反倒令其逐渐显露出来。 而今确认了阮荷的可疑行迹,便有了对其进行调查的基础。 虽然已经有了荣尚志人身意外险的调查方向,但即便落实了荣尚志曾购买过此险,仅凭这些旁证就想定下阮荷的罪行是远远不够的。 况且阮荷本人还有可能是比陈昂更高级别的职业犯罪者,一旦贸然行动,打草惊蛇,只会让案子更难办。 “那我们接下来该从哪方面入手?现在就去找保险公司?”李放放询问道。 “我感觉不会那么简单,暂定阮荷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但从陈昂在作案时的表现来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早有布局的。” 张磊握着拳头一下下敲着大腿,面露难色道:“个人猜测啊,就算荣尚志真的购买了巨额保险,也不会是近期买的,甚至有可能是连续数年购买。 而且陈昂说他从来没有和他的直接联系人见过面,具体交流都是通过电脑还有专用的聊天软件,他的那部用来交流的手机已经被他销毁找不到了。 至于陈昂所用的电脑,技术中心正在解析,从这方面直接锁定阮荷是最可靠的,但之前已经有汪净沙的案例,想通过网络来定位嫌疑人,时间暂且不说,可能性还很渺茫。” “汪净沙?” 虽然距离‘之’字案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但提到这个名字,肖然脑海中立时又回想起关于此案的一应细节:“他现在在哪?之前接送他的那两个黑车司机找到了吗?” 李放放哼了一声,不屑笑道:“一审刚判,还在看守所呢。那个奇葩,死都不怕了还要上诉,扬言什么给他误诊的那个医生才是罪魁祸首,要死也要拉着她一块死。 人家医生和他说的清清楚楚的,能有什么过失?至于那两个黑车司机,后来找到是绍稽市的,应该被拘留了吧,我们局里好像没再问,不过雷霆有没有派人过去调查,这就只有雷大队知道了。” “当时和汪净沙联系的组织成员的代号你们知道吗?”肖然摩挲下巴,对汪净沙的审讯他只听了一次,汪净沙认罪之后他就没再关注了。 张磊摇了摇头道:“好像有记录,回头查下卷宗就知道了。肖然你觉得汪净沙的案子,跟阮荷也有关联?” “不知道,说不定会有,毕竟是同一个组织。” 肖然平静道,“所以我们下面就从这四个方面入手,第一,通过网络手段反向追查,但这些我们帮不上忙,只能等技术中心的结果。 第二,寻找荣尚志可能购买的人身意外险,什么时候买的、直接受益人是谁。当然受益人基本就是阮荷,如果有,大额保险肯定要录音录像,我们要调取作为旁证。 第三,到看守所提审陈昂和汪净沙,两相印证,寻找更多的线索,后续还要找绍稽方面了解那两个黑车司机的情况,不放过任何可用的信息。 第四,通过陈昂店里的监控录像,观察阮荷几次进店的相关情况,还有我们要调取陈昂化妆品店周边的监控,阮荷在店内店外的具体表现,也可能会是突破口。” 听肖然一口气说完,李放放脸色凝重:“这么大的工作量,我们三个短时间内做不完啊!” “放心,队里会出人手配合我们。”肖然道。 “对了,陆姐他们正在补充证据,陈昂店里的监控也是要调取的,监控这一块我们可以找他们帮忙,待会儿我和他们沟通。”张磊道。 “太好了,还可以找她们帮我们先看着,能省不少功夫。”李放放连忙道:“那我们接下来是走保险公司,还是去看守所?” 肖然将阮荷露面的视频做了保存,起身道:“先去保险公司,我去找雷大队开取证通知书,你们找陆姐他们说一下监控的事。” “都这个点了,不吃了饭再走?”李放放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 “行。”肖然点了点头,将硬盘递给张磊,走出视听检验室。 匆匆吃了午饭,三人上车前往最近的一家保险支公司,不过并没有找到荣尚志或阮荷在此公司购买保险产品的记录。 之后三人接连又走了几家公司,都没有结果,最后终于在人保找到了荣尚志和阮荷两人的购保记录。 记录中显示,荣尚志和阮荷第一次购保是在前年的12月份,保期一年,去年11月份续保,保额都十分巨大,两人互为受益人。 “我记得意外险好像是和医疗险配合着买的吧?你们没让他们买医疗险?”李放放转头问道。 满脸富态的营销经理道:“他这个当时签单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一般我们这买意外险都会购相应医疗险,这一单,可能是因为他这个保额比较高的原因吧。” 三人没再多问,毕竟这份保险已在意料之中,无论是购保还是续保,都相当的自然,没有半分突兀,如果不是阮荷暴露出的可疑行迹,任谁也想不到阮荷会提前一年多就开始布局。 说是布局也不合适,也许两人当时购买保险的目的是单纯的,只是阮荷近来才生出这种邪恶的想法。 跟着营销经理到楼上找到了咨讯部,技术员在数据库中找到了两人当时购保时的录音录像,从画面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两人填单的过程十分自然,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将两段视频拷到硬盘里,肖然又让技术员查了一下在这期间,阮荷是否有给保险公司客服人员打过咨询电话,但并没有记录。 “我们今天过来的情况,不要向任何人提及,否则,你们要承担责任。”临走之前,肖然郑重告知营销经理与那位技术员。 营销经理忙不迭的点头,“这个我们懂,不该问的不问,一定保密。” 从保险公司出来,天色已经暗了,张磊将记录仪放进包里,抬头问道:“现在去看守所?” 272、垃圾 来到看守所时天已经黑了,签字后刚要提审陈昂,却被告知陈昂正在多功能讯问室,原来是邵勇之前过来,现在还没有离开。 推门走进观察室,坐在其中等候的秦子河听到开门响,转头见肖然等人进来,轻‘咦’一声,诧异道:“你们怎么来了?” “有些情况要问陈昂,不知道你们在这。”李放放双手拄着桌子,看着显示器上讯问室内的情形,又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新情况吗?” “新情况,具体是哪方面?”秦子河反问道。 “关于陈昂的接头人‘罗老汉’,他与陈昂之间除了网络上的联系,现实中有没有过互动。邵队有问吗?”肖然直截了当道。 秦子河有些犹豫:“这个……” “赶紧的,这点对我们很重要。不和你们抢,我们这边突破了功劳有你们一半。”张磊与秦子河一向处不来,语气一如既往地有些不耐。 秦子河对张磊态度也不冷不热,“对你们重要,对我们就不重要了?我们查下去,功劳全是我们的,你过来二话不说抢我们一半,搞的好像我们占你便宜一样,不讲理啊!” “行了。” 肖然打断了二人,看着讯问室中邵勇和刘庆已经起身准备出来,肖然连忙走出观察室,敲了敲门进到讯问室。 “哦,肖然,你们也来了。” 邵勇一见肖然,便示意看守所的同志先不要将陈昂带回,摆手让肖然跟上走出讯问室:“你们要查的,下午小组开会的时候雷大队都和我讲了,刚才陈昂说的一个线索,我觉的很重要。” 邵勇领着肖然到观察室坐下,毫不隐瞒道:“是这样,陈昂说他在剥去张好脸皮的时候,同时有录像!” 听到‘录像’这两个字,肖然瞬间反应过来,眯起眼帘,沉声道:“是她指使的?但陈昂在动手之前,手机已经毁掉扔了,网站也已自动注销,他们是怎么联系上的?” “哎,你怎么这么确定是‘罗老汉’指使的?就不考虑万一是陈昂的变态行为呢。”秦子河惊讶道。 张磊无语地看着秦子河,毕竟秦子河了解的并不全面,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查到了阮荷的头上,不过这其中的诸多内幕,秦子河没有彻底参与进来,张磊自然也不便多说。 邵勇不置可否道:“也许是她,也许是‘罗老汉’,也许都不是。 陈昂说,在他带着张好回到家门口时,开门的时候发现门上贴着一张字条,内容就是让他录像,然后把储存卡放到指定位置,并警告陈昂在有人取走储存卡时不准跟踪,下方并没有署名。” “那张纸条还能找到吗?里面的指定位置是哪里?”肖然道。 邵勇道:“陈昂说纸条被他撕碎扔在化妆品店的垃圾桶里了,有没有被清理不知道。指定位置,就是陈昂店门前的垃圾桶下。” “这、这就有点降智了,不怕被发现吗,那边可是很有监控的。”张磊诧异道。 “那时候他们自认为吃定我们了,得意忘形之下自然会有疏漏,肖然中午说的。”李放放道。 邵勇看了看讯问室内的陈昂,平静道:“事情就是这样,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进去问吧。” “陈昂就不用了。” 肖然摇了摇头,突然道:“对了,邵队,汪净沙后续讯问的时候,他有提到他的上一级是什么代号吗?” 邵勇回想了好一会儿,不太肯定道:“有的吧,回头查下卷宗,或者带出来问问。我记得,当时他好像说什么,叫‘大c’……” 说道这,邵勇神色一震,看着肖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c,是c,我想起来了,就是大c!” “c?c怎么了……” 秦子河初时不解,但很快反应过来:“面膜c,代号c,也就是说这个‘大c’的代号很可能取自陈昂店里的那款面膜,而此人和‘罗老汉’很可能是一个人!” 肖然与李放放、张磊眼神交流一番,还有可能,‘大c’与‘罗老汉’都是阮荷的代号! “看来,要串案侦查了!” 邵勇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肖然,你们去找那张纸条,至于汪净沙所说的那两个黑车司机,我来帮你对接!” “那麻烦邵队了。” 带着李放放和张磊从看守所回到队里,去技术科拿陈昂店里的钥匙时,得知陈昂店铺内外的相关监控已经全部调来了。 然而现在还不是看监控的时候,三人匆忙上车来到五坊路陈昂的化妆品店,店铺还是那个店铺,不过现在店门紧锁,短短几天时间,已然是人去店空。 拿着钥匙打开玻璃门,三人便直奔柜台后的储物间而去。 陈昂的办公桌上依然摆放着他与女朋友恩爱的合照,但旁边的电脑以及下方的主机都被搬走了,笔筒中的笔散落了一桌子,后面满满当当的货架也变的干干净净,想来应该是被店员们顺走了。 还好办公桌下的垃圾桶依然还在,但令三人失望的是,将垃圾袋拿出来,一样样地把袋中的垃圾都过了一遍,并没有找到陈昂所说的那堆碎纸屑。 “张好被害到现在都快半个月了,这段时间里垃圾桶不知道被倒多少回了!当时来检查的时候,如果有那样的碎纸屑,肯定不会被漏掉的。”张磊沮丧道。 “不。” 肖然摇了摇头,踢开脚边那一条黑黝黝软塌塌的香蕉皮,蹲下身指了指垃圾桶里:“你们只看垃圾袋,但袋子下面也是可以藏垃圾的。” “我去,还真有!” 李放放探头一看,立时欢喜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当时陈昂扔纸条的时候肯定没套垃圾袋,后来人也只是换垃圾袋,而没有注意桶底的碎纸屑!” 肖然拿起垃圾桶,将其中的碎纸屑小心地倒在办公桌面上,张磊带着口罩,拿着镊子,没用多长时间便把那一小堆碎纸屑拼在了一起。 不过其中仍有一些缺漏,但并不影响阅读其中的内容,“取脸皮时录像。储存卡放于你店前路边垃圾桶下。不要探查我是谁。” 273、噗嗤,死了! 纸条上的字迹很工整,虽然在某些细节上带着个人风格,但并不能判断出书写者是男是女。 将那被撕成众多碎块的纸条拍照后收好,又在储物间里转了两圈,刚走出来,便看见一名四十许的中年女子,站在门口好奇地朝店里观望。 “你好,你是?”李放放不动声色地上前问道。 “我是这隔壁卖衣服的。” 那中年女子打扮的还算时尚,头上顶着几个发卷,见三人出来,她也没有躲闪,只是好奇问道:“你们是要租这个铺面吗,这个店之前老板的事你们还不知道?” “这店以前老板怎么了?”肖然故作不知情。 提及此事,女子神色夸张,把许多道听途说得来的信息都当成了事实:“哎呀,杀人啦,杀了好几个最后被抓了现行,我一听说差点骇死,我到他这店里买面膜还经常见他嘞,平常笑眯眯地人,竟然这么变态,不敢想,不敢想!” “您说这个铺面就是那个人的店?!”李放放佯做震惊道。 那女子忙不迭点头道:“是啊,是啊,虽说人不是在这杀的,但沾染上了那人的晦气,这铺面不能要了!” “是不能要了。” 肖然附和道,突然又好奇问:“您店就挨着他这店面,他杀人的时候,您就没感觉到什么?我听说出人命的时候,凶手待的地方都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呢!” “哪有什么奇怪的,我要能发现早就举报了,之前悬赏通告上写举报成功还给一万块钱嘞!” 中年女子摆着手道:“可惜咱啥都不知道,幸好也不知道,要是我看见了他啥不对劲的地方,说不定他一心狠把我也给害了,我可听说有个小姑娘就是因为撞见他才被杀的,哎呀那个惨的,脸都被吃没了,太变态了……” 旁敲侧击着又问了几个问题,结果这店主说的全是民间流传的小道消息,与实际情况大相径庭,到最后这店主居然都扯到陈昂一直在修行邪术的传说上来了。 一席话听的张磊目瞪口呆,不曾想这么短的时间内,舆情竟到了这种地步,群众之间再创作的功力,简直恐怖如斯! 见从服装店老板这也了解不到什么可能被遗漏的信息,几人便没在多说,找了个由头结束了话题。 刚从化妆品店里出来,一阵自言自语地念叨声传入肖然耳中,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位头发蓬乱地大叔,裹着一件脏的油光发亮的破旧军大衣,抄着手倚坐在垃圾桶边的一株梧桐树前,嘴里不断说着什么。 “老闩,你怎么又跑出来了,赶紧回家吧!”见此情形,开服装店的女子冲大叔喊道。 肖然问道:“这大叔有家?不是流浪老人啊?” “有家,前面那个胡同朝里走,看见门上挑个红旗的小屋就是他家!” 服装店老板道:“你看着他老,其实就是没收拾,才五十多岁,前些年跟他闺女气的,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清醒的!” “他女儿不孝顺?”张磊问道。 “什么不孝顺,就是他老专制!以前他闺女跟外地小伙子谈恋爱,他不让,非要找本地的,好嘛,他闺女听了他的,他大包大揽给找了个本地的,结果呢,他女婿就是个表面光鲜!” 服装店老板忿忿道:“前些年他女婿赌钱把家里输了个净光,然后就离婚了,他闺女说都是他害的,然后就和他断了关系。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气成这样了,迷糊的时候满嘴胡话,清醒的时候什么都知道,有时候说糊涂吧他还清醒,谁也搞不懂,你们不用理他,等他清醒了自己就回去了!” “就前面往右错一点这个巷子吗?” 肖然指了指路对面的一条小路,暂且不论这人做过什么事,不过作为一名人民警察,看到了总不能视而不见,“还是给送回去吧,刚下过雨,树旁边湿漉漉的,坐久了不好。” “小伙子你是好心的,将来一定有出息!他儿子电话我们这边都有,我回店里给打个电话,你们把人送回去直接走就行了!”服装店老板称赞道,转身回去了自家店里。 “大叔,来来,起来,我们送你回家!” 肖然与李放放左右掺住这人的胳膊,边走边听这大叔嘟囔道:“我的猫死了!死了,噗嗤,死了,猫死了!” “哦,猫死了,你养的什么猫啊?死了回头再养一只。”李放放附和着说道。 那大叔依旧稀里糊涂道:“噗嗤猫,噗嗤,死了!” “这是精神方面出问题了吧,有时候能清醒过来还有的治啊,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乱跑?”张磊跟在后面道。 李放放摇头道:“俗话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俗话又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有时候是说不清楚的,力所能及我们能帮就帮吧!” 带着大叔从小道中经过,借着昏黄的灯光,肖然四下留意着周围的环境。 张磊也跟着抬头观察,不时发表一下意见:“要我说啊,这样的小道都得改建,就算不改出入口也都得装摄像头!连个监控都没有,晚上真要有人做坏事,这七通八拐的,人都找不到!” “也是哦……哎,肖然,你说,她会不会从这走过?”李放放意有所指。 肖然面无表情道:“这很适合,但一切都说不准。” 又走了一段路,三人终于找到了服装店老板说的那个门上挑着红旗的房子,小房间一开门就是路,门也没关,里面空间不大,但一个人住也够了。 这房间往上还有两层,房门还挨着另一扇防盗门,想来这房子也是改出来了。 刚将大叔送回屋里,边上防盗门就开了,大叔儿子走进屋来,对着肖然等人一阵感谢,肖然等人也没再停留,离开时还听那老人在念叨:噗嗤,死了! “别噗嗤了,回头再抱个猫回来给你养!还噗嗤,谁家猫会噗嗤一下死的……” 那大叔儿子的声音渐渐地听不到了,肖然突然朝李放放问道:“猫死之前,会噗嗤一下?” “你被那大叔感染也糊涂了?” 李放放调侃道:“我是没见过猫死,但小时候我家养的狗死掉的时候,都是‘汪啪’一下才升天的!” “什么叫‘汪啪一下’?”张磊一脸渴望地探过头来。 李放放眼中掠过一抹异色:“汪地一声从楼上跃下,啪地摔死……” 274、渐变与人证 回到队里时已是晚上9点,大多数人已经下班离去。 点了几份外卖填了下肚子,肖然与张磊去了技术科,李放放则转道休息室,今晚他有值班任务。 常年加班的技术科自然不会没人,视听检验室内一众视侦仍在查看着陈昂住处及阮荷所在小区的监控,尽可能的补充证据。 至于陈昂店铺周边的监控画面,相对来说比较鸡肋,调来之后暂时没人管。 不过站在肖然与张磊的角度,这些监控的意义就重要多了,毕竟他们现在的目标是阮荷,不是陈昂。 张磊要来了相关监控,分盘之后,肖然道:“我从前往后,你从后往前,先重点看上月29号的,毕竟存储卡是那天被取走的。” 张磊打了个‘ok’的手势,肖然也跟着坐了下来,开始从调来的最早12月1号的陈昂店内的监控开始看起。 一般商铺中的监控是查不到一个月前的监控的,比如化妆品店周边的一家奶茶店,虽然有对外的摄像头,但由于存盘较小,加之监控像素较高,只能看到半月内的监控内容。 而陈昂店内用的是大容量的硬盘,能记录下的内容自然相对延长,刚好能看到一个月前店内的情况。 不过陈昂店中使用的是普通摄像头,只能看到店内的情况,店门前路边的情形则处于监控死角中无法看到,还好五坊路的道路摄像机能看到店门前的画面,虽然距离较远,但锐化之后基本能看个大概。 按照陈昂的说法,阮荷第一次到他店里买化妆品是在上月初,具体时间记不得了,大概是1、2号的样子。 至于在阮荷作为目击证人的询问笔录中,侦查员在提及这个问题时,阮荷亦是言语不详,没有给准确时间。 显示屏上的画面在快速变换着,现实中的时间亦在一点点地流逝,不知不觉已是接近零点,偌大的视听检验室里只剩下肖然和张磊,睁着酸涩的眼睛,时刻注意着画面中可能跳出的疑点。 肖然已将上月最初三天的店内及道路监控看完,然而其中并没有出现阮荷的影子,显然陈昂说的并不准确。 一直到4号的下午5点20分,阮荷的身影才第一次出现在五坊路。 画面中,阮荷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衣从车里下来,拿着一只手包,面部表情虽不可查,但身态自然地走进陈昂的店中。 路上的情形就是这样,接着便是阮荷的背影出现在陈昂店内的画面,从监控中可以看到,此时陈昂正坐在柜台前低头看着手机,店内客人不多,一名导购员见阮荷进来便迎了上去。 那导购员微笑着与阮荷说了几句,便转过身敲了敲陈昂面前的玻璃柜台。 陈昂随之抬头,当其看到阮荷的一瞬间,明显地愣了几秒,接着便微笑着站起身,与阮荷交流了两句,便带着阮荷去了柜台后的储物间。 储物间内发生了什么肖然不得而知,但从陈昂第一时间的表情,结合后续陈昂所交代的情况,可以推断这应该就是陈昂与阮荷的初次接触。 之后过了约有七八分钟,阮荷拿着一盒‘c’字面膜跟着陈昂从储物间内出来,画面中的阮荷妆容美丽,不过肖然眼帘一紧,暂停了视频。 肖然将阮荷的面部做局部放大,细看之下,阮荷此时的妆容与她后续的妆容还是有所不同的,虽然带着张好面容的影子,但并没有之后那般相似。 莫非阮荷的妆容是逐渐向张好靠拢的?若是这样,那她如此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是在张好到来之前,率先勾出陈昂心底压抑的罪念,从而在张好到来时,令陈昂彻底坚定他犯罪的决心?还是逐渐改变妆容,不会显的那般突兀,避免引起身边人的注意,从而留下破绽? 似乎都有可能,以其缜密的心计,提前做好铺垫也在情理之中。 肖然在此处做下标记之后,便没再深究,将画面还原之后正打算继续往下看,却听身边张磊一声惊喜地低呼:“快看,肖然你快看!” 肖然挪了下椅子看向张磊面前的屏幕,画面中显示的是上月29号晚上8点多的道路监控,王小梅被害的第二天。 只见在被张磊定格住的画面里,一名穿着军大衣,抱着什么东西的男子,正蹲在陈昂店前路边的垃圾桶边,伸着右手在垃圾桶下摸索着什么。 “这是……” 肖然睁大了眼睛,虽然画面中男子所在的位置相对黑暗,但借着化妆品店内通明的灯光,肖然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正是他们不久前送回去的那位被称为老闩的大叔! “这……那大叔和阮荷是一伙的?他疯疯癫癫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张磊也认了出来,但由于太过激动,思路一时发散的太快:“可是如果他是装出来的,为什么一直坐在陈昂的店门口?是在防备着我们吗,但是看他住的地方,也不太像是正常人啊……” “不,或许是有人在他不糊涂的时候,让他帮忙拿走的储存卡。”肖然微微摇头,肃然说道。 张磊深吸了一口气,仍是压不住心底的激动:“你说的‘有人’,会不会就是阮荷? 如果是阮荷,那他可就是见过阮荷的人证!只要他能证明是阮荷从他手里接过的存储卡,我们就有理由对阮荷行动了!” “往下看。” 肖然让张磊继续播放监控画面,虽说那叫老闩的大叔疑似间歇性精神病人,但在其清醒阶段仍是可以做为证人的,不过谁能证明他在见到让他取走存储卡的人时,是具有思维能力的呢? 画面继续播放,监控中的老闩在垃圾桶底摸到储存卡后,先是在眼前端详了一会儿,接着便站起身,径直朝他住所的那条小路中走去,整个过程目的性名确,与正常人无异。 从监控中看,老闩在此时应该是有思维能力的,但重点是老闩身上的不确定性,视频拍下的只是他的个人行为,有些精神病人在发病的时候看着也和常人无异。 仅有监控是不够的,如果要确立老闩证人的身份,还要寻找能证明老闩在当时是清醒着的人。 或者,还有其他直接证据。 肖然搓着指尖,看着张磊悠悠道:“这大叔的猫,是死了的吧?” 275、伤痕 “死了的呀,他说的,还噗嗤一下……” 张磊下意识道,但话说到一半他似乎明白过来,“死了还噗嗤一下这就很难受了,你的意思是他的猫可能是阮荷弄死的?” “正常死亡会有这种奇怪的声音?”肖然做了一个挥刀的动作,又将监控回放,指了指老闩横穿道路时从他臂弯里探出来的那只猫头。 “看着很有精神,已经长成的成年猫。” 张磊盘着腿靠着椅背,仍是有些不解:“不过就算是阮荷杀了那大叔的猫,这与我们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那猫就算是再噗嗤一下活过来,也不能开口证明是阮荷宰了它啊?” 对于张磊这种习惯堆砌数据及物证的技术男,在固定的公式中进行钻研是他的长处,但跳脱出定式本身的羚羊挂角对其来说则有些费解。 “暂定是阮荷从老闩手里接过的储存盘,那她为什么要杀老闩的猫?如果是出于某种不留后患的目的,直接对老闩下手岂不是更好?”肖然问道。 张磊愣了片刻,“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要杀大叔的猫,又没有监控拍下当时的情形!兴许是她性格里反感,就像鲁大师写的那样,与狮虎同族却一副媚态,鬼鬼祟祟不像个好东西,所以对猫一向仇视。 又或者是她心里变态,那大叔帮她做了事还不付钱,临了还要再刺激一把,恩将仇报,这样的事见的多了,变态间的事谁能猜到!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忽然发觉你挺有想象力的。”肖然敷衍冷笑,抬头看着天花板道:“我只是觉的,阮荷在当晚,似乎和那大叔的猫有过什么交集。” “切,还说我不靠谱,你这推断和我也差不多嘛!”张磊调侃一声,看了下时间,“我们接下来继续看?” “先不看了,整理一下今晚的成果,回去睡觉。” 肖然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颈,“既然有了更便捷的途径,肯定要调整力量从那大叔身上查起,如果能找到直接证据,后续有足够的时间补充旁证。如果还是走不通,那只能重走这一步了。” 从大楼里出来,气温陡然一降,忽然吹过来的一股湿冷的风,卷着几片道边的落叶,逆着路灯洒下的光芒,摇摇摆摆地冲天而去。 张磊裹了裹身上加厚的冲锋衣,哈着手钻进肖然车里,趴在车窗边看着头上漆黑的夜空:“肖然要不你和我到宿舍睡吧? 这个点阴气最重,你一个人回家,关键你还住那么高的楼层,我看书里写着,凌晨的时候千万别坐电梯和走楼道,那么深的电梯通道,多像一口直通地底的竖井! 书上说深夜的电梯是通向地狱的阴阳门,能连接地狱和人间,常有鬼魂出没,尤其是夜里单独乘坐的时候,千万不要凝视自己的影像,据说持续五秒钟以上就会见到可怕的东西……” 肖然心如止水,冷哼一声:“你最近看什么呢?” “通向负四层的电梯,别提别提,写的太吓人了,想起来我就头皮发麻!”张磊忙不迭道。 肖然没好气道:“我没提啊,是你自己说的好吧。你不是不信这些的嘛,有这些想法都是你的自我心理暗示,想想你的数据流,或者看一期七点整新闻,保证你立刻战胜一切恐惧!” “我知道都是假的啊,但真代入进去还是蛮有感觉的,你看不看?真心推荐啊!”张磊道。 肖然对此充耳不闻,毕竟张磊的某种口味,肖然一直以来都是不甚认同的。 夜悄悄滑过,转眼又是新的一天。 早例会结束后,由于何晓丽夜间值班的缘故,暂时还在休息没有过来,肖然便直接找到雷大队,汇报了关于对阮荷调查的最新进展。 雷大队对老闩可能是目击证人的情况高度重视,要求肖然继续调查,并告诉肖然,关于接送汪净沙的那两个黑车司机,二次调查已经开始,绍稽市保存的两人的行车记录影像,也在送过来的路上。 从雷大队办公室出来,肖然喊了张磊,又带上两名辅警,上车直奔五坊路。至于李放放,夜里值班时处置了两起警情,将近一天一夜没合眼,回宿舍补觉去了。 便车停在老闩大叔的住处,此刻时间已经不早,有性急的大妈已经拎着食材从菜市场回来准备午饭了。 几人从车上下来,只见老闩大叔住的房门虚掩着并没有关紧。 比肖然稍矮一些、身高180但却极其壮硕的辅警蒋枫,大踏步上前扬起麒麟臂,气势惊人但收效甚微地轻轻敲了敲木门,那声音小的,两米外的肖然都差点没听清楚。 蒋枫从门缝处往里看了看,转身看向肖然,声音浑厚道:“肖警官,里面没人!” “应该是出去了。”肖然点了点头,上前用力拍了拍旁边的防盗门,不一会儿一阵拖鞋声便从屋里传了出来。 只听一道女声细着嗓子喊:“谁啊?拍个门三里开外都能听见,手不疼啊……” 防盗门打开,肖然第一时间没看到人,再一低头,才看清眼前这身材矮小的年轻女人,应该就是老闩大叔的儿媳。 眼见门口围了几名身材高大的男人,尤其是蒋枫那夸张的胸肌与手臂,还有那满脸的横肉以及贴着头皮推的圆寸,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女人心惊胆战,条件反射地想要关门,幸好肖然及时拿出了证件:“你好,警察!” “哦哦,警、警察同志!” 女人惊魂初定,忙打开门,示意众人进去:“快进来坐吧,你们是便衣吧?哎呀,最近我们这附近有家店老板杀人被抓了,我还以为又有坏人了呢,这体型真给我吓一跳!” “大姐,我身上这肉是锻炼出来的,不是做坏事练出来的!”蒋枫摸摸脑袋,开着玩笑道。 肖然笑了笑,并没有进去,只是问道:“大姐,大叔去哪了你知道吗?” “大叔?你说的是我爸啊?他之前吃了粥,我让他把大衣脱了给他洗洗他也不愿意,这会儿不知道跑哪溜达去了。你们找他有事?”那女子试探道。 肖然点了点头,“他现在清醒着吗?有些事需要找他了解一下。” “醒着嘞,他只要一犯糊涂睡一觉就好了。”女子道:“他现在应该在大路口,那边有下棋的,你们等下,我换下鞋带你们去找!” “那麻烦您了。”肖然微笑道。 见女人蹭蹭跑上楼,张磊凑到蒋枫身边,伸出手指点了点蒋枫夸张的三角肌,“我说蒋哥,你这是怎么练出来的,也太骇人了,你去巡逻的时候,那些胆小的是不是都躲着你走?” “嗨,他以前是做健身教练的,后来碰到一抢包的,一拳头把人锤了个轻微脑震荡,结果差点被定了‘制止犯罪过失’,然后去年招警他就考来我们辅警队了。”一旁那位孙姓辅警笑呵呵道。 蒋枫掰了掰拳头,指节噼里啪啦响了一串,“我就想正大光明地见义勇为!” 老闩的儿媳换了鞋锁上门,带着众人转了一圈,果然在五坊路口的一处棋牌室找到了裹着脏旧军大衣的老闩。 “爸,有人找你!”老闩的儿媳妇把他从棋牌室喊了出来。 老闩裹了裹军大衣,上前与肖然握了手,言行举止全然不似昨天那般,眼中多了几分精明:“警察小同志你找我?” “大叔您好,我们是公安局的,找您了解点情况。”肖然将记录仪夹在胸口,蒋枫到棋牌室里找了两只小马扎,拎出来让两人坐了。 老闩点着头坐下:“警察好啊,人民卫士,我儿子说我昨天犯糊涂,就是几名小警察送我回去的。” “那就是我们。”张磊摊开笔记本道。 一听这话,老闩顿时起身,握住肖然手连声道谢:“哎呦呦,我记不得了,不好意思,真谢谢你们,多谢!你们尽管问,我知道什么就说什么,绝不打折扣!” 肖然又拉着老闩坐下,个人信息记录完毕之后,肖然直入主题道:“大叔,上个月29号,也就是上上个周六,晚上8点多,你在致美化妆品店门前的垃圾桶下拿了一张储存盘,您还记得吧?” “这……”老闩稍有些犹豫,终是点了点头:“是有人让我拿的,还给了我二百块钱。” “那个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您还记得吗?”肖然问道。 老闩又裹了裹油光发亮的大衣:“女的,长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戴着黑色口罩,还戴着帽子,从头到尾我都没见过她的正脸。” “除了口罩和帽子,您还记得她身上有什么特别的标记吗?比如什么样子、什么颜色的皮包。”肖然道。 老闩摇着头道:“我哪认得那些,就还记得她穿着一件红的呢子大衣,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她当时是怎么和你说的?”肖然问道。 老闩答道:“怎么说,就说让我帮个忙就给我二百块钱,我、有钱,对吧,我就帮他拿了,当时没想那么多,我要知道你们现在要查,我就不帮她拿了嘛,不过那钱都被我花掉了,你们现在找我要,我也没得了。” “钱的事不是重点,您还记得那人当时是从哪里找到的你,又是从那个方向离开的吗?”肖然问道。 老闩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她从哪走过来的,当时我在门口坐着也没注意,后来她就走了嘛,我们那七拐八绕的,我就见她顺着我门前的路往东走了。” “您看一下,您当时见的那人,和照片上这人像吗?”张磊取出阮荷之前下公交车,观看陈昂指认现场时的一张截图照片。 老闩接过照片一看,当即道:“对,就是这样的红大衣,身材也差不多,不过照片上这女的没带帽子,我也说不好。” 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肖然最后问道:“大叔,您能说一下,您的那只猫是怎么没的吗?” 一提及猫的事,老闩大叔的眼中明显地多了几分迷茫,叹着气道:“当时我给她东西的时候,她伸着手接,我的猫认生还凶,一爪子抓到了她手上,好像出血了,我说我钱不要了,还给她赔礼道歉。 她还笑着讲没关系,打疫苗就是了,然后她戴上皮手套说‘我看看你的猫’,我没想到她是那样的坏人,就把我猫递过去了。 谁知道她那么狠,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了把刀在手里,一刀就把我猫脖子捅了个对穿,还拿着刀搅了几下,那刀抽出来,血沫子噗嗤噗嗤地往外喷,噗嗤……噗嗤……就死了……死了……” 老闩的瞳孔越来越空洞,话语也不连贯起来,他儿媳妇一见他这般模样,连忙从路边跑到跟前:“哎呀我的妈,今儿怎么这么早就犯糊涂了!” “大叔,您猫死了,尸体您丢哪了?” 276、以猫始,以猫终 虽说此时老闩大叔又犯起了糊涂,但仍挡不住张磊急切的心情。 蒋枫只是临时过来的不知道其中缘由,孙姓同事还拉了拉张磊的衣角,说人又犯糊涂了别再给刺激着,等人清醒了再问。 然而到了这关键时候,多等一分钟都是煎熬。 肖然是知道张磊心中所想的,如果老闩大叔的猫真的抓伤了阮荷,接着当即被阮荷杀死,在猫尸没有被清理的情况下,猫爪子上定然是会留有dna的,结合旁证在一起便是最有说服力的直接证据! 不过令人担忧的是,此时距离29号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星期,老闩大叔的猫死后究竟是怎么处理的,如果被直接扔进了垃圾桶,或者丢给了什么收购毛皮的小贩,这种结果对苦苦追寻真相的众人无异是晴天霹雳。 即便现在能找到猫尸,以老闩大叔的表现来看,他对于自己的猫是相当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一提此事便被刺激的又糊涂起来,那么当时其猫死后他有没有进行过清理,这又是一件令人担忧的事。 可是现在老闩大叔又糊涂起来,什么时候能清醒也说不好,没有他的解答,想去寻找都没有方向。 “大叔,您再想想,您的猫被您扔哪了?” 张磊锲而不舍地询问,眼看案情就要获得实质性进展,却突然被不上不下地吊在这里,这种感觉难受的能令人崩溃。 但是糊涂起来的老闩大叔是感受不到张磊话语中的焦急的,只是梗着脖子,双手摊开、合上、再摊开,嘴里嘟嘟囔囔地重复着:“噗嗤……死了……” “哎呦哎,我的天!”张磊狠狠地抓了抓头皮,感觉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肖然拍了下张磊的肩膀,冷静且坚定道:“急什么,注意心态!都过了这么些天,要出意外早出了,如果现在能找到,也不急这几个小时!” 张磊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至于孙姓同事和蒋枫,两人根本就不知道要调查的究竟是什么案子,全程糊里糊涂地听着。 “两位小警官说的是我爸的那只猫?”老闩的儿媳正给老闩扣着大衣扣子,听闻肖然与张磊的对话,抬头问了一句。 看着老闩儿媳明确地眼神,肖然心中一动,连忙问道:“您知道?” “啊?啊!” 老闩的儿媳怔了一下,点头道:“死掉了嘛,那猫超凶的一只呀,还特别古怪,除了我爸谁都不让碰,有次我要喂它还要拿爪子抓我,我爸喂了它好几年,走到哪都带着,对那猫比对他儿子都亲。 然后前些天早上就见我爸对着桌子上的那猫发呆,我一看就是死掉了,脖子上肚皮上都是血,我早就和我爸说过那猫太独怪,要拿绳子拴在手里,不然准出事,这下好啦,肯定是惹了或者咬了什么人,被人给弄死啦!” “那猫死掉了,尸体是怎么处理的?还能找到吗?”肖然关切道。 “这么长时间啦早该臭掉了呀,还找它干嘛……” 老闩大叔的儿媳说着,见肖然一脸严肃,连忙改口道:“我爸拿铁盒子装了,埋到门前的路下面啦,老头吭吭哧哧弄的一身汗,把坑挖的好深嘞……” 老闩的儿媳知无不言,听到这话,肖然和张磊暂时松了口气,能找到就好。 于是几人又跟着老闩及他儿媳返回到他们的住处,老闩的儿媳照料着公公进到屋里,接着拎了一把小铲子出来,指了指车底盘下砖石铺成的路面,“我记得就埋在这一块了,你们找找看。” “把车挪开!” 肖然接过小铲子,又摘下胸前的记录仪递给蒋枫继续记录,见张磊把车退到一边,便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番地面。 终于在靠近墙根的地方找到了几条土质明显新鲜的缝隙,想来就是老闩埋猫的地方。 肖然用铲子将覆盖着地面的石块、砖头撬开,一点点地挖开下面压的坚实的土壤,蒋枫持着记录仪抵近拍摄,张磊也拎了包过来,做准备的同时还不忘拿了只口罩戴上。 往下挖了大约有三十公分,一个被泥土挤的有些变形的红漆铁盒从泥土中显露出来,盖面上还有某某点心的字样。 肖然戴上手套,小心地清除了周边的碎土,等张磊放了标签拍照之后,才将这约莫一尺长的铁盒夹了出来。 盒子出来接着便是张磊的事了,肖然后退几步,如果猫在盒子里,死了这么些天,地下温度又相对较高,腐败发臭是肯定的。 虽说肖然不惧这种气味,但只要是个正常人,肯定不会喜欢闻这种味道,即便肖然有时候做事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可那都是长的帅的代价,不是心理变态! 张磊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将铁盒掀开,果不其然,盒子刚一开,一股浓烈的似乎是聚积到快要爆炸的腐臭气息,顿时从铁盒内部窜了出来。 “哎呦……” 老闩的媳妇正探着头朝盒子里望着,一见其中那腐败的猫尸,还有盒子底部浮着白沫的粘液,怪叫一声,恶心地捂着嘴跑屋里去了。 张磊憋着气暂时没什么感觉,虽然有些辣眼睛,不过站在旁边拍摄的蒋枫却被冲的脑子发蒙,紧紧地抿着嘴唇,脸上的横肉越发有往外凸的趋势,但仍努力的保持着姿势,不让手里的记录仪乱晃。 肖然戴上口罩接过记录仪,蒋枫这才几步跳到一边,剧烈的喘了几口气,痛苦叫道:“奶奶的,怎么这么臭,比现场那些腐尸的味道还重!” “那肯定的啊,浓缩的都是精华嘛!这么长时间攒出来的一盒子,肯定是那些臭味一直在扩散着的遗体不能比的啊!”孙姓同事在一旁讲的似乎有些道理。 肖然和张磊对这些充耳不闻,贴标拍照之后,张磊看了看猫尸,“应该没有被清理过。” “回队,送法医科,这些是他们的专长。” 肖然取了一大号物证带,将铁盒连带其中的猫尸包裹严实,几下将路上的坑填好,一行人随即上车返回队里。 “我们最开始发现王小梅的尸体,也是因为建筑工地上的一只猫吧?” 路上,张磊望着道边不时走过的宠物猫,突然感慨道:“如果这只猫爪子上真的还留有她的dna,那可真是以猫为始、以猫为终了!” 277、法网恢恢 来到法医科,看着张磊拖着一方铁盒走进来,余雨侧头看向肖然:“这抱的什么东西?” “猫。死了臭掉的。”肖然简略道。 余雨皱着眉头,仔细看了下铁盒子,讶异道:“死了的?你们弄死的啊?我之前都是说着玩的,你们不会真弄死一只送给过来给我解剖吧!” “我们闲出病来了还是怎么着?”张磊嗤笑道。 肖然指着物证袋中的铁盒,严肃道:“这里面是重要证据。猫爪子上可能留有嫌疑人阮荷的dna,相关数据她之前做询问的时候有录,你们尽快提取比对,结果对我们很重要!” “知道了,给你们优先安排,过程顺利的话,下午会有结果。”余雨点头道,随即去更衣室换了衣服,抱着铁盒通过风淋室去了检验区。 从法医科出来,肖然与张磊去食堂吃了午饭,之后便泡在技术队看了一下午的监控,然而并没有什么发现。 至于接送汪净沙的那两个黑车司机,绍市同行找到两人再次问询之后,两人都表示不认识照片中的阮荷,至于两人收钱时的行车监控,也没有留下那个协助汪净沙的人的身影。 所以,阮荷是不是汪净沙背后的教唆者,现在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仅凭一个‘大c’的昵称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现在基本能确定的是,陈昂背后的‘罗老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就是阮荷,而今就差落锤定音的那个结果。 等待永远是焦急的,为了避免这种焦急,肖然与张磊又将一系列旁证、人证口述等材料整理了一遍。 整个过程就像是打游戏放大招前不断蓄气一样,只等法医科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便是最后释放的那一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临到下班时间,比对结果仍没有出来,看来其中过程并不太顺利。 夜色悄然来临,肖然与张磊依旧在耐心等待,顺便补写几分落下的报告。 终于,桌面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余雨打过来的。 肖然拿起手机,虽然面上一如既往地平静,但内心深处却泛起了一丝波动,听闻声响,张磊也立刻凑了过来,从其无处安放的双手上,便能看出张磊此时的激动与期待。 接通电话,肖然直接问道:“结果怎么样?” “我们在猫尸的右爪上成功提取到了dna,在与阮荷的记录样本比对之后,确认是阮荷的基因序列,正式检验报告明天能出来……” 余雨话没说完,肖然身侧的张磊便挥着拳头跳了起来,刚想大叫一声,但张磊意识到场合不对,连忙闭上了嘴巴,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一声巨响过后,就看见张磊把手夹在腿间,龇牙咧嘴,痛苦地蹲了下去。 “你怎么回事?不会激动的摔到了吧,有没有受伤?”余雨连忙关切问道。 肖然扬了扬嘴角,心中所有的担忧一扫而空,“没有,只是有点饿了,你什么时间下班,请你吃饭。” “好啊好啊,再等我半小时,我们去吃串串!”余雨忙不迭地应道,突然又语气一转,果断道:“就我们两个,不要告诉张磊……” “好,我不告诉他。”肖然看着一旁痛心疾首的张磊,轻笑道:“但他已经听到了怎么办?” “哦?” 余雨古灵精怪地应了一声,无所谓道:“什么怎么办,听到了也不让他去!去了也只给汤喝……” “姐姐哎,你怎能这样待我,当处我可是一心为你出谋划策,愿为你家世代抽烟喝酒烫头的,你这样过河拆桥我多伤心你知道吗,令人发指哦……”张磊咧着嘴笑着调侃道。 听着张磊幽幽怨怨的语气,余雨赶忙打断道:“行行行,分你几根!先不说了,半小时后楼下集合!” 拿起手机,肖然又向何晓丽及雷大队汇报了情况,得知此事,对面的雷大队亦是十分高兴,本以为要查上一段时间的案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取得了重大突破。 结束通话,肖然平复了一下心情,不过张磊依旧沉浸在喜悦之中,靠着椅背,嘴咧的像是吃了蜜蜂屎似的。 一夜无话,转眼又是一天。 例行早会上,雷大队宣布了这一消息,紧接着便讨论起对阮荷的抓捕行动。 “对于阮荷这样狡诈的职业犯罪分子,如果我们现在贸然前去拘捕,在没有控制她之前,很可能会引起她的警觉,由此要考虑到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听完整个案件的相关内容,邵勇建议道:“她丈夫不是买了巨额保险吗,死亡鉴定报告还没给吧,我们没必要和她说太多,就让她来领鉴定报告,她既然想拿赔偿,不可能不来。” 邵勇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支持,早会结束之后,又等了一段时间,找来一名不知情的内勤人员,拨通了阮荷的电话。 不知情自然不会露出破绽,电话对面的阮荷答应了,但没有立即前来,而是到了下午临近4点的时候,阮荷才与其闺蜜一起进了大楼。 随即,早已从门岗室接到提示的肖然等人,不等阮荷走向接待台,便悄悄围了上去。 见此情形,阮荷也觉察出了不对劲,她当即停下脚步,身体都颤了起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觉已然无路可逃,眼中一片惊疑,至于面色如何,敷的粉底太厚,没人能看见。 “阮荷,因你涉嫌教唆罪,现传唤你于某时到某地接受问询!签字吧。”王俊名宣读完毕,肖然与李放放当即将手铐拷在了不知所措的阮荷的手腕上。 见此情形,随同阮荷来的那位朋友大叫道:“你们怎么回事,搞错了吧,阮荷的丈夫被害了你们抓她干嘛,还教唆,她教唆谁了,她也是受害者好吧!你们怎么办案的!” “教唆谁了她心里清楚,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王俊名厉声道。 听闻此言,阮荷腿一软便瘫坐在地板上,眼神空洞,一阵阵低声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查到我,我怎么可能会出错,怎么可能会失败!不,不,不会的……” 呢喃了一阵,阮荷陡然抬起头,恶狠狠地叫嚷道:“不对,我没犯罪,你们这是污蔑,我是清白的,我什么都没做!你们抓我有证据吗!” “你别狡辩了,你做了什么我们一清二楚。” 王俊名‘哼’了一声,强调道:“别以为你做的多高明,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278、美瘾 在控制住阮荷之后,专案组又在第一时间搜查了江歌小区阮荷的家,以及阮荷带去其朋友家的相关用品。 由于对阮荷的调查情况一直只在小范围内流传,并且在决定抓捕之前并没有引起阮荷的警觉,故而阮荷没有充足的时间去销毁物证。 当然,这里说的物证只是阮荷通过老闩的手拿到的那枚储存盘,至于其他的相关物品,以阮荷松懈之前的谨慎,自然是不会留下任何纰漏的。 余雨的室友郭冉在搜查中立了一功,那枚储存盘就是她在阮荷放于朋友家的拉杆箱底找到的,非常隐秘的一个小口袋,箱子里还塞着大量的衣物,一般稍粗心点的人都会忽略过去。 这些情况都是肖然事后听说的,他并没有去参与搜查,而是坐在审讯室内负责对阮荷的审讯工作,毕竟此案是他全程掌控的,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其中的细节。 调好录像设备,肖然与李放放坐下,见李放放在面前的电脑上打开记录文档,肖然摊开笔记本,照例询问:“姓名,年龄……” 坐在审讯椅中的阮荷此时很是平静,似乎已从最初的慌乱中缓过神来,她平静地报出了相关信息,突然抬头冷笑道:“没想到我与你们这么有缘分,最开始到我家走访的就是你们俩……能让我化个妆吗?” 犹豫之前拍照的缘故,阮荷脸上细致的妆容已经被尽数洗去,卸妆时的阮荷反抗的很是激烈,或许在她看来,让她卸掉妆简直是一件比被抓捕还要可怕的事。 不得不说,去妆后的阮荷模样大变,原本白皙细腻的面部皮肤如今坑凹暗沉,洗掉美瞳、眼影、假睫毛之后,那双炯亮有神的大眼亦不复存在,变成了最普通的三角小眼。 眼见一个大美女骤然之间变成了这幅模样,纵然众人早有准备,亦是心惊不已,亚洲四大邪术之一果然不是徒有虚名。 甚至有在热恋中的同事已经准备好下班后递给女友一瓶卸妆水,但是结果会不会被打死,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行。” 对于阮荷的要求,肖然断然拒绝,接着冷声说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我想你也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是你主动说出来,还是……” 肖然话没讲完,阮荷便低下头用双手捂着脸,行迹有些癫狂地嚎叫道:“别和我说这些,我什么也不是!我要补妆!我不能容忍这样素颜出现在别人眼里!不,我脸上不能失去粉饰,我要上妆!” “你就这么不能面对一个真实的自己吗?” 肖然厉声说道,话语中夹杂着嘲讽的意味:“你要知道,即便你把自己打扮的多美,那也只是相当于在你脸上遮了一层面具,都是假的! 面具后的你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即便你多么拼命的掩饰,得到的也不过只是一种心理安慰,善恶美丑早已注定,假的注定是假的,总会有人看到你面具后的真容!” “谁看到我就杀谁!” 阮荷低着头翻着三角眼冷冰冰地盯着肖然,恶狠狠说道:“你这样好看的人是不会明白的,你不会明白一张平庸的脸对我来说是多么的痛苦,我看着我的脸都想吐! 为什么我要没有一张好看的脸?我多想像《聊斋》里一样,摘个美人的头和我换一下! 我曾经有过一张好看的脸,小时候我的脸也是白皙水嫩的,只不过长大了坏掉了。我也想素颜,我花了那么多钱去整容,但我得了变丑的病,美了之后我的脸总会出现各种问题重新变丑!” “你这是病,内分泌失调,光盯着表面不治理脏腑,管什么用?”李放放忍不住补了一句。 肖然摆了摆手,没有让李放放再说下去,不过李放放讲的很正确,阮荷的确是有病,不止是内分泌失调,还有一颗被扭曲的自尊心。 扭曲的自尊导致阮荷对外界于她的看法极度敏感,由此而产生的变态般的虚荣心,致使她不断寻找改变的方法。 若是一直没有改变也就罢了,但最关键的是,按照阮荷所说,她一直徘徊在外表的丑美之间。 据说变美比怀才更像怀孕,变好之后那种整个世界对你的态度都变了的错觉,以及被被人称赞是那种发自心底的迷之自信,大多人一旦体验过这种的爽感,便是再难以接受有被打回原形的可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阮荷对此的追求却到了病态的地步,以至于都不能让人看到哪怕一眼她素颜时的模样。 肖然冷冷地看着阮荷说道:“所以,张好看过你的脸?” “让我化妆!让我化妆我什么都告诉你,不然你一个字也别想从我嘴里得到!” 阮荷如同疯癫一般抓着自己的头发,身体不断地在审讯椅中扭动,仿佛是犯了毒瘾一般,不过阮荷这种化妆瘾,大约和前者也没什么区别了。 肖然看了看单向玻璃,雷大队的声音很快从耳机中传出:“等下。” 没过多久,何晓丽拿着阮荷的手包走了进来,经过极其严格的检查之后,确认那包里只是阮荷的一应粉底等物,没有毒剂等化学品,也没有细小的尖锐物等。 肖然便将化妆品递给了阮荷,不过在阮荷上妆的同时,肖然仍紧绷着神经站在阮荷身边,以防有不可预测的意外发生。 如同快要渴死的人捡到了一瓶营养快线,阮荷接过她的各种化妆用品,像被狼撵着一样不要命地往脸上抹着。 上妆完毕之后,阮荷倚着审讯椅背,长长地舒了口气,看其一脸的满足,像是比吸了二乙酰吗啡还爽。 拿走阮荷的化妆品,肖然在位子上坐下,继续问道:“你为什么想让张好和荣尚志死?‘罗老汉’是你的代号吧!” “不错,是我的代号,陈昂他,算是我的学生,但我只是向他传授了反侦察技巧,并没有教唆他去杀人啊,从始至终他的一系列行为都是由他的个人主观决定的,与我并无关系。” 阮荷一脸舒畅地笑道:“至于张好和荣尚志,我为什么想让他们死,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与我没有什么交集的人,他们死了与我有什么好处? 再说了,陈昂都找到我头上来了,是陈昂害了他们,我从始至终都不知道陈昂想杀人,也不知道他想害谁!” “你的诡辩我一个字都不信。” 肖然对阮荷的解释嗤之以鼻,“你以为陈昂什么都没和我们说吗?!” 279、理由 “哦,他说了什么?” 阮荷目光灼灼,借机反问,其实就是想试探警方对她的隐情到底知道多少,掌握到了何种地步。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还要让别人来帮你回忆吗?” 肖然一阵冷笑,这个阮荷果然和他们之前猜测的一样,精明的过了头,处处盘算、步步心机,到了这种地步还试图负隅顽抗,真当他们吃干饭的? 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湿巾在其面前晃了晃,阮荷眼中顿时一阵惊恐慌乱,连忙低下头捂住了脸,刚有些上涨的气焰立时被打了下去。 “你不能这样,你们这是在精神上刑讯逼供!”阮荷焦急叫道,但这无力的理由连她自己都不信。 对于她这样的化妆品成瘾患者,卸去妆容已经令其到达崩溃的边缘,更别说刚恢复了美丽之后,紧接着就要被打回原形。 不像吸食粉状物的君子那样,来一次还能撑上一段时间,阮荷对美丽的妆容是一时一刻都不能离开,在这种失而复得的情况下,在让其得而复失无疑是对付她的最有效的办法。 “不好意思,你这种理由我们从没听说过,而且卸妆本就是规定。”肖然冷峻地看着阮荷,指尖不断点着手下湿巾的塑料包装。 阮荷神色游离,似乎在心中坐着某种决断,但那湿巾塑料袋的声响却像是一头在其身后追逐的猛兽,搅的她心神不宁、思维慌乱。 “我是有影响过陈昂对张好下手,但我从没有向陈昂表达过我的想法,他从一开始就有犯罪的意图,不是因为我出现之后他才想要犯罪!” 一阵权衡之后,阮荷终于抬起头,相对坦诚道:“我没有必要骗你们,我研究过法律,陈昂杀的人都是他自己决定杀的,和我没半点关系,他顶多是在我这学了点知识。 是,我对张好的确是厌恶到了极点,就算我想弄死张好,但谁还不能有这个想法呢?普罗大众,谁心里没有个讨厌到极点的人?对吧,我是对陈昂的犯罪行为有一些影响,顶多是个教唆,罪不至死,我有必要骗你们吗?” 听闻此言,李放放愤然想要开口,但被肖然及时打住了。 肖然面上波澜不惊,但心中却暗笑不已,精明的阮荷的确精明过了头,连自己的行为性质也没有搞清楚,也对,法典上的那些条条框框,有时候专家人士都可能混淆,更别说她一个整天研究化妆的非专业人士了。 确实,如果阮荷只是在网络上教授陈昂犯罪技巧,并未向陈昂表达过她想杀死阮荷的意图等,或许她方才的说法还有些道理。 但是她忽略了她主动引诱陈昂上门,并通过朋友圈间接引导张好与陈昂见面的事实,这一系列推波助澜协助陈昂实施犯罪的行为,已经不是教唆的范畴了,亏她还在自以为是,沾沾自喜。 当然,就让阮荷继续坚持她自己的看法吧,肖然没必要点醒她,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点醒她,终有一天她会自己明白的。 “那你讲一下,你和陈昂的所有交集,从知道陈昂,到他犯罪结束,原原本本、一丝不漏的讲出来,不要想着避重就轻、遮遮掩掩。”肖然面无表情道。 “帅哥你没要这么严肃,其实你笑起来更好看。” 或许是心中包袱已卸,阮荷有恃无恐道:“我都说了我没必要骗你们,再说你们还有陈昂的话做对照嘛。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们是有一个网站的,你们不用问我那个网站现在地址是什么,我现在也不知道了。 我最初与陈昂并未有过交集,是他在网站上提交申请之后,由于我离他最近,便自动划归到我这了,让我考察他、教导他、 结合他在网站上递交的心里陈述,我从网上买了他的个人信息,考察了几个月,初步确认有潜质,然后便发纸函联系到了他……” “你是什么级别?”肖然突然问道。 阮荷笑了笑:“我只是服务员,你可以把我看做资料库,传播知识与技能的地方。”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杀过什么人!”李放放厉声道,虽然说的理直气壮,但他们真不知道阮荷杀过何人。 阮荷无辜道:“警官,你这么说可就不负责任了,你说我杀人,请拿出证据,我的指纹、dna所有信息都录了,你们的档案库中有能和我比对上的案件吗?别诈我了,我都和你们说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和陈昂的情况也许是实话,但肖然是不信阮荷没有作案过的,也许她是有绝对信心确定不会有人能破掉她以前的案子,又或许,她犯罪的地点根本不在国内,毕竟她经常前往国外。 “你继续讲和陈昂的事!”肖然冷声道,小丑方面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眼下的首要目的还是确定阮荷在陈昂案中的行径与作用。 “接下来,自然就是发掘他心中困囚的潜意识,然后教给他相关知识啊。” 阮荷讲述了她怎么通过陈昂对其女友的刻骨铭心的思念,逐步巩固陈昂想要剥人脸的想法,“至于那些专业知识和反侦察技巧,我就不用多说了吧,你们是这方面的专家,不然也不可能会找到我……” “你是什么时候,想要对阮荷,还有你丈夫荣尚志下手的?”肖然问道。 “张好,我并没有想杀她啊,我只是想报复她一下而已,谁知道陈昂这个杂碎居然杀了她。” 提及张好,阮荷顿时面容扭曲,咬牙切齿道:“那个贱人绿茶,勾引林似平我可以视而不见,但她居然想借林似平的势挤我走,还总是在我面前晃荡着她那张完美无缺的脸! 凭什么她能张的那么美,而我却怎么都到不了那种地步!她居然说我是结过婚的残花败柳,我妆画的那么美她居然说我是残花败柳! 还说我涂脂抹粉不敢素颜一看就是假的,可恶!可恶至极!妈的狗比养的小表砸,整个一脑残玩意……” 阮荷越说越恼,各种粗俗不堪的字眼脱口而出全然没有重样的,可见对张好真是嫉妒、愤恨到了极点。 “好啊,她张好说我长的丑,行呐,那就让她尝尝没脸的滋味,正好陈昂想剥人脸,一个是变态一个是脑残,刚好凑一对!你们不知道,我看到张好那张脸被剥下来血淋淋时,是有多爽快!”阮荷笑的歇斯底里,再不做半分遮掩。 笑了好一阵,阮荷才逐渐停下来,接着说道:“至于荣尚志那个死鬼,我早就想弄死他了,但是还要靠他养我……” “他是你丈夫啊,你为什么想杀他?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吗?”李放放不解问道。 “岂止是对不起,简直比张好那贱人说我长的难看还严重!” 阮荷眼中一阵恶毒,面容扭曲,歇斯底里道:“他居然不让我买化妆品和面膜!不让我买面膜!!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280、来龙去脉 阮荷病态的心理刷新了大家的认知底线。 为了不受节制地购买化妆品,居然能狠下心让同床共枕数年的丈夫去死,简直不敢想象。 耳机中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疯了’,确实,因为一套面膜而悍然引发血案的阮荷,在常人看来的确难以理解。 李放放手下的键盘敲的飞快,阮荷并没有就此停止,她继续讲着她与陈昂的一应交集。 按照阮荷的说法,其实陈昂在一年多前已经学成,她也是在那时对荣尚志产生的恨意,不过最初,她并没有打算借陈昂的手来对付荣尚志。 由于有了谋害丈夫的想法,而且阮荷的生活费用大多来自荣尚志不菲的工资。 出于这点考虑,阮荷借两人经常出国,而航班可能发生意外的理由说服了荣尚志,两人去保险公司买了巨额的人身意外险。 “他毕竟是我丈夫,我并不想害他,我就是想让他以后不要再阻止我买化妆品。” 阮荷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漠然道:“我对陈昂是有足够的了解,当我后来决定引陈昂上门时,自然有办法对付他,我本想着在陈昂与荣尚志搏斗的时候吓走陈昂。 然后荣尚志一定会感激我一辈子,以后我就可以随便买化妆品。 ……回国以后我每天晚上都在等着陈昂上门,谁知道那天晚上我居然睡着了,唉,等我发觉的时候荣尚志已经不救了,然后你们就来了……” “慢着!” 听到‘回国’这两个字,肖然陡然想了起来:“你的出行记录是上月20号至30号都在国外,那27号凌晨,陈昂门前的纸条是谁贴的?你29号又是怎么回来拿储存盘的?” “很简单,弄个外国人身份的护照再回来啊。” 阮荷说的很是轻松,但其中曲曲绕绕、不为人知的操作定然不少,“陈昂毕竟是我塑造出来的,他的第一次行动我当然要看着啊,然后进行评估。可惜我对他的塑造失败了。 最开始他计划的只是取脸并不含杀人,但他做的漏洞百出,竟然弄出了人命,还没做完就被你们搞定了,害得我来回奔波,还被那只恶心的猫抓了一把,去打疫苗差点耽误了我的航班!” “你的那本护照在哪?”肖然冷声问道。 “在我的行李箱口袋里。” 阮荷也没有遮掩,坦然笑道:“我不怕你们查,我在用此外国身份时,无论国内还是国外都没有污点。 我说过我没有害过人,我只是传播了一些知识、影响了一些人。当然,是不被你们所允许的。” “已经有人去搜查了,很快就能拿回来。”雷大队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 肖然微微颔首,把话题拉回正轨:“继续讲陈昂、张好和你之间的事。” “我们之间的事,你们大概知道的也差不多了。” 阮荷神态轻松,继续说道:“在陈昂成型之后,他是没有什么目标的,有几次他和我说想下手,计划还没做好,目标就找不到了。 我最初也没打算让他与荣尚志有什么交集,偏偏在去年的时候张好这贱人出现了,美的没有缺点,那么像陈昂的前女友,还三番五次的招惹我,贱人!” 阮荷与张好之间的矛盾逐渐演变成仇恨,于是,一个计划便在阮荷的脑海中逐步形成:让陈昂去对付张好! “我和葛青的交情是不错的,她也喜欢化妆品,我们之间很有话题,经常会互相推荐。我知道张好向来喜欢跟着葛青到处跑,我让葛青到陈昂店里去,张好便有机会与陈昂见面。” 阮荷的小心思连陈昂都不知道,此时陈昂只是在自顾自的寻找着猎物,殊不知他自己也成了猎人手中的工具。 然而阮荷的计划实行的并不顺利,在阮荷离职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葛青都没有向阮荷询问过有关化妆品的事宜,张好自然也就没了与陈昂会面的机会。 阮荷耐心地等待着时机,有耐心的猎手往往会有收获,虽然阮荷是个卑劣的猎手。 终于有一天,葛青突然询问阮荷最近有没有好用的面膜。 阮荷觉得机会来了,之前她以‘罗老汉’的身份与陈昂闲聊时,得知陈昂最近从宇宙大国带回来一种‘c’字面膜,据陈昂说很好用。 于是阮荷便向葛青大力推荐这款她自己都没有用过的面膜。 为了让葛青坚定购买的欲望,阮荷还故意解释说这款产品很紧俏,老板货不多,让葛覃赶紧前去。 听了阮荷的话,葛青信以为真,还让阮荷帮忙和陈昂沟通一下,约定了某个时间过去取货。 得到葛青神助攻的阮荷心中大喜,她看着张好的照片,咬牙切齿,心中充满了期待。 然而在盯着葛青朋友圈中的张好的照片时,阮荷突然发现,貌似她和张好的脸型很有相似之处! 于是仗着手上高超的化妆技术,阮荷改变自己的妆容,试着向张好的妆容靠拢。 一番实验之下,阮荷惊喜地发现她又变美了,而且还与张好的长相有了几分相似,甚至隐隐带着些陈昂前女友的影子! 阮荷计上心来,她突然发觉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她寻找了许久,可以把荣尚志摆平的机会,借陈昂的手。 将妆容稍稍做了修改,做到只与张好有三分相似,阮荷便在葛覃之前几天到达陈昂的店里。 虽然在网络上把陈昂摸了个透彻,但在现实中她也是第一次接触陈昂,把妆画的太美,如果陈昂不按规矩出牌,当晚就跑到她家下手,那样岂不是功亏一篑,空算计一场? 还好阮荷对陈昂的了解并没有出现偏差,陈昂果然被她的脸吸引住了。 在跟着陈昂去储物间拿货的时候,陈昂还称赞阮荷:“你长的真是太漂亮了,用我这款面膜一定会变的更漂亮!” 若是一般人听到此话,顶多就当是店老板为了做生意而送上的虚假赞美。 但在阮荷听来,这就是陈昂心中罪念启动的信号,他对自己的脸来了兴趣,那张好还跑得掉么! 果不其然,在阮荷回到家中不久,陈昂就向‘罗老汉’发来消息,说他有了目标,准备做计划书,实施心中被压抑许久的想法。 阮荷借着‘罗老汉’的身份告诉陈昂‘再等两天,多了解一下’,陈昂信了阮荷的话,便在两天后见到了更美、更像他前女友的张好。 罪恶的计划由此展开,其后不久,陈昂便向阮荷提交了他的详细行动方案,对陈昂的计划了如指掌的阮荷,岂能让陈昂把自己作为第一个目标? 于是靠着新年旅游的借口,阮荷暂时离开了陈昂的视野,只留下一个勾的陈昂心神不宁的张好。 终于在那个夜晚,陈昂带走了酒醉的张好,而悄悄从国外换了一个身份回来的阮荷目睹了这一切,她提前在陈昂的门前留下了纸条,她要把阮荷被剥去脸的过程作为永久的纪念! 走到这一步,一切还没有偏离预定的轨道。 可阮荷万没料到的是,陈昂居然带着张好的脸皮,去了那株无患子树下怀念他逝去的女友,还杀死了王小梅与那条二哈。 通过新闻得知陈昂身上多了这么些变故,阮荷隐隐觉得陈昂要不成了,但此时她‘罗老汉’的身份早已经与陈昂断了联系,阮荷更不可能用现实身份去和陈昂沟通。 一番权衡之下,阮荷判定自己对陈昂的塑造失败了,既然失败了,陈昂便没有了继续培养的价值,阮荷默默地等待着。 等着陈昂上门,她将全程装作一个受害者,用自己的真实容颜吓走陈昂,然后报警,结束这一切。 不过令阮荷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她报警,肖然等人便赶了过来。而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警方居然锁定到了她!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阮荷万分困惑道:“我与陈昂网上交流的记录全被清除了,而且他从来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在他去害我的时候,我完全表现出了一个受害者的形象。 纵然他交代了有个‘罗老汉’在一直教导他,但我作为受害者家属,你们怎么可以怀疑到我头上!还是我哪里出了纰漏?” “你最大的纰漏就是你心中的恶念!” 李放放厉声说道,接着瞄了眼身边正襟危坐的肖然,心中暗自嘀咕:谁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你的,我到现在还有些迷糊呢! 更正:第254章中写阮荷丈夫是‘何秀德’为笔误,应该是‘荣尚志’,修改的话还要找编辑,所以就不改了,亲们知道就好~ 281、未完待续 将阮荷与陈昂、张好及荣尚志之间的事情理清,整桩案件的完整脉络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就是一个心理出现扭曲的人,在阮荷此类人的诱导、鼓动之下,终于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恶念,从而走向犯罪的过程。 综合来看,陈昂与阮荷的一系列既定操作可以看作一个整体,不过整体之外,还连着阮荷背后的神秘组织。 而汪净沙案的背后,也指向‘小丑’及阮荷。 “你在小丑组织中是什么级别?”肖然问道。 阮荷弯起眼睛,哼笑两声道:“没有级别。” “你认为我们会信吗?”李放放讽刺地反问道。 阮荷歪着头,耸了耸肩膀,无所谓笑道:“你们信或不信,我说的的确都是事实,我只是一个知识节点,不参与任何实际操作。” “你是怕我们知道了你的级别,反推出你是否有过犯罪行为吧?”李放放冷笑道。 阮荷摇头嗤笑道:“我都说了我没犯过罪,如果你们坚持认为我杀过人,或者有其他犯罪行为,你们可以拿证据过来指认我啊! 还有你们那摄像不是能从微表情上看出我有没有撒谎吗,甚至你们可以带测谎仪来,看看我有没有说假话。” “你的上级是谁?” 肖然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结,后续有的是时间与阮荷斗法,现在初次审讯,就是要尽可能的挖掘信息。 而且阮荷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或许她在国内真的没有亲手做过不法之事,然而国外的事,谁晓得呢? 听到这个问题,阮荷面色一肃,似乎她即将说的代号,是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名字。 阮荷语气郑重,一字一顿道:“他的代号:鸥神!” 这两个字一出,审讯室内外一片寂静,空气中似乎都升腾起了不可名状的凝重感! “这个代号听着似乎很厉害啊,都上神级了。”单向玻璃对面,雷大队自言自语道。 “有种网络书名的风格。”张磊挠头道。 “你知道‘大c’吗?” 肖然眯着眼帘凝视着阮荷问道,与汪净沙对接的‘大c’,会不会是这个‘鸥神’开的小号,然后越过阮荷这一中间级别,直接谋划的‘之’字笑脸案? 按照张磊的说法,这个‘鸥神’很像是某本网络的名字,而导致汪净沙作案原因之一就是他的书被骂太监了,那么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阮荷对‘大c’这个代号似乎有些疑惑,她略一皱眉头,断然否定:“我不知道。” “你喜欢看网络吗?”肖然问道。 阮荷不理解肖然此问有什么目的,谨慎道:“没接触过,我的空余时间都在研究化妆品。” “你知道汪净沙吗?” “他是谁?不认识。” “之字笑脸你了解吧?”肖然陡然发问。 阮荷扬起嘴角一笑:“你是想问之前的那个绑成‘之’的小丑案吧,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那个案子和我没关系。 至于是谁塑造的那个低劣作品,我一直也想搞清楚,插手我的区域,还教出了那样一个失败的弟子,简直是一种耻辱,丢人!” “你的区域?什么意思!”李放放停下问道。 阮荷道:“没什么意思。按照我们的原则,一个城市中只能有一名教导者,这个人在我的领域内搞出了这么个低级的案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教出来的人做的!” “低级的案子?怎么说?”肖然沉声问道。 阮荷歪着头道:“这种形式的案子是我们行里最普通的范式,其实它并不叫‘之字笑脸’,真名是‘跪笑的小丑’,好多年前就有人用了,据我所知,这个范式目的性太强,现在已经没人用了,我们现在都是自由发挥。”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策划的每件案子都是独一无二的?”李放放皱着眉头问。 阮荷点头道:“对啊,这样更隐蔽啊,不然你们一看到那张白色小丑脸就想到我们,事情多了,自然会想到我们。” “你是怎么接触到的小丑组织,加入他们多长时间了?”肖然继续问道。 “很久了,有5、6年了吧。” 陷入回忆中的阮荷一阵怅然:“那时我经常在国外,出于猎奇的心理吧,就加入了。但我没想到,我居然有失手的时候。果然,我不适合做教导者……” 话音一转,阮荷诡笑道:“需要告诉你们,从我被你们找上门开始,我就是一个失败者,与这个组织再不会有半点关系。 我可以如实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这是他们所允许的。他们那些人巴不得你们把他们连窝端了,他们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享受着智商碾压所获得的快感……” “你说他们是疯子,你难道不是吗?”李放放冷笑道。 “当然,我也享受这种感觉。” 阮荷轻笑道:“不过我更享受的是变美的快乐。其实你们应该谢谢我,如果我不专注于变美的话,你们应该会多出很多悬案。” “你想多了!” 肖然冷声道:“即便你没有专注于化妆品,你也会如此次一样,不会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看你究竟是不是在吹牛。” 阮荷笑了笑说道:“提醒你们一句,如果一个城市的教导者被抓,那么这座城市在‘小丑’中就会被重点关照。 说是关照,并不是为我复仇,而是为了获得成就感。与一切高超的警察智慧碰撞的那种快感,就像火云邪神,要么他们把你们打死,要么被你们打死。” “也就是说,会有其他像你这样的人过来,接替你的位置?”肖然咬着牙问道。 阮荷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不过那应该是很久之后的事了。要塑造一个完美的作品,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 看着阮荷被从审讯室中带出,李放放挥拳砸了一下桌面,怒火中烧道:“这算什么,未完待续吗! 还有这个阮荷,看她那无所谓的样子,这样蛇蝎心肠的人,如果最后真像她说的那样定教唆的话,那也太便宜她了!” “不是教唆。是故意杀人的共犯。诱导张好与陈昂见面,诱导陈昂到他家杀害荣尚志。” 肖然拍了拍李放放的肩膀,平静道:“没有她的亲自参与,陈昂连张好都没见过,怎么杀人?还有,你认为看守所里,会让她化妆吗?” “是的哦。” 相通了这点,李放放胸中的郁闷瞬间散去大半:“那她岂不是要崩溃?忽然好开心,怎么办……” ps:谢谢亲们的关心,发烧而已,吃片药就好了,年轻就是倍棒~ 282、来的如此之快! 在群众中引起稍许恐慌的陈昂杀人案结束了。 由于后续张好、荣尚志的情况,还未引起群众注意就已经被突破了,况且临安市局的微脖认证帐号也没多少人关注,再加上与媒体方面提前打了招呼,不必大肆宣扬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在案情通报发出之后,只有少数人知道后续又有张好、荣尚志被害的情况。 于是大多数人只是听说了王小梅遛狗被害的事情,并且在通报中并没有描述王小梅被剥脸的细节,只是说‘由于尸体被野兽啃食导致案发’,故而人们自然地想到是野兽啃掉了王小梅的脸,原本心中的恐惧又减少了大半,只当是普通凶杀案而已。 上千万人口的大城市,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事情发生,况且当今社会的生活节奏又是那般的快,凶手被绳之以法后仅仅几天的时间,绝大多数人便将这件事情淡忘了。 普通人可以淡忘,可以继续地投身于无忧无虑的生活,但作为一名警察,却不能有丝毫懈怠。 阮荷案背后小丑组织的情况并没有公布,仅限于雷霆成员内部知情,在市局雷霆小组会议上,雷大队要求众人对此保密。 对于后续可能到来的阮荷口中说的其他更高级别的‘小丑’组织成员,雷大队要求大家枕戈待旦,争取提前锁定、提前收网,决不允许犯罪分子残害无辜群众!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距离农历新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于是各种会议、检查、报告接踵而来。 刑警队没有工作节奏因为过节就紧张起来一说,因为全年的节奏都很紧张,除了偶尔的调休,一线人员基本没有过一个完整的周末。 当然,没有重大刑事案件的日子相对平静许多。 这些天来,肖然跟着王俊名,带着几名辅警,偶尔帮着辖区下属派出所处理些偷摸盗抢事件,或者踩点蹲守抓人,虽有些许波折,但一切还都是相对有序。 晚上下班之后,李放放跟着庞景辉从外面回来,拍拍帽檐上的碎雪,眼见肖然还在位子上喝粥,连忙叫道:“肖然,吃饭去啊,大晚上喝什么粥,火锅走起!” “值班!”肖然扬了扬手中的勺子,“外面下雪了吗?我回来的时候还没下。” “刚下的,还挺大,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堆雪人。应该对不起来,我来这几年都没见过大雪。”李放放自言自语,接着去更衣室换了便衣:“那你值班吧,我去吃火锅啦,哈哈,开心!” 肖然哼了一声,懒得搭理可以在下雪天去吃火锅的李放放,不过话说这个天气去吃火锅真的是种享受…… 一念至此,肖然感觉手里的黑米粥索然无味,好像去吃火锅啊,都怪李放放! 来到值班室在何晓丽身边坐下,今夜是何晓丽领班,见肖然过来,何晓丽停下手中的水笔,轻笑问道:“今年过年打算怎么过?” “过年?” 听到这两个字,肖然稍有些愣神,过年期间肯定是要值班的,回燕京是不可能的,摇摇头道:“就那样过吧,找家好心人收留,蹭顿年夜饭。” “到时候来我家吧。第一次不在家过年,有没有感触?”何晓丽笑问道。 肖然面色一黯,低落道:“其实在哪过都一样,我家早就没有了。” “以后还会有的。” 何晓丽一阵心疼,拍拍肖然的肩膀:“当年我来警队大年夜值班,就是你爸爸带着我过的,那时候我和你一样也是刚到警队,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 “何姐你在我爸手下做过?”肖然惊讶道,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老大居然是父亲当年的队员。 何晓丽点头开玩笑道:“是啊,那时候我可没你优秀,你老爸经常教训我,回头我也得在你身上补回来。” “别啊,您大人大量。”肖然跟着笑道。 “对了,年后队内人员可能要进行调整,局里有意让你带支小组。” 何晓丽收起笑容,正色道,“这不是雷大队的意思,而是局里对你这半年工作的肯定。你入队以来做的的确非常优秀,让你带组是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做,明白吗?” “是,我一定竭尽全力。”肖然郑重道。 转眼已是晚上9点多,肖然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刚写好的案情报告,正准备起身去接杯开水,值班室的电话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何晓丽当即拿起听筒,刚一接听,神色随之凝重起来,拿起手中的笔迅速记下一串地址,挂断电话后当即起身:“市民举报,连西大道城尾巷附近辅路绿化带上发现一具女孩尸体!立刻集结所有值班人员,现场技术人员、法医,火速赶往现场!” “是!”肖然心中一沉,当即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出值班室。 一具女孩的尸体!肖然第一反应便是:会不会是小丑组织的挑衅? 如果是,按照阮荷的说法应该需要一段时间才对,为什么会来的如此之快?! 如果不是,在这样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她小小的人儿为什么会陈尸在路边的绿化带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在最无辜的年岁里悄然凋落?女孩的父母,如果得知自己女儿的情况,又会是怎样的伤心欲绝? 肖然无法想像那样惨绝的场面,他缓缓握紧拳头,这世上有多种案情最无法令人接受,其中之一就是针对儿童的伤害! 队内警铃大作,得之这一情况,命案应急机制随即启动,十分钟之后,一行人便准备完毕,上了警车前往案发现场。 灯光下大雪纷飞,虽然众人心中焦急,但由于天气原因,车速不能太快,用了将近二十分钟,应急小组才感到现场。 连西大道附近派出所的同行已经提前到了拉起了警戒线,这个天气、这个时间点,周边围观的群众不多,大多是路过的车辆,减缓车速看上几眼,随即便在现场交警地指挥下离开了。 一行人下车之后,何晓丽立刻问道:“医院人来过了吗,是否还有救?现场什么情况?” “已经救不过来了。” 派出所负责的同事声音低沉道:“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穿着单衣,过来收垃圾的环卫工最先发现的,当时身上还盖着一层油布……” 283、不幸中的万幸 警戒线内那片被冻蔫的绿植上,一名穿着单衣、头发有些枯黄的小女孩,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哪里。 鹅毛般的雪花一片片飘落,落在她洁白的衣领上,落在她消瘦的面颊上,落在她紧闭的眼帘上…… 路边驶过的汽车带起阵阵冷风,轻轻捧起她面上的雪花,朝着远方飞去,朝着天上飞去,像是浪迹在外的孩子奔向家的方向,又像是一群欢笑的小精灵活泼地飞往天堂。 现场的气氛一时凝重欲滴,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压低交谈的声音,生怕打扰到这位安详的小姑娘。 究竟是谁如此丧尽天良地将这小女孩的遗体,堂而皇之地抛弃在繁华市区的路边? 众人心中百感交加,即为这女孩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生命而伤心,又为将女孩尸体遗弃的人而愤怒,如果真是犯罪分子所为,那他必将得到法律最严厉的惩罚! 秦法医和余雨套上防护服,拎着工具箱率先进入警戒圈,痕检的同事亦同时在周边进行勘察。 “死者女,年领约在11岁左右,体格瘦弱,角膜半透明有浑浊,尸僵出现于全身……” 秦法医将女孩僵硬的尸体侧翻,接着说道:“判断死亡时间约在24小时。 皮肤表面无明显伤痕,头部无碰撞迹象,皮肤下未发现骨折,胸口有按压掌印,左手臂有输液器留下的针孔,判断在死亡之前接受过抢救……” 何晓丽挂断电话,走到警戒线边问道:“具体死因是什么?” “根据尸体现象及皮肤表面痕迹分析,初步判断,死亡原因是自身疾病,准确结果要等解剖后才能给出。”余雨回答道。 “不是谋杀,死于疾病!” 何晓丽惊声道,但紧接着又长出了一口气,万幸的是,没有人被杀,不幸的是,一个幼小的生命再也看不到下一个春天了。 死因初步确定,现场众人原本绷到极致的神经稍稍松了几分。 但紧接着一个问题又出现在众人眼前:既然女孩很可能是因病死亡,那么一天之后,她的遗体为什么会被堂而皇之地放在路边的绿化带里呢? 肖然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路口的监控离此不远,可以说现场发生的任何细枝末节都在监控探头的记录之下。 而且路边的尸体,如果出现了有一段时间,那早就应该被人发现了,不可能等到现在,所以女孩的遗体被放置在绿化带上应该刚过去没多长时间。 那么不久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相信调取监控之后很快就能查清楚。 “虽然初步判断是因病而死,但亦不能排除是人为导致的病因。”何晓丽一句话又让众人警惕起来。 的确,如果小女孩是被人贩子拐卖出来,中途生病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危急关头抢救无效,然后便将女孩的尸体随机遗弃在路边,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现场监控我已经联系局里对接交管中心调取查看。接下来蔡望,你立刻联系指挥中心和打拐办,查询是否有附和死亡儿童特征的走失人口。” 何晓丽快速部署道:“王俊名,你带人立刻对周边进行走访、排查,寻找目击或知情人员。 肖然,你带人去这附近的医院了解一下,如果是病理致死,按就近原则死者之前可能在附近医院接受过救治。” “明白!”任务明确,肖然立刻带着辅警蒋枫去了两个路口外的市立第四医院。 此时医院内已经相当安静了,行政部门人员基本都下班了,除了晚上值班人员,也就只有些偶尔走动的病人家属。 转了一圈,肖然带着蒋枫来到急诊科,挂号台前空无一人,只有台里坐着一名小护士在无聊的刷着手机。 见肖然与蒋枫过来,小护士连忙笑脸相迎,询问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警察。” 肖然出示了证件,小护士笑容一滞,有些不解道:“哦,那您是哪里不舒服呢?” “不是来看病,是问下你这系统能查你们全科室的病例吗?” 蒋枫憨着嗓子道,看着蒋枫那夸张的身材,小护士眼中一阵吃惊,疑惑问道:“怎么了?” 肖然将情况简要说了一遍,那小护士皱着眉头一阵思索:“昨天晚上不治的,十一二岁……是不是瘦瘦的,头发很稀黄的小女孩?” “对对,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蒋枫激动应道。 “知道知道,就是我们科室收诊的,哎呀,来得太晚了,送来的时候都病危了!”小护士忙不迭点头道。 肖然连忙问道:“她叫什么名字,把挂号还有病例信息调出来我们看下!” “吕丹丹,不过她挂号是用她父亲的身份证登记的。” 小护士调出了相关信息,不过上面只有其父亲的身份证号与手机号,并没有女孩的照片,所以无法第一时间确定绿化带上的女孩是否就是吕丹丹。 “那女孩不治之后,遗体是怎么处理的?”肖然问道。 小护士摇了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当时我下班了。” 肖然点了点头,没在多问,拿起手机拨通了吕丹丹父亲的电话,没过多久,一道沙哑的男声接通问道:“你好,你是哪位?” “吕永实是吗?我是公安局的,有些事情要向你了解一下。”肖然沉声道。 对面男子略一沉默,接着无精打采应付道:“警察同志你好,你有什么事吗?” “关于你女儿吕丹丹,我现在问你,你女儿的后续事宜你是怎么处理的?”肖然严肃道。 “这个……”对面男子一阵迟疑,呐呐不清地含糊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现在请你明确告知,你知道你女儿的遗体在什么地方吗?”肖然不容置疑道。 “……不、不知道……我、我们找人……找人……” 男子断断续续地说了半天,骤然放声哭泣道:“警察同志这事你们别管了行吗,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什么迫不得已?” 肖然皱起眉头,厉声道:“你女儿的遗体现在就在四院旁边的绿化带上躺着,没人管没人问,这就是你说的迫不得已?” “什么?不可能!怎么会……” 284、不得已 “我们是找人帮忙的,但他说会处理好的,怎么、怎么可能会丢在路边……” 吕永实急怒交加,忽然又带着几分侥幸问道:“那个……您确定是我家丹丹吗?” “你在哪里?正好过来认一下。” 肖然反问道,他也不确定路边女孩的遗体是不是吕丹丹,毕竟他没有见过吕丹丹,只是各种信息基本能对上号而已。 “我在四院旁边的一家小旅馆里,什么路什么区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不是本地人……”男子答道。 “那你抓紧时间过来,就在四院南门往西走两个路口。” 肖然告知了现场地点,随即又问道:“你刚才讲你找的那个人是谁?知道他住哪吗?联系方式是多少?” “是我一个老乡给找的,叫什么宋二的,他手机号我留的有,我这就找给你。” 吕永实将那宋二的手机号告诉了肖然,接着没再多说,挂断了电话。 肖然带着蒋枫离开医院,他先是与何晓丽讲了一下,让法医先别把尸体拉走,等吕永实过去辨认。 随后肖然又拨通了宋二的电话,第一遍无人接听,又拨了一遍,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有一轻浮地声音大声喊道:“谁啊?” 听着宋二哪里推杯换盏一片杂乱,不用想此人正在和别人吃饭。 肖然边走边道:“宋二是吗?” “对,你谁啊?有什么事啊?”宋二大声回应道。 肖然道:“你是帮着吕永实处理了他女儿的遗体吗?” “你谁啊?谁和你说的?”宋二警觉起来。 肖然冷声道:“我公安局的。” “哟,警察同志,你好!”对面宋二连忙恭敬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帮人处理尸体呢,现在都送殡仪馆!” “你别装不知道,你是不是把吕永实女儿的遗体,扔在连西大道的绿化带里了?”肖然严肃问道。 “啊?我、我……” 宋二那边一阵惊慌,急忙解释道:“警察同志,我没扔,不是扔,是暂时在哪放一会儿,当时有点事迫不得已,我这就过去拉走……” “那你赶紧过来!”肖然没有吓唬宋二,万一把他吓跑了,想找人又得费一番功夫,不如让他以为自己没多大事,主动过来。 果然,一听肖然话里似乎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宋二大喜过望,连声应道:“我这就去,我这就去,马上到!” 挂断电话后没多久,肖然与蒋枫便回到现场,此时吕永实以及那个宋二都还没来到。 肖然将情况简要向何晓丽做了汇报,见情况基本明确,何晓丽拿起对讲机让王俊名等人回来。 又过了几分钟,一对衣着朴素、面带悲色的中年夫妇,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一见现场警察,男子连忙喘着粗气喊道:“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就是吕永实,刚才你们有人给我打电话的!” 何晓丽让二人过来,吕永实立马上前,悲切问道:“警、警察同志,我、我女儿在哪呢……” 此时女孩的遗体已经被抬进法医科的那辆依维柯,何晓丽让人把车后门打开,领着二人走了过去。 余雨俯下身拉开尸袋拉链,女孩那有些发青的小脸甫一露出,探头看着的那名中年女子扑了上去,本就微肿的双眼里泪水夺目而出,张着嘴心疼的都喊不出声了。 “怎么会这样……我闺女怎么会被扔在路边……”吕永实悲愤异常,拿出一部早过时了的老人机,拨通宋二的电话就要质问。 电话还没接通,一辆后斗带棚子的电动三轮车便在路边停了,驾驶席上走下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消瘦男子,尖嘴猴腮推着短发,探头探脑地朝这边望着,一时不敢过来。 “姓宋的,我干恁娘……”一看见宋二那张脸,吕永实立时红了眼,大怒地叫骂着,挥舞起拳头要与宋二来一场接触。 还好两人没有撞到一起,蒋枫拦腰挡住了吕永实,任凭吕永实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蒋枫的大手。 何晓丽摆了摆手让宋二过来问道:“这女孩的遗体是你丢在这的?” 一听这话,宋二顿时急道:“不是,不是丢,我就是当时有点事,我朋友喊我拉点东西,暂时在这放一会儿,我收了她家钱了怎么能不办事!我这就拉走,这就拉走……” “拉什么拉?把人遗体就这样放路边亏你想的出来!”何晓丽厉声斥道,手一挥:“拷上带回去!” 没等宋二反应过来,肖然已经拷住了他的手腕,见此情形,宋二慌忙解释道:“不、不是,警察同志,我真不是故意的,是他们花钱让我帮他们处理尸体……” “你帮着处理尸体?你是殡仪馆还是火葬场,你有什么资格处理遗体?” 肖然冷声道:“而且你这样将遗体堂而皇之地暴露在路边,已经构成了侮辱尸体的行为,严重的话是要判刑的!” “不、不会吧……我、我真不知道这是违法的啊!”宋二脑袋一阵发懵,忙不迭叫道:“这都是他们花钱找我帮忙的,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将宋二及吕永实夫妇带回局里,一番查证之后,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终于清楚了。 原来,吕永实一家是临省人,吕丹丹最近得了某种心脏方面的疾病,由于家住山村经,济状况较差,再加上吕丹丹大姑夫弟媳的某表亲在临安似乎混的不错,询问之后得知在临安这边治病要比家里花费少上许多,而且医疗水平还有保障。 于是在女孩的大姑及其弟媳吹牛般的作保之下,女孩一家人千里迢迢的来到临安。 然而昨天刚到临安不久,吕丹丹的病情突然恶化,等那位老乡接到吕永实一家,再送去医院抢救,已然来不及了…… “请节哀。” 何晓丽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肝肠寸断的吕永实夫妇,平复了一下心情,轻声问道:“为什么找宋二帮着处理?而不是把孩子带回去办理后事,或者联系殡仪馆?” “我们老家的风俗……在外面没的年轻人……是不能带回家的……”吕永实红着眼眶抽泣道。 听闻此言,王俊名愤然道:“这是什么风俗!社会都发展到这地步了,你们哪还讲究这些?” “是不太信了,所以最开始是打算雇个车回去的。” 吕永实低声道:“但是人家一听要拉遗体,要么不干,要么漫天要价,而且你们这边殡仪馆的价太贵,我们……实在没有条件……” 在场众人久久沉默,纵然他们是令犯罪分子闻之色变的精英警员,对于这种事情,依然是束手无策。 站在女孩父母的角度想想,他们失去女儿已经够悲伤了,如果真的不差钱,又怎能将女儿的遗体交到一个陌生人的手里去处理? 肖然想起之前有个同事说的一件事,那同事说他大伯意外去世的时候,发现时人已经僵了,打殡仪馆的电话让人过来。 人家到家一看,张口就说如果让他们抬尸体下去,下一阶楼梯多少多少钱,结果算算八层楼要七千多块,那同事刚结的婚,还有妹妹在上大学,几千块钱不是拿不出来,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最后那同事的父亲咬咬牙,喊上另外两个堂叔叔,一阶阶亲自给背到楼下,那同事说这事的时候不断感慨,这要是真不差钱,谁愿意这么做? 沉默了一阵,何晓丽开口问道:“所以你们就把遗体交给了宋二处理?你们是怎么联系上他的,他又是怎么说的?” “是那位老乡给的电话号码。宋二说包在他身上,明天肯定处理好……”吕永实低声道。 “处理好的意思是?”何晓丽试探着问。 吕永实嘴唇一阵颤抖,“把骨灰送来……”话没说完,又抱头痛哭起来,堂堂七尺男子汉,哭的是那样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最终,宋二被刑事拘留,至于吕丹丹,众人凑钱帮着联系了殡仪馆。 夜已深。 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肖然心中暗暗自语,愿人间没有悲剧…… 285、红衣镇魂 俗话说,化雪总比下雪冷。 雪停之后连续数日的极其罕见的大晴天,令气温降到了新低,每当李放放哈着手回来的时候,总要说上一句:“这是我遇到的最冷的冬天……之一!” 凛冬已至! 看着天气预报里那后续几天一路走高的温度折线图,想来不用多久,就会回到那终日不见太阳且湿漉漉的日子。 肖然并没有过多地注意这些,毕竟临到年底,总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事要处理,白天根本没有时间去仰望高天,等到稍闲下来有心情抬头之时,已是夜色深沉。 这天下午,肖然和王俊名从看守所回来,他们这次去提审的是个故意致人伤残的嫌疑犯,前几天在市里搞出了不小的动静。 此案的嫌疑人是个白白净净戴着银丝眼睛的某公司白领,平时特别亲和的一个人,案情发生之后,好多人都不相信此人会这么狠。 说起来案情也十分简单,就是受害人觊觎嫌疑人老婆的美貌,疯狂追求之下,便与嫌疑人的老婆纠缠在了一起。 嫌疑人察觉之后,用自己老婆的手机将受害人约到他提前在酒店开好的房里,随后控制住了受害人。 在受害人的一阵告求之下,嫌疑人答应不会取人性命,只是冷静地让受害人吃下大量含有致某方面冲动的药物,然后一刀斩下烦恼根,最后有条不紊地打电话报警。 看守所里的嫌疑人精神状态良好,斯斯文文,和人交谈时有说有笑,一点也不为自己的行为而懊悔,看来他早已想明白了一切。 在提审时王俊名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感情不顺离婚便是,何必拼掉十几年的光阴导致自损八百? 那人平和一笑,很是儒雅道:“解气。” 此人与王俊名讲,他自小便被父母教导,要和以处众、诚以待人,“我就是显得太温和了,让他觉得我好欺负,觉得冒犯我不会有什么后果。 既然这样,我就让他知道,惹怒了我到底会怎么样。顺便也给社会上那些欺人太甚的男女们提个醒,永远不要逼老实人发火。 不要以为老实人好欺负就一直欺负,老实人可以忍一次两次,是因为没有触及底线,或许还可以忍一忍,也许是因为觉得闹事的很可笑不值得一般见识。 但是不要认为他们是没骨气的鼻涕虫,可以任人欺凌,一但触及齐底线,老实人的火气是一般人承受不住的,因为他们真的会拼命,拿命和你拼!” 确实,生活中遇到暴脾气的还好,生会儿气什么事都没有了,但一味地欺负老实人,很可能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王俊名沏了杯茶回来,看见肖然默默地靠着椅背,手中的水笔转的飞快,随口问道:“想什么呢?” “想起了网上的一句话。”肖然将笔精准地投进笔筒里。 “什么?”王俊名好奇问。 肖然扬起嘴角:“其实我也是老实人,但是没有人欺负我,现在才想明白,也许是因为我家钱多吧。” “……” 王俊名握着水杯的双手不由地攥紧几分,一旁的李放放蹬着椅子‘呼噜噜’划到肖然身边,眼中神采奕奕:“我们一直是朋友对吧?” 正说笑间,一名内勤小姐姐走过来,笑着挥手道:“肖然,雷大队找。” “什么事?”肖然闻言站起身问道。 “不知道呀,就让你去办公室。”内勤小姐姐柔声说道。 肖然点了点头,快步走向雷大队的办公室,敲门进去之后,“雷大队,您找我?” “嗯,坐。” 雷康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然后拿起桌子上的一沓照片递给肖然:“看看。” “之字笑脸!”肖然接过那些照片,目光刚触及第一张中的画面,内心便陡然一惊。 照片中的画面是一处乡村风格式小楼的客厅,客厅正中间,一名没穿衣服的男子被绳索绑住,跪坐在一张四方的小木桌上。 小方桌的四周摆放了一圈衣物,呈放射状及规律地将小方桌围在其中。 桌上跪坐着的男子被一个大红裙子盖住了上身,看不见容貌。 在男子靠近胸前的位置上,别着一朵祭奠用的白色纸花,而在男子伸出桌面的脚踝上,一枚手机充电器大小的秤砣,静静地悬在桌面与地面间的空气中。 前面几张照片是最初的情景,后续照片是男子身上的红裙子被拿去之后拍的。 照片中的男子四十多岁的模样,方脸蒜鼻,整张脸都被涂成了红白小丑的模样。 男子的身体被绳索勒的很紧,大腿、双手、两肋及脚踝上的勒痕很深。虽然尸体已经浮肿变形,但仍能看出此人生前身材比较壮实。 通体看下来,除了一些不重的外伤,男子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 唯一的致命伤是其印堂处的一孔略细于小拇指的孔洞,连着下方一道长长的扭曲血迹,应该是被某种尖细的利物凿穿颅骨后留下的。 肖然快速地将几张照片阅览一遍,皱起眉头问道:“雷大队,这是?” 雷大队面色严肃道:“我市长远县石口乡昨天接获的一起命案,疑似和小丑组织有关,局里马上要组织指导小组过去,邵勇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待会儿你们预备小组随同前往,重点关注是否与小丑组织有关。” “是。”肖然果断应道。 长远县这个地方,肖然是知道的,处在市行政区划的边缘位置,距离市区接近两百公里,这个天气赶过去的话,开车至少要三、四个小时。 肖然又低头细看那些照片,随口问道:“昨天发现的案子,怎么现在才来找我们?” 雷大队笑了笑,没和肖然多讲,只是道:“你对之前的汪净沙案研究的比较深,看这现场,有没有什么感觉?” “您的意思是说,和之前的汪净沙案不太一样?” 肖然抬头道:“确实,现场没有留字,而且致命伤也不是之前的割喉或勒颈,最大的不同是汪净沙对绳索的打结相当专业,这个就是随手打的死结。 不过之前阮荷也说了,‘之’字范式是小丑组织里最低等的范式,也许是最新的改动。” 雷大队点了点头:“你可以先去问一下阮荷,她或许知道,最近是否有人在策划这桩案子!” 286、抵达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的全和你们说了!” 看守所讯问室里,阮荷双手一下下抓着犹如鸡窝般的头发,如同疯癫一般,大声叫嚷着。 突然她稍稍抬头,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看向肖然,眼神中充满了渴望:“能让我再化一次妆吗?一次,就一次,求求你们了,一次就好,我真的不想变丑!” “不好意思,张好也不想死!”肖然冷漠地拒绝了阮荷的奢求,她现在的一切遭遇都是罪有应得。 “我要化妆!我要化妆……” 阮荷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渐渐消失,肖然盯着面前的桌面看了一会儿,带着蒋枫离开了讯问室。 回到局里时指导小组正准备出发,肖然与李放放、单月柔、张磊上了一脸车,跟着走在最前头的副队长邵勇,破开夜色向着长远县驶去。 “这是‘1.22’红衣案现场的照片,你们看一下。” 肖然从包里取出一份复制的现场照片,分给身边的单月柔以及副驾驶席的李放放,至于张磊,一车人的安全都在他手里握着,安全驾驶要紧。 “之字笑脸!” 甫一看到现场画面,单月柔与李放放俱是一惊,第一时间与之前的汪净沙案联系到一起。 不过看了一阵,两人也不那么确定了,单月柔摇着头道:“除了遇害者面上的小丑脸谱,其他的与之字笑脸案大相径庭。” “应该是有人故意模仿,企图扰乱我们的办案思路吧,按照阮荷的话说,她是小丑在我们这边的唯一教导着,就算有人过来接替,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吧。”李放放道。 “但的确有人塑造了汪净沙啊,阮荷不是一直没承认汪净沙是她塑造出来的么。”张磊突然接话道。 “好好开你的车。”李放放怒道。 张磊不爽地哼了一声,“我可是老司机!” “的确,不排除我们这里还隐藏着一名教导者。” 肖然看着车灯下的路面,目光凝重,“所以我们跟着来的目的,除了协助破案,最主要的还是摸清此案是否和小丑组织有关,我们是代表雷霆参与专案组的!” “听着好像电视剧里的情节,带着特殊使命而来。似乎很牛掰的样子啊!”张磊忍不住扭头调侃道。 “看路!” 指导组赶到石口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接近12点了,看着县道边连绵起伏的小山包,肖然大致能推断出案发现场周边是个怎样的环境。 果然,进到石口乡后,周边与肖然预想的没有多大出入,很普通的一个乡镇。乡镇中间有两条坑坑洼洼的t字型街道,整个乡里的近千户居民便围着这两条主干道居住。 在大道周边还有不少的小道,路边店铺上挂着大同小异的招牌,一路走过去,偶尔还能看到几堆还没来得及清除的垃圾。 一路走来,无论是大路还是小路,肖然没有看到一个道路监控探头,毕竟是偏远小镇,人们早已习惯了平静祥和的生活,安全意识自然没法和人多眼杂的大城市相比。 长远县公安局下来的专案组此时都暂住在乡里的派出所里,派出所外的柏油路上,公安、特警,以及其他车辆排了一溜,看得出县公安局对这起案件重视程度。 由于案情重大,虽然时间已近凌晨,但专案组的一应成员都没有休息,看着邵勇带着人从车里出来,不少人眼中带着好奇,但少不了有人产生些排斥心理。 “哎呀邵队长,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啊!” 县局副局长兼刑警大队长闵玉海,站在路边亲切地与邵勇握了握手,他四十岁左右,身材略有些发福,不过因为顶着浓重的很眼圈,看上去面色有些差。 “闵局说笑了,我们就是过来给你们打打下手,要办案主力还是你们!” 邵勇笑着简要向闵玉海介绍了一下指导组的成员:“市局技术中心的范俊良范组长,我们局里的技术骨干,你们技术科应该有认识的。这边小伙子叫肖然,雷霆最年轻的组长,我们市局大队年轻的办案精英。” “这案子都引起雷霆的关注了?” 一听‘雷霆’这两个字,闵玉海也是一阵吃惊,雷霆是什么机构他是知道的,一想到眼下的案子可能与雷霆关注的内容产生联系,闵玉海又是一阵头疼,看来案情的复杂程度还要超出先前预想。 “闵局长您好。”肖然上前与闵玉海大了敬礼,握了握便退到邵勇身后,他向来不是高调的人。 “真的年轻啊!”闵玉海一阵感叹,心中暗道,不愧是省会市局,这么年轻的精英警员,果然是他们这偏远地方没法比的。 “我想起来了,肖然!我们之前学习的‘117’碎尸案,主办人不就是叫肖然的吗!”闵玉海身后的一位年轻女警突然惊呼出声,惹得身边的同事一阵白眼。 但回过神之后,所有人又纷纷将目光投向肖然,有惊讶、有质疑,一道道目光如同解剖刀一样在肖然身上划过,似乎要将肖然看个透彻。 “不会吧,应该是重名,那可是世纪悬案之一,他……也太年轻了。”有人压低声音议论道。 肖然微微一笑,并没有解释。确实,虽说肖然这大半年来参与了不少大案,但真正令他在整个系统内名声骤起的,还是那桩‘席如香’案。 邵勇扭头看了看身后低调的肖然,轻笑着确认道:“没错,肖然同志的确是‘117’碎尸案的主要侦办人员之一,贡献了关键力量。” 得到邵勇的确认,专案组不少成员一阵发懵,不少人看向肖然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都学习过‘117’案的内部档案,深知在十几年后,仅凭着细微的线索便破掉整桩案件是有多么的困难,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由不得不服气。 “真是太好了,这下我都侦破‘1.22’案越发有信心了!”闵玉海喜道。 一行人随着闵玉海走进派出所会议室内。 刚一坐下,邵勇便直入主题道:“闵局长,你们发过去的照片我也看了,但这个案子还有好多情况我们没有了解,案情紧急,麻烦详细和我说一下……” 287、深仇大恨 “死者淳俊鑫,男,现年47岁,石口乡淳家庄人。” 县局刑侦大队的内勤人员讲到这里,闵副局长打断道:“这个我要解释一下,石口乡这个乡集,就是由淳家庄和木家庄两个较大的村庄组成的。 以前的时候,每逢初一、十五,周边十里八乡的都会过来赶集,现在交通便利了,也就没了‘逢集’这个传统。” 待闵玉海讲完,那名盘着头发的内勤大姐继续道:“淳俊鑫早年曾外出打工,八年前不再外出,于附近承包了一片山坡,从事药材种植,规模不大。 其育有一子一女,小女儿淳静静二十一岁,去年底刚结婚,和丈夫住在市里。大儿子淳宏举,二十六岁,大学毕业后目前在县里一家建筑公司做技术人员。” “经法医尸检认定,淳俊鑫遇害时间约在六天左右,死亡原因为脑部被尖锐物戳伤并致颅骨骨折。” 内勤大姐从手中的纸张中抽出一张,指着其上的两张图片道:“这是我们法医人员给出的伤口及凶器示意图。 上面这张图是纵向平面示意图,可以看到,凶器自死者印堂刺入,钉穿颅骨后继续深入约10厘米,致使被害人很快死亡。 下图为法医和技术人员共同绘制的凶器示意图,呈细长四棱锥状,总体长度约在20左右,判断,为以前土葬用棺材钉……” “慢着!棺材钉?” 邵勇闻言一愣,连忙打断道:“为什么是棺材钉,而不是某种特制的四棱刺刀之类,有什么理由吗?” “是根据本地的一些民间说法推断的,并没有完全肯定。” 内勤大姐解释道:“在我们这两天的走访过程中,有在我们之前看见过现场的居民告诉我们,淳俊鑫的死法类似于他们本地流传的一种邪术。 说是在人死的时候穿着红衣,死后会变成特别凶的红衣鬼,于是有些邪门歪道便会制作这种厉鬼用来害人。 那人说淳俊鑫是水命人,红衣为火,秤砣为金,横梁为木,地为土,周边衣服布的是八卦形,然后棺材钉分魂,红衣锁魂,秤砣坠魂,等淳俊鑫彻底死亡后便能得到完整的凶鬼用来害人。 这是一种说法。 不过还有一种说法是,这样做会让淳俊鑫死后不得轮回,永远存在于大痛苦之中,并且会一直纠缠着后代子孙,直到血脉断绝方止,是有人与淳俊鑫有着深仇大恨,蓄意报复而为。” “说这话的人是做什么的?讲的头头是道,我看很有嫌疑啊,你们查了吗?”邵勇问道。 内勤大姐道:“是乡里的两个算命先生,俩人都七十多岁了,为了这事还差点打起来,我们排除过了,他们没有这个气力作案。” 一同来的技术组长范俊良不屑道:“装神弄鬼,也就靠着一些科技暂时解不开的现象糊弄人! 按照他们的说法,我们这案子不用办了,找些什么佛道协会,或者什么宝泽部门,等他们把妖道打死,提溜到我们这完事!” “还真有异能者组织啊?”听到范俊良口中冒出的专有名词,县局一名小警察惊奇问道。 话一脱口,那小警察便收到了来自闵学海的冷冽眼神,于是如受惊的鸵鸟一般,默默地低下了头。 范俊良额头也黑了一会儿,尴尬解释道:“真没有什么异能者组织,我是在网络里看到的。” 听闻‘’这两个字,肖然与张磊神同步地对视一眼,他们有时闲的时候会看些什么都市修仙之类的,没想到范俊良这三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对此居然也颇有兴趣。 平常和范俊良交流的时候,他左一个微量,右一个宏观,整个一与世俗隔绝的技术大佬,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样浓眉大眼、儿子都读初中的大叔,居然也与他们有共同爱好。 了不起! “这个事就是这么一说,鬼神之类肯定是不信的。” 闵玉海开口打圆场道:“不过当地有这么一个说法,而且看样子作案者与淳俊鑫有着不小的仇怨,所以我们推断嫌疑人应该是知道这种说法的,所以才判断凶器很可能是棺材钉。” 邵勇思索片刻,对内勤大姐道:“你继续说。” “好的。” 内勤大姐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记录单页继续道:“在我们法医对尸体解剖之后,检测到淳俊鑫体内含有酒精成分。 经我们走访了解,淳俊鑫在本月17号晚,也就是上个周五在乡南头跟一个酒友喝酒喝到大半夜,据他那个酒友回忆,淳俊鑫大约是临近凌晨的时候从他哪里离开的。 其后几天再没见淳俊鑫在乡集间出没,他那酒友以为淳俊鑫是到县城里帮着照看孙子去了,也没留意,所以我们能够认定,淳俊鑫遇害时间为本月18号凌晨。” “遗憾的是,在现场我们并没有提取到凶手的指纹、毛发、唾液、脚印,也没有找到搏斗痕迹,以及可能指向凶手的泥土、丝质物等微量物证。” 内勤大姐道:“不过我们在淳俊鑫家的客厅墙角,找到了淳俊鑫生前所穿的衣物,经其酒友辨认,那就是淳俊鑫与他喝酒时所穿的衣服,在淳俊鑫的下身衣物上,有大量的排泄物残留。 综合淳俊鑫尸体上及门后水泥地上残留的排泄物印记,我们确认那些排泄物不是淳俊鑫死后产生的失禁,而是淳俊鑫在开门时见到了非常可怕的事,当场就被吓的屎尿齐出。 而后凶手在淳俊鑫生前迫令他脱掉衣物,接着才杀死的他。” “一个年近半百的大男人,养儿育女几十年,久经风雨心智早已成熟,各种死人也见的不止一两次,有什么东西能把这样的人当场吓失禁?” 张磊挨着肖然小声道:“不会真是鬼吧?要知道他喝了酒的,不是有酒壮怂人胆一说么!” “也许他就是胆小呢!”肖然反驳道。 “据熟悉淳俊鑫的朋友说,此人胆子很大。” 内勤大姐没听到张磊的问题,反倒是把肖然的话听的一字不落,当场解答道:“他的那位酒友说,淳俊鑫年轻时还在火葬场干过两年,各种背尸体、缝尸体都不怕,后来因为要结婚才离职转行。” 肖然点了点头:“不怕尸体,不代表心中没有恐惧的东西。那种事物是特定的,每个人心中都有!” 288、流行过的旧款式 “除了淳俊鑫体内的酒精成分,我们的法医在尸体表面也有重要发现。手机端 ” 内勤大姐说道:“死者遗体表面除几处擦伤外,我们在其胳膊两侧及后腰处,辨认出了凶手的掌印及膝盖抵住死者腰部的几处印记。 经过技术验证,我们推断出凶手应为男性,身高约在175至180公分之间,身材较壮实。 另外,我们在询问死者家人后确认,覆盖在死者身的大红裙子,并不是淳俊鑫家人所有,判断为凶手自身携带。” “附近居民,是否有人对这件裙子有印象,或者见过有人穿过这样的裙子?”邵勇问道。 内勤大姐摇头道:“这是一件很老旧的裙子,款式风格早已落伍,现在年轻女孩不会穿这样的衣服,而能穿的女人也都了年纪,基本过了穿裙子的年龄段。” “知道这件裙子是什么年份流行的吗?”肖然开口问道。 内勤大姐道:“我们询问了几家在乡里开服装店有些年头的老板,据她们回忆,这件裙子是好多年前流行过的一种款式,不过每个人说的时间点都不一致,我们取平均后,判断这件衣服的流行年份约是九年前。” 九年前。 肖然在手下的速记本写写算算,凶手为什么会拿一条九年前的裙子,郑重地盖在淳俊鑫身,还在其胸口位置别了一朵祭奠用的白花? 若是这一切都是凶手故意营造的欺骗警方侦查思路的假象,那么凶手带了这条裙子会不会是他家里的? 如果是他家里的,凶手又是男性,那么很有可能这条裙子是归凶手妻子所有。 可是现在来看,凶手是很狡猾的,他难道不会想到留下一件九年前的旧裙子,或许会令警方大大地缩小目标范围吗? 肖然个人感觉,凶手应该是知道的,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那么,他这样的行为背后,对其自身而言,一定有着非寻常的意义。 按照裙子流行的年份,以及穿这样艳丽裙子的女性大致年龄,那么凶手的真实年龄很可能是在三十出头,正直一个男人的黄金时段。 然而这一阶段的男人有老下有小,做什么事都要瞻前顾后,让他舍弃家庭,不顾一切的去杀人,一般人不太能下出这样的决心。 不过按照内勤大姐所说的此地流传的说法,凶手应该是与淳俊鑫有着深仇大恨的。 那么会不会是淳俊鑫因为什么过失导致凶手家破,而淳俊鑫及身边人都没有在意。 这是很有可能的,有时候大众认为的很不起眼的小错,对某些心理有问题的人来说,都是极大的伤害。 又或是淳俊鑫的什么行为,致使凶手的妻子受到了什么伤害? 肖然在本子写下‘大/小过失、九年’几个字,接着又在下方补了一句:亦可能,仅仅是这件裙子,对凶手有特殊意义。 或者,是凶手随手偷来的。 毕竟心思缜密的人往往更好预测,而那些神经粗大、行事跳脱的家伙,谁也料不准他们下一秒会做什么。 “以是我们在现场及死者遗体了解到的大致信息。” 内勤大姐看着手里的记录页,补充说道:“另外,在淳俊鑫的家人检查过家的物件后,发现淳俊鑫卧室内,一张藏得很隐秘的银行卡不见了……” “银行卡?卡里的钱取出来了吗,你们是怎么判断的?”邵勇立刻问道。 “我们在淳俊鑫妻子的带领下看了他家放置银行卡的位置,是在一个拆卸下来的摩托车后备箱里,如果不是淳俊鑫主动告知,一般人几乎不可能找到钥匙拿走银行卡。” 内勤大姐润了润嘴唇,继续说道:“所以最开始我们侦查的方向是熟人间的谋杀取财,或者是与淳俊鑫有仇的人先取财后杀人。 我们在查找了那张银行卡的取款记录后,确认此卡在四天前于县人和路某处取款机,取走了卡内全部的六万余元。” 听到这里,肖然大致猜到从取财这条线索追查出了变故。 毕竟如果是凶手拿着银行卡亲自取钱,也用不着他们过来协助了,取款机旁都有监控设备,只要凶手留下痕迹,顺着查是。 “在取款机前的画面记录,我们却发现取走淳俊鑫卡里钱的是个年轻女性。” 不出肖然所料,取钱的果然不是嫌疑人,肖然甚至有种预判,这名年轻女性很可能根本不认识凶手。 “通过人像及其他技术追踪,我们很快找到了那名女性,经过查证,我们确定这名女性是我县的普通群众。 这名女生和我们说,淳俊鑫的银行卡是她在路边捡到的。 由于卡写着密码,她到附近的取款机试了下,没想到卡里真的有钱,然后她一时贪心,取走了卡内的钱。” 内勤大姐道:“经过我们几番询问,这名女生都坚持她没见过所谓的凶手。 通过仪器测谎,我们判断这名女生说的是实话。然而遗憾的是,我们在她捡到银行卡的路边附近,没有找到相关的监控画面。” “案发现场以及相关的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后续你们走访时是什么情况?”邵勇道。 “好的。” 内勤大姐点头道:“关于淳俊鑫此人,我们在了解之后,归纳出他的两张面孔。其一是其亲人、朋友嘴里说的,他非常重视亲朋关系,对人特别照顾,大度、正直、不自私。 但在大多群众嘴里,淳俊鑫的人性相对正常的多,不是坏人,但也不是很好。 按照认识淳俊鑫的人的说法,淳俊鑫十分喜欢贪图小便宜,涉及到自身利益时较心狠,不管老人小孩,都能下的去手,什么都能说,什么都敢做。” 有和淳俊鑫年岁相当的人回忆说,有次淳俊鑫在街买菜,菜贩子少了他斤两,他把菜贩子从车揪下来打了一顿,把人打的鼻青眼肿,很是凄惨。 还有一次,淳俊鑫在山药田边与同是种植药材的一个老头,因为地界问题发生了口角,然后淳俊鑫带着马扎水壶,跑到人家门口骂了三天仍不罢休。 总之是一个得理不饶人,没有理更不饶人的介于无赖与好人之间的普通人。 听到此处,肖然抬头问道:“那死者生前,有没有和他年轻一些的女子发生过矛盾?” 289、类比 内勤大姐略一愣神,说道:“这个倒是没有人说过,肖组长如果想了解的话,明天我们可以抽人侧重了解一下。” “没必要,明天走访的时候稍稍提一下即可。” 众人见肖然似乎也只是随口一提,便没有过多深问。 内勤大姐继续道:“由于淳俊鑫家住的位置相对偏僻,周边的邻居要么外出打工,要么都搬去了城里,所以淳俊鑫遇害后并没有被及时发现。 直到前天晚上,淳俊鑫的老婆给其打电话,让他送些换洗的衣服过去,但怎么打电话都没人接,第二天一大早他老婆回来,开了门才发现淳俊鑫被人害了。” “接到报案之后,我们第一时间组织各相关警力赶到现场,排除自杀可能后,在现场勘查、调查走访的同时,综合考虑案发地周边的道路交通状况,第一时间在乡、县各交通要道设卡检查。但由于发案时已经过了破案黄金时间,暂时没有找到相关的可疑人员。” 内勤大姐道:“又因为此案很可能是与死者相识的人员作案,我们在对乡镇及周边村落大量走访的同时,侧重留意近期回家过年、突然外出离家,以及与死者有过矛盾的相关人员,在观察询问之后,尚未筛选出有作案动机的嫌疑人。” 接过内勤人员刚复印出来的一应调查记录,邵勇看了看问道,“是否是有人与其子女有仇,凶手来到家中并未找到目标人选,于是便顺手杀死淳俊鑫解愤?” “我们也考虑到这点,目前正在摸排。”闵副局长道。 肖然将前半部分的纸页分给李放放,他自己则拿起那一众与淳俊鑫有过矛盾的嫌疑人员的询问记录看了起来,毕竟前面的内容,刚才内勤大姐已经详细讲解了。 问询记录中的内容肖然也没有细看,他只是将内勤贴在单页上的照片浏览了一遍,心中便已大致清楚,这些人与‘122’案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看这些与死者有矛盾的人,具体产生矛盾的时间都是在最近几年,有没有了解到更早之前的相关矛盾。” 肖然抬头说道:“毕竟有些犯罪分子并不会在第一时间差生杀人动机,而是经过很长时间的酝酿后,才会横下心作案。” 比如之前制造‘之’字案的汪净沙,他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没决定杀人,但在生活等各方面的影响下,他才狠下心报复。 既然汪净沙可以对三年前的事念念不忘,那么这次的凶手,为什么不可能是在更早之前与淳俊鑫产生过矛盾的人呢? 调查走访组的组长是一位面相威严的方脸大汉,名叫卢英华,他开口道:“更久远的,除了闹得特别大的事情,鸡毛蒜皮的也没人能回想起来。 再怎么说,周边的邻居毕竟不是死者的家属,对吧,别人家的事,自家人可能记忆深刻,但在外人看来就是听个故事,哈哈一笑过两天又忘了。 但我们在询问死者家属时,他们也想不起来以前淳俊鑫到底和谁产生过矛盾,毕竟,淳俊鑫真没和什么人发生过明面上的不共戴天的龌龊。” “淳俊鑫有和年轻女孩子产生过纠葛吗?”肖然转而问道。 如果这个案子是潜藏在临安的不明身份的小丑组织成员策划的,那么与之前的笑脸案或许有某种相似之处。 与下属产生矛盾这点是不用想了,淳俊鑫的药田不大,从来不用雇佣人。 按照之前笑脸的套路,那么只剩下与年轻女子产生纠葛,以及网上怼人这两种行为了。 卢英华怔了怔,有些搞不懂肖然的思路,毕竟他不了解汪净沙案的侦破经过,于是摇头道:“这点没有人提过。” “那他熟悉网络吗?”肖然又问。 “这个……” 卢英华一时语塞,搞不懂肖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他负责的只是侦查走访,重点关注的是在淳俊鑫身上发生的事,以及与其产生过纠葛的人。 至于淳俊鑫生前会不会上网,别说卢英华,专案组在做的大多数成员都是一脸懵逼,心中不由暗自低语:难道这就是雷霆精英的办案思路? 不明觉厉。 最终还是技术组的一名小哥答道:“在淳俊鑫家中并未发现电脑,但他放在床上的手机,是去年出的某欧的旗舰机。 在查阅死者的通话记录时,我有留意淳俊鑫手机内的相关应用及套餐流量状况,可以确定他对智能手机的操作比较娴熟。” “那他手机里可有关于网络阅读的应用?或者有在网上与人发生矛盾?”肖然继续问道。 技术小哥也步入了蒙圈的后尘,看着肖然身边李放放、张磊等一副了然的模样,小哥内心深处一阵自我否定,难道县局的破案水平与市局相差这么多? 于是不解问道:“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在我们之前侦办的笑脸案中,我们发现凶手都是按照固定套路来的。” 李放放开口解释道:“基本都是按照现实矛盾、感情矛盾、网络矛盾逐步发展,如果这起案件与之前案子套路类似,若不是现实矛盾的话,便是感情或网络矛盾。” 这么一说,专案组在座成员恍然大悟。 不过明白过来之后又是一阵紧张,闵副局长担忧道:“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会继续作案?”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我们首先要搞清楚,这起案件究竟是模仿,还是与之前案件有着相同性质。”邵勇回答道。 闵副局长沉默片刻,点了根烟深吸一口,缓缓出气道:“这些我们还真没了解,本以为就是一起普通凶杀案,谁想到里面有这些弯弯绕绕!” “既然有了方向那我们还等什么!” 调查组组长卢英华起身道:“闵局长,正好淳俊鑫的家人都赶了回来,我们调查组愿意放弃休息,连夜排查!” “我们也一样!”技术组领导也起身道。 闵副局长将烟头丢进烟灰缸里,一拍桌子站起身,精神抖擞道:“好,那就继续奋战!” 分配任务之后,卢英华带领调查组,拎着手电走进凌晨的夜色中,临走时还问肖然是否一起。 “放哥,你和卢组长一起去吧,之前我们办的笑脸案你也熟悉。” 肖然对李放放道,接着喊来张磊,又找来现场勘察组的一名同行带路,“我们去现场看看!” 290、半夜不要随便开门 淳俊鑫的住处在乡里偏北的边缘位置。 走过乡集中心位置的三岔口,再沿着一条坑坑洼洼的水泥路走上一段,路的尽头东侧便是案发现场,一栋与门前的道路同样老旧的小楼。 趁着现场勘察组的袁姓同行取钥匙开门的间隙,肖然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一如来时,袁警官在路上所说,淳俊鑫住所周边的房屋人气惨淡,相隔最近的邻居家门前都长满了杂草,显然是许久没人回来住了。 周边其他人家也一样,大门紧闭,无声无息,仅就这一小块区域单独拿出来看,和电影中荒弃的无人村很是相似。 拿着手电围着淳俊鑫住处的墙根走了一圈,可以看到淳俊鑫屋后不大的一块农田,再往远处看便是黑压压地山头。 这边的山不高不陡,但小山挨着小山,其间罕有空出的平整土地。 而在淳俊鑫屋后的那一块田地与山坡交接的地方,一条柏油路自东北方向的两座小山间的间隙中而来,绕过一个马蹄形的弯,尽头连接到现场门前的水泥路上。 一阵猛烈地山风吹来,于几处房屋的缝隙间发出‘呜呜’地怪叫,掌中的强光手电似乎也黯淡了不少。 肖然自觉明白了为何以前多有奇谈怪事。 想一想,这里不像城市中到处都有路灯,在这样缺少光源的地方,晚上黑灯瞎火,一出门便是黑乎乎的山头,总觉的里面似乎有很多怪兽在潜行。 长期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中,不传出些怪事才是真的奇怪。 淳俊鑫家没有院子,一楼的客厅门就是大门,而且大门不是现在流行的防盗门,而是老式的两边开的木门。 虽说现场的大部分照片肖然都已经看过了,但照片毕竟是照片,而且大多都是现场的一部分,只有亲自站在现场,才会有那种整体的全面观。 淳俊鑫的家中布置也很随意,家具等都很老旧,一边的墙边还放着各种种田用的工具,整体与农家并无两样。 肖然与张磊趴在淳俊鑫家的木门上仔细查看了一番,袁姓警官在背后道:“我们仔细查验过了,凶手不是强行进来的。 门上没有冲撞的痕迹,淳俊鑫家也没有后门,上下楼窗户都完好无损,没有翻越的痕迹,楼梯帽上的门也是锁着的,所以要么是死者主动开门让凶手进来的,要么是凶手趁死者不备尾随进来的。” “袁警官这么说,也是支持熟人作案的吧?”肖然站起身笑道。 袁警官真名叫袁忠诚,身材有些瘦小,长脸薄唇,比肖然他们入警要早上几年,一直从事着技术岗位的工作,亦参加过几次命案的现场勘查工作。 仰头看着肖然不笑时就帅的一塌糊涂,笑起来更糊涂的面庞,袁忠诚不甚服气,冷淡道:“很显然的事么,乡村地头产生的案子,案情一般都是很简单的。 我这几年参与的两起农村杀人案,都是因为些鸡毛蒜皮、口舌之争的矛盾引起的,没你们想的那么夸张。 我看你们就是平常烧脑习惯了,一丁点的事搞的跟恐布组织都快要出来了似的,没必要,大城市和小乡村,大环境终归是不同的。” “那你之前那两起案子都是用多长时间破掉的?”张磊也带着几丝不快的情绪反问道。 袁忠诚颇自豪道:“一个是十小时,另一起用了十五个小时,没有超过一天的。” “那现在这个案子呢?”张磊反问道。 袁警官微微一怔,语气弱了几分,强调道:“这次只是个例,过了破案黄金期,而且凶手比较狡猾罢了……” “所以啊,你之前办的案子凶手有这么缜密的吗?” 张磊歪着头一摊手道:“现场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看似为财取走的银行卡,却被随意地丢在路边,还写上密码让陌生人把钱取走,干扰我们的侦办方向。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这次的凶手不是习惯握锄头的乡民,他是有着高超的反侦察意识的犯罪分子。” “也不见得,现在获取信息方式那么简单,就算是普通人,看看学学,会的也差不多了。”袁忠诚反驳道。 “别争了,人没抓到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肖然开口结束了张磊与袁忠诚的辩论,他转过身看着门前坎坷的路面,又低头看看脚下的地面,不断在脑海中构建着案发当晚的种种可能。 回顾专案组勘察现场时拍摄的照片,结合之前内勤所讲的内容,所以从墙边丢弃的,那些沾染了排泄物的贴身衣物可以看出,当时淳俊鑫并不是刚从酒友处回来。 而是淳俊鑫回来后已经脱掉衣服睡下了,然后不知什么原因又披着衣服来到了门后,这就可以认定当时的房门应该是从里面关好的。 所以凶手趁淳俊鑫迷迷糊糊开门进屋时,找准时机从其背后跟着进来,这一情况可以排除。 那么杀害淳俊鑫的究竟是陌生人,还是淳俊鑫认识的人呢? 按照正常人的做法,给人开门之前都是要问清来人是谁的。 如果来的是熟人,淳俊鑫一个冲动起来谁都敢怼的大老爷们,为什么会被吓的屎尿齐出,然后又给来人开了门? 是熟人大半夜与淳俊鑫搞的恶作剧? 把淳俊鑫吓尿了之后,主动认错,然后淳俊鑫开门破口大骂,但来人的脾气也是一点就着,两人争吵起来,于是来人就把淳俊鑫弄死了? 但这又不合常理,与淳俊鑫相熟的应该是中年人居多,都过了跳脱的年纪,谁会半夜没事装神弄鬼吓人? 就算是这样,来人失手把淳俊鑫杀了,也不必把淳俊鑫的尸体弄成那般形状,浪费时间且没必要,而且若是激情杀人,死者尸体上的伤口也明显不符合激情杀人的特征。 若是熟人有预谋而来,直接叫开门之后,便把凶器亮了出来要置淳俊鑫于死地。 按照这个路子走,淳俊鑫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拔腿就跑,毕竟面对熟人时,心中的恐惧会不由自主地弱上几分,而不至于当场吓尿。 难道这名熟人先是在淳俊鑫未开门是将其吓尿,然后再亮明身份令其开门,等淳开门之后随即展开行凶计划? 若是如此,凶手脑回路应该相当清奇,熟人间直接叫门就是,何必多此一举先把淳俊鑫吓个半死? 如果来的不是熟人。 那淳俊鑫为什么要开门呢?不给陌生人开门,小孩子都懂得道理! 是长久安稳的生活,早已消磨了淳俊鑫的警惕性,一听敲门声,问都不问就把门打开了?然后就被门口凶手的造型吓尿了。 就算如此,淳俊鑫受到惊吓之后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立刻关门,然后在门还没彻底关闭时,凶手用力闯了进来。 可是这样的话,门上为什么没有任何争抢过的痕迹? 而且淳俊鑫屋内锄头、镰刀、铁锹什么都有,淳俊鑫在屋内占据着主场优势,但为何没有一丝搏斗的痕迹留下? 肖然紧锁着眉头,实在理不顺当时双方之间产生了何等操作。 291、他,看到了什么 肖然没有在门的问题上继续纠结。 毕竟有些疑点要代入全局去思考,单拿出来,就算是想到脑袋冒烟,也不一定能想出个所以然。 “这屋子里的东西动过吗?” 肖然转身,眼睛随着手里手电的光点,详细打量着淳俊鑫家中的一应布置。 袁忠诚跟在肖然身后说道:“淳家人发现淳俊鑫被害之后,第一时间选择了报警,我们来时现场被保护的很好,基本与凶手离开之后一致。 现场除了相关的衣物、绳索等被带回了局里,我们在整体检查时并没有改动这屋里的原先布置。” 肖然点着头,走进淳俊鑫的卧室,床上的被褥相对整齐,枕头旁被掀开的一角,完全符合刚睡下不久的人下床时的特征。 在楼下客厅及卧室转了一遍,三人走到一楼北侧靠墙的楼梯口,楼梯上没有贴地砖,就那样随意地用水泥抹平,于一楼半墙处转个弯反向通向二楼。 “袁警官知道这二楼平时都是用来做什么的?”肖然举着手电,顺着光芒看向黑漆漆的二楼。 袁忠诚道:“二楼有两个房间,一间放杂物,还有一间是给来人时住的,淳俊鑫的老婆说她女儿女婿有时候回来在上面睡,哦对了,淳俊鑫放银行卡的摩托车后备箱就放在客房的柜子里。” “不怎么住人的话,地上应该落有灰尘啊?”张磊随口道。 袁忠诚摇头道:“真没有,地面上打扫的挺干净的,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连个脚印都提取不到。” “那上去看看。” 肖然抬腿顺着楼梯走上二楼,打开楼梯口的日光灯开关,便见正对着楼梯口的是一长方形的小厅,左手边便是两间挨在一起的小房间。 三人先到储物间看了看,里面最显眼的是一个放着厚薄被子的衣柜,旁边还有几麻袋晒干后尚未售卖的药材,一侧墙上还挂着一块上了年头的匾额,里面贴着许多都掉了色的老照片。 肖然快速阅览了匾额中可以辨别的照片,并没有人像能引起正义之眼的示警。 接着三人有走进隔壁那间不常用的卧室。 卧室内的布置也很简单,进门之后便是一张老式条几,挨着左手边的墙壁放置,条几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已经被打开的摩托车后备箱,袁忠诚讲应该是凶手取走银行卡后放在哪里的。 条几正对着的,是一张不算大的木板床,床上清洁溜溜没有被褥,只有一条凉席铺在上面。 越过床后,在木床与窗户之间的空隙里,贴着东侧床头墙壁的是一个不大的两层衣柜,衣柜门已经被打开了,下层放着几个鞋盒,上层左侧堆着叠好的旧衣服。 另一侧空着的地方,据淳俊鑫的老婆讲,便是之前淳俊鑫放后备箱的地方。 肖然站在木床与窗户之间,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衣柜,侧头再看看右手边的窗户,也是很有年头的木制老窗户,九块四四方方的绿玻璃如九宫格般排列,玻璃外便是嵌在木头里的锈迹斑斑的钢筋。 “这,有什么问题吗?”看着肖然逐渐皱起的眉头,袁忠诚不解问道。 张磊歪着头解释道:“我们肖组长的思维,一般很少有人能够跟的上,他喜欢剑走偏锋,最擅长在意料之外与情理之中寻找答案。” 袁忠诚恍然大悟:“所以,我们应该给他做个精神鉴定?” “……” 张磊无言以对,并觉得袁忠诚讲的很有道理,毕竟从他们技术的角度出发,的确有这种可能。 有句话说的好:同类往往最了解彼此,就像精神病人是精神病人最好的朋友一样。 肖然对两人的私语听而不闻,他此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 他骤然扭头看向左手方向,冷冽严肃的神色把袁忠诚吓了一跳,还以为对肖然开不得玩笑,将其惹怒了似的。 张磊就没有这个顾虑,最为多年的损友,他深知肖然在生活中恬淡的性格。 果然,肖然戴上手套,大步从床尾绕了过来,路过二人,径直走向条几旁,托起后备箱,又走了回去,郑重地将后备箱放在衣柜中原来的位置。 察觉到空气间凝重气氛的张磊与袁忠诚也沉默下来,静静地看着肖然将衣柜门关上后又打开,接着半蹲着身体将后备箱取了出来,接着向左转身将手里的后备箱放在床板上。 随后,肖然揉了揉下巴,又将后备箱放进衣柜,关上门,再打开,再取出,然后托着后备箱绕过床尾走向后墙的条几。 看着肖然对着条几看了一会儿,继续托着后备箱走回去,重复前面的动作,袁忠诚已经彻底懵了,张磊似有所悟,但暂时还没有想清楚。 “他,看到了什么?” 见肖然抱着胳膊站在条几前,时而仰头看着那面老旧暗沉的水泥墙壁,时而低头观察着那张条几,张磊挠着头问道:“什么看见了什么?” 肖然摇了摇头,漠然不语。 按照刚才一系列的亲身实验,肖然得出结论,凶手找到后备箱后,最合常理的应该是随手将后备箱放在左手侧的床板上,然后打开取走银行卡。 至于为什么是凶手取出的后备箱,而不是被害人淳俊鑫,这是很容易判断的。 如果是凶手挟持着淳俊鑫上楼,按照淳俊鑫下身一身的污秽物,随便溅点都会留下痕迹。 况且一个生命随时受到威胁的人,怎么可能不想着做点小动作,所以只要淳俊鑫上来过,必定有迹可循。 而楼上并没有某一块区域被单独打扫过的痕迹,所以,要么凶手上楼后没有特意打扫,要么凶手走时将楼上全都打扫了一遍。 后者显然不可能,像这样具有高超反侦察意识的犯罪分子,不可能不知道在现场停留的越久,越容易留下致命破绽。 那么,凶手应该是单独上楼。 不过凶手在楼上的时候,楼下的淳俊鑫是死是活?二者皆有可能。 从凶手随意丢弃写着密码的银行卡来看,他此行并不是为财。 这样做只是想着多一个迷惑警方的方向,可是下面他已经做的足够完美,所以那张银行卡对他而言意义不大,能找到的话就拿走,找不到也无所谓。 至于从淳俊鑫哪里得到的密码,随便写上就是,他也不在乎里面的钱财。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凶手应该是尽可能快的拿到银行卡就走,毕竟楼下有淳俊鑫的尸体,或者还活着的淳俊鑫,可能在他不在的时候搞小动作。 可是在那种并不重要但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凶手为何多此一举,绕过床尾,将后备箱带到条几处呢? 那就很有可能,是他在转身准备将后备箱放到床板上的时候,不经意间被对面的什么东西所深深吸引,于是鬼使神差地带着后备箱就走了过去。 肖然一点点地观察着平平无奇的后墙与条几,实在找不到有什么可以吸引人的地方。 就在这时,袁忠诚腰间的对讲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ps:书友们,我是我唐,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292、酒友说 “肖组长,我们技术组有发现!”放下对讲机,袁忠诚兴奋道。?随?梦?. 听闻此言,面壁沉思中的肖然默然转身,一旁的张磊连忙问道:“发现了什么?” 袁忠诚道:“我们重新查阅了死者的手机,发现他手里里的确有阅读类、以及其他可以发言交流的软件!” “有没有找到死者和人在网上产生矛盾的记录?”肖然皱起眉头严肃问道。 袁忠诚摇头道:“这点暂时没有找到,不过我们和网安部门已经在联手清查了。” 肖然微微点头,看着面前的墙壁又是一阵沉思。 如果淳俊鑫的确是熟悉网络的,并且是在网上与人产生的矛盾,以至于别人顺着网络信号爬过来报复。 那么凶手所在的目标范围将会骤然扩大,在其身边寻找嫌疑人的思路也将会走进死胡同。 毕竟类比之前的汪净沙案,其前往隔壁市杀死那个与他在网上发生矛盾的喷子,单就这一事件来说,隔壁市的后续调查也是极其困难。 最后若不是与之前案子并案,单就一起凶案很难锁定嫌疑人。 假设眼下的这起红衣案,的确与之前的笑脸案如出一辙,那么在这起‘122’案之前,凶手是否已经实施了其他案件。 如果眼下的案件是凶手的第一次行动,那么接下来,他可能还要继续杀人! 可是肖然总有种感觉,这次的笑脸案与之前系列杀人案,其中的味道并不相同。 阮荷说过,‘之’字笑脸是小丑组织中最普通的范式,汪净沙案与更早之前的笑脸案,虽然致死伤口不一,现场也有些许区别,但无论如何,尸体事后的形状都严格按照‘之’字处理。 但这次淳俊鑫的尸体,除了脸上的小丑脸谱,其他的都与先前的案子截然不同。 所以,这起案子究竟是否与小丑组织有关,是目前急待搞清楚的。 毕竟人命关天,确保后续不会有人遇害,是眼下的首要大事。 “袁警官,你和闵局长说一下,让指挥中心尽快联系周边县市,甚至临省单位,查找近期是否有同类型案件发生。” 肖然摘下手套放进口袋里,转身对袁忠诚道:“如果‘122’案的性质与之前的笑脸案类似,那么凶手很可能在此案之前或之后,已经实施或者将要进行同类型的案件,这些要格外关注!” “好的。”袁忠诚郑重点头,拿起对讲机向闵玉海副局长做了汇报。 闵玉海对这个问题很重视,表示马上就让指挥中心对接查找近期发生过的类似案件,末了又问了一句:“你们现在在哪?” “还在犯罪现场。”袁忠诚道。 “哦?我还以为你们和卢英华在一起呢。”闵玉海话锋一转道:“调查组那边有重要发现,你可以带着肖然同志去了解一下。” “闵局长,我在听。”肖然开口道:“调查组问到了关于淳俊鑫的隐秘私事吗?” “对的,就是从淳俊鑫的那个酒友嘴里了解到的,淳俊鑫年轻的时候因为某些事情,致使一个年轻女性跳河自杀了!” “这可是重大隐情!” 听闻此言,三人当即从淳俊鑫的住处出来,小跑着穿过乡集,来到乡镇南头淳俊鑫的那位酒友的家门前。 “淳俊鑫的酒友叫淳俊元,比淳俊鑫大一岁,俩人小时候就是邻居,还是光着屁股一块长大的,而且都喜欢喝酒,关系比亲兄弟还亲。” 路上,袁忠诚向肖然简单讲解了淳俊鑫的那位酒友,站在淳俊元家门前,袁忠诚又斜转身指了指路对面的一栋比较新的二层小楼:“那就淳俊鑫的儿子淳宏举的家。” “之前说,石口乡南边是淳家庄,北边是木家庄,对吧?”肖然关掉手电,接着路灯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朝袁忠诚问道。 “对,我们就是从木家庄跑过来的。”袁忠诚微喘着气道。 肖然看了看淳俊元与淳宏举两家的大门,又问道:“淳俊鑫的儿子和他老兄弟们都住在淳家庄,那淳俊鑫为什么跑到木家庄去住,我算了一下从这到北头,也有一段距离呢。” “哦,这个我知道。” 袁忠诚解释道:“淳俊鑫包的地就在北头山上嘛,而且他儿子前些年结婚,那时候他儿子还没搬到城里去,然后年轻人与年长的人各方面生活习惯有差别,就分家了嘛。 本来淳俊鑫和他老婆是打算在山上药田里盖两间瓦房住的,正好北头那边没人嘛,就买了那栋小楼住过去了,既便宜,也能方便农活。” 肖然微微颔首,略一思索,便把这个问题压在心里,抬头道:“那别站着了,进去听听。” “行。” 听着淳俊元家中的交谈声,三人刚敲了敲门进去,还没弄清楚情况,那边卢英华便起身告辞了。 “你们慢走、慢走,一定要抓到凶手啊,我那老兄弟真没有害人的心,他就是是个直性子!” 临走的时候,淳俊鑫的老兄弟,头发花白面色黝黑的淳俊元,手上临着瓶花雕,摇摇晃晃地送着众人出门,一边说着,一边又咬牙切齿,流泪叹息道:“唉,这以后我还能和谁一起喝酒啊……” 说完,临着酒瓶子,仰头又灌了两口。 “这是酒仙,还是酒鬼啊!现在凌晨接近三点了,还喝着呢!” 见淳俊元关了门,张磊一脸懵逼地看了看时间,倒吸一口冷气道:“照这样下去,他根本不用发愁没人陪他喝酒啊,他可能很快就要和他老兄弟团聚,然后继续喝!” “不要乱说。” 肖然瞪了张磊一眼,李放放也跟在旁边附合道:“人家知己没了,不能借酒消愁啊!” 张磊送了李放放一双白眼,接着问道:“对了,你们了解到什么了?” “这可是重大发现,淳俊鑫几十年的老婆都不知情。” 李放放神色一肃,压低声音道:“淳俊元回忆起一件二十多年前的事,他说那时候他和淳俊鑫还没结婚,俩人都是大小伙子。 淳俊元讲,有一年夏天,淳俊鑫晚上去河边钓鱼,结果碰到了在河里洗澡的于家媳妇……” “于家媳妇?这乡上不是只有淳和木两姓吗,哪来的于姓?” 293、陈年旧事 “说是两个村庄组成的,但作为一个乡的治所,肯定有其他人搬来迁走,人口流动很正常。淳家庄上的于姓就是一个小姓。”李放放道。 “别扯这些了,赶紧说说淳俊鑫和那个于家媳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磊好奇急道,旁边不明所以的袁忠诚也探着脑袋凑了过来,眼中一片八卦之色。 “按照我们现在的看法,那就是强啪未遂,但是那个年代,你们也都知道,法律意识淡薄,更何况是在这山窝子里。” 李放放压低声音道:“淳俊元讲,那一晚淳俊鑫拿着手电在河里钓鱼,晚上你们钓过鱼吗,我跟你们说,晚上钓鱼特有意思,手电往河里一照,水边的鱼就跟傻子似的,钩往嘴边一放它就咬……” “别扯了行不,赶紧往下说!”张磊晃着李放放的肩膀,咬着牙恨不得往李放放肩膀上啃一口。 “知道了!” 李放放将张磊从身边推开,继续道:“淳俊元讲,那于家媳妇在当年是十里八乡的美人,淳俊鑫去钓鱼的时候,人基本都睡下了,于家媳妇趁着无人到家门口河里洗澡,谁料碰到了正处在躁动年纪的淳俊鑫。 彼时彼景,于是在远古冲动的刺激之下,淳俊鑫荷尔蒙迸发导致思维短路,扯住于家媳妇欲行不法之事。 当晚于家媳妇的老公并没有在家,而当时于家媳妇又衣衫不整,不敢大喊大叫引来邻居产生误会。 但是一个女人又挣脱不开冲动中的淳俊鑫,然后就在将进未进之时,有人从远处过来吓跑了淳俊鑫,于家媳妇便跑回了家里。” “这不是也没人看见吗,而且最后也算脱离魔爪,怎么就会导致跳河自杀呢?”张磊摇头叹道。 “在现在看来肯定是没什么,但是那个年月,城市中大多数人都还很保守,更何况是这山窝里的村子。” 李放放接着道:“本来两人事后谁都不说也就没人知道,但过了些天,不知怎的就有人在私下嚼舌头根子说于家绿了,有人听见于家媳妇和人纠缠在一起的声响。” “肯定是那个路过的人传出来的,就算没看见,但经不住脑补啊。”袁忠诚在旁边插了一嘴。 李放放点头道:“就这么个情况,但毕竟没人亲眼所见,所以当时这个谣言也就是传传,很快就过去了。 然而后来过了些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于家媳妇总是大半夜往河里跳,最开始被她丈夫及时发现从河里捞了出来。 但是从哪以后于家媳妇就像被鬼缠住了一样,每到半夜就神志不清地开门从家里出来跳河,伸着手,眼睛也不转,看着就跟有人牵着她往河里走一样……” “这我知道,小时候我还听我奶奶和人讲过这样的事,我们这边人说这是被水鬼缠住了,要拉去做替死鬼。”袁忠诚压低声音,严肃说道。 张磊看着袁忠诚,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三个字:“肯定是其中有什么隐情,然后于家媳妇借着这个事跳河了,免得背恶名声。” “这些都是淳俊元说的,谁知道他又是那谁哪听来的。” 李放放接着道:“于家出了这档子邪事肯定急啊,然后不知听什么神棍说的,让乡里精壮小伙子都到他家院子还有门口路上打地铺,让于家媳妇走不出去,结果没过几天,于家媳妇还是半夜跑出去在河里溺死了。” “那条河在哪?”肖然想了想,这一路走来在镇子内外也没见河啊。 “淳俊元说,这路就是当年的河,后来乡村建设,被填平铺路了。” 李放放指了指脚下,忽然又正色道:“对了,淳俊元说,当年于家媳妇跳河时,还是淳俊鑫看见喊得人,而且于家媳妇死时,穿的也是红裙子!” 红裙子! 肖然看着脚下的濒临修整的水泥路面,莫非淳俊鑫的死真和当年于家媳妇的事情有关? 如果真的有关联,那么这时隔二十几年、接近三十年,跨越两个世纪的复仇,也算是久而弥坚。 隔了几十年还放不下当年的芥蒂,并且在在几十年后愈发坚定心中的仇恨,这样的凶手,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且从目前所知来看,淳俊鑫这一生最重大的污点就是这件事,心存恐惧愧疚的话,若是几十年后,突然在门前看到的当年的于家媳妇,被吓尿也是很有可能的。 莫非如鬼怪里写的那样,于家媳妇阴魂未散,偶得机遇,几十年间修成鬼物,回归报仇来了? 扯淡! 作为一名警察,头顶国徽、身穿警服,肖然断然不信会有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虽说他们平常都是便衣,穿警服的次数很少。 “这个淳俊元,对当年的事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肖然开口问道。 淳俊元他也见了,正义之眼对其没有波动,但既然他知道这么隐秘,连淳俊鑫的老婆都不知道的事,谁又能否定他不知道其他的隐情? “淳俊元讲,这事是淳俊鑫找他说的。” 李放放道:“那晚淳俊鑫荷尔蒙消退之后,感觉自己翻了大错,就找到淳俊元商量对策,顺便想借点路费要出去躲躲。至于后面跳河的事,他也是听别人讲的。” 肖然沉默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但他心里感觉不太靠谱。 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真过了十年,谁还能记得当年的事,更何况眼下还是忍了二十多年才发作的? 不过现在既然有了发现,他也不好否定,反正眼下也没有什么好的突破点,查一查说不定会挖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对了,淳俊鑫的子女是否与人结仇,他们怎么说的?”肖然问道。 李放放道:“淳宏举与淳静静都说他们没有与人发生过矛盾,当然这只是他们的个人看法,长远县局已经派人在调查了。” 一行人回到设于派出所内的指挥部,调查组长卢英华将了解到的情况纤细汇报之后,闵副局长当即决定对于家媳妇当年的亲人、家属进行调查。 第二天一早,有关于家的基本情况传来,众人本还带些期盼激动的内心,立时又沉寂了下去。 294、拆 几十年的岁月变迁早已改变了当年的山村。 而当年的于家也早已从石口乡走出,远离了当年的伤心地,也淡忘了当年家人不幸的悲痛。 在公安系统的全力运转之下,专案组很快找到了于家媳妇的丈夫于成柱,一名被岁月磨去青春的建筑工人。 于成柱要比淳俊鑫及淳俊元大上几岁,五十多岁的年纪,两鬓已经斑白,常年在建筑工地上打工的他面色黝黑,身材粗短。 仅就身高来看,基本已经被排除在目标范围之外。 当县局的警员在工地上找到于成柱时,他还以为是家里的儿子闯了什么祸,一时间惶恐不已,对于当年的亡妻,不主动提及,他很难再回想起来。 调查人员在询问之后,于成柱本人,对他前妻与淳俊鑫之间的隐情一无所知。 而且建筑工地上的工友都为他作证,这些天来于成柱一直在工地上,从没离开过,而工程队离的点到表上,也清晰地记录着于成柱上工的日期。 至于于成柱的儿子,也不是他前妻所生,而是后来续娶之后才有的,与逝去的于家媳妇没有血缘关系,自然也就谈不上报仇之说。 并且于成柱当年也是独子,没有兄弟,他的父母也已经过世,于家媳妇的娘家人也去了外省生活。 总的来看,当年和于家媳妇有关联的人,基本和淳俊鑫的案情并没有关系。 但是,如果淳俊鑫是因为当年在于家媳妇身上所犯的错事而遇害,于家媳妇的亲人对此都漠不关心,又是谁在几十年后,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显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那么淳俊鑫的遇害,也就和他当年所做的荒唐事没有关系。 既然凶手不是为当年的于家媳妇复仇,那他究竟是谁,又是因为什么事,致使他非要致淳俊鑫于死地不可? 又或者真如乡里的算命先生所说,凶手与淳俊鑫无怨无仇,只是因为淳俊鑫的命理,便随意将其杀害。 肖然相信这种看法,虽说现实中的确有这样的案情出现过,但概率微乎其微,基本可以不计。 而且纵观整个案情,结合昨晚尚未想明白的两个问题,肖然越发感觉,凶手和淳俊鑫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只是极其隐秘,不为人知而已。 指挥部里烟雾缭绕,闵副局长捏着烟头,看着面前的纸笔,两条眉毛都快拧到了一起。 案情依旧混沌不明,调查组也带着派出所的民警,扩大走访范围走访去了,相关技术人员大部分也回了县局,打算用其他的技术手段寻找线索。 空气中的氛围很是沉闷,闵副局长身边的年轻内勤抬起头,看看对面同样皱着眉头翻看案情记录的邵勇,以及旁边对着桌面上的木料纹理发呆的肖然,心中一阵嘀咕。 市局下来的指导组又怎么样,不照样是一愁莫展? 来的时候整的跟超能神探似的,现在看来,所谓的刑事专家、年轻精英,也就是瞎猫碰死耗子,撞上了,然后吹吹捧捧,就成了专家。 是我,我也行! 想到这,青年内勤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角,刚直起上身挺胸抬头,却见对面那俊朗的不像话的什么雷霆的组长刷地站了起来。 青年内勤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方才鄙弃地面色被发现了,惹怒了对面的年轻人,要找自己麻烦。 但转念一想,自己撇撇嘴难道不行了?怕他个毛线,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于是心中有了底气,仰起头盯着肖然看。 一直在思考疑问的肖然哪有心思去观察与案件不相干的人,他抬手摸了摸桌面上的木头纹路,就在刚才,他恍惚间觉得桌面上的木纹,竟隐约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怪兽。 怪兽自然有凹凸曼去对付,用不着肖然去关心。 他只是突然回想起来,小的时候,每天晚上睡着之前,他总喜欢盯着卧室墙上的刷白。 看着上面的各种纹路与凹点,幻想着它们组成一个个稀奇古怪的小动物,然后产生各种莫名其妙的故事,继而恍惚间进入梦乡。 “这桌子,怎么啦?” 闵副局长捏着烟头,一头雾水地看看肖然,又看看肖然指尖抚摸着的那平平无奇的桌面,神色越发诧异。 这小年轻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又或者是心里变态?不然,对着一张桌子那么起劲地摸个什么! 又或者,这就是年轻刑事精英的日常? 身边的李放放扯了扯肖然的衣角,尴尬道:“你搞什么?好羞耻的感觉!” 肖然抬起手,弹了弹指尖,扬了扬嘴角,说道:“闵局长、邵队,我要再去现场看看。” “哦,那、那去吧,让小李去给你们开门!” 闵副局长眨了眨眼睛,点头说道,他还是没搞明白肖然刚才在想什么,但也没多问,指导组的精英,随他去吧。 “你看到什么了?” 出了派出所,李放放好奇问道,他与肖然相处这半年来,对肖然的各种行为有着深刻了解,一般肖然举止反常的时候,也就是有重大发现的时候。 “你没感觉,那桌子上的花纹,连起来很像一头很萌的小怪兽么?”肖然认真说道。 “……” 李放放脑门上垂下一团黑线,捂着胸口竟有吐血的冲动:“我……你刚才那么认真就是在看桌子上隐约的小怪兽?那你怎么不变身打它!” “这叫童趣。”肖然微微一笑,但眼睛里却掠过一抹深意:“也是幸福。” 没过多久,肖然与李放放便走到了案发现场门前,但刚才走的有点急,去拿钥匙的内勤暂时还没跟上,两人只好站在门前路边稍做等待。 抬头看了看难得一见的太阳,便听有人扬声喊道:“你们是搞什么的?” 转头一看,原来是稍远处路西侧的一条小路口,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老大妈,正坐在墙根边晒太阳。 肖然与李放放走了过去,李放放热情道:“大爷大妈你们好,我们是公安局的。” “看,我说是警察办案的吧!” 一位老大爷抱着茶杯转头对身边人强调道,接着又看向李放放:“你们这查的怎么样了,杀人的找到了吗,赶紧弄啊! 你这案子不破,我们晚上都不敢出门,我睡觉前得看好几遍我门有没有关好,床上都得放着棍,就怕有人摸我家里去!” “各位乡亲放心,跑不掉他,已经有眉目了!” 李放放压着手道,转头见内勤已经拿了钥匙开了门,便拉拉肖然:“走吧,我们过去!” 肖然侧身站在原地没有抬脚,他摆了摆手,歪着头紧紧盯着小路里头一处居民的院墙。 “怎么啦?”李放放问了一声,随着肖然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在那院子的围墙上,一个被白色圆圈,圈起来的‘拆’字,很是醒目! 295、浮出 同社会上喜闻乐见的‘拆’字一样。 眼前的这个‘拆’字,书写的也相当潇洒恣肆,每条笔画之间,都充满了一种名叫金钱的气息与美感。 肖然抬起手摸了摸字上的白灰,转头四下打量了一圈,发现周边房屋的墙上俱都写着‘拆’字,只是昨天晚上过来时黑灯瞎话,没有看见。 “拆迁矛盾?” 李放放站在肖然身侧,试探说道,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或许真有这个可能。 要知道群众口中的淳俊鑫是个特别喜欢占小便宜的人,如果这一块即将拆迁,那么淳俊鑫很可能会用尽一切手段做钉子户,从而谋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这些年因为社会的发展、人心的不足,拆迁中引发的一系列问题也不在少数,半夜里扒人房子等各种手段强拆,致人受伤的事情也时有报道。 那么,会不会是淳俊鑫要价太高引来的报复? 毕竟连日来的走访摸排之中,的确暂时没有找到与淳俊鑫有重大矛盾的目标嫌疑人。 “不是。” 肖然弹了弹指尖的白灰,很是坚定地否决了这种可能,就在刚才,他大致理清了心中的疑惑,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是什么?”李放放微微一愣,连忙跟上肖然的步伐,追问道。 “等会儿告诉你。” 肖然朝李放放神秘一笑,蹲下身朝那些位老大爷老大妈问道:“大爷大妈,你们这是要拆迁吗?因为什么啊?” “对,对,拆。” 一位六十余岁的老大妈连声应道,但语气中似乎并不情愿,“因为什么,修路!这个路修的宽,说是什么好几个什么道,路两边还要留多少米来着的空地。 呶,就是从东北角那路上过来的,这路一拉直,正好从我们这一片过。哎,好好的这修个什么路! 我在这住了一辈子了,老了老了还让我们搬,那楼上楼下的哪有自家小院子住着舒服,再等些年挪动不动了,在楼里面上不去下不来,不是净遭罪么!” 肖然静静地听老大妈说完,又问道:“那,淳俊鑫他那个房子也拆吗?” “拆,当然得拆啊!” 一位老大爷十分肯定道:“你可以去看看嘛,那路本来是顺着山脚拐了个弯过来的,现在一拉直,老淳那房子正好在路中央,头一个得拆!” “那拆迁款都定下来吗,合同都签了没,淳俊鑫有没有和拆方闹过矛盾?”李放放问道,他还是认为,可能是淳俊鑫与拆迁方发生了什么矛盾。 “没有没有,他闹什么,他那看钱比命重的人,一听要拆给钱,第一个签合同的就是他。” 老大爷摆了摆手,对淳俊鑫似乎并没有什么好感,虽说是一个乡上的,但淳俊鑫毕竟不属于北头的木家庄:“老淳这房子本来就是白菜价买的! 现在转手翻了十几倍,他心里比谁都美,本来他打算的是在地里搭个棚子过的,娘嘞脚,这下好事让他摊上了,净占我们庄上人的便宜!” 肖然早已取出笔记本记了起来,闻言停下笔问道:“大爷可知道,这条路是什么时候决定修的?” “这就有好几年了。” 老大爷想了一会儿,又与身边人讨论了几句,说道:“最开始传风声是那年来着,三、四,四年前吧,那时候就听说要修。 然后又是什么查线什么的,当时也没个准头。 后来我们都以为不从我们这过了,结果去年中给定下来,说就从我们这过,然后弄到现在正在修,现在修到盆子镇了,过完年我们就该搬了!” 肖然明白这老大爷是按农历算的,现在还没过农历新年,也就是说,定下来拆迁的日期是在一年多以前。 “那淳俊鑫这房子是什么时候买的?从谁手里买下来的?” 听肖然这么一说,旁边的李放放豁然明白过来。 之前内勤也说淳俊鑫是前几年儿子结婚时买下这边的房子,如果这是淳俊鑫听到要拆迁的风声,然后取巧买下的房子,现在确定拆迁,在原先的房主看来那绝对是吃了大亏的。 如果这房子的原主人心中不通畅,找到淳俊鑫索要补偿。 按照淳俊鑫吝啬的性格肯定不会给,由此一来二去引发了不为人知的矛盾,然后原房主怀恨在心,蓄意报复,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之前不就有报道说,有炒房的客人买了房子后,房价下跌,然后死皮赖脸找到开发商要求退款的事情吗。 在如今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为了自身利益,脸皮这种的东西,要不要又有什么关系。 “这房子是姓淳的从木德发那买的。” 另一名老大爷说道,又和人讨论了两句:“那年买的来着?四年前还是五年前,我记不太清了,应该是四年了吧?” “就是四年!” 那位拿着茶杯的老大爷信誓旦旦道:“去年木德发三周年,姓淳的买房子的时候,木德发不是刚死没多久的吗,算上今年正好快四年!” “三周年?这房子的男主人已经去世了?”李放放惊诧道,如果这房子的男主人都没了,那谋害淳俊鑫的又是谁? 木德发的兄弟?还是他的其他亲人? 肖然冷静问道:“大爷大妈,能和我们说说当年淳俊鑫买这房子的事吗?当年住在哪房子里的人家发生了什么事,淳俊鑫又是怎么买的?” “这有啥不能说的。” 一位大妈道:“那房子原先是木德发家的,木德发得了病,家里穷的给个鬼似的,那时候木德发的儿子还在上学。 后来那木德发不治之后,又是办丧事,儿子又是上学,家里实在难了,木德发他媳妇身体也不是太好,挣不到钱,就把房子卖了,拿了钱供他儿子读书。” “淳俊鑫买木家房子的时候,他们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肖然问。 老大妈摆着手,看着身边人道:“没有吧,挺和气的我记得。” “那木德发他媳妇,还有他儿子现在在哪?”李放放连忙问道。 “木德发他媳妇,前不久听说,人也没了。” 那老大妈说到这停顿了片刻,小声道:“我们这都听说啊,木德发他媳妇是后来做了皮肉勾当,染了什么治不好的病,就死掉了。” “那木德发他儿子呢?他儿子叫什么?”肖然问道。 “叫木小石,听说考上大学了?” 握着茶杯的老大爷道:“唉,这么些年也没见过,不知道是真是假,要是真的,也算是木德发家的一点好报应吧。” 木小石! 从晒太阳的老人那边离开,肖然带着李放放,又站在了昨天他面对过的破旧墙壁前。 那墙上的凹点与抹水泥时留下的印记,在肖然眼中逐渐灵动起来。 天马行空般的线条,似乎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家人围在桌前,欢声笑语,满屋温馨。 也许,幼时的木小石在睡前看着这墙壁时,亦如肖然小时候那般,幻想着一个个离奇古怪的故事吧。 肖然深吸了一口气,握起拳头,缓缓说道:“凶手,木小石!” 296、何在 李放放跟着肖然一路过来,对于肖然的判断,他虽并不知其中细节,但心中也大致有底。щ. 而同来的那位青年内勤,对肖然的所见所闻一无所知,骤然听闻肖然的这个判断,一时震惊之后,便彻底懵掉了。 “木小石是谁?这、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青年内勤激动说道,但接着又有些尴尬地红了脸,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他还在腹诽‘不过如此’,结果没过多长时间,肖然便找到了目标嫌疑人。 难道现在真香打脸的套路,已经有从网络向现实蔓延的趋势了?幸好没人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 青年内勤心中稍定,但转念一算,又是一阵心惊。 算算从指导组昨晚抵达,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十二个小时,在这样一团雾水的情况下,居然这么快就有了结果,不愧是省会级单位啊。 盛名之下无虚士。 时至中午,三人没有再多耽搁,从乡北回到派出所指挥部,肖然将他的思路及推断,向邵勇及闵副局长做了详细汇报。 走访回来,正在快速补充能量的调查走访组组长卢英华,将手里的碗筷‘砰’地一声拍在桌上,一抹嘴,大声道:“我赞同小肖组长的推断!” “肖然同志,你有多大把握?”闵玉海目光灼灼问道。 邵勇笑了笑道:“我们肖然从不打无把握之仗,只要被他点出来,基本可以确定了。” 肖然看着电脑屏幕上,刚从户籍系统中搜索出来的木小石的信息:木小石,男,现年21岁,证件号码xx,家庭住址…… 证件照上的木小石有一张偏稚嫩的菱形脸,面色偏黑,腮骨横突,蒜头鼻三角眼,双眼组合起来宛如一个倒八字,眉毛上竖而且稀疏,头发是较短的碎发。 总之,很普通的面相。 但乍看之下,却有一股凶厉之气从中溢出。 这股凶气,并不是因为正义之眼有所预警之后,出于心理作用才感觉到的,即便没有系统帮助确认,初见之下亦会有此感觉。 “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认定是他!” 肖然坚定说道,其实他心中是百分百认定是木小石的,但万一推断错了呢,万一木小石并没有杀淳俊鑫而是做了其他违法之事呢? 所以,总还是要留一丝回旋余地的嘛。 “好,我这就通知各组,暂停手上的侦查方向,集中力量调查木小石!”闵玉海果断说道。 一听这话,卢英华急道:“闵局,都这么明显了还查什么?先把人拘了再查,现在距离他作案都快过去一个星期了,每耽误一秒,我们找到他的几率就小上一分啊!” “谁说不抓了,我的意思是一边找人一边落实证据!” 闵玉海瞪了卢英华一眼,又道:“老卢,寻找、拘捕木小石的任务交给你了,要尽一切力量,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带回来! 另外还有一点,你要组织人员走访木小石的亲戚朋友,尝试从这些人哪里寻找旁证。” “是!”卢英华应道。 “小李,你告诉技术组,尽快确定案发时间前后木小石的行动轨迹,以及相关出现地点,尽一切手段寻找物证。” 闵玉海转头对身边的青年内勤道:“另外告诉派出所,让他们组织人手,寻找案发前后,有目击过木小石的群众,了解木小石当时的状态。” “好的。”青年内勤迅速记录下来,风风火火地窜了出去。 “最后我兜个底啊,如果到时候此路还是不通,” 邵勇似笑非笑道:“闵局长你不能把责任推到我们肖然头上,毕竟他只是说有很大把握,而且我们现在也的确没有其他方向……” “不会、不会,办案哪有说百分之百确定的,而且我像是推卸责任的人吗?”闵玉海严肃道。 “小肖组长,要和我一起来吗?”卢英华临走前问道。 邵勇点了点头,对肖然道:“去吧。” “好的。”肖然站起身,带着李放放跟上卢英华,走了出去。 在智能信息化高度发达的当今社会,虽说有时候找人还是有不小的难度,但若是调取个人信息,在相关部门手里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没过多长时间,县局指挥中心便发来了关于木小石的更详细的资料。 木小石目前就读于市属某大学,目前该大学已经进入寒假模式,来年之后,木小石便步入大三下学期。 资料显示,木小石大学期间成绩优异,带领队伍在专业竞赛中荣获过一等奖,并多次获得各级奖学金。 至于木小石的现住址,由于乡村的房子大多都没有房产证,淳俊鑫买下木小石家房子时,也没有相关记录,所以户籍上木小石的住址还是在石口乡。 但是通过数据分析,以及木小石在高中、大学时所填写的现住址,大家判断,木小石如今的实际住址,应该是在县里平山区东八巷205号院。 肖然与李放放拿着两份盒饭,跟随抓捕小组上了车,一行人随即出发,向着这个地址疾驰而去。 四十分钟之后,一行人进入县城。 肖然没有到过长远县,对县里的情况并不熟悉,所以只能随波逐流。 长远县内并不大,十几分钟之后,警车便在东八巷的巷子口停下,肖然跟着众人下车,向着巷子中走去。 看着从巷子中不断涌出的穿着校服,匆匆走在上学路上的高中生,身边的卢英华告诉肖然,东八巷挨着县二中,好多学生不愿意住宿舍,便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 “木小石以前读的就是这所高中吧?” 李放放想了想,说道:“那他家卖了房子之后,他的妈妈应该是一直租住在这。可是他妈妈现在已经不在了,而且他也读了大学,他还会继续租住在这吗?” 听闻此言,卢英华等人的心中俱都一紧,的确,木小石的父母尽皆离世,现在的木小石再无牵挂,孤身一人的他如果想躲,想找到他还真不容易。 目标地点位于巷子的中间位置,本来大门是关着的,不过凑巧,此时院里正好有个扎马尾的女生开门出来,几人借机走了进去。 只见这205号院是个不小的院子,上下五层,抬头看去,每一层又被分成了十数个小间,想来都是租给附近学生的。 “你们是谁啊,怎么乱闯呢?” 方才开门走出来的那女生,看着卢英华等人凶凶的面相,以及凌厉的眼神,站在门边憋了好半天,最终鼓起勇气说道。 “哦,你们房东在吗?”卢英华转过身,那女生不由自主地又退了两步,这才抬头喊道:“房东!房东!有人找!” “见过这个人吗?”肖然走到那女生身前,扬了扬手里木小石的照片。 马尾女生摇了摇头,小声道:“我没见过。你们是来打架的吗,会被抓起来的!” 肖然微微一笑,看的那女生一阵呆滞。 肖然又取出木小石母亲的照片,问道:“那这个人你见过吗?住这院里那个房间?” “……见、见过,从我来,这位阿姨就在这院里住了。可是她去年得病在医院去世了,然后听说她儿子就把她东西都搬走了。” 马尾女生指了指一楼最边上的一间小房子,“那阿姨之前就住这间,现在已经没人住了……” 297、在人间 李放放说中了,木小石曾经住过许久的出租屋,已经被清扫一空。?随?梦?. “晦气!” 205号院的房东是个油光满面的胖子,他穿着一套睡衣出来的时候,众人还以为是个孕妇,毕竟那犹如怀胎三年般的肚子,确实太有迷惑性了。 胖房东面色不渝地吐槽几声,指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抱怨道:“我真傻,真的,我早知道那女人病蔫蔫地像是快要死,我却没想到,是在我这住着时没的。 那天早上我开了门,见她推着个小摊车往外走,我还让她走时把门关好,结果她就在我大门口仰倒了,我又是叫救护车,又是帮她垫了些治疗费,一年的房租不仅全搭进去,还倒贴! 结果他儿子连声谢谢都没和我说,咔咔收拾了东西,转天就没影了,我这的房客听说院子里有人没了,好几个都和我说来年不住这了,让我退钱,我特么!” 众人从院子里出来,站在巷子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一时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木小石的手机是开机的,但我们技术人员,用私人手机尝试拨打了几次都被立刻挂断了。” 卢英华咬着烟头,说道:“手机定位还要等段时间,我们现在去走访木小石的亲属、朋友。” 事实证明,木小石在人世间就如阳光下的影子,他的的确确一直在人身边,但却极少有人会注意他。 木小石在世间唯一的亲属是他的舅舅,众人找到木小石舅舅家时,发现其家房门紧锁,询问周边人后得知,木小石的舅舅一家除了过年,其余时间基本都在西北。 当卢英华打通木小石舅舅的电话时,对面男人听到‘木小石’这三个字,一时竟想不起来是谁,诧异了许久才想起来是自己那基本断了关系的外甥。 “我不知道他在哪,我好多年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木小石的舅舅对自己外甥的情况一问三不知,卢英华与他谈及木小石的时候,他言语间极其冷淡漠然,就像是在谈论一个与他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路人。 卢英华默默挂断电话,接着众人又找到了木小石当年度高中时的班主任,以及几名放假归来的同班同学。 无一例外,他们对木小石的印象都很淡薄。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成绩在班里一直是中等,没见过他出彩的地方,也没见过他活泼的时候。”木小石当年的班主任如此回忆,最后给了四个字‘中规中矩’作为评价。 而木小石的一位同学回忆起了一段关于他的生活细节:“木小石他很喜欢谈钱,他经常省下饭钱去买彩票,总幻想着某天早上醒来时喜中大奖。 有段时间,他表现的特别活跃,他总是和我们说他家要拆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体验拆二代的生活。 但是后来他就再也不提这个事了,有次班上有个同学和他开玩笑,说‘你拆二代么,比不了’,大致就这个意思。 然后木小石当场和那男生翻脸,说‘你笑话我是吧,我们家房子卖了,你很开心是吗’,我们当场都懵掉了。 后来有次听他抱怨,说他们家的房子被人用特别低的价格买下来了,他们家亏大了。说到这的时候,木小石咬牙切齿的样子特别吓人。” “他这么喜欢钱,那怪不得他对淳俊鑫会有那么大的怨恨了。” 李放放沉着脸说道:“毕竟,如果那房子现在还属于他家的话,他的生活质量将会有较大幅度的改善。利令智昏啊!” 正在众人即将前往木小石的另一位同学家时,县局指挥中心打了电话,告知定位到木小石的手机信号在县里经五街附近,并且不久前,木小石在经五街上的家园网吧刷过身份证! 一听这话,众人火速调转方向,向着经五街驶去。 几辆便车悄悄停在家园网吧门口的路边,下车之后,几名警员立即上前,把住了网吧的几个出入口。 一名辅警举起记录仪,随即,肖然与李放放便跟着卢英华等人进入网吧开始搜寻。 这家网吧占地不小,大厅、包间,算在一起足有数百台机器,一行人分散站位,分区搜寻,终于在大厅的一角,找到了缩在椅子上打游戏的木小石。 卢英华悄悄打了个手势,众人会意,立刻呈扇形站位,并从两侧小心接近木小石。 其实木小石自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里的鼠标飞快移动着,面前的机械键盘咔咔作响,想来是打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众人无声无息来到木小石身边时,肖然扫了一眼木小石面前的电脑屏幕,只见木小石正操纵着游戏中的人物狂扔烟雾弹。 在屏幕的右上角,‘2生存’的标识,也提示着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不仅仅是木小石。 就在木小石躲在树后拉开一颗手雷之际,卢英华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从木小石坐下沙发的两侧扑出。 ‘砰’地一声,那单人沙发往后倒去撞在地板上,而沙发上的木小石还保持着他方才的坐姿,随着沙发一同躺了下去,他手里的鼠标还没来得及放下,以至于电脑显示屏都被鼠标线带倒了。 巨大的声响把网吧里的客人吓了一跳,纷纷站起身来观看,网吧里的网管还以为是打架了,喊了两名青年疾步跑过来准备把人拉开。 “警察!所有人不要靠近,不要拍摄,该做什么做什么!”肖然亮出证件大声说道。 网吧里的客人稍稍松了口气,但眼中的好奇却越发高涨起来,毕竟便衣当面抓人,基本都是在新闻里才有看到,现实中确实少见,而且眼前还是这么大阵仗,看了那小伙子犯的事不小。 卢英华等人将不断挣扎叫嚷的木小石压在身下反手拷了,只见木小石乱蹬着腿嚷道:“让我炸死他!马上就要吃鸡了,你们特么先松开我,等我炸死那个狗比什么都跟你们说!赶紧的啊……” 被捉住不喊无辜,反倒是请求让其打完这把游戏的,肖然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莫非这就是‘沉迷修仙、不可自拔’的弟弟‘沉迷游戏’? 卢英华当然不可能把手拷再给木小石打开,几个人把乱蹬乱倔的木小石从地上拉起来。 木小石看了一眼那倒掉的电脑屏幕,立时撕心裂肺地‘啊啊啊’嚎叫道:“败了!败了啊!……我在这世上已经看不到希望了,为什么在游戏里你们也要扼杀我胜利的希望!” 卢英华等人冷眼看着木小石,漠然不答,随即给其带了头套,押进警车。 肖然将电脑桌上木小石的手机放进物证带,随手划了一下,不想木小石的手机并没有设密码,划开锁屏之后,便是木小石还未退出的朋友圈。 朋友圈里的第一条是木小石不久前刚发的动态: “在人间,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 在天堂不用担心黑暗,在地狱不会期盼光明。 可是在人间,就要于黑暗和光明中挣扎。 所以,会绝望。” 木小石的上一条动态是一个星期前发的,其中写道: 我不知将客死何处,但已觉彼时不远…… 298、白纸花 从木小石的朋友圈里,大致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偏激、自我的人,而且对财富比他多的人有些仇视。 例如他在半年前发的那条动态: “没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不可理喻!特么端洒了两道菜就叫我明天不要来了,什么东西!正好老子不想干了,果然有钱的人最抠门!” 想来是木小石曾去餐厅、酒店之类的地方做兼职,因为工作失误,被老板清了出去。 且不说这件事情中谁对谁错。 综合木小石发表的一系列带有个人观点的动态来看,他自视很高,每当发生什么事情,他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一味地抱怨社会、抱怨他人。 总之,严于律人,宽以律己。 木小石在车上被带去县局的时候很是安静,因为头套的遮挡,没有人能看到他具体是个什么表情。 被带到审讯室后,木小石一言不发,面色冰冷,目中带着凶厉之色,静静地与坐在他身边的警员对视着,很是理直气壮,仿佛他是正义的使者,而身边的人才是等待审讯的囚徒。 “哎,人呢?你们凭什么抓我?怎么不来问话!” 木小石晃荡着腕间的手铐,一下下敲着手下的椅子,恣肆地对审讯室内的摄像头叫道:“既然没人问,那就把我手机给我,我要打游戏,我今天还没赢呢……” 审讯室外,看着监控屏幕上木小石那张毫无忌惮的嘴脸,卢英华不屑冷笑:“他是破罐子破摔了,还是真的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一名警员撇了撇嘴,附和道:“就是,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猖狂的,真把这当他自己家了!” “他没家了。”肖然坐在桌子边,手拄着下巴补了一句。 空气间静了静,卢英华弹了下烟灰,略一思索道:“对啊,他没家了,出租屋也退了,除了学校宿舍,他最近住在哪了?” “卢组长的意思是,他住了旅馆?哪里可能藏有他的作案工具!”李放放连忙道。 卢英华点了点头,对调查组的一名警员道:“小宋,你立刻拿着从木小石身上搜来的证件,让人查一下他最近在旅馆、酒店之类的,有没有入住记录。 另外联系一下木小石所在的学校,问一下放假期间,学校是否准许留下,如果可以留校的话,说不得还得过去搜查一下。” “好的!”那名警员连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技术组已经查到了木小石在网上购买绳索的记录,确认他买的那条绳索,与淳俊鑫尸体上的绳索是一个款式。” 卢英华转头对肖然道:“闵副局长他们在石口乡也找到了关于木小石的一些线索,等他们回来我们就开始讯问。” 肖然点了点头,说道:“看他这个样子,应该不太好办,如果能尽快找到他作案用的凶器,审讯过程可能会更顺利一些。” “的确。” 卢英华咬着烟头道:“现在就怕他作案后把凶器随手扔了。而且在现场他处理的接近完美,如果他死不承认,接下来还真不好办!” “应该不会丢。” 肖然微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道:“他作案的手法充满了仪式感,也许淳俊鑫和他家有着我们不知情的仇恨,他布置了那样一个充满诡秘气氛的现场,那柄凶器对他而言,或许还有其他意义。” “哦?” 卢英华惊疑不定地看看肖然,又转头瞅了瞅显示屏上的木小石,突然探头朝肖然好奇问道:“小肖组长,我冒昧问一下啊。像这样的案子,在你们雷霆哪里,是不是也属于比较难办的那种啊?” 肖然想了想,扬起嘴角谦逊笑道:“这个,也挺难办的,如果不是几个猜测凑巧结合到一起,说不得也要折腾一段时间。” “哈哈,是嘛……”一听这话,卢英华不由地喜笑颜开,心中舒畅了许多。 要知道他们抓破头皮仍没方向的案子,结果在肖然等人手里,前后走走看看,总共十二个小时不到,中途肖然还眯了两个多小时,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锁定了头号嫌疑人。 说不受打击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熬了两天一筹莫展,指导组凌晨过来,第二天中午就锁定嫌疑人,卢英华甚至生出了组队到市局进修的想法。 毕竟,差距是有点大。 不过还好,肖然的话让他安心不少。 只是凑巧发现的线索而已,既然是小概率事件,就算水平不一,但想来差距也不是太大。 这样就行了!卢英华自知,那一行都有高有低,比高是比不了了,能保持不被拉下太多就行。 于是又问道:“听说市里这半年来出了几个大案子,都是超级难办的,你们当时办案用了多久?有超过24小时吗?” “短的四五天,长的一个星期,平均下来都在一个星期左右吧。”李放放冲卢英华眨了眨眼,十分淡然道。 “你们这水平?一个星期!” 卢英华面上的笑容逐渐凝固,木小石的案子只用了十二个小时就锁定了嫌疑人,而市局办的重案居然要花一个星期的时间,十几倍于此! 而且市里的监控环境,以及警力素质大都高于县里。 卢英华默默叹了口气,还是没法比啊,自己眼中的疑难要案,难度居然比市里办的案子低那么多! 这种落差,就像是在上学时解出了一道自认为超难的二次方程,正高兴的时候,结果发现同桌做完了一本高数习题,内心充满了p! “卢队,有发现!有发现!” 离开不久的宋姓警员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兴奋道:“我们查到了木小石在家园网吧附近的一家旅馆入住的记录,入住时间正是18号晚!” “那赶紧去查下有没有退房,如果还没退,木小石的个人物品肯定还在屋里!” 卢英华连忙道:“对了,记得调监控,留意木小石入住的房间里,除了他自己,是否还有人进去过!” “明白。” 宋姓警员连声应道,“卢队,我们刚才给木小石的学校打电话,校方说学校寒假不封校,的确有部分学生在放假期间留校。” 卢英华闻言,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汇报,让市局抽人协助搜查。” 下午三点多,闵副局长等其余人尽数离开石口乡回到县局。 刚一回来,闵玉海就告知了一个好消息,在石口乡的一家网吧里,技术人员找到了木小石在17号晚,在其中上网时的监控。 当晚接近12点左右,木小石结账下机,并整理了一下背后倚着的一个黑色背包。 在木小石整理背包的过程中,监控探头短暂地拍到了木小石背包里的情形,大致能看到一捆绳索,一条红裙。 最关键的是,木小石从包里拿出了一朵压扁的白色纸花,并仔细地将那朵纸花一点点恢复成原样。 而那朵纸花,与别在淳俊鑫胸前的纸花,一模一样! 299、新证 无论是石口乡网吧的监控,又或者是肖然猜测的木小石家与淳俊鑫之间可能的纠葛,这些都无法直接证明木小石是本案凶手。 而且看木小石那无所谓的神情,所有办案人员心中俱都隐隐感觉,接下来的审讯工作将会是又一场硬仗。 如果木小石对他在现场的处理有充足的自信,而且抓到他时,他也没有随身携带凶器等物品,只要他不开口承认,整个案子的进程都将随之僵持。 为了保证审讯过程的顺利,长远县局找来了县里的资深审讯员老邱。 老邱本名邱正义,他年近六十,长脸消瘦,眉角边有几根长长的寿眉,配合他常年接触犯罪嫌疑人积攒下的威严,寻常人但凡接触到他眼睛中那犀利的眼神,无不纷纷低头,不敢对视。 “你们这个案子,破的也太巧了。” 老邱右手翻看着几张案情记录,左手不断摩挲着一枚被盘的发亮的核桃,抬头沉声道:“现场什么痕迹都没找到,也没有目击证人。 现在就看到案发前网吧里,嫌疑人从包中露出来的一朵与死者身上一模一样的白纸花,这要是我,我也不可能承认啊,有力的证据太少了!” “所以找您来预审呐,我们就是怕审讯中审讯员搞不定,要是中途换人,万一强化了他的抗拒心理,那不就坏事了!”副局长闵玉海说道。 “这个破案思路谁想到的?还是你们讨论出来的,我要和他谈谈!” 老邱放下手里的纸页道:“能生出这样剑走偏锋的想法,他对这个案子肯定有极其深刻的认识,对犯罪嫌疑人的心理把控也相当了得!” “好的。” 闵玉海微微点头,侧过脸问卢英华道:“小肖同志在哪?快找他来谈谈。” “在楼下,我这就去找。”卢英华抬手一指,接着起身快步走出会议室。 县公安局刑事楼下,邵勇已经让指导组大部分成员上车,准备返回市局。 “这个案子也算有结果了,局里事多,我们就先走一步。” 邵勇拍着肖然的肩膀道:“你和李放放、张磊留下,继续雷霆交给你们的任务,尽快摸清木小石与小丑组织有没有关联!” “好的,我明白。”肖然点头应道。 看着邵勇一行人远去,肖然与李放放、张磊转身走进刑事大楼。 还没上楼,便见卢英华从楼梯间跑了下来,迎面叫道:“小肖组长,快来快来,我们审讯员要找你谈谈。” 说着,不待肖然答话,卢英华便拉起肖然的手腕跑进会议室。 “这就是那位找到嫌疑人的小同志?” 见卢英华拉着肖然进来,老邱抬头看了看肖然,赞许地点点头,“年轻,果然充满可能!是新来的小同志吗,看着面生的很呢?” 闵玉海摇头笑道:“就算是新来的,我们这也留不住啊。肖然小同志是随市局指导组过来的,雷霆最年轻的组长,前段时间在系统里引起轰动的‘117’世纪悬案,他是其中主力!” 听闵玉海如此一说,老邱心中对肖然的评价立时又上了一个台阶,赞叹道:“雷霆啊,那怪不得,咱们全省的精英一小半都在里面!” “您过奖了,我一个人有再大能耐也办不了案,都是大家齐心协力才出的成绩。”肖然谦逊说道,主动与老邱握了握手。 “就是厉害嘛。就跟古时候打仗一样,同样的兵、同样的仗,换了个将军他就是打不赢,没什么好谦虚的!” 老邱语气祥和,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未变,还是那般严肃,仿佛如极带的冰山一样,几十年都不会变。 “时间紧急,就不闲谈了。” 老邱话锋一转,直入主题道:“小肖同志,你认为木小石的心理弱点有哪些方面,或者从哪方面入手比较稳妥?” “这个……” 肖然搓着手指,略一沉吟道:“我觉得可以从三个方面入手,第一,是木小石对财富的渴望,之前也了解到了,他这个人很爱钱,自己的利益稍受损失,便会记恨上很久。 第二,可以从死者淳俊鑫与他们家的利益纠纷上旁敲侧击,我觉得淳俊鑫在购买木小石家的房子时,很可能用上了一些其他的不甚光彩的手段。 当时木家那边已经传出风声要拆迁了,正常人听说自己家要拆迁,就算是生活比较艰难,想来也不大会卖自己的房子。 如果是当年是木小石的母亲主动要卖,他就算有懊悔的心理,与死者之间也不至于产生这样大的仇恨。 第三,我觉得可以从木小石与他妈妈之间的母子关系入手。从木小石对死者尸体摆出的造型,除了泄愤之外,我觉得还有些祭奠的意味。 我们从木小石当年的老邻居处了解到,死者在购买房子时,木小石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如果木下石是要用淳俊鑫来祭奠,对象只能是他妈妈。 而且我们还听说,在木小石的父亲病重的期间,他的母亲有从事过出卖身体的交易,不排除淳俊鑫曾利用过此事胁迫木家卖房。” 肖然一口气说完,听得老邱连连点头,他迅速在笔记本上简要记录完毕,抬头对闵玉海道:“这些隐情怎么没有整理出来?” “这,还没来得及嘛。”闵玉海无奈笑笑。 老邱没有评论,随即又与众人讨论了一下审讯方案,大致确定步骤之后,老邱从包掏出一只大号茶杯,让人给他沏了一杯浓茶,便准备开始。 审讯工作老邱是主审,本来卢英华是要协助老邱担任记录的,不过肖然还有案件之外的问题要问,于是便由肖然担任记录。 老邱从青年内勤手里接过茶杯,几人刚走出会议室,之前离开去搜查木小石入住旅馆房间的宋姓警员,喜上眉梢地跑了回来。 “闵局,卢队,有发现!有发现!” 宋姓警员激动地搓着手,眉飞色舞道:“我带人在木小石入住的房间里发现了他的背包,包里是没什么东西,但在他房间的桌子上,我们发现了凶器,还有……木小石母亲的骨灰盒。” 众人立刻凑上去观看宋姓警员拍摄的照片。 只见在一间普通的旅馆房间内,一只普通的骨灰盒静静地被放置在屋里桌子的正中央。 骨灰盒的前方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位穿着裙子的三十许女子,她抿着嘴微笑着,笑容很是恬静。 想来,照片上的女子便是木小石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而在那相片前方,有一个白瓷餐盘,餐盘里是一根被白色塑料袋包裹着的,约有二十多厘米长的四棱长钉。 这根钉子后半段黝黑,前半段却被打磨的寒光闪闪,尤其是那还沾着点点暗红血迹的尖头,仅仅是眼睛看着,心中免不得都有些发怵。 钉子上暗红色的痕迹应该就是淳俊鑫的血迹,至于其中几乎不可辨别的些许白色…… 把钉子砸进脑袋里,带出来的除了血,还能有什么? 300、漏嘴 看着照片中的情形,众人的目光俱都从肖然平静地脸庞上悄然划过。 居然又被肖然猜中了,木小石的母亲,很可能真的与淳俊鑫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仇怨! “这些物证现在在哪?立刻送技术科!”闵副局长大喜道。 宋姓警员道:“是!嫌疑人的所有物品还有旅馆里的监控录像都已经送过去了,技术人员还在凶器外面的自封袋上提取到了指纹,正在与木小石的指纹进行比对!” “凶器有了,嫌疑人也基本确定就是木小石,下面,就是让他自己开口了!” 老邱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用力摩擦着那枚核桃,茶杯则在腋窝里夹着,他看向肖然,沉声道:“现在,轮到我们上场了!” 肖然没有说话,只是凝重地点了点头。 审讯室里,老邱与木小石四目相视,前者目光如炬、正气凛然,后者则迎面相对、毫无畏惧。 同大多审讯员一样,老邱也倾向于在审讯前先取得心理优势。 就像足球比赛中抢开局一样,在气势上先压住对方,往往就会获得胜利的先手。 但木小石不为所动的表象令老邱的计划落了空,总之在开局上,双方你来我往,互不占优。 “你叫木小石?”老邱不再沉默,搓着手里的核桃问道。 “对啊。” 木小石低了低眼帘,不卑不亢道,并没有预想中的张狂,亦没有恶言相向。也许是看在老邵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份上。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老邱紧起眉头,肃声说道。 木小石果断摇头,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不知道。” “本月17号晚至18号凌晨,你在什么地方?”老邱语气骤然严厉起来,声如洪钟,直透内心。 木小石丝毫不惧,他眼眸微动,接着摇头:“不知道。” “你连你自己做过什么都不知道吗?糊弄谁呢!如实交代,不要和我耍心眼!” 老邱厉喝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明明白白的!不要以为你不开口我们就拿不住你,我们既然找到了你,就有充足的证据!” “你有证据你还问我干什么!” 听着老邱的厉声质问,木小石脸上隐现怒容,越发倔强起来,凶狠道:“我就是不知道! 别拿那些狗屁的‘坦白从宽’糊弄我,我今儿就不想从宽了,怎么样!左右不就是个死吗,不就是个死,我烂命一条,我在乎吗,我骄傲了吗!” 肖然敲着键盘,迅速记录着两人说出的每一个字。 看的出,木小石是那种死犟的性格,骤然施压,他必然会用更强硬的方式回击,甚至可以不顾一切后果,豁出性命去怼任何人,属于典型的脑子一热便不管不顾的人。 不过木小石此时虽然脑子发热,但依旧保持着谨慎,他还想继续顽抗下去。 面对着犟起来的木小石,审讯工作一时陷入僵持,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无论老邱如何提问,问的是什么问题,回答他的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审讯室内一时沉寂下来。 肖然停止记录,翻开笔记本提笔写了‘日常’两个字,推到老邱面前,老邱搓着手里的核桃,看了眼肖然,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肖然看着对面扭着头看向一边,一脸倔色的木小石,拿起面前的一瓶矿泉水晃了晃:“喝水吗?” 听闻此言,木小石看看肖然,脸上露出几丝新奇,有些不敢相信道:“你在问我?” “对啊。”肖然指了指矿泉水瓶盖:“没拆封的。” 木小石摇了摇头:“我不喝水。有烟吗?” 老邱戒烟很多年了,还好肖然带了一包硬中华进来,他拆开包装,站起身递给木小石一只。 木小石接过烟端详一番,待肖然帮他点上后,低下头猛抽了两口,咧咧嘴玩味道:“你们警察都这么有钱,好烟好酒,没少捞吧?” “这是我自己买的。你不要把每一个人都往坏了想。” 肖然回到位置上坐下,佯做一副随意的样子问道:“你平时都抽什么烟?” “我可抽不起这么好的烟。” 木小石弹弹指尖的烟灰,怪里怪气道:“我抽双叶,两块钱一包的。像你这样一看就是有钱的样子,大概也不知道有这种低廉的烟。” 肖然微扬了下嘴角,他大致明白了木小石吃软不吃硬,便没有与他在一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平和道:“你还在上大学是吧?” “普通大学,上不上都无所谓。”木小石嗤之以鼻道。 肖然佯装不解道:“但是我们了解到,你在大学里成绩很好啊,你这样无所谓的态度,为什么学的还比其他人好?” “奖学金啊,学的好就有钱。” 木小石俯下身挠了挠脸颊,无奈道:“其实我也不想学,我每天要做兼职,要挣钱养活自己,那么晚回来还要看书,好累的。” “是的,在校生做兼职都是被压榨的劳动力,我读大学时去发传单,从早跑到玩,一天才给50块,老板心都太黑了。”肖然附和道。 一听这话,木小石深有同感,警惕心松懈了不少,恨恨道:“无商不奸!那些有钱的,都是用卑劣手段发起来的,等我们社会进入高级阶段,全特么给他们共掉!” …… “肖然在公大的时候还去发过传单啊?体验生活?”观察室里,李放放凑到张磊身边,小声问道。 张磊一脸不忿道:“他体验个屁生活!下了课他宿舍门都不敢出,就怕学姐学妹围追堵他,大学四年有三年半是我给他打饭带回宿舍!还发传单,听他瞎扯!” “哦” 李放放恍然大悟,一指着屏幕里的肖然:“这家伙坏掉了,心黑了,胡编乱造面不改色啊!” …… 肖然配合着老邵与木小石聊起了就业形势以及薪资话题。 见木小石越说越顺,语速越来越快,肖然假装不知道淳俊鑫在买木小石家房子时所用的手段,随口说道:“哎,你知道吗,你家、哦不对,是你原来的房子,要拆了哎。 听说要补大几十万呢,你说你们当年要是没卖房子,等到现在有这几十万,你这小半辈子的问题就解决了,还提什么就业不就业的!” 肖然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木小石的表情,只见木小石咬肌紧绷,指节攥的发白,双眼似乎都要喷出火来。 见此情形,肖然继续补道:“可惜,淳俊鑫就算是死了,这房子的拆迁费也是给他儿子,一星半点都落不到你们手里。” 听到这,木小石抬起腕间的手铐狠狠地砸了下去,顺口叫道:“他那样的人渣,我就后悔让他死的太快,便宜他了……” 话没说完,木小石猛地回过味来,他骤然抬头,看到的只有老邵与肖然那两双冷冽犀利的眼睛,那还有刚才闲聊时的平和? 木小石不笨,他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已经说漏嘴了。 木小石牙咬的咯吱吱响,他面目狰狞地看着肖然:“你特么耍我!” 301、谁好谁坏 天已经黑透了。 自知说漏嘴之后,木小石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接下来无论老邵与肖然再怎么问,木小石都只是将头扭向一边,眼中带些厌恶地盯着墙壁上的防撞软包。 他又犟了起来。 不过审讯室内外众人心中都有了底,也知道现在只是黎明前的黑暗,既然木小石已经露出了马脚,等僵持阶段过去,便是木小石全盘托出的时间。 “年轻人,别犟了!” 老邱放下手中的核桃,语重心长道:“我参加工作这几十年,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孩子,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吧,你这样拒不交代,只会面临重判!” “我在乎吗?”木小石负气说着,仿佛他此时并不是命案嫌疑人,而是一名正被老师批评的学生。 他面露鄙夷:“我不在乎!不就是个死么,如果所谓从宽发落,结果判个无期或者死缓,我宁愿当场死掉,也不愿在囚牢里苟活!” “那你在乎什么?”肖然反问道。 木小石歪着脑袋,略一思索,看似是在回答肖然,但却又像是在回答他自己:“我什么都不在乎!” “那你妈当年受过的屈辱呢?”肖然缓缓说道。 木小石双眼瞳孔骤然收缩,他紧紧地盯着肖然:“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明白。” 肖然不再看木小石,一边飞快地敲着手下的键盘,一边说道:“想一想,如果你不说,那么淳俊鑫就会被报道成‘因为买下你家房子让你利益受损、从而被你报复谋杀的人’。 他所做的事情都会被时间淹没,再无人知。然后你老家的人,都会骂你是杀人犯,但他却会成为一名纯粹的受害者。提到他,别人就会骂你两句。 即便你心中有太多想要澄清的事情,也不会再有人知道。你甘心吗?” 木小石沉默不言。 不过从他游离不定的眼神中,能看的出,此刻木小石的心中很是纠结,他面色不断变换,显然是在做着最后的斗争。 老邱与肖然都没在开口,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冒然出言,很可能会再次激发木小石的反抗心理。 “我不甘心!” 木小石握起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最终还是做了决定,抬起头道:“但你们能保证,我下面讲的事,你们能如实公布吗?” “如果与案情有关,我们会写明发布。” 老邱平静说道,到了这一刻,他们已经站稳了上风,自然不必太过着急:“那你就把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一丝不落的讲清楚!” 木小石点了点头,望着肖然:“能再给我支烟吗?” 肖然抽出一支烟,坐在木小石身边的警员起身接过,递给木小石。 木小石深深抽了一口,低头看着地板,再无审讯初时那般精神抖擞,他面上浮现出些许伤感,整个人竟有些颓废。 “淳俊鑫那老王八蛋是我弄死的。” 木小石开口便确认了自己就是凶手,但他突然一顿,岔开话题好奇道:“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走的时候再三确认了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而且我老家那偏僻地方也没几个监控,是我哪里有遗漏吗?” 老邱用眼角余光瞥了下肖然,轻咳了两声道:“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你自认为没有留下什么,但终究还是做不到完美。继续讲你的事吧!” “看来,我果然是做什么都免不了失败,就像我打的游戏,紧要关头总会一败涂地。” 木小石自嘲一笑,接着讲道:“我弄死那老王八蛋的地方就是我住了十几年的家,你们应该也都看了,很老旧的房子。 那是我的家,留下我所有幸福时光的家,楼上向阳的那间就是我的卧室,我熟悉那间屋子里的每一块图案、每一条裂缝。 我曾用那些痕迹,幻想过无数精彩的故事,山里的海贼、不会飞的翼龙、永远找不到家的乌龟,呵,我还打算把它们都写出来。 但他们都被那老王八蛋窃取了! 我的家没了!老家已没,新家未有,那种深更半夜突然醒来,惶恐着自己的下一站会是在那里的感觉,你们懂吗?” 懂吗? 懂,也不懂! 肖然垂着眼帘,不停的敲着键盘,他与父母的家虽然也没了,但他至少还有亲人,还有一个名义上的家,而且他还有朋友、同事,每一个都像是家人。 木下石没有朋友,他与人相处的很烂,所以他会孤独,会害怕,会愤恨让他无家可归的淳俊鑫。 “其实老家没了也没什么,钱给的够,让我有套房子安家也就行了。” 木小石面容逐渐扭曲,眼中凶光毕露道:“但那老王八蛋买下我们家房子,居然就给了三万块钱!而且是将要拆迁的房子!他拿到的拆迁款零头都比给我家的钱多!” “当时,淳俊鑫是知道了你家的什么事情?”老邱随之问道。 “四年多前,我爸身体越来越差,结果检查出了肝癌。晚期。” 木小石低着头略有些哽咽道:“我们家条件本来就差,那个时候我又在读高中,家里的男人都帮不上忙,一家人的生活都压在了我妈的肩上。” “我妈很漂亮的,在嫁给我爸之前是出了名的美人,他们是自由恋爱,但我外公外婆都反对我妈嫁给我爸,我妈执意不听,也就和娘家断了关系。” 木小石说道:“我还记得我妈最美时的模样,那个时候我上小学,我们家经济条件有所好转,我爸给我妈买了很多流行的衣服,那条红裙子就是我妈最爱的衣服。 我家的房子,也就是那时候盖得。在当年大多还都是青瓦房的时候,我们家盖了一栋二层小楼,那可是特别长脸的事。 但房子盖好之后,我爸生了场大病,可是当时家里钱全用来建房子了,等到东拼西凑借来钱治病,我爸也没法痊愈了,从哪落下了病根。” 木小石一提到旧事就停不下来,又说了好一阵,他才继续道:“在我爸生病的时候,我妈在县里一家足浴馆做了技师,但那个地方并不正规,里面什么人都有,还有很多出台的女人在里面,给钱就能被带走。” “那个足浴馆在哪?叫什么名字?”老邱皱眉问道。 “已经没了,早两年就被你们扫掉了。” 木小石吐出一口烟圈,继续道:“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妈在足浴馆的事被那老王八蛋撞见了,他就拍了我妈进出上班的视频,又拍了其他女人跟人上车的视频。 以此作为我妈跟人做交易的证据,在我爸去世之后,威胁我妈把我家房子卖给他,不然他就把那些视频放出去,让我妈在老家名声扫地。” “乡村那种地方,几个人聚到一块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捕风捉影的事能被挖上很久,假的能传成真的。” 木小石咬着牙道:“当时我爸刚去世,我妈正脆弱的时候,被那老王八蛋这么要挟,最终没办法,就把我家的房子卖给了那老王八。 但是后来那老王八还是把这事传了出去,我妈心力憔悴,身体也就越来越差,前不久也走了。 都是那个龟孙王八蛋,害得我无家可归,让我妈雪上加霜中年早世,还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第一笔资本,他不死谁死!” 说完这一切,木小石放声大哭起来,他杀了淳俊鑫,淳俊鑫因为一时贪念,也间接摧毁了木小石与其母亲。 总之,这是一场辨不出谁对谁错的话题,淳俊鑫趁人之危不对,木小石愤而杀人也不对。 然而世间事就是这样,每个人心中都有善有恶,谁又能说的清谁好谁坏呢? “我从现场看,当时淳俊鑫已经关了门睡下了,你是怎么进屋,并将他制服,然后杀害的?”肖然问道。 这个问题,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302、事了 谈到这个话题,木小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细碎尖牙,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 “外人或许不知道,但那可是我住了那么多年的家,屋里地上的每条裂缝我都清清楚楚,闭着眼都能找到,还有什么情况是我不知道的?” 木小石嘴角扬起几分不屑:“那老王八蛋扣的要死,他买了我家房子之后,除了把外面的锁换了一下,其他的什么都没变。 我家的门缝比较大,他从里面挂上门鼻子,虽然用锁插在上面,但乡里村头的,谁家晚上关了门,还专门把锁锁上,第二天起床再找钥匙开?不够麻烦的!” 肖然点了点头,大致明白了木小石的意思。 确实,自家人最了解自家的东西,就比如自己的大门,不了解的人可能毫无办法,但自家人甚至知道不用钥匙就能用好几种办法打开。 “我从网吧出来以后,本来是打算直接过去,从外面把门打开,趁他不注意时弄死他,谁知道在路上就遇到了那老王八蛋!” 木小石哼了一声,道:“那老王八蛋喝的醉醺醺的,站在岔路上的路灯底下犯迷,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讲个什么东西,差点还看见我,我就拿红裙子包住头,闪进了旁边的小路里。” “接着我又一想,既然可能被发现了,干脆在路上弄死他,谁知道那老东西晃晃悠悠窜的飞快,一口气就窝回了屋子里。” “我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看他屋里灯灭了,就准备把门弄开摸进去。” 木小石叙述着当时的场景:“谁知道我刚把门鼻子捣开,那老东西竟然披着衣裳从屋里出来了,可能是我当时弄出了点什么声响。 那老混球半醉半醒的,还以为门外面是猫,结果他趴门缝里一看到我,居然吓的屎尿全下来了,整个人都傻了,那一堆臭烘烘的东西顺着他秋裤淌下来,哈哈,解气!” 木小石笑了一阵,接下来的事基本都在肖然的意料之中,趁着淳俊鑫头脑不清的时机,木小石推门进来,胁迫淳俊鑫脱掉那些臭烘烘的衣服。 在淳俊鑫惊恐不安之际,木小石讲,他只是劫财不取命,淳俊鑫在求生欲望的促使下不再反抗,告诉了他放银行卡的后备箱,以及后备箱钥匙和银行卡密码。 再之后,木小石把淳俊鑫打晕了过去,接着用准备好的绳子把淳俊鑫紧紧捆住,将淳俊鑫弄到了他家的小桌子上。 之后木小石杀心愈烈,将早已准备好的棺材钉贯入淳俊鑫的印堂,接着在淳俊鑫的脚腕上吊起一枚秤砣,随后拔出棺材钉,小心收好,再给淳俊鑫盖上红裙子,胸口别上白花。 最后,木小石又将淳俊鑫家的衣服扒拉出来,呈放射状在淳俊鑫尸体边摆了一圈,上楼取了银行卡,打扫现场后再从外面反锁了房门。 后续就相对简单了,木小石回到县里,将银行卡随手一丢,等待有缘人捡起,而他自己则浑身舒畅,决定先无忧无虑地玩上一个星期,并打算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然而木小石没有料到,他如此搅尽脑汁、挖空心思,最终还是没有逃过正义的法眼。 “你为何要把淳俊鑫的遗体摆弄成那个样子?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肖然抬头,看着木小石的眼睛问道。 “我就是要让他死了也不得安生!” 木小石眼中闪出缕缕凶光:“我听说这样死掉的人,他的灵魂会被永远锁在棺材钉里,生生世世不入轮回,永远存在于大痛苦之中! 那老王八贪走了原本属于我的钱,还败坏我妈妈的名声,我要让我妈看看,看看这老坏坯罪有应得的下场!” 空气中沉默片刻,木小石歪着头耸了耸肩膀:“当然,还有想迷惑你们的目的,让你们往那些子虚乌有的方向上吃些苦头。呵呵,可惜,没把你们骗住。” “你这样高超的反侦察手段是和谁学的?没有仔细钻研过的人,不可能把现场处理的那么完美。”肖然转而问道,毕竟这才是他此行来的真正目的。 木小石有些得意道:“我都是从网上看来的,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仇恨也是,每天闲的无聊的时候就琢磨琢磨,时间久了,知道的多了,任何人都可能成为专家,不是吗?” 肖然骤然睁开眼帘,疾声说道:“那你为什么在淳俊鑫的脸上绘出小丑团案?你和小丑组织是什么关系!” 木小石皱了皱眉,不解道:“小丑组织?那是什么?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不肯说?” “我命都懒得要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有必要吗!” 木小石桀骜道:“我只是听说市里这半年来出了几起命案,死的人脸上都被画上了小丑图案,还说是连环杀人案,凶手到现在都没找到,所以我就画上啦,给你们没破的案子提供点方向,呵呵……” …… “市局真有没破掉的连环杀人案?” 观察室里,闵副局长有些吃惊地向李放放问道,他们束手无策的案子,在指导组的手里仿佛儿戏一般就出了结果,那么让市局警英们束手无策的案子,又该是怎样的难度? 不敢想象! “怎可能,没有的事!” 李放放一脸认真地强调道:“市里的命案是百分之百破的,每次都会有案情通报的啊,您没注意过吗?……哦,有些东西我们公布的时候略掉了。” “原来是这样。” 闵玉海明白过来,看着屏幕中的肖然,心道:就说嘛,有这样的刑侦精英,再加上日益完善的技术手段,哪有破不了的案子? 除非嫌疑人买了很多张假身份证,蓄意躲藏起来不露面,让人抓不着。 晚上九点多,对木小石的初次审讯结束。 看着木小石被荷枪实弹的特警押上车送去看守所,肖然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这件案子与犯罪组织没有关联,不然的话,后续又得费心许久。 而在此时,技术人员又传来一个好消息,在凶器以及外面的自封袋上,都提取到了木小石的指纹,对比之后确认无误。 至于凶器上的遗留物质,技术人员也在加紧与被害人的基因进行比对,相信用不了多久,证据链上便会再添一环。 ‘1.22’红衣杀人案基本水落石出,后续相关审讯与肖然也就没了关系。 好好地吃了顿长远县局为他们准备的晚餐,最后在闵副局长一行人的感谢声中,肖然与李放放、张磊上车回返市局。 回去的路上,肖然趴在车窗边,看着道旁悄悄挂起的大红灯笼,还有缠在树上的五颜六色的彩灯,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年味,越来越浓了! ps:书友们,我是我唐,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303、升职? 盼望着,盼望着,新年的脚步近了。 伴随着传统节日的临近,一场场会议也随之召开。 肖然自知他是有一点点社交恐惧症的,不过他心里虽然清楚,但却并没有想过要做什么改变。 他的理想很纯粹,生活方面也很清淡,朋友有那么几个就好。 所以若真有清闲的时间,肖然宁愿宅在家里看看书、追点剧,或者打几把游戏。 除非需要,他都懒得对外联系。 总的来说,不涉及工作的肖然,很符合之前流行的佛系青年的说法。 做条咸鱼,真的很爽。 跟随指导组前往长远县的时候,肖然本以为会在长远县待上几天,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就从下面跑回来了。 于是,市局的年度工作总结表彰大会,他也就没能躲掉。 习惯了穿便衣、每次开会都坐在最偏僻角落的肖然,被安排在了前排坐下,感受着身后隐隐约约的目光,肖然有点不太习惯。 他身后坐着同样一身正装的余雨和张磊等小伙伴。 一向放荡不羁的张磊与向来神经大条的余雨,此时尽皆正襟危坐,面色平静中带着严肃,与平时相比,都仿佛是变了个人似的。 肖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剧中公安局长在一位以身殉职的刑警的遗体告别仪式上,讲过的一段发自肺腑的感慨: “一个刑警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穿警服?上警校时穿过一次,授衔时穿过一次,晋级时穿过一次,牺牲时穿最后一次!我们的刑警,为了工作需要,在多数情况下,他们不能穿警服,所以他们很珍惜每一次穿警服的机会……” 肖然扭头看了眼自己肩上的一杠两花,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大概自己这一生,穿正装的机会也是能数的过来的吧? 上午十点整,在除值班备勤外全体警员的掌声中,市局吴局长及相关领导、各中层单位负责人等来到礼堂,同一时间,其他各分会场的表彰会议如期举行。 作为省会城市的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吴局长面容威严,说话简单有力、直入主题。 吴局长作了年度工作报告之后,两位常务副局长先后宣读了,受到上级表彰的单位和个人名单,及临安市局的一应嘉奖令,以及表彰年度先进集体、个人的决定。 肖然是去年上半年来的,时间还不满一年,年度先进里没有他的名字,但在省厅的记功嘉奖之中,肖然与另一位缉毒战线的前辈并列个人一等功。 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所有受到嘉奖的警员,分批上台接过各式奖状证书,并被佩戴勋章,个人及集体立功的,还有奖金发放。 看着支票上两万的字样,肖然不经意间扬了扬嘴角,这是他从警以来得到的最多的一次奖励,数额什么的倒不在乎,关键这其中代表着荣誉。 肖然获得‘一等功’的基础还是助他一战成名的‘117碎尸案’。 虽然这个案子放到现在看,或许并不复杂,但作为近二十来一直为全国人民所牵挂的世纪悬案,以其深远的影响力,将肖然推到了‘个人一等功’的荣誉宝座上。 就连协助肖然的莫小北与张磊也被授予个人三等功,积案组更是被授予集体二等功。 侦破‘席如香’案,可以说是临安市公安系统、甚至整个浙省公安系统,本年度最大的成果之一。 “我说过要亲手为你们颁发荣誉证书的。” 吴局长亲手为肖然别上勋章,随手还为肖然整理了一下衣领,微笑鼓励道:“脚踏实地,戒骄戒躁。小伙子,继续加油,争取做最优秀的刑事警察!” “是!”肖然抬手(`??′)ゞ敬礼,目光灼灼,他本就是要做最好的警察! 走下台刚坐好,身后的余雨压抑着激动,一下下点着肖然的肩膀。 她兴奋地捂着嘴小声道:“肖然你刚才帅呆了你知道吗,就刚才朝台下敬礼的时候,我还给你拍了好几张照片,你要不?” “会后传给我。”肖然微动嘴唇道。 这个勋章是他人生中第一个一等功,对他来说有很大的纪念意义。 不过最关键的,是余雨只会拍他一个人,他身周还会被做虚华处理。这样正适合洗单人照。 听着余雨小声碎碎念个没完,肖然小声提醒道,“那个,到你们了。” “这么快。”余雨陡然清醒,整理了一下衣服,郑重地跟着法医科长薛青霞上台接受集体三等功。 他们法医团体过去一年,在多起案件中都有较大贡献,为警方快速破案提供了许多线索,接受嘉奖实至名归。 中午时分,会议圆满结束。 回去的路上,不断有人与肖然打招呼,每个人看起来都喜笑颜开的,有些人眼中还带着些不知名的味道。 陡然热络起来的人际关系令肖然稍有些不适应,虽然觉得怪怪的,但他还是礼节性的逐一回复,总之,皆大欢喜。 肖然是不太喜欢与人接触,但这并不代表着真正接触时,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啊! “我们可爱可敬的肖组长,一等功啊,晚上请客吃饭吧,地点我都选好了,就上次的小红楼,便宜实惠价格公道,绝不宰你,怎么样?” 去食堂的路上,张磊左手搭着肖然,右手搭着李放放,整个人仿佛走在云彩上一样,可着劲说道。 肖然刷过饭卡,接过餐盘,看看张磊道:“不行。” “你今晚又不值班,要不我请你,我暂时有钱了!”张磊端着饭跟着肖然并排坐下道。 肖然吹了吹碗里热气腾腾的鸡蛋汤,目光闪烁地瞥了张磊一眼,把张磊看的浑身发毛,打着冷颤道:“你、你想做什么?” 李放放坐在肖然对面,他大致猜到了肖然的意思,于是对张磊道:“你不是暂时有钱了么,他想让你还钱!” “……” 张磊脑门上竖下一圈黑线,咬着筷子悲愤道:“枉我还想请你吃饭,你竟然想让我还钱! ……刚拿到的五千奖励啊,还没捂热乎呢,关键是全给了你依旧还不齐,然后你再请我吃饭,于是我又欠了你一顿,越欠越多,越多越欠,最后卖身为奴,成了你家公司的苦力! 肖然我看清你了,你生来命中注定身体里就流淌着资本家的血,我好命苦啊,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塑料兄弟!” “兄什么弟,做对面去!”余雨站在一旁,竖起眉头。 “晓得咯。” 张磊垂头丧气地坐到李放放身边,刚一坐下,他猛地想起一件异常重要的事。 于是他探手拄着桌面,歪着头虎视眈眈地盯着身侧的李放放道:“嗨,干苦力的,我和肖然临铺睡了四年,他什么意思我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放放筷子没停,只是耸了耸肩,送给张磊一(v╮v)傲娇脸。 张磊领会其意,泪如雨下,愤指肖然道:“二狗子你变了!” “泥奏凯!” 余雨瞪了张磊一眼,好奇问道:“肖然肖然,我们小组是要聚餐嘛?什么时候,在哪在哪?” “年后吧。” 肖然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马上就要过年了,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紧张的时间段之一,哪有空闲去吃饭?你们晚上如果不值班没事,可以自我加压,跟我到街上巡逻去。” “真的?我下班一般都比较晚,也可以和你一起吗?” 余雨大喜道,想一想每天晚上都能坐在肖然身边,穿梭在小道黑路上,犀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可疑人员。真是件值得期待的事呢。 “哎,我说,你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吧?”张磊四下看看,小声道。 肖然略一皱眉,不解道:“什么风声?” “升职啊!天呐,咱们小群里的消息,你都不看的吗?” ps:文中情节为故事需要,纯属虚构,请勿联系现实。 304、夜巡 肖然等雷霆预备小组成员之间,是建有一个小微聊群的。 闲暇的时候,大家会在群里聊聊身边的事,或者分享一些专业方面的资料,讨论下那家的外较好吃之类的。 不过肖然很少看群里的消息。 确切的说是张磊这家伙喜欢上剧透之后,总是在群里第一时间发表一些他们没来的及看的剧情内容,肖然就再没看过群里的内容。 最令人气愤的是不久之前,肖然在追的一部奇幻剧,他本打算等更完之后,美美地做一顿大餐享用。 结果无意间看到了张磊发的消息,里面把后续剧情透了个精光。 尤其是提前知道了二丫一个照面就捅死了夜王,肖然气的牙根痒痒,顿时没了看下去的渴望,恨不得把张磊抓过来,让其去做那尊夜王! 剧透一时爽,后半句怎么说来着? “升职?升什么职!我没注意群里消息。”肖然平淡道。 “只是有这个说法。” 李放放压低声音道:“听政工科那边人说,年后局里人事方面可能要做调整,具体事项,年前应该就会出来。” “所以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而且这些也不是我们该考虑的,做好自己事就行了。”肖然放下筷子,很佛系地说道。 他对这些向来不太关心,虽然三队日常负责的并不是重案,但真有大案要案,要组建专案组的时候,他基本都会被抽调进去。 需要他的时候不会缺席,肖然觉得这样挺好。 “也是哦。” 张磊想了想,忽然笑道:“我还以为你自我加压,主动执勤巡逻,是要最后冲刺一把呢,吓我一跳……” “我会吗?”肖然耸了耸肩膀。 张磊咧着嘴指了指李放放,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跟这家伙学坏了,拥抱上低级趣味了嘞!” 李放放闻言,一手扯过张磊衣领,威胁道:“我怎么就低级趣味了?今儿你不和我说清楚,我就带你去搏击训练馆,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趣味!” 张磊秒怂,左顾右盼道:“那个啥,我忽然想到还有一项重要任务等我去做……” “你给我坐下,别想溜!” 李放放扯住张磊不放,空气中一时充满了欢乐气氛。 伴随着新年逐渐临近的脚步,城市中的灯火越发璀璨,已是不夜之城,不过怀着喜悦等待新年的人们,很少有注意到,城市上方的天空,相交于平时越发黑暗。 光明与黑暗总是并存的。 即便整个城市已经变成灯光的海洋,但仍有昏暗的小道黑路,充斥着令人莫名紧张的氛围。 晚上九点多,结束一天工作的肖然,准备去辖区内易发案的地段巡逻,由于辅警们已经下班,在值班的肖然也没打算带,所以拉着张磊上了一辆警车。 正巧余雨此时也下班准备回去,得知这个消息刷地一声闪到楼下,坐在副驾席上兴奋道:“我还没有在夜间去巡逻过呢!……那什么,要不要领枪啊?” “你当我们是去西方啊,晚上都没人敢出门的那种?” 肖然瞥了余雨一眼,开车上路,“我们可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之一,在五大国这个圈子里,我们甚至可以拿掉‘之一’这两个字。电警棍、甩棍、强光手电加催泪瓦斯,足够了。” “好吧。” 余雨甩了甩短发,原本呆萌的气质随之一遍,目光当中竟透出一股犀利来。 她不断地扫视着路两侧的各个角落:“你们放心,真要有事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虽然我是一名小法医,但我这半年来勤加苦练,教练说我对付一两个普通人没有问题!” “放松点,我们是去巡逻,又不是去打架,没必要那么紧张。”张磊趴在肖然身后的椅背上说道。 话音未落,张磊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他扭头盯着余雨,阴森森说道:“喂,既然你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每次出现场搬人体时,你都推给我们!” 余雨沉默片刻,加重了语气:“怎么,你有意见?” “废话,我意见很大的好吗!”张磊和余雨又争执起来。 时间越来越晚,不少人家都已经熄灯或入睡了,尚在外面的人,大多也都在匆匆回家的路上。 警灯闪烁,车子在辖区内走走停停,路边的群众看到有警车在巡逻,也是倍感安全,即便走的是小道,也放心不少。 也许是警车的震慑作用,巡逻期间一切安好。 即使是在路边遇到纠纷,经过短暂调解,大部分也都能握手言和,各回各家。 调解不成的,就通知附近辖区派出所过来处理。 其实只要问题不严重,当事人一般是不愿意到派出所的,不仅是感觉因为一点小事就被派出所处理了有些丢人,还有就是耽误时间,嫌麻烦。 凌晨一点,警车又在一处三岔路口作短暂停留。肖然三人从车上下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路况,顺便活动了一下身体。 他们巡逻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到第二天凌晨两点,后半夜的路上,除了各种色彩的灯光,路上少有行人。 由于巡逻期间车辆不能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停放,肖然等人在路边站了一会儿,便准备上车继续前往下一处地点。 刚拉开车门,肖然没有察觉到什么问题,反倒是张磊站在车旁,盯着朝他们迎面走来的一个小青年,仔细打量。 那小青年17、8岁的年纪,裹着个绿色棉大衣,踩着双运动鞋,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张磊犀利的眼神,一时间挺着个肚子,站在原地不再向前,而且还有随时后撤的倾向。 “你怀里揣的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张磊朝那小青年招了招手,冷声说道,他看到那小青年大衣缝里露出了一段条装烟,再加上其鬼鬼祟祟的模样,看样子是刚偷了什么烟酒店。 那小青年听到问话,睁大眼睛打了个冷颤,不但不回答,反倒扭过身就往回跑。 见此情形,肖然窜出去就追,虽然正义之眼对这小青年没有波动,但他见人就跑就很可疑了,若他是因为知道什么情况从而导致的心虚,说不定会挖出些什么隐情。 “你们上车追!” 305、忍一时越想越气 肖然毕竟是战胜过某区短跑冠军的,面对窜地飞快的小青年,肖然紧跟在其身后,并不断缩短距离。 另一边张磊和余雨也迅速上车,加速追了上来。 那小青年抱着怀里裹的东西玩命狂窜,普通人逃跑的话,为了跑得更快些一般会丢掉妨碍运动的东西,但这小青年不是一般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丢掉怀里的东西。 眼见身后的肖然距自己越来越近,那小青年心急如焚,恰巧他前方不远有一辆刚下乘客的出租车。 小青年急中生智,一手托着怀里的东西,一把拉开出租车后门,拉开衣服,屁股一挺,便把怀里的东西甩进车里,而后他一步窜进车中,关门的同时对司机大叫道:“快走!有人要打我!” 出租车司机也是果断,二话没说,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好在出租车加速并不快,由于驾驶位上的车窗没关,就在车子刚窜出去的时候,出租司机听到了肖然的喊话:“停车,警察!” 一听这话,司机想都不想,瞬间又把刹车踩到底,幸好司机细着安全带,而且车子速度还没上来,惯性并不大,只是让后座上的小青年一头撞在了副驾靠背上。 那小青年脑洞也是清奇,眼见司机停车,肖然也从右侧靠了上来,他慌忙间竟去拉车租车左后门。 但他忘了国内的出租车,至少有九成以上后排左后门是上了锁的,任凭他急的满头大汗,依然改不了他被堵车内的现状。 “小伙子是干什么事了?别拉门了,后面是警察,我不可能让你下去跑掉滴,你也不要做啥反抗!”出租车司机平静道。 “警、警察?!”小青年双手僵在车门上,他脑袋懵了一下,随后回过来味道:“对哦,他们是警察,我跑个什么!” 出租车司机也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道:“谁知道你跑什么!” “警察,别动!” 此时肖然也冲到了车旁,他一手拉开车门,弯腰就把小青年按在后排座椅上上了手铐,接着拿出证据给司机看了下。 出租车司机一听是刑警队的,再无半分怀疑,肖然拽着小青年下了车,厉声问道:“喊你,你跑什么?” 小青年被肖然扣着手腕,可能是肖然力气打了些,捏的他龇牙咧嘴,略弯着腰忙不迭扭头叫道:“我、我没跑啊!” “没跑?没跑你这么远是飞过来的啊!”对这小青年睁着眼说瞎话,肖然亦是无语,还好张磊和余雨开着警车也赶了上来。 见肖然已经把小青年拿在手上,张磊和余雨便到出租车里,把小青年洒在车座上的物品清理了出来,共有软包玉溪两条、赤牛一瓶、泡面三桶。 张磊拿着烟在手里晃了晃,盯着小青年道:“从哪偷来的?” 小青年瞪大了眼睛,连声叫道:“我买的!真买的!不是偷的,我兜里还有刚找的零钱呢!” 肖然摸了摸小青年的大衣口袋,果然有两张二十元的钞票,以及几枚硬币,便问道:“在哪买的?” “就哪,就哪。”小青年用下巴指了指路边不远处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肖然与张磊带着小青年直接徒步走了过去,余雨在后面开车跟上,到了便利店里,店老板证实了小青年的话,的确是刚从他这买的,不信的话店里还有监控。 有店老板证实,肖然与张磊也没必要再去看什么监控。 取出钥匙将反铐在小青年身后的手铐开了一边握在手里,拉着其走出店门,“不偷不抢的,刚才喊你,你跑什么?” “我、我看他盯着我看,他长得也不好看,我以为遇到流氓了要打我,抢我东西,我没注意到一边的警车,我一害怕就跑啊。” 虽然只比这小青年打上四、五岁,但肖然已经隐约感觉代沟出现,现在小孩子说话都这么直来直去么? 余雨将脸别过一边,抿着嘴强忍着笑意。 张磊面色平静,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和肖然站在一起,被这样评价的多了,他只是有些小气而已,心中反反复复地念叨着: 特么的小东西敢说老子长的像流氓,你这样很容易被我打死的你知道吗!沙包大的拳头见过没,不知道有种长相叫耐看行吗! 强忍着心中愈发高涨的火气,张磊一遍遍提醒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啊! 手心痒痒的厉害,想打人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你一个人买这么多烟做什么吗?”肖然继续问道。 除了团体需要,普通人谁会一次买这么多烟? 局里那些一天几包烟的老烟枪,一次也只买一盒烟,明明可以一次买一天的量,他们却不嫌麻烦,每次抽完再去买,不知是什么习惯。 这小青年大半夜一下买两条,说不定有什么小团伙在等着他回去。 “烟我是帮别人别人买的,只有方便面和赤牛是我的。”小青年回答道。 肖然冷着脸,直勾勾盯着小青年道:“帮别人买?帮谁买的,谁一次要抽两条烟?” “不是一个人,是好多人嘞,都是打牌的。”小青年心中发怵,连忙回道。 “打牌?你是做什么的?”肖然继续问道,凌晨一点还在打牌,一次拿两条烟,想来人应该不少,莫非是聚众赌博的? “对啊,打牌,我是在棋牌室打工的,我都睡着了,那些打牌的没烟了,非把我喊起来帮他们买。”小青年如实道。 肖然问道:“那棋牌室在什么地方?” “就在你们刚停车的路口往里走一段。” 小青年的理由很充分,肖然将手铐一头递给张磊,带着小青年上了车,拐了弯找到了那家棋牌室。 肖然将警车停在离棋牌室稍远点的位置,让张磊和余雨在车上看着那小子,他问了小青年的名字,独自一人走向棋牌室。 这间棋牌室后面就是某小区,肖然打开推拉门进去,只见这棋牌室约有三间门面大小,里面烟雾缭绕,不少中年男女、大叔大妈在搓着麻将,都到了这个点了也没有停歇的迹象,相反很是有精神。 肖然走进来时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在棋牌室里溜了一圈,顺便看了两眼面前一位大叔的牌,轻声询问道:“大叔你们这玩的多大的啊?” 那大叔只是看着手里的牌,随口答道:“一块,一块。” 听了这话肖然心中大致有了底,又问道:“这都夜里一点多了,怎么还在玩啊?” “闲呀,没事干……”那大叔话说到一半,突然回过神来,看着肖然道:“小伙子你谁啊,看着面生没见过啊。” “哦,我是王成成朋友,他人在吗?”肖然不动声色道。 “你说小成啊,刚出去,给我们买烟去了。”旁边一位大叔说道。 肖然‘哦’了一声,大致确定那小青年没有说谎,转身又出去拉着小青年进来,“你指一下你是给谁买的烟。” 小青年指了指刚说话的那位大叔,经过互相验证,肖然确定小青年说的是真的,他见人就跑,就是因为张磊看着像打劫的。 张磊捂着胸口哭晕在厕所。 拉起小青年的手将其另一边的手铐打开,旁边有大妈一见小青年腕上的手拷,顿时变了脸色,“这、这是咋回事啊!” 306、新的开始 “没事没事,一场误会!” 张磊连忙解释了一番,棋牌室众人听完张磊叙述,也都明白过来,牌兴一被打断,众人也就不想再玩了,纷纷结束牌局,打道回家。 目送着众人逐一离去,肖然他们也上车回返,毕竟第二天还要上班,睡觉还是要的。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 不知不觉间,再过不久便是新的一年。 除夕之夜,万家团圆。 但这些都与肖然无关,所谓的新年在肖然眼里,不过是寻常一天。 说寻常是有点不对的,毕竟在节假日期间,维护社会稳定是首要任务,所有在岗人员的注意力都在高度集中,接到的每一个小情况都要迅速判断,确保将可能发生的险情提前扑灭,并在有情况发生的时候第一时间出警、处理。 肖然平静地坐在值班室内,大家都知道他过年回不到家,而且也没处可去,正是除夕夜值班的最佳人选之一。 今天的值班领导是副大队长邵勇,不过前几天的会议已经确定下来,邵勇前面的那个‘副’字,很快就能拿掉了。 邵勇夹着烟靠着椅背,静静地听着手机里春节晚会的广播,肖然刚才也问他,明明可以看网络直播,为什么只听不看? 邵勇讲的似乎很有道理,他说看画面的话容易投入进去,最关键的是值班室里太安静,需要发出些声音中和一下这特定时间段的某种氛围。 将烟头丢进烟灰缸里,邵勇拨了拨短发,三十多岁的人,两鬓上的根根白发却清晰可见,没办法,一队负责的多是重案,压力大,或许还很烧脑。 “十二点了。”邵勇看着时间说道,接着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振了两下,肖然搭眼看了一下,是他女儿发来的信息。 城市中的新年很平静,不像乡村可以放烟花,但肖然知道,新的一年已经到来,新的开始悄然开启。 “新年快乐,小肖队长。” 邵勇简单回复了下家人的信息,放下手机对肖然道:“不给家里打个电话?” “新年快乐,邵大队长。下午吃饭的时候已经打了。”肖然微笑道,电话里老爷子免不了又是一顿唠叨,说什么大过年的也要值班,怎么不和人调一下之类的。 邵勇咧嘴无声一笑:“我是一直想把你要到我手底下的,现在你是到了一队,结果何晓丽也跟着来了。” “但也是在你手底下啊。”肖然笑了笑道。 在不久前召开的市局干部大会上,市领导宣布了一些主要负责同志的职务调整决定,随后市局内部又做了一番更细致的相关调整。 其中刑事这一块,副局长兼刑警支队长刘建明升任某局局长,副支队长雷康接任,市局直属一大队大队长由原副大队长邵勇接任,何晓丽接替邵勇担任一中队队长,三队队长由庞景辉担任。 另外肖然与李放放从三队转至一队,由于肖然能力突出、工作绩效优异,经领导研究决定,破格提拔为一中队副队长,单独带组,令晋升为一级警司,行政级别副科。 至于张磊和单月柔,他们二人本就属于技术队,所以具体职务不变,但不再对接三队的技术工作,在完成下属单位申请的技术支持的同时,转而对接一队的技术工作。 在一系列人事调整之后,肖然组内成员除去其本人外,另有李放放、单月柔、张磊、秦子河及辅警蒋枫等,其中李放放为副组长。 不过由于正处年节期间,所以此番人事调整定于年后实行,过节期间一应人员各司原职,保持稳定。 “也对啊。” 邵勇轻笑一声,拍拍肖然的肩膀,面容逐渐严肃道:“全市最年轻的副中队长,多少人都在看着你呢。重案组不比其他,任务紧责任重,继续加油!” “是。”肖然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夜值班结束,徒步行走在大年初一早晨的路上,气氛并不如想像中的那般热闹,反倒是有些清冷。 回到住处补了一上午觉。 虽然下午仍是休息时间,但肖然在公寓内实在无聊,想去找张磊吃饭,但这家伙昨天晚上下班后,当即飞回了老家,中午飞回,一落地便去了局里,现在正在工作。 于是肖然洗漱了换衣,出门又去了队里,跟着同事到大街上巡逻维稳。 晚上开车刚回来,正准备出去找点饭吃,肖然突然接到了肖以彤的电话:“小弟,做什么呢?” “准备吃饭。”肖然道。 “别吃了,来机场,我和爷爷来了。”肖以彤欢喜道。 肖然愣了片刻:“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你不想见啊,那我们回去!”老爷子在旁边气冲冲道。 肖以彤笑着解释道:“别听爷爷说,他就嘴上不肯服软,昨天年夜一个人对着你照片发呆,还说孙子不在,家不像家、年不像年,他想你啦!” 肖然抿了抿嘴唇,略一沉默:“我这就去机场。” 下楼上车一路疾行,见到老爷子时依然没见到好脸色,反倒又落得一阵念叨: “我这几十年年就没吃过一顿齐整的年夜饭,以前是你爸妈过年不回家,现在你又跑这么远不回去,你看看你看看,过年有谁不回家的!” “总要有人不回家的么。”肖然小声道。 确实,团圆的日子,总是有人漂泊在外不得归家的。 刘海柱过年就没有回家。 尤其是过年这几天,更是他工作冲业绩的关键期。 刘海柱的工作很特别,每天的工作就是抱着电话和别人对骂,平均一天得骂两百通电话,不过电话里不能说脏字,但还得把别人骂的要死要活。 刘海柱是某借贷平台的催收员,他们公司不搞高利贷,也让学生排全身照,也不搞电话轰炸,就是利率略高的网络贷款。 既然是贷款,肯定有人是还不上的,一旦逾期不还,这时候就要轮到他们出马了。 刘海柱来到公司的催收部,位于某老旧写字楼的8层。 电梯门一打开,比菜市场还要吵闹的噪音瞬间将他包围,办公大厅里有几十、近百个格子间,每个格子间里,戴着耳机的催收员情形各异。 有的眉头紧皱,嘴唇上如安了马达一样飞速抖动,有的厉声质问,手掌砰砰地拍着桌子,有的站在位子上,双手夸张地挥舞着一张张a4纸,上面是欠债人的资料以及相关话术…… 整个催收中心,像极了《华尔街之狼》里,通过电话销售垃圾股票疯狂敛财的现场。 刘海柱还记得去年他面试时的有趣一幕。 别人家面试都是人事单独详谈,他们面试则不同,所有面试者两两分组,捉对互骂,赢了的之后再分组再对骂,最后赢了的五个人入职。 刘海柱今年27岁,面相有点凶,大学毕业四年多,也算是职场老油子。 俗话说相由心生,刘海柱性格也确实比较凶,他上学、工作期间不知与人抬过多少次杠、骂过多少次架。 总之,刘海柱在面试时过关斩将,顺利入职。 他很喜欢,并享受这份工作。 哪怕是走路时撞到了一名中年女人,被其指着鼻子骂了一通‘眼睛不长啊’! 无论碰到谁,说话都要冲,难听的话要脱口而出,这就是刘海柱的工作氛围。 307、艺术造诣 催收员刘海柱在自己的工位坐下,他背后是洁白的墙壁,头顶正上方是一面锦旗,那是他同组的一名催收员要回百万欠款的表彰。 刘海柱做梦都想获得这样的锦旗,但并不是为了所谓的荣誉,也不是想得到出借人的感谢,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在他看来全是扯淡。 他就是想赚钱,如果他能做成这样一笔大单子,单提成一次性就能拿到6万多块。 电脑开机之后,屏幕上首先跳出来的是一堆散发着绚丽光芒的百元大钞。 这是刘海柱的电脑桌面背景图,他好不容易才从网上找到的,放在桌面上用以时时提醒自己,不忘初心。 登录公司系统,刘海柱在任务列表里领取了随即分配给他的任务,有自己所在平台借出去的款,也有自由人通过公司平台借给别人的。 总之,都是逾期未还的。 在刘海柱看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况且他们平台并不做高利贷,贷款年利率23%属于合法借贷,受法律保护,一旦逾期,他们有权利要求还款。 刘海柱点开任务列表最上方的一行,简单看了下借款人的资料,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名字叫曾正直,在一家公司做小职员,借款金额两千,还款期限三个月,逾期11天。 说实话刘海柱是看不起这种人的,一共就借了两千块钱,连本带利总共才15块。 城市里只要是个正常人,三个月哪有挣不到两千块的,就这样居然三个月都凑不齐,还需要人催! 刘海柱心里迸出两个字:废柴! 电话接通,刘海柱扯着嗓子阴阳怪气道:“曾正直,我是某借贷平台的,你借那两千块钱都快逾期半个月啦,怎么办啊?” 对面曾正直低声下气道:“大哥大哥,求求你了,再宽限几天,这正过年,老板还没发工资,等月底发了工资我一定立马还!” “你有钱过年,你没钱还债?啊!工地上破产的包工头都知道年底清账,你一个大活人,过年了不想想你还欠着钱吗?” 刘海柱拍着桌子叫道:“你妈卖了性,你爸堵了博,还是你吸了粉啊?过年在家一大帮子人不会找人借啊! 什么,三个月没领过工资?你领不到工资关我毛事!老板怎么不发你工资啊?没发工资你不会找老板要啊,难道还要我去帮你要吗?” 刘海柱气势汹汹,劈头盖脸地冲了借款人一顿,最终确定明日还款。 将这一欠债人的条目归到自己名下,并设置了保护期限,确保在此人还款前不会有其他同事再联系,虽然刘海柱从不相信欠债人的话,但至少明天的单日业绩有了打底不是? 公司里有规定,每名催收员每天要收到八千元的借款,才算提成,否则不仅提成拿不到,反而还会扣基本工资。 刘海柱的目标当然不是每天八千的业绩,他是要挣大钱的,怎么可能会混日子! 下一个电话打给的是一位离异女士,中原口音,她在平台上借了两万多块,逾期已经一个月了,之前有催收员讨要的记录,但仍没还上,于是又给分到了刘海柱手上。 刘海柱的声音依旧很凶,他限定这位女士必须在今天还清债务,“你今天要是不还,我就爆你的通信录,把你欠债的事,通知到你每一个亲戚朋友,让他们都知道你借钱不还,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女士怒斥道:“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我一个月只挣3千块钱,我儿子上学还要花钱,别人家小孩都吃食堂,我们家小孩只能从家里带饭,你们有没有一点同情心,我现在真没钱!” 欠债还欠的心安理得了?而且还骂他不要脸,典型的打算耍赖了! 刘海柱怒了,“你小孩带饭关我屁事,饿不着不就行了吗!你没钱,你没钱借给你的人就有钱了?你花了别人的钱心安理得,别人就活该损失几万块啊!” “但是那个钱我早还啦,就是债主在平台上不肯销账!”女人理直气壮道。 “你还了?你从哪还的!你说瞎话也得带点逻辑好吧!” 刘海柱嗤之以鼻,气势上丝毫不弱道:“别人和你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而且借贷协议上写的明明白白,借还款都要在平台上操作! 你就算是联系到借你钱的人,私底下还了,我这账面上没看见,所以你要么让那人把钱退给你,你再还一次,要么你就去报警咯!” 刘海柱料定了这女的根本没还,就是想耍赖,接触的人多了,他一听对方声音就能判断出是真没钱,还是不想还,又或者处在能找到钱却暂时又不想还的阶段。 果不其然,听刘海柱这么说,对面女士立时变了副口吻,抽泣道:“我现在就站在窗户边上,你要是再催我就从窗户上跳下去,一分钱都没有。” 想占便宜的人居然要跳楼?怎么可能! 刘海柱一个字都不信,“别跟我扯这些,想跳就跳,钱是你自己借的,你就算是人没了也得把钱还上! 而且你家不是住二楼吗,你跳下去也死不了啊。赶紧还钱,今天再不还,明天不仅爆你通信录,而且你还要还的更多!” 刘海柱与对面女人僵持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在金钱损失与人际关系损失的双重威胁之下,对面女人抠抠索索地答应今天就还。 手上明明有钱却非要赖着不还,还总觉得自己还了钱就是吃亏,怎么会有这样人呢!刘海柱如此想着。 基本催出了一单,两万块已经超出了今天的绩效,但刘海柱继续接通下一个电话,谁知道那女的今天会不会还,嘴上说的再好都不能信。 电话打通,刚响两声就被挂断了,刘海柱再打,对方已关机。 特么的!刘海柱怒骂一声,行,你是有种不解,你通讯里那些人可是在系统里录着的! 继续拨了个号码,这次直接打给债务人父亲,接电话的听声音像是个老头,一口西南方言,一般人还真听不懂。 不过刘海柱老家就在西南,或许和这借债人家离得还不远,算是半个老乡? 但是老乡又怎么了,老乡见老乡,背后开一枪! 他当即换成老家方言,语气却还是凶巴巴的:“老头,你娃在外头是不是个痞子啊,有没有瞟了昌、赌了博、吸了粉,你都知道吗!” 刘海柱对自己这句还话很是满意,感觉就艺术造诣而言,与某相声演员说的贯口不相上下。 8) 308、穿寿衣的白纸人 欠债人的父亲很朴实,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被刘海柱机关枪一般的话给打蒙之后,愣了好一会儿,老人才赶紧问道:“啥子事、啥子事?出啥子事咯?” “你儿子姚有多在我们这借了一万块钱,期限一年算上利息是12300块!” 刘海柱说道:“现在逾期三个月了,打电话给他不接,过年他在家了没,你见到他赶紧让他还,再不还债主就让法院去找他啦!” 欠债人父亲听到‘法院’这两个字吓了一跳,在乡村人心中,沾上法的机构都以为是了不得的大事,那老人说话变的支支吾吾,一直自言自语重复道,“怪不得过年都不着家。” 一听这话,刘海柱趁热打铁,胡编乱造道:“你知道吗,你娃赌完了就去找小姐,趴在人肚皮上吸粉,爽完了继续借钱赌,那可真是会享受哦!” 老人不了解外面的情况,信以为真,差点气晕了过去,怒火冲天道:“这狗比养类龟孙,要敢回来我活活锤死他!这钱我明个就还,我咋汇给你们?” 刘海柱说话是毒,但还算有些底线,他觉得有必要教育这老人一顿:“老头,你这样不行啊,你这样容易被骗你知不知道,现在好多骗子都借口家里人有事骗人钱呐,不要别人一吓唬你就打钱! 我们是正规公司,不用你把钱汇给我们,你拿了前给你儿子,让他还,你告诉他,再不还他没好果子吃,法院找到他,有他受的!” 老人很是感动,千恩万谢地保证马上就找到他儿子,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一定会把钱还上。 挂断电话,刘海柱为自己心中的良知小小地自豪了一会儿,接着继续催下一个欠钱不还的人。 早上七点上班,晚上八点下班,除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刘海柱一直在拨电话、打电话,声音还不能小,语气也不能弱,有的时候还要扯着嗓子对吼。 还好刘海柱的嗓子已经练出来了,刚上班的时候他打电话把嗓子都喊哑了,晚上含着梨片睡觉,第二天早上吐出来的全是血痰。 刘海柱不在乎,他做什么事都拼,他要挣钱,他要出人头地,一个男人没有人生目标,还算什么男人。 晚上九点半,刘海柱从早已空无一人的公司离开,他今天一共打了128通电话,催还借款近六万块,算算一天提成有2千4百块钱,如果每天都这样保持的话,全月无休,一个月能拿提成六万多块。 不过今天能催到这么多,大概率也是沾了年节的光,而且月入六万并不是刘海柱的目标,他野心很大,他还要拿更多。 话说刘海柱今天本应能打更多通电话的,结果上午被那女的耽搁了半个小时,下午又和一个老赖交锋了将近两个小时,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其实也不能算是浪费,至少那老赖被他骚扰的快崩溃了。 一想到那老赖,正在路上走着的刘海柱立时怒气值max,侧转身用力踹了一脚身边的垃圾桶。 墨绿的铁皮发出一声巨响,把附近走着的一对小情侣给吓了个半死,眼睛紧盯着刘海柱,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社会大哥,一点点地往回踱。 那老赖是刘海柱跟了有一个月的一位欠款人,债权人是那老赖同县的一个小伙子。 老赖借了有十万块钱,当时是用以厂子的周转,年利率是36%,属于自然债务区,双方并没有用平台的协议,而是在线上私下协商的。 这么高的年利率,法律不会保护也不会支持,需要自行解决,毕竟再超一点就属于高利贷范畴了,所以原则上来说,借贷平台是没有义务帮助讨要的。 但那老赖欠债逾期不还,小伙子眼看要结婚了,家里要用钱,当得知借款人就在县里之后,小年轻的父亲便上门要债。 结果找到那老赖之后,被对方手下的工人打了个头破血流,甚至扬言‘再来弄死你这老东西’。 当初自己定的这么高的利率,现在钱又要不下来,于是那小年轻一家就瞄上了借贷公司,一纸诉状反把借贷公司告了,搞的公司很是被动。 为了公司声誉考量,公司方面先是安抚了小年轻一家,本来公司私下出钱先还上不就得了,结果公司还死抠门,要求催收部务必把钱从哪老赖手上要下来。 十万块钱也不是什么大单子,而且还麻烦一大堆,凭什么把活摊在底层员工身上? 于是催收部的人但凡接到这单子,便敷衍了事打几个电话,等过一段时间,自然会有下一个人接手,干嘛要做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一个月前,那老赖的单子被分到刘海柱手里时候,一看到那老赖的名字,刘海柱当时就气的要死,怎么就这么不走运,分到了这样一个货色! 刘海柱抱着糊弄的心态拨通了那老赖的电话,反正前面打的电话,接通与没打通的各占一半,说不定这次也没人接呢? 最好没人接,省的白费力气。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出乎刘海柱所料,那老赖竟然接了电话,不等刘海柱开口,对面便是一通乱骂,“你一天到晚用下面讲话你不累啊,能不能用嘴讲话! 老子还你娘的下面,他黑了心借给老子的钱,老子凭什么不能拖一拖!狗娘养的骚下面,老子现在手上有一分钱,老子全家死光光,老子要是没有,你全家死光光!” 那老赖在与催收员们长期交锋的同时,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内部规则,他就是刺激着催收员说过火的话,然后举报投诉,搞掉几个催收员,便没人催他了。 不过刘海柱是个杠脾气,你开口就把我骂了狗血喷头,那我就缠定你了,我不把你缠崩溃、不把你的钱要下来,我誓不为人! 抱着这个念头,刘海柱一天几十个电话打过去,老赖不接就骚扰他的朋友,有人不接就换人,有人换号码了,就私下里找人肉公司买到他们新换的号码,继续打继续骚扰。 反正就是杠上了,就是头铁,就是铁憨憨! 最后为了争回一口气,刘海柱甚至联系到了当地的相关部门,并告知老赖: “再不还款,该起诉的、该上企业征信的,一个都不会少,说到做到,到时候你坐车买不到票,儿孙升不了学,厂子东西卖不出去,你可别说欺负你!” 就这样持续催,一直催,下午又忍着气怼了快两个小时。 就在刘海柱自己都快泄气的时候,那老赖终于坚持不下去了,近乎崩溃地叫骂着:“你特娘的个下面,某种动作你十八代祖宗的玩意,老子服了你了,老子还钱!” 在离开公司前几分钟,刘海柱看到了后台上‘已收款销账’的字样,他满心舒畅地回到家里,他终于还是赢了。 消耗了一天精力的刘海柱,吃了东西之后,简单洗漱了一番,倒头就睡。 就在睡的舒服的时候,刘海柱忽然听到有人在‘砰砰’锤他的门,声音很大,外面人锤了一阵门后,用尽全力大叫道:“刘海柱你这个狗笔养的,东西已经送到!” 话音未落,楼上住着的人家,其中的女人趴在窗户上往下喊,“狗东西大半夜鬼叫什么,死了全家了啊!” 刘海柱看看时间,夜里两点。 他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准备开门出去,但心里忽然有些发怵,于是拎起放在床头的半米长的砍刀,那是他防身用的,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的脾气可能会惹上什么人。 拔刀出鞘,刘海柱全身紧绷,他做好了战斗准备,反正这是在他家里,要是有人敢冲进来对他不利,他有自卫权。 想到自卫权,刘海柱忽然很羡慕汉朝,那时候只要半夜有人闯进家里,不管来者出于何种目的,直接打杀了啥事没有。 刘海柱打开门,门前没有一个活人。 活人是没有,但地上有一个用来烧给死人的白纸人,纸人身上套着一件寿衣,上面用血红的墨水写着:“催收狗,死全家!” 刘海柱大惊失色,随之怒火中烧:“我的信息被泄露了!” 8) 309、再出发 “这大半年,你就住这地儿?” 肖然带着老爷子与肖以彤走进自己住处。 一进门,老爷子就又念叨了:“小小的地方,连个身都转不过来,你说你大老远的跑过来,是不是自己找难受?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肖然默默地将老爷子的围巾与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平静地与老爷子唱着反调:“我住的不难受,比你那大房子舒服多了。回头我就把这公寓退了,搬到局宿舍去,几个人住在一起更好。” “大过年的你小东西故意的惹我是不是?” 老爷子提着拐杖一下下敲着地,若不是够不着肖然,说不得一拐杖打过去,大年初一怎么了,照样打你个孙子! 作为肖然与爷爷之间的黏合剂,肖以彤连忙劝慰道:“爷爷,肖然他爱怎么住就让他怎么住,您就别操这份心了,别管他,随他去,犯不着为这事和他抬。” 老爷子本就没生气,他只是习惯性地看肖然不顺眼,小时候多可爱地一个孩子,怎么长大就变这样了? “过来尝尝这牛舌饼和蜜贡,雍老师傅的手艺,去年他住院了没做成,今年专门给咱家留得,知道你从小喜欢吃,专门给你带过来的。” 老爷子打开两提精美的纸盒,露出其中脆黄的牛舌饼,以及经营剔透的细条蜜贡。 肖然洗了手捏起一根蜜贡,咬在嘴里不住点头:“没变,还是以前的老味道。” 老爷子的脾气说变就变,一听这话立时欢喜起来,左右看了看,又道:“你一直住这也不是个事,既然以后就在这工作了,过完年看哪里好,干脆买套房子得了。” “穷,没钱。”肖然直截了当道。 老爷子怒视肖然,“你别给我找借口,你姐给你的有张卡,别以为我不知道!” “合着您什么事都知道啊。” 肖然抬头,见肖以彤冲他耸了耸肩膀,就知道老姐早把他给卖了,“那我就没空,也不想住。房大人少切莫住,这不是您常说的么。” 老爷子点了点头,他也认同这个道理,又问道:“听人说,你又了立什么功,转到了什么重案组?重案组都负责什么的?” “那可就多了去了,杀人放火、决水投毒,爆炸涉枪、拐卖贩粉,但凡重大刑事案件,我们队都要上。”肖然沏了两杯红茶放在茶几上。 一听这话,老爷子又变了脸色,敲着拐杖忿然道:“我早看那姓雷的不是好鸟! 你来这之前,这鸟人还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说不会让你去干要紧的事,他果然是诓了我的!他家在哪,走,你带我找他去!” 老爷子顺势起身,提着拐杖就要往外走,幸好肖以彤及时拉住:“爷爷,你这是做什么,大过年的,哪有上门找麻烦的。 再说这公家的事,也不是雷叔能做的了主的,都是肖然一直申请想去重案组,人家也没办法啊!” 肖以彤说着,连连朝肖然递眼色,肖然会意,也跟着将老爷子按在沙发上。 佯装抱怨道:“我说我当时填的意向是重案组,怎么后来却分去办盗窃去了,原来是您事先插得手啊,害的我这半年不知写了多少份申请表!” “真是你自己申请的?”老爷子看着肖然道。 “对啊。” “跟你说了多少遍别太往前冲,你怎么就不听人话?咱家就没出过你这么倔的种!”老爷子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 “爷爷,您就放心吧,我好着呢。”肖然服软道:“都是我的错,我请您吃饭行吧,咱爷孙俩再喝两盅?” “你不行,你这是二十四小时待命,万一有事,一个电话就得到,带着酒气过去算什么事!” 老爷子依旧气呼呼的,不过听在肖然心里却是很是温暖,虽然老爷子嘴上一直教他自保为上,但私下里却还是格外留意他的消息。 这是从不会轻易流露的关爱。 …… 年节过后便是公历二月下旬。 此时广大群众俱都恢复到正常的生活节奏,但对于节假期间一直没有休息的警员来说,直到这时候他们才能获得短暂的调休。 肖然转到一队工作已经有几天了,节假期间他就在熟悉新的工作,所以转岗之后,并没有什么过渡期,很快就进入了重案组的节奏。 早上六点半。 肖然从车里出来,看了眼头顶阴沉沉的天空,拎着早餐朝刑侦大楼走去,还没进门,便听身后一道女声喊他。 回头一看,原来是余雨和室友郭冉。 “肖然你来的好早啊。”郭冉拉着余雨的手笑道。 “在家没事,习惯了。”肖然微笑道,他看了看郭冉身边还有些困意的余雨,“你不是调休回家了吗?” “一共就两天,眨眼就过去了,本来打算昨晚回来的,结果北边强对流天气,飞机晚点,凌晨快两点才落地。”余雨揉了揉脸颊,有些萎靡道。 “早饭吃了吗?”肖然问道。 郭冉摇着余雨手腕笑道:“她可是视饭如命的小法医,吃饭做为她的头等大事,怎么可能会忘。” 余雨看着郭冉愤怒道:“你还说我,你一点也不体恤我,我那么晚回来,你连早饭都不准备,还让我爬起来给你准备吃的,气人!” “明明是你饿醒了爬起来找东西吃的好吧,还搅醒了我的好梦,你知不知道这个天气,早上多睡一会儿是何等幸福的事!”郭冉竖起眉反驳道。 余雨撇了撇嘴角:“有好吃的才是最幸福的事!” 得,又是一对塑料姐妹花…… 上楼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职务调整对肖然最大的改变,并不是从三队的办公区挪到一队,而是工位不再是之前的小隔间,换成了一张稍大些的独立办公桌。 按照一般规定来说,肖然现在的行政等级是可以有一间小办公室的,但他依旧选择与大家坐在一起,毕竟顶头上司何晓丽队长都不怎么去她的办公室。 而且肖然发觉,和大家坐在一起有种莫名的舒适感。 “何队,早。” 肖然拉出椅子坐下,朝何晓丽打了声招呼,虽说从三队换到了一队,但每天早上来的最早的,依旧是何晓丽。 “早上好。” 何晓丽微笑回道,“我在你桌上放了个案卷袋,你看到了吧。 那是老卫昨天接的一个致人重伤的案子,嫌疑人已经到案,你今天接手一下后续的工作,老卫昨晚带组去临省追逃去了!” “好的。” 肖然点头道,顺手将电脑开机,刚拿起案卷袋准备拆看看看是怎么回事,何晓丽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肖然,先别看了,立刻联系队里所有待命队员,还有技侦、法医等各部门,出现场!”何晓丽挂断电话,语气骤然急促起来。 肖然眼帘微微一紧,又出事了! 310、拜神的死者 与井然有序的市中心相比,城乡结合部大多都显得有些无序。 由于正处于整体过渡阶段,外来务工人口涌入,本地群众住址变动,各类建设工地,未纳入监管的小作坊、小门店,以及城中村和各种违章搭建。 再加上尚未完善的基础设施,环境差、垃圾多,地形复杂,所以当地治安形势往往很是严峻。 年节过后,刚刚安静了一段时间城乡结合区又逐渐噪杂起来。 不过或许是由于没出农历十五的缘故,刚过了年节的人们,脸上总有些打不起精神,好多工作都还没开始展开,比如那片光秃秃的空地。 桑大爷是这处建筑工地的仓库保管员。 因为是年前新开辟的工地,各项工作都没有展开,再加上这一行业的工人们开工时间往往不太准确。 所以除了偶尔过来看看的工地部门负责人,周边也就桑大爷一个人,反正仓库里和工地上也没什么东西,有个人在就行了。 早上五点办,天还没亮。 上了年岁的人大多睡眠不是太好,桑大爷也是早就醒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本来还是迷迷糊糊的有点困意,这么一倒腾,却是真的彻底清醒了。 桑大爷起了床,将头天晚上就放进水里泡着的绿豆、粳米等倒进电饭煲,添了水定好时,他便带上那条很有精力的秋田犬出了门。 出了仓库,沿着渣土路走上几百米,便是那片已经光秃秃的工地。 桑大爷打算沿着工地走上两圈,一来是履行他看守工地的责任,而来也是为了锻炼下身体,顺便溜溜手上牵着的狗子。 踩着脚下并不平整的路围着工地走上半圈,便来到工地东北方位的一座破旧的小庙处。 这工地上原本是一个村庄,去年开放商推平了整个村子,唯独留下了这座小面没有动,而且还打算日后再将小庙好好修缮一下。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搞建设这一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迷信,修路、建房,搞好风水很重要。 桑大爷跟着去过很多个工地,他本人就见过类似的古怪的事情,他还记得有一年是在半岛的某座城市,建楼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工地上隔三差五的出事故死人。 要么是工人一脚踏空从十几层楼上跌下来,要么是机械突然失控,把人挤得像是一枚踩扁的柿子,要么就是检查了好多遍的脚手架突然塌了,十几个人一下子全没。 于是开发商是真怕了,找了好些个高人做法,最后带着工地上的所有人,一步一跪,一层楼一层楼地烧纸上香,神奇的是,从哪之后便再没死人。 这处工地的开发商也是信这个的,最开始的时候为了利益最大化,开发商还想找人做个法事,把破庙给迁了。 后来还是原村里的老人告诫说迁不得,这个庙在这上百年了,在这村子没有之前就立在这了。 他们村子以前也迁过庙,结果迁了之后全村倒霉,没办法又给迁了回来,村上人这才又好了起来。 由于附近没有路灯,周边很是昏暗,只能大致看清道路以及一些大物件的轮廓,具体的细节便不可察觉了。 一阵微风吹过,小庙屋檐四角上挂的铃铛,有一声没一声地响了起来。 庙里泥塑的看不出是个什么职位的神像,面上的彩颜料已经斑驳,平添了几分神秘的狰狞,扬着手似乎要将仰视他的人一一打扁。 无怪乎庙里的神像气的脸都掉色了,毕竟谁面前不远处,被堆了一堆一人多高的垃圾,心里都不好过,所谓的神也不例外。 桑大爷手中的秋田犬已经被他彻底养成了土狗,看见垃圾堆便挣脱了桑大爷的手,很是兴奋地跑了过去,狗屁股对着庙里神像的脸,可劲地扒拉起来。 没扒几下,一个特殊的‘香客’便被狗子从垃圾推里刨了出来。 虽然这位‘香客’跪在垃圾上,额头正对着神像紧贴着地面,似乎是十分虔诚地在行着五体投地的大礼。 但庙里的神依旧很气愤,哪有只穿着一条印着蜡笔小新图案的内裤来拜神的香客?简直是在侮辱神,不要脸! 桑大爷微喘着气跟上来,从地上捡起遛狗绳,扯着狗子就要往回走,嘴里骂骂咧咧:“没出息的东西,见了垃圾就走不动,扒垃圾就那么有趣?狗东西!” 将狗子从垃圾堆里扯出来,桑大爷这才注意到他狗子前脚下踩着的东西,揉了揉眼睛凑上去又仔细看了看,桑大爷心中一震,这是个人呢! “唉,年轻人,醒醒,醒醒,怎么醉到垃圾堆里来了!”桑大爷还以为是喝醉了酒栽进垃圾堆的,但闻着也没什么酒气。 难道是什么流浪者,钻进垃圾堆里睡觉御寒? 这么冷的天,可不得冻的缩成一团么! 还是以前好啊,放从前那些讨饭的,冬天晚上没地方住,找个稻草垛,掏个洞钻进去,暖暖和和的从没见过冻着过。 桑大爷喊了几声,见那人始终不应,便伸出手碰了碰,手掌刚碰到那人肩膀,桑大爷的手立时缩了回来。 这人冰冰凉凉的,皮肉都僵了。 是个死的! 桑大爷脑袋里一阵轰响,他噔噔噔连退了几步,差点一屁股仰倒。 定住了神,桑大爷慌慌张张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报了警,随即扯起狗子,一溜烟地小跑回家,这狗子沾了死人,得彻底地给它洗洗! 早上七点十分,天已经亮了。 十几辆警车避开行人,一字型地停在小庙背后的渣土路上。 何晓丽、肖然等人从车里下来。 此时城乡结合部派出所的同志们,已经提前赶来,并在现场拉起了面积足够大的警戒线圈。 分开周边窃取私语地围观人群,一行人小心地走了进去。 秦法医和余雨套上防护服,提着法医箱,径直走向尸体,技术人员也在有条不紊地固定现场,寻找并提取可能与犯罪有关的痕迹、物证等。 见到现场的派出所教导员,何晓丽来不及寒暄,直接问道:“现场什么情况,死者身份信息有眉目了吗?有没有人来认尸?” “暂时还没有,我们正抓紧时间,通过各种形式散播信息,寻找与死者相识的相关群众前来辨认。” 所教导员指了指周遭的环境道:“何队长,我们这边你来的时候也看见了,人员混杂。 这里是年前刚推平的一个村庄,周边都没人住,监控设施完全没有,现场也是垃圾遍地,一片狼藉,取证条件非常不好!” “条件不好也不能不办案啊!” 何晓丽蹙起眉头,继续问道:“报警人是谁,他发现死者时,现场是什么情况?” 311、一身伤痕 “报案人是这工地上的仓库保管员。” 派出所教导员指了指边上正在做笔录的桑大爷,道:“我刚才简单听了一下,他是早上遛狗的时候,手里的狗在垃圾堆里一阵乱扒,结果就把被垃圾盖住的尸体给刨出来了。” “这个垃圾堆多久清理一次?”何晓丽问道。 “没人清理过。” 所教导员道:“这里也没人负责,附近是有个垃圾站,但那离这旁边的居民有点远。 年前这里被推平之后,附近的居民为了少走几步路,就把日用垃圾丢到了工地上,然后就越积越多,到现在就攒成了这个样子。” “往这丢垃圾的,就是这庙东边村上的人吗?”何晓丽指了指小庙东侧的那一片老旧杂乱的棚户区。 所教导员道:“主要是村西头的人,垃圾站在东头。” 肖然环视一周,将边上表情各异地围观群众大致扫了一遍,偶尔还有人想举起手机录几个小视频,但都被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同志们立刻制止了。 看着眼前被小心翻过来的男尸,李放放嘶了一口气,不忍直视道:“这人最后活着的那天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也太惨了,看来是被活活打死的啊!” 肖然一一打量着男尸身上的伤痕,确实如李放放所说,是真的惨。 男尸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伤痕,背上有方向不一的拖擦伤痕,四肢、胸腹上有击打伤痕,另外还有一种杂乱的细条装伤痕,像是被人用鞭子或软木条抽出来的。 奇怪的是,男尸的脚腕上拷着一副粉红色的情趣手铐,他面部已经被烧焦无法辨认,其上似乎还有一些汽油味。 在死者脖颈、耳根处,肖然留意到有一些没有被完全烧掉的残留塑料袋。 “会不会是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在与人争斗时不慎将人打死,然后抛弃尸体?” 身边的秦子河压低声音道:“外来务工人员之间,经常有一些游手好闲的年轻人组团闹事、打架斗殴。 死者面部被故意损毁,那么凶手应该是认为死者在本地没什么熟人,毁掉死者的面容,让我们搞不清死者的身份,也就找不到他们这些作案人了。” 李放放认同道:“有道理,从被害人尸体上的伤痕看,很可能是多人作案,而且不排除多人多次作案,发现出事之后就将尸体拖离,丢到了这边监管薄弱的垃圾堆里。” “不不不,我不这样看。”一队二组的组长皮自重突然开口道,嘴角边带着些许猥琐的味道。 皮自重27、8的年纪,比肖然他们要大上几岁,身材瘦高,身上穿的外套总是偏大,松松垮垮的,疏于打理的头发永远是乱糟糟的,特别适合麻雀在上面做窝。 以其自我描述中的这副怎么吃都不胖、吃多了反而会掉肉的身材,想‘自重’是不可能了,但他确实是有点皮,肚子里存的全是黄段子,还自诩为‘满腹经纶’。 虽然这家伙看着有点皮,但若是将其认为是一个不着调的混子,那就大错特错了,能在市局直属重案队做组长的,那个没有两把刷子? 肖然听说过皮自重的事迹,当年在扫黑行动中,入警不久的皮自重,自高奋勇前去卧底。 结果在收网之时,由于某种意料之外,就在抓捕人员即将到达现场的时候,不法组织的头目带着人提前开溜。 抓捕人员赶到现场,虽然控制住了团伙的大多数成员,但团伙头目却已经不在,当时事态紧急,皮自重不等大部队到来之前,便孤身追了上去。 在此过程中,皮自重以一敌四,肋骨被打断三根,腹部被捅两刀,肠子都流出来了,但其依旧面不改色,捂着肠子继续猛追。 最终,抓捕行动圆满成功,犯罪嫌疑人无一漏网。 不过皮自重也因此受了重伤,肠子被截去一截,后来在重症监护室多次病危,万幸终于挺了过来,不过却是越发消瘦。 历经生死被全省表彰的皮自重,回到岗位之后,性格越发开朗起来,待人平和,没有架子,是个人都能跟他开两句玩笑,于是在大家口中落了个‘皮皮哥’的绰号。 听闻皮自重开口,大家都侧耳倾听。 “黑社会什么的在我们市基本绝迹了,就算还有,也不过是一些等待被打击的小流氓团伙,人少胆小,净干些偷偷摸摸的事,让他们往死里打人,他们没这个胆子。” 皮自重在重案组多年,而且在此方面也是大半个专家,他说的话大家还是基本相信的。 说完,皮自重嘴角露出几分猥琐:“要我看,这就是玩的太过了,你们看这情趣手铐,还有这身上的小皮鞭甩下的伤痕,我在小视频上见过,同性恋,或者调教游戏嘛!” 一听这话,在场众人的面皮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就连皮自重手下的兄弟们也把脸扭到了一边,大庭广众的说见过,太丢份了! 然而正在初步尸检的秦法医却信以为真,他专门绕到死者背后,将死者的内裤拉下一点,摆开屁股,探头对着肛门好一通看。 于是周边的围观群众集体哗然,朝着秦法医指指点点:“你们看、你们看那警察,掰人屁股盯着看什么,不要脸!” 秦法医听到这些也是相当尴尬,正常的尸检怎么就不要脸了?这叫求实态度好吗! “这围观群众太多,为避免恐慌,我们还是将死者带回去尸检吧!”秦法医说着,取出裹尸袋铺开。 肖然俯下身问道:“要我们搭把手吗?” 余雨摇头道:“不用,死者皮肤表面信息很多,你们搭手万一破坏了就坏事了,我们自己来!” 看着秦法医和余雨极其小心地将尸体放进尸袋,身后何晓丽喊道:“肖然,皮自重!” 肖然和皮自重连忙跑了过去,何晓丽迅速部署道:“肖然你带人,联合治安大队,与孟教导员一起,对附近居民进行走访。 寻找相关知情者或目击证人,重点是抛尸点东边的棚户区西头的住户,他们经常到这里丢垃圾,也许在凶手抛尸时,恰巧有人看见。” “好的。”肖然点头道。 “皮皮,你联合情报科,再对接指挥中心,在我们辖区及附近辖区寻找类似的失踪男性,尽快确定死者身份!”何晓丽道。 皮自重点了点头,却又提醒道:“我不是皮皮,是皮皮哥。” “你在我这当哥?”何晓丽歪着头直视着皮自重。 皮自重头皮一紧,连忙赔笑:“哪敢呢,您是姐!”话音未落,皮自重便带着组员匆匆离开了。 肖然带领众人,跟着派出所孟教导员朝小庙东边的棚户区走去。 路过小庙的时候,只见报案人桑大爷站在庙门前,背着手仰着头,凝视着庙里斑驳的神像。 “那人肯定是惹怒神灵了,你们懂不懂?他那是报应,举头三尺有神明呐!”桑大爷心有余悸地对众人道。 肖然抿了抿嘴唇。 可不是么,死尸拜神,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邪乎! 312、好战分子 现场走访一向是付出多收获少的工作,有时候甚至可能会颗粒无收。 但天眼低眼不如人眼,扎根群众、依靠群众,永远是办案过程中的首选之策。 将初步确定的走访范围一一划区分配之后,肖然便指挥着众人分散开去,不过紧张地走访了一个上午之后,却并没有汇总到明确可用的信息。 众人了解到的,无非是某天某夜,家里的狗突然大叫不止,还有什么睡觉的时候突然被外面大声说话的人吵醒,问及具体时间,却都得不到准确答复。 总是,都是些指向模糊的信息,没有人注意过垃圾堆的变化,也没有人目击到过出现在垃圾堆周边的可疑人物。 “凶手选择将死者的遗体丢弃在庙前垃圾堆里,显然不是临时起意,他或他们对结合部这一带的环境肯定是了解的,甚至是熟悉的。” 中午时分,大家完成任务后又都聚拢回来,肖然翻着手上的走访记录,面色不悲不喜道:“孟教导员,你们所对这一带最熟悉。 麻烦带人再帮我们查一下这两天有没有突然离开此地可疑人员,另外帮我们整理一下从结合部搬迁出去的住户资料。 还要发动群众,尽量广泛收集在结合部周围,曾活跃过的游手好闲或参与过灰色产业的男女,重点留意这几天突然消失的此类人员。” “好的。” 派出所孟教导员点头记下,却又面露难色道:“肖队,你讲的这些任务量有点大,我们所里的人手,着实不够啊。” “这你放心,你们主要做向导,治安大队还有辅警大队都会配合的。大家先去吃点东西,补充下体力。”肖然说道。 众人暂时散去,肖然与李放放、秦子河上车,返回局里,这时候尸检结果大概也出来了。 具体死亡原因在案件中是重要一环,直接关系到死者是被他杀或死于其他原因,确定了死者的死亡原因中,办案人员也就大致能判断出死者死亡之前相应状态。 此时现场勘验的技侦们已经回去了,由于现场太过杂乱,技术人员们将小庙周围翻了个遍,甚至将那一大堆垃圾都过了一遍,但终究是没有提取到可用的痕迹,转而去调取周边的监控了。 警犬队的同志牵着德牧也到现场溜了一圈,纵然是嗅觉高度发达的狗鼻子,闻过死者的气味之后,也是一个劲地原地转圈圈,不知道该朝那个方向走。 下午临近一点,回返不久的众人俱都坐在会议室里,交流着各自得到的信息。新任职的副局长雷康,与大队长邵勇也过来听了一会儿,雷副局没有停留太久,只是叮嘱邵勇与何晓丽尽快查明真相。 会议室里,众人正沉默间。 刚刚解剖完尸体的秦法医和余雨冲了进来,秦法医道:“死亡原因找到了,详细尸检报告要等明天才能给出,我现在大致说一下目前的情况。” 秦法医拉过一张写白板,将手里的照片逐一贴了上去,照片上都是死者身上伤痕的近距离特写。 “死者年龄约在25岁至30岁之间,身材中等,死亡时间约为36或37个小时,不是以现在的时间往前推,准确的说是2月16号晚上9、10点间。 下体未发现有同性或异性之间发生过关系的痕迹。” 秦法医道:“死者面部是被先覆盖了多层塑料袋,而后又撒上助燃汽油烧毁的,最开始我们以为死者是死于机械性窒息,但其喉粘膜没有密集的点状出血,气管内也没有血液黏附,所以确定不是被闷死的。” “那就是我之前说的,有人故意毁掉死者的面部,其目的就是想让我们搞不清死者是谁。但也太小看我们的技术力量了。”秦子河说道。 “具体什么原因那就是你们关心的事了。” 秦法医对秦子河的判断未做评价,继续说道:“通过对死者尸体表面的检查,我们初步确定,死者身上的伤痕来自于四个时间段,也就是说,死者在死前,经历过四次的打斗。” “第一类是这种印记较浅点的伤痕,主要成片状椭圆状,这些伤痕是被打后产出的淤青在开始消退时的迹象,初步判断是死者在死前一个星期经历的打斗,具体形成方式为拳头、鞋底击打所致。” 秦法医指着写白板上的照片一一讲解道:“第二类是这些比较明显、新鲜的椭圆和片状淤青,以及条状伤痕。 从伤痕形成时间判断,这些伤痕是死者在死前一天与人打斗时所产生的,具体形成方式为拳脚、条状物或棍棒所致。” “第三类是死者眉骨处的击打上,和其他尚未发展成明显印记的伤痕,我们艰难对死者眉骨处的创口进行研究后发现,这些伤口处尚未有凝固现象。” 秦法医指着图片,一本正经道:“也就是说,这三类伤痕,来自于死者生前的最后一战,我们判断,在死者生前一个小时左右,他还在与人进行着剧烈搏斗。” “这人生前是传奇啊,他得是有多喜欢打架啊!”李放放感慨道,转而又想起了什么:“死者是被囚禁期间遭受的这连番打击吗?” “不是。别插话,听我讲完你再问!” 秦法医瞪了李放放一眼,继续道:“这三类伤口,通过死者拳头及手臂上的抵挡伤痕,可以看出死者在被打时是有进行反抗的。 并且我们对死者拳头上的结痂后又破裂的地方,研究之后能够确定,死者生前就是经历了三次打斗。” “最后一类伤口,是死者后背的托擦伤,以及脚腕上情趣手铐留下的伤痕,这一类伤痕没有生活反应,判断是死者在死亡之后留下的。” 秦法医道:“背上的伤痕,以及手臂上的些许托擦上,应该是与地面摩擦所致,至于脚腕上的伤痕,应该是有人拉着手铐拖动尸体是留下的。 所以,那个情趣手铐就是有人不想触碰尸体,又为了方便拖拽尸体,故意拷上去借力用的,并不是什么情趣游戏!” 说到这个,秦法医隐隐露出怒容,显然仍在纠结皮自重诱导他难堪的那一幕,幸好皮自重此时还没回来,不过就算他在此,想来也不会在乎。 “死者没有进行过情趣游戏,但不代表拖拽死者遗体的人,不是这种行业的人呢。有这种情趣小工具,抛尸者很可能是不法娱乐场所的从业人员,又或者经常出没于此类场所。” 邵勇开口道:“所以,死者具体的死亡原因是什么?” 余雨回答道:“外伤性脾脏破裂,导致的腹腔出血性休克。” “那这事就简单了,他杀。而且最后一个或一批与死者打斗的人,肯定就是凶手!” 313、点背 “他杀,这是基本可以确定的。但凶手却不一定是与死者打斗的人。”余雨强调道。 何晓丽看向余雨问道:“怎么讲?” “我们在找到致命伤之后,通过对死者脾脏破裂处伤口的分析判断,又请教了我市这方面的外科专家,我们得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结论。” 余雨翻看笔记本道:“大家或许有人了解过,外伤性脾脏破裂可由多种因素引起,如挤压、撞击、搏斗、冲击、锐器等,都有可能造成脾脏破裂。 在没有其他症状的时候,单纯的脾脏破裂,在较短时间内是无法致人死亡的,如果救治及时,伤者存活率较高。 而死者身上的致命伤,就是这一处脾脏破裂。 并且破裂处伤情程度属于中等。虽然有出血,但出血量不会很大,甚至短时间内不会休克,意志力强的话,或许还能正常活动几个小时。 但是,通过对死者眉骨及其他处伤口的研究,我们能判断出死者在最后一次与人打斗后不久就死掉了。 所以死者的致命伤形成时间,是早于其第三次与人打斗的,即2月16号晚之前几个小时,约是2月16号中午或下午。 然而,死者第二次与人打斗应该是在2月15号,但死者的致命伤形成时间,又是在此十几个小时之后。可是,我们暂时并没有在死者身上,发现其他时间段形成的伤痕。” “也就是说……死者的致命伤,与他的三次不同时期的打斗没有关系?”会议室内众人明白过来。 秦法医摇头道:“暂时并不能肯定没有关系,我们还要对死者尸体做更进一步的检查,也许我们是有遗漏,也许是死者在之前与人打斗时,脾脏处就已经造成了损伤。 之后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致使他伤情突然爆发,然后其本人没有注意,在又一次打斗中加速了其休克时间,造成死亡。” “那么,造成死者身上这些伤的,不论是三伙、两伙,还是同一伙人所为,我们都要给找到细问了。”秦子河说道。 “不是仅仅找到,是全都要拘留。死者身上的这些伤属于轻伤一级,如果当时下手再重点的话,打成重伤甚至致残都有可能。”余雨纠正道。 “明白了。” 秦子河点了点头,转而为难道:“但现在,关键是我们连死者具体身份信息都没有搞清楚,不了解死者的生平,不知道他的人际关系,这样出去查不就跟无头苍蝇一样……” “谁说不知道!” 秦子河话没讲完,皮自重夹着手包,双手插在口子口袋里,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会议室,咧嘴嘻笑道:“各位,还记得那句话吗?在最需要的时候,我,皮皮哥,即将闪亮登场!” “他抢你台词哦!”李放放拍着肖然肩膀,开玩笑道。 肖然无所谓抿了抿嘴角,他在关键时刻总有作为,并不是为了要出什么风头,都是为了办案而已,案情永远是第一位的。 而且皮自重就是个爱开玩笑的人,说他喜欢出风头博眼球,那就是真的将人看扁了。 皮自重拉了张椅子,顺势瘫坐了上去,抽出手包拍地往桌上一拍:“死者身份确定了!” “那赶紧说啊,磨叽什么。”作为皮自重的老上司,邵勇与皮自重太熟了,以至于懒得给好脸色。 皮自重坐直身子,面色郑重起来,“死者,刘海柱,男,西南籍人,现年27岁,东海省某高校毕业,一年前来到我省工作,最近的一份工作是某借贷平台的催收员。” “催收员?是不是那种经常打电话,威胁人不还债将人怎么怎么地的那种?那怪不得他要被打,这一行太得罪人了!”李放放问道。 “我们暂时了解的,刘海柱是在一个还算正规的借贷公司上班,不过得罪人是是肯定的,但催收员的个人信息被保护的还是相当好的。” 皮自重道:“你的意思是说,死者身上的伤是被他催收过债务的人打出来的? 我暂时没了解到这些,不过我们了解到,死者刘海柱在大年初三的时候,在其公司里大闹了一场。其公司位于南疆路的一处老旧写字楼的8层,租住地址是在南疆路的一处城中村里。 因为年节期间闹事,刘海柱还被派出所同志带回去行政拘留二天,如果不是当时录下了dna和指纹,想这么快确定他的身份,还真不容易。” 闹事?公司报复! 会议室内重人立刻将皮自重所说的信息,与死者身上的伤痕联系到一起。 “大年初三闹事,行政拘留二天,那他出来的时候是大年初五,今天是正月十四,死者死亡时间是16号,也就是正月十二,最早的那次搏斗约在死前一个星期……” 余雨掐着手指算了一番,豁然道:“那死者出来的当天或第二天,就是死者身上最早的伤痕形成的时间!死者被行政拘留前到过公司闹事,肯定是公司人气不过,算准他出来时间,立刻实施的报复行为!” “但这也不能说明,被害人的死,与他公司的可能的报复有关啊,要知道死者之后还打了两次架。” 秦子河摇头道:“还有死者身上的情趣手铐,以及发现死者尸体的城乡结合部,从结合部到达南疆路,首先要穿过我们辖区。 而且死者工作和租住的地方都在南疆路,那属于二局的辖区,显然死者日常活动的范围大致也就在那一片。 所以他打架丧命的地方,也很可能是在临江区,那么抛尸者为什么要跑那么远抛尸,而且抛尸者又为何那么熟悉结合部一代的环境,准确地找到了那个大垃圾堆的呢?” “所以,要去查啊。” 肖然平静接话道,他将之前嘱咐派出所孟教导员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我认为死者的多次打斗,并不是与同一伙人打斗。 可能有些是来自于他公司的打手,也有可能是被催债人的报复,亦有可能是在某些不发场所发泄时与人产生矛盾。” “也就是说,在短时间内,死者被不同的人接连打了?” 李放放摇着头,感叹道:“那他当时的运气,得是有多背啊!” 314、第一顿打 运气是一个很玄学的词汇。 据某些科学大佬的最新研究发现,运气很可能来自人的潜意识,而人的性格,在某些时候也会为潜意识所左右。 死者刘海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基于仅有的些许信息,并不能对其进行全方位地了解。 “对结合部一代的筛查是有必要的,如肖然所说,抛尸者或多或少对结合部一代的环境有所了解,很有可能是从哪里拆迁出去的居民。” 邵勇说道:“至于由情趣手铐所猜测的不法行业的从业人员,也要着重留意。 不过现在我们重点要了解的,一是死者刘海柱为什么要在公司里闹事,理清与他产生过重大矛盾的都有那些人。 二是死者最后出现的地点,以及最后接触或见过死者的人。第三就是了解刘海柱生活方面的因素,家庭、朋友、情侣等各方面都要调查。” “刘庆、宋知义,你们对接结合部派出所以及治安大队,重点了解城乡结合部周围的人员情况。” 何晓丽紧接着部署道:“肖然、皮自重,你们带人,联合二局的相关人员,以死者生前所在的公司为核心,着重调查死者生前的工作、生活等信息。 深挖曾与死者打斗过,或指使他人围殴过死者的相关人员,一经发现,统统带回,技术组还要尝试查找死者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为侦查人员提供线索。” “是。” 肖然等人齐声应道,而后纷纷起身走出会议室,带着饭盒上车,前往临江区南疆路,刘海柱曾工作和生活过的区域。 车子停在南疆路的那栋老旧写字楼下,皮自重叉着腰仰头看了看,对肖然道:“肖然,你带人先去那个借贷公司,我们到刘海柱的住处去看看,完事过来找你们。” “好的。”肖然点了点头,看着皮自重等人上了车,前往死者刘海柱生前的住处。 皮自重等人刚离开,肖然正准备带人上楼,之前接触过的二局刑侦大队的那名叫户菡的组长,恰好带了两个人赶了过来。 “肖然!” 户菡带人小跑过来,迎面笑道:“现在该喊肖队了,听说你被破格提拔了,一直没来的及祝贺,别在意啊。” “客气了。”肖然微笑道。 走进电梯,户菡开口问道:“局里让我带人来配合一下,具体是什么个情况?” 肖然简短做了大概叙述,“刘海柱生前与他的公司发生了较大的矛盾,还因为闹事被派出所拘了两天,所以我们怀疑刘海柱身上的一些伤痕与这家公司有关。” “哦,明白了。”户菡点了点头。 上到8层,电梯刚停稳,门还没打开,一片噪杂之声便隔着电梯门传进众人耳中。 出了电梯,迎面便是刘海柱曾工作过的某借贷公司催收部的玻璃门。 不知此时是已经到了上班时间,还是其内的员工根本不休息,其内人声鼎沸,喧闹异常,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宛如乡村旱厕里爆发的苍蝇群。 肖然皱了皱眉头,果断推开玻璃门进去。 这边还没看清催收部门里的全貌,两名满脸横肉的彪壮大汉便靠了上来,警惕地看着众人,很是凶悍地喝问道:“你们干什么的?我们这无关人员不能擅入!立刻退出去,有事先打电话,让人过来领你们!” 说着,抬手就要推着肖然出去。 不过两人还没碰到肖然衣服,一旁的辅警蒋枫立刻挡住了二人,更加强悍地将那两名门卫模样的人推了个趔趄。 蒋枫晃了晃他那快有小女生腰粗的手臂,大声喝道:“你们横什么?警察办案,让你们部门领导来!” 看着壮的快没人样的蒋枫,那两名彪壮大汉也有些发怵。 直到肖然亮出证件,两人才慌忙挤出一丝笑容,连声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警察同志,误会误会!我们还以为是来闹事的呢,这就给你们找领导!” 一名大汉急匆匆地朝部门领导办公室跑去,另一名大汉在众人面前赔着笑,想和肖然搭几句话,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焦急地搓着手。 肖然领着众人在熙攘地格子间里转了转,脚步停在一名叫嚣的尤其强烈的青年催收员身边。 只见那青年催收员脱了鞋,蹲在座椅上,一边听着耳机中的欠债人声音,一边把桌子砸的砰砰响:“……我说你还要不要脸,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欠人钱还欠出优越感了是吧! 就你这样不讲诚信的人,怪不得你被戴绿帽子,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把钱还了,我就把你的事通知到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你要是真不在乎脸皮什么的,你就继续欠着!” 听那青年说完,肖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 “谁是你哥们?你谁啊,我又不认识你,滚一边找你哥们去!”那青年扭头看了肖然一眼,不等肖然说完便连珠炮般怼了一大堆。 旁边的蒋枫看不下去了,揪住那青年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臭呢,一点礼貌都没有!” “我就臭了,没礼貌了,怎么滴……” 那青年勃然大怒,猛地推着蒋枫的手腕,做势要起来跟蒋枫干上一架,但他那小身板哪能挣脱开蒋枫的大手。 而且当他看清蒋枫的模样时,方才的嚣张已然散去了大半。 又看了看身后围了一圈的众人,那青年彻底没了脾气,面皮僵了僵,随之讨好地笑了起来:“大哥,大哥不好意思,大哥找我啥事啊?” “你认识刘海柱吗?”肖然平静问道。 青年眼中掠过一丝狡黠,断然摇头道:“他、他是谁?不认识,没见过……” “说实话!”李放放喝道。 整个催收部门逐渐安静下来,上百号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望向这边。 有哪些性子急还不太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人,已经撸起袖子,为即将展开的‘搏斗’做热身准备了。 “他,他就是我前同事啊,我和他没说过话,我就知道这些。”那青年催收员道。 肖然摇了摇头,没再多问。 正在此时,刚才去通报的壮汉,跟着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那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道:“各位警察同志,见谅见谅,鄙人姓李,是这的部门经理,不知各位到我这来有什么事啊?” 一听来的是警察,大厅里的一众催收人员稍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担忧起来,难道是他们做了什么逾规的业务,公司要倒闭了? “李经理你好。刘海柱,你知道吧。他之前在哪个工位坐?”肖然上下打量着这位看着十分精明地李经理,正义之眼在微微跳动着。 凭着对正义之眼的使用经验,肖然大致能判断出,这李经理身上应该是有些事的,但不至于到买凶杀人的地步。 想来,刘海柱第一次被打,很可能就与这李经理有关。 315、反催 果不其然,听到‘刘海柱’这三个字,李经理那藏在镜片后的眼眸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异样。 不过作为一个能管理上百号员工的人混子,李经理自然不会轻易地乱了阵脚。 他面上的职业性微笑始终未变,很是自然地领着众人走到刘海柱工作过的地方,指着背靠墙壁的,那一排格子间中的一个空位置道:“这个就是刘海柱离职前的工位。” 肖然略一点头,左右打量着四周,指了指刘海柱工位所在的面对面两排格子间道:“这一大排,就是刘海柱所在的小部门吗?” “不不,这两大排是一个小部门,五个小部门刚好。一大排一个小部门的话,十个小部门就显得有点多了对吧。”李经理解释道。 “谁是这个小部门的负责人?”肖然问道。 李经理还没回答,一名看起来很是自信的女士从位子上起来,不卑不亢道:“你好警官,我是部门主管。刘海柱在职时是由我负责的,请问他是犯了什么事吗?” 肖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继续打量着四周的人员。 突然,肖然走到一名看起来很是平平无奇的小个子男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朝李经理询问道:“李经理,这个人,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那小个子男生脑中一空,张口就要回答,却被肖然摆手示意打断了。 “他叫……叫……” 李经理虽然人精,但他毕竟没了解过警察办案的方式,于是被肖然这不着调的一问,给整的有点懵,结结巴巴好一阵,才佯装自然问道:“他叫什么来着?” “张浩。”旁边那小部门的女负责人提醒道。 李经理故作恍然大悟状:“对对,张浩。年纪大了,一时没想起来,见笑了,呵呵。” 肖然扬了扬嘴角没再多说,但李放放、户菡等人第一时间明白了肖然的用意。 很显然,这个李经理对他手下的这些员工根本就不熟,甚至大多数情况下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而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整个部门的经理,他却对刘海柱有较深的印象,而且毫不犹豫地就指出了刘海柱这处偏僻的工位。 说这两人之间没发生过什么,自是不大有人信的。 肖然很是随意地走到刘海柱离职前的工位上,打开了其生前所用的电脑,顺手拿起刘海柱遗留在电脑旁边的几张催收话术、策略。 纸页上的内容大致可分为诱导和施压两部分,诱导方式里有共情、称赞、拉拢、诓诱四个小标题,施压策略是法律、征信、人情、惩戒。 纸页的空白位置还有刘海柱的亲笔批注,不过在前半部分诱导方式里,刘海柱很少留字,顶多就是划几道横线,标注出重点。 而在后半部分施压策略旁边,刘海柱写的就多了。 密密麻麻的字迹将旁边的每一处空白位置都填的满满当当,仔细看的话,还能找到刘海柱总结出来的个人心得。 比如什么说话要有侵略性、要有气势、要抢占先手打懵对方等,其间充斥着诸如‘瞟了昌、堵了博、吸了粉’之类的垃圾话。 看着刘海柱电脑屏幕上那一堆堆红色大钞,肖然朝刘海柱的上司女士招了招手,让其把刘海柱之前使用的帐号登录上去。 在了解到这女士有权限拉取刘海柱的所有录音及联系记录后,肖然果断让其复制了刘海柱在职最后两个月时,联系过的所有借债人的资料,以及相关录音。 催收部李经理看着肖然等人自顾自地做着事情,完全将其晾在了一边,他的脸色便逐渐拉了下来。 于是上前,语气不耐烦道:“我说警察同志,你们这究竟是要干嘛?刘海柱犯了什么事了? 不对,就算刘海柱犯了事,他已经从我这离开了,就算他杀了人放了火,你们去找他去就是,为什么一直在我这里问这问那,还不说原因。你们在这样下去我举报你们信不信!” “出于案情需要,具体原因,待会儿我们询问完之后会告诉你。” 肖然站直身体,淡淡地看着李经理说道:“现在我们要借用你们公司的会议室,逐一询问刘海柱所在部门的人员。就先从负责人女士开始吧!” “案情?”李经理面色一变,不在言语,默默指了指会议室的招牌。 肖然与蒋枫带着那名小部门主管来到会议室坐下,蒋枫调好录像,肖然看了看眼前的女子,摊开笔记本问道:“女士你好,怎么称呼?” “涂雅竹。”女士说道。 “三点水加个余的涂吗?” “是的。” “好的,涂女士。”肖然点了点头,正式问道:“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一年多了。” “工作怎么样?压力大吗?” “还好。其实只要能挣到钱,就没有压力大这么一说。” “也是。你还记得刘海柱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公司上班的吗,他是一直都在你手下吗?”肖然问道。 涂女士道:“对,他所有的话术什么的都是我教的,算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吧。嗯,他是去年7月底来的这边,算算,在这做了半年多一点。” “你对他这个人怎么看?”肖然问道。 涂女士双手交叉,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他这个人怎么说呢,挺好的,做事很灵活,人生规划很有目的性,很拼,很爱钱,但性格有时候会冲动,而且冲动起来的话,有点轴。” “有点轴的意思,所以他和李经理发生过剧烈冲突?”肖然看着涂女士的眼睛,陡然问道。 涂女士面色也是一愣,她没敢继续看肖然深邃的眼睛,扭头看向窗外道:“怎、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我、我不太了解。” “你害怕说了,上司会给你小鞋穿?” 肖然扬起嘴角笑了笑:“我不勉强你,那你说说,刘海柱业绩怎么样,收入可观吗?” “挺好的,他能力很强,除了最开始那个月拿了底薪,后面几个月,月收入没有低于两万的,最多的一次拿了四万多快。”涂女士道。 “那他为什么要离职?还和你们公司起了冲突?”肖然问道。 涂女士无奈摇了摇头道:“他的信息泄露了,被反催组织盯上了,换做谁,都会第一时间离职的。” “反催组织?能详细说说吗。”肖然道。 “就像针尖对麦芒,反催组织针对的,就是我们这些催收员。” 涂女士苦笑道:“如果说赖账的是山大王,那么反催收组织就是他们这些山大王手下的最忠实的小喽啰。 这些反催组织的成员大多都是命不长久的病人,有染了艾滋的,有得了癌症的。 他们知道他们活不太久了,没人敢动他们,所以他们就组建什么绝症催收团之类的,向老赖们售卖反催服务。 我们一催老赖,他们就反向人肉我们的信息,我们盯着老赖,他们就骚扰我们,有时候一管子贴着‘艾滋’俩字的血寄到家里。 你们想想那得有多恐怖,这些反催的为了最后能捞点钱,真的是能豁出命去的。” “我手下之前就有个小伙子,那些反催的就咳了一瓶带病的浓痰寄到他家里,收货的是他女朋友,小伙子知道后当场崩溃,立刻辞职走人了。” 涂女士感叹道:“反催收组织真的太厉害了,简直无孔不入,我给每一个新员工培训的时候,第一点就是提醒他们,千万千万不要被反催收组织给盯上了。” 肖然眉头一抖,“所以,刘海柱也是被反催组织盯上了?” 316、一批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了解,但听刘海柱讲,是有人知道了他的个人信息。”涂女士不甚明确道。 “听刘海柱讲?他是怎么说的?”肖然问道。 涂女士道:“他也没有和我们细说,当时都匆匆忙忙的,而且他离职的也很突然,我们当时都没来得及问,后续也没继续交流。” “你手下员工突然离职,你做为负责人,正常的电话总要打一个吧,最起码发条信息问问。” 肖然转着手里的水笔,继续道:“所以,刘海柱认为是你们公司没有保护好他的个人信息,于是他在公司里与李经理大闹了一场。当时场面肯定很难堪吧。” 涂女士勉强笑了笑:“还好啦。” “还好?刘海柱都被派出所行政拘留了,这叫还好!” 肖然眉眼冷了下来,骤然说道:“刘海柱死了!” 涂女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条件反射道:“什么?” “刘海柱死了!” “不、不会吧!怎么可能!”涂女士瞪大了眼睛,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肖然指节敲着桌面,加重语气道:“你以为我们是在查李经理找人打刘海柱的事?我们现在在查的是一桩命案!我希望你如实回答,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哪怕仅是听到的一些传闻!” “好、好的。” 涂女士连声应道,以当今的法律普及程度,是个人基本都知道命案的严重性,在人命面前,也就没了所谓的为上司做些遮掩一说。 不过涂女士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她没有察觉到肖然专门提出的,李经理找人打刘海柱的事。 所以在肖然看来,涂女士的潜意识中,大概率是认同李经理报复过刘海柱的。 “那就把你个人知道的,具体时间、内容、地点,原原本本地说出来。”肖然肃声道。 涂女士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刘海柱闹事那天是正月初三,也就是8号早上。 那天刘海柱迟到了很久才来公司,但到了之后就一头闯进了李经理的办公室,指着经理的鼻子破口大骂,质问为什么泄漏他的信息,要求赔偿之类的。” “现在很多信息大多不是都能被人肉出来吗,为什么刘海柱这么笃定他的信息是被公司泄漏的?”肖然问道。 涂女士道:“公司也只是知道员工的大体信息,稍隐秘的,其实公司也不怎么了解。我们当时听他们争吵,刘海柱的大概意思是有人找到了他家门口。 他头天还好好的,追回了一笔久拖不决的单子,然而他下班回家之后,具体经历了,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他都被人找上门了,在公司里他铁定是做不下去了,我看他当时也有点无理取闹的成分,他这人利益至上,可能是打算在离开的时候反咬公司一口,想拿点赔偿吧。 你们也知道,我们这一行都要追求平稳,公司里最怕有人闹事。” 肖然迅速将涂女士说的记录下来,随即拿出手机拨打了皮自重的电话:“皮哥,我这边刚了解到,7号晚至8号早上这段时间里,可能有人找上过刘海柱。” “是的,我们也问到了,刘海柱楼上的住户说,年初三的凌晨,有人特别大声的叫刘海柱家的们,还说有什么东西送到了,我这边正在查找。”皮自重回复道。 挂断电话,肖然接着问道:“你刚才说皮自重在闹事头一天,追回了一笔拖了很久的债务,具体是什么情况?” “那一单是北边省份的一个老赖通过我们平台借的,本来都成一笔坏单了,我们都不愿意碰。” 涂女士说道:“一个月前,这个单子随机分配到了刘海柱的手里,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刘海柱与那老赖杠上了,生生磨了一个月,竟然真给要回来了。 刘海柱很得意地跟我们讲过,那老赖都快被他磨奔溃了,而且那老赖在他们当地也是个很横的人,之前债主上门讨债都被他打进了医院,我怀疑那老赖很可能会报复刘海柱。” 肖然转头让蒋枫出去告诉李放放找到那老赖在借贷平台上的信息。 等蒋枫回来,肖然才继续问道:“你对刘海柱的家庭、朋友方面知道多少?” 涂女士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老家在西南,他从东海省来到临安以后,卖过小半年的房,然后就到我们这做这一行了。 他这个人目标很明确,就是想赚钱,除了工作上的事情,私下里很少与我们互动,部门活动他也从没参加过,更没有和我们说过他的什么朋友、老乡之类的。” 顿了顿,涂女士回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对了,刘海柱似乎对钱的需求量很大,按理说他每个月挣得也挺多的,但他生活各方面都很简朴。 我们中午都是吃外卖,但我从没见他点过,他都是带饭过来在微波炉里热了吃,他住的地方走到公司大约要十多分钟。 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不用共享单车,包月费用才几块钱,结果他却说浪费钱,我感觉他生活里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们可以查一查。” 肖然郑重地记下这个信息,抬头道:“说说李经理和刘海柱之间的矛盾吧,李经理有没有找人打过刘海柱?” “我、我没亲眼见过,但听身边的人私下传过,李经理在刘海柱出来当天找人打了他。” 涂女士看了看会议室门外,压低声音道:“李经理看着挺亲和,但只要惹到他,他就一定会报复。刘海柱那天不仅把李经理的办公室砸了,还打了李经理几拳,让他很是难堪。” 肖然又问了几个问题,便告知涂女士询问结束:“出去之后暂时不要和人讲刘海柱的事情。” “是、好的,我明白。” 涂女士连声应道,等其出去之后,肖然等人又询问了刘海柱同部门的其他同事,得到的回答与涂女士所说的基本没有什么出入,于是肖然最后找来了李经理。 情况基本摸清,肖然也就不打算再和李经理绕圈子,直截了当问道:“李经理,十号晚上,你是找人打过刘海柱吧?你找的谁打他,都叫什么名字?” 李经理面色微变,但很快恢复过来,一摊手,很是无辜道:“什么找人打他?我不知道啊! 警察同志,你别听下面人乱嚼舌头根子,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而且你们也别听刘海柱瞎说,他就是想讹公司的钱!” 已经从刘海柱住处回来的皮自重此时坐在肖然身边。 他瘫坐在椅子上,扣着手指上的茧子,坏坏的微笑道:“你说的还蛮有道理,表演的也很真实,你在拉玛西亚影视学院进修过?如果不是刘海柱已经死了,我一定信你!” 李经理不知道皮自重说的‘拉玛西亚’是个什么地方,但后半句的信息却令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死、死了?不可能,我没打死他,不是我干的!” 317、别人都是人造革 听闻刘海柱的死讯,李经理一时间手足无措,眼中的精明全然被慌乱代替。 肖然直视着李经理,一拍桌面道:“说,你有没有找人打过刘海柱?!” “我没有、我……” 李经理条件反射地否认道,不过当他抬头看到肖然寒气逼人的眼神时,他看似很强的底气顿时散失一空,于是垂下眼帘,陷入了沉默。 “别否认了,做了什么就赶紧说吧。” 皮自重依旧扣着掌中的老茧,很是贴心地为肖然送上助攻:“刘海柱是这两天发生的意外,我们又没说一定是你干的!” “最近死的?” 李经理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有了救命稻草,于是他心中有了底,好似走了狗屎运一般,竟有些欢喜起来。 他忙不迭地点头道:“那我全说!不过他死了,和我真没关系啊。 那天他砸了我的办公室,还当着全公司的面打了我一顿,这是个人心里都得窝火啊,所以我就花钱找了几个小青年,打了他一顿。 警察同志,我在这里再次声明啊,我就是想教训教训他,找人的时候我就交代了,教训一下就好了,我可从没想过打伤打残他!” “你是什么时候找的人?那些人又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打的刘海柱?”肖然问道。 李经理如实讲道:“我是本月9号,下班路过一家网吧,看门口有四个小流子蹲在台阶上没钱上网,就花钱雇了他们。 我们谈的价格是一人给四千块,先给一半,然后完事之后再给一半。 第二天,也就是10号晚上刘海柱出来后他们动的手,具体是在哪我也不清楚,他们就给我发了一段视频过来,让我确认事已做完。” “那段视频可还在?你有保存吗?拿给我看看。”肖然平静道。 “在,还在我手机里。”李经理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找到一段视频,再将手机递给肖然。 肖然与皮自重将视频看了一遍。 视频是在一条巷子里录得,旁边有个路灯,画面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出来,被打的的确是刘海柱。 其实也不全是被打,刘海柱也在不停地还手,一挑三,另有一人在录像。 虽然刘海柱挨的不轻,但还起手来也毫不犹豫,而且视频中刘海柱的叫骂声不绝于耳,反倒像是在气势上占了上风似的。 将刘海柱被打的视频,以及李经理给四个打手的网络转账做了记录,肖然将手机递还给李经理。 有了视频与转账记录,可以说刘海柱身上最早的伤的情况算是理清了,下面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四个小痞子,然后继续追查刘海柱身上的其他时间段的伤势。 “你确定,你只是让他们打了刘海柱一次,而且后续没有转过天再让他们去打刘海柱?”确定了李经理找人打过刘海柱,肖然也懒得给他好脸色了。 李经理略微一愣,接着跳脚发誓赌咒道:“我真的只让他们把刘海柱打一顿,我要是说假话不得好死! 而且后面有一天,我下班的时候还看见刘海柱拎着食材从超市里出来,那时候他也是好好的啊!” 肖然合上笔记本,站起身冷着脸道:“行了!你联系那几个小子,就说还想和他们做一单,问他们现在在哪,带我们过去找他们!” “哎,好,我这就联系。” 李经理应道,拿起手机便拨打了网络电话,当得知那四个小痞子都在附近一家网吧打游戏时,肖然等人立刻带着李经理准备前往那家网吧。 从写字楼里出来时,大半个下午已经过去。 上车前,皮自重搭着肖然的肩膀指了指车里的一个大号物证袋。 袋子里是一个被踩的没‘人’形的白纸人,白纸人身上还套着一件寿衣,其上写着几个血红的大字:「催收狗,死全家!」 “大半夜收到这么个玩意,啧啧,还好惊吓过度不会导致脾脏破裂。” 皮自重依旧贱贱地笑着,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一看到这玩意我就想来了那本盗墓的,提到,今年下半年…… 咳,是我就想起了上初中时,当年我坐在班里最后一排东北角里看‘白纸人和鼠友’,然后书就被英语老师收走了。 我没了书看,同桌就教我在盗版网站下载电子书,本来我是不知道有网络的,于是我就发现了大宝贝,白天看夜里看。我就留级了……” 肖然眨了眨眼睛,真诚地看着皮自重道:“我上初中时也天天,也是白天看夜里看。” “嗯?你也留级了!”皮自重惊喜说道。 他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那个臭味相投的人,激动的似乎都要飞起来了。 肖然扬起嘴角,露出憨厚笑容:“不,我每次都考年级第一。” 皮自重那满脸期待的笑容碎了一地,他砸吧了几下嘴,用尽全力咽了下口水:“小伙子,别人都是人造革,你是真的皮! 不如你取个混号,就叫‘肖皮’,以后我们就在队里组个‘二皮’组合!哎咦,其实‘肖皮’这个名字,也是能把我们俩给全部概括的……” “削皮?你们买了水果吗?” 随同来的一队老队员刘薇,拿着一沓纸走了过来,还好她并没有听清肖然与皮自重的讨论内容,开口道:“肖队,这是你让找的那个,和刘海柱纠缠了一个月的借款人的信息。” 肖然简单看了两眼,将纸页还给刘薇:“接下来你不用去了,直接回队里,找技术队立刻搜罗这个借款人的相关信息,注意留意他最近的行程,以及往我们市的通话,还有可能的转账记录。” “好的,我这就回去。”刘薇果断应道。 肖然与皮自重上了车,带着李经理前往那四个小痞子所在的网吧,路上肖然问道:“皮哥,刘海柱住的地方,楼道里有摄像头吗?” “楼道里没有,不过两边路口装的有摄像头,老沉他们几个已经在联系相关单位,调取当夜的监控录像了。” 皮自重只是听肖然略略一点,便已知道肖然的意思,拍着胸脯道:“放心,敲刘海柱家门的人,大半夜抱着那么显眼的白纸人,肯定会被拍到的,跑不了他。” 肖然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皮自重虽然看起来总有些漫不经心,但肖然深知皮自重是个稳重的人,他说跑不了,那就一定能把人揪出来。 车子没走多远就又停了下来,肖然仰头一看,那几个小痞子所在的网吧到了。 318、压力 网吧不大,其内装修一般,而且大部分的机器是空着的,只有在几个角落,有些许青年在组团打游戏。 且不说此时正值上班期间。 在如今这个互联网高度发达的时代,大众上网轻而易举,而且电脑亦是寻常可见,当年的那种网吧里客人爆满的情形,至少肖然个人感觉,现在已经很少出现了。 站在网吧里,不用李经理指认,肖然搭眼一看,便基本确定了李经理花钱雇的那几个小痞子。 作为一名刑事警察,敏锐的观察力是基本技能,有经验丰富的老刑警,甚至能在上百号人中,仅凭只觉就能判断出那些人有问题。 更何况肖然还有外挂这种超科技能力。 李经理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不过大家通过他目光的方向,也清楚了那四个正在后墙位置连排而坐的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于是众人便不约而同地分散开来,呈半包围阵型靠了过去。 “哟,大叔来……” 凭着本能的第六感,其中一名扎着耳钉的青年抬起头,看到李经理立时咧嘴打招呼。 不过话没说完,这青年便注意到李经理身周面色不善的肖然等人。 他脸色有些难看,悄悄拍了拍身边的人,站起身挤出笑容道:“呵呵,叔你这是做什么? 是,我们当时开的价是有点高,但打人也不是小事啊,而且我们把那家伙打的也挺惨,我们还挨了几下呢,您不能不认账啊。……呃,您要真不满意,我们再把钱退给你点?” 得,这几个小子还以为是李经理心生后悔,带人找他们返账来了。 由此看来,这几个家伙或许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不过他们难道就没注意到,一边还有人举着记录仪在录像么? 肖然从口袋里拿出证件,在四人眼前展示了一下,“警察,出来!你们四个涉嫌故意伤害,跟我们走一趟!” 看到肖然的证件,四个小青年一下蒙圈了。 反应了好几秒,那耳钉青年才尖声焦急叫道:“不是、是、是我们打人是这老小子花钱雇我们的,凭什么抓我们啊!” 另一名高个青年有些冲动,看到警察找到面前,大怒着扬起拳头要去打李经理,“马勒戈壁,老狗笔你玩我们!” 高个青年刚窜上来,就被蒋枫一把抓在手里,顿时便如被老猫咬在嘴里的小鸡崽,两腿蹬的欢快,就是动弹不得。 “干什么?在我们面前想打人是吧!” 蒋枫憨厚声音一起,四个小青年立时噤若寒蝉,心中默默估量着蒋枫那夸张的胳膊,一拳打晕一个,应该不成问题吧? “不止是你们,他雇你们他也跑不了!” 肖然说着,让人收起了四个小青年放在桌上的身份证,带着几人上车回到了队里。 经过简单讯问,四个小青年对于他们殴打刘海柱的事情供认不讳。 他们所交代的,与李经理交代的也完全吻合,并且四人亦能证明,他们在10号殴打过刘海柱之后,便没有再找刘海柱的麻烦。 由此,刘海柱尸体上最早出现的伤痕的情况便基本摸清,而且可以基本确定,李经理等人与刘海柱的死没有关系。 不过他们涉嫌指使他人打人,以及故意伤害,致人轻伤,尽数被刑事拘留。 城市又悄悄被夜色所笼罩。 会议室里,肖然叙述完情况,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虽然什么也不看到,但凭他积攒了一年的气象感觉,或许最近又要下雨。 邵勇看了看写白板上的照片、箭头,开口问道:“死者尸体上的最早的伤痕,现在算是清楚了,后两个时间点的伤痕,现在查的怎么样?” 何晓丽伸手指了指皮自重。 皮自重点了点头,翻开记录本,正色讲道:“刚才肖然只讲了皮自重与上司的矛盾,那下面我来说吧。 肖然在借贷公司催收部门调查的时候,有了解到,刘海柱最近一个月一直在纠缠一个老赖,灰色手段用的不少,在刘海柱闹事前一天,这个老赖终于被他逼急了,把钱还掉了。 而我带着人在刘海柱的住处周围了解到,8号凌晨约莫两点左右,刘海柱被人找上门,送了白纸人这么一个东西,恐吓、报复的意味不言而喻。” 皮自重指了指投影幕布上的白纸人照片,又切换了一段视频与几张监控截图,内容是一个男子大半夜抱着白纸人走进刘海柱所住的城中村,而后又气定神闲地离开的画面。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经过锐化后的截图上,其上送纸人的男子面相清晰可见,是一个留着一字胡的三十多岁的男子。 “这个人,我们正在通过大数据对比全市搜寻,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皮自重道:“另外,通过技术部门的反馈,我们找到了几条,刘海柱往我们市打来的电话记录。 接电话的人信息我们已经理清了,此人名字叫束永超,是个刑满释放人员,没有正式工作。 我们的人已经过去找他了,具体这个束永超有没有接受老赖的指使,殴打过刘海柱,以及他与那个送白纸人的男子是否有关系,相信很快就能理清。” 皮自重讲完,技术部门与法医科又汇报了他们的工作内容,城乡结合部周边的监控依旧在分析。 而通过对刘海柱手机信号的反溯,技术人员最终确定了刘海柱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大致范围,是在临江区的一家ktv周边,详细情况正在着手调查。 各方汇报完毕,内勤人员最后展示了一组照片。 第一张照片里是个病床上的小男孩,十二三岁的模样,眼睛里毫无光彩,骨瘦如柴,脊柱插着支架似的东西,面部戴着氧气罩,身上插满管子,胸腹皮肤上布满黄色的药液残留。 这张照片不知道是谁拍的,但从照片角度能看得出,拍照人是一手掀着被子,另一手拍照,似乎是故意要把男孩全部的情形都拍进去。 其后内勤人员又放了两名病床上男孩的照片,以及一个五十余岁的充满无赖气息的男子,一个十七八岁、眼中充满不安与惶恐的高中模样的女生。 最后,是一处山脚下的农家小院,院中三间青瓦房很是破败,一侧的墙壁似乎还有倒掉的风险,被人用几个树干斜顶着才没有倒。 “这是?”邵勇问道。 内勤犹豫了两秒,低声道:“这是刘海柱的老家。可能也是他的压力所在!” 319、看不到是一种幸福 “病床上的三个孩子,是刘海柱家里的什么人么?后面的男子与那个女生,和刘海柱又是什么关系?”肖然坐在角落里问道。 从涂女士哪里,肖然了解到刘海柱挣得不少,但是花钱却相当节俭,具体原因,或许与内勤展示的这些有很大关系。 不过内勤们将这些专门整理出来,莫非是发现了与案情有关的什么情况? “我们在通知刘海柱家属的时候,了解到了这些情况,整理出来给大家做个参考。” 内勤说道:“这名中年男子是刘海柱的父亲,后面女生是刘海柱的妹妹,刘海柱的母亲多年前已经因病去世了。 至于前面躺在病床上的男孩们,则是刘海柱家的债主,准确的说是索赔的人。 我们首先找到的是刘海柱的父亲刘玉田。 在通知了其儿子的死讯之后,并向其询问刘海柱在老家那边,是否有人与刘海柱在最近结仇的时候,电话被刘海柱的父亲刘玉田给粗暴的挂断了。” “嗯?这是怎么回事?他的亲生儿子死了,难道这个刘玉田一点儿都不关心吗?”邵勇诧异问道。 “我们给刘玉田打电话的时候,他说话不是太清楚,听着像是喝醉了一样。” 内勤解释道:“而且刘玉田对我们说的根本不信,他喊刘海柱‘小笔崽子’,骂我们不要给刘海柱当托。 还让我们转告刘海柱别想推卸责任,必须快点把钱汇到家里,并且扬言如果刘海柱再不汇钱,就把刘海柱的妹妹卖掉抵债之类的。” 从内勤的描述中,众人便能感受到刘海柱父亲话里的蛮横无理。 何晓丽蹙起眉头,“继续讲。” “好的。” 内勤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刘玉田的话搭不上,我们便托刘海柱老家的公安单位,联系到了刘海柱镇上的派出所。 从派出所民警的口中,我们了解到,刘海柱的父亲刘玉田,是镇上出了名的流氓无赖,嗜赌、嗜酒、好吃懒作。 刘海柱的母亲在的时候,家里勉强还能过去,自从刘海柱的母亲因病去世之后,他家就成了镇里最贫困的人家之一。” “刘海柱从小到大,刘玉田没为刘海柱上学掏过一分钱,刘海柱靠着政府与好心人的帮扶,以及他的勤工俭学,读完了小初高,并且考入了东海的某所大学。 大学期间,刘海柱不仅挣够了自己用的费用,还令家里的生活条件有了改善,所以他的妹妹才能比较平稳地上了高中。 由于家庭的原因,刘海柱养成了比较强势的性格,也就是网上‘不要怂就是干’的那种,平常不怎么说话,但开口就带刺。” 内勤讲述的内容令大家对刘海柱有了新的认识,这是一个性格坚韧,永不屈服的人啊,说不定会做成一番大事。 可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 “这几年国家推行‘精准扶贫’,由于刘海柱家的情况,便成了镇上重点帮扶的对象。” 内勤看了眼电脑上的内容,接着讲道:“镇上在考量之后,通过刘海柱汇给家里的一些资金,镇上又补贴了不少的资金,结合当地产业优势,买了几头牛让刘海柱的父亲养。 在去年春夏交汇的时候,刘海柱的父亲牵着牛去山坡上吃草,结果刘玉田把牛扔在了山坡上,他自己却跑去跟人打牌去了,将几头牛的事抛之脑后。 结果几个淘气的男孩摸到几头牛边上,不知怎么戏弄的,几头牛发了狂,把三个小孩撞成了重伤,一个被踩断了脊柱,瘫痪在床。就是第一个那个男孩。 另一个被撞的颅骨损伤,产生了智力障碍。算是走运的那个男孩,也被弄的一条腿断成了几节,就算以后恢复了,也算是个半残不能用力。 孩子们的父母报了警,守在刘海柱的家里哭天抹泪地要赔偿,现在是只要那些孩子们还在治疗,刘海柱家里就要一直出钱,现在每个月也要一万多块。 刘海柱家本来就穷的叮当响,刘玉田拿不出钱,所以他就找刘海柱要。 可是刘海柱大学毕业刚两三年,他哪里又有那么些钱,于是刘玉田就威胁要把刘海柱的妹子卖了抵债。 据当地派出所讲,刘海柱和他的父亲关系紧张,因为刘玉田有好几次都找好了买家,要把刘海柱的妹妹卖过去给人做媳妇,还好被派出所的同志们及时制止了。” 听到这里,会议室内沉默了一阵。 受伤的那三个男孩这辈子算是半毁了。 刘海柱家本来就那个样子,父亲不正干,女儿刚成年,现在刘海柱又突遭不幸,可以说他家未来的前景亦是相当渺茫了。 在场众人的心中都有些沉重,皮自重坐正身体,罕见地没有继续扣手上的老茧。 他面色严肃地沉吟着一段不知从哪本书上看到的句子:“我们当警察的时间长了,对于人性的认识,会更加深刻、更加透彻。 很多匪夷所思的悲惨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普罗大众,他们看不到、听不见,真是一种幸福。” 邵勇大队长点起一根烟,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这个案子必须尽快破!” 内勤最后说道:“虽然我们没有从刘海柱的父亲那里了解到信息,不过我们通过当地公安机关找到了刘海柱的妹妹刘梅。 她好像知道些刘海柱在临安的情况,我们已经为刘梅定了火车票,她明天早上应该就能来到临安。” 何晓丽点了点头,最后部署道:“今晚我们全员加班,娱乐场所那边继续打探,技术人员在进行其他工作的同时,还要着手筛选刘海柱催过的那些欠债人。 其余人员重点找寻那个叫束永超的,以及给刘海柱送白纸人的那个家伙,抓紧时间确定这两人有没有纠结他人,对刘海柱进行过殴打!” “明白!”一声令下,全体人员纷纷离开会议室,沾着人命的从来都是头等大事。 看来,又是一个不眠夜。 在警务系统全力运转之下,通过一个经常游走在试探边缘的老混子,重案队了解到了那个叫束永超的消息。 据那老混子讲,束永超最近经常出没在一家名叫‘乐美美’的娱乐会所,看情形,似乎是最近突然发了一笔小财。 娱乐会所?情趣手铐! 凌晨时分得知这个消息,大家的疲惫一扫而空,激动的感觉涌上心头。 刘海柱是最近死的,北方老赖在刘海柱死前频繁联系过束永超,而束永超近来又经常出没在娱乐会所。 说不定,刘海柱脚腕上的手铐就是来自于束永超! 320、二批 束永超是公安队伍里被挂了名的老混子,属于重点观察对象。 此人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正如鬼畜领袖讲的,进看守所就像回家一样。 所以一旦有什么事可能与他产生联系,若干个嫌疑对象中,第一个被找上门的绝对就是他。 不过束永超这个人居无定所,流浪不定,而且混了这么些年,反侦查意识已经被锻炼出来了,一般要找他还是要花点时间的。 肖然与皮自重带着几个人来到知情人讲的那家‘乐美美’娱乐会所。 后半夜正是娱乐场所内玩的最嗨的时间段。 此时,好多人已经喝的有点上头,或者是假装上头,于是借机做些猥琐的举动,不在意的还好,如果有脾气的,二话不说甩上两个耳光,准又是一阵骚乱。 会所前的小广场上,还有一辆附近派出所的警车,执勤的警员们在广场边四处走动,时刻防备着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 一见有陌生警车开过来,正在附近巡逻的派出所同志连忙跑过来,互通身份之后,派出所同志问道:“里面是有什么情况吗?要不要我们协助?” 肖然摆了摆手,“不用,我们就是来找个人。” 谢绝了几位派出所同志的好意,肖然与皮自重几人走进娱乐会所,会所大厅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说话声音稍小一点,身边的人可能就听不太清。 找到大堂经理,一提到束永超的外号,大堂经理立刻报上了其所在的包间门号,看来这个束永超在这个会所里也是熟客。 跟着大堂经理上楼,找到束永超所在的包厢,肖然先趴在门上透明玻璃处看了看,虽说里面舞跳的很是辣眼,但还好没有做什么非法的勾当。 皮自重在一队待了这么些年,对束永超也是照过面的,对待这些一向没皮没脸的家伙,警务人员从来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皮自重抬腿一脚踹开包厢门,看的旁边大堂经理的面皮一阵乱抖。 此时包厢内的束永超正在扯着嗓子,唱着什么‘三百六十五秒、让你受不了’,一听门上的巨响,房间内众人都吓了一跳。 束永超看也不看来人,条件反射地扔掉话筒,从沙发上跳起来就要开骂,不过他刚喷出来一个‘妈’字,结果一看到皮自重,硬生生把后面的几个字给憋了回去。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束永超对着肖然与皮自重几个大男人喊‘妈’呢! “哎呦,皮组,您好您好呀,有啥事吗?”束永超连忙从位子上走出来,站在皮自重面前塌肩缩背道。 束永超只见过皮自重,肖然之前虽说参加不少大案要案,但说到底和这些闲散人员并没有过什么交集,而且他穿的是便服,看着又那么年轻,被束永超当成皮自重的跟班实属正常。 “你就是束永超?绰号‘倒鸡’?” 肖然冷着脸问道,来的时候他了解到束永超的这个外号,还有些疑惑‘倒鸡’是个什么意思,不过看清束永超的模样,他就豁然开朗了。 束永超三十余岁,瘦高,嘴唇很凸,其身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发型。 如果提起鸡冠头,大多数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可能就是头顶正中的那一溜竖起的头发。 而束永超的发型却截然相反,中间一溜头发掉的干干净净,而两边的头发却又相当茂盛,于是就形成了中间低两边高的发型,像是个留倒了的鸡冠头。 束永超贼溜溜的眼睛不断打量着肖然和皮自重,似乎,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小警察才是他们的头? “我是我是。”束永超连忙应道,又小心转向皮自重,“皮组,这位是……” 皮自重也在看着束永超,随口道:“这是我们肖副队长。” 束永超一听这话,又是对着肖然一阵絮叨:“哎呀,我真是有眼无珠,肖队好、肖队好,有句话怎么讲的,英雄出年轻?呵呵,不好意思,我这人没什么文化……” “倒鸡,听说你前段时间手头挺紧,现在看挺潇洒嘛,哎,你脖子上那大金链子怎么没啦?”皮自重往束永超的脖子上瞅了瞅,怪里怪气道。 束永超陪着笑道:“没有没有,我这是响应号召嘛,咱毕竟是好人,金项链、兽纹身啥的,太显眼、太显眼!” “行,好人。那和我们走一趟吧,有些事要向你了解!”肖然一声冷笑,正义之眼都给出提示了,还想悍跳好人? 束永超有些慌神,连声叫屈道:“肖队肖队,皮组皮组,哎哎哎,这咋说走就走,我出来之后真是啥事都没犯啊,绝对冤枉,肯定是有人见不得我好,污蔑我!” “谁说你一定犯事了?有些事要向你了解,耳朵堵了听不清啊?”皮自重瞪了束永超一眼,有些不耐烦地喝道。 听到这话,束永超稍稍安心,比较合作地被带到了询问室,肖然与皮自重也未做拖延,随即对束永超展开问询。 “姓名、出生年月日、籍贯。” “束永超,某年某月某日,北方某省某县某镇。” “本月15号晚上,你在哪里?谁能可以给你证明?”肖然开口问道。 提及15号晚上,束永超的神色明显有一丝波动。 他佯做镇定道:“15号晚上,我在我的住处啊,干了一天活,老累了,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证人我没有,我住的地方就我一人儿,不信你们可以调监控嘛。” 皮自重正挠着老茧,听到这儿,抬头反唇相讥道:“你瞎扯什么,你住哪鸟不拉屎的地方,往哪调监控去!” “呵呵,我的错我的错,我没注意观察过。”束永超没脸没皮道。 肖然之前已经了解到这个束永超和那个老赖是同县老乡,便接着问道:“你老家在北方某省某县,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回去的啊?” 束永超略一犹豫,但想着现在长途出行都有迹可查,便如实说道:“我、我过年刚回去的。” “也就是说,你刚返回临安不久是吧。” 肖然眸中闪过一抹光芒,“白小毛让你打刘海柱,付了你多少钱啊?年初三给刘海柱送白纸人的那家伙,和你什么关系?如实交代哦,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束永超愕然,他面皮逐渐拉了下来,竟有些委屈地说道:“不是说了解别人的情况么,怎么还是扯到我了!” 321、第二顿打 作为经常与警察‘打交道’的老油条,束永超对警方的了解要比普通人深的多。 一旦警方找上门来,嫌疑人与案情毫无关系的情况一般很少出现。 尤其是刑警这一块,当他们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掌握了较为充足的线索。 到了这个时候,想做什么负隅顽抗、拒不交代,基本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如果情况尚有转机,还是趁早坦白的好。 束永超明白这一点,于是经肖然这么一点,他便如倒豆子般一股脑全招了。 “肖队、皮组,我承认,我刚才是想蒙混过关,我有错。” 束永超做出一副后悔莫及的姿态,求生欲很强地说道:“我是带着人打了那个叫刘海柱的,但那都是白小毛让我干的,他是幕后主谋,他的责任最大! 刘海柱的医疗费,还有什么赔偿费,你们应该找白小毛,让他赔,他有个小厂子,他有钱!” 白小毛,就是刘海柱纠缠了一个多月的那个老赖的名字。 “赔?” 肖然冷着脸,盯着束永超‘诚恳’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一字一顿道:“怎么赔?人死了,你讲讲怎么赔!” “死、死、死啦?!”束永超瞠目结舌,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充满了惊恐,冷汗止不住地从额头上渗下来。 这下束永超是真的害怕了,斗殴与打死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前者顶多关上几年,但后者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激动之下,束永超条件反射地要站起来,结果被审讯椅上的钢板硌到了大腿根,疼得他龇牙咧嘴,倒嘶着凉气又坐了回去。 “不、不是,怎么可能会死呢?我们就打了他一顿,我还看着他走远了,怎么就死了呢……” 束永超手足无措,完全不敢相信这个消息,虽然他是一个经常进去的老油子,但他也是分的清轻重的。 他向来小心翼翼,从来不敢做过火的事,结果万万没想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卷进了一场命案。 刘海柱自言自语叨咕了两句,嘴一歪竟然放声大哭起来:“这可怎么办啊……我没想他死啊……都是白小毛的主意……是他让我打人的啊……” “行啦!” 皮自重一拍桌子,接着往后一椅,又瘫坐了下去,“敢作敢当,把白小毛与你对刘海柱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清楚,知道多少说多少!” “我现在还能说,那天晚上我在家哪也没去吗?”束永超眼角挂着泪水,试探问道。 不知他是头发缺了一道影响了智商,还是想要蓄意卖萌博取同情,竟问出了这般白痴的问题。 更可恶的是,他脸上的卖萌表情,配合着他三十多岁的长相,以及头上秃掉的那道锃亮的头皮,怎么看都十分的辣眼睛。 皮自重恼怒着又坐直了身子,指着束永超喝道:“你也想跟着我姓皮吗?啊!” “淡定。” 肖然拍了下皮自重,接着对束永超冷声道:“你接着讲!从最初开始讲!” 束永超又在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方才低迷地小声叙述道:“我对那个叫刘海柱的了解不多,最开始知道他,还是在年前回老家后的一个酒桌上。” “当时我在老家的一个朋友邀请我们吃饭,结果我朋友的朋友,也就是那个叫白小毛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到了酒桌上,大家谈的都很高兴,一顿酒下去也就熟了。” 束永超回忆道:“席上瞎扯的时候,我们了解到这个白小毛在他老家的一个镇上办了一个小厂子,经营的还不错,在县里也算是个体面人。 后来白小毛问我在哪里工作,我就说是在临安,他一听临安,就骂了一句,说临安有个催收员缠了他快半个月了,天天打电话都快被烦死了。” “我当时也没说什么,而且他也就这么随口一提,当时喝的晕晕乎乎的谁也没在意,就这么给过去了。” 束永超道:“又过了几天,也就是年初二的时候,他托我朋友要到了我的电话,气急败坏地问我在临安有没有人,让我帮他个忙,他要好好教训一番那个叫刘海柱的。 那些催收员也是牛笔,大过年的还上班催债。 我就跟白小毛讲,我说我认识的人基本上也都回家过年了,他就让我想想办法,说已经摸清了刘海柱的住址,今天怎么着也得先出一口恶气。 我本来是不想帮他的,毕竟就见了一面,也不是太熟,谁知道他加了我微聊,转手就给我打了三千块钱,我、我就收下了。 拿人钱总得办事不是? 我就想起来我们在医院做黄牛的一个伙计,他过年没有回家,我就让他去买了个白纸人,写上‘催债狗、死全家’大半夜给刘海柱送了过去。” “那个白小毛,是怎么知道刘海柱的住址的?”肖然问道。 束永超摇了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他能搞到肯定有他的办法,我就是个拿钱办事的。”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跟白小毛说,我让人大半夜抬着白纸人把刘海柱吓了个半死,尿都快出来了。” 束永超讲道:“当时,白小毛听了很高兴,结果就在我快回来的头天下午,白小毛又找到我说,让我回来之后找人狠揍刘海柱一顿。 他说刘海柱怀疑是他送的白纸人,居然打电话过来又骂了他一通。白小毛与刘海柱对骂没占到上风。 他心眼特别小,而且在家里又横惯了,所以他就特难受,如果不是厂子里有事离不开,说不定他很可能和我一起来临安,亲手报复刘海柱。” “我是不愿意动手的,我知道万一把人打伤了,又得进看守所,为了那么点钱,还可能浪费我年把的时间,我觉得不值当的。” 束永超顿了顿,接着讲道:“不过白小毛可能是被刘海柱快给气疯了,不惜血本地当场给我拍了两万块钱,说如果我被刘海柱报警逮了,我在里面蹲多久,他就按每个月五千块的价格补偿我。 他都这么说了,我就一时迷了心窍答应了,当时我想着,你白小毛又不在临安,我找人稍稍打他一顿,不给打伤,拍几张照片给他看看就行了。 于是我就跟白小毛签了字据,等我回来之后,叫了几个做黄牛的,根据白小毛提供的信息,在15号晚上终于堵住了刘海柱,把他按住打了一顿。 本来我们都没打算下重手,谁想到那个刘海柱那么铁憨憨,被打了竟然还不服气。 他一个人对着我们五个人,居然喊住我们还要打,叫嚣着什么‘要么我们他打死,要么他打死我们’,真不知是他脑残,还是有谁给了他勇气!” “他头铁不服气,把你们惹出了真火,于是你们就下了重手?”肖然冷声问道。 “也不是重手,他、就是看起来有点惨。” 束永超再三强调道:“我们研究过这些,打他的时候都避着要害呢!” 322、人来 “哟,你们还研究过?也就是说你们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啊!”皮自重撇着嘴嘲讽道。 束永超也意识到他话说的不对,他懊悔的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嘴巴,急忙辩解道:“不不不,第一次!绝对第一次! 您知道的,我们经常在医院做黄牛,那里面都是专家啊,我们沾着他们还是能学到点啥的,对吧,我们研究就是、对、方案! 我们几个人就合伙研究了一套方案,我们也害怕把人打出事,总得做些准备不是?” “那你们学到了什么?研究的方案是什么内容?来来,说给我听听!” 皮自重嗤之以鼻道:“还做方案?打起火来你们还能顾得上那些!你瞎子拉二胡、闭着眼卖布,你瞎扯什么!” “是是,我读书少,但这都是白小毛让我们干的啊,谁能想到会变成这样,您看我什么都说了,能不能争取宽大处理?” 束永超说到这,鼻涕眼泪又全都下来了,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我这上有老下有小,我要真蹲个几十年,他们该怎么办啊,我的老天爷呀……” “你光棍一个,什么时候结婚有小了?” 皮自重一句话又把束永超挤兑的半天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束永超眨眨眼睛,愣了好一会儿,不知是那根筋搭上了,突然又放声哭道:“对啊,我还没找老婆要孩子! 可是你说我要是进去了,蹲个几十年,我们家不就绝后了吗,我不孝啊,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瞎搞啦,我的老天爷啊,我该怎么办啊,啊……” “行了!别哭了!”肖然敲了敲桌子,面色有些反感。 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竟然跟小孩一样说哭就哭,肖然都替他感到丢人,身为一个男子汉,不应该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吗? “16号晚,也就是你们殴打过刘海柱的第二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肖然问道。 束永超撸了把鼻涕,缓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在饭店吃饭,那天白小毛看了我给他发的照片之后,又给我打了一笔感谢费。 然后我就将那笔钱跟那几个朋友分了,接着一高兴,我们就去了饭店喝酒,后来我就喝高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我住处了。” “炫音你知道吗?”肖然问道,这家,就在刘海柱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点附近。 束永超眼中一阵迷茫:“我不知道,没听说过。” 肖然点了点头,“15号晚,你们打过刘海柱之后,他是什么情形?事后,他有没有再找过你们报仇,或者你们有没有再找过他?” “没有,我们打了他之后,他看干不过我们,就自己走掉了,他走的时候是放着狠话说不会放过我们,但他又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也没听到有人被他报复。” 束永超精神不振地摇着头道:“而且像他这样莽起来真敢同归于尽的,是我们最不想招惹的。他敢不要命,可是我们怕死啊,我们打他的时候,到最后其实我们心里也都虚了,怎么敢再去找他?” “你发给白小毛的照片,以及他给你的转账记录,你可有留着?还有你们签的字据,你放在了哪里?”肖然问道。 “字据在我住处抽屉里,照片什么的都在我手机里。” 束永超用尽浑身解数,拼了命的把锅扔向白小毛,“对了,还有白小毛给我发的语音消息,我都没删,都在我手机里保存着呢,你们可以听听,都是他一手操纵的!” 束永超的手机已经被送去技术队了,既然束永超说有,那就不必担忧了,肯定能找出来。 “你找的那几个黄牛朋友,他们都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他们每个人的住处吗?”肖然问道。 束永超拼命点头,把所谓的朋友卖了个净光:“他们几个住在一起,睡一个大通铺里,就在二院的旁边,我可以带你们去找!” “这幅手铐你见过吗?”肖然拿起那个情趣手铐的照片给束永超看了看。 “我没见过这个手铐,不过看样式,像是什么情趣用品……” 讲到这,束永超的脑袋反常性的灵光了,通过他多年与警察打交道的经验,他猛地察觉到一个可能,一时间激动的身体都颤抖起来: “这、这、这个,是在刘海柱身上发现的线索?我们打他的时候没用这玩意所以,刘海柱不是被我们打死的,他是被别人害的?” “嚯,你这反应挺快啊,人家都是久病成医,我看你也快成半个犯罪专家了吧?” 皮自重看着束永超,目光灼灼,心里不知道在做着什么盘算。 “不敢不敢,我天生脑子笨,做什么都慢半拍。” 束永超连声说道,不过心中的喜悦却止不住地翻涌出来,他本以为自己的后半辈子可能就要交代在里面了,没想到在快绝望的时候峰回路转。 开心,等出去了一定要好好庆祝! 皮自重板着脸斥道:“你乐什么?你们把刘海柱打的遍体鳞伤,肯定也是要拘留的,而且刘海柱的死因,就是被人殴打所致,你们依旧脱不了嫌疑!” 一听这话,束永超的心又沉了下去,越发忐忑起来:“肖队、皮组,我们是冤枉的啊,你们可得快点找到凶手啊!” “行了,你现在带我们去找那几个黄牛!” 问询结束之后,在束永超这个心存希望的带路党指引下,那几名参与殴打刘海柱的倒卖医院专家号的黄牛,也被及时抓捕归案,并联合治安对于辖区派出所,将那个黄牛团伙一并端了。 束永超交代之后,在市局的协调下,雇佣束永超等人的白小毛,也被其所在地警方及时控制,随后将会交由临安警方带回处理。 将那几个黄牛带回,紧急讯问之后,那四人对参与殴打刘海柱的事情供认不讳,所说的经过与束永超所说的基本一致。 至此,刘海柱尸体上第二时间段的伤痕缘由基本理清。 但由于束永超一伙殴打刘海柱的时间,距离刘海柱脾脏伤势产生的时间点较接近,所以暂时不能排除束永超一伙的致人死亡的嫌疑。 外面的天悄然亮了,不知不觉间,又是一个通宵过去。 望了望窗外的天空,肖然开了一罐红牛,喝了两口,刚准备拿起手机点份早餐,却见一名内勤小姐姐领着一位高中模样的学生走进楼里。 刘海柱的妹妹到了? 323、因情? “肖队,这位是刘海柱的家属,他的妹妹刘梅。”内勤小姐姐领着刘海柱的妹妹找到肖然说道。 “大哥哥,你、你、你好。” 刘海柱的妹妹刘梅第一次出远门,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到千里之外的公安局,有些拘谨,有些怯生。 根据昨天内勤的介绍,刘梅刚成年不久,现在正读高三,再过几个月便要面临着高考,而她家里的顶梁柱,却在这个时候出了事,可想而知她背负着怎样的压力。 她站在肖然面前,瘦弱娇小的身躯努力地保持着理智与坚强,但那两条被她紧紧握在手里书包带,却反映着她内心的忐忑与不安。 她面色有些发白,也许是因为伤心,也许是夜里在火车上没有休息,她一双大眼有些微红,眼神中有些无助与迷茫。 “你好,请坐。” 肖然亲和地说道,俯身从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里取出一盒牛奶,插上吸管放在刘梅面前,“喝点东西……对了,你早饭吃了么?你想吃点什么,我帮你点。” “不用不用,下火车的时候有伯伯请我吃了饭了,谢谢大哥哥,我真的刚吃过……也吃不下了。”刘梅摆着手连声道。 “伯伯?”肖然询问着看向去接刘梅的内勤杨露露。 杨露露解释道:“是送刘梅来的一名西南的同志,我接到刘梅后,他又急急忙忙的搭车回去了。” 肖然点了点头,却见刘梅又站起身,声音有些悲伤地询问道:“那个,警察哥哥,我现在能去见他一面吗?” 肖然略一沉默。 他知道刘梅是想去看一眼刘海柱的遗体,但是且不说刘海柱的尸体还在法医科的冷藏室,单就刘海柱那遍体的伤痕,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庞,还有解剖后留下的切口。 在遗体尚未敛容的情况下,让一个还不太谙世事的小姑娘去看,难免会为她留下心理阴影。 “暂时、还是先等等吧。” 肖然安慰着刘梅道:“等我们查清了你哥哥的死因,把案子破了,到时候在殡仪馆……会让你们见一面的……” “我哥他、他是不是走的特别惨?……我明白的,谢谢你的好意。” 刘梅想对肖然笑一笑,但却怎么也挤不出笑容。 她说话都变音了,咬着嘴唇,努力地想让自己坚强一些,但眼泪却断了线似的往下落,怎么也止不住,让人看得心疼。 杨露露抽了两张面巾纸,小心地为刘梅擦拭着眼泪,终于,刘梅再也忍不住悲伤,扑在杨露露怀里哭的肝肠寸断、伤心欲厥。 哭了好一阵,刘梅方才止住眼泪,她面上浮出一抹恨意,看向肖然问道:“警察哥哥,害死我哥的凶手找到了吗?” “我们正在尽全力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查出真相。” 肖然沉声道,他翻开笔记本,“对了,昨天我们联系你的时候,你说你知道些情况,把你知道的和我详细讲一下。” “我哥和我说过,他在一家借贷公司上班,每个月挣的都不少,但很容易得罪人。”刘梅说道。 肖然点了点头,“这点我们已经知道了,现在正在对可能与你哥产生过矛盾的人进行筛查,而且已经找到了几个有嫌疑的人。你哥可有和你提过,和他产生过矛盾的人的名字?” “这个没有,他很少和我说他的工作,我哥是个很要强的人,他一直都是这样,在外面无论受了什么委屈、遇到多大困难,他总是一个人默默扛着,从来不和人说。” 刘梅小声抽泣道:“我知道这些,还是他业绩做好的那一个月,因为高兴,他无意中说出来的。 对了,还有就是年后,我哥在朋友圈里发了几条心情,内容特别的悲观,我当时就觉得他不对劲,打电话问他,他什么也不说。” “心情动态?” 肖然立时专注起来,刘海柱的手机现在是找不到了,而他们之前在借贷公司的时候,有用涂女士的手机专门查看过刘海柱的朋友圈,但是并没有看到刘海柱近期的动态。 “你哥发的心情,讲的都是什么?为什么我们查看不到?”肖然连忙问道。 “我问了我哥之后,再去看的时候,我就发现他把所有的动态都删掉了。” 刘梅低声道:“大概的意思,就是说‘人活在世上总有希望,希望亲人能走出山村,希望自己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希望未来的孩子摆脱父母的人生轨迹’。 但是我哥在最后特别缀了一句,他说,他的人生已经看不到希望了,还、还说自己贱命一条,谁想要就快点拿去,让他早点结束人间的苦难……” 望着泣不成声的刘梅,肖然沉默了一阵,压下心中的情绪,轻声问道:“你还记得,你哥发的那些动态的具体时间吗?” 刘梅拿着纸巾擦了擦眼泪,努力想了一阵,“就在一个星期前,12号、13号。” 确实,那个时候刘海柱刚被从派出所里放出来,还被李经理找人打了一顿,工作没了,信息泄露又被人威胁,家里还有个怎么都填不上的无底洞。 原本他靠着高工资还能勉强维持的生活,骤然间一切都转之下来到悬崖边,而且现在工作也不好找,他又无法保证下一份工作,每个月都能挣上1、2万。 内外交困,看不到向前去的希望,正是处在祸不单行的日子。 肖然能够想象的到,当时的刘海柱是怎样的一种状态:焦躁不安,夜夜失眠,精神濒临崩溃,每到深更半夜,就站在窗户边,总想着一跃而下,再无忧愁烦恼。 “肖队,有发现。” 一名内勤走过来迅速说道:“刘庆和宋知义在带人走访死者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区域时,在旁边那家名叫‘炫音’的ktv里了解到,死者出事的当天晚上,曾在ktv里与一名叫做‘王梦晨’的酒水推销员发生了冲突。 他们刚从老板口中得知,那个叫‘王梦晨’的女推销员,在ktv工作时,她的男朋友‘魏孝文’大多与她在一起,而这两天,他们都没有再在这家ktv出现过,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也联系不上。 另外我们刚查了这两个人的信息,那个叫王梦晨的是东海籍人,27岁,是一年前来到的我市,时间比刘海柱稍早。 而那名叫魏孝文的男子,他原来的家就在结合部,因为拆迁,住到市里来了!” 结合部拆迁户;前后脚来到临安;16号晚上的冲突;冲突之后不久,刘海柱便丢了性命…… 肖然手中的水笔转的飞快,刘海柱感情这一块,他们到现在都没有了解清楚,难道刘海柱的死亡原因,是由感情问题所导致的? “肖队,要不要去休息室叫醒何队?”杨露露问道。 “先让她再睡会儿,将近一天两夜没合眼,再熬下去真会出问题。” 肖然摆了摆手,略一思索,说道:“你们立刻搜寻汇总这两个人的详细信息,再告诉刘庆和宋知义,在调取ktv内部及周边相关时段的监控的同时,要重点留意较隐秘地点,可能存在的监控探头。 如果死者是在大厅广众下昏厥,抛尸者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尸体悄无声息地丢至城乡结合部。 还要查找王梦晨和魏孝文当晚有无在快捷酒店、宾馆等场所出没的记录,一个正常人,不可能随身携带情趣手铐。 最后通知各部门,动用一切手段,查找王梦晨、魏孝文案发当晚的行动轨迹,尽快确定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如果找不到,可以走访询问魏孝文的家属,了解相关信息。大致先就这些……” 杨露露迅速记录下来,正要转身离去,却见一旁皱着眉头思考了许久的刘梅突然跳起来,愤然叫道: “我知道这个王梦晨!是她,一定是她害了我哥!” 324、春天的希望 “你知道这个王梦晨?”肖然问道。 “我知道,他是我哥以前的女朋友。” 刘梅不住点头,说道:“去年我哥就是因为她才来的临安,她本来都快要和我哥结婚了,但当她知道我们家穷,就翻脸甩了我哥。肯定是她害了我哥!” “具体是什么情况?把你知道的都和我讲一下。”肖然重新坐下,摊开笔记本。 “我知道的也不多。” 刘梅皱着眉头,努力回想道:“我只知道我哥和她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在一起工作,去年过完年,她来到了临安,我哥也就跟着来了,之后他们的感情就出了问题。” “知道是因为什么吗?”杨露露轻声问道。 刘梅失落答道:“因为我家穷啊,还有那么多债要还,我爸又那个样子。 ……我哥去年在我放暑假的时候回去过一次,我和我哥吃了顿饭,我哥当时情绪很失落,喝酒喝的特别凶,他喝多了说漏了嘴,我才知道他们分手了。 我哥的性格有些、有些固执,他立下的目标从来不会放弃,我当时听他讲,他一定会挣到钱,把王梦晨追回来。” “刘海柱的银行卡里,遗留的金额是多少?”肖然抬头问道。 杨露露想了想,“之前整理资料的时候,我记得是不到一万。” “不到一万?算不得挣到钱吧,按照他哥的性格及行为特点,没有足够的财富他基本不会去找王梦晨……所以,是王梦晨和魏孝文的关系刺激到了刘海柱?” 肖然一阵思索:“魏孝文和王梦晨是怎么认识的?他和刘海柱之间可有什么关系?” “暂时还不清楚。” 那名内勤看了看手上的文件夹,“不过资料上显示,这个魏孝文,与王梦晨、刘海柱是一个大学同一届的,他家拆迁后便回到了临安,没过多久,王梦晨与刘海柱也前后脚来了。” “如果魏孝文与刘海柱以前是认识的,那么刘海柱在与王梦晨感情破裂之后,发现自己的前女友与自己的朋友走到了一起……那怪不得他会情绪失控。”杨露露说道。 “事不宜迟,你们抓紧时间联合各部门,对王梦晨与魏孝文展开全面调查,我这就去找邵队。” 肖然站起身,正要上楼,忽然发现旁边的刘梅有些局促的坐在椅子上,很是茫然。 “来,我先带你去休息室,你在里面休息一会儿,稍晚会有人给你安排住宿。” 肖然看着刘梅轻声道:“另外,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如果太难过伤了身体,你哥应该也不愿意看到。你未来的路还长,按照你哥对你的希望,快乐的活下去。” “谢谢……”刘梅垂着头抱起书包,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肖然正要带刘梅去休息室,却听刘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那是一个很老旧的机型,外壳上布满划痕,放到现在卖两百块钱都没人要,但刘梅依然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 刘梅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划着不太灵敏的触屏,连续划了几下才把电话挂掉,那是一个没有名称备注的来电人。 “家里打来的电话?”肖然帮刘梅拎着书包,里面硬邦邦的一团,似乎是某种干粮似的食物。 刘梅抿着嘴摇了摇头,跟在肖然身旁走了一会儿,方才小声道:“是家里那些要债的。还债的日期已经过了好些天了,过年的时候他们就堵在我家里要,我哥说过年还没发工资,要他们等几天。 他们那些人凶神恶煞的,还威胁着要绑了我,来临安找我哥要。现在我哥出了事,他们拿不到钱,不知道在家里会怎么撒泼呢。 就算他们知道我哥出了事,还是会闹,说不定还会拍着手叫好,骂我家活该,他们家孩子出了事,也想着让我们家破人亡。” 肖然对这种事情不好做评价,只得岔开话题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的路还长。” 听闻此言,刘梅眼眸中又是一阵迷茫,一个刚刚成年还在读书的女孩,又一次对自己今后的人生不知所措。 新一批嫌疑人浮出水面。 而且目前来看,魏孝文与王梦晨正是在刘海柱生命的最后时刻,与刘海柱接触并产生冲突的人,甚至可以基本认定,他们就是本案的最大嫌疑人。 一旦锁定了目标,警务系统全力运转起来,效率还是相当高的,四个小时以后,各方信息便陆续汇总过来。 会议室里,看着写白板上,在刘海柱最后一次斗殴处的箭头上贴着的魏孝文与王梦晨的照片,肖然依旧在默默地思索着。 投影幕布上播放着几段监控画面。 第一段监控是在ktv的刘海柱与魏孝文、王梦晨冲突的场景,从视频中可以看到,刘海柱与魏孝文推搡了几下,便打在了一起。 不过监控中的刘海柱,病怏怏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虽然是他最先动的手,但却全程被打,完全没有李经理与束永超他们所说的那么硬气。 刘海柱与魏孝文打架的时间不长,很快魏孝文就被王梦晨拉开了,魏孝文从钱包里抽出一小沓钞票,撒在刘海柱蜷缩成一团的身上,接着便拉着王梦晨走了。 魏孝文与王梦晨没走过去,刘海柱有些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左手一直按压在腰腹位置。 可想而知,此时刘海柱已经很痛苦了,他就是靠着意志硬撑着,视频中看不清刘海柱脸上的细节,但能够想象,刘海柱当时一定是面色惨白,浑身虚汗。 刘海柱没有捡地上的钱,而是跟随着魏孝文与王梦晨到了一家酒店,似乎魏孝文与王梦晨早已在酒店开好了房间,而刘海柱对他们的房间号也一清二楚。 从酒店走廊的监控中看,刘海柱找到魏孝文两人的房间时,已经快没力气了,扶着墙壁走到门口,身体都站不直了。 刘海柱敲开门,魏孝文与王梦晨把着门,并没有让刘海柱进去,三人争执着什么,不知是什么原因,魏孝文伸手推了刘海柱一把。 经此一推,刘海柱虚弱地退了几步,接着便缓缓倒在魏孝文与王梦晨房门对面的墙脚下。 见刘海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魏孝文似乎还有什么担忧,想走过去看看,但被王梦晨一把拉了回来,王梦晨面色决绝地指着刘海柱说着什么。 两人就这样与已经倒下的刘海柱凭白对峙了将近有十分钟,最后两人终于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 魏孝文走到刘海柱身边碰了碰,又拉起刘海柱的手腕摸了摸脉搏,然后魏孝文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魏孝文呆滞地扭头对王梦晨说了一句什么,看口型,应该是‘他死了’,接着王梦晨也傻了一会儿,急急忙忙地与魏孝文一起,将刘海柱的尸体拖进了房间。 之后又过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将近凌晨的时候,魏孝文装作很自然地背着刘海柱,出了酒店,与王梦晨一起上了他停在酒店门口的suv车。 根据交管中心提供的这辆车的抓拍信息,可以看到这辆车先是在临江区转了一会儿,之后便穿过市区,到了城乡结合部,再出现时,便已是第二天早上。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样一个女人,何必呢?”李放放坐在肖然身边,摇头叹道。 肖然沉默无言。 也许,对于刘海柱来说,那时的他,倒霉的事一个接一个,或许他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但自觉没了希望的他,大概、可能是故意放任不管的吧? 春天,是希望的季节,是生机复苏的季节。 而在这早春里,刘海柱丧失了希望,亦没了生机…… 325、信任游戏 “可是,刘海柱的致命伤,是在ktv冲突之前出现的啊!”张磊举手说出了不少人心中的疑惑。 会议室内沉寂片刻。 肖然开口道:“如果刘海柱在冲突之前,并没有接触过魏孝文与王梦晨,那么从15号晚到16号晚这段空白时间里,是否还存在着某个与刘海柱并未发生冲突,但恰巧导致了他伤势出现的嫌疑人?” “真是这样的话,这个或这批嫌疑人可能并不起眼,与刘海柱的交集可能也是一晃而过,以至于所有人都忽视了他的存在。”皮自重沉吟道。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目前来看,魏孝文和王梦晨还是最大嫌疑人。” 邵勇指节点了点桌面,说道:“至少现在能够基本认定,刘海柱的遗体就是被魏孝文与王梦晨二人抛弃的,刘海柱生前,身上的第三时间段的伤痕,亦是来自于魏孝文的殴打。 而且在刘海柱昏厥的时候,魏孝文与王梦晨冷眼旁观,没有及时观察、救治,致使刘海柱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再者,在魏孝文与王梦晨离开ktv后,刘海柱能准确找到二人在酒店所开的房间。 所以有很大的可能,刘海柱在与此二人冲突之前,便已经与此二人有过接触,不排除在ktv时,是他们之间的第二次冲突。” “那么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在完善证据链的同时,尽快找到魏孝文与王梦晨,彻底摸清他们与刘海柱之间究竟发生过是么事。”何晓丽开口道。 “确实是这样,没有魏孝文与王梦晨的解答,我们就无法搞清楚刘海柱的致命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邵勇朝内勤人员问道:“魏孝文与王梦晨现在所在的位置有眉目了吗?” “报告邵大队,根据最新查到的信息,魏孝文与王梦晨,在昨天早上已经离开了我市,从其在出行系统的购票信息判断,他二人现在应该藏匿与东南某市。” 内勤连忙汇报道:“而且魏孝文的银行账户,在十七号下午的时候兑换了不少外币,而且他本人的suv车也托给了他的一个亲戚,似乎是要转手,另外此二人没有办理过离境的证件,所以我们怀疑,他们似乎有非法出境的想法。” 邵勇闻言冷笑道:“非法离境?扯淡,他们的想法未免也太弱智了点!” “不止是想法,行为也很弱智。”一名警员评价道:“他们本来就跟死者有嫌疑,现在这么一跑,不就相当于正大光明地告诉我们,事情是他们干的么!” “所以说啊,跑不掉他们!”李放放坚定道。 “晓丽,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了,我这就去局里汇报,请求东南的同志协助追逃。”邵勇说着,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面对行踪不定,随时有可能再次转移的魏孝文与王梦晨二人,何晓丽随即令肖然与皮自重带领各自手下组员,临时成立追逃小组,火速赶往东南某市。 只不过追逃过程要比预想的简单的多,肖然与皮自重刚带人抵达东南某市,局里便打来电话,告知魏孝文与王梦晨已经被东南的同行们找到了。 而后再一了解,原来是东南警方恰巧在办一起非法出入境的案子,在对某团伙进行抓捕的同时,好巧不巧,魏孝文与王梦晨因为想找人带他们离境,于是便一头撞了进来,被东南的同行顺手给扣住了。 之后一查两人的信息,正好与临安不久前发过来的协助请求对上了号,于是魏孝文与王梦晨,便稀里糊涂的又被着回了临安。 将魏孝文与王梦晨带回局里时,已是第二天清晨,案情尚未查清的情况下,办案人员一分一秒都不愿耽误,对此二人的讯问工作随之展开。 相关审讯工作还是由肖然与皮自重来做,还好在来回的高铁上,两人难得地补回了睡眠,不然两天两夜没合眼,意志力再强的人,思维也难免会出现迟钝。 审讯室内,看着忐忑不安的魏孝文与王梦晨二人,肖然与皮自重对视一眼,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姓名、出生年月、籍贯。” “王梦晨,某年某月某日,东海省……”王梦晨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她面相中等,个头挺高,骨架丰腴,鹅蛋脸看着很富态,但是那双细眼中,却时时露着精明的意味。 王梦晨说完,魏孝文便有气无力地答道:“魏孝文……” “让你说了吗?”肖然一拍桌子,声音不大,但却很严厉,吓的魏孝文骤然抬起头,一时间有些搞不清套路,面色有些茫然。 待旁边记录员登记好王梦晨的信息,皮自重这才佯做不耐烦地一指魏孝文,询问了他的信息。 从接触魏孝文与王梦晨时看,这二人在被抓捕之前已经做好了被抓的打算,而且两人之间基本已经对好的供词,心存侥幸。 不过就算再有准备,像他们这样没怎么和警方打过交道,而且心里还很清楚身上背着人命,面对着义正言辞的执法人员,他们心里必然是紧张忐忑的。 如此,在审讯时,审讯人员就要对他们继续施压,不能轻声细语让他们缓解心中的紧张,只有在他们心神不宁的时候,他们所谓的准备才会出现漏洞,从而如实交代。 “知道为什么找到你们吗?”肖然厉声说道,犀利的眼神一遍遍地扫视着魏孝文与王梦晨。 魏孝文方脸粗眉,模样是比刘海柱要好上一些,他摇了摇头,说着许多人都曾回答过的答案:“不、不知道!” “哼,好。”皮自重冷笑一声,问道:“16号晚上,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家里看电视。”魏孝文与王梦晨异口同声道。 “那个家?” “临江区某某小区……” “那你们当晚,可有外出过?” “没有,我们都在家里。” 听着两人近乎弱智的谎言,肖然冷笑道:“本来还想给你们一个机会,坦白从宽。不过看来你们都不想要啊。既然这样,那我们来玩个游戏。” 肖然与皮自重相视一笑,随之,王梦晨便被皮自重带去了二号审讯室,刘薇走进审讯室补了皮自重的位置。 看着面前一脸茫然的魏孝文,肖然冷笑道:“我们这个游戏,主题是信任。如果你相信王梦晨什么不会说的话,你就继续胡扯。” “不过,我想,既然是你打死的刘海柱,她的责任比你小的多……那她为什么要替你遮掩呢?” 326、还有 现实社会,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很难接受考验的。 且不说像魏孝文与王梦晨这样以物质维系感情的情侣,即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在这等生死关头,说完全信任没有猜疑也不太可能。 而一旦猜疑出现,它便会如大堤上的管涌一样不可逆转的扩大,最终,信任的防线轰然崩塌。 魏孝文与王梦晨、刘海柱是一届毕业的,他对王梦晨早就有好感,认识的时间久了,心中大概也知道王梦晨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之前他们处在热恋之中,两人性格中的小瑕疵自然被视而不见,而今清醒过来仔细一考量,魏孝文对王梦晨的怀疑便陡然加剧。 当初读大学以及最初踏入社会的时候,他家的经济条件确实比刘海柱要好一些,但也不过是城乡结合部村子里的普通一家,好不到那里去。 那时的刘海柱工作努力,敢拼敢干,而他魏孝文的能力却有些平庸,王梦晨虽在他与刘海柱之间摇摆过,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刘海柱。王梦晨投资的是刘海柱的未来。 之后刘海柱家出了事,王梦晨对刘海柱的态度便冷淡起来,而魏孝文家却因为赶上了时代潮流,骤然翻了身,房车存款一下子都有了。 于是王梦晨便果决地踢开了刘海柱,选择了与魏孝文在一起。 魏孝文虽然明白王梦晨与他在一起有物质的原因,但并没有在意,毕竟物质是爱情的基础,现实就是这样,而他和王梦晨认识的时间也够长,自认为感情还是有的。 不过在这个时候,魏孝文陡然回想起了王梦晨与刘海柱之间的种种,心中便越发紧张忐忑,他不认为他与王梦晨之间的感情牢不可破。 王梦晨为了物质,可以随时将其与刘海柱好几年的感情付之一炬,而在这牢狱关头,她凭什么就不会将这新一段的感情转手抛弃? 自私是人与生俱来的基因,王梦晨是自私的,并且还有背叛的前科! 最重要的是,刘海柱是他魏孝文打的,王梦晨出事前都没碰过刘海柱,她的责任比他小的多! 想到这,魏孝文的呼吸再次加重,手心里满是虚汗,他双眼游离不定,如同被狼撵到了悬崖边,跳下去基本死了,转过身与之搏斗,大概率会死,但不乏活下去的希望。 在魏孝文看来,拒不交代就是跳悬崖,坦白交代就是与狼搏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魏孝文不断揉搓着脸上僵硬的肌肉,肖然则很是轻松地斜靠着椅背,仿佛对魏孝文说或不说都毫不在意。 不过越是这样,魏孝文心中的压力越大。 肖然的手指一下下的敲着桌面,在这近乎死寂般的审讯室内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响很是规律,犹如深更半夜里漏水的水龙头处滴落的水滴一样,每一声在魏孝文听来都如同一把大锤敲在他内心的防线上,听得他近乎崩溃。 肖然风轻云淡地开口道:“立功的机会只有一个,不是你就是他。看来,这个机会你不想要……” “肖队,不用和他扯了,隔壁已经开口了,我们过去吧,就让他继续扛着。”刘薇点了点耳机,适时说道,不过这并不是套路,而是隔壁的王梦晨真的开口了。 肖然拍了下桌子,拉开椅子起身要走。 经此一推,魏孝文本还存在着侥幸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骤然抬头,睁大眼睛盯着肖然,焦急叫道:“我说!我全说!” 肖然扭头不屑地看了看魏孝文,嗤之以鼻道:“你说?你说什么?晚了!” “刘海柱是我打的!但他的死全是因为王梦晨那贱人!” 魏孝文急切叫道,所谓的感情被他瞬间甩了个干净:“不晚!警官,不晚!我了解王梦晨,她肯定不会说真话,我要说的都是真话,我都到这时候了哪会说假话,她肯定会把锅甩给我!你们信我……信我啊!” 魏孝文面色苍白,话说的语无伦次。 肖然故作犹豫,与刘薇眼神交流一番。 刘薇会意,她蹙起眉头,假装询问道:“兼听则明。要不,听听他怎么说,也好两边对照一下,看谁没说实话?” “我说实话!我肯定说实话!”魏孝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止不住地强调道。 肖然略一思索,魏孝文的心瞬间又被提了起来,最终肖然又坐了回去,“那就听听?” 接着冷眼看向魏孝文:“说,16号晚你和王梦晨对刘海柱都做了什么!从头到尾,包括所有细节,一丝不落的说清楚!” “是是,那天是我和王梦晨确定关系的百天纪念日,我本来是要王梦晨不上班,当天去好好玩一下的,但她很喜欢挣钱,就没有同意,那天晚上没停止工作,我就在ktv里等她下班。” 魏孝文双手交叉,指节卡的泛白,他小声回忆道:“谁知道我们刚到ktv不久,刘海柱就找到了我们,骂我们不要脸,还骂我挖他墙角,朋友妻不可欺什么的……” “慢着,当时的刘海柱精神状态怎么样?你们在ktv与他冲突之前,有见过他吗?”肖然问道。 魏孝文果断摇头,“没有,我们躲他还来不及呢,如果不是被他堵了门,根本就不会理他。 他当时的状态、状态……不怎么好,鼻青脸肿的,像是跟人刚打过架,似乎还在生病,说话有气无力的。” 肖然凝起眼帘,魏孝文此时心理防线崩溃,他是大致相信魏孝文说的话的。 可是如果魏孝文说的属实,他和王梦晨在ktv冲突之前并未与刘海柱有过照面,而刘海柱的致命伤出现的时间,又在他们之前,束永超之后。 外伤性脾破裂基本是伴随着殴打同时出现的,这样的话,刘海柱的致命伤应该不是魏孝文所致,不排除是被束永超等殴打后过段时间才发展出现,但可能较小。 若是将束永超、魏孝文两批人暂时排除,那么就只剩下二种可能,刘海柱自身与什么东西发生了碰撞,导致脾破裂。 又或者,还有一个尚未发现的人,在16号午后与刘海柱发生了短暂冲突。 刘海柱的嘴巴那么臭,性格又那么固执,动手还不会犹豫,保不准他与谁两句话没说好,就那么稀里糊涂的又打了起来! 327、最后疑问 “你刚才说,你们一直躲着刘海柱?为什么要躲他。”肖然问道。 “你们没接触过刘海柱这个人,不知道他的性格,我们和他认识了好多年,我们知道。” 魏孝文苦笑着解释道:“他这个人特认死理,而且思维方式和正常人不一样,莽起来,命都可以不要。我以前和他也算是朋友,王梦晨是他前任。 我和王梦晨在一起了,他要知道了,反应肯定特别激烈啊,万一他莽起来,找到我给我两刀……他不在乎他自己的死活,可我在乎我的命啊。” 说到这,魏孝文懊悔地感慨一声:“早知道他那天下午给我们打电话,问我们事的时候,就不接他电话了。” “刘海柱当晚之前,还给你们打过电话?”肖然瞬间警觉起来,问道:“电话里你们是怎么说的?他那边的环境听起来是什么样的?” “没怎么样啊,就是噪噪杂杂的,像是在逛超市。” 魏孝文对当时刘海柱所处的环境也说不出个大概来,他接着讲道:“电话里刘海柱就问我和王梦晨是不是在一起了。 当时听着他还挺平静的,和我们预想的不一样,我就以为他不在意这个事,就说我和她是走一块了。然后刘海柱也没说什么,他像是在忙什么事,接着就把电话挂了。” “你还记得刘海柱是什么时间给你打的电话吗?”肖然问道。 魏孝文想了想,说道:“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下午2、3点左右吧。” 16号下午2、3点左右,正处于刘海柱伤势出现的时间段里。 肖然略皱起眉头,那个时候刘海柱似乎并未与人发生冲突,难道刘海柱的致命伤是他自己不小心搞出来的? 又或者是有其他突发情况,比如刘海柱无意间与路上的车辆发生碰撞,加之魏孝文与王梦晨的事正困扰着他,所以导致他并没有在意,延误了治疗。 似乎也说的通,毕竟那些天里,刘海柱真的是霉运缠身。 可是刘海柱真的是因为倒霉不断,所以才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吗?肖然不太愿意相信这个推测。 “我和刘海柱在ktv打架之后,我看他被我打的脸上都是血,就给他‘塞’了点钱,当是医药费。” 魏孝文继续往下讲道:“谁知道我们回酒店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刘海柱居然找到了我们酒店的房间,他说的很难听,叫嚣着王梦晨和谁在一起都行,就是不能和我在一起。” “我当时十分恼火,现在恋爱自由,而且王梦晨和他分手都半年了,我又不是在他们分手之后,就立刻和王梦晨走到了一起,再说了我和刘海柱只是一般关系,他凭什么管我?” “于是我们就和他吵了起来,但他还是不依不饶,说什么只要他还活着,就不让我和王梦晨在一起,他也不说理由,就这样骂我们,我当时都快气炸了,也没注意到他当时的状态,就推了他一把。” 魏孝文低着头,双手不断地揪着油腻的头发,懊悔道:“谁知道他往后一倒,就没了声响。我当时不放心,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就想上去看看,结果王梦晨拦住我,说刘海柱是在装可怜,想平白讹钱,还指着他骂了好一会儿。” 肖然静静地听着,暂时没有提问,毕竟魏孝文描述的,与监控中的画面基本一致。 “过了大概有十来分钟吧,我看刘海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倒在哪里,而且胸腹都不起伏了,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过去探了下他呼吸,又摸了摸脉搏,才发现他就那么死了。” 魏孝文话说的吞吞吐吐,回想起来似乎仍心有余悸,“就是因为王梦晨,如果不是他拦着我,有那十分钟叫来救护车,说不定就能把人抢救过来,都是她的错……” 魏孝文泪流满面,抽泣道:“人死了……我本是打算报警的,但是王梦晨跟我说不行。 她说刘海柱是被我打死的,就算自首也要判好多年,等我出来都三十多快四十了,这么多年里她怎么办?我当时也没了主意,就把刘海柱的尸体暂时拖进了房间……” “然后,你们就商定抛尸?”刘薇开口问道。 魏孝文略一点头,承认道:“王梦晨跟我讲,刘海柱就一个人在临安,没有朋友,就算失踪了也没人注意,不如找个偏僻的地方把他丢了,做的干净点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找到我们。 我……我就同意了,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我们就把刘海柱背上了车,我们本来是要把他扔到江里去的,但是路口有交警查车,我们就没敢过,而且那边我也不太熟,转了几圈没找好地方……” “所以你们就把刘海柱的尸体,丢到了城乡结合部的垃圾堆里?”刘薇问道。 “是、是的。” 魏孝文道:“我们绕了好几圈,我就突然想到城乡结合部那边在拆迁,而且也没有监控,乱哄哄的特别杂,而且我家已经不在结合部了,就算在那边查,也查不到我。 所以我们就在城乡结合部转了一会儿,我看见庙前面有个大垃圾堆,看样也没人清理,就把刘海柱从车里拖下来埋了进去。” “怎么拖下来的?怎么埋的?你说清楚。”肖然冷声道。 魏孝文回忆了一阵,方才说道:“我本来打算是就那样给扔进去,但是王梦晨讲刘海柱还穿着衣服,一查就能查出来他是谁,只要知道了他是谁,你们就能找到我们。 我当时昏了头,就信了她的话,然后我们就把刘海柱的衣服脱了下来,把他尸体往外抬的时候,王梦晨不想碰他,我们又想到,如果摸尸体的话可能会留下痕迹什么的。 所以我就找了个手铐,拷了他脚腕,拉着手铐把他给拉了过去,然后王梦晨又找了几个塑料袋糊在他脸上,洒了点汽油……毁了他的脸,就是想让人认不出他是谁。 最后我们用垃圾把他埋好,然后就离开了,但是离开之后我们还是不放心,就打算去国外呆段时间,如果没事就再回来……” 后面的事不用多说,魏孝文与王梦晨想的很好,但终究逃不过警方的法眼,在他们抛尸之后,仅过了不到三天的时间,他们便原形毕露,随之落网。 对魏孝文初审之后,将其与王梦晨的审讯记录两相对比,除了两人互相甩锅之外,其他的事情经过结果基本一致。 至此,刘海柱尸体上的第三处伤,以及第四处其死后产生的擦伤,基本已经能够确定是怎么一回事了。 死者尸体上的所有伤势都被一一理清,但又一个疑问,也是最主要的疑问,笼罩在所有办案人员的头上。 刘海柱的致命伤与这三批人究竟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谁又该为刘海柱的死负主要责任? 如果没有,那导致刘海柱丧命的伤势,又是怎么产生的? 328、来电 “刘海柱催收过的其他欠款人,调查的怎么样了?”会议室里,何晓丽沉声问道。 皮自重汇报道:“除了已经确定的白小毛,其他被列定可能有嫌疑的七人中,现在有三人已被排除嫌疑,剩余的四人,现正联合各部门着手进行调查。” “不止是这四人,刘海柱半年来催过那么多债,现在社会上思想偏激的人又那么多,指不定他那句话说错了,就让人怀恨在心。” 何晓丽道:“继续扩大调查时间段,二次筛选刘海柱催收过的那些欠债人,重点调查在16号左右在临安逗留过,并与刘海柱的行动范围有过交集,或与我市人员来往、交流比较密切的。 这次我们首先考虑的不是与刘海柱是否发生过可能矛盾的人,就算只与刘海柱通过一分钟的电话,也要在我们手里过一遍,宁可查错,也不漏过。” “明白。” “还有,刘海柱在16号下午的手机信号产生的范围,以及他的活动范围,都清楚了吗?”何晓丽看向陆琴问道。 “已经摸清楚了。” 陆琴点头道:“通过对刘海柱手机信号、以及对其住处监控的研究,我们基本确定,刘海柱当天下午的活动范围,一直是在南疆路城中村基站附近,并未到达过附近的超市、菜市场等地点。” “没有离开过城中村,没有离开过……” 何晓丽蹙着眉头,低声反复念叨着这句话,虽然何晓丽没有明说她的想法,但大家基本也能会意。 刘海柱16号当天下午的活动范围一直是在住处附近,也就是城中村内,甚至有可能刘海柱都没怎么离开过住处。 而刘海柱的致命伤又的的确确是在那一时间段中产生的。 如此,要么是刘海柱与附近的居民产生了冲突,要么是他在城中村内因为个人原因,不小心出了点事,要么就是有人,如之前的束永超他们所做的那样,找上门与刘海柱发生了冲突。 “刘海柱上下左右的居民,对16号下午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没个说法吗?”何晓丽朝皮自重问道。 “是这样的。” 皮自重确认道:“我之前走访刘海柱住处周围的住户时,再三询问过,他们要么是不在家,要么是对16号的事毫无印象,只知道8号凌晨有人拍刘海柱的门,大喊大叫。 但白纸人的事已经查明了,是束永超找人做的。 而且我们只走访了刘海柱附近的住户,由于时间的关系,咱们并没有把城中村内的所有住户都过一遍,现在来看,或许有人知道些当时的事。” “的确,时间太短,而且我们的精力都放在殴打刘海柱的三批人身上了,走访的目标群体也锁定在其同事,还有抛尸点附近。” 何晓丽道:“不过现在着手也不晚。肖然,你们组联合治安大队、南疆路派出所,对刘海柱所住的城中村进行一次地毯式的摸排走访,重点就是搜集16号下午的相关信息,你知道的。” “是。”肖然起身应道。 “陆琴,你们技术队再挤出点人手,对照刘海柱联系过的那些欠款人,把南疆路城中村内外的监控再筛查一遍,重点放在16号进出城中村的陌生面孔上。” 何晓丽说完,又看向皮自重道:“皮自重,你们组原计划不变,对剩余可疑人员的调查继续进行,另外配合技术队,对新发现的可能的嫌疑人员展开调查。” “明白。” “各方面有什么新线索要及时交流,另外对三批嫌疑人的二次审讯,由我带人去做。”何晓丽站起身:“现在大致就是这样,散会,开工吧!” “是!” 简短的早会结束,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员,一队众人当即又投入到紧张的节奏中去。 肖然带着李放放、秦子河等组员,再喊上蒋枫等一众辅警,迎着难得的朝阳,再次来到二局辖区内的南疆路。 由于之前做了分工,肖然只是在刘海柱生前工作过的催收公司展开调查,并未到过南疆路尽头的城中村。 一行人下车后,肖然站在路边打量了一下刘海柱生前住过的城中村。 这片城中村呈开放性布局,村里道路虽多,但也井井有条,村外四面没有围墙,只是被口字状的四条大路包围。 说是城中村,其实并不是类似于乡下的古老村社,其内都是些也上了年份的五六层的单元楼,布局也都齐整,如果修建的年份再晚一点,说不定就能落个小区的名头。 可惜就早建了那么几年,比棚户区高档,却又构不成小区的条件,无奈只能落了个城中村的名头。 负责与肖然他们对接的还是之前二局的刑侦组长户菡,待附近派出所以及治安队等人员到齐之后,肖然将所有人编成八个小组,每组负责相对应区域的走访调查任务。 所有人离开之后,肖然带着户菡与蒋枫朝刘海柱生前的住处走去,打算再对刘海柱租住的单元楼走访一遍。 刘海柱所租住的单元楼在城中村的西北方位,往西走走便是南疆路。 三人还没走到单元楼下,肖然无意间发现两名女生迎面朝他们走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刘海柱的妹妹刘梅,旁边是内勤杨露露。 刘梅的神色依旧不好,旁边的杨露露似乎在开导着她。 肖然与户菡、蒋枫在楼下站了片刻,待杨露露与刘梅走近,开口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咦,肖然……” 杨露露连忙抬头,她是知道肖然正带着人在城中村调查的,没想到这么巧就又碰上了,“是这样,技术队那边说,刘海柱的住所已经检查完毕,所以……我就带刘梅过来收拢一下遗物。” “肖哥哥早上好。”杨露露说完,刘梅看了看肖然,嗓音沙哑着打了声招呼,她眼中红丝依旧,显然昨天还是没有休息好。 “早上好。”肖然朝刘梅道,“正好我们也要上去,一起走吧。” 刘梅点了点头,正要上楼,她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刘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默默挂掉,跟随着众人来到刘海柱所住的四楼。 打开刘海柱住处的房门,是个一室一厅的布局,肖然抬手拍了拍小客厅里的墙壁,发现是用木板隔开的。 这才发现此处原本是个两室一厅的布局,却被房主人硬改出了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出租屋来。 肖然将刘海柱的住处看了一遍,虽然不是太整齐,但也不是很凌乱,很正常的一个单身男性的住所。除了客厅里那柄与电饭煲放在一起的砍刀。 肖然戴上手套,将那柄看着有些骇人的砍刀拿在手里,指尖摸了摸刀刃,发现刀身上还被涂了一层防护油,想来这刀之前应该一直是被刘海柱放在刀鞘里。 肖然将刀放下,正要去刘海柱的卧室看看有没有刀鞘。 不过刚走到卧室门口,却听见刘梅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刘梅看都没看打电话的人是谁,掏出手机,随手挂断。 肖然眨了眨眼睛,脑海当中灵光一闪,一个奇怪的想法随之浮出…… 329、自弃者 肖然想起先前刘梅说过的一段话,她讲那些讨钱的要绑了她来临安找刘海柱,这是否有可能,那些人是知道刘海柱住处的? 而且刘海柱16号下午也的确没离开过城中村。 另外魏孝文也说了,那天下午他接电话的时候,刘海柱旁边很乱,但他又说不上是个什么地方。 魏孝文是本地人,如果刘海柱在超市或菜市场此类的地方,旁边有人说话,魏孝文应该能大概听出些相关的话面意思,但他却说不上来。 那么,当时是不是这些要债的来了,堵着刘海柱说着西南方言,吵吵嚷嚷魏孝文听不懂,所以才会潜意识里,认为是超市或菜市场。 最后便是刘海柱尸体上的伤,其间明显的伤痕已经全部摸清,而他致命伤发生的时间段,却并无其他伴随发生的明显伤痕。 这会不会是刘海柱与老家要钱的人,在交流的时候发生了争执,打又没打起来,不过也动了几下手,结果刘海柱那几天霉运缠身,恰巧被人打到了要害。 但他对身体的变化并没有当一回事,从而致使他在当晚休克,又因为王梦晨拦住魏孝文,没有对刘海柱进行及时的抢救,所以导致刘海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 肖然站在卧室门口,若有所悟,再次问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还是那些要钱的。”刘梅一边说着,一边将刘海柱床头的几本书小心地收起来。 那是几本研究心理的书,从那被揉地发卷的书页上来看,刘海柱生前一定经常翻看这些书籍,以此琢磨欠债人的心理,提高他自己的业务能力,从而赚更多的钱。 钱这个东西,让刘海柱一家举步维艰,也让刘海柱为之着迷,最后,亦因为此而没了希望,自暴自弃。 其实不止是刘海柱,生活里又有几人,不是这种东西的奴隶呢? 肖然捡起刘海柱床头的那柄刀鞘看了看。 那刀鞘是由木头和塑料做的,鞘口处还有两面类似于鼎纹的图案,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图案里刻画的是一双眼睛,一双冷漠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 似乎是在冷眼看着这世界里一切的欲望与惨事。 肖然拿着刀鞘,走到小客厅后又走回卧室,将刀鞘放回刘海柱的床头:“那些人一直在搅扰你吗?他们多久打一次电话?” “我也说不准,这两天他们催的很紧,本来年三十就该给他们打钱,现在都过去半个月了……”刘梅低头坐在刘海柱的床上,无奈说道。 肖然拿出自己的手机,朝刘梅问道:“给你打电话的是同一个人吗?他是哪一家的家长,手机号念给我一下。” “给我打电话的是凡浩浩的家长,就是被我家牛伤的最重的那家,也就是他家最凶。” 刘梅说着,拿出手机,划了好几下也没把锁屏划开,再一看,原来是手机卡了。 刘梅拿着手机正要关机重启,结果那卡到爆炸的手机突然又反应过来,竟跳到了通话页面,显示着刚才那人又把电话给打了过来。 刘梅看着那串没有备注的号码,抬头又看了看肖然,不知道是该挂掉,还是应该接听。 “给我,我来和他说。” 肖然眸光闪烁,他接过刘梅的手机,默默将那串手机号码记在心里,然后划了好几下接听键,电话终于接通:“喂,哪位?” “哎,你是那个?你不是刘海柱,那狗笔张嘴就骂人!”手机那头一个略嚣张的西南口音,骂骂咧咧道。 肖然肯定不会透漏自己的身份,“我是刘海柱的朋友,看见刘梅手机响就接了,你找刘海柱什么事?” “哈,我说打那么多电话,一直不接,这下咋就接了!” 那西南口音自言自语一句,接着继续骂骂咧咧道:“刘海柱不是死了吗?死了你们还在他哪!我就知道这狗笔东西是不想还钱,故意卖惨拖我! 你告诉他,我娃在医院就快断药咯,他要是再不拿钱,我就带人再去堵他,他要敢躲,我就扒他家屋子,还有他妹子快高考啦,我不信他不叫他妹子回来! 他要是再不拿钱,等她妹子回来,我就扣住他妹子,叫她考不上大学,他爸毁了我娃,我也要毁他家一个娃!” 听着那西南口音一股脑讲的这一大串子,肖然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下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今天他的运气真不错,刚猜想到刘海柱的死可能与其老家讨债的人有关系,这边一个电话便立马打了过来,两句话没说完,那边便透漏了他们曾上门堵过刘海柱的事。 想到这,肖然又有些失落,如果自己今天的好运气,能分一半给之前的刘海柱多好。 可惜,刘海柱没了希望后,做事便再也不过大脑,任凭着一股子本能活着,甚至可以说,是他自己放弃了自己。 自弃者,天弃之。 如果刘海柱稍微理智一些,能好好谈就别动手,或许他也不至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刘海柱身上的霉运,说到底,是他的性格产物。 用一句可能不太恰当的流行语来形容: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虽然听起来挺有血性,靠着这种精神,平头哥敢于挑战一切,但是结果,却往往丧命于狮口。 “哎,我说大叔,你这样做就不地道了啊。你家孩子出事,说到底你家孩子也有责任,如果不是他调皮,他不带人戏弄刘家的牛,会出这种事吗?” 肖然一边说着,一边拿自己的手机录音录像,旁边的杨露露见状,悄然接过肖然的手机,不得不说,做内勤的小姐姐就是有心。 “我家孩子有什么责任?他那么小,还是个孩子啊!都是刘玉田那老王八蛋不看好他的牛,那老王八蛋毁了我儿子,我就要找他儿女算账!”对面西南口音叫嚣道。 肖然面色越来越冷,但依旧保持着平和说道:“你这样说又不对了,既然是刘玉田的过错,你找刘玉田就是,你和刘海柱还有他妹妹纠缠什么? 再说了,刘海柱这一年多来可是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了,他每天饭都吃不饱,就因为钱的事拖了你们几天,你们就找过来把他打得鼻青脸肿的,你们还是人吗!” “你特么小笔崽子你怎么说话呢,刘玉田那老王八害了我儿子,我凭什么不能找他儿女算账!父债子还懂不懂?不找他儿女,我儿子的医药费找谁要!” 那西南口音理直气壮道:“还有啊,刘海柱那小王八蛋鼻青脸肿不是我们打得,我们找他的时候可没动手,谁知道他惹到了什么人。你别把这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 “你给我告诉他,他吃饱吃不饱我不管,他就算是饿死了,也必须把这个钱交到我手里,一分钱都不能少!” 330、最终确定 社会上有很多人是不讲道理的。 而这些不讲理的人中,一类是性格使然,认知不够,以自我为中心,认为自己说的、做的都是对的,一旦面对不同看法,便懒得想、懒得听,表现的很不耐烦。 还有一类便是从自身利益出发,明知道孰好孰坏,但仍要颠倒黑白,一旦被人驳倒,往往会诉诸于各种歪理,大吼大叫,仿佛谁的气势强谁就占理。 这种人,不是傻,就是坏,用道理来改变他们是行不通的。显然,逼着刘海柱拿钱的这人便属于此类。 肖然对这人的叫嚣充耳不闻,他冷静地试探着说道:“怎么就不是你们打的了?刘海柱都和我说了,16号你们在他这堵了他一下午,还踹了他好几脚,他到现在腰还疼着呢,没找你们要医药费都够好的了!” “狗屁,费他个毛!” 那西南口音叫嚷道:“他不给我钱还找我讨医药费,想得美他!我特么就踹了他两脚,他可是把我这大牙都给我打松了,我的牙到现在还没看呢! 你净听他瞎扯,那个龟蛋堵他一下午了?他拎着刀要砍我们,那个敢在他哪多待! 最多半个下午,天没落黑就走了,哎,你告诉他别扯这些借口,赶紧给我们打钱,我不信他工资到现在还没发到他手里!” “你让我告诉他,你总得让我知道你是谁吧?你怎么称呼,等他回来我和他说。”肖然随便找了个借口问道。 那西南口音根本就没有多想,张口便道:“我叫凡建久,你跟刘海柱就说是凡浩浩他爸,他就知道了!” 挂断电话,肖然将手机还给刘梅,他转头又看了一眼那柄放在电饭煲旁的砍刀。 想来,当时刘海柱把来人赶走后不久,便又匆匆忙忙地出了门,以至于刀子都没来得及收。 只是不知当时刘海柱的心里是否有所征兆,他这一走,便再没机会回到这小小的住处,而他的生命,也悄然进入倒计时。 杨露露把手机递给肖然。 肖然将视频点开简略看了看,来电人的手机号,肖然与凡建久的对话,从头到尾,都被完整地记录下来。 同来的户菡不了解案情,只是静静听着,没有多说。 杨露露看了眼刘梅,挨着肖然严肃说道:“刘梅哥哥身上的致命伤,应该就是来自于凡建久一伙了。” “你们是说,我哥是被凡浩浩他爸害死的?”刘梅站起身,面色复杂。 她家的牛毁了凡家的孩子,凡家的家长逼着她家给钱,又逼得她哥对生活绝望,最后还丢了性命。 这其中,到底谁是对,谁是错?谁又能辩的清呢,只能说是一场悲剧,两边都是输家。 刘梅尚不谙世事的心中迷茫了,她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杨露露与户菡轻声开导着她,肖然与蒋枫悄悄走出了出租屋。 “何队,有发现!”肖然拨通了何晓丽的号码。 “这么快?!走访的群众怎么说?”何晓丽惊讶问道。 “不,走访刚开始没多久,不过我们走运,找到了16号下午与刘海柱接触的人员。” 肖然将具体情况大致说了一遍,“通话内容我已经全录下来了,视频刚传给了张磊。现在基本能确定,刘海柱的致命伤应该就是来自于凡建久等人,技术队还有皮皮哥那边暂时不用筛选了。” 何晓丽略一思索,果断道:“好,我明白你的意思,稍后我会让人查一下凡建久等人,再把他们的资料发给你们,你们继续走访,不过重点调整一下,放在寻找目击证人这一块,凡建久他们进进出出,肯定有人与他们照过面。” “是,我明白。”肖然应道。 中午时分,通过肖然录下的通话过程、南疆路城中村内两名目击证人的描述,又对照凡建久几人的出行记录,以及他们在16号下午进出城中村的视频监控。 所有办案人员经过讨论后认定,刘海柱尸体上的致命伤,应该就是来自于皮建久等三人,但具体是三人中的那一个,还要继续调查。 不过可以基本确定的是,这三人应该就是最后一批嫌疑人。 刘海柱的死亡之谜,虽说在侦办过程中一波三折,但总算是基本查清了。 简短的讨论会结束后不久,皮自重便带着人匆匆赶往西南刘海柱的老家,由于路途较远,直到第二天晚上,皮自重一组才将凡建久三人带了回来。 看着三人被送去了讯问室,皮自重轻轻揉着腹部,苦着脸摆手道:“一路上快我给折腾毙了。还有事吗?没事我去睡一觉!” “赶紧回去吧,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了!”何晓丽说道。 皮自重走后不久,肖然与张磊走进第一讯问室,对重点嫌疑人凡建久进行单独讯问。 肖然与张磊在讯问室内坐下,同时打量着有些不安的凡建久,相应的,凡建久也在打量着他们。 凡建久此人身形较胖,满脸的肥肉看不出他是个什么表情,而且他眼睛小的都快眯成了一条缝,想通过他的眼神看透他的心理活动,简直是痴心妄想。 信息确认之后,肖然直截了当问道:“凡建久,你本月16号下午,也就是正月十二,你和什么人、在什么地方、都做了什么事?如实交代。” 凡建久努力睁开眼睛,言语全不复之前电话中的嚣张:“那天中午,我和另外两个孩子的爸,吃了午饭之后,就找到刘海柱住的地方,找他要钱,和他磨了一下午。” “刘海柱的地址,是谁告诉你们的?”肖然问道。 凡建久回答道:“是刘海柱他爸,他爸害怕我们拆他的屋子,就从他女儿哪找了张快递单给我们,那上面有刘海柱的地址。” “那天下午,都是谁打的刘海柱?”肖然问道。 凡建久被隐瞒的很好,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刘海柱已经没了,还以为是刘海柱为了拖他们的钱,故意报警倒打一耙呢。 “真没谁打他!警察小同志,你们别听那狗东西胡说八道!” 凡建久连声叫屈,掰开腮帮道:“他就是不想还钱,你们看看,我这、这牙都被他给我打活动了,不信你们来摸摸…… 要说打人也是他打人,你们不能只信他一个人啊!” 肖然不与凡建久讨论这个话题,转而说道:“那刘海柱说你们把他踹伤了?你们是不是合伙打他了?” “冤枉啊!这是真冤枉啊!我们哪敢合伙打他啊,他打我的时候,我踹了他两脚把他踹开,他就不愿意,从屋里拎了刀出来要砍我,我们哪敢打他啊,谁敢啊!”凡建久苦着脸道。 肖然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只有你踹了他两脚,其他人没有动手,是吧?” “是、是这样……但是我踹他也不是故意的啊,他冲上来打我,我不能不还手吧?” 凡建久振振有词道:“如果是我们合伙打他,他肯定下的去刀。刘海柱那个兔崽子发起狠来真敢下手,还好当时他们俩没有动手,帮着拦住了刘海柱,不然说不定我现在就在医院躺着呢!” “你确定,只有你,踹了他两脚?”张磊再次问道。 “是是,真的,我确定。就两脚,真就两脚。” 凡建久不假思索道:“我踹他两脚他能出什么事?他就是不想再赔我娃的医药费,前几天为了拖钱,他还找借口告诉家里他死了呢!” “可是,那不是借口啊。刘海柱真死了,你们走后没几个小时,他就死了!” 331、越努力越幸运 “死、真……死了?”凡建久瞠目结舌,下巴上的肥肉不断抖着,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凡建久才稍稍回神,下意识问了一句:“是我踹的吗?” 不过他话音未落,便一个激灵猛然醒悟,于是本性有显露出来,大声叫道:“不、不对,我没踹他!刚才都是我瞎说的!他死和我没关系!我没踹他、没有……” “你是觉得我们傻,还是觉得我们没长脑子?” 张磊冷笑着抬手指了指录像机:“你刚才说的我们这可都录着呢,而且我还和你确认了一遍,你可是亲口承认了的!” 凡建久无言驳斥,便熟练地耍赖起来:“我没有,我说什么了?那都是你们逼着我说的,都是假的……对,都是假的!你们刑讯逼供,打我,把我牙都快打掉了!” “呦,把你平常用在刘海柱家的那一套,用在我们身上了是吧?” 肖然冷着脸说道:“且不说我们这录下的实证,如果你想耍赖,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劝你想清楚。你是和刘海柱的死有关。 如果你如实承认,你的责任并不会很严重,但如果你出尔反尔,抗拒从严,可不是说说而已。而且你想想,隔壁的你那两位老乡,他们有必要为你遮掩吗?” 凡建久张着嘴,哑然无语。 他已经从刚才的宕机中醒转过来,心里也明白,这次他是真的赖不掉了,在确凿的事实面前,妄想不讲道理、耍无赖,注定是徒劳的。 审讯结束,凡建久被刑事拘留,送去了看守所。 至于曾与凡建久一起去堵过刘海柱的另外两个人,在确认他们与刘海柱的死并无直接或间接关系后,做完笔录便让他们走了。 至此,城乡结合部垃圾堆藏尸一案的来龙去脉,终于完整地呈现在办案人员眼前。 虽说此案并没有如最初所料想的那样是一起恶性杀人案,但这些天侦办下来,大家的心情都很压抑,对死者的事情每多了解一分,心中的沉重也随之增加一分。 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导致刘海柱性格古怪,再加之工作、感情、生活各方面的原因,刘海柱没有了生活的希望,自暴自弃,任凭着性格肆意而为。 最终,各个方面的巧合在同一时间段内作用在刘海柱身上,令他停止了呼吸。 事后整理材料的时候,肖然也在想,刘海柱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如果他知道他会就此死掉,他的心里又会是怎么想呢? 是突然间醒悟,后悔莫及,还是有种解脱般的欢快,终于不用再于这复杂的世界里沉重的活着? 不过,休克昏倒时的刘海柱应该没有这么多想法,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应该是空白的,甚至不知道自己可能就这样死去了…… “叮:好久不见,宿主!开不开心?又到了本系统的时间了,请确认抽奖吧!” 正对着纸笔发呆的间隙,那许久没有出现过的不知名系统竟突兀地跳了出来,就像是发呆时突然被人猛拍了一下似的,肖然手一抖差点没把笔扔出去。 肖然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虽说几个月未见,但他也不想和系统交流什么,直接确认抽奖。 “叮:恭喜宿主获得主治级医疗救护经验礼包一份,作为一名刑事警察,面对复杂情况,自身及队友受伤在所难免,此礼包内含各门类医护急救的应用经验,珍惜生命,好好活下去!” 肖然默默感受了一下新获得的各种医学知识,还挺有用的。 作为一名刑警,谁也说不好哪天就遇到意外了,有这些知识、技巧,存活下来的几率大大增加了啊。 但是为什么系统最后一句话说的那么烦人呢?好像他快要活不下去了似的! ……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公历三月初,农历正月悄悄接近尾声。 这天临近下班,张磊跑过来问道:“嗨,肖然,晚上吃饭去不?” 肖然停下笔,抬头道:“今天晚上,我们组没人要值班吧?” “就是没有才来找你的,多好的机会啊。”张磊鼓动道。 肖然点了点头,“行,我请你们吃饭,补年前的,就在我们之前去过的小红楼吧。你再问问队里可还有要去的,一起去。” “得嘞,放心,给你安排好好的。” 张磊做个的手势,兴高采烈地跑走了,对于月月光的张磊来说,每省下一顿饭钱,都是一件极为开心的事啊。 下班之后,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晚饭,平时大家都忙忙碌碌的,今天难得聚在一起,吃的都很高兴。 走出饭店之后,已是晚上9点多,接近10点,张磊、余雨、郭冉很不客气地坐进肖然车里,等着肖然把他们送回去。 余雨这会儿正坐在副驾上刷着小视频,肖然系安全带的时候,随意往她手机屏幕上瞄了一眼,只见一个黄色身影被余雨一划而过。 “停!”肖然下意识朝余雨喝了一声,吓的余雨浑身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余雨一脸懵逼地看着肖然道:“你干嘛?生活里受到的惊吓95都是人为造成的,你不知道吗!” “我看你刚划过去那人挺眼熟,像是个熟人……”肖然随口说道,他总不能告诉余雨:刚才看到那人,正义之眼发出了波动? 真要这样说了,不用等明天,余雨立刻就会拉着他去做精神鉴定。 伸手拿过余雨的手机,往下划了两下,还好余雨在惊慌中没有把应用退出,肖然顺利找到了刚才那个黄色身影。 张磊和郭冉听肖然说像是遇到了熟人,也好奇地扒着椅背探头来看。 视频中是个送外卖的小哥,穿着行业特色工作服,戴着头盔坐在电瓶车上,一手端着一桶泡面,一手拿着手机。 对着镜头感慨道:“今天中午跑了二十六单,挣了两百多,忙到现在才吃饭,饿的时候吃什么都香,我相信通过我自己的努力,越努力越幸运!加油!” 肖然用余雨的小视频号关注了这个外卖小哥,随即将其面部与帐号信息截图,发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你认识这个人?”张磊拍着肖然肩膀好奇道。 肖然发动车子,微微一笑道:“好像在哪见过。越努力越幸运嘛!” 332、夜路 据说,常年跑长途、走夜路的老司机,都是非常讲究的。 这些司机的车里经常备着纸钱、桃树枝之类的东西,而且逢年过节的时候,老司机们必会在车上贴一些喜庆,或者保平安的东西。 有人说这是封建迷信。也有人说这是心理作用,司机们图个心安。 反正不管怎么说,许多司机们依旧我行我素。 其实说到底,倒不是这些司机们讲究,而是他们经常跑夜路,经历的事情多。 老耿四十出头,跑车的时间不长也不短,算起来快有九年了。 他原本是不跑车的,不过他父亲跑了大半辈子车,他大伯、堂哥也跑车,前些年老耿的父亲退了之后,他便接了他父亲的班,跑起了长途。 由于出身于司机之家,从小就接触这行里的人,老耿听好多司机讲起过长途路上发生的怪事,这也是他下学之后,不想跑车的原因之一。 年轻的时候,老耿父亲的朋友,到他家做客时讲的怪事,令他至今记忆犹新。 那位老叔讲,有一次跑车返程的时候,因为赶时间,就抄一条无比熟悉的近路回家。 那条近路是在山里,前半段路走着什么事都没有,结果在中段路时,突然发现前方路边有一个新坟。 老叔当时并未觉得不妥,毕竟荒郊野外的,有人死了埋路边很正常。 结果就在车接近新坟约莫2、30米时,老叔突然发现,那坟前的蜡烛竟然一下着了起来! 老叔当时是坐在副驾上,开车的是老叔的儿子,见到这事,老叔的儿子都吓懵逼了,还好老叔一把拍醒了儿子,大喊,“加速跑,别回头!” 走过新坟之后,老叔和他儿子发现,后面的路越跑越不对劲,平常40分钟就能跑完的路,现在走了1个多小时竟然还没到头! 还好老叔经验丰富,立马让儿子停车,两人下车之后对着车轮子撒尿,这才顺利回到家。 当时老耿父亲接的话也让老耿心惊胆战。 老耿的父亲讲,有年九月份的时候他晚上跑长途。 那个季节的晚上,是不应该有雾,但是那天晚上却下了很大的雾,能见度也就10多米,所以车走的很慢。 进入雾区走了大概有2、3公里吧,老耿的父亲看到前面车全都停了,就按了一下喇叭,催前车快走,结果前车的司机从车窗直向后面招手。 老耿的父亲就下车去前面看,结果差点尿了,只见前面车灯的光芒尽头,一条大概水缸那么粗的蛇身子,正在缓缓地从路一边爬向另一边。 老耿的父亲吓得直接钻到前面车里去了。 前车司机说,爬了快三分钟了还没全过去。就他们说话的工夫,那条蛇终于过完了。只是一条蛇啊,想想得是多大的家伙! 惊奇的是,那蛇爬过公路,雾也散了。 从小耳闻这些事,老耿本是打死都不愿意承袭家业去跑车的,只不过形势比人强,迫于生活压力,老耿还是走上了家里的这条老路。 当年,老耿决定跑车前,老耿的堂哥找到他,跟他好好交代了一番。 堂哥和他说,不能迷信、也不能不信,总有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就算遇到些怪事,也不要慌,心不要乱,路上没那么可怕。 接着老耿的堂哥又给他举了几个例子,比如半夜赶路的时候,如果有人在路边招手,千万不要停车查看,更不要下车。 因为一旦停车,后面十有八九就会突然窜出一辆车来,车祸就此酿成,就算你幸运没死,再去看路边时,那边往往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老耿的堂哥讲,跑车的人最不想走的就是山路,深山里的山路,尤其是夜里的深山里的路。 倒不是因为这些路难走,而是这些深山里人烟稀少,也是车祸高发的路段,缺少‘人气儿’,晚上走这些路,或多或少会遇到些稀奇古怪的事。 幸运的是,老耿跑车这些年一直平安无事,唯一一次受了点惊吓的,还是与他堂哥一起跑一次车的时候。 事后老耿还说他堂哥身上有晦气,不然怎么他前面几年都没事,堂哥一坐进他车里就邪乎了? 老耿记得很清楚,那一年是初夏时节,他们往西南方向跑车。 走之前知道路上有山路,本来打算的是白天跑过去,但白天的时候因为一些事给耽误了,由于时间的缘故,只好连夜赶路。 老耿他们是两辆车,四个人,山路坑坑洼洼的,躺后座上睡觉打算换班的人都被墩的睡不着,只能一边玩手机,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走了半程路,路过一个山村之后。 拐过一个山头,借着车灯,老耿就看见前面有两个4、5岁的小孩,扎着复古的那种冲天辫,盘着腿坐在路中间玩。 说来也奇怪,那个时节都是夏天了,前面小孩居然还穿着挺厚的红色夹袄,不过小孩子嘛,穿的向来都比较多,老耿也没在意。 老耿就逐渐放慢车速,停了车。 看着那俩小孩,他不禁想起家里刚上小学的孩子,于是骂骂咧咧道:“这谁家的小孩,家里大人也真心宽,这么大一点就放着出来,在这玩不是找死么!我把他们抱一边去!” 当时老耿正要解安全带,却被他堂哥一把抓住了手:“别下车!” 看着堂哥脸色凝重,很不对劲,老耿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看路中间玩的正开心的那两个红衣小孩,顿觉头皮发紧,话都不敢说了。 老耿见他堂哥转身从后排位上拿过一个包来。 只见那包里有一沓印着好多零的地下钞票,还有几个红包皮,老耿的堂哥将那沓纸钞分别放在两个红包皮里,封好口,开开窗户扔到了前面路上。 扔出去之后,老耿的堂哥顺手又从坐下面抽出两根桃树枝来,递给老耿一根,然后让老耿开了三下双闪,再让两车把车灯都关了。 深山窝子里,关了车灯就是一片漆黑,紧张的氛围让老耿心跳都快停了,大气也不敢喘。 当时老耿还有些犯嘀咕,毕竟他是第一次见这事,他当时还很相信他的眼睛,因为他看的就是两个普通小孩。 就是两个山村小孩,至于这样神神道道的吗? 333、误撞? 就在老耿心中犯嘀咕的时候,大概过了十几秒钟,老耿的堂哥让老耿把车灯打开。 重见光明之后,老耿震惊地发现,刚才还在车前面的两个小孩,竟然失去了踪影! 而随着两个小孩一同消失的,还有他堂哥扔到车前面的那两个红包! 稀里糊涂之间,老耿发动车子继续往前走,走了一会儿,老耿终于忍不住好奇,就问堂哥这到底怎么一回事,那辆小孩看着不像是假的啊? 老耿的堂哥哼了一声,说道:“看着也不像真的啊!谁家小孩大半夜的在山路中间坐着玩?而且大夏天的还穿那么厚,不用想都不正常啊! 它们为什么要坐路中间?不就是为了拦车么。拦车做什么,不就跟路霸一样,要买路钱呗!” 听着这话,老耿身上一阵发紧,忍不住又问:“那给了钱,它们要是不买账怎么办?” “怎么办?不还有这个吗!” 老耿的堂哥挥了挥手里的桃树枝,笑了笑道:“它们拦路,我们顺它心意交钱,相安无事大家都好。但是如果它们还起坏心思,我们和它们无怨无仇,我们占着理。 有理就有底气,怕他个鸟!其实这种东西不会主动害人的,你不招惹它们,不中它们的招,它们就奈何不了我们!” 之后果然如堂哥所说,一路平安。 临天明的时候,车子安全到达目的地,卸货后准备返程时检查车况,老耿检查到车后底盘时,看到上面有个红红的东西。 过去一看,老耿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红的正是之前夜里扔出去的红包皮,只不过里面的地下钱全没了。 听老耿这么一讲,老耿堂哥二话没说,拉着他去寿衣店又买了些地下钱,找了个岔路口连纸带红包皮一起烧了。 老耿问怎么回事,他堂哥苦笑道:“没给够,还跟着呢……” 自那以后,老耿也随车备着纸钱、桃木,还好老耿为人光正,除了跟堂哥那一路,这些年来他再没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 …… 这天凌晨,老耿带着伙计从外地跑车返程。 下了高速,转入省道,眼瞅着再跑一段路就能到家,而且所谓的深山老路早就被甩出上千里了,老耿也没什么担心的,便将副驾座椅放倒,小睡起来。 惊蛰的天气,春雨细细的下个不停,更何况临安本就是个多雨的地方。 伴着汽车发动机的声响,老耿困意袭来,缓缓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驾驶席上的伙计突然大叫一声,老耿一下子清醒过来,刚睡醒的人,恢复意识的几秒大多还是有些懵的。 不过老耿依然能感觉到车子似乎是打着滑冲出了路面,这短暂的瞬间,老耿只能做一件事,在心里不断地念叨着:千万别翻车,千万别翻车! 还好,车子没翻,只是冲进了路下面的泥地里,但是车子完全停住之前,老耿听到车头处发处‘砰’地一声巨响。 撞上什么东西了!完蛋! 老耿心中一沉,以大货车的惯性,如果撞上什么大石头、山体什么的,能撞开还好。 但如果撞上的东西太大太沉撞不开,那车里的人就有危险了,严重的会被惯性甩出去,更狠的直接挤扁。 幸好,老耿的担忧没有发生。 车子撞上的东西应该不大,而且这时候车速也没多快,再加上路两边石头、泥土阻力大,车子很快就停了下来。 等车停稳,老耿坐起来就朝伙计骂道:“你怎么开的车!那么宽的路就我们一辆车,谁和你抢着开啊!你那驾照是你妈给你考的啊!” 伙计惊恐未消,连声叫苦道:“耿师傅,不是的啊……刚才、刚才……” “刚才怎么了?”老耿警觉起来,莫不是撞人了?看看车窗外是一片村子,这地方绝对不会有怪事发生,难道真是撞人了! 伙计面色发白地朝后视镜里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刚才我转弯的时候,看见有个女的在路中间蹲着,批头散发,穿着红衣服,看不清长啥样,我刚准备刹车她就扑了过来,一猛踩刹车,就打滑冲下来了!” 老耿听了这话,连忙把座下的红包拿出来扔到窗外面,又抽了桃木出来,让伙计关了车灯。 等了约莫有一两分钟,伙计把车灯重新打开,发动车子想倒回到路上,却发现车轮子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直打滑倒不出去。 “下车看看!不要害怕!我们没做亏心事!”老耿扔给伙计一根桃木,看看时间,凌晨三点二十七分。 俩人打开车门小心地爬下来,借着手电筒的光芒,老耿和伙计查看了一下车轮,并没有被什么东西卡住,就是陷在泥地里打滑而已。 老耿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指挥伙计捡些小碎石头来垫进车轮里,他自己则走到车头处看了看,发现车前保险杠被撞碎了一大片。 “耿师傅!耿师傅!你、你、你看……” 正心疼着保险杠的事,突然伙计的惊呼声从身后传了过来,老耿连忙转身看过去,却见伙计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怔怔地指着指着前方。 老耿将手电也转了过去,凝神一看不打紧,着是老耿曾和堂哥经历过‘风浪’,也被眼前的情形骇了个半死。 只见在车头的右前方,一口黑皮棺材侧倒在地上,棺材盖飞出了老远,从棺材头上的痕迹看,应该就是被他们的车给撞开的。 而在棺材的不远处,一具红衣女尸披头散发,静静地趴在泥水里! 老耿又扭头看了看车撞过来的方向,只见车厢后面,两条长条凳子倒在一边,其中一条还被车轮给碾断了,再仔细一看,条凳周围还有块黑布,以及四根竹竿。 想来,那应该是个灵棚,被他们一下给撞散了。 老耿抬手又抹了一把额头,不知是雨水还是惊出的冷汗,他深吸了一口气,跟伙计说道:“走,过去磕头!虽然咱们有错,但咱们是正常赶路,如果它不吓你,我们也不会打搅到它!” “哎?……哎……” 伙计缓过神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老耿走上前去,啪地一下就跪在泥水里了,嘴里碎碎念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一个劲的磕头祷告。 伙计猛道了一阵歉,突然发现老耿竟一直在他身边站着,拿着手电照着棺材里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于是伙计大着胆子抬头,顺着老耿手电筒的光芒,也往棺材里看去,这一看不得了,伙计吓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那棺材里居然还有一个老头,那老头看样子在棺材里放着都有段时间了,脸都黑着瘪下去了。 像极了电影里,林叔起出来的竖棺里的某位老爷子! 334、惊蛰 伙计惊魂失措,脑子里乱哄哄的混成一片,想不明白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不过老耿却明白过来。 他看看周围的山头,又看看不远处的村子,扬起手中的的桃树枝朝前方点了点,对伙计说道:“这是老东区的木口坞,这边人的殡葬习俗和周边都不一样。” 伙计从地上爬起来,想也没想就问道:“怎么个不一样?” “这边人殡葬特别讲究‘日子’,就是有人去世后,一般家里都要找先生去定一个下葬的时间。定下的这个下葬的时间,就叫‘日子’。” 老耿看了看那两具尸体,紧锁着眉头道:“但这个‘日子’不是随便定那天就行,要对照着去世人的生辰八字,再加上去世的时间,乱七八糟的算出这么个日子。 所以有时候就会出现要等一年甚至更长时间,才有合适的‘日子’下葬,这就很麻烦了,总不能把棺材一直放在家里,而且人死了很快就会开始腐烂,那味也受不了啊。 那怎么办呢,所以大多数时候就在村子边上,找个地方搭个棚子,把棺材停放在棚里,一直要停到可以下葬的时候。” 伙计稀里糊涂的没怎么听明白,不解问道:“那为什么这棺材里会出来俩个人?” “为什么?咱们撞上事了!” 老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拉着伙计回到车里,擦了擦手,从包里掏出手机:“谁家一个棺材里放俩人? 而且那老头明显在棺材里放的有段时间的,但那女的衣衫不整,不过看着像是死了没多久,很明显是被后来放进去的吗!” 伙计擦了擦脸,看见老耿在手机上按下‘110’,这才醒悟过来,大惊失色道:“您是说,那女的是被人害死的,然后趁人不注意,她尸体被塞到了路边的棺材里? 我的天,那她得是多大的冤屈啊,我们这是在做好事行善啊!” 打完电话,对面交代让他们在现场等会。 老耿沉默地坐在位子上,抽支烟丢进嘴里点上。 他扭头看看车窗外越发漆黑的天色,自言自语道:“这办法真高明啊,我在电视上听警察讲过,杀了人总得有尸体要处理,保不准就被人发现了。 现在把人往这棺材里一塞,如果不是我们把这棺材撞开了,过些日子到了下葬的时候,直接把棺材往土里一埋,谁能知道棺材里面多了一个人? 那杀人的凶杀,可真是彻底的逍遥法外啦!” 听着老耿的感慨,伙计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如果那一天自己被害了,也被这么处理,想想都觉得恐怖! 不过又一想,伙计忍不住问道:“不对啊耿师傅,现在不都是要火葬吗?这家人怎么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把棺材摆在路边?” “那谁知道!” 老耿斜瞅了伙计一眼,说道:“你看这边荒荒凉凉的,谁还能天天盯着这边? 而且村子里,老观念重,我在北边的时候还见过,明明老人都已经被烧成灰了,家里人仍然要做一个大棺材,把骨灰放进去当遗体,风光大葬的。 人家那边没有集中的墓地,就是往自己田里埋,而且火化证明啥的全都有,你又能怎么管?没办法,哪有什么绝对的标准!” 伙计想了想,是这个理。 …… 早上,肖然一边喝着豆浆,一边看着手机应用商店里,某小视频应用的下载进度。 刚买的豆浆很热,肖然喝了几口,额头不觉冒出汗来。 最近这几天都是罕见的艳阳天,气温不知不觉就超了20度线。 经常坐在室内不怎么活动的人,或许对气温变化不太敏感。 但对于肖然他们经常要走动甚至快跑的人员来说,那感觉,仿佛像是快要夏天了似的,稍一动动就是一身的汗。 于是厚重的外套便被集体甩到了一边,到了闲下来时,再给套上。 抬手将纸杯扔进垃圾桶,看着小视频应用已经安装完成,肖然用自己的帐号登录上去,对照着昨天从余雨手机上截下来的信息图片,开始搜索那个外卖小哥。 不过小视频应用很是烦人,刚一点开应用,主业上的视频就自动播放起来,里面的唢呐吹的那叫一个带劲。 再加上肖然的手机铃声向来是调到最大,于是空旷的办公室里骤然吵闹起来,把从肖然办公桌边路过的何晓丽吓了一跳,手里的水杯差点都扔了出去。 看着肖然一本正经地搜着那个外卖小哥的id号,何晓丽拍了拍肖然的头发,开玩笑道:“大早上的看小视频,你飘了啊!是发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肖然拉了张转椅让何晓丽坐下。 他在那外卖小哥的主页里找到昨晚看到的那个视频,点开说道:“昨天看到这个人,总觉的眼熟,好像是在那张通缉令上见过,觉得是不是在逃的嫌疑人?” 一听这话,何晓丽好奇地拿过肖然的手机看了看,笑道:“你还真是看谁都像嫌疑人啊……” 何晓丽话没说完,嘴角边的微笑便悄然消失。 听着外卖小哥说着那‘越努力越幸运’,何晓丽轻咦一声,“是有点面熟啊,印象是什么案子来着……你还记得是那个通缉令吗?” 肖然摇了摇头,他就随口一说,总不能讲是正义之眼提示他这人有问题的吧? “这人都自报家门了,姓名、工作地点都讲的很清楚,那就查查吧,我也觉得挺面熟的,好像是一队好些年前办的一个案子。” 何晓丽说着,将手机还给肖然,想了想又忍俊不禁轻笑起来:“如果这家伙真是在逃犯,那确实是越努力越幸运。他的努力,我们的幸运。” 肖然扬了扬嘴角:“努力到成功进入了我们的视线。” 经过一番调查,这个外卖小哥的详细信息很快确认下来,不过这个外卖小哥自报的‘唐某某’的姓名,并不是他的真实名字,他的真实身份为李某,正是临安市局一直在寻找的在逃犯。 数年之前,临安下面县里发生了一起恶性绑架案件,参与绑架的其他成员早已悉数落网,并且都已被判刑,唯独这个主犯之一的李某一直潜逃在外,行踪不定。 锁定此人身份之后,市局立刻组织人手赴临省将李某抓捕归案,闻听到这个消息,有记者还曾到队里想采访肖然,不过被肖然婉拒了,最后还是何晓丽代替接受的采访。 短暂的好天气转眼而过。 不觉便到了惊蛰时节,细雨纷纷,春意初显,蛰伏了一个冬天的万物,仿佛是一夜间都被唤醒了似的,散发着美好的生机。 这天中午,从食堂回来,肖然搅着一杯咖啡,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蒙蒙细雨。 突然,他身后办公桌上的电话,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335、坚持 电话是大队长邵勇打来的:“肖然你这会儿没出去是吧?” “对,我在队里。”肖然道。 邵勇那边像是有点吵,只听他大声道:“那你到楼下报案室去一趟。不知道是谁,托人把电话都打到我这了,说我们不立案什么东西,你过去看看。” “行,我这就下去。” 挂断电话,肖然下楼到了报案室,还没走到门口,室内杂乱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肖然没有立刻进去,他站在门口先朝里面看了看,只见屋里坐着一个约莫50多岁的大叔,面容清瘦,衣着得体,似乎是有些地位,身边还立着一个秘书模样的青年。 大叔面前坐着三位同事,都围着他,在七嘴八舌地讲着立案标准什么的。 肖然朝一名同事招了招手,等那同事出来,小声问道:“这人什么情况?托人把电话打到邵大队哪了,邵队让我来看看。” 那同事摇摇头,拉着肖然走到隔壁备勤室,不快道:“这老头就是有几个钱,搞得他自我感觉多好似的,非要我们给他立案,怎么解释都不听,还说我们不负责任什么的,不可理喻。” “他要有事就接了啊,不够立案的,分下去不就行了。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肖然平静道。 “是这样,他女儿叫郭什么来着,26、7岁,成年结过婚了。” 那同事解释道:“最近他联系不上他女儿了,他就怀疑是失踪,这一担心对吧,他就想,是不是被人给绑架了什么的,可他就是自己琢磨的,也没个线索依据。 而且他前几天已经在他们附近的派出所报失了,我们联系了一下那边辖区的派出所,对这个情况,那边说已经受理了,也在找。 当时小张就把这个情况跟他说了,让他回去等消息,但他非要让我们立案调查,你也知道的,成年人几天联系不上,而且也没有疑似被侵害的线索,怎么可能立案?” “那我知道了,我去和他谈谈。”肖然点了点头,走进报案室,拉张椅子坐下,“大叔你好,你的事情我简单了解了一下,你和我详细说说吧。” “你?你干什么的啊?” 那大叔狐疑地打量了肖然一番,抬头看向那几名同事道:“哎,你们什么意思啊,不耐烦了想跑,找个小年轻来跟我耗时间、糊弄我是吧?你们不能走!” “你看你又多想!”旁边同事介绍道:“这是我们重案队的肖副队长,专门负责大案要案的,今儿赶巧在队里,可不是糊弄你!” “队长?这么小就做队长了?” 那大叔又是一阵狐疑,抬头看着那几名同事,揶揄道:“看来还是得找你们领导,不找人就不办事,公安形象就是被你们这样的人败坏的!” “你……”一名同事窝着火要说什么,见肖然朝他挥了挥手,只好把话收了回去,面色怏怏地走了出去。 肖然转身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已经被派出所同志录入的失踪人员信息,平静道:“大叔,你这么说就伤人了。这个情况,的确是达不到立案标准。” “怎么不能立案了?人都找不着,怎么就不能立案啊!” 那大叔一听这话,霍地站了起来:“你也想糊弄我是吧?还是个什么队长呢,我早看你是走后门托关系上去的!小小年纪一点担当都没有,怎么就不学好,净整一肚子花花肠子!” 肖然平淡地看着面前的大叔,冷声道:“骂完了吗,没骂完继续骂。” 看着肖然冷淡的眼睛,那大叔心里竟有些发怵,他又坐了回去,不自然道:“我、我骂你做什么?我是来办事的!” “您还知道您是来办事的。可是我怎么看您是来吵架的呢?” 肖然冷笑道:“您比我年长的多,应该也知道吵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今天这事你办不成。” 大叔点了点头,拍着椅子扶手道:“是,我知道吵解决不了问题。但你们不给解决,我这不是心里急吗,你想想你爸妈要是找不到你了,他们不也一样要急死吗!” 肖然心底疼了一下,他摸了摸嘴唇,继续说道:“是,我爸妈也很关心我。 但您要知道,您的女儿郭奕蕾,现年已经是27岁了,并且也已经结了婚,拥有独立人格与足够社会经验的成年人。 成年人心情不好偶尔离开几天,或者是你打电话的时候恰巧没人接,又或者是手机坏掉、接受不到信号之类的,这些都有可能啊,说不定过两天她又回来了。 另外,我看你女儿已经结婚了,既然您说她失踪了,为什么是您来报案,你女婿怎么不管不问啊?” “我女婿,那孩子没担当,那么大的人了,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整天就知道玩。” 大叔‘哼’了一声,似乎是对他女婿很有意见,“之前我就让他去报案,他说的和你说的一样。 讲我女儿喜欢出去玩,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还是我让我秘书去派出所报的失,结果这都两天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只能找你们刑警啦,你们效率高啊!” “我们效率高,但是事也多啊。”肖然笑了笑,道:“那您和我说说,您上次见到你女儿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失踪的。” “上次见到,那就是过年的时候啦,我一直忙生意,她也在忙她丈夫家的生意。” 那大叔信誓旦旦道:“不过我们在上月底的时候通了电话。前天我给她打电话一直关机,我就有了这种不太好的感觉。” “那您知道您女儿是在哪里失踪的吗?失踪现场可有明显的被侵害迹象?” “我不知道。” “行,那可有人证明,您女儿在失踪前有遭到侵害?” “没有。” “那你女儿失踪时,身上可携带着大量的财物?所驾驶的机动车是否也一起失踪?” “车在她家里。财物,我就不知道了。我平常见她都是拎个小包,只装一个手机。不过我们家经济条件不错,她随手买个十几万的东西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身上可能没有明显特征的财物。那你女儿失踪前,是否与他人发生过重大矛盾纠纷?” “没有,没听说。” “那您可有你女儿疑似被侵害的其他线索?” “没、没有。” 听完这些回答,肖然摇头笑道:“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 一点可疑的线索都没有,我们怎么可能立案。不过这个不立案,不代表我们不调查,如果我们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什么线索,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的。” “调查?我女儿现在可是找不到人了,每耽搁一分钟她就多一分危险,你们不立案就不重视,调查速度就会慢吞吞的,你让我们怎么安心!” 那大叔摆着手,战术后仰般地直接往后一趟,坚持道:“我就是感觉,我女儿遇到危险了!” 336、求救 “老哥,你这不就是明摆着让我们难做吗!” 旁边有同事拍着手背道:“我们警力那么紧张,你一个感觉就想让派出所和我们队都动起来。这每天感觉不对劲的人多了去了,是不是我们都要管、都要问?我们不是超人呐!” 那大叔态度缓和下来,语重心长道:“是,我也理解你们的难处,但闺女走丢了,谁心里不急?我是真觉得我女儿遇上事了!” “那您是从哪方面感觉到的呢?”肖然严肃问道。 有时候至亲之间的确会产生某种神秘的感应,而看这大叔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或许其中,真有某种事情发生也说不定。 “我打她电话没人接吗,关机,我女儿手机从来没关过机!这好几天的都没打通,我也问她身边人了,都说不知道她去哪了。” 那大叔信誓旦旦道:“这怎么可能呢?我女儿不是气量小的人,从来不和人吵架。 她出门也从来不会一个人出去,而且她帮着管理着她们家的公司,当着领导,怎么可能一连几天见不到人!” “您回忆一下你女儿最后一次与你交流时的内容,还有,既然你问了她身边的朋友,她的朋友们有没有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肖然说道。 “我讲了,我们最近一次打电话是上月底,一个多星期前,当时就讲了点生意上的事,没说别的。” 郭姓大叔沉吟一阵,焦急地一下下反复敲着额头,回忆道:“她那些朋友……说的都是什么来着? 我问的人太多,现在记性也不好,大概意思就是说,蕾蕾没和她们说过什么,她们也没察觉有什么反常的……” “听起来,一切都很正常么。”旁边同事道。 肖然摇了摇头,凝重道:“就是因为正常,所以才显得反常。” 一个已婚的富家女,虽然是在家族企业里上班,但也算是事业有成吧,这样一个事业女性,突然有一天公司不管、家里不顾,毫无征兆地失踪了,确实有点匪夷所思。 “哦,对了,我想起来一个事!” 郭姓大叔一拍大腿,惊觉道:“前天晚上,就是报失的那天晚上,我问蕾蕾的那些朋友时,她有个朋友提了一句。 讲月初的时候,几号我没记清,就说有天晚上蕾蕾突然给她打电话,让她给蕾蕾打九千九百块钱,蕾蕾说她要出去走走,但是话没说完,电话就挂掉了!” “九千九?好奇怪的数。咦,你女儿不是随手刷十几万都没问题吗,怎么还缺这一万块钱!”旁边同事惊声道,他也觉察到了不对劲。 “应该是求救信号。前面两个数字的谐音才是关键!” 肖然肃声道:“这个情况你前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早说?你女儿月初的时候打的这个电话,现在又耽误了两天,这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不知道会发生多少变故!” “我、我、是我没脑子,我没注意,我当时怎么就转过脸就给忘了啊,天呐,闺女是我害了你啊……”郭姓大叔面色惶然,话说到一半竟放声大哭起来。 旁边的那男助理立时递上纸巾,瞪了一眼肖然道:“你怎么说话呢,我们老板记性不太好,他也很着急的好吧!” “您女儿的事我们会立刻展开调查,绝不会延误,这点您放心。” 肖然没搭理那助理,转过身打了一份受案回执交给那大叔,“还有,接到过郭奕蕾电话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联系方式是多少,我们现在要找到她了解情况!” “这还是不能立案?”那大叔看看受案回执道。 “立案需要明确的线索依据,但我讲了,我们会立刻展开调查,请你相信我们。”肖然正色道。 郭姓大叔沉默着点了点头,他收好回执,拉起肖然的手,悲急交加道:“你们一定要快,一定要快啊,我、我可就这一个女儿啊!” “我们会的。”肖然保证道。 郭姓大叔神色有些萎靡,他让旁边助理给他女儿的丈夫打了电话,辗转拿到了那名被郭奕蕾要过钱的,许姓女生的联系方式。 送走那名大叔,肖然立刻给许姓女子打了电话,请她立刻到市局直属刑警大队来一趟。 那女子听闻是要了解郭奕蕾的事,答应马上就赶过来。 挂断电话,肖然找来内勤杨露露还有张磊,将郭奕蕾的相关信息给了二人: “帮我查一下这名叫郭奕蕾的公共出行购票信息,相关银行卡收转账记录,最后在旅馆、酒店入住记录,另外尝试定位一下她的手机,最好着手整理她手机信号的移动范围轨迹。” “事挺严重吗?前面还好,但后面这还要和运营商协调,成本太高。如果这个郭奕蕾就是心情不好,故意躲着不见人,那就太浪费资源了。”张磊谨慎说道。 杨露露点头,与肖然商量道:“先查一下前三项,后面我们做好准备,一旦情况不对就立刻开动。” “行,就这样。不过你们动作快点,这个郭奕蕾已经失踪将近一个星期了,我有感觉,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肖然说道。 张磊拍着胸脯作保道:“放心,你的事在我这是优先级,这就开动!” 看着张磊与杨露露离开,肖然又拿起电话将事情向邵勇做了汇报。 何晓丽昨天值了夜班,早上八点才回去,这会儿肯定还在休息,肖然不愿打扰。 大队长邵勇还在外面办事,听肖然将情况讲了一遍,他也觉得很不对劲,果断交代肖然全力调查,需要申请权限什么,可以等他回去后补交就行。 和邵大队讲完,刚挂断电话,窗外便掠过一道明亮的闪电,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沉闷的春雷。 春天,真的来了。 伴着雷声一道过来的还有失踪者的朋友,那位许姓女子,名叫许芬芬,圆脸,看着很瘦,身穿一件卡其色大衣,由内勤领着坐到了肖然对面。 “你好,帅哥。” 许芬芬性格看起来有些强势,她笑着朝肖然略一点头,接着便关心问道:“蕾蕾到底怎么了?” 337、由爱生恨? “具体情况正在调查。” 肖然很官方地回了一句,平静地打量着面前的许芬芬,她对郭奕蕾虽然面上有些关心,但看着也不像是特别关心、情同姐妹的那种。 那么失踪的郭奕蕾,为什么不给老爸、老公打电话,反倒是在紧要时刻,选择给这样一位,似乎关系一般的朋友打电话呢? 是她们二人有什么默契,还是其他方面的什么原因? 许芬芬被肖然看的有些不自在,她知道自己的模样不错,但她并不认为肖然是在欣赏她的容貌,她从肖然深邃的眼眸中,看到的只有犀利与理智,并没有一丝一毫男女方面的因素。 不过明白归明白,但那种仿佛被看穿的感觉,令许芬芬有些忐忑,“你、你看我做什么?” 肖然也不解释,拿起笔问道,“你和郭奕蕾关系很好吗?算闺蜜,还是较好的朋友?” 许芬芬皱了皱眉,模棱两可道:“闺蜜的话,差一点儿火候,你也知道,她是公司老板,架子很大。 不过我不是她公司的,她管不到我,所以我和她的关系,又比好朋友要高一些,算是和她走的比较近的朋友之一吧。” “那她是在具体什么时间给你打的电话,电话里你们都说了什么?当时她的语气,还有周围的环境,你能听出来是什么情况吗?”肖然问道。 “她、她那边很安静,没听到有什么异常的啊。当时大概是2号晚上……3号凌晨?我当时都睡着了,她一个电话打过来,我迷迷糊糊的也没看清。” 许芬芬拿出手机,翻看了一下通话记录,确定郭奕蕾给她打电话是在3号的0点多一点,通话时间是18秒。 许芬芬又仔细回想了一会儿,言语之间也不敢太过肯定,“我就听她说话语速挺快,像是很着急的样子,她一上来就说让我给她转9百块钱。 可是话没说完,她就改口了,说要9千9,她打算出去几天,可是下面她似乎还想说什么,然后她就挂断了,我从头到尾都没接上一句话。” “你当时就没感觉到不对劲吗,郭奕蕾并不缺钱,她为什么偏偏在大半夜选择给你打电话?你事后就没仔细想想?”肖然抬头问道。 “你也说了,大半夜的,当时我睡的正迷糊,那里能想到那么多?” 许芬芬摊了摊手道:“而且当时我感觉很正常啊,蕾蕾的银行卡被她老公停掉了,她又大手大脚,喜欢在外面玩,大半夜找人周转很正常,她年前还找我拿了五万多呢。” “慢着,你说郭奕蕾的老公,把她的银行卡停掉了,具体原因是什么?郭奕蕾的家庭里发生了什么事吗?”肖然问道。 “停掉了还能有什么,出轨了呗。” 许芬芬很平静地说着,仿佛讲的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蕾蕾和她老公是两家联姻,完全是因为两家的生意才在一起的,根本没什么感情,她和她老公一直是各玩各的。” 感情矛盾? 肖然想了想,说道:“既然郭奕蕾与她老公没有感情,各玩各的,他们结婚也有几年了,彼此之间也很清楚,那她老公为什么在以前没有断掉她的财源,却偏偏选在最近这段时间给她断掉了?” “他们之间是各玩各的没错,但是正常的婚姻关系还是要维持的,正常的恩爱表象还是要塑造给两家人看的。” 许芬芬嗤笑一声,低头拍拍衣服上的褶皱,说道:“除了我们几个玩的好的,正常人看他们夫妻都觉得他们很恩爱,但那都是假象。 郭奕蕾人前看着文文静静的,但其实她玩心特别大,去年的时候她一个小男朋友过生日,她一下子送了好几十万的礼物,不仅被她老公当场撞见,而且这个事还差点被人给爆出去。 她老公不在意她私下里交男朋友,但把这个事挑明了,她老公就很恼火啦,而且她刷的还是她老公的卡,你说她老公会怎么做?所以从哪之后,郭奕蕾的财源就紧张起来了。” “也就是说,郭奕蕾的父母,还有她公婆都不知道她的事?”旁边的李放放咋舌道:“那他们这过的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早点离婚。” “对啊。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吗,或许他们觉得这样最舒服呢?”许芬芬摇头笑道。 肖然弹着手中的笔,仔细揣摩着目前所得到的所有的信息,开口问道:“郭奕蕾目前在交往中的小男朋友有几个?” “她不会同时交往多个人,她一般每个月换一个小男友,就像我说的她送礼的那个,是她交往比较长的,有两个多月。”许芬芬答道。 “那郭奕蕾最近交往的男友你知道是谁吗?”肖然问道。 许芬芬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年后我工作室的事情挺多的,一直没能闲下来去找她,我知道的她最近交往的,就是那个送礼物的小男友。” “在郭奕蕾的各时期的男朋友中,有没有某个,只有你知道她交往过的男性?除了你,她的其他的朋友都不知道!”肖然目光灼灼道。 如果许芬芬说的话都比较可信,那么郭奕蕾失踪的原因,很可能与她混乱的私生活有关。 不排除是郭奕蕾的丈夫。恼怒郭奕蕾戳破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泡沫。 但目前来看,更大的可能,很可能是来自于郭奕蕾曾交往过的男友。 按照许芬芬说的,郭奕蕾换男友的频率很快,不排除她曾撩拨过某个感情专一的男性,事后男生感觉被骗,因爱生恨,由此展开报复。 而且郭奕蕾与许芬芬的感情并未达到情同姐妹的地步,但郭奕蕾却偏偏在某个似乎难得的时段里,选择给许芬芬打电话,并隐约传出求救信号。 所以肖然推测,控制郭奕蕾的人,会不会是许芬芬知道的,而且只有许芬芬一个人知道的,由此郭奕蕾暗示许芬芬,想尽快得到解救。 然而郭奕蕾与许芬芬通话时间太短,许芬芬讲话没说完就被挂断,或许郭奕蕾的话,也引起了她身边人的警觉。 要是这样的话,假设郭奕蕾的失踪是遭人挟持,那么这个挟持她的人的智商,也是相当高的。 可是智商高的人往往也容易钻牛角尖。 如果那个人挟持郭奕蕾没有其他目的,就是单纯的出于感情因素,还想着挽回感情什么的,或许郭奕蕾的生命安全暂时可以放心。 但是由爱生恨才是感情背叛中的主旋律,爱之深恨之切。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郭奕蕾的生还希望,便很是堪忧了。 听闻此言,许芬芬仔细想了一阵,她突然抬头,很确定的答道:“有!的确有一个!” 339、首要 “他是谁,具体做什么的?你详细讲一下这个人与郭奕蕾的事。”肖然说道。 “先让我想一下,他是叫什么来着?其实我对他也没太深的印象……” 许芬芬皱着眉头,捋了下头发,几次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突然,她一拍额头:“哦,我想起来了,他叫邹博,当时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一个酒吧的服务员,现在是不是还在那家酒吧,我就不清楚了。” 说到这,许芬芬看了看肖然冷峻的面容,继续道:“邹博长相很不错,当然,和你比就差很多了。我们是去年下旬的时候吧,几月份来着,记不清了,好像当时挺冷的。 那天我和郭奕蕾就逛到了那家酒吧,然后郭奕蕾就看上他了,找到邹博说让他做她男朋友。 你们手上有郭奕蕾照片吧,她也算是个美人,有这样的好事,邹博怎么可能不答应,于是他们就处到一块去了。” 肖然哼笑一声,虽然没有明说心中的看法,但无声之间将他对此事的态度表露无遗。 他接着问道:“那他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中间都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又是因为什么分开的?” “没多久,他们就处了一个多星期,平常郭奕蕾交小男友都会带给其他朋友认识,那次她都没来得及让邹博在朋友间露面,就分开了。” 许芬芬扬起嘴角,笑容中带着些不可描述的意味,“据我所知,他们之间就是萍水相逢、露水夫妻,他们分开的时候,我问郭奕蕾这次怎么这么快,她说是邹博不行。” “噗……” 正端着水杯的李放放,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去,他干咳两声,不明觉厉道:“现在你们都这么开放吗?” “不是我们开放,是郭奕蕾她自己的个人原因,别把我掺合进去,我可是很洁身自好的。”许芬芬义正言辞纠正道,眼角的余光时时留意着肖然的神态。 肖然自是没有注意许芬芬与李放放的话,他心中在对许芬芬所说的那个邹博做着初步考量。 从许芬芬的描述中,邹博与郭奕蕾似乎是一拍即合,目的单纯,好聚好散。 如果情况确实如许芬芬所说,那么这个邹博,应该不是一个专情的人,若郭奕蕾真是被他所挟持,那他的目的应该不是为情。 不是为情的话,那就是有其他目的,而郭奕蕾出手阔绰,为财的可能性较高。 当然,这一切仅仅只是综合目前的相关信息后做出的一个假设,至于是不是邹博挟持了郭奕蕾,又或者郭奕蕾是不是遭人挟持。 这些,都需要在进一步调查后,才能做出大致判断。 “你有邹博的联系方式吗,还有,你可知道现在他住在什么地方,在哪能找到他?”肖然问道。 “他手机号我知道,当时在那酒吧时我也加了他的微聊,上面有他联系方式。但是他现在住在哪、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许芬芬说着,打开手机念了一遍邹博的手机号。 至于邹博的朋友圈,肖然也拿过许芬芬的手机看了看,不过上面只能看到最近三天的内容,其中的两条小视频,似乎都是在某个酒吧里拍的。 肖然将手机还给许芬芬,“你给邹博发消息,问他现在在哪,做什么呢,可以的话问个地址。” “好的。”许芬芬点头,快速地发了几条信息过去,不过邹博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在等邹博回消息的间隔里,肖然又让许芬芬提供了她所知道的,所有与郭奕蕾有过感情纠葛的男性,并记录了联系方式。 不过许芬芬说了一圈,都没有什么可以提供思路的线索。 “邹博回消息了,他说他在宿舍休息,昨天嗨了大半夜,这会儿刚睡醒。”许芬芬看着回复信息道。 “嗨?他嗑药?” 李放放警惕问道,像这种经常在娱乐场所厮混的,很有可能会接触一些违禁物品,虽然这方面查的很严,但谁又能肯定辖区内百分百没有? 不过如果邹博有涉及,那顺着他摸下去,说不定队里今年的缉毒指标就能提前完成了! “不不,没有,他说的嗨是喝酒唱歌之类,药这种东西不能碰,是国内人都知道。”许芬芬解释道。 肖然点了点头,“你跟他讲,让他到这以来一趟,就说我们有些事需要向他了解。” “好。”许芬芬答应了,拨通邹博的电话,当着肖然与李放放面,复述了肖然的意思。 电话对面的邹博似乎是犹豫,又像是愣了几秒,最终答应这就过来。 至于他到底来不来,那就不好说了。如果他不来,那他就心里有鬼,肖然他们就可以上门找其喝茶了。 就算他来了,这其中是不是他想故作无辜,谁也说不好。但是,只要邹博过来,肖然就能一眼看出,他身上有事没事。 许芬芬把电话挂断,继续和肖然讲郭奕蕾的那几个男朋友。 中间张磊跑过来告诉肖然,郭奕蕾近一个月来,并没有在公共交通系统中留下出行记录。 郭奕蕾的银行卡在3号凌晨,的确是收到了来自许芬芬的那笔9千9的转账,可是当时郭奕蕾的银行卡中尚有八万多元的余额,而且收钱之后,那张银行卡并没有转出与取款的记录。 另外通过相关联的住宿系统,显示最近一个月内,并没有郭奕蕾本人证件的相关入住记录。 听张磊说完,肖然靠着椅背,又陷入了思索之中。 郭奕蕾的父亲说,郭奕蕾的车仍在她家的车位上,由此可以预测,活着或死去的郭奕蕾,现在有很大的概率还在临安城市周边。 但是也不能排除,郭奕蕾是打车出去,并且是通过其他不走银行卡的方式付的车费,有可能是现金,也有可能是花呗。 不过郭奕蕾的父亲也说了,郭奕蕾不怎么带现金,而且通过许芬芬的描述,郭奕蕾似乎大多数都是直接用网银支付,很少用某些下月还的应用。 所以,郭奕蕾打车离开临安的可能不大,可是要知道,郭奕蕾离开临安的可能越小,她本身所遭受的威胁也就越大。 由此,查清楚郭奕蕾现在在什么地方,是否被人挟持,是死是活,便成了肖然他们的首要任务。 340、婚姻? 许芬芬正打算离开时,之前通知过的那个邹博,终于来了。 正如之前许芬芬所说,邹博此人模样不错,远远看去,他面容清秀,身形细长,很像近年来深受阿姨粉们喜欢的小鲜肉。 不过等他走近,身边的同事们看清邹博的面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从他们的微表情里,还是能察觉到他们心里的膈应。 一个大男人,描眉也就算了,仔细再看看,竟还能发现邹博脸上的粉底与嘴唇上的唇膏! 若是他再往深里修饰一番,戴个假发,穿双高跟鞋什么的,走在大街上,说不定真会被当成一名性感女郎。 邹博收起折叠伞,掏出纸巾小心地擦了擦额头上的雨水。 他看了看许芬芬,又偷瞄了一眼旁边的肖然,一本正经问许芬芬道:“你出什么事啦?郭奕蕾呢,你们不是闺蜜吗,她都没来,那你找我来有什么用?我先说好啊,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我们不怎么熟!” “嘁,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怪不得蕾蕾和你处了一个星期就受不了你了,就你这胆小怕事的嘴脸,换了我,一分钟都不想和你待!”许芬芬冷眼嘲讽道。 旁边那么多人看着,邹博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耐烦道:“你这话说的,我大老远跑这来,就听你恶心我是吧?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接你电话,赶紧说吧,要我做什么?没事我这就走了!” “邹博是么,我们有些情况要向你了解!”肖然坐回位子上,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 “找我了解?” 邹博愣愣地坐下,忽然似乎又清醒过来,连忙说道:“你们……找我了解什么? 这、许芬芬我和她不熟,就和我前女友在一起的时候,和她见过几面、吃了两顿饭。你们应该找她闺蜜,她的事我根本就不清楚!” “不是关于许芬芬的事,是关于郭奕蕾。” 肖然面无表情地说道,虽然他已经大致判断出邹博与郭奕蕾的失踪没有什么关系,但既然邹博已经来了,多了解一些关于郭奕蕾的信息,总是没有坏处的。 “郭奕蕾?郭奕蕾怎么了?我和她已经分手快半年了,不,不算分手,她已经结婚了。” 邹博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道:“郭奕蕾有事你们去找她老公、找她朋友啊,你们找我干嘛,我现在和她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真没有?”李放放犀利地看了邹博一眼。 邹博断然摇头道:“没有没有,郭奕蕾当时就是贪图我的气质,后来当我知道她已经结婚了,而且她骗我的时候,还和另一个小奶狗不清不楚,同时脚踏三条船呐! 我可不是她老公,头上绿草八丈高还视而不见,我知道这事之后,当场就和郭奕蕾了断关系了,她那样的公交车,我可坐不下去!” 听邹博这么一说,就连旁边的许芬芬都有些尴尬,回想起郭奕蕾过往的种种,确实是玩的太奔放了些。 “你最近半个月都在做什么,与郭奕蕾有没有过接触?”肖然问道。 邹博坚定摇头道:“没有,我这一个月都在上班,昼夜颠倒,天天忙的、累的跟孙子似的,哪有空闲去找她。 而且郭奕蕾有那么多人玩,我在她眼里就是个玩具,玩完随手一扔,她哪还记得我是谁!” “你都是在什么时间段工作?有谁能给你证明?”肖然问道。 邹博回答道:“我工作时间是晚上6点到第二天凌晨3点,我这一个月都没请过假,你们可以到我们酒吧去查嘛,我们有打卡的,我的同事也能给我作证!不是,你们问这些,郭奕蕾出事了?” “她失踪了。” 肖然直截了当道,并没有什么顾忌,毕竟正义之眼对邹博没有反应,而且通过他的观察,可以认定邹博说的话比较可信。 但是,如果邹博与郭奕蕾的失踪并无干系,那么郭奕蕾当时给许芬芬打电话,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是郭奕蕾认为许芬芬能想到是谁在她身边,还是,当时的那通电话,就是郭奕蕾匆忙间随便在通讯录中找个号拨出去的? 如果是后者,那么想从许芬芬身上联想到线索,就很难办了。 “郭奕蕾失踪了?” 邹博挑了挑眉毛,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他瘪瘪嘴道:“那怪不得,她那样的女人,见个好看点的男人就跟着走,碰到个心眼坏的,她不失踪谁失踪?” “照你这么,你和郭奕蕾交往的时间里,有察觉到她身边有什么不对?”李放放当即问道。 邹博微微摇头,“没有,我和她就是各取所需,而且我和她真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长,她的事情我绝大多数都不知道。 不过你们可以查查她老公,我要是他老公,自己媳妇天天给自己戴帽子,我绝对受不了啊! 而且她和她老公好像矛盾挺深的,我虽说和她在一起只有一个多星期,但有两天晚上,我都听到她和她老公在电话里吵架。现在新闻上好多案子,不都是家庭矛盾引起的吗,你们应该查查她老公!” “这点我们知道。说说郭奕蕾给你的印象。”肖然道。 “印象?” 邹博嘿嘿一笑,“我对她能有什么印象!我就知道她技术挺好,需求量很大,很放的开。出手也挺阔绰,而且什么话都敢说,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许芬芬与邹博走后,看着两人的询问笔录,虽然还没有明确的线索能认定郭奕蕾遭到了非法拘禁或挟持,但肖然却越发感觉情况不妙。 将许芬芬提供的她所知道的郭奕蕾最近来往的男友、还有郭奕蕾的那些所谓的闺蜜的信息交给内勤部门,让他们联系受案的派出所,对这些人逐个展开调查。 随即,肖然带着李放放与辅警蒋枫,准备到郭奕蕾的家中去一趟。 毕竟郭奕蕾有着这样诡异的婚姻关系,她的丈夫从一开始就在嫌疑人名单上。 临走时肖然又去了技术队,让他们联系运营商拉取郭奕蕾最近半个月的通话记录,同时对郭奕蕾的手机进行定位,并反溯出过去一周,郭奕蕾的手机信号移动轨迹。 其中的重点,就是确定3号凌晨,郭奕蕾给许芬芬打电话时,她所在地点范围。 341、定位确定 郭奕蕾的家在某高档小区内,位于市区的边缘,靠近城东区的地方。 来此之前,肖然让许芬芬给郭奕蕾的丈夫韦嘉胜打电话,稍试探了一下,确定其人正在家中。 出示证件之后,小区保安抬杆放行,很快,三人便在某栋单元楼找到了郭奕蕾家的门号。 刚在门口站住,正准备敲门,一阵欢笑的女声便从防盗门缝中传来,仔细听的话,似乎其中还有男声的低沉。 此家的女主人失踪,不用想就知道,屋内的女人不可能是郭奕蕾。如果真是的话,那再好不过。但可能吗? 肖然面无表情地敲了敲门,随即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留着短发、穿着家居装的女生将门开了一条缝,警惕地看着肖然等人:“你们是谁?” “警察!” 肖然取出证件,目光犀利地看着面前的女子:“韦嘉胜在吗?” 眼前女子或许经历较少,见警察上门,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好的事,眼中流露出几丝惊惧,小心点头道:“在、在屋里。请进……” 肖然点了点头,带着李放放与蒋枫走进郭奕蕾的家里。 抬头四下打量一番,发现室内的装修淡雅,却不失品味,整体给人一种很平和的感觉。 郭奕蕾的丈夫韦嘉胜,******,穿着拖鞋,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肖然等人过来,抬手一指旁边的沙发,示意三人随便坐。 韦嘉胜看着肖然他们的同时,肖然也在观察的他。 户籍信息上的韦嘉胜与郭奕蕾同龄,但现实中的韦嘉胜,却有些不符合他年纪的沧桑,但总体很是平和。 “你们是来调查郭奕蕾的事?”韦嘉胜心中很明白地问道。 看李放放将记录仪在胸前挂好,肖然摊开记录本,“是的。你这几天都没去上班,是为了配合我们进行调查吧?看来你心中挺清楚的。这位是?” 肖然指了指送来三杯果汁的那位女士。 “我的未婚妻。” 韦嘉胜无声一笑,但笑容里却带着对妻子的冷漠:“前天派出所给我打电话,问了郭奕蕾的事情之后,我就知道我们的事瞒不下去了。 我经常看法治节目,也看过几个离奇的案子,像我这样的家,妻子失踪,好像还有被害的可能,我作为丈夫,身上注定背着嫌疑。” “所以你现在,就预备这你妻子死后的事了?你怎么就确定你妻子一定不在了?”李放放冷声问道,他现在很是怀疑,是韦嘉胜雇凶谋害了郭奕蕾。 肖然看着韦嘉胜,虽然正义之眼对韦嘉胜没有提示,但肖然还是想听听韦嘉胜的看法。 他这么笃定自己的妻子已遭不幸,那么他必然有可以做此判断的依据。 韦嘉胜直视着李放放,脸上并未流露出丝毫的紧张,他仍微笑着,“郭奕蕾是死是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死也好活也罢,从我们的婚姻实质被抖出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结束了。她就算活着回来了,这个婚也是要离的。” “那你可还记得,你妻子在失踪前,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吗?”肖然问道。 韦嘉胜端起桌上的高脚杯,微抿了一口红酒,哼笑道:“不记得。一个陌生人,我怎么可能去注意她!” “但她毕竟是你妻子……” 李放放话没说完,便被韦嘉胜打断了,“什么妻子?我们从结婚开始就从来没在一起住过,她在外面有她的欢乐窝。 这是我们结婚之前就商量好的,各过各的,谁也别管谁。你说,这不是陌生人是什么?” “那好,就当你俩是陌生人。你对郭奕蕾的失踪,可有相关的线索?”肖然问道。 韦嘉胜晃着杯子,直言道:“我跟你们说吧,我对她什么都不知道,除了工作里的必要交集,其他的我懒得看,眼不见为净。” “听说,你年前的时候与郭奕蕾发生了冲突,后来还断掉了她的银行卡,能和我们仔细说说吗?”肖然道。 韦嘉胜面色阴沉些许,他放下杯子,冷笑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还想听我怎么说?她花我的钱,我不在乎,但是她拿我的钱给她情人过生日、送礼,这我不能忍。” “你家公司去年营收怎么样?”肖然突然问道。 韦嘉胜打量着肖然俊朗的脸庞,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反感,漠然道:“一般,产业转型,阵痛期过了就好了。” “所以还是你的手头紧了,郭奕蕾随手几十万的花销,让你很难受。”肖然笑了笑道。 韦嘉胜一愣,随之自嘲笑道:“还真是这样,我们家快养不起她了。我这儿你们是找不到什么线索的,不过我建议你们去郭奕蕾的欢乐窝看看,哪里或许有她什么秘密。 还有她的那些情人,呵,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头上戴着厚厚一沓的绿色帽?没必要,我们本来就没有感情,在我眼里,她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从郭奕蕾家,不,应该是从韦嘉胜的家中出来。 看着韦嘉胜提供的那个地址,肖然三人并没有立刻前往,而是先到了郭奕蕾住处附近的派出所。 郭奕蕾的父亲也是在哪报的失,现在正好互相通报一下双方各自了解到的情况。 不过简要交流之后,结果一如预想的那般,并没有什么可用的线索。 正当肖然与派出所的同志们一道打算去郭奕蕾在外的住处时,张磊突然打来了电话,不过说话的却单月柔:“肖然,郭奕蕾的手机信号现在已经无法定位了。” 这个结果本就在肖然的预料之中。 自打郭奕蕾突然结束与许芬芬的电话之后,肖然就判断郭奕蕾的手机会很快关机,又或者会被毁坏。 果不其然,单月柔接着说道:“郭奕蕾手机信号3号凌晨,打过一通电话后就消失了。 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城东郊区永桥村基站附近,以基站周围住户密集度推算的话,应该是在半径8百米的范围内。” “好的,我们这就赶过去。还有,郭奕蕾的住处你们过来检查一下,说不定会有所发现。”肖然说着,将郭奕蕾实际住处的地址报给单月柔。 单月柔记下之后,表示很快就会有人过去,让肖然放心。 挂断电话,肖然带着李放放、蒋枫,还有辖区派出所的几位同志,调转车头,径直朝城东郊区驶去。 得知郭奕蕾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城东郊区之后,肖然便能真正确定,郭奕蕾定然是出事了。 毕竟一个追赶时尚的都市丽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跑到郊区?灯红酒绿的地方,才是她们的欢乐场。 只是,此时的郭奕蕾,究竟还在不在城东郊区? 如果郭奕蕾已经被人带走,那么,她现在是否还活着? ps:尴尬,今天三更搞不定了,明天继续补吧 342、野生专家 与繁华喧嚣的城市中心相比,下午的郊区要安静的多。 一行人来到永桥村位置。 说是村子,其实并不是乡野中的自然村,而是由多个村子掺杂成一片,其间高低不一房屋建的很是凌乱,更像是一处放大版的城中村。 肖然从车上下来,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的丘陵与农田,又看看周边无序的环境,各种五颜六色的招牌看着就让人眼花。 还有接连不断从身边驶过的安装着遮阳棚的电瓶车,以及各种无视交通规则的三轮摩托在路上到处乱转,总之,麻烦不小。 毕竟这么大一片地方,就靠着他们几个人,想快速找到几天前便已在此失去信号的郭奕蕾,其中的工作量可想而知。 幸好在市局的及时协调之下,城东分局对这一情况很是重视,及时抽调了治安、辅警以及永桥村所在的管区派出所部分警力赶来协助。 “非法拘禁的话,一般人第一次犯罪很少有敢这么干的,我建议可以先从有前科的人员身上着手,然后再向周边扩散。” 郊区派出所带队前来的是位名叫梅鹏的案件民警,他三十出头,个子不高但很健壮,可能是长期奔走的缘故,导致他面庞很黑,平易近人中夹杂着些许威严。 梅鹏建议道:“因为每年都要摸底教育,我们所对辖区内的前科犯、嗑药人员和重点监管人员的信息都有登记,册子我也带来了。” “太感谢了。” 肖然说着,接过册子略一翻看,接着便翻开永桥村及其附近的俯瞰地形图,将永桥村及其处在基站覆盖下的附近区域一一细分,对应分给个个小组。 紧接着,对永桥村基站信号范围内的搜索工作随即展开。 看着各小组拿着郭奕蕾的照片四散开去,肖然带着蒋枫,还有梅鹏一起,便准备到他们要去的搜索范围。 三人刚准备上车,突然一名民工装束的男子,从旁边靠了过来。 那男子抬手敲了敲便车引擎盖,仰着下巴点了点梅鹏,很是自傲地问道:“你们是警察,来办案的吧?这边出什么事了?” 肖然转过身看着这名男子,他约莫37、8接近40岁的样子,面皮白净,身形瘦高,前额略有些秃,穿着一件宽松的冬季墨绿色冲锋衣。 肖然打量了一遍这名似乎很傲气的男子,最终目光停留在这名男子左手夹着的书与杂志上。 杂志是专业性很强的《至高检公报》,普通人可能听都没听过,只有系统内的人员,以及相关的专业人员才会看这杂志。 紧挨着杂志的是一本封面很暗黑的书,书名主标题《香水》,作者帕·聚斯金德,这本书还有一个副标题《一个谋杀犯的故事》。 “你是谁啊,打听这些做什么?” 梅鹏也注意到这名男子手中的书籍,不过他没有肖然的正义之眼,无法第一时间分辨出此人是好是坏。 但是看这些书籍资料的人,要么是业内人员,要么是出于个人爱好,要么,就是这人想做坏事,在饥渴地学习,四处储备知识。 又或者,已经做了坏事。 梅鹏目光凌厉起来,言语中充满警惕,旁边的蒋枫也暗暗蓄力,准备随时将这人按住。 “哦,我叫翁涛,我在某大学法律系旁听过某教授的课,我每次都坐第一排,我学的很好。” 这名叫翁涛的民工装扮的男子,依旧仰着下巴,骄傲却答非所问地说道:“我、这个特别喜欢刑侦和法律,我以前在地摊上买书看,但是那些书专业性太差。 后来我就在图书馆学习,我研究刑侦和法律好多年了,现在也算是大半个刑侦专家,我看你们这做事也挺老套的,不如我来帮你们吧,你们遇到什么案子了?” 听完翁涛琐琐碎碎的言语,梅鹏与蒋枫都有些发懵,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野生专家? “老乡,你都研究些什么啊?你和我说说?”梅鹏冷笑问道。 翁涛依旧仰着下巴,自豪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讲着他的那些实际并无价值的所谓研究成果:“我最近在研究国内外的完美犯罪的一些案例。 我总结了4条那些完美作案嫌疑人的手段,他们如果是连环作案的话,肯定不会使用同一种作案手法,第二是那些罪犯都有极强的反侦查能力,作案时不会被任何人目击。 还有他们犯罪的时间一般都在下雨的夜里,那样很少有人出门,而且雨水可以冲走现场痕迹。 另外那些人一般都会戴手套,不留指纹,躲开监控,并且把作案目标选择为陌生人,因为书上说,70%的刑事案件都是出自熟人之手。” 听这梅鹏讲完,肖然面上波澜不惊,甚至有些想笑。 就连旁边不断摇头的蒋枫都知道,作案要附和翁涛说的这些到底有多难,在一个法制健全的社会里,要做出这样的案子,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是个正常人,稍稍多看几期法治栏目,都能总结出这样的‘经验’,真不知道这翁涛的勇气与骄傲是从哪来的。 见肖然三人没有接他的话,翁涛还以为是自己高超的‘专业知识’将肖然他们震撼住了。 于是越发得意起来,忽而又摇着头抱怨道:“你们这些警察啊,就是不注意运用民间力量,高手在民间你们好多人都不懂。 就上次我工友被人打伤了,我代表我工友去索赔,我刚提申请财产保全,你们派出所的人就把我赶出来了,什么态度啊! 从你们派出所出来,我工友理都没理我,我为他忙前忙后,到最后连句‘谢谢’都没落着,那给我一肚子气窝的! 你们凭什么就不听听我的看法,我可是在某教授课上旁听过的,我坐在第一排是最快接受知识的好么,你们那样对我,太不尊重人了!” 那样对你,还真是做对了! 肖然三人无言地看着这个翁涛,听完翁涛的几句话,他们现在确定这就是个半坛子咣咣想的野生‘专家’,学了点皮毛便骄傲的不行了。 不过三人也没出言讽刺,只是径直上车,临了梅鹏给翁涛撂了句话:“老乡,我们很忙的,回去再多看几本书吧!” 看着肖然他们远去,翁涛低头瞅了瞅手中书籍的标题《一个谋杀犯的故事》。 脸上阴晴不定…… 343、遗物 雨已停许久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此时,肖然与梅鹏、蒋枫来到了一家铝合金铺子,店老板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 从派出所登记的前科人员信息上看,这名壮汉以前因涉嫌故意伤害,把他的女朋友打成了重伤,三年前刚放出来,出来后就做起了这个小生意。 值得一提的是,在来的路上梅鹏对肖然讲,此人因为是被他女朋友送进去的,所以对女性一直很仇视,出来后也不愿结婚,就一个人懒懒散散的过着。 三人走进那壮汉的合金店,只见店里混乱的堆放着各种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金属结构,就连店里唯一的木制桌子上,也被放了一大堆合金管。 桌子唯一空出来的一角上,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粗瓷大碗,碗里还有半碗快要凝固的面条,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剩下来了,中间还插着一双脏兮兮的筷子。 瓷碗旁边还挨着一双脚,顺着脚往桌子里面看,在桌后破椅子上瘫坐着的,便是那壮汉,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夹着香烟,歪头低眼盯着屏幕。 听见有人进来了也没抬头,很是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要什么自己看!” “不要东西,有事找你。”梅鹏冷声道。 那壮汉抬起眼皮,肖然与蒋枫他不认识,但梅鹏却是每年都要和他照面的常客。 见警察上门,那壮汉并没有丝毫紧张,反倒是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瞪着梅鹏道:“我说,这还有完没完? 年前不是刚来过吗,这才多久又来!我是进去过没错,但现在我已经出来啦,我现在是有人身自由的,你们这么天天盯着我有意思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没事干了要天天盯着你?” 梅鹏冷着脸反呛一句,接着道:“这次找你是走访,有人我们这附近有人失踪了,问问你知不知道情况!” “失踪?失踪你找我干什么,我能知道什么?我当年进去是打人,我可不干绑架勒索的勾当!”那壮汉不耐烦道。 “本月2号至3号,你在什么地方,都做些什么?有谁能给你作证?”肖然开口问道。 “2号3号?” 壮汉翻了翻眼皮,说道:“我就在这店里啊,守着店做生意,还能做什么?你要问谁能给我作证……” 壮汉略一停顿,将放在碗边的脚从桌子上抬下来,“那我就说不出来啦,我边上的卖包子的老大妈天天见我,那两天来店的几个客人你们也可以去找找,但是他们是谁,我记不得。” 壮汉说的很随便,肖然又简单问了几个问题,总体没有观察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正义之眼对其也没有反应,于是便没再与他多说,转身与梅鹏、蒋枫出了合金店。 趁着晚饭的时间,肖然三人又走访了几户人家,但得到的回答一如之前,都是没有见过郭奕蕾,也没听说那两天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时间悄悄走到晚八点,何晓丽听到情况后也打了电话过来询问,肖然简要做了汇报,何晓丽听了,让他继续按照计划调查,晚上的值班有人代他。 肖然这才想起来,今晚是排到他值班的。 挂断电话,肖然与梅鹏、蒋枫正要前往下一个目标点,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李放放打来的。 “肖然,有发现!” 李放放急声道:“我们在永桥村后面的一栋废弃厂房的一间屋子里,发现了血迹与衣物,很可能是郭奕蕾留下的!” “注意保护现场,我们马上过去!”挂断电话,肖然与梅鹏、蒋枫紧忙赶向李放放所说的那处废弃厂房。 路上听梅鹏将,那地方以前是个面粉厂,后来经营不下去便倒闭了。 由于厂子是建在老板自家的地上,所以就一直没拆,废弃在了哪里,地处偏僻,很少有人去。 “在南方搞面粉厂?那他想不倒闭都难啊!”蒋枫感叹了一句,严重怀疑当初办厂子的人,脑子里是不是长泡了。 很快,肖然三人来到面粉厂。 厂子的确如梅鹏所说,位置比较偏僻,后面挨着丘陵与田地,其余三面,百米之内都没有住户,大晚上在里面关个人,只要不是竭尽全力的喊叫,基本不会有人发现其中的异常。 肖然咬着手电,戴上手套,推开虚掩着的锈迹斑斑的铁门,扬起手电四下看了看。 只见铁门旁是一排高大的棚子,可能是以前放机器用的,由于棚子的一边搭在墙头上,致使铁门旁的围墙修的也特别高,估算着约莫有5米多接近6米的样子。 这也导致了里面如果有情况的话,一般人站在围墙外基本看不见,而且附近也没有监控探头,厂房前的路也是被水泥固化过的,连日下雨基本不会留下脚印。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犯罪分子盘踞的理想场所。 走过厂子里凹凸不平的院落,便是厂子后面的一栋三层小楼,一楼里闪烁着手电筒的光芒,不用想肯定是李放放他们。 进到楼里,第一眼便看到李放放正将手电调到紫外模式,正对着过道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的地面扫描,他身后两名同事在一旁扒着门框,正伸着头往里看。 见肖然过来,那两名同事连忙回过身,将位置让给肖然。 借着李放放手电里并不强烈的光芒,肖然快速地将眼见的小屋看了一遍。 这间小屋子除了门,就是墙壁,如果把门关上的话,整个就是一分不出白天黑夜的小黑屋。 小屋的门很旧很破,门锁也早已被破坏了,但上面并没有多少灰尘,显然是被人精心打扫过。 和门一样,小屋里也没有多少灰尘,但有一部碎掉的手机,机身、外壳碎了一片,在那些碎片的边缘,几件女生的贴身衣物被随手扔在墙边,而一摊暗红的血迹,也染红了这屋子的一角。 除了那一大片血迹,还有许多喷溅出来的细小血迹,星星点点的分布在屋内的左侧墙壁上。 而在那细小血迹下方的地面上,还凌乱地掉落着几枚指甲,不远处还有一柄锋刃带红的匕首,静静地躺在哪里,似乎在诉说着这里曾发生的罪恶。 最后,肖然的目光停留在李放放手电照射的紫光区域,哪里,几枚脚印若隐若现…… ps:感谢书友160**53365的万赏,感谢支持!欠更+1,目前在欠总计32…t_t…… 344、到来 “立刻通知队里,让技术队来人!”肖然微皱着眉头,对身后同事快速说道。 虽说他也有现场勘察的技能,但奈何手上没有装备,只能先在门口观察着屋里的情况,做着属于他自己的判断。 借着强光手电的光芒,肖然将室内的情形扫视一遍,他现在基本确定,这里应该就是郭奕蕾曾被拘禁的地方。 另外从地面与墙上的血迹判断,郭奕蕾极有可能已遭不测,毕竟形成那样一片血迹所需要的血量,足以致人休克昏迷。 要知道,嫌疑人基本是不会对郭奕蕾进行救治的。 “被害人生前,肯定受到了异常残忍的折磨。” 李放放站起身,看着那几枚末端血迹已经干涸的指甲,面露不忍道:“应该是被硬生生拔下来的。手上都受了这么大的罪,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肖然眯着眼帘,他能想象到在几天前的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怎样惨不忍睹的场景。 身后的梅鹏没怎么接触过这样的场景,听李放放这么一说,他隐隐感觉自己的十指都疼了起来,感慨道:“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啊!虐杀?” “应该是的。你看这地方,没个人气、阴森森的,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出来这地方不对劲。” 旁边一名警员接话道:“能选到这个地方的人,肯定是个心理扭曲、变态,就跟那些在自家建地下室囚禁女孩一样,白天看着挺好一人,到晚上整个就是一恶魔!” “可不是咋滴,现在心理变态的人越来越多!” 蒋枫将手指掰的咔吧作响,接话道:“前几天看新闻,西边有个人因为找不到老婆想自杀,竟然当街捅死路过的女孩,说什么临了还要拉个人和他一起去死,这样的人都从哪里长出来的!” “这样的人就该活剐了他,一枪崩了都是便宜他了!”梅鹏咬牙切齿道。 肖然对几人的话语充耳不闻,他仍在观察着现场的情况。 从墙壁与地面上的血迹来看,那些血迹虽然都混在了一片,但在肖然眼里,那些血迹并不是一次形成的,而是多次喷溅、挥洒混合到了一起。 这就说明,嫌疑人在伤害郭奕蕾的时候,并不是只动了一刀,很有可能是连续捅刺,并且郭奕蕾在当时,应该也不是处在完全被限制行动的状态。 墙角上的条状血迹与残缺手印,应该就是郭奕蕾在最后挣扎、躲闪时留下的。 “为什么这些血迹只在屋里有,按理说,凶手作案后带着伤重的受害人,或者尸体离开时,应该会有血迹滴落啊,但这门口、走廊还有外面地面并没有血迹留下。” 一名警员奇怪问道:“还有那几枚脚印,如果是凶手留下的,这屋里留下的脚印应该很多才对啊,怎么就只有这几枚呢?” 肖然看了看那几枚明显属于男性的脚印,由于没有实际测量,并没有精准的数据在手。 仅凭目测,留下那些脚印的人,身高应该不矮,约莫约在一米八左右。 “如果是你杀的人,尸体还在流着血,你怎么把尸体带出去,还不滴落血迹?”肖然转头问道。 那名警员略一愣神,没想到平常少言寡语的肖然会在这时候考问,连忙道:“我知道了,肯定是嫌疑人把尸体装了起来,那他装尸的工具防水性应该很好,这才没有血渗出来。” “那他把人装起来了,当时是怎么带走的?”肖然接着问道。 那名警员看看地面:“这也不好用板车,那他肯定是把尸体扛起来,或者抱起来带出去的……我明白了,凶手是在挟起尸体的时候,脚底与地面的压力骤然增大,这才留下了脚印!” “难得啊,终于想明白了!”李放放调侃道。 “通知各小组,暂时结束手上的工作,立刻向面粉厂这边靠拢,全力摸排厂房周边五百米范围内的住户人家,寻找知情者与目击证人。” 肖然没有再问,他收回目光,转身说道:“嫌疑人将这里打扫的挺干净,显然他是在拘禁郭奕蕾之前就选定了这里,他应该就住在周边,不然对周围的情况不会那么熟悉。” “明白!” 众人严肃应道,现在案发现场基本已经确认,而且郭奕蕾很可能遇害,此时案件的性质再次转变,从可能的非法拘禁,到虐待杀人。 在这个人命关天的时代里,任何一桩疑似命案的出现,在当地警方的眼里,都是一件顶天的大事,必须要尽全力应对。 得知事态的严重性,各小组纷纷向面粉厂这边靠拢,破开夜色,敲开一家家住户的大门,哪怕是已经睡下的,也要喊起来询问。 在这个失踪者可能遇害又可能还有活着的希望的当口,每多争取一秒,受害人活下的希望就多一分,虽然受害人活下来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但总归没有发现尸体不是? 只有还有哪怕一丝丝的希望,就要全力以赴,决不放弃。 没过多久,一阵阵警笛声由远及近来到面粉厂,大队长邵勇带着何晓丽等人从车上下来。 何晓丽看到肖然问的第一句话就是:“现场怎么样?” “保持的很好,没有人进去过。”肖然答道。 大队长邵勇跟着问了一句,“人还活着吗?” 肖然明白邵勇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百分之九十九,已遭不测了。” 何晓丽深吸了一口气,凝起柳眉,转身大声道:“技术人员立刻勘察现场,不只是室内,要将这厂房内外全都细致地检查一遍,其余人员协助去走访摸排!” “是!” 一声令下,陆琴带着一众技术人员进入现场,强光探照灯随之亮起,接着便是‘咔咔’作响的单反在固定现场,各种长短不一的对照尺在地面与墙壁上贴的到处都是。 在勘察现场的同时,张磊第一时间将那部碎裂的手机收拢起来,还好其中的电话卡没有被丢弃。 张磊取出电话卡,拿出自己的手机,将那张电话卡换了上去。 一个电话拨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现场众人终于能正式认定。 这处废弃的面粉厂,就是郭奕蕾失踪后所在的地方! 345、最后接触 郭奕蕾最后可被追查的地点找到了,但房间内的那些血迹是否真是来自于郭奕蕾,这点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技术人员收起了那些指甲,又仔细全面地采集了各处的血迹样本,随后紧急送回技术中心,与在郭奕蕾住处所提取的毛发等做比对分析。 通过血液的运动轨迹,重建现场向来是件非常麻烦的事。 再加上现场的血量繁多、多重覆盖,还要注意寻找其间可能是嫌疑人留下的特殊血迹、指纹、毛发、丝织物等等,就像要解开一团散乱的毛线团一样,其中的复杂程度可想而知。 肖然蹲在张磊旁边,看着他用镊子小心地从一处较大的滴落状血迹下抽出一根缝衣针,其上虽沾着些许凝固的暗褐色血迹,但仍掩不住它针尖上寒光闪闪的锋锐。 想来,郭奕蕾生前应该是遭受过它的照顾。 肖然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抬手递上一只自封袋,问道:“郭奕蕾实际住处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 张磊摇了摇头,盯着那缝衣针看了片刻,接过自封袋将针放了进去,“郭奕蕾的住处全是她自己的东西,不过在她卧室的还没来得及倒的垃圾桶里,我们找到了一个用过的安全预防套,已经送回去检验了。” 说到这,张磊抬头瞅着肖然嘿嘿一笑,咋舌道:“最关键的是,我们在她卧室柜子里发现了一箱杜累斯,已经用了半箱了。那生活,得丰富啊!” “丰富你妹,干活吧你!”肖然摘掉手套抽了张磊一下,起身就要出去。 张磊耸了耸肩膀,忽然扭头对肖然道:“对了,之前不少定位了郭奕蕾的信号移动轨迹吗,我们分析之后,发现郭奕蕾在朝长桥村方向移动之前,她在她的实际住处待了一个多小时,而在哪之间,她是在一家娱乐会所附近,我们判断在她回住处之前,她应该就是在会所里玩。” 肖然眯起眼帘,不愧是一个通铺上睡过四年的兄弟,他瞬间明白了张磊话中的意思:“你们认为郭奕蕾卧室内的防护套,就是在哪一个多小时里使用的? 使用它的人,是郭奕蕾从会所里带到她住处的。所以你们怀疑,挟持郭奕蕾到长桥村来的,与郭奕蕾带回住处为爱鼓掌的,是同一个人?” “很有可能啊。” 张磊收起笑容,严肃点头道:“就算不是他挟持拘禁的郭奕蕾,那他应该也是在郭奕蕾出事之前,最后一个接触过郭奕蕾的人。 他所知道的情况,对我们了解那段时间里郭奕蕾很关键。不过我个人观点啊,他应该就是嫌疑人,至少他身上的嫌疑很大!” “那个会所去调查了吗?” 肖然当即问道:“还有郭奕蕾住处周围,以及当时她过来的路上重要路口的监控,可有人去调了?” “必须的啊,郭奕蕾住处周围的监控,我们过去的时候就调了。” 张磊理所当然道:“重要路口在那个时间段的监控,也找交管中心要了,视侦组的人现在应该正在看。至于那个娱乐会所,皮哥已经带人过去了!” 肖然点了点头,他对于张磊和皮自重他们的能力还是非常放心的,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那个与郭奕蕾负距离接触过的人就会被找出来。 走出废弃的面粉厂,却见不远的水泥路边,邵勇与何晓丽正和几名相对面生的人聊着什么。 仔细一看,原来是城东分局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 那副大队长古铜面皮,身材略有些发福,肖然记得在雷霆碰面会的时候与他见过。 不过时间有点远了,再加上当时与会的人又不少,肖然只记得这位副大队长姓侯,至于名字就记不太清了。 其实,也是当时根本就没注意。 肖然走了过去,只听何晓丽正在与那侯副大队简要地说着情况,毕竟是在人家的辖区里办事。 听完何晓丽的话,那侯副队长面色凝重道:“失踪啊,在永桥村这被非法拘禁了……是遇害了吗,找到尸体了吗?” “人还没找到,是死是活还不好说。不过从现场看应该是受伤了,尽快找到的话,还有活下来的希望。”邵勇言语真切地说道。 肖然眨了眨眼睛,他刚才可是明确地汇报说,活下来的概率基本为零的。 不过肖然大概也知道邵勇的意思,如果肯定的说是命案,城东分局肯定要插手联合调查,或许……邵大队是不想劳烦人家? “哦,是这样啊。”侯副队长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邵队,有要我们帮忙的时候您尽管招呼!” “现在时间晚了,不好敲门。” 邵勇抬头看了看眼前大多以及熄灯的住户,面色凝重道:“明天一早你们就通知周围住户,没事的话尽量不要出门,我们联合起来,对这周围做地毯式摸排!” “好的,我回去就汇报。” 侯副队长一口答应下来,转头见肖然走近,咧嘴笑道:“哎,这不是我们的小肖组长吗!厉害啊,我都听说了,你这是屡立大功啊,几个月没见都副中队长了。想想我刚从警一年多的时候,还在所里搞户籍呢!” “真没您说的那么好,都是大家齐心做事。”肖然礼节性一笑,淡淡道:“其实,如果能选择的话,我真不想立什么功劳……” 接近凌晨时分,邵勇与何晓丽带领大部分人回返队里。 肖然带着几个人留下,辅助技术队继续重建现场,毕竟,不能只留下技术人员在这加班不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凌晨的郊区,万籁俱寂,到处都是漆黑一片。 一阵阵还夹杂着泥土味的冷风纵穿走廊而过,室内外放置的探照灯的光芒,似乎都被吹暗了几分,还好他们十几个人留在这,也不觉得有什么害怕。 那么当时的郭奕蕾呢?虽然郭奕蕾行为不检,确实有背大众的观念,但她此时毕竟是受害人。 可以想象,她一个人处身在这荒弃多年的厂房里,虽说不是一个人,但却要面对一个可能比恶魔还要狰狞的犯罪分子。 那种感觉,可能谁都不愿意体验。 现场勘察工作基本完成。 就在大家准备收工返回的时候,肖然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李放放打来的。 接听电话,李放放开口便道:“确认了,那片血迹的确是郭奕蕾流下的。” 肖然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虽然很不想听到这个消息,但结果来到,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还有,那个最后接触郭奕蕾的人,也已经找到了!” 346、三天 3月10号,凌晨2点。 此时距离郭奕蕾在3号凌晨,给许芬芬打出最后一桶电话,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的时间,将郭奕蕾挟裹到永桥村的那人,既没有动郭奕蕾银行卡里的钱,也没有通过某种方式向郭奕蕾的家中索要赎金。 大家心里都明白,那人基本不是为财。 不过越是明白,所有人的心中便越是沉重,不是为财而来,那基本是感情或其他矛盾,牵扯到这些东西,那么嫌疑人的目标应该很明确,就是要命。 目前推断,郭奕蕾基本是没活了,只是,或死或生的郭奕蕾,到现在都没有个下落。 这个问题成了所有人心头纠结的所在,想着按步骤走,但似乎郭奕蕾还有可能活着,那就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寻找。 可是凭直觉判断,郭奕蕾大概率已经死了,但是有没有人能够肯定,这实在是令人头疼。 还好当郭奕蕾与她丈夫的婚姻实质被揭露出来之后,或许是没了面子的缘故,受害人的两方家属都没有继续来催。 电话中李放放快速说道:“相关的监控还在查看,不过皮哥在会所了解到,郭奕蕾那天晚上从会所带走的男子名叫高洋洋。 此人卖相很好,身高1米79,很符合现场的脚印特征。这人身上还有前科,曾与某富婆交易时,被突击扫到后行政拘留,而后就一直在那会所里做服务员。 最关键的是,这个高洋洋就是城东区土生土长的,而且与郭奕蕾卧室内预防套里的遗传物质对上号了,另外,他已经三天没去上班了!” “三天没去上班了?嫌疑很大啊!”肖然略一思索,是郭奕蕾三天前不幸了,此人要转移遗体掩盖罪证,所以才无故消失了吗? 李放放附和道:“可不是吗!你那边怎么样了?” “收功了,待会儿就回去。对了,既然那个高洋洋有案底,你把他资料发给我一下,待会儿我看看!”肖然平静说道。 “好的,你赶快回来,皮哥已经摸到了高洋洋的位置,带人过去了,等你回来的时候,他应该就把人带回来了!”李放放催促道。 “行的,我明白。” 挂断电话,肖然走回现场,帮着将一应设备整理收回,现场勘察完毕之后,共收集到匕首一柄,浅蓝色丝织物三缕,脚印五处,指甲八枚,缝衣针若干。 遗憾的是,并未提取到可用指纹、遗传物质、唾液、特殊毛发等,另外在重建现场的过程,也没有找到特殊血迹。 不过通过现场重建,陆琴他们基本还原了当时的场景,与肖然之前推测的差不多,郭奕蕾在受伤过程中,并未完全丧失行动能力。 墙壁上几处相对稀疏的血迹,应该是郭奕蕾在面对伤害时,徒手格挡,导致手臂周围受伤后挥洒到墙上。 至于地面上的较大血泊,应该是嫌疑人在持续伤害过程中,将郭奕蕾逼到墙角后,对郭奕蕾造成了相当严重的伤势后所致。 而其他的血迹,应该是郭奕蕾受伤后因为惊恐失措,无意挣扎中留下的。 鉴于最近这些天一直在下雨,空气潮湿,技术人员分析了现场血迹的固化程度后推断,这些血迹产生的时间,约是在4或5天前。 即本月的5或6号,也就是郭奕蕾被非法拘禁的2或3天后。 肖然眯着眼帘,最后看了一眼那间小黑屋里的斑斑血迹。 5或6号产生的!那么郭奕蕾在向许芬芬隐约发出求救信号之后,并没有导致嫌疑人立刻对郭奕蕾下杀手,而只是毁坏了郭奕蕾的手机。 所以,郭奕蕾在那几天中遭受了非人般的折磨,最后嫌疑人玩腻了,又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便决定将郭奕蕾灭口。 然而郭奕蕾还有着强烈的求生欲,她用出最后的力气挣扎,但当时的她可能被折磨的连喊叫的力气都没了,最终,无力地倒在了血泊中? 那么,嫌疑人是不是那个高洋洋呢? 肖然坐在副驾位上,低头看着李放放刚给他发来的高洋洋的信息表,看着屏幕上此人的照片,不得不说,这人卖相确实可以,很有一股令人怜爱的小奶狗气息。 如果肖然的样貌是一百分的话,那高洋洋这人都快接近及格线了,怪不得那么受阿姨粉们追捧,呵。 目光触及高洋洋此人,正义之眼微微跳动,肖然心中一沉,已然推断出了结果:不是高洋洋拘禁、伤害的郭奕蕾。 如果真是高洋洋谋害了郭奕蕾,正义之眼的跳动幅度不会这么微弱,不过,他身上也确实有点事。 回到队里时,已是凌晨2点45分。 在他回来之前,局里简单地开了个碰头会,在线索确凿的情况下,会上决定对郭奕蕾失踪事件立案调查。 再加上从现场观察到的种种迹象,局里认为此案性质恶劣,受害人很可能已经死亡,于是抽调各队精锐,连夜成立‘3.09’专案组,负责侦办此案。 听李放放说,局里已经连夜通报各分局,广泛宣传,发动群众,悬赏征集线索,力求尽快找到郭奕蕾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外为防止嫌疑人进一步作案,局里要求各分局做好预防工作,尽快了解近期可能发生的女性失踪案件,如有相关情况,要第一时间通报,争取并案处理,尽快破案。 肖然回来后不久,刚倒了杯热水暖手,那边皮自重等人就带着衣衫不整的一男一女回到队里。 前面被反铐着推回来的就是高洋洋,虽然没有蓬头垢面,但他那没有束好的裤子,还有那没有提上的鞋子,无不显示着他被找到时的狼狈。 后面的那位富态的女子与高洋洋也大差不差,虽然那女子衣物华贵、首饰不俗,但都歪歪扭扭的,也看不出有什么气势。 将高洋洋与那女子分别推进讯问室,皮自重赶忙出来喝了两口水,眉飞色舞地贱笑道:“你们不知道啊,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俩人正玩的高兴呢,那家伙吓的,居然还有力气往床底下钻!” “怎么就不能没有力气了?”今天同样在值班的王俊名抱着茶杯惊奇问道。 “三天!” 皮自重抖着眉头,有些滑稽地伸出三根手指:“那酒店的服务人员跟我说,这俩人三天前就住进去了,其间都没出去过,吃饭啥的全让人送进去!” “我滴乖乖!” 在坐众人纷纷露出会意般的笑容,其中一位同事咧着嘴笑着,不嫌事大地问道:“那女的丈夫,通知过来了吗?” 347、方向 讯问室内大灯没开,只有几盏小灯散发着幽冷的白光。手机端 嫌疑人高洋洋坐在审讯椅上,双手缩进衣袖里,有些忐忑地低着头,不时张嘴打个哈欠。 不知是讯问室内的亮度不够,还是高洋洋连日劳累,此时的他看起来有些萎靡,眼皮周围都黑了一圈。 皮自重喝了几口热水,便咬了根烟,带着一名警员准备展开问讯,肖然没有跟上,他转身去了观察室。 虽说肖然已基本排除了高洋洋作案的可能,但对当时的情况,多了解一些总是好的,说不定会发现一些微不可查的线索。 皮自重猛地推开讯问室的门走了进去。 突然的声响,令高洋洋反射性地抬起头,但当他触碰到皮自重那似乎要吃人的犀利眼神时,又赶忙将头低了下去。 皮自重将手里的文件夹‘啪’地甩在桌面上,震的高洋洋浑身一抖,虽然高洋洋之前也被扫到过一次,但这次的情况令高洋洋心中充满了忐忑。 卖个色而已,什么时候轮到刑警队来管了?高洋洋的第六感不断地暗示着他,似乎是摊上事了。 一切准备就绪,皮自重顺势往椅背上一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高洋洋一会儿,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手里的工作证:“不用我再问你了吧?自己交代!” “我、我卖烎了……”高洋洋抬头看了皮自重一眼,小声地说了几个字,又连忙低下头去。 皮自重猛地直起身一拍桌子,高洋洋地肩膀跟着一抖,“大声点!你不挺是个男人的吗,三天都没歇火,怎么现在跟个娘们似的,放个屁都比你讲的响!” 高洋洋面色一阵尴尬,他一咬牙,直视着皮自重大声道:“我卖烎了!现在行了吧!” “烎了还这么理直气壮。” 皮自重又点了根烟,敲着桌子喝道:“你别避重就轻,其他的呢?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大半夜的我们刑警队找你就因为你烎?老实交代!” 高洋洋一头雾水,有些蒙圈,反应了数秒才回过神来,“交代?交代什么!我除了这还能干什么,你们别冤枉人,不是我的事别往我头上套!” “呵,你这会儿还挺硬气啊!” 皮自重哼了一声,冷着脸道:“好,那我就给你提个醒,2号晚上,你做了什么事你应该清楚吧!” 高洋洋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点头道:“清楚啊,但那我没收钱啊,我们是自愿的,我和她聊得来,有感情基础的,不是买卖,你们别想拿这事往我身上赖!” 说到这,高洋洋似乎明白过来,他想到了某种可能,连忙叫道:“她是找你们说我强行侵犯了?你们不要信她,我冤枉!是她主动找我的! 不信你们去看监控,我们会所的监控,还有她家周围的监控,一直是她领着我进去的,我走的时候还是她送我出去的呢!” “送你出去?”听高洋洋言之凿凿的这么说,皮自重大概也明白过来。 不过既然高洋洋自己想歪了,那正好可以再套点话,“你一直说她,连个名字都不知道吗?你仔细讲一下你们之前的事,从头到尾,不要遗漏!” 高洋洋忙不低地点头,说道:“我是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只知道她经常到我们那玩,用的都是一个叫‘蕾蕾’的化名。” 高洋洋说,郭奕蕾出手阔绰,喜欢主动撩一些年轻貌美的男生,而且她本人也长的很美,所以石榴裙下经常围着一堆倾慕者。 高洋洋又认真道:“其实我很少与人做交易,我是个很爱惜身体的人,我平常就是添酒送水,做我的本职工作,偶尔有很对感情的,我才会交往,但基本不谈钱,只是收些小礼物什么的……” “讲正题!你这些工作经历留着以后和你老婆说!”皮自重打断了高洋洋的工作感言。 高洋洋打了个哈欠,神色又萎靡下来,“我和她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偶尔也会坐在一起聊一聊,陪她喝点酒什么的。” “2号晚上9、10点那一块吧,她一个人来了没多久就准备走,临走的时候就让我送送她,当时她喝了点酒,她说不想找代驾。” 高洋洋回忆道:“我们领班和她关系很好,就让我放下手头的事跟她走了,我把她送到她的小区,然后她就邀我到她家里坐坐,这好事,我就同意啦。” 高洋洋瞅瞅皮自重,“中间怎么做的就不用说了吧?完事我就准备回去,那时候从11点多,还没到下班时间,我是个很敬业的人。然后她就送我到她小区门口,我打了辆车就回去了。” “真回去了?”皮自重心里也沉了下来,他也感觉到了高洋洋不是在说谎,那也就意味嫌疑人另有其人。 “真回去了!” 高洋洋苦着脸重复道:“我当时在网上叫的车,有记录的!你们可以找那司机问问啊,不行就去查我们会所的监控,我真回去了!” 听到这里,肖然便起身离开了观察室,他知道高洋洋说的应该就是实情,那么郭奕蕾出事,应该是在高洋洋走出后不久。 肖然判断,具体时间应该就是高洋洋走后,到郭奕蕾返回住处的这一时间段里。 知道了这些,肖然知道他该做什么了,他大步来到视听检验室,正好单月柔旁边还有一处空位,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郭奕蕾住处周边2号晚至3号凌晨的监控你拷贝了吗?”肖然打开电脑问道。 单月柔正拄着下巴盯着一处慢速播放的监控画面,肖然扫了一眼,那是高洋洋所在会所门前的一处监控。 “郭奕蕾住处周边的监控不是我在看哎。” 单月柔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站起身朝对面喊道:“明哥,某某小区周边监控的硬盘是在你那吧?拿给我一下!” “好嘞!” 接过移动硬盘,单月柔转手递给肖然,“四个出入口、郭奕蕾所住单元、还有周边可用的路口,那段时间的监控都在这了,时间不是特别长,已经锐化过了!” 肖然点头接过,熟练地在两个屏幕上点开一个又一个播放窗口,调到最快倍速。 很快,郭奕蕾送高洋洋离开小区的画面就呈现在肖然眼前…… ps:坑一定是要填的,每个人都有出场次序,他们很快就会出来的。 348、第三次接触 从郭奕蕾所住小区门口的监控中可以看到,郭奕蕾从小区内出来时,踩着一双粉红色萌兔样式的棉拖。手机端 她披散着头发,身上裹的是一件挺厚的快接到脚腕的长毛绒、咖啡色条纹睡袍,袍上的束带,被她很时尚地侧扎在腰间。 至于袍内,则是一件鲜红的贴身薄衣。 高洋洋上车走了之后,郭奕蕾并没有回返住处,而是站在路边左右看了看,等一辆白色无牌小面包从路上驶过之后,她便跨过道路,走出了门岗室的监控范围。 肖然将画面定格,紧接着便在另一块分屏上找到小区门口路中段的道路监控,接着前一段的时间点看了起来。 只见郭奕蕾慵懒高贵地跨过道路,直接走进了小区对面的一家不大的超市里,不一会儿便拎着一瓶果汁走了出来。 郭奕蕾站在超市门口的台阶上,从睡袍口袋里捏出一个细烟盒,抽了一支很洒脱地叼在嘴里,然后转身顺着路沿往东走了一段,再往右一转,消失在一条昏暗的小道之中。 她要去做什么? 肖然迅速将硬盘中的视频文件标注名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从那条小道内调来的监控,“明哥,郭奕蕾从超市出来后,走进的那条小路,你们有调到监控吗?” “小路?”对面被称呼为明哥的同事抬起头,不明白肖然讲的是哪里。 他蹬开座椅,迈着八字步,快速转到肖然身后,看着那两块屏幕上一个又一个的播放窗口,惊叹道:“肖然你真的该来我们技术队!早听说你搞视侦有一套,我看你这是开挂了吧!” “天天对着屏幕画面抠细节也太无聊了,还是直面罪犯更有意思。”肖然摇了摇头,将面前定格着的画面往后倒了半分钟。 明哥弯着腰,一手撑着桌面,盯着屏幕,将郭奕蕾走进小道时的看完,认真道:“这儿还真没有。你不知道,我们也是刚把监控拿到没多长时间,还没看到这里!” 肖然点了点头,视侦工作向来追求细节,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这样走马观花,还能把一应细微处尽收眼底,毕竟他是真有外挂。 “那你们把这两段固定一下,我这就带人去那小路!”肖然果断道。 “好的,这事你不用操心。”明哥点了点头,转身疾步绕了回去。 见肖然关掉播放窗口,单月柔轻声道:“现在都凌晨三点多,你过去都该四点了,这个点能查到什么?等天亮再过去吧!” “总要实地去看看,说不定有发现呢。” 肖然拉开椅子,起身道:“受害人到现在都没有踪影,生死未知,每多争取一秒,说不定她活下来的希望就多一分……咦?” 肖然扭头与单月柔说着,抬腿正要离开,但目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单月柔面前屏幕上的监控画面,他一闪身硬收住脚,搭着单月柔的椅背又退了回来。 单月柔看看屏幕上的慢速画面,又看看眯着眼帘盯着屏幕的肖然,不禁问道:“你‘咦’什么?怎么啦?” “你看这个人模样不错哎,有点像明星。”肖然随口找了个理由,将单月柔手中的鼠标拿过来,拖着屏幕上的画面往后倒。 正常速度播放之后,只见在那监控画面的右上角,也就是会所内部楼梯口的位置,郭奕蕾挽着一件呢子大衣,一身悠闲地从楼梯上走下。 不过肖然的注意力并未放在郭奕蕾身上,而是在郭奕蕾走下楼梯不久,一名眉清目秀,鼻梁高挺,肤色白皙的年轻男子,身边跟着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孩,也随之走下。 这会所里看来有猫腻,并不像高洋洋叙述的只有他一个出台,等眼前事完了得通报下去,好好查查。 “嗯,很受未成年小姑娘喜欢的那种中性面孔。鸡你太美?” 单月柔撇了撇嘴角,显然对画面里的男子长相不怎么喜欢。 忽然她似乎明白过来,猛地回头,看着全神贯注盯着屏幕上男子的肖然,一阵恶寒道:“你是……也追星?还是……你就喜欢这样的?哎呦,怪不得你不找女朋友!” “嗯?什么?” 肖然将注意力收了回来,等理清单月柔话里的意思,他顿时一个激灵,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拧着眉头强调道:“学姐你想什么呢?你想的真歪,我就是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肖然心中一阵憋屈,不能透漏外挂的秘密,有时候也是一种烦恼! 不错,就在看到这个长的很漂亮的男子的时候,正义之眼剧烈地波动起来!这人身上有大事! “眼熟?不是吧,这男孩看着白净文弱的,那么娘气,感觉杀个鸡都不敢,顶多抱着鸡说鸡美,他能做什么?” 单月柔又看了看正在下楼的那男子,一时间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她又想起前段时间肖然通过小视频锁定了一名在逃犯,想来肖然不会无凭无据地怀疑。 难道这人也是个在逃犯? 肖然连续切换画面,只见那‘漂亮’的男生带着女孩走过吧台时,果然如之前高洋洋所说,此刻的郭奕蕾正趴在吧台上与高洋洋说笑。 那漂亮男生带着女孩走出会所,通过会所门前与附近的道路监控,综合起来可以看到,那男生带着女孩走到了路边停车位上的一辆白色小面包旁边。 接着便见那女孩一脸嫌弃的模样,指着男生的鼻子说了几句,便头也不回地又走进会所,只剩下那男生尴尬地站在车边,然后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那是一辆没有拍照的白色小面包车。 无牌白色面包车! 肖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突然想了起来,就在郭奕蕾站在小区门口,准备过到路对面的时候,正有一辆白色无牌小面包车从其面前,由西往东驶过。 由于郭奕蕾所在的小区监控是对着东南方向的,所以当时肖然并未看到驾驶席中的人,只是看到了面包车驶去时的车尾。 当时肖然正集中精力,思索着郭奕蕾的事情,路上跑过的一辆无牌车既不属于他管,也懒得半夜3点多打电话去告诉交警队,在某条路上,一个星期前有辆无牌车跑过去了。 不过肖然清楚的记得,那辆无牌车的车尾,与这男生所开的面包车尾一般无二! “把这个男子从楼梯上下来,到开车离开的画面,剪成连贯视频导出来!” 肖然用力一拍单月柔的椅背,随即拉开旁边的座椅又坐了回去,还好,刚才电脑没关,省去了好些秒的时间。 “哦,好的。不过到底怎么回事啊?” 单月柔不明所以,看着肖然快速打开几段监控视频,在两个显示屏上播放起来,旁边的张磊等人听肖然说的果断,以为是有什么重大发现,也纷纷围了过来。 重新打开那几段监控,肖然全神贯注地看着那条道路两边路口,以及中段的监控。 很快,那辆无牌面包车便从南向北驶来,当它走到小区南门道路西侧的路口,一个右转,便向东驶去,在其驶过小区门口的时候,也能看见郭奕蕾在避让车辆。 肖然找到一个相对最清晰的画面,点了点其中坐在面包车驾驶位上的司机。 单月柔瞠目结舌,看看肖然面前屏幕上的面包车与司机,再看看自己播放器上,那站在面包车边的‘漂亮’男生,可不就是同一个人么! “但是,他们俩前面都是擦身而过,也没接触啊。”张磊双手扒在肖然肩上,不由自主地就捏了起来。 肖然将路中段的监控继续往后放,只见那白色面包车的确是一直向东走去。 不过,就在郭奕蕾走进那条小道后不久,那辆白色面包车竟又从大路东边的路口绕了回来,半路一个左转,也驶入了郭奕蕾进去的那条小道。 “他们,碰上了!” 349、黎明前的黑暗 听闻发现了重大嫌疑人,邵勇、何晓丽等人也纷纷赶来。手机端 经过简短讨论,大家一致认为,此车此人十分可疑,应列为重点调查对象。 这人究竟是谁? 如果是他对郭奕蕾下的手,那么他究竟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这两个问题暂时无解,那人开的是无牌车,想通过车牌反查是不可能的,只能通过其他手段摸清这人身份,再由他来回答后续的问题。 “立刻将嫌疑人的车辆、形貌做成清晰图像发给城东分局以及永桥村周边派出所,这人应该是居住在永桥村周边,当地的同志或许有见过他的。” 大队长邵勇沉声说道:“现在这个时间也不好出去,等天一亮我们就联合城东分局,对永桥村周边进行摸排,寻找见过此人的知情者,以及相关目击证人。 另外联系交管中心,让他们通过大数据比对,查找这辆无牌面包车的相关运动轨迹。 还有咱们技术人员也要加把力,在我们档案数据库中检索与此人面貌相同的前科人员,我感觉这人身上一定有案底,首次犯罪的人不可能有他做的这么漂亮!” “明白!” 听邵勇做了大纲部署,所有人立刻细致分工,行动起来,虽然此刻已经是后半夜,但感觉破案在即的众人,无不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何晓丽看看时间,抬头对肖然道:“你现在要去那条小路?” “对。郭奕蕾当时穿着睡袍,她想去的地方肯定不会太远,也不会在室外长时间逗留,我想郭奕蕾要去的地方肯定在那小路两边,而且应该是那种深夜还在营业的门店。” 肖然解释道:“这条小路并不长,如果郭奕蕾是要穿过这条小路,算算时间,在嫌疑人进去的时候,正常步行的话,郭奕蕾在那时候应该已经走了出去。 不过我认为这种可能很小,所以我判断,在嫌疑人进入那条小路时,郭奕蕾或许已经在她的目的地里转了一圈。那么,很可能有人注意到了当时的情况,或许能为我们提供重要的线索。” “行,那抓紧时间去吧,如果没发现的话,等天亮再调查也不晚。”何晓丽点头说道。 肖然扬了扬嘴角,“我想应该不会等到天亮,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瞧你得瑟的,真以为自己是欧皇啊!”何晓丽笑骂着抬腿轻轻踢了肖然一脚,“赶紧走!” “是!” 肖然迅速收起笑容,拿上装备包,带着李放放与张磊下楼上车,以最快的速度朝郭奕蕾所住的小区方向驶去。 后半夜的大马路上,一条路上也见不到几辆车,好多路口只有黄灯闪着,所以肖然他们只用了十几分钟,便跑到了郭奕蕾小区南门东侧的那条小路路口。 看看时间,差几分钟不到4点。 虽然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但肖然却感觉此时正处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只要突破这最后的黑暗,真相便会浮之眼前! 这条小路没有名字。 说没有名字也不合适,至少肖然他们开车进来的时候,有在路边看到一块路牌,不过上面的字都被小广告糊住了,看不到下面标的是什么字。 内里情形果然也如预想的那般,除了几盏昏黄的路灯,以及停在路两边的各种车辆,其他的门面、住户等俱都紧闭着门。 车子慢速往里开,肖然不断观望着路两边的招牌,入眼的都是些烧烤、饼店、棋牌室、还有某某农机字样。 想来郭奕蕾那样走在时尚前沿的女子,应该不会在晚上裹着睡袍去棋牌室搓麻将。 小路走到半程,肖然终于看到一家尚未歇业的门面,不过那门面内也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位三十余岁的女子在清扫着地面,应该也是快关门了。 这处门面的招牌上写着‘秋霞护理按摩’的字样,大字下方还有一行‘祖传老手艺,专注三十年’的小字。 门面虽然不大,但内里装修很精致,总体看起来像是很有品味的那种。 肖然拍了拍李放放的肩膀,让他把车停在路边,一路走来,能被郭奕蕾看中的,大约也就只有这家有老手艺的按摩馆了。 “大姐,还没关门啊?”肖然走过去敲了敲玻璃门,与那女子搭话。 “关了关了,马上就关。师傅们都回去了,我就是看店的,你们明天再来吧!” 那女子连声说道,放下拖把,不着痕迹地退到收银台处,谨慎地看着目光犀利的肖然三人。 这个点几个男人还在外面晃荡,而且还站在门口不断打量着店里,她感觉肖然他们不像好人。 一想到坏人上门,那女子立刻在电话上按下三个数字,随时准备拨出去。 不过她又一抬头,看到肖然三人身后还闪着红蓝灯光的警车,原地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们是警察?” “对,我们是公安局的。” 见肖然掏出证件,那女子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从收银台里走出来,笑着说道:“哎哟,差点把我骇死,我还以为来了什么抢劫的呢!” “不,我们是来调查点事情。”肖然微笑说道,目光不断打量着这处按摩店。 这店的一楼右手边只摆放着三张床位,对面是几把很精致的躺椅,再看看收银台旁边还有楼梯,想来二楼应该也有位置。 而在在收银台后的墙壁上,安装着一个还算不错的摄像头,在收银台上还竖着一块价目牌,肖然走过去看看上面的价格,一般小职工还真消费不起。 “大姐,你们这收费挺高啊。”肖然随口说道。 那女子自豪道:“一分钱一分货嘛,别看我们这店不大,但师傅们都是老手艺,好像还准备入什么非物质遗产?哎,反正附近人都知道,好多大老板晚上过来都得排队,就这,有的时候都轮不到!” “挺好。”肖然附和一笑,从口袋里取出郭奕蕾的照片,“那你见过这个人吗?” “这不是郭小姐么。” 那女子一眼就认出了郭奕蕾,连连点头道:“她是我们店里的常客,每隔一两个星期都要来一次,人很好的。怎么,你们问她有什么事吗?” “就是了解一下。你还记得,郭奕蕾最近一次来你们店是什么时候吗?”李放放连忙问道。 “这个、这个不大好说啊。” 那女子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道:“好像、好像前几天晚上来过,还问我店里有没有位置,我说都满了,她也没再等,就回去了……” 对上了! 李放放激动的不断搓手,果然如肖然设想的那样,郭奕蕾在这店里转了一圈,没有停留太多,接着便离开了按摩店,再之后便遇上了白色面包车! 可是以当时的环境,这边店里有不少客人。 如果是嫌疑人是强行将郭奕蕾制服住,拖进车里,郭奕蕾应该有喊叫挣扎,那么这边店里的人不可能毫无察觉。 肖然抬头看着收银台后的摄像头,郭奕蕾是自愿上了嫌疑人车的? 350、铁板豆腐 “你们这监控没问题吧?”肖然指了指墙壁上正对着门口的摄像头。 “啊?我不知道呀,这是我们老板弄的,我也不懂。”那女子解释道。 “我来吧。” 张磊当仁不让地走了过去,简单看了两眼连着摄像头与监控主机的线路,打开显示器,很快就找到了2号当晚的监控。 肖然与李放放靠了上去。 张磊将监控画面调到郭奕蕾进入小路的时间点,当时按摩店里的情况确如大姐描述的那样,店内的按摩位上俱都躺着客人,床位对面也没有空置的椅子。 没过多久,郭奕蕾便捏着烟走了进来。 从当时监控中可以看到,郭奕蕾冷傲地皱着眉头左右看了看,接着与眼前大姐说了几句,稍作停留,便摇了摇头,又推开玻璃门出去了。 只不过出去之后的郭奕蕾并没有立刻返回,她背对着监控,身姿妖娆地站在路边,抬手将指尖的烟头随意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那辆嫌疑人驾驶的白色无牌面包车也慢速出现在监控中,并在郭奕蕾面前停了下来。 小面包的车窗摇下,大致可以看到坐在驾驶席上的那个面相出众的男子,侧探着身子,轻笑着与郭奕蕾说着什么。 但是由于这店里的摄像头质量一般,再加上中间有玻璃门格挡,所以无法看清那男子脸上的细节。 郭奕蕾与那男子说了几句,一撩长发,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之后,面包车启动驶出监控画面,而当时店的人要么在忙碌,要么在享受,要么在低头看着手机,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注意到外面发生的事情。 肖然看了一眼监控上显示的时间,2号晚11点54分,半个小时之后,许芬芬接到了郭奕蕾的求救电话。 李放放激动地拍着桌子道:“没跑了,肯定是这人干的!” “那必须的啊,肖然说这人有问题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是这人干的!肖然那眼睛,毒的厉害!”张磊掏出移动硬盘,花式吹着彩虹屁。 可惜肖然充耳不闻,拿出手机拨通了何晓丽的电话,简要将情况作了汇报,“可以确定,郭奕蕾的事情就是那男子所为!” “很好,你们抓紧时间,队里也有新的发现!”何晓丽回复道。 肖然眼帘一紧,立刻问道:“知道这人是谁了?” “对,这个人叫郑欢聚,有前科,详细情况回来再和你说。”何晓丽道。 “郑欢聚?前科人员?” 挂断电话,肖然将这个名字暗暗记在心里,现在知道了这人的信息,那么也就意味着,距离此案结束,不会太远了。 清晨5点多,肖然三人返回队里时,正赶上内勤人员在通报郑欢聚的相关信息。 找了个位置在会议室坐下,便听内勤杨露露讲道:“郑欢聚,男,我市东江县人,现在26岁,去年9月份刚结束服刑,未婚,就业情况不明。” 肖然看了看投影布上郑欢聚此人的大头照,虽然照片上的郑欢聚穿着黄马甲,举着标示牌,但不可否认的是,此人模样确实很不错,没有去做练习生着实亏了。 “三年前,年仅23岁的郑欢聚,在老家县城用带棚三轮摩托拉黑活。其间,有个客人把装着5万元现金的皮包落在了他车里。” 杨露露叙述道:“客人刚下车就发觉了此事,但郑欢聚对客人的喊话充耳不闻,反倒是猛踩油门离开县城,想要吞下钱款。 最终,郑欢聚以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实际服刑两年半,于去年9月份出狱。至于他是什么时候来到市里,目前藏身于何处,暂时尚不明确。” 说完,杨露露又将郭奕蕾在2号晚的相关情况,连贯地讲述了一遍。 “既然都这么明显了,抓吧!不能再耽搁了。”刚从外地执行完任务回来不久的二组组长卫长东说道。 何晓丽略一思索,看向陆琴问道:“郑欢聚的手机信号定位到了吗?” “已经找到了,就在距离永桥村不远的兴隆村南基站附近。” 陆琴点了点头,说道:“不过,由于时间原因,那边的情况我们并没有去摸排过。如果郑欢聚是故意将手机丢弃在哪里迷惑我们的话,冒然出动,可能会打草惊蛇。” “不错,目前来看,郑欢聚这人有一定的反侦查经验,若是我们扑了空,导致他外逃,后续肯定要花大力气追捕。”皮自重说道。 “那就在城东郊区周边各路口设卡,首先断掉郑欢聚快速外逃的途径,然后我们不做声张,便衣便车进入,略去摸排走访的过程,全力寻找那辆无牌面包车。” 肖然肃声道:“他人可以躲在屋里,车停到屋里的可能很小,毕竟他家不在这里,以他的条件,租的房子不可能有车库。发现了车,那么嫌疑人离得也就不会太远了,我们再以车为中心,扩散寻找,一旦发现目标,立刻抓捕。” “可以……”邵勇微微点头,但话没说完,他面前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邵勇看了眼手机上的来电备注,拿起手机便出了会议室,没过多久,又大步走了回来,眉头紧锁道:“城东分局刚来电话,城东区某夜场在两天前,也有一名年轻女性失踪,通过查看监控,那女子当晚就是跟随郑欢聚离开的!” “两天?那她活着的可能性很大!”肖然脱口说道。 “不错,现在一分钟都不能耽搁了!” 邵勇一拍桌子,大声道:“我立刻就去汇报局里,联合各部门统一行动,所有人立刻领取装备,准备出发!” “是!”一声令下,专案组所有人迅速走出会议室。 肖然回到位子上整理好装备,用钥匙打开办公桌最下层的小抽屉,取出那把很少亮相的92g。这是他职务调整之后,队里分给他的专用配枪。 早晨接近7点,天已经亮了,不过仍朦朦胧胧的,没有亮的彻底。 这个时间点抓人,时机不好不坏,反正不是刑警们最喜欢的凌晨午夜。 此时不少人已经起身,但郊区路上的行人却很少,十数辆便车按照规划悄悄驶进兴隆村,车上的侦查员也不下车,只是全神贯注地寻找着停放在路边的可疑车辆。 辅警蒋枫开着车,载着肖然、张磊、秦子河穿梭在划给他们的‘12’号地区。 按照计划路线,车子走了一段路以后,拐进了一条两边摆着各种早点摊的小路,闻着路两边交织传来的各种香味,身边的张磊揉着肚子,不断地咽着口水。 肖然对路两边的各种小吃视而不见,他只是眯着眼帘,全神贯注地盯着路两边的凌乱停着的车辆与人群。 小路走了一半,突然,肖然猛地坐直身子,拍拍蒋枫粗壮的臂膀,示意蒋枫放慢车速。 随即拿出对讲机:“12号小组发现目标,但目标周围人员较多,大队暂时不要过来,以免提前惊动目标造成混乱,导致无辜群众受伤。我们准备悄悄贴上去,寻找时机,一举将其制服!” “可以,注意自身安全。”对讲机里传来邵大队的声音。 “明白!”肖然放下对讲机,让蒋枫靠边停车。 就在他们前方不远,面貌精致地郑欢聚正全神贯注地为一对早起上班的小情侣煎着铁板豆腐。 他铲子下的豆腐块被煎的金黄明亮,香气四溢,与他小摊上那‘祖传手艺’的字样很是相配。 可惜了,这么好的手艺。 351、惨状 “两份豆腐,微辣。” 肖然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走到郑欢聚小摊的一侧,他选得位置刚刚好,既能快速出击,也能与郑欢聚保持着适当距离,以免引起郑欢聚的警觉。 至于身后的张磊等人,则在肖然上前之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从两侧慢慢靠过来,锁死郑欢聚的退路。 “好的,稍等。” 郑欢聚没有抬头,目光自始至终都在盯着铁板上的豆腐,他的声音很好听,再加之面相俊美、身材修长,给人一种很温暖、阳光的错觉。 若非已经掌握了他的犯罪实锤,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看起来积极向上的青年,内心深处竟藏着一头暴虐、冷血的魔鬼。 “好了,八块钱。”郑欢聚将煎好的豆腐熟练地放入纸袋,递给那一对年轻情侣。 “钱付过啦,经常买你豆腐。” 情侣中的女生晃了晃手机,与其男友离开摊位,隐约还听着女生向男友抱怨:“你看看这小哥哥,人长那么帅,还会做豆腐,再看看你,除了打游戏还会做什么?” 女生男友不以为意:“我会吃豆腐……你的。” 郑欢聚看着那对情侣的背影,很阳光地笑了笑,不过当他笑着转头看向肖然时,嘴角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的铁铲。 看着死死盯着他的肖然,郑欢聚瞬间后退两步,做势要跑,但是却被张磊三人从两边封住了退路。 郑欢聚抿着薄唇,一言不发,也没有太过慌乱。 望着不断活动着臂腕,准备动手的蒋枫,他看了看手中的铲子,轻声叹了口气,将铲子扔在地面上,伸出了双手。 肖然掏出手铐将郑欢聚拷上,幸好郑欢聚手上只有一把小铲子,看他刚才那架势,如果手上有趁手的武器的话,十有八九会反抗。 “我就知道你们会找来的,这几天我洗衣服,看那水都是红的……”郑欢聚唉声叹气道。 肖然一听这话,心中一沉,看水都是红的,肯定是被鲜血刺激的,而人若不死,又怎会受到这么大的刺激?郭奕蕾死了! “郭奕蕾人呢?你把她扔在哪了!”肖然揪着郑欢聚的衣领喝道,周边的小贩以及群众不知不觉地围了上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我不知道,她不是我拉出去的……” 郑欢聚支支吾吾,肖然心中又是一紧,不是郑欢聚拉出去的?他还有同党! 可是之前监控上,的确只有郑欢聚一人出来,那个人是谁?现在大庭广众地拘了郑欢聚,那人会不会已经看到了,正在逃跑! “肖队,人多,先押车里去。”秦子河扯了扯肖然的衣服急道。 肖然看了看围上来的群众,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好时机,押着郑欢聚就往车的方向走。 只是路过那小摊时,郑欢聚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铁板上已经被煎糊了的豆腐串,对肖然可惜地说道:“这两串豆腐糟蹋了,你也吃不上了。” “彼此,你摊子也做不下去了。”肖然冷声呛道,拿住郑欢聚,又回头道:“磊子你把煤气关了,再看看他这摊子!” 将郑欢聚塞进车里时,邵勇、何晓丽等人也赶了过来。 肖然将情况简单一说,他们也跟着紧张起来,连忙通知各路口设卡的人员,加大检查力度。 肖然犀利地盯着车里的郑欢聚,肃声问道:“你那同伙叫什么名字,与你什么关系,现在在哪?多高,长什么样子,体貌上有没有显著特征?快说!” “他、他、我不知道他名字叫什么,我只知道他外号叫老驴,是我的狱友。” 郑欢聚面色微怔,吞吞吐吐道:“他和我差不多高,是个胖子,脸上有一道疤,他后半夜的时候就走了,他没和我说,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你骗谁呢?赶紧说他去哪了!”邵勇用力拍了一下车顶,厉声喝道。 郑欢聚扬起头,看着邵勇也不发怵,坚持道:“我真不知道他去哪了,你们把我打死我也不知道,真的,不骗你们,他说他晚上会回来。” 邵勇看了郑欢聚几眼,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指挥中心的电话,让尽快调取郑欢聚服刑期间,所有与他在一个号室蹲过的相关人员的资料,重点是体型高胖、脸上有疤的。 见邵勇拿着手机走开,肖然再次问道:“你从按摩店门口带走的那个女孩在哪?” “她是老驴拉走的,我真不知道她被拉到哪去了。”郑欢聚强调道,看他面上的微表情,似乎不像是在说谎。 “那张葶呢,就是你前两天从夜场带走的那个女生,她在哪?”何晓丽接着说道。 郑欢聚低下头,似乎有些惶恐,“她、她在……” “在你住处吧!你住在哪?”肖然立刻就听明白了郑欢聚话里的意思,气势汹汹地问道。 郑欢聚头皮顶着驾驶席的椅背,双手不断揉搓着快要僵掉的面部肌肉,极小声道:“路、路后面……” “大声点!详细说!”肖然斥道。 “就顺着这小巷子走,路尽头有院木头大门的平房……”郑欢聚指了指旁侧的一条小路答道。 “看好了他!再喊救护车过来。” 何晓丽一指郑欢聚,拿上郑欢聚的钥匙,带着肖然等人,立刻前往郑欢聚描述的一院平房。 很快,众人便来到郑欢聚所说的平房小院,这是一处很老旧的房子,一边是丘陵农田,一边是同样少有人烟的房屋。 拿钥匙打开木门上的大锁,进院之后便是那辆无牌白色小面包车,以及三间平房。 一见涉事车辆,技术人员们立时端起相机,咔咔拍照,几名技术员接着上前,小心地打开车门,仔细地寻找、提取相关证据。 三间平房,最边上一间放着油面等生活用品,大概是郑欢聚放摊子和吃饭的地方,另一边的房间门被砖头水泥封死了,想来里面墙壁应该是与另一房间打通了,用以充当暗间。 “把房门打开,注意保护现场。”何晓丽吩咐道。 “是。” 秦子河拿着钥匙试了两下,那间窗户被报纸糊住的房门便开了,肖然与何晓丽走了进去,只见这屋里很简陋,一床一柜,再加一张桌子以及其他一些杂物。 推开里间的房门,借着昏暗的光芒,可以看到地面上蜷缩着一团蚕一样的东西,肖然找到里屋灯泡的开关,灯亮之后,其内的情形这才全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屋里很是杂乱,女性的衣服被扔的到处都是,衣服之间的地面上,还丢着一条绳索,一根竹条,以及散了一地的牙签,再加上点点血迹,数不清的烟头。 房间的正中,一名被一床薄被子盖着的如同乞丐的般的女子,闭着眼睛,嘴巴被胶带层层缠绕,蜷缩着躺在哪里,呼吸微弱。 那被子一半在女子身下,一半盖在她身上,不过因为女子身体被绳子紧紧绑着,所以盖得不是太严实,这也让众人大致看清了她的遭遇。 这女子身上没布了,很长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但隐约能看到她淤青的面颊,眼角的血迹,以及鼻梁骨都瘪掉了的鼻子。 女子的身上充斥着大块淤青与条条鞭痕,在她的手臂与腹部,还有被烟头烙下的一个个肿胀的水泡,她的手掌夸张地往后贴着,似乎已经被掰折了,而在她的指甲缝里,还有残留的牙签插在里面。 她就是被郑欢聚从夜场带走的女生张葶。 看着屋里的惨状,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肖然身后的单月柔咬牙切齿,狠狠地骂了一句:“畜生!” 352、信 在当今的社会里,用这种残忍的手段虐待他人,注定是为大众所不容的。即便张葶可能从事着出台的工作。 何晓丽快步走过去,拿起一件衣服遮住张葶的身体,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还活着。救护车来了吗?” “已经过来了,马上到。”肖然说着,便与张磊他们一起退到了隔壁,只留下随同而来的女性同事在场。 急救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展开行动之前,专案组便想到了可能发生的人员受伤的情况,提前安排了医护人员在周边待命,所以来的很快。 看着医护人员携着担架涌进暗室,肖然与张磊等人也没闲着,戴上手套翻查着郑欢聚卧室内的物件,以求发现更多的线索。 郑欢聚床边的折叠桌上杂乱无比,卫生纸、杯子、茶叶、喝掉的矿泉水瓶乱糟糟的堆在一起,几个不知多久没有清洗,还残留着食物残渣的碗碟,看着就让人发腻。 瓷碗旁边还放着一瓶老干妈,已经用了半瓶,盖子也没盖,玻璃瓶口的酱渣油渍,一抹一抹的都干涸了,很像农村旱厕沾着屎尿的蹲坑沿子。 想想郑欢聚那有自己一半帅的颜值,再看看眼前这腌臜的环境,一股深深的违和感充斥在肖然心头,房间收拾一下能死啊? 不过令肖然惊奇的是,在那老干妈瓶子底下,竟然还放着一本皱巴巴的书,不过书封上却相对干净,似乎是经常有被翻阅的样子。 肖然小心地将那老干妈瓶子拿开,方才看清这书的书名《我在帝都二环的养猪场》。 看到这书名,肖然哑然失笑,二环那寸土寸金的地方,作者竟然还有个养猪场,想不发达都难呢,还费劲写什么书? 肖然拿起这本书,发现这书里还夹着一杆笔和一个信封,不过当肖然看清那信封上的收件人名称时,他的神色一下严肃起来。 “张磊,相机。”肖然将那书与信封放下,喊来张磊拍照。 “市公安局收?这信是写给我们的啊!”张磊拍了照,看着信封上的收件人名称惊奇说道。 这封信是郑欢聚写的。 至于他是否真心想过把这封信寄出去,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信封里是四页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信纸,纸上的字迹虽然磕磕绊绊,只有小学生水平,但却力透纸背,似乎是在诉说着内容的沉重,又或是在反映着郑欢聚挣扎着写这封信时,残存的一点良知。 肖然与张磊头碰着头,简略将信中的内容看了一遍,看完之后两人俱是面色沉重,久久不言。 那信里面,讲述的是两个前科人员,用木棍打、用刀捅、用绳子勒等方法,残忍虐杀郭奕蕾的过程。 而信中所描述的主谋‘老驴’,真名叫什么,现在身在何处,暂时仍不得而知。 又或者,这个‘老驴’是不是真的存在? 如果存在,郭奕蕾与张葶的事情是否真是他鼓动、策划、实施的?这些没有人知道。 郑欢聚在信的开头就标明了时间,那是去年11月份,郑欢聚刚出来一个多月,正在路边摆摊的时候,与那绰号‘老驴’的狱友碰上了,于是便相约喝酒。 在酒桌上两人互倒苦水,郑欢聚出来后仗着家里的手艺,把家里破旧的老面包开出来,市中心经常查车也不敢去,就在郊区摆起了路边摊。 老驴是个夜猫子,出来后搞起了代驾,专挑晚上接活,多是在夜场、会所拉送女从业者或客人。 总之,两人都觉得钱少活累,很不顺心。 酒桌上老驴向郑欢聚说起了他前两天经历的一个事。 老驴说那天大半夜,有个女人点他去开车,也不知道是公主还是客人,深秋的天,穿个露到大腿根的超短牛仔裤,座驾是一辆价值不菲的好车。 老驴说他刚启动车,那醉醺醺的女人‘呕’的一声就在车里吐了,还溅了他一身,老驴正要说话,那女的就不耐烦地从挎包里攥出一沓钞票,很藐视地砸在老驴脸上。 说起这事老驴恨的牙根痒痒,肚皮上的肥肉都抖了起来:“世道真他么的变了,她们年轻轻的怎么就那么有钱? 还穿成那个样子,肯定是在床垫上挣来的!不如咱俩弄他一票,咱俩年轻,健康,就当让她们长长记性,省的那天碰都有病的了!” 郑欢聚在信中写道,早在服刑期间,老驴就一直嚷嚷着社会不公,出来之后一定要弄死几个。 但是号子里面的话当不得真,里面的人,十个里面有九个半说过这样的狠话,郑欢聚在里面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也没见有谁出来这么干的。 郑欢聚没有想到,老驴竟然真打算这么干,他当场拒绝了老驴的提议,说‘当初就因为贪心蹲了两年半,现在不想进去了’。 于是就此作罢,之后几个月两人虽有联系,但都没再提过此事。 直到上个月末,年后从家里出来的郑欢聚,对他目前的生活越来越不满意,每个月挣的那么点钱只够顾住个人花销,再无剩余。 而在年节期间,作为一名刑满人员,郑欢聚被亲戚邻居各种明里暗里的嘲讽,谁谁炫耀儿子今年挣了多少多少,某某讲女儿家里买了什么什么好车。 手头拮据的郑欢聚恨不得拿钞票把那些恶心的嘴脸统统砸死,但他没有钱,那段时间他想钱想疯了。 有时候夜里他还幻想着银行卡里突然多出一亿欧元,他开着豪车,停在曾经暗恋过的同学的门口,再把村里的路修一修,路边再立块纪念碑,让人都知道他的本事…… 可惜,梦里面什么都有,醒来后只有一块被口水打湿的枕头。 带着这种心理,郑欢聚年后离开家,打算好好做铁板豆腐,然后整个爆点,把自己的小摊包装成网红摊位。 只可惜,他的种种策划,最终点赞者寥寥,于是计划破产。 就在这时候,老驴又一次约郑欢聚吃饭,两人酒酣耳热之时,老驴再一次向郑欢聚提议做一票。 郑欢聚虽有顾虑,但这次并没有明确拒绝,而且老驴向他再三保证,肯定出不了事,那些女的都是做灰色生意的,一旦抖出来,她们也得被清理。 最终,两人谋定找会所的公主们收点‘保护费’,做法就是郑欢聚用他帅气的脸庞,将里面的人约出来,老驴躲在车后,伺机将人制服。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郑欢聚戴着口罩,开着破车,躲过几处查车点,在市区与城东区交汇的地方转了几圈。 最后,两人选定了高洋洋所在的那家会所…… 353、还原 计划终究只是计划,哪怕谋算的再完美,在实际施行的过程中,也总会遇到一些预料之外的因素。 郑欢聚在信中写道,他们按计划来到会所,老驴躲在小面包车里面,郑欢聚独自进去,开个包厢,仗着他出众的长相,以及相关的经验,仔细挑选好目标,然后忽悠女生和他离开。 经历过高墙生涯的郑欢聚心中忐忑地走进会所,结果刚上楼,郑欢聚就差一点被吓尿了,“楼梯口的一间包厢里正唱着‘金色盾牌,热血铸就……’” 听着歌词,郑欢聚还以为是警察在隔壁唱歌,他眼前不断地浮现出警徽、警服的形象,深一脚浅一脚,稀里糊涂地进了包厢。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郑欢聚回过神来,他在心中暗骂自己丢人,一句歌词就把自己给吓住了。 郑欢聚喊了几名陪唱的公主,心不在焉地唱了几首歌。 看着微聊里不断给他发消息让他动作快点的老驴,郑欢聚狠下心,很快聊上了一名女孩,一番暗示之后,那女孩也没提钱的事,便跟着郑欢聚走出了会所。 出乎郑欢聚的预料,当那女孩看到他开的那辆破面包时,竟陡然变了脸色,指着郑欢聚的鼻子骂道:“老娘瞎了眼,本来看你人模狗样的像是个人物,还想和你处处,没想到是个臭吊丝!” 说完甩手离去。 郑欢聚听了这话差点气炸,在家里被人说也就罢了,现在一个陪唱的竟然也这么瞧不起他! 一直躲在车里的老驴也适时送上助攻:“我早说了,这些个娘们没一个好东西,就得给她们点教训,让她们长长记性!” 这时候的郑欢聚觉得老驴说的实在是太特么对了,但是显然,他们在这个场子已经失败了,总不能刚出来就再进去吧?那太显眼了。 老驴建议郑欢聚换个场子,但是郑欢聚刚花了半个月的收入充大款,现在又要花钱,而且万一仍没约出来怎么办?郑欢聚感觉肉疼。 最终老驴提了个折中的办法,先找个巷子、胡同之类的小一点的地方试试水,那地方不像这些场子里的姑娘那么事多,反正无论如何,今晚都要开胡! 郑欢聚答应了,拉着老驴,看见小路、小胡同什么的就往里钻,但是转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找到老驴嘴里说的小店面。 直到晚11点多的时候,两人钻进了郭奕蕾去按摩的那条小路。 看着站在路边抽着烟,身材婀娜,衣着名贵,打扮的酷似风尘女子的郭奕蕾,老驴大喜:“这肯定是个窝,看这女的随便穿的衣服都不像便宜货,肯定赚的不少。老弟,用你的脸招呼她!” 郑欢聚同意了,摇下副驾的窗户,驾轻就熟地撩拨起郭奕蕾,问郭奕蕾要不要出去玩玩? “她笑的特别美,我感觉我在那一刻爱上了她,可惜,她做了这一行……”郑欢聚这样写道,虽然他的文学功底不能形象地形容当时的情形,但充分展示了他的内心活动。 从始至终,郑欢聚都以为郭奕蕾是站街女子,但只要他稍稍注意一下郭奕蕾身后的店内,他就应该知道他的想法是错的。 郑欢聚是真没注意到,还是,他不想去注意到?看到这里时,肖然目光灼灼,不置可否。 只是三两句话一撩拨,郭奕蕾便上了他的面包车。 这又一次出乎了郑欢聚的意料,在他的笔下,那晚的反转真的很多。 郑欢聚把车子开出去没多远,躲在车后的老驴便突然窜了出来,郑欢聚从后视镜中看到,老驴用胳膊勒住郭奕蕾的脖子,差点令郭奕蕾窒息。 凌晨空旷的大道上,郑欢聚猛踩油门,加速向早已勘定好的废弃面粉厂驶去。 路上,见郭奕蕾面色惊恐地顺从下来,老驴阴桀桀地捏着郭奕蕾的嘴巴,威胁道:“我们刚从号子里出来,你今儿就当做了善事,捐给我们点钱,再帮我们快乐一下。” 说着,就在狭仄地车后排,老驴快速地完了事,又把郭奕蕾手上的金手链、钻戒都撸了下来,又从其口袋里翻出一百多元的零钱。 郑欢聚觉得差不多了,毕竟郭奕蕾身上的财物都被他们拿光了,至于郭奕蕾的手机,郑欢聚也知道高科技的东西不能要,于是就建议道:“算了,把人扔地里去吧!” 郑欢聚这话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把人撵下车,但却误导了当时惊慌失措的郭奕蕾,她以为郑欢聚与老驴是打算把她杀了,抛尸荒野。 郭奕蕾连忙说自己卡里还有点钱,实在不行就找朋友借,只要不杀她,钱什么的都好说。 郑欢聚与老驴相信了郭奕蕾的话,毕竟郭奕蕾身上的东西虽少,却都是高档物品,于是两人就把郭奕蕾带到了他们打扫好的废弃面粉场。 把郭奕蕾带进去之后,老驴就让郭奕蕾给他们转钱,郭奕蕾这时候急中生智,说她要打电话先找朋友借点。 郑欢聚说老驴并不怎么相信郭奕蕾的话,让郭奕蕾打开手机,随便点了个号码先让郭奕蕾打一打,听听她是不是在耍心眼。 好巧不巧,老驴随手拨出去的,正是许芬芬的手机号。 于是郭奕蕾便装作惊慌失措,口不择言的样子,先说借九百,然后将此当成口误,表现的很慌乱的样子,脱口说出九千九。 郭奕蕾虽然演的很真,但老驴和郑欢聚都是老油子,即便没有当场明白,却也立刻意识到郭奕蕾话中的古怪。 于是老驴在郭奕蕾话没说完的时候,一把将手机抢过,挂断电话,用力将手机贯在地上,摔得稀碎:“臭嫑子,敢耍我们!” 老驴一边骂着,一边狠狠地踹着郭奕蕾。 老驴将郭奕蕾打了一顿,用绳索胶带将郭奕蕾捆绑住,拉着郑欢聚出去一番商量:“这贱人不能留,太能装了! 刚才还说不耍手段,结果呢?要是我们放了她,她绝对会找条子做我们,保不好几十年就又交代在里头了!” 郑欢聚此时已经心生后悔,不断埋怨老驴,说好的不会出事,结果呢? 老驴邪笑着对郑欢聚讲:“放心,我会把她弄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永远不可能被人发现!” 郑欢聚也没了办法,就对老驴撂了一句‘随你’,然后就要离开。 但是老驴却拉住了郑欢聚:“这是得我们两个一起做,我动手了,你不动手,是想卖我的时候立功赎罪吗?放心,我烂命一条,真要有那一天,我进去之前先弄你全家!” 郑欢聚知道,到了这种时候,哪怕是亲兄弟也不能信了,显然老驴对他起了疑心,想想家里的父母兄弟,郑欢聚左右为难,思前想后。 最终,他和老驴一起走进了屋…… 354、幽灵抗辩 在废弃面粉厂那个人迹罕至的幽暗房间里,一个惊慌不安、不断哀求的女子,激起了两个社会渣滓心中最大的恶性。 牢狱期间规规矩矩任人摆布的老驴和郑欢聚,骤然找到了摆布他人的快感,他们似乎在虐待中获得了巨大的乐趣,而忘记了他们最初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钱。 郭奕蕾的哀求并没有打动已经丧心病狂的两人,期间老驴还出去整了几瓶酒和几个菜,一边吃喝,一边折磨郭奕蕾。 他们让郭奕蕾垫着脚后跟蹲着,脚后跟一着地,老驴就拿烟头戳在郭奕蕾的皮肤上,或者用牙签、缝衣针狠扎郭奕蕾的手臂、大腿与腹背,还逼着郭奕蕾喝下一瓶白酒。 那时郭奕蕾已经告诉他们自己住在哪里,家里什么地方有值钱的东西。 但是郑欢聚和老驴没有去拿的胆量,还坚定了郭奕蕾不老实的看法,变本加厉地折磨着她,逼迫郭奕蕾做出各种动作取悦他们。 就这样持续了整整两天,满身伤痕的郭奕蕾越来越虚弱,多次哀求看起来善良一点的郑欢聚去买点止痛片,或者给她一根烟。 郑欢聚写道,那时候郭奕蕾身上的部分伤口开始发炎,甚至有化脓的倾向,郭奕蕾苦苦哀求他们放她回去,她绝对不会报警。 “但是她那一身的伤,就算她真不报警,也保不准会被人发现。”郑欢聚写道。 看着连喊叫都快没了力气的郭奕蕾,老驴失去了虐待的乐趣,他先将房间内两人留下的烟头等活动痕迹清理了一遍,然后让郑欢聚戴上手套,递来一柄匕首。 “你先动手,我最后了结她!你不先动手我不放心。”老驴凶相毕露地看着郑欢聚。 郑欢聚写他并不想杀人,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已是不得不发。 他手里的匕首越握越紧,一步步地向郭奕蕾走去,那沉闷的脚步声,就像无常手中索命的铁链,一点点地伸向郭奕蕾。 在最后的生死关头,已经被松去绑缚的郭奕蕾爆发出最后的求生欲望,看着朝自己落下的刀刃,她用尽全力躲避、格挡,以至于手臂、身上被划出几条伤口。 但无论郭奕蕾如何作最后的挣扎,结局早已注定,郑欢聚最后还是将刀子捅进了她的腹部。 此时一旁的老驴早已看不下去了,他推开郑欢聚,抽出匕首,狠狠地刺入郭奕蕾的心房。 郭奕蕾死去了。 望着那地面与墙壁上的血迹,再看看自己手上的鲜血,郑欢聚脑海当中一片空白,被老驴拉了出去:“你回去收拾一下,再把那个特大的搬家袋拿来,我把尸体处理了!” 郑欢聚问老驴怎么处理,老驴说他自有他的办法。 茫茫夜色之中,老驴拉着郭奕蕾的遗体离开。 …… 信上的主要内容到此而止,后续几段都是郑欢聚在叙述他内心的后悔与不安,至于最近张葶的事情,并没有在信纸上提及。 “小心点、稳着稳着,别碰到墙!” 医护人员匆忙间用担架将张葶抬了出来,看情形,张葶虽然受到了非人的折磨,但生命无虞,出屋的时候已经醒了,惊恐地大声喊叫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由此可见在这两天中,她到底遭受了何等程度的惊吓。 同来的秦法医和余雨也跟着上了救护车,他们要在张葶稍稳定之后,提取张葶身体里可能残留的证据。 医护人员离开后,邵勇等领导也赶了过来,小院门外密密麻麻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技术人员对郑欢聚住所内更细致的勘察也随之展开。 肖然将信纸递给何晓丽,何晓丽拉着邵勇将信内的内容匆匆看完,并没有立刻下结论,反而问肖然道:“你怎么看?” “郭奕蕾没活了。” 肖然斩钉截铁道:“但信的可信度待定。我在监控中,并没有看到郑欢聚的车里有第二个人,也许那个老驴躲的很好,但我的确是没有看到。” 何晓丽将信递给张磊收进物证带:“你是在怀疑,究竟有没有老驴这个人?” “看的出来,郑欢聚一直将主要责任往哪个‘老驴’身上推。” 一旁的皮自重也点头说道:“不过他再怎么推,我们等查找结果传来,就能知道这个‘老驴’到底存不存在。 现在我们的重点是找到郭奕蕾的尸体,没有尸体,一旦这个郑欢聚拒不交代,那就只能用张葶的情况来办他,定不了他故意杀人。” “肯定会找到的,如果老驴这个人真的存在,找到他就知道尸体在哪。如果没有老驴这个人,那就只能是郑欢聚抛的尸,我就不信他不开口!” 大队长邵勇咬牙说道:“现在郊区周边的各条道路都已经设卡了,趁着人手都在,我们立刻对这片郊区展开地毯式排查,如果那个老驴还在附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还有,让队里留守的技术人员追踪、查看那辆无牌面包车出了巷子之后的道路监控,既然他写了‘之后不久老驴就出来勒住了郭奕蕾’,那监控中不可能一丁点异样都没有拍到。” “是!” 一声令下,在技术人员勘察现场的同时,一众侦查人员、治安、辅警俱都参与到摸排中来。 可惜,终是没有发现类似于郑欢聚描述的老驴那个模样的嫌疑人。 下午时分,所有人俱都回到队里。 肖然从办公桌抽屉里取了些食物吃了,又灌了一罐赤牛补充精神,他已经30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了,而且精神一直处在高度紧张与专注中,如今一坐下,阵阵疲劳不觉袭来。 回队后不久,法医科率先传来消息,在张葶的体内只发现并提取到了一个人的染色体,那些染色体,属于郑欢聚。 紧接着,监管系统的同志也传来明确消息,在紧急对照了郑欢聚被收监期间,所有与他在一个号室住过的相关人员信息之后,并没有找到符合郑欢聚所描述面貌的服刑人员。 另外监管系统的同志又提供了一条关于郑欢聚的信息。 据管理过郑欢聚的同志回忆,郑欢聚在服刑期间,经常会一个人自言自语,但交流起来并无异状,给他做精神测试时,结论也是一切正常。 听完监管系统同志的描述,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约而同地浮出四个大字:幽灵抗辩! 355、又雨 所谓幽灵抗辩,就是指嫌疑人为了达到减轻或免除自己的罪责,而提出的难以查证的抗辩。 比如嫌疑人明知道自己的行为违法,却抗辩说并不知情,又比如嫌疑人盗窃来的赃物,却坚持说自己是在路边捡来的。 像郑欢聚这种,则是虚构一个同伙,将犯罪的主要责任都推到这名同伙身上,自己只是被强迫、威胁后才参与其中。 而一旦明确询问这名同伙的准确信息,则借口不清楚、没问过等理由让警方查无可查,并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减轻甚至摆脱自己的罪责。 毕竟真实的审讯,并不像电视剧中演的那般,找个灯光昏暗的审讯室,一番喝问与心理攻势之后,嫌疑人直接认怂,一股脑全撂了。 现实生活中真要碰上个硬茬,那是那么简单的? 肖然前段时间就看到两起案例,一起是非国内的海上走私案,嫌疑人矢口否认,只是说海盗抢他船上鱼的时候,硬往他船上丢了三件香烟。 意思就是说,烟是别人硬塞给他的,不敢不收,他自己也是个受害者。最终,因为没有证据证明被告人说的真假,此人被判无罪。 另一起讲的是有个小偷,溜进一户人家之后发现此家女主人照片很美,就躲起来想等人回来后强行侵犯,结果那女主人是散打教练,没几下就把小偷打趴下来了。 这个事情本身没什么,但新闻下方的网友评论却值得注意,毕竟这年头,人才都在评论区。 有沙雕网友评论道,假如这小偷没学过法律,如实交代了,那就是入室盗窃并强行未遂,最少是十年打底。 如果这小偷是法学学士,直接说如实就是为了侵犯,但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就后悔了,正想出去时撞上了女主人,那就是侵犯中止,3年就能出来。 要是在厉害一点,这人是个法学硕士,讲自己入室是为了侵犯男主人,虽然男男可以适用于故意伤害、侮辱、强制猥亵等条目,但当时男主人并没有回来,只能当庭释放。 郑欢聚的供述,以及他在信中所写的内容,与这两种情况的本质是相通的,都是为了尽可能的推卸自己的责任。 最重要的是,当审讯人员再次讯问郑欢聚关于‘老驴’的情况时,他说的也都是三个字:不清楚。 另外技术人员在郑欢聚的手机上,并没有找到关于‘老驴’的电话号码,以及相关的聊天内容,以此质问郑欢聚时,他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还有在观看郑欢聚载着郭奕蕾离开按摩店后的道路监控时,在0点之前,郭奕蕾一直是仰在车后座上小憩,并没有看到有人从后面窜出来将其制住。 由此,郑欢聚所写内容的可信度,便越发低了。 那么,既然信上的内容不一定为真,郭奕蕾是否还有活着的可能呢? 大家心中又生起一丝丝希望,但其实所有人也都明白,郑欢聚可以把罪责推给一个虚构的人,但真正的情况应该不会假,郭奕蕾确实是死掉了。 初次审讯之后,郑欢聚被刑事拘留送去了看守所,但是事情依然没有结束,郭奕蕾的遗体究竟被丢在了哪里,‘老驴’是否真的存在,这都是亟待搞清的问题。 不过值得庆幸的事,现在还有一名幸存者躺在医院里。 而且郑欢聚也信誓旦旦的说,张葶也是由他和老驴联手拘禁的,因为郑欢聚不想再去那废弃面粉上,他们便把张葶非法拘禁在郑欢聚住处的暗室里。 两天一夜没有合眼的肖然在休息室补了会儿觉。 案情走到这一步,只能等待张葶醒转,而且根据监管人员所说的情况,肖然心中认定,那个‘老驴’在现实中并不存在。 晚上将近10点,睡梦中的肖然被皮自重推醒,肖然掀开盖在身上的大衣:“有情况?” 皮自重点了点头:“张葶醒了,医生说性命无虞,除了鼻梁骨,其他的都是皮肉伤。不过受害人的情绪还不太稳定。” “何队怎么说?”肖然捧起凉水洗了把脸。 皮自重道:“时间紧迫,情绪不稳也不能等了,让我过去问问。不过这个案子你是全程参与的,你了解的最深。怎么样,还要再睡会儿吗?” “已经睡了几个小时,够用了。”肖然整理了一下发型,摸摸下巴上露头的胡茬,便与皮自重一起前往医院。 下楼之后,肖然仰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雨,竟又下了起来。 来到医院,保卫科的大哥领着肖然与皮自重来到张葶所在的病房,得知张葶出了意外,她的一个要好的朋友主动过来照顾,此时正轻声安慰着她。 病房中的张葶,脸上各处打着纱布,床边还挂着点滴,见陌生人进来,张葶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不要怕,我们是警察。” 肖然抬了抬手,反倒又令张葶打了个冷颤,她怯孺道:“你太好看了,比那个恶魔还好看,我就是怕……” 皮自重抬手揉了揉嘴巴,他知道这是张葶所受的刺激还没有平复,以至于看到英俊的男生就心生恐惧。 不过看着肖然那吃瘪的眼神,皮自重可谓是暗爽不已,队里早就有传言说,和肖然一切出去,就得做好被扎心的准备。 其中张磊更是这一说法的坚定支持者,每当提起旧事,张磊无不痛心疾首、泪流满面,如果张磊此刻在这,说不定能跳起来把房顶撞穿。 肖然那无往不利的颜值,终于第一次失去了功效,还转身一变成了负分! “葶葶,这是警察,把你救出来的就是他们,你害怕什么?”张葶的闺蜜看着肖然暗生口水,出言安慰道。 张葶没有说话,只是胆怯地点了点头。 肖然拉了两张凳子在张葶床边坐下,将记录仪打开挂在胸口,翻开记录本说道:“请你做一下心理准备,我们赶过来是要了解一下你这两天的详细情况,不要害怕回忆,因为我们还有一名被害人没有找到,所以迫切希望得到线索,明白吗?” “还有一个被他害的人?” 张葶眼神坚定起来,平复了一下情绪:“你们问吧!” 356、双重人格 “伤害你的,除了郑欢聚也就是那个长的很好看的青年,你还见过其他人吗?” 皮自重迫不及待地问道,毕竟搞清楚‘老驴’这个人是否存在,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一提到‘郑欢聚’这三个字,张葶仍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她眼中浮出痛恨的神色,断然说道:“没有,从始至终,虐待我的只有他一个!” 果然,那个‘老驴’就是郑欢聚虚构的! 肖然与皮自重对视一眼,皆是长出了一口气,可以说,弄清楚了这一点,距离宣布此案告破,也就只剩下临门一脚。 毕竟不用再去下大力气去搜寻那个不存在的嫌疑人‘老驴’,而且凶手郑欢聚已也被拘留,证据链基本完善,就差郑欢聚最后的供述,以及找到郭奕蕾了。 “你详细讲一下你这几天的遭遇,就从那天晚上你遇到郑欢聚时讲起。”肖然说道。 张葶抽出伤痕累累的手臂抓了下覆在嘴角的头发,回想起这几天的经历,她的眼中不由自主地凝起泪水:“我们哪是个小夜场,地方也有点偏,平常人也不多,所以有客人时,大家都很用心。” 对张葶这话,肖然不置可否。 如果场子不赚钱的话,老板肯定不会经营下去,而且又偏又小的场子,基本上,也没什么人是真正奔着正常娱乐去的。 但肖然没有打断张葶的话,毕竟这事不在他们的职权范围,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办好郑欢聚的案子。 “那天他来到我们场子,开了包厢之后和经理说找个人陪他唱歌,经理就喊了饭饭进去。” 张葶说道:“但他不满意,经理就把我们喊到了一块让他挑,他看了一会儿,就点了我。” “你还记得他当时的状态吗?”肖然着重强调道。 “状态?嗯……他当时状态很奇怪……” 张葶回想了一会儿,说道:“最开始他看我的时候眼神很诡异,就是很邪气的那种,嘴里咕咕叨叨也没人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后来和他唱歌的时候,又感觉他挺阳光的,说话很温柔,让人捉摸不定。” “但是和他唱了几首歌之后,他就又诡异起来,看我的眼神很灼热,一直盯着我的脸,还说我长的像他前女友。” 张葶说到这,强抑住心中的恐惧,骂了起来:“他就是个变态,都怪我当时没有注意,听信了他的鬼话。后来我被他带到他家里,他就跟电视剧里的神经病一样。 一会儿把我打个半死,一会儿又装作很温柔的样子问我疼不疼,他还自己跟自己说话,前面他和他自己说要放了我,后面又说不行,他真是变态,太吓人了!” “这……这是个精神病吧?”张葶的那个朋友听的瞠目结舌,脱口说道。 皮自重停下笔,与肖然对视一眼,其中的意思不言自喻。 如果郑欢聚精神真有问题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肖然坚定地摇了摇头,他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这个感觉从看到那封信时就隐隐出现,到现在他已经基本能够确定。 “你继续说当时的事。”肖然道。 “我当时都没注意到这些,就感觉他挺有魅力的,仿佛有两个面孔,特别有吸引力。” 张葶垂着眼帘,低声说道:“我和他喝酒、唱歌,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吧,他就让我和他出去转转,我看他长的好看,就鬼迷心窍地和他走了……” “你们包夜多少钱?”皮自重头也没抬,心知肚明地点破了张葶话里的遮掩,搞的张葶和她那朋友都有些尴尬。 不过这种事毕竟没有明确地钱财交易的证据,张葶更是坚持道:“没有给钱,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看他长的好看……” 皮自重咧嘴一笑,也没多问,肖然平静道:“你继续说。” “我……我坐到他车里,他就开着车一直走,其实在车上我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越走越偏僻。” 张葶小声道:“然后就到了他家里,我们交流之后,他就像变成了禽兽一样,拽着我的头发,掐着我的脖子,咆哮着让我把钱都转给他。” “你转了吗?”肖然问道。 张葶很轻微地摇了摇头,“我当然不会给啊,他嘴上说把钱给他,他就放了我。可我心里清楚,不给他我还有希望活,钱真给他了,我还有命在吗?” 肖然点了点头,确实,有的时候张葶的这种做法的确可以争取机会,但有的时候也会惹恼嫌疑人立刻下手,所以普通人最好多个心眼,不要亲手把自己带进危险之中。 “他见我不给他钱,就拿绳子把我捆了起来,当绑好之后,他又站我面前,自己跟自己说‘算了,放了她吧’,然后他就又一把从床垫下抽出一把刀,指着我说‘要么给钱,要么你俩一起死’!” 张葶仍有些迷茫道:“当时我都吓懵了,哪里就我和他两个人,那还有第三个人和我一起死?他拿着刀抵着我的脖子,给我倒计时,如果再不给他钱,他就真杀了我,我当时真害怕,就用手机把钱转给他了!” “之后呢?” “之后,他把我嘴巴堵住,丢进小黑屋里,然后自己出去买了几份酒菜,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然后还拿了一瓶酒让我喝。” 张葶眼中又溢出泪水:“我不愿意,他就像是找到了一件玩具一样,捏着我的下巴硬灌我,威胁着我喝完,还踹我肚子,然后拿着刀把我身上绳子解开,让我不穿衣服给她跳舞,我不同意,他就拿竹条打我,还拿针扎我,用烟头按在我身上……” “我也不敢喊叫,他拿着刀指着我说,他烂命一条,死活无所谓,如果我大喊大叫把人招来了,他就在人来之前先杀了我,让我和他一块下地狱。” 张葶大哭起来,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一番,“他还拿着我手机,跟我说我妈好像生病住院了,让我往家里打钱,如果我按照他的做,他就把我的钱给我家里转一些。 我只好照着他说的做,但他还是打我、折磨我,打完我之后又好像发了善心一样,说让我走,但他说完又变了脸色,还是打我,让我做各种动作,还不给我饭吃。 感谢你们把我救了出来,不然我一定会死的……” 从医院里出来。 皮自重站在医院走廊里点了根烟,听着沙沙作响的雨声,看向肖然问道:“那郑欢聚,是不是真的精神有问题?” “不,没问题。” 肖然将手伸出走廊,接了一捧雨水,十分笃定道:“他只是有着第二人格。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办他!” 357、你就是他【书已解除屏蔽】 “人格分裂?那他赖不掉!” 皮自重将烟头弹进垃圾桶,长出了一口气,《某法》第十八条中有写,特殊人员尚未完全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应当负刑事责任。 至于郑欢聚,从接触他到现在,其一直是思维清晰、行动自如。 他的三观虽然不正,但至少优于许多社会上的一些极端人员,并且从始至终,他都知道他在做什么事,要负何种责任。 当然了,不排除郑欢聚有人格分裂的症状,但这如果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呢? 比如之前极度狡猾的阮荷。 一个悲观的乐观主义者,做事之前总会先想到各种后果,而且也不排除郑欢聚是在某段时间里,承受了较大的压力,因而产生了一些臆想,结果到最后还真就信以为真了。 “如果郑欢聚真有第二人格,或许我们现在可以去见见。” 肖然冷笑说道,从郑欢聚的表述里,他与老驴都是在晚上碰面,而现在这个时候,那个夜猫子‘老驴’应该已经出来了吧? 将张葶所说的情况向何晓丽简要汇报之后,肖然与皮自重回到局里,稍作停留之后便又向看守所赶去。 今晚的雨越下越大,绵绵的雨水没有停下来的征兆,似乎是要将这黑夜里的肮脏做一次彻底的清洗。 看守所的同志将郑欢聚带到审讯室的时候,肖然观察到郑欢聚的面色很沉重,早上打理的还挺清爽的发型,现在被他抓的凌乱油腻。 据这边的同志说,郑欢聚的畏罪心理很是严重,虽然他刚进来不久,但巡视人员已经数次看到他不断拿头撞墙,而且给他提供的饭食他也不吃,只是重复着,“我要绝食,我是冤枉的,等我饿死了就能证明我是清白的!” 肖然对此毫无表示,如果郑欢聚是冤枉的,那张葶体内属于他的染色体是怎么回事?仅凭这一点,他就无法抵赖。 肖然盯着郑欢聚看了好一会儿,冷声道:“那个老驴,你看到了吧?” “啊?” 郑欢聚身体一颤,猛地抬头,大眼中闪过几丝迷茫,接着便迅速清醒过来,诧异反问道:“你们找到他了?” 但话音刚落,郑欢聚便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妥,望着肖然犀利的眼神,郑欢聚感到身周充满了压迫感,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他不是在你左手边坐着的吗?”肖然抬手凭空一指,目光却始终落在郑欢聚脸上。 郑欢聚条件发射地转过头看,他愣了两秒,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肖然一眼,接着脸上便露出异常惊骇的神色,挣扎着反复大叫道:“救命!他要杀我!他已经找好了人要杀我全家!” 肖然与皮自重对视一眼,显然,皮自重也看了出来,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老驴’,这个人根本就是郑欢聚为了脱罪,早早地杜撰出来的! 不过既然郑欢聚要演,那么肖然也不介意和他演上一场。 “安静!” 肖然敲了敲桌子,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郑欢聚,问道:“老驴,今天下午抓你的时候,你在郑欢聚家附近徘徊,是想做什么?” 郑欢聚眼中又是一怔,他还没明白肖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既然把‘老驴’塑造了出来,现在箭在弦上,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 郑欢聚的面部表情变的诡异恐怖起来,仿佛真有第二个人格从他身体里冒出来一样。 他一改刚才的胆小怯孺,大咧咧阴森森地说道:“还能做什么?这没种的杂碎把我供了出来,肯定要让他全家死光光啊!出来混要讲信用。” “听你的语气,你挺瞧不起郑欢聚的啊,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自己干啊?”肖然哼声说道。 “他就是一怂逼!” 郑欢聚所扮演的‘老驴’颇有些江湖气概,战术后仰瘫在椅子上说道:“没错,人都是我杀的,我就是想杀人玩玩,这煞笔就是跟在我后面就是想虐待人,找点乐子。 再说了,没有他的脸,人家姑娘也不愿意出来啊,我自己什么样我心里有数!哎,小子,你刚参加工作吧,这么年轻就开始审人,没少走关系?” 肖然对郑欢聚的反问置之不理,只是说道:“可郑欢聚说,他一直希望让你放人的,他没有动过手,都是你做的!” “听他瞎扯,第一个女的就是他在玩,扎马步、拌女仆都是他想出来了,为了让那女的更加迎合他,他还扮英雄,编各种理由和我搏斗,弄得那女的不敢不信,还真以为他心有良知嘞!” 郑欢聚咧着嘴说完,又立刻变了一张面孔,咬牙切齿地叫道:“你胡扯,你污蔑,警官,不要听他的,他就是想拉着我一起去死!” 肖然压了压手,继续问道:“老驴,第一个女人的尸体,是你处理的吧?” “对啊。” 郑欢聚又连忙切换面孔,洋洋自得道:“我跟你们说,其实吧,杀人分尸一点都不快乐,但是很兴奋,那是一种主宰般的感觉你们知道吗,那种感觉会让人沉醉的!” “那你把尸体处理到哪里去了?”肖然冷声问道。 “呵,你们警察就是会骗人,大坑套小坑,在这等着我呢?” 郑欢聚扮演的‘老驴’咧着嘴骂道:“我走在路上就随手从窗户里扔出去啦,这段路扔一段,那段路扔几片,反正走的有个两三百里路吧!” 肖然眯起眼帘,郑欢聚还是在隐瞒郭奕蕾遗体的最终去向。 肖然不想再与郑欢聚耗下去了,摊牌道:“老驴。你去郑欢聚家时手里的刀,是在哪买的?” 郑欢聚微微一愣,迅速说道:“五金店、路边摊,哪都有卖的嘛!” “哦,是吗?” 肖然盯着郑欢聚的眼睛,缓缓说道:“可是,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并没有在郑欢聚家周边,手里也没有刀啊!” “我、我……”郑欢聚扮演的‘老驴’说不出话来,他这才明白过来,肖然之所以跟他胡闹一通,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郑欢聚!你就是他你还演个什么!说,你把郭奕蕾藏哪了!”见时机成熟,皮自重狠狠地一拍桌面,厉声喝问道。 “我、我不知道,是老驴藏的,真是老驴藏的!”郑欢聚惶恐地哭出声来,但怎么也不愿意交代郭奕蕾遗体的去向。 他这人很聪明,知道仅凭那一封信,还有这些虚虚实实的供述,在没有郭奕蕾遗体的情况下,是定不了他故意杀人罪的。 只要他咬住不松口,办案人员只能用张葶的案情性质来判他,而张葶还活着,那么他也不会死,他还怀有活下去的希望。 肖然和皮自重又与郑欢聚僵持了一个多小时,但郑欢聚死不松口,毕竟他若松口了,他自己也大概活不成了。 而在僵持期间,即便谎言已被拆穿,但郑欢聚仍然把责任往老驴身上推,并坚持认为自己有精神疾病,还不止一次地问:“我还能活吗?”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不能直接回答,但是肖然真的很想告诉郑欢聚:你死定了! 从看守所回到队里,又已是第二天凌晨。 办公大楼里静悄悄的,肖然又看了一会儿之前的笔录,便去了休息室,真的好困。 将李放放盖在身上的被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沾床不到半分钟,肖然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又或者黑夜已经过去,肖然突然被人给推醒了。 看看李放放激动的表情,肖然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了?” “找到了!郭奕蕾的遗体找到了,特么的居然被藏进了路边的棺材里!”李放放激动的粗口都爆出来了。 358、行走的指标 ps:感谢书友‘无聊魔’的盟主打赏,感谢!加更明天补(?ˉ?ˉ?) 郑欢聚百般遮掩、死硬不说的郭奕蕾,终于找到了。手机端 从郭奕蕾的父亲前来报案,到现在案情基本理清,过去的时间并不长,但在办案人员的眼中,这两天却如两个世纪那般,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期待、忐忑与煎熬。 如今发现郭奕蕾遗体的讯息传来,虽然众人心中最初是有过激动,但紧接着又被失望所笼罩。 毕竟,大家争分夺秒地赶时间,终是没能救下郭奕蕾。 据老东区分局传来的消息说,在藏匿郭奕蕾遗体的棺材内壁上,还有几处疑似被害人留下的沾血的残掌印,但辨不清是郑欢聚将尸体放进去时留下的,还是郭奕蕾被丢进棺材里时并没有死透,仍在挣扎。 老东区位于市辖的边缘,距离城东郊区尚且有段距离,而且郑欢聚抛尸的地点,还是在老东区下面的一个小村庄旁,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哪里的。 老东区分局是凌晨快四点的时候接的警,雨天路滑也不好走,等组织人手赶到的时候,天边都快泛白了。 最开始的时候,老东区分局的同行并未将此事与郭奕蕾的案情联系到一起,还以为是辖区内发生了恶性案件。 在勘察现场的时候,一名警员突然想起来昨天市局下发的协查通告,里面那叫郭奕蕾的疑似遇害失踪人员,很符合现场受害人的特征。 于是在一番紧急沟通之后,老东区分局的同事们俱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基本确认现场的受害人正是郭奕蕾。 得知这个消息,市局队里立刻组织人员前往老东区接收相关线索以及被害人遗体,众人回来之后,讲述着老东区分局了解到的相关情况,还有点狐疑的味道。 说是一名叫老耿的大车司机,在路过木口坞的时候,手下伙计正开着车,结果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突然从路边窜了出来,伙计一紧张便打着方向盘冲出了国道,撞开了路边等待下葬的棺材,发现了尸体。 听着这话,众人也是半信半疑,毕竟真的很巧,就在他们迫切要找到郭奕蕾的时候,一场小小的意外,令郑欢聚挖空心思想出来的计谋就此破灭。 如果不是这场意外,谁能知道在老东区一个叫木口坞的地方有这样的习俗?谁又能想到,郑欢聚会把郭奕蕾的尸体藏在人家等待下葬的棺材里。 到时候村里人把棺材往山里一埋,那郭奕蕾的下落,也就成了真正的谜题。 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某种注定?肖然不置可否,他只知道一点,郑欢聚即将得到法律的严惩,而受尽折磨枉死的郭奕蕾,或许也能瞑目了。 在郭奕蕾的尸体里,技术人员提取到了郑欢聚的染色体,而在郭奕蕾的指甲里,也有郑欢聚的皮肤残留。 另外在省道的监控中,还找到了郑欢聚驾车往返的画面,并不是他之前所说的,是老驴处理的郭奕蕾的遗体。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郑欢聚再也无法狡辩、表演,终于如实说出了他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欲望,虐待杀人,并试图推卸责任的全过程。 由郭奕蕾的失踪所引发的案子到这里已经基本结束,但后续的收尾工作也很是麻烦,多次提审、指认现场、整理案卷、补充证据、审证送检,一整套下来也很是神烦。 当郑欢聚的批捕决定下发之后,所有人终于有了短暂的空闲时间,于是约定晚上好好吃上一顿,犒劳一下许久没有吃好的五脏庙。 晚上下班之后,没有值班任务的肖然、皮自重等人便集合出发,这次聚餐大家听从了皮自重的建议,转道路边摊吃烧烤。 “不是我自吹,这个想吃好吃的,还得找你们皮皮哥!” 皮自重叼着烟头,握着他那老面包车的方向盘,颇为神气道:“作为一个本地人,我跟你们说,什么精品楼、网红店,都是样子货,越是路边摊、小门面,那越是有味道。” 听着皮自重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本就饥肠辘辘的众人恨不得一步赶到他所说的那些老牌门店,后排的余雨更是激动的要拜皮自重为师,打算用数年的时间将市内外的美味扫上一遍。 皮自重载着众人赶到他所说的那家烧烤店时已经将近晚上九点,这个点正是烧烤、大排档火爆的时候,而且近来天气骤暖,更多人愿意晚上走出来坐在路边撸串聊天。 正如皮自重所说,这家名叫‘临江烧烤’的小店异常火爆,店面虽然看其来很老了,但干净整洁,店门前摆的露天桌椅上都坐满了人,只有店内的一间包间没人坐。 皮自重此时就像回家一样,一进店门就吆喝起来:“老陈,赶紧的,先烤十串腰子、十串韭菜垫垫……” 一转头看着有些不自然的肖然等人,毫不在意道:“赶紧的,别愣着,东西都在旁边呢,想吃什么自己选,今儿我请客,别客气!” “不是客气。皮哥,十串羊腰子,那味道又膻又臭的,你吃的下去么?”张磊看看四周古怪望向他们的客人,小声说道。 皮自重想了想,似乎觉得张磊话说的有道理,却又摇头道:“好吃!你也可以尝尝嘛,关键这玩意补啊,最近感觉老发虚,你说我还没三十呢,怎么就虚了呢!” “那谁知道,汁榨多了呗!”旁边有客人开玩笑搭话道。 见此处气氛怪异,肖然明智地拿个盘子走到一边挑选食材,余雨蹑手蹑脚也靠了过来,捏起一串羊腰子放进肖然盘里。 “这什么?”肖然没吃过这东西,皱着眉头问道。 余雨眨着大眼睛,“腰子。补!” 肖然盯着那腰子愣了愣,抬头严肃道:“你吃过?这上面也没标签,你怎么认出来的?” 余雨道:“其实腰子嘛,都差不多,触类旁通么,要不我跟你讲讲我……” “打住!我还饿着呢,回头在解刨室再说你的这些经验。”肖然果断说道,他可不想吃饭前再脑补出许多带着臭味的血淋淋的画面。 散发着香味的烤串逐一端来,众人一边吃一边点头,纷纷称赞皮自重不愧是本地人,选得地方就是好吃。 皮自重笑眯眯地咬下一只腰子,脸上充满了成就感。 突然,皮自重眉毛一抖,抬手压了压,大家立刻安静下来,只见皮自重从怀里掏出手机,嘿嘿笑道:“老婆来查岗了……” 众人皆是会意一笑,安静地吃着,顺便咽下一口皮自重喂来的已婚狗粮。 肖然挨着墙坐着。 说是墙,其实就是一块三合板,遮挡着隔壁包厢的情况,但是隔音效果很差,依稀能听见隔壁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话语。 肖然正剥着一只基围虾,突然,他眉头猛地一皱,面色瞬间严肃下来,他隐隐听到隔壁传来几个断断续续的词:省城、带货、猪肉、十字架。 做为一名刑警,日常刑侦破案,不仅要靠技术与缜密的逻辑推理,职业敏感也是必不可少的。 在这一行里,猪肉就是指甲基苯丙胺,俗称冰独,十字架就是fm2,俗称迷魂粉,也是独品的一种。这两样在一句话里同时出现,那就不是它们的字面意思了。 肖然立刻起身走了出去,装作再让老板烤几份鸡翅、生蚝,眼睛却不着痕迹地朝他们隔壁的包间瞄了几眼,里面是三名穿黑衣的男子。 肖然悄悄扬起嘴角,这都是行走的任务指标啊! 359、这届素质不行啊 确定了那包间的人员之后,肖然没有立刻返回,走到路边给负责今晚值班工作的大队指导员黄建树打了个电话。 黄指导不仅是他们的指导员,还兼任禁缉独大队的队长,一听这话,黄指导立刻兴奋起来,不同于一般较为独立的刑事案件,此类案件与盗窃类案件十分类似,经常是一扯一大串。 “你们那边几个人?”黄指导问道。 “我、皮自重、李放放、张磊,还有余雨、单月柔、郭冉三名女生。”肖然说道:“我们现在只能盯着,如果要动手的话,得赶紧派人过来增援。” “不能动手,你们先盯着他们,我这就让人过去,好不容易送上门来的,只抓几个小喽啰算什么,对吧?” 黄指导说完,又连忙叮嘱道:“如果有意外情况,千万别冲动,这些人基本都是亡命徒,说不定携带的都有武器,切记保护好自己,你们可都是队里的骨干精英,自身安全最重要,明白吗?” “是,我们会做好自我保护的。”肖然郑重道。 挂断电话,肖然回到包间,一边留意着隔壁的动静,一边拿起手机建了个临时群,毕竟这隔音效果太差,万一说话被隔壁听见了,那可就坏事了。 将还没明白情况的几人拉进群里,几人一看肖然发的消息,也是激动起来,送上门的功劳啊! 肖然与皮自重在群里简单交流之后,便分配好了盯梢任务,坐在肖然身边的余雨更是兴奋的肉串都吃不下了,抓独犯哎,平常大多只在技术中心打转的小法医,哪有机会经历这些! “赶紧吃啊,吃饱了有力气,不过也不要吃太多,肉吃多了跑不动哦。”皮自重很轻松地说着,又继续大吃起来,他做刑警这么些年,各种风浪都经历过,早已是波澜不惊了。 又过了约莫有十几分钟,隔壁包间那三名男子吃好喝足,准备结账离开。 肖然、皮自重等人也出去结账,几人分成两组,一前一后将那三名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男子夹在中间,沿着马路一侧行走。 不多时,过来支援的同志将车停在路边,悄悄下车尾随上那三名男子之后,便接替了肖然等人的盯梢工作。 对上暗号,肖然与皮自重等人便准备撤离,身边的余雨还有些失望,怎么走了几个路口就结束了? 就在这时,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名穿着印花厚外套的瘦高男子,与那三名男子擦肩而过的时候,将一个男款挎包俏无声息地递了过去,三人中的一个头发稀疏的男子接过,也将自己身上的挎包递了过去。 虽然心中清楚他们完成了交易,但这都是在意料之中,毕竟要往下深挖,不可能现在就动手。 只是有些时候吧,总会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 就在那瘦高男子与三名男子刚分开不久,一名衣服泛白,拄着拐杖的残疾人士,突然从路边靠向那穿着印花外套的瘦高男子,左手捏着一个貌似是证书的东西,苦着脸还‘啊啊’比划着什么。 那瘦高男子刚取了货,正是敏感的时候,一心想着离开,根本没在意那拄拐人士,伸手捏过那证书模样的东西,就与那拄拐人士错身而过。 拄拐人士愣在当场,半天回神之后,他一把扔掉手里的拐杖,大怒着指着那瘦高男子的背影叫道:“站住!尼玛给老子站住!” 刚交易完的射独人员,听到这句话,不用想就知道会什么反应,瘦高男子惊的都快跳起来了,条件反射地就朝肖然、李放放、余雨他们跑来。 见情况不对,另外三名男子也拔腿就跑。 到了这种情况,再盯下去肯定是不行了,在前面走着的皮自重、张磊他们已经冲了上去。 “尼玛!什么回事?”李放放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跟着肖然也冲了上去,迎头截住那瘦高男子。 那瘦高男子此时狗急跳墙,他清楚他包里的东西是什么性质,于是掏出一把弹簧刀,挥舞着冲向肖然和李放放,嘴里还颇豪迈地吼道:“曹尼玛,挡我者死!” 看那瘦高男子挥着刀就快要落到肖然身上,余雨心惊胆战:“肖然,小心!” 如果这瘦高男子掏出仿54来,肖然自然是很小心的,但这瘦高男子只有一柄弹簧刀,而且浑身上下破绽百出,正应了关老爷那句话:如插标卖首耳。 见瘦高男子冲上,肖然闪电般后撤半步,伸出右手精准地扣住瘦高男子持刀的手腕,而后猛地往边上一拽,借着嫌疑人的惯性,将其贯在地上,脸着地摔了个稀里糊涂,手里的刀也脱手而去。 肖然拿住瘦高男子的臂膀,将其压在身下,李放放则顺势将地上的刀踢到一边,取出手铐将其反铐住,“警察,老实点!” “太帅了!” 肖然那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令余雨都看呆了,不过作为一名警察,她的自制力还不错,很快清醒过来,将被李放放踢开的刀收进物证袋。 皮自重、张磊那边也进展顺利,三名独犯被相继制服。 肖然与李放放将那瘦高男子从地上拎起来时,一名同事才举着记录仪跑到跟前。 那瘦高男子此时也一脸懵逼,惊慌未定地说道:“你们、你们也太神了吧,我们第一次做,你们怎么就盯上来了!” “哼,既然做了就该有这个觉悟!” 肖然戴上手套,正要打开那瘦高男子的挎包,方才那‘残疾人士’也靠了上来,不断谢道:“感谢警察同志,感谢警察同志,哎呀,你们这真是人民卫士啊,这点小事都出动这么多人!” 那‘残疾人士’说着,又一脸不忿地指着瘦高男子骂道:“把我的残疾证交出来!你看看你这是人干的事吗,残疾证你都抢,活该你被抓!” “残疾证?” 肖然惊奇地从一旁地上捡起那绿皮小本,又看看那一路大叫飞跑过来的‘残疾人士’:“聋哑腿瘸?你这不聋不哑,腿也挺利索的么!” 那‘残疾’男子嘿嘿笑道:“那个、那个……混、混口饭吃嘛,给、给你们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哈!” “不麻烦,挺好的。” 肖然又要来一副银手镯给那‘残疾人士’戴上,“给附近派出所打电话,这人行为涉嫌诈骗,让派出所过来领人!” “哎、哎、我就、就混口饭吃这咋还涉嫌诈骗了你说,这、这我冤枉啊、哎呦头疼头疼……”那‘残疾人士’急的说话都不利索了,捂着脑袋做势要往地上躺。 旁边围上来的群众高叫道:“你太特么有手有脚装残疾骗钱,不是骗人是什么!就该这样治治!” 听着这番话,一旁愣了老半天的瘦高男子终于反应过来,后悔不已道:“卧槽,我还以为这家话是发传单的!……我特么怎么就手贱接了呢!” “你当时太紧张了吧,传单、残疾证都分不清。” 肖然打开瘦高男子的挎包,让边上的同事录像拍照,叹了口气道:“这届独犯心理素质不行啊!” 360、海边生变【为盟主‘无聊魔’加更】 ps:欠更很多,慢慢补吧 见看热闹的群众越围越多,众人抓紧时间将事情处理之后,便将那四名设独人员押进车里带回局里。 在那瘦高男子的挎包中,共计查获纯度较高的冰独400余克,fm2十小瓶,而在瘦高男子交给三名独犯的挎包中,亦查获现金八万多元。 虽然这四人的相关责任尚未确定,但能肯定的是,就这个数量,涉案主犯一个无期基本是没跑了。 众人回到队里时,看到这个情况的黄指导还不解问道:“不是让你们盯着么,怎么就给抓回来了?” 等了解完当时的情况之后,黄指导半响无语,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就这心里素质还敢设独?既然都这样了,抓紧时间突击审讯,用最快的时间,把他们背后的网络找出来!” 见涉案人员被带进审讯室,肖然他们也没有再停留,后续工作自会有专业同事接手,现在回家睡觉才是主要任务。 毕竟都快12点了,明天晚上还要值班。 …… 平静地日子往往过的很快,转眼间已是晚春4月,鲜花绿草,一片生机。 这天周四,赶巧轮到肖然休息,熬夜看比赛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肖然,心情有些郁闷,毕竟是带着郁闷入睡的。他支持的一个球队被淘汰了。 虽然知道没有什么常胜无敌的球队,但输球总是不舒服的,必须要找点其他的事做。 肖然躺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蓝天,这么好的天气,好不容易轮到的休息日,该去做些什么呢?总不好一直发呆下去吧。 想了想,肖然拿起手机,点开那个处于屏蔽状态的私聊群,“休息日好无聊,可有同休息的,有好玩的项目吗?” 消息刚发出去,皮自重便第一个跳了出来:“轮休了不起啊!拉仇恨。” 肖然撇了撇嘴,怎么就拉仇恨了,你上周陪着老婆去春游,在群里喂了一圈狗粮,这么快就忘了么? “今天送来一具大郎很有特色哦,不如来看我的t型解剖刀法?[萌]”这是余雨的回复。 肖然揉了揉自己的胸膛,想到那闪着寒光的解剖刀划过皮肉组织,然后余雨剥开切口,捧着一颗心脏出来…… 嘶,算了算了,想想都心疼。 “肖然也休息啊?我待会儿去钓鱼,一起去啊。”师傅王俊名@肖然道,“我跟你说,那鱼上钩时摇头摆尾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爽啊!” 钓鱼? 肖然看着王师傅的描述,心中一阵向往,话说他长这么大,虽然经常下水,但还没钓过鱼呢,不过俗话又说春天钓鱼伤千万,要不要去呢? “师傅去哪钓鱼?”肖然回道。 “海边海边,江入海口的地方。”王俊名回复。 海钓的话,应该没事吧?“师傅,什么时间?要准备什么工具?” “10点半出发,我这东西现成的,你什么都不用准备,到时候我去接你。”王俊名回复。 “好的。”肖然答应下来,反正他就是顺带的,而且他一个新手,能钓到什么东西。 上午10点40,王俊名接到肖然赶往海边,临安作为靠海城市(请勿联系现实),虽说赶到海边需要一段时间,但也并不是太远。 随同一起来的,还有王俊名的一位名叫张涛的老钓友,中午12点多,三人赶到入海口,下车之后一看到海边钓鱼的人并不少。 王俊名与张涛支起遮阳伞,拎出座椅,拌好饵料,用力将钩甩出,正式开钓。 而肖然作为一名纯新手,只好使用一根王俊名早年的老式钓竿,用着带浮标的钓具,坐在江边对着缓缓流进大海的江水发呆。 不过钓鱼这项娱乐活动向来奇怪,经年的老手往往毫无所获,而初入此门的新手却经常斩获颇丰。 在水边坐了将近一个下午,肖然这个纯新手居然钓到了几条江条还有一尾筷子长的鲤鱼,上鱼时的手感果如王师傅所形容的那般,言语无法描述的爽快,就跟球场上苦苦等到一粒进球时那般美妙。 肖然发现他有了新的爱好,以后休息没球看时,出来钓鱼也是不错的选择嘛,总比一个人在大街上四处游荡惹人注目要好的多。 下午4点多,收竿后观看王俊名与张涛钓鱼的肖然,突然发现远处的海边传来一阵躁动。 “死人啦!死人啦!”一名胖胖的钓友边跑边大声喊道。 一听这话,王俊名立刻扔掉钓竿,与肖然一起往南边跑去,“死人了?怎么回事,我们是警察!” “啊?你们是警察?” 那白胖的钓友裤子湿了大半,闻言一愣,随即喘着粗气道:“那、那太好了,你们去看看吧,就在南边那断崖下边,哎呀吓死我了,我正在哪打窝呢,一看那礁石缝里,都泡肿了,吓的我都滑海里去了!” “断崖下边?那你带我们过去!”王俊名说道。 “好、好的。” 那胖钓友连连点头,领着肖然与王俊名朝那死人的方向走去,其他钓友一听出了事,也纷纷抛下鱼竿,三三两两的跟着过来。 沿着海岸线走了约莫有7、800米,肖然与王俊名终于走到了胖钓鱼所说的那片断崖。 断崖不高,也就5、6米的样子,断面与海面几呈直角,而在哪断崖下面,十几个大礁石露出海面。 肖然眼力异于常人,他抬眼一看,便在那距岸边十多米的两块礁石缝里,看到了一个还缠着海草的人脚。 “是一个人,看不清是男是女,不过没有穿防水服,应该不是渔民。”肖然沉声说道。 听闻此言,有了解的钓友立马说道:“海里的尸体,如果不是打渔的出事,那要么是溺死,要么是自杀,现在还没到台风季,平常船上掉海里的,哪有救不上来的?” 周围的钓友纷纷点头,有人道:“说不定是船上起内讧了,人被弄死了丢海里的!这茫茫大海的,死个把人谁能知道?” 听着钓友们的议论,肖然与王俊名跳过一个个礁石,来到那夹着尸体的大礁石边。 可以看到,礁石缝中的死者是一名男性,泡胀的尸体被衣服紧紧箍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胀裂开来,而尸体脸上的皮大半都已脱落,露出已经被泡成白色的肌肉纤维,分不清他生前长什么模样。 不过从死者的脚踝处可以判断,此人生前体型应该偏瘦,只是由于长时间的海水浸泡,才变得肿胀不堪。 “给指挥中心打电话,让这边辖区分局的同志们过来处理吧。”王俊名说道。 肖然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拨了指挥中心,同时让指挥中心联系海警大队,毕竟海警大队负责着海上发生的案件,而且还管理船只,对海上人员比较了解。 看尸体现在的样子,想快速确定身份应该不大容易。海警大队掌握的信息多,说不定能为临海分局的同志们节省一些时间。 361、介入 临海分局的人来的很快,不过人数并不多,只有两名调查员,一名法医,以及一名刑事技术人员。 毕竟事件性质并不确定,如果是明显的他杀的话,那来的人就多了。 来人领头的名叫罗英,三十岁左右,古铜色大圆脸,一双小眼中透着精光,身边还跟着一名与肖然年龄差不多的年轻警员。 临海分局的情况肖然并不熟悉,不过那罗英似乎与王俊名比较熟:“王队,许久不见啊,又来这边钓鱼啊?” “许久不见啊,罗队。今天没事,出来转转。”王俊名与罗英握了握手。 “羡慕你呀。这天气一热,人就躁动,我们这些天忙的跟三孙子似的!”罗英与王俊名简单寒暄两句,看向旁边的肖然问道:“这位帅哥是?” “你好罗队,我是肖然。”肖然与罗英握了握手。 一听‘肖然’这两个字,罗英眼睛一亮,正要说话,他身后的那名年轻警员却猛地惊叫出声:“卧槽,肖然!” 肖然努力地朝那年轻警员笑了笑,喊名字就行,前面加‘卧槽’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小同志,我们肖然对同性没兴趣哦。”王俊名开玩笑道。 那年轻警员挠了挠头,三两步凑到肖然跟前,激动地说道:“肖队肖队,我叫何耐,我是你粉丝,我超崇拜你的,你太厉害了……” “你好。”肖然微笑与何耐握了握手,怎么有种粉丝见面会的感觉? “行了何耐,回头再跟偶像要签名,先去看现场吧。”罗英摇了摇头,将双眼闪星的何耐从肖然身上拉开。 几人分开围观的钓友,肖然站在岸边指着礁石道:“尸体应该被海浪冲过来的,已经泡胀了,夹在两块大礁石缝里。” 技术员完成现场取证之后,罗英几个纵身跳到尸体边的大礁石上,回头向何耐喊道:“小何,去车里拿钩子过来,我把尸体拽过去。” “好的。”何耐转身跑到车边拿了一个系着绳子的大铁钩,回来站在岸边,却不怎么敢往礁石上跳。 肖然奇怪地拍了拍何耐的肩膀,“怎么了?” “我、我有大水恐惧症……”何耐尴尬说道。 “大水恐惧症?我只听过深海恐惧症,现在又出了这种心理症状?”肖然诧异道。 “我、水面一大我就害怕,小时候掉河里差点淹死。”何耐小声解释道。 “给我吧。” 肖然接过何耐手里的钩子,跳过礁石,与罗英一起钩住死者身上的衣服,小心地将死者从礁石缝中拽了出来,拖到海岸边。 在钩拽尸体的过程中,由于钩子将死者背部的衣服掀了起来,肖然敏锐地注意到,在死者的后背有几道长长的条痕,右肩部位的皮肤还有大面积磨损,应该都是生前产生的外伤。 “哎,大家退后、退后,不要拍照、录视频,更不要乱传谣言,大家都清楚吧?”见尸体将被拖到岸边,王俊名与何耐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就在这时,海警大队的人也来到现场,负责的警员名叫李绘,是名0出头十分干练的女海警。 李绘海上经验丰富,分析道:“应该不是意外溺亡的渔民,渔民都熟知水性,而且作业的时候惯常穿一身‘海靠子’,就是那种胶皮的背带裤似的防水服。另外我来的时候,查了一下近期的渔船报警记录,没有人落水失踪。” “会不会是外来的偷渡人员,我听说,船上一旦发现偷渡客,基本都是打一顿沉海里,这人肩膀上有损伤,后背上还有条状痕,死前应该刚被打过。” 听肖然这么一说,正在铺尸袋的法医连忙将死者的衣服翻开,看着那些伤痕,罗英摇头小声念叨了一句:“要真是外来的偷渡者就好了。” 将尸体抬进车里之后,罗英与李绘他们便离开了,毕竟尸体是在海水里,现场也没什么可勘察的。 罗英他们离开之后,肖然三人也紧跟着返程,除了刚入警的新人,大多数老人都不喜欢掺合别人的案子,再说了,这事本来就是临海分局的职责范围。 …… 第二天早会之后,肖然与李放放正准备去看守所提审一名嫌犯,大队长邵勇突然找到肖然,让他到雷副局办公室去一趟。 “又出什么事了?最近这一个月都没出什么情况吧。”李放放一听雷副局找肖然,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千万别出事啊,不然又得没日没夜累成狗。 肖然上到雷康办公室,“雷局,你找我?” “对。你带个人到临海分局去,与那边的同志成立一个联合调查组,他们那边发生了一起疑似重大恶性刑事案件,市局要介入,决定派你过去联合查清真相。”雷康说道。 肖然眉头微皱:“海里冲上来的尸体?” “你了解情况?”雷康疑惑问道。 “了解一些,昨天我和王师傅去海边钓鱼,恰巧死者就是在我们那附近发现的,还是我联系的指挥中心。” 肖然点头道:“当时我也看到死者尸体上有生前留下的伤痕。可是,一人死亡的话,不是分局负责吗,我们市局不应该介入啊。” “不是一人啦,夜里又在海边发现两具尸体,其中一人身上也有类似的条形伤痕。” 雷康沉声道:“已经发现的就有三个了,那没发现的呢?如果不是海上事故,那这个案子的性质可就太恶劣了!” “又发现两名死者?”肖然面色严肃,如果这三人真的是同时被害,那可是年后第一大案,怪不得市局要介入。 雷康点了点头:“你这就过去吧,有什么情况随时向局里汇报。” “明白。”肖然从雷康手里接过文件,之后带上单月柔,便直奔临海分局而去。 临海分局方面负责的人员还是罗英与何耐等人,加上海警方面的李绘,一个简单的调查组就此成立,罗英做组长,肖然为副组长。 何耐一见单月柔,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竟无视偶像肖然,径直与单月柔说道:“这位姐姐你好,我叫何耐,入警一年,各方面良好,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你有什么是要我做的话,我……” “嗯,你好,我没什么事让你做。对了,我也没有男朋友。”单月柔扬着嘴角说道,但在肖然眼里,自己学姐的笑容里充满了戏虐。 “真的?”何耐欢喜的都快脱离地球引力了,恋爱导师说的对啊,男人就该主动一点。 单月柔微笑着点头:“真的。不过我有老公。” 会议室内一阵大笑,何耐突然感觉地心引力是那么的强劲,都快把他吸到地表之下了,要不自己挖个坑跳进去? 简单交流之后,话题回到正轨。 罗英首先介绍相关情况:“……今天凌晨1点与4点左右的时候,在我们辖区,距离断崖及6公里的方位,接群众报警,又发现两具男性尸体。” “经初步尸检,后两名死者与第一名死者的年龄相差不大,都是在28、9岁左右,其中,第二名被发现的死者的身上,有与第一名死者身上类似的条状伤痕,相关尸检工作正在展开。” 罗英指着投影幕布上的照片说道:“不过我们的法医,在解剖最初发现的死者的尸体后,发现死者肺部内容物并没有太多海水,以及藻类等海洋特有物质。初步推算死亡时间,约是10到15天之间。” “也就是说,首先发现的那名死者,不是溺水或者意外失足被淹死的,而是在人死之后,被扔进了海里。” 362、比对成功 死者身上,可找到了能证明身份的物件?”肖然问道。 “没有啊,后两个还能大致看清长相,第一个脸皮都脱落了,三人除了身上的衣服、鞋子,口袋里连个钥匙扣都找不到。” 罗英叹了口气道:“现在只能进行dna比对,关键还不一定能比对出结果,现在就等后两个初步尸检完毕,把认尸启示发出去,要是有家属来认尸,我们就能省去很多时间,不然的话,只能慢慢比对了。” “认尸的话也挺麻烦的,我们这边最长出海的就是沿岸的渔民,但这半个月来并没有渔民出事。” 海警方面的李绘亦是摇头道:“而且法医不是说了吗,第一个死者都快在海里漂了小半个月了,假设这三人是一起出的事,那他们出事的海域,距离我们这儿应该不近。 另外我们这片海域上船流量很大,如果这三人不是我们本地人,生前是从外地上的船,经过我们附近才遇难的,想让家属看到我们的认尸启示,基本不可能。” “不管有没有可能,工作总是要做的啊。” 罗英烦恼地抓了抓头发,结果一看指缝里带下来的不少黑发,更加烦恼了:“这一忙就开始掉头发,我特么刚三十,这是要步前辈的后尘啊!” 肖然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吹的一丝不苟的发型,心中一阵发怵,一线警员由于生活不规律和过度劳累,不少人的发际线普遍偏高,大量脱发更是正常现象。 莫非自己以后也会这样?肖然心中警惕起来,还好他身怀系统外挂,回头问问里面有没有什么抗衰老、快速回血的药剂之类。 毕竟别人的系统都是那么全能,自己这系统怎的就跟死狗一样,天天也不出声。 听了罗英的感慨,在场几人都心生警觉,不过何耐除外。 他没心没肺地拍着罗英的肩膀,安慰道:“师傅你想多了,你看我家养的那狗,现在也是成片成片地掉狗毛,所以你这不是掉头发,你这是换季!不用忧心。” 肖然与单月柔、李绘互相看了看,心中默默为何耐祈祷,没想到罗英那一双小眼只是盯着何耐看了一阵,竟郑重点头道:“你讲的好有道理。” “不是您说的让我多观察生活么,这都是我新总结出来的。” 何耐嘿嘿笑道,突然发现罗英从门后拎了根扫帚朝他走来,他突然意识到不好,连忙反应过来叫道:“师傅,我不是报复你啊,我说的都是实话,确实跟狗一样……” “狗一样的东西,能耐见长哈!我让你多观察生活,你就观察你家狗了是吧,你看看肖然,和你前后脚入警,人家现在都副中队长了,你就会观察个狗!”罗英劈头盖脸骂道。 何耐一脸委屈:“我还观察了猫,它们换季也掉毛……” “卧槽,你还提掉毛,我打死你!” 罗英正要动手,还好临海分局的法医室及时打电话过来,救下了瑟瑟发抖的何耐,原来是后两名死者的初步尸检结果出来了。 何耐松了一口气,小心地跟着众人来到法医室。 负责尸检的还是肖然昨天在海边见过的那名比较沉默的中年法医,与最初发现的那名死者不同,后两名死者确实是在海里溺死的。 “根据被发现的时间先后,我们暂时将三名死者编号为abc。” 中年法医面无表情地说道:“其中,死者c身上并无前两者身上的条状伤痕,死亡时间约在7、8天左右,正常的溺水死亡,暂且排除不提。 不过死者b尸体上的那些条状伤痕,经与死者a尸体上的伤痕比对之后,我们基本确定,这两名死者身上的伤痕,是由同一种物体造成的,可能是鞭子,也可能是较软的竹竿之类。 至于死者a肩膀的损伤,并没有生活反应,判断是在停尸的过程中,有重物压在其肩上,在船体的晃动过程中,重物摩擦其肩膀时产生的损伤。 另外死者a、死者b的死亡时间基本一致,可以基本认定,这两人死前应该是在一条船上,至于死者c,应该单独拿出来调查,和他们不是一起的。” 罗英面色沉重地搓着下巴,突然转头问道:“肖队,这事你怎么看?” “刘法医讲得很清楚,死者a、b生前是在一条船上应该没错。虽然死者b是溺水死亡,但我认为,人为制造的可能性很大。” 肖然翻了翻手上的照片,肃声道:“虽然死者a看起来是在船上死的,但法医也说了,死者a死于长时间缺氧。 所以我判断,死者a是下过水的,但由于在水下呆的时间过长,或是潜水设备的问题,人上来之后就快不行了,然后抢救不及时,在船上死亡。 而从死者a、b身上的伤看,不排除是犯了错船老大打的,但我认为应该是他们要做的事有危险,船老大殴打他们,逼迫他们工作,他们要做的可能是水下作业,也可能是在船上。 如果是船上作业的话,那a应该有过跳船逃跑的计划,但李组长判断,他们出事的地方应该离岸边较远,所以跳船逃跑的可能性不高,那么他们的工作,就应该是在水下,危险性很大。” “至于b后续为什么会溺死,可能是发生了沉船事故,但不排除是船老大见已经死了人,所以索性将船上的人都灭口。” 肖然继续分析道:“如果是灭口的话,那船老大应该有一个团伙,而a、b他们可能是被诱骗上船的。 而死者c,在将其作为一个独立事件看待的同时,也应该将其与a、b联系到一起,不排除有团伙在海上连续作恶的可能。” 罗英等人连连点头,李绘开口道:“沉船事故的话我们队里肯定是有记录的,但并没有。不过我这就联系队里,询问一下经常出海的渔民,了解一下有没有人目击过行迹可疑的船只。” 罗英又对刘法医说道:“进行dna对比的话,大约需要多久?” “这可不好说,如果在系统内有记录的话还好,最怕的是没有记录。” 刘法医摇了摇头,说道:“而且我们的人力有限,如果不是我们本地人的话,还要申请技术中心的协助,真要是这样,那最少也得大半个月起步,另外你们也要做好永远比对不到的心理准备。” “我可以联系市局,申请技术中心协助你们。”肖然开口道。 刘法医点了点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要查清真相,首先得知道死者的身份,而要解决这个问题,有时候很简单,有时候又十分困难,尤其是没有家属来认尸,只能依照dna进行比对的时候。 谁也不清楚,这个过程会耗费多长时间,不过肖然向来运气不差,以至于常被张磊拉住求蹭欧气。 在调查组成立的第三天,技术中心突然传来消息,第一名死者的身份确定了! 363、紧急联系人 首先被发现的那名死者,名叫贺平安,男,32岁,甬市人,曾因打架斗殴被行政拘留,故而留下了dna信息。 最关键的是,根据死者贺平安的身份信息,调查组查到了他与人合租的住处,就在临海区沿河路的一处小区内。 得知这一消息,留下何耐负责联系贺平安的家属,肖然、罗英、单月柔三人通知了贺平安的房东之后,便迅速赶了过去。 三人赶到的时候,贺平安的房东已经在单元楼下等候了。 乘着有些老旧的电梯上到9楼,房东女士在包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才从一大堆钥匙串中找到了904号防盗门的钥匙,“不好意思啊,房子有点多……” 罗英想到自己那房贷、车贷,抬手又抓了抓脑门,看着手上的落发,苦笑着一声叹息。 房东女士打开防盗门领着三人进去,肖然没有与人合租过,好奇地打量着这处合租房,敲了敲几处房门边的隔板,肖然心中对着屋内的布局有了大致了解。 这是一户三室两厅的房子改出来的合租房,其内有7个房间,进出的过道一侧还堆着不少杂物,贺平安所租的是3号室。 “这个贺、贺平安,他的房子已经到期好几天了。” 房东女士看了看租房合同上的名字,打开3号室,屋内却是空荡荡的:“他跟我们签的合同是三个月,到期前半个月我就给他打过电话,但他一直挂掉不接。 前几天到期我又给他打电话,电话都打不通了。那没办法,我这房子还要租,过两天就有人要住进来,我只能把他东西给收拾出去了。” “那他的东西呢,你不会给扔了吧?”肖然看着空荡荡的卧室问道。 房东女士摇头说道:“这倒不至于,我就给他收拾收拾放杂货间了,他还押的有一个月租,我还等他回来退给他呢。” 说着,房东拉开那间小杂物间的门,指着地上的两个大纸箱,里面都是贺平安留下的东西。 纸箱内的东西很杂,肖然与罗英将其中的东西清点一遍,并未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不过单月柔却在贺平安留下的一个双肩包里,发现了一本海员培训手册,还有一张没贴照片的船员证,上面的姓名栏写着‘贺平安’三个字。 不过船员证上只有一处手书签名,其他该打印出来的信息栏里都是空白,也没有加盖印章,更没有打上钢印。 肖然对海上的事虽然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证件上必须要印照齐全,不然没办法出海。 显然,贺平安的船员证没有办下来。 不过既然知道了贺平安不久前还住在这里,而且似乎还有过出海的需求,再根据大致时间推算,那么基本可以确定,贺平安出事之前,应该就是在临海区周边上的船。 但是既然贺平安的船员证没办下来,如果他出事时是在做船员的话,那他又是怎么跟船出海的呢? 肖然拨通了李绘的电话,听完肖然的叙述,李绘说道:“有些时候,那些个船老大会想尽办法把人藏在船上出海。还有一些黑船,想上船那就更简单了。” 将贺平安的这些证照装进物证带,三人刚回到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室,负责联系贺平安家属的何耐便急匆匆跑进来叫道:“师傅、肖队,贺平安的家属联系上了!” “别急,喝口水,慢慢说。”看着跑得满头大汗的何耐,肖然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何耐拧开水猛灌了两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翻开笔记本道:“我联系到了贺平安的家属,他家里人说,贺平安最后一次给家里打电话是本月2号凌晨,他说他要当船员出海了,马上就要登船,家里有什么事,可以和一个叫许青的人联系。 这个许青是他的紧急联系人,通过贺平安的家属提供的手机号码,我查到这个许青就是我们临安本地人,不过我打他的电话,却提示手机不在信号区。” 听完这些,李绘面有忧色道:“这个许青,不会是与贺平安一起出的海吧?” “不太可能吧,如果他们是一起出的海,那贺平安为什么告诉家里,许青是他的紧急联系人?”单月柔疑惑问道。 李绘摇了摇头道:“有些黑船上,船上船员都是互为联系人。要真是从这边出去的黑船话,那怪不得我们了解不到有船出事的信息。” “先不考虑是不是黑船,如果贺平安是正常出海,我们现在应该立即找到许青或其家属,他应该知道贺平安的情况。”罗英说道。 还好许青的家距离临海分局并不是很远,在赶往许青家的路上,何耐终于联系到了许青的父母,但是得到的结果令众人心中凉了半截。 许青,在大半个月前也出海了。 肖然一行赶到许青的家时,天色已经黑了,许青的母亲正在做晚饭,其父亲招待众人坐下,开口就忧心忡忡地问:“是不是孩子出什么事了?” 从许青父亲的口中,众人了解到,许青今年28岁,有女朋友,未婚,上半年来许青所在的行业不景气,其所在的工作室倒闭之后,许青失业在家。 后来不知听谁说的,做船员挺赚钱,就去培训了一段时间,本月初离家跟船出海了。 至于详细的信息,许青的父亲知道的也不是太多。 肖然开口安慰道:“大叔,你不要担心啊,我们就是一个例行的调查。您说许青出海了,那如果你们有什么事要告诉他的话,该和谁联系?” “是一个叫贺、贺什么的人来着?” 许青的父亲拿出手机,翻了一条信息出来给肖然他们看,第一条消息是许青本月2号凌晨3点多发来的,内容大致是:自己即将出海,有什么事的话就联系贺平安,手机号某某。 看着‘贺平安’那三个字,众人心中又凉了一些,他们果然是互为紧急联系人。 如此,应该正如李绘说的那样,贺平安和许青,上的是一条黑船。 但是许青现在音讯全无,不过从身份尚未明确的死者b身上,众人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们所在的那条船,应该是出事了。 “看,下面还有条信息。” 肖然指了指许青最后给他父亲发来的短信,那是本月3号的上午10点左右,距离发出第一条短信,已经过去了20多个小时。 短信内容是:我在东渔a618船上! 364、重叠 从许青家里出来,几人在路边的小饭馆简单吃了点东西。 返程的路上,回想着许青发来的两条信息,肖然忽然问道:“李姐,远海的话,手机是没有信号的吧?” “对,海上靠近陆地会有信号,超过十公里或者更远的话,那就一点信号都没有了,除非船上装有中继。” 李绘说道:“但是大部分渔船基本都在海岸基站的覆盖范围内作业,所以船上除了强制安装的北极导航,其他的基本什么都没有。 至于卫星电话,费用很高,我们这边用的极少。而且贺平安与许青上的很可能是一艘黑船,黑船大多是些报废的船,船上以前的东西都拆了,随时都会被遗弃。 而且他们从事的应该也是不法勾当,船主肯定要断了他们对外联系的通道,怎么可能给他们费时费力的装基站。” 肖然靠着车椅,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路灯,沉吟道:“如此,按照时间推断的话,他们要去的地方距离海岸较远,基本是没有手机信号的,那么许青后面的那条信息,是怎么发出来的呢?” “这谁能说清楚呢?现在只能从那条‘东渔a618’的船下手了。”罗英摇头说道。 一行人没有回办公室,而是跟着李绘来到了海警大队。 在查找那条‘东渔a618’船的同时,海警队也在渔民中散布消息,寻找有知情的目击人员。 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查找,终于,在报废船的资料里,肖然他们找到了东渔a618。 那是一条二十多米长的二层舢板拖网渔船,准载十五人,可以进行远洋捕捞,已于一年前报废。 情况果如李绘判断的那样,这是一条黑船。 看着那条报废船的资料,李绘紧锁眉头,“按照这些年我在海上的经验,如果只是一个人发生了意外,有些狠心的船长可能还想瞒一瞒。 但这次发现的就有两具尸体,还有一个人杳无音信,正常来说,就算是黑船也不敢瞒着了。 可是到现在我们大队,没有接到过任何一个船员落水失踪的报告,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整艘船都出事了。” “能不能找海事搜救局查一下这艘船的导航行动轨迹?”何耐开口试探道。 罗英忿然点了点何耐的脑袋:“用这里好好想想。一艘报废的黑船,以前安装的设备都拆掉了,现在他要做一些非法的事,他会来登记船上的导航信息吗?” “也是哦。”何耐挠了挠头。 肖然开口道:“那求救信号呢?我记得北极船用导航可以发求救信号,虽然这船之前的导航都拆掉了,但他们要出海,导航肯定是要有的,如果一船人都遇到了危机,不可能不发求救信号。” “是,我们的北极导航可以用短信的形式发送求救信号。”李绘说道:“不过我们不知道事发海域,去海事搜救局查的话,要耗费很长时间。” “耗时间总比没方向强吧。走吧!”罗英说道。 出了海警队,一行人又上车赶往海事搜救局,还好这也是个全天值班的队伍,不然这都晚上十点多了,一般人早就下班了。 前往搜救局的路上,李绘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接听之后,顿时激动起来:“果然还是要靠群众啊,有渔民提供消息说,大半月前看到过东渔a618,在某海域与另一艘船并排抛锚,但那艘船的舷号被遮住了看不到……” 李绘说着说着,脸色便沉了下来,显然,她也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 按他们之前推断的,如果东渔a618是单独出海,遭遇了海上事故致使多人遇难,这还说的过去。 但现在东渔a618显然是和另一艘船结伴出海,而且渔民看到的,当时东渔a618船并没有什么问题,那两天也没有出现过恶劣海况,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伤亡? 所以,这正应了他们之前的假设,这很可能是一起重大的恶性刑事案件! 晚上11点,一行人来到海事搜救局,查找船只事故信息。 在值班人员的协助下,一行人仔细地甄别筛选着最近一月所有的求救信息,突然,一条很可疑的呼救信息出现在肖然眼里。 这条求救信息并不是在3号前后发出的,而是在11号凌晨,信息中没有求救内容,也没有船只信息,只是连续发了好几遍。 “这条信息是怎么回事?”肖然转头问道。 工作人员答道:“因为这个没有具体的求救内容,我们回复的信息也无人应答,所以我们判断是船上的人失手操作,当做无效信息处理了。” “能确定求救信息发出的海域位置吗?”单月柔拄着桌面问道。 工作人员道:“可以,这是北极导航发出来的,在发射信号的同事,终端所在的具体位置也会同步上传。” 说着,工作人员查证了这条信息发出时的位置,正是目击渔民,看到东渔a618时的所在的海域! “可这条信息是11号凌晨发出来的,许青发信息是在3号上午,是从东渔a618上发出来的吗?”单月柔亦是紧锁眉头道。 “希望是吧。”罗英沉声道。 “也可能不是。” 肖然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我们不要忘了,还有一个死者c。法医当时判断死者c的死亡时间是在一个星期左右,那正是11号前后。” “这片海下面,都底有什么让他们这么丧心病狂,视人命如草芥?”罗英愤声说道。 “总会有能让人铤而走险的东西。” 肖然轻声说道:“如果这条求救信号是从东渔a618上发出来的,而死者c也是来自于东渔a618,那么可以肯定,从月初到月中,那条船上在不断死人,死亡人数,可能是发现的死者数的几倍。 如果东渔a618在3号左右已经沉没废弃,那么11号的求救信号,很可能是同一伙人另找了黑船之后,又招募了新一批船员,到这片海域作业,后续又出了事。” “不管东渔a618是否一直都在,或者已经废弃,至少我们现在感觉到的,已经是令人毛骨悚然了!”单月柔严肃说道。 何耐目瞪口呆,他还没遇到过这样严重的情形,说话舌头都有些打结了:“会不会是有人,在重复制造海难啊!” “不管是不是,我们明天都要出海,到那片海域亲眼看看,到时候你不要腿软!” 365、登记表 将目前所了解的情况向市局及分局汇报之后,第二天一早,肖然与罗英来到码头,汇合李绘等六名海警大队的同志,准备出海。 海警大队为众人准备的是一艘巡逻艇,艇身不大,一脚踩上去,整个小艇都有倾斜的迹象,还好肖然的平衡感超强。 不过后面跟上的罗英却吓的一个踉跄,差点栽进海里,幸亏肖然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拉住,这才躲过了出海未捷先扑水的尴尬。 巡逻艇在辽阔的大海上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赶到目标海域。 这片海域距离出发码头约有50海里,举目四望,已然是海天一线,少有人迹。 小艇放缓速度,在事发海域内仔细搜索,一直搜寻到中午12点多,终于在事发海域边缘找到了一艘渔船。 这艘船与东渔a618外形十分相似,都是二层舢板远洋渔船,不过此船吃水很深,船舷几乎与水面齐平,船尾翘起、船头下沉,看样子是出事了。 海警队员驾驶着巡逻艇靠近那艘渔船,临到近时,一行人才看到这渔船侧舷上,那已经没入海水的舷号:东渔a619。 与许青信息上说的东渔a618,仅一数之差。 “会不会是当时与a618并排抛锚的那艘船?又或者渔民看错了,把这艘船认成了a618?”看着这艘似乎随时会沉没的渔船,罗英紧锁眉头道。 “认错的可能性不大。” 肖然看着眼前这艘被神秘所笼罩的渔船:“如果这艘船正是与a618并排抛锚的那艘船,那么可以认为当时两艘船同时出了事,又或者,这艘船与死者c有关。” 说着,随同而来潜水员换上潜水服,下水看了一圈,浮出后描述道:“这船底正中破了个洞,看洞口边缘的情形,像是被炸药从里面炸开的。” 罗英看了眼肖然,果然如肖然之前推测的那样,这是人为制造的事故,而且这艘船,很可能是不法分子在东渔a618之后的第二次作案。 “这船能上去吗?”肖然看向潜水员问道。 潜水员略一思索,郑重道:“很危险,一个大浪打过来都可能沉掉。不过一、两个人短暂上去的话,应该可行,但要做好防护措施。” “上吧,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不然等拖船过来,这船可能都已经沉了。” 肖然找来救生衣穿上,李绘又让人拿出缆绳抛到船上,千万叮嘱着准备上船的肖然等人,一旦有事就要立刻撤回,不然船体一旦下沉产生漩涡,水性再好的人也游不上来,必死无疑。 肖然郑重地点头,与一名经验丰富的海警队员,还有那名潜水员,小心地上到渔船上。 渔船的底仓已经积了半人高的海水,海警的那名同志判断,之所以船没有沉没,应该是底仓内的一些封闭的小仓内积有空气,这才有浮力令渔船不至于完全沉掉。 底仓的情形太过凶险,三人也没在往里走,不过在下仓的通道上,有三个大方桶并排摆在过道的一边,海警的同志判断,桶里存放的应该是燃油。 不过将其中一个方桶打开之后,却发现桶内并不是柴油,而是两套橘黄色的潜水服,俱是厚重的胶皮外衣,上下身分开,中间用束带连起来,头盔比足球还大。 “这特么是最老式的潜水服,现在那还能用这个!” 跟随下仓的潜水员看着潜水服诧异说道:“这潜水服没有氧气瓶,全靠一根管子连着呼吸,本身又很笨重,作业的时候稍不留神就会被氧气管缠住,想逃生都难,而且万一氧气管被堵住了,人不能及时上来,那人基本上就憋死了!” “这就没错了。我们把这些东西搬上去。”肖然沉声说道。 两名海警的同志不了解案情,但是肖然清楚的记得,贺平安就是因为严重缺氧导致的死亡。 那么事发当时,贺平安很可能就是穿着这样的潜水服在水下作业,由于发生意外,等人被捞上来时,已经活不成了。 将三个大桶搬到后甲板上,海警的同志负责将桶送到巡逻艇上,肖然则去了船员室。 就在海警的同志将三个大桶送上巡逻艇,准备进舱室协助肖然的时候,船底突然传来一阵‘轰隆’的闷响,接着就开始倾斜。 “肖队!肖队!快!快出来,船可能要沉了!”那海警同志与潜水员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跑出舱室抓住绳子,等肖然出来。 但是船体的倾斜幅度越来越大,两名海警的同志等待肖然不回,没有办法,只好抓住缆绳跳回巡逻艇上,其中那名海警同志因为落足未稳,一下又仰进海里,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就在海水没到船舷,众人正为肖然担心的时候,只见肖然咬着一本册子冲出舱室,身手敏捷地接住缆绳,纵身一跃,整个人在空中漂亮的一百八十度转体,稳稳地落在船舷上。 看着那渔船带着漩涡沉下海面,罗英心有余悸地望着肖然道:“太危险了!你差点就跟着船沉下去了你知道吗?” “还好,这个险值得冒,我在那船的舱室里发现了这个。”肖然波澜不惊地晃了晃手里的人员登记表。 罗英摇头苦笑道:“还是太危险了!嘿,像你这么拼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不优秀?” 肖然微微一笑没有多言,翻开那本人员登记表,其中多数页都是空白,只有最初的两页纸上,潦草地登记着八个人的信息。 可惜,这八个人名当中,并没有贺平安与许青的名字。 标记好沉没渔船的位置,一行人不再停留,转道返航。 下午三点多,肖然、罗英与李绘三人终于回到调查组办公室。 由于在临近靠岸的时候,肖然就已经把那八人的信息拍照发给了单月柔,所以这会儿她与何耐已经在临海分局刑侦大队,查找着八人更详细的相关信息了。 在等待结果的过程中,海警大队又传来消息,那艘舷号‘东渔a619’的渔船,与‘东渔a618’一样,皆是报废船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晚上八点,对登记表上八人的相关活动轨迹基本查询完毕,结果显示,其中的七个人,相关生活痕迹皆是中止在本月8、9号左右。 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或者联系上过他们。 至于八人中的那个特例,也是在9号之后没了消息,不过在联系到其家属时,众人激动地得知,此人在上周因为一次海上事故,被送进了医院。 现在此人仍在隔壁城市的那家医院,地点距离事发海域,足有一百多海里。 除了此人的消息,还有一个重大发现。 那就死者c的面貌,与七人中的一人对上号了! 366、幸存者 虽然第三名死者的面部已经破裂变形,与此人证件照上的样貌存在差异。 但是根据死者家属所描述的,死者身上的几处特征,调查组确定,死者就是登记表上的那名船员。 此人名叫范强,28岁,外省人,在本省上的大学,毕业之后就进入了本省的一家工厂工作。 他月中的时候突然给家里打电话,说工厂工资太低,他要做船员出海了,有事联系不上的话,就找他的紧急联系人。 至于他的紧急联系人,亦是登记表中,与他同船的一名船员。 三名死者中已有两人确定了身份,但要真正确定情况性质,还要找到那名仍在医院的幸存者。 幸存者名叫洪涛,男,隔壁市人,今年2岁,大学还没毕业。 第二天天还没亮,肖然与罗英等人便驱车赶往隔壁市的那家医院,几个小时之后,肖然见到了这名瘦瘦的比他大一岁的年轻人。 此人头上仍缠着绷带,正躺在床上挂着点滴,其父母陪在他床边,看面色还算正常,大约并未深入了解到洪涛所遭遇的凶险。 “你好洪涛,我们是临安公安局的,找你了解一下东渔a619的情况。”肖然等人说明来意。 洪涛的脸上却露出几分紧张,连忙问道:“你们是来抓我的?我没犯法,我事先不知道他们要做这事,我是被逼无奈,你们应该去找船老大他们!” 肖然眨了眨眼睛,并没有直接回答洪涛的问题,转而问道:“所以,这就是你被救之后,没有选择报警的原因?” 洪涛一阵语塞,怯孺说道:“船出事了,上面人都完了,就我一个活了下来,报不报警还有什么意义呢?” “除了你都完了?你怎么知道的?”肖然坐下问道,看来洪涛并不知道他们所乘的船出事的真正原因。 洪涛心有余悸道:“感觉他们都活不成了,船老大他们都没来得及跑出来,我们几个跑出来的,如果我不是运气好被路过的船救上来,我也得死。” 看何耐将洪涛的回答记下,肖然没有继续再问,“讲讲东渔a619的事,从你怎么被雇佣上船,一直到出事后你被救起,和我们完完整整地说一遍。” 洪涛在身后垫了几个枕头,坐起来倚了上去,他神色复杂地回忆了一阵,后悔说道:“我就不该听那傻比中介的话!” 原来,洪涛读的是专科大学,大三必须要出去实习。 他初始走的是一家来校找人的企业,但校招的企业太过坑人,他实在干不下去,就辞职返回了学校,打算另谋出路。 眼见着几个月积累的工资就快见底,找工作又屡屡不合心意,洪涛自尊心又强,不想跟父母要生活费。 月初的时候,他听一家职业介绍所的人说当海员能挣不少钱,迫切想赚快钱的洪涛怦然心动,就想过去试试,但又没有相关经验,只能让中介帮他留意一下。 “负责联系你的人是谁?那家职业介绍所在哪?”肖然开口问道。 洪涛想了想,说道:“就在某职业学院南门对面,名字叫理想招聘,负责联系我的人叫曹某。” 肖然将这些信息记下,示意洪涛继续往下说。 “这个月7号早上的时侯,曹某突然打电话跟我说,讲一艘船急招海员出海,待遇丰厚,我就过去了,看那船挺大,而且还要签合同,挺正规的样子,就定下来了。” 洪涛回忆道:“然后就有人给了我一本海员培训手册,还发给我一张船员证,让我们回去自己把照片贴上,写上名字,不过我问他们出海时要不要带上,有人说带不带都行。” “是这样的船员证吗?这上面的人你可认识?” 单月柔将贺平安的船员证拿给洪涛看,但洪涛并不认识贺平安,但却肯定,这个证和东渔a619的船长发给他的船员证一模一样。 洪涛签了合同之后,船老大就告诉他回去等侯上船通知,等人齐了就出海。 洪涛本以为可能要等两天,但当天晚上,洪涛就接到船上人的电话,让他赶往集结地点,准备出海。 “我过去之后,等人到齐,船老大突然告诉我们不是在码头上船,就让我们八个人上了一辆面包车,七拐八拐地不知道绕到了什么地方的一个小码头,就让我们上船。” 洪涛说道:“起锚之后,船老大就让我们登记信息,然后互相设置紧急联系人,还让我们给家人发信息,说这样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考虑。 我们都没出过海,信以为真。当时我们船上是十四个人,我们八个都是新人,其余六个,一个是船长,一个是厨师。另外四个都是和船长一伙的,他们才是帮凶。” “那你见过这个人吧?”单月柔取出范强的照片。 洪涛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是的,这就是我们新人中的一个,名字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姓范。你们找到他了,他还活着吗?” “他没你幸运。”肖然接过照片递给单月柔。 “我感觉,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下海了,一个人在海面上漂着,趴在水面上看那茫茫的一片大水,那种恐惧、绝望的感觉,我来医院的时候路过大桥,都害怕桥突然塌了,我再落到水里……” 洪涛悠悠说道,此时他的状态,一点也不符合他名字当中的意义,“我们出海之后,到了地方我才知道,这条船根本不是说好的去打渔,而是要下水捞东西。” “船长告诉我们,那片海底下有沉船,这次出海就是来找沉船里的瓷器,他先下水示范了一遍,捞了个完整的盘子上来,说捞一个这样的完整物件就是五百块钱,一个人一天至少能捞十个八个,干的好的一天能搞一万多块。” 洪涛叙述着当时的情形:“我们有的人一听一天能搞一万多块,眼睛都红了,不过我知道点海上的事,我一看船长准备的那些潜水服,就知道那玩意不抗压,下去时间长了肯定受不了,说不定会出事。” “事实证明我猜的没错,第一个试着下去的人不知道这些,下潜的时间太长,上来的时候不仅什么都没捞到,还差点活不过来。” 367、上船取证 “我们几个人一看都这样了,谁知道会不会死在下面,就不打算干了。” 洪涛说道:“到了这时候,船长那伙人的嘴脸终于露出来了,他们拿了一把土枪出来,威胁我们说,要么下去捞东西挣钱,要么立刻把我们打死扔到海里。 我们没办法,只能下水。 刚开始我就想糊弄糊弄,熬到回去再也不上他这吊船,结果因为我连续两次没捞上来东西,船长那狗比二话没说就打我,还说捞不上来东西就让我一直泡在海里。” “没办法,那茫茫大海的,我们想跑都跑不掉,然后就又出事了,一个人上来之后,摘掉头盔满脸都是血,船老大那帮人就是畜生,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活该他们死在海里!” 洪涛咬牙切齿地说道,但他却不知道,在他眼中所谓的海上事故,很可能是船老大那一伙故意搞出来的,好让这些新船员永远闭嘴。 这样就永远不会有人揭露他们的罪行,而他们拿人命垒出来的财路,也会得以延续。 “我们在船上干了三天,最后一天晚上的时候,我睡了一阵出来方便,趁他们不注意,我就溜到驾驶舱发求救信号。” 洪涛继续讲道:“但是那玩意我不会搞,发了几次都没把信息发出去,驾驶舱我也不敢多待,我正准备溜回去的时候,超级倒霉被船长发现了。 他们把我打了一顿,然后说我不老实,就把我们所有新人都关在了船员室,说不到天亮不准出去,有什么事都在里面解决。就那个姓范的,还埋怨我,说我连累他们,大爷的!” “然后呢?” “然后,我又稀里糊涂的睡了一阵,迷迷糊糊的就听到一声巨响,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船开始往下沉。” 洪涛心有余悸地说道:“我们几个人死命撬开了船员室的门,喊船长他们也没人回应,找救生衣也没找到,只好手忙脚乱地放下救生筏,凭感觉往岸的方向划。 结果救生筏飘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就开始漏气,最后就沉了。 我们几个人也被海浪冲散了,我水性不错,又在海上挣扎了好久,然后迷迷糊糊的就被路过的渔船救了上来,送到医院。” 听洪涛说完他在海上的全过程,罗英补充问道:“仔细说一下那船老大一伙的相貌、体征,知道他们叫什么吗?” “我只知道船长好像叫罗杰,我们都称他罗船长,他三十多岁,头发挺长扎成一条小辫子,还有一脸大胡子。” 洪涛说道:“至于其他的几个老人,和船长的年纪都差不多,厨子挺胖,剩下的四个,我只知道一个姓汪,一个姓强。” “你确定,那个船长叫罗杰,而不是罗英,又或者哥尓·d·罗杰?” 何耐悠悠地补了一句,随即就被罗英一巴掌盖在头上,这个时候还能联想到海贼王,这一巴掌何耐挨的不冤。 “说心里话,你认为,你们的船沉掉,只是因为倒霉遇到了海上事故吗?”肖然开口道。 洪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我感觉那应该是船长一伙干的,好好的船突然就沉了,也没有救生衣,救生艇也是坏的,哪有那么巧的事? 但是我的确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当时都被关在舱室里,等撬开门出来就急急忙忙的逃生,根本不可能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肖然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上船允许带私人物品吗?他们可有检查,或者让你们上交个人物品?” “这个倒没有,那大海茫茫的,连个手机信号都没有,只要帮他们捞东西挣钱,他们没人管。”洪涛说道。 肖然点了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便让洪涛在问询笔录上签了字,而后又嘱咐了几句,一行人便离开医院赶回临安。 下午回来之后,调查组便向临海分局与市局做了汇报。现在事态发展越来越严重,基本可以肯定,东渔a618与东渔a619两艘船都出了事。 按照洪涛所说的一次招八个新人,那么除了洪涛这个幸存者,以及已经发现的三名死者,另外应该还有12名左右的失踪人员。 而且随着侦查的深入,后续发现的死亡人数很可能还会继续增加,初步估计,被害人应该在十人以上! 听完肖然的汇报,市局领导命令调查组彻查事故真相,如果真是人为所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罗杰一伙抓住! 之所以没有成立专案组,一是目击证人兼幸存者洪涛,并没有亲眼看见是船长一伙制造的事故,二是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罗杰一伙的确在非法打捞沉船文物。 在没有掌握完整的证据链之前,就算找到了罗杰一伙,暂时也不能动他们,毕竟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仅凭洪涛一人模糊的口供,是定不了他们的罪的。 经过调查组反复的分析研究,最后大家一致决定从三个方面入手:一是调查黑船的信息,查找购买东渔a618/a619这两艘船的人员信息。 二是,鉴于罗杰一伙制造海难之后,必须要有另外一条船做为逃生手段。 而他们损失了两条船之后,虽然手上仍有一条负责逃离的船只,但不排除他们还要继续购入黑船,继续从事非法牟利活动。 所以也要密切留意,近期是否有报废船只进行过售卖。 三是从招募船员的方向入手,按照洪涛所说,罗杰一伙从事的是暴利活动,他们不可能轻易放弃这个来钱的途径,后续肯定还会继续招募船员进行非法打捞。 确定了这三个侦查方向,调查组一众立刻行动起来,海警方面还找到了几个关系网很广的老船长,秘密、紧张地搜寻着情报。 另外肖然与单月柔还去了洪涛所说的那家职业介绍所,打听到通过他们招船员的顾客,是一名体型偏胖的中年男子,与洪涛所描述的船上的厨子十分相像。 肖然在职业介绍所留下的自己的信息,自称是附近学校的毕业生,如果还有招募船员的话,务必带他一个。 大网撒出去后,没过两天,海警大队便得到情报。 有一伙人正在秘密招募船员,而且特别要求不通过正规渠道,专找一些没有经验又想上船挣钱的年轻人。 随后肖然也接到了中介的电话,说那偏胖的老顾客又来招人了,如果感兴趣的话,下午过去签个合同。 事到如今,必须要有人上船调查取证。 在紧急汇报之后,最终领导决定,安排一个人上船,同时海警大队做好准备,在确定罗杰一伙的犯罪事实后,立即抓捕! 368、怒海惊涛 孤身一人上船取证,而且对方手中还持有枪械,不用想就知道,这个任务极其危险,一个不好,侦查员就可能葬身大海。 海警大队的人是不能上去的,周边跑船的人基本都认识他们,被识破的概率太大,所以人只能从刑警大队这边出。 然而从头到尾跟这案子的,只有调查组的五人,去掉海警方面的李绘,只有肖然、罗英、何耐、单月柔可行。 但是何耐有大水恐惧症,一到海上腿就发软,罗英一直在临海分局这边工作,知道他的人也很多,而单月柔又是女生,不符合上船条件。 最终,肖然成了唯一的合适人选。 只是肖然个子有点高,长的又好看,在人群中太过突出,此时这些条件反倒成了缺点。 不过肖然作为一名侦查人员,这些所谓的缺点难不住他,他要了几件不怎么合身的衣服,找来化妆盒稍稍改变自己的肤色,顺便让一条腿稍微跛了起来。 一番捯饬之后,一名普普通通的吃瓜群众,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肖然并没有再联系中介,毕竟那人是见过他真面目的。在海警大队安排的一名可靠人员的带领下,肖然见到在码头附近招人罗杰一伙的成员。 不过罗杰并未露面,招人的是个五大三粗的胖子,正是船上的厨子,肖然领取了一本船员手册,以及一本空白的海员证之后,厨子便让肖然先回去等消息。 肖然回来之后,海警大队的同志又为他做了一次紧急培训,讲解了一些船上的术语和黑话,比如黑船找船员叫‘上货’,有几份货就是招到了几个人。 李绘更是手把手教肖然如何发送求救信号,技侦的技术人员也已经同步定位了肖然的手机位置。 只要肖然一登船出海,海警队的船只就会尾随而动,一旦信号发出,他们二十分钟之内肯定赶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天逐渐黑了,但罗杰一伙通知上船的电话仍没有打来,众人只好耐心等待。 晚上8点51分,那部一直被所有人密切关注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这部手机是临时安排的,除了在场众人,其他知道号码的只有那名胖厨子。 “田博是吗?明天早上五点在码头集结上船,千万别来迟了,我们准点就走,你迟到了可没人等你!”胖厨子喊的是肖然临时取的化名。 肖然连声说保证不会迟到,但心中却闪过一丝疑惑,之前两次都是凌晨左右出海,怎么这次却是清晨五点,莫非其中有什么变化? 但现在箭在弦上,只能随机应变,稍有迟疑就可能打草惊蛇,全盘皆崩。 确定了上船的时间,肖然在休息室补了一觉,睡的还蛮香。 第二天早上四点,肖然贴身藏好一把92g和一个电击棒,又在衣服上藏了一个针孔摄像头,便准备出发。 还好四月的早上仍有些凉,厚外套之类的还没脱掉,有体弱的人更是还穿着薄袄、毛衣之类,衣服一多,身上的东西自然更不容易暴露。 早上4点40,天黑的看不清人脸。 肖然迈着稍跛的脚来到集结地点,他到的时候,除了那名见过的胖厨子和一个老船员模样的男子,在等待的只有三名新人。 之后不久,一辆面包车将剩下的四名新人一次全拉来了。 那四名新人年纪和肖然差不多大,而送他们过来的,正是肖然之前在职业介绍所见过的那名中介。 看来这四人应该都是临近毕业的学生。 还好此时的码头一片漆黑,而且肖然也做了掩饰,那名中介并没有认出肖然,不然的话,肖然说不定真得提前出手了。 见人已到齐,胖厨子与那老船员模样的男子开来一辆破旧面包车,也不管能不能坐的下,只是将众人一股脑都塞了进去。 有人问‘不是在码头上船吗?’,那胖厨子解释道:“今天夜里风大,船回来的时候就近停了,现在到另一个码头上船。” 肖然虽在默默地玩着手机,但他心中一清二楚,那个地点尚不明确的小码头,才是罗杰一伙罪恶航程的起点。 面包车左转右拐,绕了将近半个小时,将所有人都绕晕之后,车子终于来到了那处小码头。 肖然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四周,这处小码头就是简单的砖石水泥垒起来的,周边有几个小窝棚。 码头旁边,一艘舷号‘东渔a730’的老旧二层舢板渔船,随着大风掀起的海浪左右摇晃着,不时还发出一阵‘咯咯吱吱’的尖叫。 船舷与码头的艞板边,一名三十多岁、扎着小辫、留着大胡子的男子,带着一名老船员,正笑容满面地等待着他们,不用猜,他正是洪涛口中的船长罗杰。 见船长人挺和蔼,似乎是个挺好说话的好人,初次出海甚至是还未走进过职场的几名新人心中的紧张不禁少了许多。 可惜他们看到的都是假象,罗杰隐藏在笑容深处的凶光,以及肖然狂跳不止的正义之眼,无一不在预示着罗杰此人的深重罪孽! 罗杰船长笑着与众人开了几句玩笑,胡扯着什么出海之后就是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又掰扯着出海一趟能挣多少多少钱,忽悠的那几名涉世未深的新人激动不已。 早上5点半,罗杰领着众人走过艞板上到船上,伴着汹涌的海浪与黑漆漆的夜色,东渔a730摇摇晃晃地驶离码头。 渔船离开码头2、3海里之后,船长罗杰便召集众人互设紧急联系人,又让众人给家里发了短信,然后还让众人在登记表上签了字,便安排众人在船员室休息。 还好,罗杰一伙至今并未警觉,仍如洪涛所说的那样,不会搜身,也不会上交私人物品。 感受着海浪的起伏,肖然在船员室的一个角落里坐着,与众人一样,默默地刷着手机,不过现在离岸未远,手机上还有信号。 肖然收到了来自李绘的一条消息,其中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ok’的表情,肖然知道,海警队的同志在他目光不可及的地方默默守护着他。 海上依旧风急浪大,渔船也越走越远,他们早上临近六点的时候起锚,直到下午三点,渔船才在一片海域抛锚。 这是一片新的海域,早已经将东渔a618/a619去过的那片海域甩在身后。 四面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海水,偌大的一片海域,只有一艘船,十几个人,让人不禁生出一种自我何其渺小的想法! 不过这个时候,船长罗杰的胆子确实前所未有的大,他将众人召集起来,直截了当地告诉所有人,这次出海不是打渔,而是捞东西。 见有的人有些顾虑,罗杰让一个老人穿上潜水服下去捞了一个瓷碗上来,“你们捞这一个碗就是五百块钱,我当场结账!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做,一天下来,至少一万块钱起!” 一听一天能挣一万多块,所有人的顾虑顿消,一个个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在甲板上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就下水挣钱。 肖然也表现的十分兴奋,但他眼中却异常冷静。 看着罗杰在给众人讲着怎么使用那老式潜水服,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的肖然知道,是时候行动了! 369、对峙 “那个谁,你干嘛去?”见肖然转身离开甲板,正看着手下给新人穿设备的船长罗杰大声喊道。 肖然憨厚地转过身,一脸无辜道:“我、我去上个厕所,肚子疼快憋不住了!” “玛的,废人屎尿多,快去快去!”船长罗杰低声骂了一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肖然憨厚地陪着笑,不紧不慢地晃到厕所,趁人不注意,他借着厕所门的掩护,猫着腰越过在一楼舱室值班的胖厨子,小心地上到二层的驾驶舱。 驾驶舱内杂物堆积,肖然不声不响地关上舱门,又找几根铁棍将门顶住,蹲着身子找到导航仪,争分夺秒地按照李绘教他的流程,将信息发了出去。 信号发出去之后,接下要做的只有等待,李绘说过,海警的船在二十分钟内会赶到,而这二十分钟的时间里,肖然的行为随时会被罗杰一伙察觉。 万一到了最坏的地步,肖然必须要全力守住舱室,不然的话,罗杰一伙肯定有人伤亡。 毕竟肖然是带着枪的,而且还有系统加持过的精英级器械使用经验,弹无虚发,另外现在他占着地利,要是这样都能被罗杰一伙搞定,那也太丢开挂人员的脸了。 肖然持着92g,靠着窗子一侧的铁板挡住身形,现在驾驶舱的门已经被堵住,罗杰一伙要进驾驶舱,只能爬上二层,破窗而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驾驶舱内的空气凝固的似乎要滴出水来,肖然屏气凝神,冷静地观察着船上的动向。 驾驶舱门边的铁楼梯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船上能踩出这么大力量的,不用想就是那名胖厨子。 舱门被推了几下,接着那胖厨子惊怒地叫骂声便在船上响起:“特么的谁在里面,把门给我开开!” 肖然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信号发出去才四分钟而已,他默默地打开保险,最紧要的时间段来了。 听见胖厨子的声音,船长罗杰也蹭蹭蹭跑了上来,跟着胖厨子一起撞门,还好门外的楼梯窄小,肖然又用铁棍将舱门牢牢抵住,短时间内想撞开门是不可能的。 “干尼玛是谁在里面!特么的想死吗?赶紧把门给我打开!”船长罗杰此时凶相毕露,恶狠狠地叫着。 有老船员在低下喊道:“是那个姓田的瘸子!特么的瘸子你想干什么?” 肖然靠着铁板,用一副很胆怯的语气降低他们的警惕性,与他们拖延着时间:“你们这是非法打捞文物!是犯法的!我不干,快点把我们送回去!” “你特么的有病啊!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有钱拿不就行了,一天一万多你朝那赚这钱去?快把门开开!”船长罗杰气急败坏地骂道。 舱室下面的人也是七嘴八舌地骂着肖然,还有同来的新人居然也在埋怨肖然:“哥们,你这做的就不对了!你自己害怕不想干,别妨碍我们赚钱啊!”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见舱门撞不开,罗杰语气又软了下来,与肖然商量道:“兄弟,有话好好说嘛,别弄这么僵,对谁都不好。我们就是捞个海底的物件,这些东西本来就泡在水里没人要,咱们捞起来还能卖点钱,都是为了生活嘛。要不这样,你说个数,我给你多分点,不让你吃亏!” 肖然密切地观察着左右两边的窗户,顺着罗杰的话往下说道:“怎么个分法?” “这样吧,这一趟分你五万,你看怎么样?只能这么多了,再多我就赔了!”船长罗杰语重心长地说道。 “不行,太少了,我要三十万!” 肖然冷冷一笑,他之前估算过,罗杰一伙出海一趟少则几十万多则上百万,拿五万块钱忽悠他,明显就是在拖时间,好趁他不注意找个办法闯进来将他制服。 “钱的事好说,兄弟你先出来行吧,咱们船偏航了!”这次说话的是胖厨子。 肖然立刻意识到不好。 果不其然,驾驶舱前方靠着靠着舱门一侧的玻璃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手,原来是舱门外的船长罗杰,不知踩在什么地方爬了过来。 罗杰手里拿着个榔头,‘哗啦’一下把驾驶舱的一面玻璃砸碎了一大半,顺势就要往里钻。 肖然箭步上前,并没有动枪,这罗杰可是犯罪团伙的主犯,万一给打死打伤了,必定会拖延后续的审判进程,还好他身上带的还有一根电击棒。 肖然握着噼里啪啦的电击棒,伸手捅在罗杰胸口,罗杰惨叫一声,全身都在发抖,但手仍扣在窗沿上,不肯退去。 肖然拿着电击棒又往罗杰的手上顶了一下,这次罗杰没有坚持住,大叫着摔在舱外的船板上。 就在罗杰掉下驾驶舱窗户的一瞬间,肖然脑海中突然收到了系统的警告:“危险!躲避!” 肖然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地扑在驾驶舱的地板上,就在他躲开窗户的一瞬间,外面‘嘭’地一声响,紧邻着被砸碎窗户的另一面窗户,被土枪的子弹打的稀碎。 肖然甩掉身上的碎玻璃,猫着腰重新躲回选定的掩体后,他不能再出现在窗户里了,土枪的威力少说也能把人打残,既然这伙人已经动了枪,那下面他就只能用枪招呼。 “打!接着打!打死特么的!”船长罗杰在船板上气极败坏的叫着,接着又是一阵‘嘭’响,整个驾驶舱上的窗户玻璃全碎掉了。 听着身后铁板上噼里啪啦的子弹撞击声响,肖然握着92g,头脑格外地冷静,他必须要坚持到海警队的同志赶来! “特么的,把枪给我,我上去打死他!” 船老大罗杰在下面急的跳脚,周边的人也在不断喝骂,但肖然明显地听出了其中的杂音,那是有人从多个方向攀爬的声音。 显然,现在驾驶舱两面漏风,正是发起总攻的好机会。 罗杰一伙想的很好,几个人从窗户里一起爬上来,就算被打退一、两个人,但总有人能跳进去不是。 “小心!左侧第二窗户、右侧第三窗户,有两人带枪爬上!”系统的警告令肖然对外面的局势有了基本了解,没想到这不靠谱的系统,在关键的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伴随着系统的警告,果不其然,两侧的五个窗口上借出现了人影。 肖然想也不想,‘砰砰’两枪分别打在那两个窗户的窗沿上,吓的那两人连忙缩头,手一松又掉了下去。 其余几人见此情形也纷纷跳到船板上,惊恐地乱叫着:“老大他手里有枪!他怎么会有枪?” “草特么条子!”船长罗杰惊叫出声。 一听有警察上船,罗杰的手下也是慌了,举着土枪仰对着驾驶舱一通乱打,还好肖然身后的铁板够厚,并未伤及分毫。 “这船不能待了!赶紧走,之前炸药不是应经装好了吗,放救生艇,把船炸了!” 船长罗杰端着枪慌乱地指挥着手下,同时不忘对肖然大喊:“草泥马有种你就出来!不然你就在里面躲着吧,跟着这船一起下地狱!” 现在外面两把枪,肖然肯定是不会出去的。 但一听罗杰一伙要弃船逃跑,肖然心中也是有点着急,海警的人怎么还不来? 370、职责所在 驾驶舱外乱做一团,罗杰的几名手下正在七手八脚地放救生艇,其他新人也是慌了,纷纷哀求罗杰不要丢下他们,千万要带上他们一起走。 但一艘救生艇能坐几个人? 于是尚不知道此行凶险的新人,绝望地大声咒骂着肖然,骂警察一点破事都要管,不仅害的他们没钱赚,还令他们陷入险境。 听到救生艇落水的声音,肖然悄悄探出头往外看,但他刚一探头便立刻缩了回来,几枚钢珠随即擦着窗沿的铁皮,磨出几点火花,打了进来。 “不好了老大,海警的人来了!”救生艇刚放下去,船侧的胖厨子便跳起来叫道。 海警的同志终于赶来了。 “玛的,拼啦!强子你下仓把炸药引线扯出来,我让你点火你就点火!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条子放我们走,要么拉着这一船的人给我们陪葬!” 船长罗杰端着枪,看着从远处海面急速驶来的四艘海警快艇,恶向胆边生,指着一名新人骂道:“草泥马那个谁你想干什么?想跳船跑是不是!给我蹲过来,现在谁敢动,我就先打死谁!” 听着罗杰的叫嚣以及新人中传来的哭泣声,肖然心中一紧,现在船上的七名新人全成了罗杰的人质。 而这些亡命之徒大概也清楚他们的罪恶,他们害死了那么多人,一旦被抓住,必定是死路一条,不如依仗着最后的手段拼一下。 他们是远洋渔船,续航里程要比海警的快艇远的多,只要拿捏住人质,甩开海警的包围,到时候就是茫茫大海,随处可去,再想找到他们就难了。 肖然皱着眉头握紧手枪,他现在必须要出去为海警的同志创造上船条件,不然的话,很可能会出现无辜人员的伤亡。 至于他个人的安危,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肖然打开驾驶舱门,一个闪身就往底仓门冲去,他要赶在那个强子之前,关上底仓的铁门,控制住炸药之后,再与剩余的人周旋。 “跑出来了!老大他跑出来了!”一见肖然冲出,负责观察着四周情况的胖厨子立刻喊道。 船长罗杰随即就是一枪打出,还好肖然有系统加持过的身体,行动远比正常人快,几枚钢珠尽皆打在肖然身后的船板上。 还好土枪不能连续射击,趁着罗杰上弹的时间,肖然借着船体遮掩冲到舱室通道门口,一头撞上正拉着炸药引线出来的那名强姓船员。 此人手中并没有枪,他一见肖然,立刻拎起一根铁棍扑向肖然,肖然抬手虚打一枪,强姓船员立刻偏头闪躲,借此机会肖然迅速靠了上去,全力一拳将其打的翻了个白眼,倒在船板上。 肖然迅速将此人手中的引线丢进仓里,关上舱门。 刚做完这一切,另一名黑瘦的船员便端着土枪跑到舱室门口,一见肖然便抬手一枪,肖然迅速侧身躲过,趁他要退回去上弹的空隙,抬手一枪,精准地打在此人持枪的手腕上。 黑瘦船员惨叫一声,手里的土枪也掉落下来,抱着手腕嚎叫着翻滚到一边。 肖然深吸了一口气,现在炸船的威胁已经解除,罗杰一伙所持有的两杆土枪的优势也丧失了一半,他们手中只剩下一杆土枪,对肖然的威胁大大缩小了。 “船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举手投降!”海警船上扩音喇叭里的喊话清晰可闻。 看着急速靠近的海警船,又看看身边不敢往肖然藏身方向冲的几名手下,罗杰心中也乱了分寸。 但他知道,如果他还想逃出生天,那就必须要在这最后的时间里解决掉肖然,重新控制炸药,然后挟持整船拒捕。 肖然靠着船体,听着罗杰冲上来的脚步声,随时准备制服罗杰,他有这个自信。 罗杰并没有这个信心,他只是抱着最后的侥幸,端着土枪冲向肖然,他的土枪一次只能打出一弹,他现在把他的一切,都压在这一发枪弹上。 只不过,罗杰并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还没冲到肖然的位置,便看到一艘快艇靠在了他身侧的船舷边,艇上的海警同志全副武装,手中的冲锋枪全部对着罗杰。 看着那些海警眼中犀利的光芒,罗杰咽了下口水,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继续妄动,那些冲锋枪的子弹一定会把他打成筛子。 罗杰苦涩地丢掉手里的土枪,他实在想不明白,本来自己的计划十分圆满,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都怪那个混上船来的警察! 罗杰脑海中闪过肖然上船后的情形,前期完全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子,之后却摇身一变,沉着冷静、大胆细致,尤其是他的动作,快的眼睛都跟不上。 即便罗杰自认为有不俗的枪法,竟然也枪枪落空,连肖然的衣服都沾不到。难道那小子是特种部队伪装上来了? 海警队员迅速登船,控制住了罗杰极其所持枪支。 肖然也从掩体后走了出来,一手握着手枪,一手如拉着死狗一样,拽着那名晕头转向的强姓船员,将其交给了海警的同志。 至于船头那几名持着刀棍看押新人的胖厨子等人,此时也都被上了手铐,老老实实的趴在船板上。 “怎么样,没受伤吧?”李绘上船之后便直接冲到肖然面前,拉着肖然左看右看,关心问道。 肖然摇头轻笑道:“没那么危险。看我发型都没乱。” “你就说的轻巧!你看看那驾驶舱外面,铁板上嵌的都是子弹!”李绘拍着胸口,想想当时从肖然身边不断飞过的子弹就头皮发麻,“不过你怎么不在仓里躲着,跑出来干嘛?” “他们要炸船,还要挟持人质与你们对抗,我如果不出来搅乱他们,你们也不好办!”肖然微笑着说道。 李绘沉默着拍了拍肖然的手臂,确实如肖然所说,如果罗杰的计划真的得以实施,他们就算把这艘船团团围住,也会投鼠忌器,不能强攻。 “对了,那底仓他们装的炸药还在,引线我丢在舱室过道里了,你们赶紧去取证吧!”肖然指了指舱室门道。 随同李绘一起来的一位海警的队长敬佩地看着肖然,缓缓抬手打了个敬礼:“辛苦了!” “不辛苦,职责所在。” 371、罪无可赦 由于出海的距离较远,直到第二天凌晨时分,一行人这才回到岸上。 此行共抓获六名罪犯,解救了除肖然外的七名船员,缴获自制土枪两杆,砍刀四柄,弹药、炸药若干。 除了那名被肖然打伤的强姓犯罪分子,船上无辜船员无一受伤,拍摄录像完整,证据确凿,抓捕工作初步成功。 之所以是初步而不是圆满,是因为在返航的路上,罗杰交代还有两名同伙,在某个地下黑船维修厂里,这两名同伙负责后续接应他们。 船一靠港,罗杰一伙便被临海分局刑警队的同志带走了,其余七名新人也跟着去做笔录,至于那名被肖然打伤的强姓船员,则先被送去医院诊治。 接着,海警队的同志又马不停蹄赶往罗杰所说的那处地下修船厂。 由于那两人并不知道罗杰等人在海上被捕的消息,所以毫无防备,被海警的同志轻松抓获,同时得到了罗杰一伙购买黑船的信息,确认之前出事的东渔a618/a619属于罗杰一伙。 至此,抓捕行动圆满结束。 事后联合专案组的反复审讯,在无可辩驳的证据面前,罗杰一伙终于交代了一系列犯罪的事实。 根据罗杰一伙的供述,再加上各方信息的相互印证,整个案件的全过程最终被还原出来。 罗杰一伙皆是周边的渔民,从小跟着家人在船上长大,但这群人不愿走家里的老路,却又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所以经济方面很不如意。 一个偶然的机会,罗杰无意间听周边的渔民讲某海域有古代沉船,要是能把船里的文物捞出来卖,绝对比打渔挣的多的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渴望赚快钱的罗杰便弄了条舢板出海了,身为一名海贼迷的罗杰颇有冒险精神,孤身一人初次行动便捞到了不少好东西。 将捞到的古物在黑市上变卖之后,罗杰久贫乍富,一发不可收拾,便联络纠集了经常与他混在一起的胖厨子等人,合谋捞取更多的古物赚大钱。 胖厨子等人日子过的也不如意,一听有赚钱的门路,也不管什么犯法不犯法,当场决定跟着罗杰干了。 于是众人斩鸡头烧黄纸,拜罗杰为船长,翻出祖传土枪两杆,购黑船一条,相约出海,前往新世界,打捞onepiee! 罗杰一伙说,他们最开始就是想打捞点文物挣钱,但做了一阵,发现亲自下水太辛苦,就又弄了一艘黑船(东渔a618号),雇人打捞文物。 为防止走漏风声,罗杰一伙决定不从海边找人,而是特意挑选了没有出海经验的人,还让他们互相设置了紧急联系人。 贺平安、许青以及尚未确定身份的死者b正在其中。 到达预定海域之后,罗杰说出了出海的真实目的,这时候有脾气暴的人反对不干,要求回家。 于是罗杰一伙凶相毕露,将那人狠狠的打了一顿,贺平安就是因为给那人帮腔,被罗杰狠抽了几棍子,留下了伤痕。 把船员吓唬住之后,罗杰一伙便逼着新人们下水找东西。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新人还算配合,但是后来罗杰一伙越来越过分,捞不到东西就不准人上船,这一逼迫就出了事。 贺平安在下水之后,不小心被氧气管缠住,等人被拉到船上,已然是无力回天,救不过来了。 罗杰一伙便将贺平安的尸体停在甲板上,声称后续会赔钱给贺平安家人,这时候许青感觉不妙,便用随身携带的手机发了信息。 因为罗杰他们第一次捞文物的海域,距离岸边并不太远,手机虽然打不通,但不定什么时候还能接收到一点点信号。 许青一共发了两条短信,一条是‘我在东渔a618上’,另一条是‘快来救我’,但是因为信号原因,许青的短信只发送成功了一条,后一条没发出去。 到了当天晚上,海面突然起了风浪。 东渔a618本就是罗杰一伙临时买来的废船,出海前也没检修,几个大浪过后,船侧板突然碎了个大窟窿,接着便漏水沉掉了。 此时罗杰一伙已经转移到同行的东渔a619上,见众人在海水里挣扎,罗杰本还想将他们救上来,可是贺平安死后,罗杰的心理就产生了变化。 与其救下这群可能会泄漏他们罪行的人,还不如让他们都葬身大海,永远闭嘴的好。 于是罗杰一伙眼睁睁地看着在海水里挣扎的七名新人,被沉船产生的漩涡吸进海底,无一生还。 东渔a618事件之后,罗杰一伙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产生了更加丧心病狂的想法。 他们议定,招人打捞完古物之后,便制造沉船事故,这样不仅不会泄露他们的犯罪事实,还不用给招来的人发工资,一举两得。 于是罗杰一伙又购入两艘黑船,经过一番讨论,他们决定去更远的一片水域打捞文物,而且只让一艘船出海,留下两人,等文物打捞的差不多之后,再出海接应他们。 这样就算有人幸存下来,也会以为罗杰一伙同样随着船沉入海底,让人查无可查。 计划商定之后,于是就有了东渔a619的沉船事故,当晚趁新人们睡着,罗杰一伙正在秘密往东渔a730上转移着赃物。 谁想洪涛肾虚尿多,半夜出来方便,还趁他们不注意发送了求救信号。 罗杰一伙生怕洪涛看到了他们的秘密行动,便将洪涛狠打了一顿,还将他们船员室的门关上,确保他们炸船之后,这些人也跑不出来,全都溺死在船舱里。 而且为了以防万一,罗杰一伙还将船上的救生艇破坏。 只是没想到他们炸船走了之后,船并没有完全沉没,而且也没想到洪涛他们竟然闯出了船员室,最终还有人被路过的渔船救了上来。 吸取了上次被洪涛逮着机会发出求救信号的经验,罗杰一伙还想再制造一次沉船事故,于是便有了这次肖然混上的东渔a730号渔船。 其中的胖厨子,就是专门负责监视驾驶舱,防止有人混进去发求救信号的。 还好这次有肖然上船,几乎完美地踩着点搅乱了罗杰一伙的计划,不然的话,这必将又是一次沉重的人为制造的群体死难事件。 从罗杰一伙的供述中,可以算出被害人有16名之多,除了被救的洪涛,以及发现的三具尸体,其余12人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且那大海茫茫,想来,这些人大约也是凶多吉少。 肖然还记得审讯完毕之后向领导们汇报时,一众高层震怒的模样:“丧心病狂,罪无可赦!” 372、又是一届见习警 ‘东渔惨案’的案情通报发出之后,立刻引起了社会震动,关于此案的新闻在头条上连续几天登顶,热度不减。 三人死亡、十一人失踪,如此多的被害人,如此歹毒、毫无人性的犯罪分子,如此恶劣的案情性质,社会民众无不是义愤填膺,纷纷在网络上留言要严惩犯罪分子,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部位、省厅更是高度重视,还好案情已经明确,所有嫌疑人都已被抓获,于是责令市局务必办好此案,严惩犯罪分子。 检方下达逮捕令之后,省厅更是为所有办案人员进行嘉奖,授予联合调查组集体二等功,更是为孤身上船取证、不顾个人生死、超额完成任务的肖然记个人一等功,全省通报嘉奖。 这是肖然获得的第二个个人一等功,但肖然的这个一等功,令所有人都信服口服。 虽然肖然将船上的情形描述的风轻云淡,但是从针孔摄像机上拍摄下来的录像中看,肖然这次上船,真的是九死一生,将录像调到慢速,都能看到子弹擦着肖然的衣服掠过的情形。 可以毫不犹豫的说,这个一等功是肖然拿命拼出来的,如果有人不服,尽可以设想一下自己上船试试。 ‘东渔’案的后续工作肖然没有再跟,他带着单月柔悄悄地返回市局,毕竟这段时间来采访他的媒体太多的,但肖然又不喜露面,于是便将采访任务通通推个了罗英。 但总有些想搞独家新闻的媒体,几次三番地找上门来,搞的肖然不胜其烦,而今任务交接完毕,肖然果断离开了调查组办公室那个纷扰之地。 返回队里之后,肖然的生活节奏又回到正轨,虽说海上方向出了大案,但市局直属辖区的治安情况确是稳步向好,连续几个月来都没有严重的刑事案件发生。 时至五月,天气越发炎热起来,虽然不少人还穿着外套,但肖然已经是短袖衬衫,加之他有型却不夸张的肌肉,越发将其完美的气质衬托出来。 以至于在某路口蹲点的时候,一名5、6岁的小姑娘舔着冰激凌一直盯着他看,完了还要将舔过的冰激凌递给肖然吃,还喊着‘哥哥,我妈妈做好饭了,你跟我去见妈妈吧’。 肖然无语望天,5、6的小姑娘,不应该喊他叔叔嘛!虽然他并不想当叔叔。 之后张磊那大嘴巴便将这事在队里捅了出来,搞的余雨连续几天下班都拿着一根冰激凌找他:“哥哥,我妈妈做好饭了,你跟我去见妈妈吧……” 接着肖然便去找到张磊,一顿乱揍。 …… 这天下午,肖然正在整理资料,路过的何晓丽突然停下脚步,敲了敲桌子:“这会儿忙吗?” “没怎么忙,有什么情况吗?”肖然抬头问道。 何晓丽点了点头,从文件夹中抽了三张资料页出来:“是这样,有三个新人要过来,老卫和皮皮都出去了,我马上要去开会,你去汽车站接一下。” “来新人了?好快啊,不知不觉竟然过去一年了!” 肖然接过资料页,上面是两男一女,都是警校刚毕业,录取之后被分到一队的见习新人。 “一年一年快着呢,那我先走了,你也赶紧去吧,接到了就先送宿舍给他们安排住下。”何晓丽说完,拿着文件夹急匆匆的离开了。 肖然将纸页放进包里,便准备下楼去汽车站,但转念一想,又绕到法医科,找到正跟着薛法医做事的余雨。 “咦,你怎么有空到我们这来啦?是不是不好意思,下班想请我吃饭啊?”余雨歪着头笑道。 “等到你下班的时候,我肯定已经饿死了。”肖然伸出手:“你车接我用用,钥匙呢?” “怎么了,有私事?还是你车坏了?”余雨摘下手套,从办公桌上的肩包里翻出钥匙扔给肖然。 肖然摊了摊手:“去接新人。我车后备箱小,想想咱们这,就你车空间最大。” “所以啊,赶紧换车吧。”余雨调侃道。 肖然摆了摆手,转身下楼找到余雨那辆黑色普拉多。 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喜欢这种霸道的车子,还是这种低调沉稳的颜色,一点也不符合余雨跳脱的性格。 一路来到汽车站,将车停在距离出站口的车位上,肖然拿出手机给那三名新人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三名拉着行李箱的新人就跑了过来。 不过三人看看肖然,又看看肖然坐下的车子,反倒有些迟疑,交头接耳几句,便站在路边东张西望起来。 “哎,你们三个!周文新、禾亮、李晨晨,看什么呢?”肖然下车冲三人招了招手。 三名新人站在路边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连忙跑了过来。 那叫周文新的短发新人不敢相信地看着肖然,惊声道:“您就是肖然肖队?天呐,偶像啊,竟然是你来接我们!让我缓一缓……” “您就是肖然肖队?比照片上帅多了!” 那叫李晨晨的女生放下箱子,激动地手足无措道:“我们在派出所实习的时候就听说过你,市局的刑侦专家,我们都是你的粉丝,我们来的时候还商量着到局里找你要签名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要什么签名,又不是明星。”肖然摇头笑道:“好了,把东西都放后备箱里,我带你们去宿舍!” 将三人的箱子放进车里,肖然便带三人前往宿舍。 路上看着车里有些拘束的三人,肖然轻笑着主动搭话道:“你们刚才站路边做什么,不是和你们说了我在小广场上等你们吗?” “开始是打算过去的,但是你说的黑色越野,我们就认为是普通车子,没想到竟然是这霸道。话说肖队,我们队里的便车都这么高级啊?”那叫禾亮的大眼睛新人说道。 肖然摇头笑道:“你想多了,这是私车,专门借来接你们的。” “我天,就咱们那点工资,谁开这样的好车,家里有矿吧。”禾亮感慨道。 肖然想想余雨家里企业的规模:“差不多了,人家家里有大公司,开这车都快破下限了。” 聊了一会儿,三人的拘束少了许多,那叫李晨晨的女生都和肖然开起了玩笑:“据说,肖队你好像也是富二代哦……”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啊。” 肖然三连否认,正要继续说些什么,突然疑惑地皱起眉头,猛踩油门朝着前方的一辆银色小轿车追去…… 373、一场误会 “我去,抢孩子的!这么肆无忌惮吗?”坐在副驾上的禾亮惊叫出声,他也注意到了路边的情况。 不得不说,这几名新人实习完一毕业就被分到重案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观察力就很敏锐,坐在车里聊着天还能注意到路边的情况。 周文新和李晨晨也是激动起来,还没到队里报道呢就遇到这样的事,待会儿截下人贩子,怎么说也是小立一功,到了队里不至于被当做菜鸟看。 此时,他们正经过一所小学。 正是下午放学的时间,校门口好多接孩子的私家车,靠路边排了好长一溜,再加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路况有些拥堵。 就在刚才,那辆银色小轿车上突然下来一名穿黑衬衫的年轻男子,迅速抱起一名蹲在校门口的1、2年纪模样的男孩,打开后车门就给扔了进去,然后车子便迅速开走了。 正在校门口送学生的年轻女老师满脸惊愕,愣了两秒,接着便焦急地去追那银色小轿车,但那车子飚的贼快,没几下就将那女老师甩的老远。 那女老师站在路边急的都快哭了,东张西望打完电话,又连忙向一个路口跑去,那个路口有交警队的同志在执勤。 肖然在那黑衣男子将孩子扔进车里之后,便尾随着追了上去,虽然正义之眼对那男子并未有所预警,但为了以防万一,这事必须要管。 再说了,贩卖人口这种事本来就属于他们的职责范围。 为了防止伤到车内的孩子,肖然并没有选择将那辆银色小轿车逼停,只是跟在那车后边,等待时机。 好在那辆银色小轿车也没走太远,过了学校前方的一个路口,便一个左拐将车子停在路边。 “我先下去把那人引下车。”看着车内摩拳擦掌的三名新人,肖然微微一笑,平静地将车子停在那小轿车前方。 下车之后,肖然走过去敲了敲那银色小轿车驾驶位的车窗玻璃。 坐在驾驶位上的黑衣青年有些疑惑地放下车窗,问道:“兄弟,有事啊?” 肖然看了一眼后座上低头不语的小男孩,心中一阵疑惑,现在小孩子都这么镇定的吗,如果是上了陌生人的车,总该有些害怕的吧? 还是,吸入了什么镇定安神剂之类,所以才显得这么无精打采? “刚才在你后面走着,你这后车牌不对啊,你下来看看,谁给你遮住了。”肖然很自然地说道,话说正义之眼并没有预警,等着黑衣青年下来,要不要放倒呢? 那黑衣青年一听这话,深信不疑,惊叫着拉开车门下来:“卧槽谁这么缺德,这要被拍到了12分就没了,兄弟太感谢了,谢……谢哎哟……” 青年正连声道谢,伸着头就要往车后走,但他刚迈开腿,便感觉腿弯处被人踹了一脚,晕头转向地被肖然反扣住肩膀按在地上。 见肖然干净利落地将人拿下,普拉多内早就等待不及的禾亮三人迅速下车,李晨晨拉开银色轿车的后车门,将小男孩抱了出来,“别怕别怕啊,警察姐姐在这里……” 正在这时,两辆交警的摩托载着那名年轻女老师也来到现场,那女老师从摩托上跳下,一把抱过小男孩:“没事吧?跟老师说,有没有伤到哪里?” 那小男孩眨着大眼,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没心没肺地摇着头。 禾亮拿着手铐将那黑衣青年拷住,两名交警的同志疑惑地走过来,“你们是?” “市局刑警队的。”肖然从裤兜里拿出证件给交警的同志看了。 那交警同志看了看肖然的证件,惊讶道:“哎呀,你就是重案队的肖队长啊,这、这早就听说过你了,前些天还听说你在海上办了个大案,没想到在这碰到了!” “你过奖了。”肖然笑了笑道。 那黑衣青年趴在地上,懵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大声叫道:“哎、哎,不是、你们抓我干什么,我就在这停个车,这边也没标不让停车啊,现在违停都要被抓起来了?” 听着青年的叫嚷,路边的行人越围越多,那抱着男孩的老师指着青年骂道:“不抓你抓谁!众目睽睽、学校门口都敢抢孩子,你们这种人最可恶!” “这是人贩子啊!听到了吗,跑学校们口抢小孩!”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有脾气爆的大爷更是骂道:“人贩子就该活活打死!这是没碰上我,搁我年轻的时候,见到人贩子就先把他腿打折!” “人、人贩子?我贩谁了?”那黑衣青年一脸无辜,整个人都蒙掉了。 “你还想抵赖!我亲眼看见你把孩子抱上车的,那么多人都看到了!王博同学你说,是不是他把你扔车里的?”那女老师说道。 “就是他,我要看蚂蚁他都不让我看!” 小男孩一本正经地点头,没心没肺地大笑说道:“警察叔叔你们赶紧把我舅舅抓起来吧,他可坏了,不让我看动画片、不让我打游戏,还帮着我妈妈看着我写作业,可坏可坏了!” 一听那小男孩喊这青年‘舅舅’,周边人都傻眼了。还好肖然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什么惊讶,转头问那青年道:“这小孩是你外甥啊?” “对啊,来接他回家。”黑衣青年苦着脸道。 肖然问道:“那你为什么跟做贼似的,把他往车上一扔就跑?你车在他前面,他为什么自己上去,而且还低着头不搭理你?” “后面车都堵着的嘛,喇叭按的跟催命的似的。而且这小子非要在哪看什么蚂蚁,我又经常训他,他就跟我作对,不搭理我,只能下去把他扔车里啊!”青年解释道。 正说着,一名年轻女士拿着一个棉花糖挤进来,一见黑衣青年被禾亮和周文新左右押着,一下就急了:“警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我弟弟给拷上了!” 又转头焦急问那青年:“你搞什么了,我才刚走一会儿,你怎么就这样子啦?” 黑衣青年垂头丧气地指了指小男孩,“问你儿子吧!” “这是你弟弟?”肖然问道。 “对啊。”年轻女士说着,从老师手里接过男孩,仍是一头雾水,“杨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啊?” “误会了,误会了,我没见过你弟,还以为他是抢孩子的,把你孩子拐走了!” 那女老师解释一番,又对肖然等人说道:“各位警察同志,不好意思确实是误会了,这女士就是孩子的妈妈,我能做证的!” “是误会解开了就好,你是一位称职的好老师!”肖然微笑点头,递了钥匙让禾亮把手铐打开。 那黑衣青年活动了几下手腕,并没有什么怨言,反倒连声感谢道:“也是我没注意,有你们这样尽职的警察还有负责的老师,孩子上下学就更放心了。” 围观群众也是连声叫好,“这学校负责,我孙子明年就读小学了,正好要去这个学校!” “可惜我家不在这一片,能转过来吗?你看看这老师,跑得满头大汗的,孩子在这学校感觉就很放心!” 374、做好心理准备 队里来了新人,老人们总是要时不时地吹嘘一下所谓当年经历的,看着新人们不明觉厉的眼神,一个个的暗爽不已。 毕竟来新的时候不吹吹牛皮,等这些新人资历上来,或者里面再出个像肖然那样的妖孽,以后再想和他们装逼就没得机会了。 或许是来了新鲜血液,又或许是近来没太多伤脑筋的事,这些天来,队内的气氛竟无形中欢快起来,不时还能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新人中的那名长相挺精神的禾亮,被分到了肖然的一组,因为后续下基层轮岗锻炼的安排还没定好,所以暂时由李放放来带。 这天晚上,肖然与三队长庞景辉带着几名警员负责值班工作。 此时刚过了晚饭时间,众人都在值班室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没想到白天一天平安无事,天黑了报警电话却打过来了。 一听见电话铃响,正巧今晚跟着肖然一块值班的禾亮,蹭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激动地抓起电话,“你好,这里是市局刑警一大队!” 看着禾亮兴奋的神色,在场众人相视一笑,话说当年他们刚入警的时候,也是天天感觉无聊,总想着来个什么情况,但是做的时间一长,就恨不得求天告地,千万别来事。 肖然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话筒中传出的男子的声音:“警察,我要报警,我楼上杀人啦,死了好多人呐!我在蓝湾小区13号楼1802户,你们赶紧来啊!” 听到话筒中‘杀人’的字眼,肖然一下坐直了身体,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但是接着听到那个地址,他脸上却又现出一丝无奈,重新找了个舒适的姿态坐了回去,玩味地看着火急火燎的禾亮在记录本上飞快记录。 “好的好的!我们马上过去!”禾亮撂下电话,激动的直打摆子。杀了好几个人,绝对是大场面啊,这事报道出来肯定要上头条! “庞队、肖队,群众报警说有人行凶杀人,就在蓝湾小区,咱们快出警吧!”禾亮突突突地汇报完警情,豪情满满抓过八件套就往腰上扣,不过他刚戴了一半,手就僵在腰上。 看着肖然等人尽皆玩味地瞅着自己,禾亮一头问号,茫然问道:“这……怎么都不动啊?” “蓝湾小区13号楼1802户是吧?你再把电话打过去问问具体情况。”肖然摸着下巴,斜靠着椅背轻笑说道。 禾亮搞不懂其中的套路,“啊?还问?” “再问问,你再问问。”庞景辉等人也是一脸坏笑。 “那我,再问问?” 禾亮抓了转头发,晕头转向地又把电话拨了回去:“喂,1802户报警人吗?我再问你一下,他们一共是几个人啊,你是怎么发现你楼上杀人的?” “哦,我就是发现啦,那血都顺着阳台流下来了,哗哗哗跟瀑布一样,我家里都快被淹了!” 报警男子在电话里大吼大叫,“他们上面好几十人呢,拿着刀乱砍,我用我的透视眼都看到了,死的还有外星人、还有狗,领头砍人的我在电视上看过,是洪兴的坤哥,就埋人全家的那个!” “……” 挂断电话,禾亮默默地放下装备,值班室内众人再也忍耐不住,一阵狂笑。 禾亮受伤颇深地捂着脸,慢慢地蹲到墙角画着圈圈,半响才气急败坏地抬头,幽怨问道:“肖队,这什么人啊,这不是耍我们吗!” “这家伙是个妄想症患者,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我们队的电话,有事没事就报警。” 肖然扬着嘴角,顿了顿,又道:“这人好像有半个多月没报警了哈,上次他说的什么事来着?……哦对,有人控制了他的脑电波,正在读取他的银行密码。” “这还不算离奇的呢!” 旁边一名同事哈哈笑道:“有次我接的电话,他跟我说灯塔国大统领要抓他去做头发,还有什么他变成了嘿人,要我把他送到鲁大留学去,好让他找几个女朋友年年拿奖学金!” “亏他想的出来。” 庞景辉点了根烟拍着大腿笑道:“这人脑子一残,想象力果然就飙升。吃吃玩玩拿奖学金,哪有这样的好事?!” “那个,这种电话我们经常接吗?”禾亮蹲在墙角,弱弱举手问道,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受伤中恢复过来。 肖然道:“也很少的。而且接警的时候能接到这样几个电话,也是挺开心的吧,至少比笑话好玩多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但笑声未止,桌上的接警电话又响了起来。 “不会又是那个妄想症打来的吧?”禾亮狐疑地站起身走过去,一看来电显示,立刻拿起电话。 电话是指挥中心打来的。 听着话筒内的声音,肖然等人这次再无半分犹豫,不等禾亮挂断电话,值班室内的众人已经纷纷起身,收拾装备准备出发。 西塘派出所接群众报案,在望弓山附近的一处山坑内发现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性质不好判断,请求刑警大队出警。 “通知一下值班法医与现场勘查人员,立刻准备出发。”肖然对一名警员说道。 很快,同在值班的张磊、余雨,以及肖然、刘庆、禾亮三名侦查人员便上到车里,组成应急小组,径直往西塘方向望弓山赶去。 “电话里说了,是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到地方你做好心理准备。”肖然在车上给禾亮打着预防针。 “放心肖队,我在分局实习的时候见过场面!”禾亮信心满满,拍着胸脯保证道。 张磊笑嘻嘻地拍着禾亮的肩膀,“好样的,有底气,看来你是早有准备的。到时候别丢人啊!” “那必须的!” 很快,警车来到西塘派出所辖区的望弓山山背脚下。 望弓山附近都是荒岭,交通状况不是太好,除了山脚下有一条能过车的石子路,山上连条小路都没有,众人只能带着装备,跟着西塘派出所的人员步行过去。 好在这边山也不是太高,发现尸体的山坑是在半山腰上,没用多长时间,众人便走到现场。 出事地点周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不过警戒线拉的距离山坑边缘都有将近60米了,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警戒线拉到这么远的位置。 不过等众人越过警戒线,心中便一下明了起来,因为一旦走进警戒圈,便能嗅到尸体腐烂的气味,越往里面走,尸臭味越是强烈。 一个野外开放空间,隔着六十米开外都能闻到尸臭味,可想而知,靠近了那得是臭到何种地步,这一点从现场人员脸上戴的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口罩上就能看出来。 “呕……” 当然,从还未看到尸体便已经狂奔到一边吐着晚饭的所谓经历过场面的禾亮身上,也能看的出来…… 375、前方高能 山坑一侧,几盏强光探照灯在漆黑的山坡上散发着清冷的白光,吸引着周边的虫子成群结队地集结过来,嗡嗡作响,很是烦人。 “现场什么情况?”肖然等人走过来,向派出所的同志问道。 “我们怀疑死者是个流浪汉,失足跌死在坑里的。发现尸体的是附近村里的一个老头,上山找草药,傍晚从这边下山的时候闻到了臭味,过来一看是个死人,就赶紧到我们所报了案。” 负责现场的同志说道:“我们简单看过现场,性质不好判断,尸体也没敢动,就找你们专业的过来看下。……哦对了,周边村上我们已经问过了,没有失踪的村民。” 派出所的同志将现场移交,肖然挥手驱赶着在面前飞来飞去的虫子,忍着恶臭走到山坑边缘,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死者所在的山坑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勉强可以称之为圆形的大坑,因为是在山腰上,所以一侧高一侧低,近乎垂直于坑底的坑壁上,布满了凹凸起伏的石块。 此坑直径约有十米,低的那一侧距离坑底约有六米左右,但死者并不是从高侧或低侧跌下去的,而是在山坑的左侧边缘,哪里距离坑底约有七米左右。 死者尸体在坑底呈仰卧位,横在靠着坑壁的一片碎石上,身上还被几块石头压着。 尸体旁边还有几株不知名的灌木,对比着灌木的绿叶,借着探照灯的光芒,可以看到死者衣服与面部均呈黑色,分辨不出原来是个什么颜色。 死者尸体已经高度腐败呈巨人观状,容貌早已分辨不清,但从死者依稀可见的短发上,可以确定死者是名男性,上身所穿的衣服似乎是个马甲,胸前口袋里还插着一个水瓶。 “磊子、刘庆,你们到死者上方的坑边看一下。” 肖然拍了拍张磊与刘庆的肩膀,转身又接过余雨递来的两套防护服,抬手扔给禾亮一件,“见过场面的兄弟,穿上吧,别愣着,准备下坑!” “我……真的要下啊?”禾亮捂着鼻子,一脸纠结,那表情,就跟便秘十年拉不出来一样。 “接着,这个给你用。”余雨面无表情地抛给禾亮一个防毒面具,这姑娘还是老样子,在不熟的人面前,冷漠的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看见防毒面具的禾亮,就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一样,他连忙戴上防毒面具,在里面深深吸了一口气,瓮声瓮气道:“我第一次感觉,防毒面具里的空气竟是这样的香甜!” “别香甜了,我们下去!” 肖然穿好防护服,戴上口罩,走到大坑低侧一处坡度稍缓的地方,拎起装备和余雨的法医箱,率先顺着派出所同志已经放下去的绳索,下到坑底。 之后余雨与禾亮也顺着下来,不过三人并没有立刻往尸体方向走,而是在派出所的同志帮忙照光下,先在坑底固定现场,搜寻可能相关的物品痕迹。 伴随着单反的声响,肖然在坑底郁郁葱葱的灌木中,发现了一只鞋底扎着一根铁钉的运动鞋,这鞋看着和普通运动鞋没什么两样。 但是生活质量向来讲究的肖然知道,这是一只萨洛蒙的专业越野鞋,价格很不便宜。 “肖队,你看这是不是凶器?”禾亮指着一处草丛叫道。 肖然走过去拍了照片,那是一根类似于拐杖的东西,一般人平常如果不是很注意的话,基本也认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越野行走杖,喜欢越野和徒步远行的人的必备用具。”肖然小心地拿起越野杖看了看,上面并没有血迹之类,便装进物证带里收了起来。 “这还有一个头灯。”余雨在距离尸体不远的地方也有发现。 “这是个玩越野的啊,应该是走到这边,不小心掉坑里摔死了。” 禾亮感慨说道:“这些人就是闲的,有时间好好的玩玩不行吗,非得找什么刺激,跑荒山野岭的地方玩越野,倒霉催的。” “不要妄下结论。记着,做我们这一行,有的时候某些证据都不能信。”肖然敲了敲禾亮的防毒面具,转身跟着余雨走到巨臭无比的尸体旁边。 先是在尸体周围打着等看了一圈,但是灯光的亮度毕竟比不上白天,尸体周边又乱石密布,好多石头缝里依旧看不清晰,只能先初步尸检,等明天天亮之后,再回来复勘现场。 三人围着尸体刚刚蹲下,旁边的禾亮突然大叫一声,见鬼似的跳到一边,吓的上方打光的派出所同志都浑身一抖,探照灯光柱剧烈地晃了几下。 “卧槽!他在动!”禾亮防毒面具里的声音都变了调,指着死者隆起的腹部叫道。 肖然仔细一看,果然,死者膨胀的腹部一会儿凸起一会儿又缓缓塌陷,像是在呼吸一样。 “别怕,不是实体在动,是衣服底下的蛆。”余雨平静说道,让肖然打着光,先拍了几张照片。 肖然将面上的口罩紧了紧,这样高度腐败的尸体,在他实际办案生涯中还是第一次见,以前只是在京实习的时候,短暂接触过一次。 此时借着手电光芒,可以看到死者肿胀的嘴巴微微张着,不时有几只苍蝇幼虫从里面爬出来,然后和从尸体鼻孔中爬出来的苍蝇幼虫交汇在一起。 这些苍蝇幼虫有大有小,大的约有2厘米长,小的还是卵状,聚在一起呈一片一片的密集白点。 早已处变不惊的余雨,用带着手套的手轻轻拂去死者面部的苍蝇幼虫,但紧接着又有新的幼虫钻出来,因为已经高度腐败,死者的脸皮变的很薄,稍一用力就会破掉,褐色的粘稠液体挟裹着白色苍蝇幼虫,在尸体的面部皮肤上蜿蜒流出。 死者上身穿着两件衣服,外面是一件马甲,里面则是一件黑色运动长袖,不过因为尸体腐败的液体,死者身上的衣服变得很潮湿滑腻,稍稍一碰便能拉出一缕缕粘稠的丝线。 看得出,死者的衣服质量不错,即便尸体已经高度腐败膨胀,衣服仍还紧紧地贴着没有损毁,但是从紧绷的布料上,可以感觉到那些衣服似乎已经到了弹性极限,下一秒就会随着里面的腐肉爆裂开来。 “把剪刀给我,我要把他衣服剪开,看下尸表。”余雨伸手专注说道。 肖然递上剪刀,余雨将死者的上衣剪开之后,死者的肚皮上立刻便是一堆乳白色的东西喷涌而出,像是在死者的肚皮上装了一个十公分高的小型牛奶喷泉。 面对突如起来的苍蝇幼虫喷泉,肖然、余雨、禾亮都是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肖然皱着眉头,看着灯光下因为没了束缚而四散蠕动的乳白色幼虫。 此时死者的腹部裂开,可以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幼虫互相纠缠,在死者腹部钻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孔洞,进进出出。 而且因为这些幼虫数量极多,在它们钻来钻去的同时,又因为各种与皮肤肌肉的摩擦,还有在腐败粘液中的搅动,所以此时尸体表面,发出着令人浑身发紧的‘滋滋’声响。 “这特么……呕……” 之前实习中一直在所里坐班的禾亮那亲眼见过这种场景,虽然他刚吐了一次,但现在仍是没忍住,一个转头狂奔到大坑对面的坑壁下,摘掉防毒面具又是一阵干呕。 听声音,感觉他整个人都快要吐死了。 肖然压着鼻子上的口罩,确实,是太恶心了点…… 376、疑点重重 “哎,兄弟,没事吧?要不要上来,我替你?” 看着吐得要死要活的禾亮,刘庆蹲在坑边调侃道:“真不行就不要硬撑,看你这情况都快没气了,可别一翻白眼就嘎呴了!” “放、放心!我……我能行,缓缓就好了!”禾亮涕泗横流,近乎虚脱地摆了摆手,重新戴上防毒面具,深吸一口气,步伐坚定地走了回来。手机端 刘庆赞赏地冲禾亮竖了下大拇指,“小伙子不错,有种!” 禾亮面色苍白地接过肖然手中的手电,重新在尸体边蹲下,肖然朝禾亮微微点头,对这个新人他挺满意,至少意志力这方面也很不错。 “因为死者尸体高度腐败,年龄暂时无法判断,初步估算应在35岁以上,死亡时间至少在一个星期以上,具体数据要等解剖分析后才能给出。” 余雨皱着眉头说道,因为尸体高度腐败并且被苍蝇幼虫严重损毁,所以在现场检验尸表难度很大。 而且死者身上的皮肤乌青发亮,没被幼虫破坏的地方,皮下还充斥着饱满的腐败气体,再加上其他地方幼虫遍布,所以即便某些地方有损伤,现在也很难分辨清楚。 余雨摸了摸死者肿胀变形的头部,“死者颅骨有明显的骨擦感,死亡原因应该是颅骨骨折,具体是摔下来撞到了头,还是其他人为所致,解剖之后会给出结果。” 肖然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不过当余雨拿起死者的左臂时,肖然的目光便被死者左腕上,一个从长袖中露出的物件吸引住了。 由于尸体腐败,死者的前臂和手都涨的很粗,唯独腕部被什么东西紧紧箍住,中间细两边粗,像一个还没成熟的青葫芦。 肖然将死者的手腕拿到光下,那是一块手表,而且是专业的佳明最新款越野表,支持三种定位系统定位,而且还有导航、检测心率等功能,水下100米内可以正常使用,市面价格约在7千左右。 看的出,死者的经济状况应该很不错,至少没有生活压力,业余时间宽裕,这样的生活在终日为生计奔波的普通人眼里,大概也算是半个成功人士了。 只是这样一个看似颇有些社会地位的人,为什么会死相凄惨地躺在如此一个荒山的山坑里,以至于这么长时间内都无人报失询问? 是他自己跌死在坑中,还是有人蓄谋已久,将其杀害? 肖然眉头微皱,他个人倾向于后者。毕竟死者跌落的位置,并不是太高,普通人跳下来顶多把腿摔折,除非运气极背,头朝下撞进坑底。 而且,如果死者是在路过坑边的时候一脚踩空跌下,那死者尸体的位置就不应该如此靠近坑壁,另外死者是脚向着坑心,头朝着坑壁,很符合坐在坑壁上滑下来的特征。 这点从那只鞋底扎着钉子的越野鞋上可以得到验证,死者的右脚没有鞋,这也几乎可以断定,那只越野鞋应该就是属于死者的,死者当时应该是脚上扎了东西,坐在坑边检查鞋子。 但是,如果死者是检查鞋子时不慎滑落撞折颅骨死掉,那么他的鞋子和手杖为什么会掉落在离尸体那么远的地方? 按照死者的体位推算,就算他是在跌落的时候双手乱挥,那他的鞋子和手杖也不应该落在那么远的位置,再说了,死者检查鞋子的时候手中怎么可能还拿着手杖? 另外,余雨在说颅骨骨折的时候,有在死者的前颅摸到摩擦感,而死者这个仰卧体位,正常滑下应该是后脑撞击岩石,但他的前颅怎么也折了呢? 最重要的一点,玩越野的人都有背包,但是现场没有。 另外,肖然没见过孤身玩越野的人,荒山野岭的,指不定遇到什么野生动物,还有各种意外情况,怎么着也得有个伴吧? 假设死者是有同伴的,而且是因为自身的原因跌死在坑里,那么死者的同伴为什么不报警? 又或者,死者是因为他同伴的原因跌死在坑里,他的同伴不愿担责,还是,死者就是被他的同伴,蓄意推下山坑? 只是几个瞬间,现场的情况便在肖然的脑海中过了几遍,令他对这一情况有了初步判断。 “哎,肖然,这有几个手指印,还有几点血迹,看样是死者跌落的时候,双手在这石头上扒了一会儿,坚持不住才掉下去的。” 张磊拿着紫外手电,趴在坑边探着头,摘下口罩憋着气,往下喊道。 “你说,死者不是直接掉下来的,而是用手在哪扒了一会儿,留下了手印?”肖然起身,拿着手电往张磊手指的位置看了看。 “对啊,还很凌乱呢,看样掉下去之前还挣扎了一会儿。”张磊一边小心地放着对照尺,一边说道。 “那你固定一下,把旁边的血迹提取了,让余雨带回去比对。”肖然皱着眉头说道。 如果死者跌下来之前还在坑边趴了一会儿,就死者的身高,实际身高估摸着也有一米八了吧,七米的坑壁减去1米8,五米多的高度跳下来,怎么就摔着脑袋了? 肖然拽着派出所垂下来的绳子,趴上低侧坑壁试着跳了几下,双脚稳稳地落到坑底一点事都没有。 而且死者在坑边趴着,正常跳下来,就算摔死了,那脑袋怎么能挨着坑壁?不合常理的情况太多了。 “你爬上跳下做什么,过来帮忙,准备打道回府。”余雨铺开尸袋,把肖然喊了过来:“你搬上身我抬脚,禾亮你撑着尸袋。” “姐还是我来吧,搬尸体这种事怎么能让你做呢!”禾亮连忙说道。 “别,好意心领了,你还不太熟悉情况,而且这尸体情况复杂,腐败成这个样子,一不小心就会把尸表上的一些痕迹碰掉。” 余雨挥了挥手,指着尸体上秘密麻麻的虫子道:“另外这上面的虫子我也得带回去筛选观察,还要在实验室进行培养,推算死者具体死亡时间。” “这么多幼虫,到时候你观察完拿水管冲的时候,还有那么多尸油,不怕把你解剖台的下水道给堵了啊。”肖然摇头说道,解剖室不愧是个神奇的地方。 “没事,解剖台下有多层滤网,还会定期冲洗。”余雨仰头望天,认真说道,不过听语气她自己心里也在打鼓,“……要不,解剖完就让立刻他们清理一下?” “行啦,先把尸体侧过来看看,别漏掉什么痕迹。”肖然说着,和余雨联手将尸体侧翻过来,死者背部相较于腹部要好一些,没有遭到苍蝇幼虫的破坏。 另外在死者的后腰靠近背部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个明显的营养快线瓶盖大小的挫伤痕迹。 禾亮按照肖然的指导,拿着单反拍了照片,不解问道:“为什么这背部就没有幼虫?” “苍蝇幼虫比较喜欢柔软多汁的组织,哺乳动物的腹部就是最符合的部位,而背部组织层比较薄,所以不是它们的首选部位。” 余雨和肖然小心地将尸体托起放进尸袋里,随口讲解道:“另外死者尸体是仰卧位,背部与地面之间有压力,苍蝇幼虫不太容易爬进去。” “原来是这样啊。”禾亮恍然大悟。 将尸体装好之后,看着陡峭的坑壁,怎么把尸体完好的送上去又成了费脑筋的事。 没办法,肖然和派出所的一位同志跑到附近村里找了几块木板,先将尸体放到木板上,再用几条绳子各处捆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尸体完好地吊了上去。 至此,现场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 众人心中长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恶臭犹存的鬼地方了! 377、五种创伤 回到队里之后,法医科的同事便着手开始对尸体进行解剖,技术队的同事亦对现场发现的物品进行分析。 肖然则先向队领导作了汇报,随后开始询问、汇拢近半个月来各辖区周边的失踪人员信息。要弄清楚死亡真相,首先要确定死者身份。 不过这个工作一时半会也不好展开,而且现在大半夜的,想出去走访调查都没有条件。 小会议室里,肖然回想着死者携带的那些越野装扮,突然开口问道:“最近,我们市周边有组织过徒步越野的活动或者比赛吗?” “这个……没注意过哎,不过我上网查查,要是有赛事什么的,应该会有报道吧?”说着,刘庆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如果找不到的话,等天亮了,我们再去找一下周边在越野这一块名气比较大的人,玩越野的肯定都有圈子,在圈子里找,或许相对容易。”肖然看着窗外黑色的夜空,像是在自言自语。 刘庆点着头,目光牢牢地盯着手机屏幕,突然他一拍桌子,“哎,有一条!十天前,也就是5月12号,我市某区举办了一场徒步越野比赛,参赛人数有3百多人,赛程是80公里,终点在市西某县,望弓山正好处在越野路线附近!” “我看看!”肖然接过手机,将那条并没有几个人阅读的新闻仔细地看了两遍。 现在这个天气,十天的时间,足以令尸体腐败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死者很可能是参赛人员。联系一下赛事组织方,要一下当时所有参赛选手的报名信息。” 肖然将手机还给刘庆,但是又一看现在的时间,无奈说道,“……尽量联系吧,如果联系不上的话,那就等明天。” 夜深人静,办公大楼内也是悄然无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觉已是后半夜。 在此期间,虽然有零星的信息汇拢过来,但都没什么价值,而且找到的那个赛事组织方的电话,也是一直处在关机状态。 还好余雨那边有新的进展,尸体已经解剖完毕,肖然带着刘庆等人来到法医科办公区,了解解剖详情。 换了衣服出来的余雨,将手里的笔记本往桌上一丢,拉了张椅子径直坐下,开口第一句话便将众人的心提了起来:“的确存在他杀的可能!” 办公区内静了几秒,沉默的气氛有些诡异,肖然敲了敲桌子,看着余雨道:“你接着讲啊,停下来做什么。” “烘托一下氛围啊。” 余雨摊了摊手,翻开笔记本,看着上面杂乱的记录,组织了一下语言,“通过人类学检验,死者为男性,年龄在五十岁左右,身高180厘米,体态的话,由于尸体高度腐败不好估量,但根据死者衣服的标号,可以推断,此人身材还算标准,不胖不瘦。” “这里我补充一点,死者经济条件优渥,是名相当专业的越野玩家,很可能参加了十天前,在我市某区举办的一场越野比赛。”肖然将死者身上装备的情况与众人说了一遍,听的众人一愣一愣的。 张磊惊讶地叫道:“我去,肖然你什么时候对越野这一套这么熟悉了?没想到这人身上的东西里竟还有这么些门道!” “你刚才说什么?十天前?”余雨把话题拉了回来,微微蹙着眉头问道。 肖然点了点头,“5月12号在我市某区举办了一场越野比赛。符合死者死亡的时间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毕竟死者尸体已经高度腐败,没有能推断时间的尸体变化,后续我准备培养苍蝇幼虫,用法医昆虫学推算死者死亡时间。” 余雨摇了摇头,又道:“对了,死者的dna已经在做了,后续比对的话,可能要耗费一些时间,你们做好准备。” 听余雨讲完,张磊也开口道:“这里我也要补充一下,死者的手杖上有提取到指纹,但没有提取到dna,至于指纹是不是死者的,现在还不好说。 另外死者的头灯里电量充足,看样子是充满电后还没有使用过。 死者鞋上扎的钉子是一枚普通铁钉,经过分析,我们判断,这枚钉子应该是死者无意间踩到的,但其中究竟有没有人为原因,暂时无法判断。” 肖然仔细听完,“继续说解剖的结果吧。” 余雨点了点头,面色不觉严肃起来:“经过解剖,我们发现,死者身上的明显损伤一共有五种:一是颅骨粉碎性骨折,二是一处特殊状态的颅骨骨折,三是指骨线性骨折,四是腰背部皮肤挫伤,五是右脚底的创伤。” “他右脚底的伤,应该就是鞋底铁钉扎伤的,这点大家都清楚了。” 肖然拧起眉头道,“但是你说,死者有两种形态的颅骨骨折,而且他的指骨也骨折了,这两点和我们详细讲一下。” “好的。” 余雨想了一下,说道:“解剖开颅之后,我们确定死者的颅骨有骨折,而且是粉碎性骨折。所以我们就试着对死者颅骨的碎片进行复原,然后发现死者的颅骨有三处损伤。” “其中两处颅骨骨折的形态都是很不规则的,分析是颅骨与钝性物体接触,又或是摔跌后形成。” 余雨随手翻到笔记本上的空白页,拿着铅笔认真描绘着死者颅骨骨折的形态,接着说道:“而另一处形状,就是这样的狭窄骨折,边缘比较整齐,长度约有3厘米,而且还有一定的宽度,感觉……感觉像是一把匕首刺进去形成的。 至于指骨的线性骨折,单纯摔跌的话,只要前臂和掌骨能保持完好,一般很少会发生指骨骨折。而且我们确定,指骨的伤就是打击形成的,但是致伤工具,不好判断。” “手上的伤还好说,但是你拿匕首刺进颅骨,就人颅骨的这个硬度,恐怕得是武林高手才能刺进去吧!”张磊不解说道。 “我就是这样形容一下嘛,又没肯定说是匕首。” 余雨瞪了张磊一眼:“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凶器造成的这种特殊状态的颅骨骨折,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要形成这样的骨折,必须要满足四个条件。 首先,致伤工具要质地坚硬并且有一定重量,其次,就是要有扁而窄的接触面,最后,要便于挥动,另外还有,嫌疑人的力量要足够大。” “那你说这是个什么东西?有够长的柄,柄头上垂直固定着一把匕首……”张磊双手在空气中比划着,突然他眼睛一亮,“咦,是镰刀吗?很像哎!” “并不是!” 余雨坚定地否决了张磊的猜测,“农用镰刀首先质量就不够,除非是特制的铁柄镰刀,而且刀刃还有特殊处理过。” 办公区内七嘴八舌,大家都在讨论着这个特殊的作案工具,但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砰砰砰! 一直沉思的肖然突然敲了敲桌子,他缓缓抬起头道:“我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了!” 378、杖中玄机 “什么东西?”众人屏息凝神,齐齐看向肖然。 “只是简单猜想。”肖然扬了扬嘴角,安稳地靠着椅背,并不着急,“先说说死者颅骨两种骨折状态的先后顺序吧。” “一般情况下的话,这个还真不好判断。” 余雨微扬下巴,颇为神气道:“不过你们就庆幸吧,有我这样专业的法医!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这处特殊状态的骨折截断了粉碎性骨折的骨折线,所以它是在粉碎性骨折之前形成的。” “卧槽,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知道死者是怎么死的了!”张磊面色严肃道。 肖然伸手示意张磊继续往下说,“最近业务水平见涨啊。” “那必须的。” 张磊得意一笑,接着说道:“你们看啊,死者腰上有伤,手指头也被打骨折了,再加上他头上的这处特殊骨折,还有他那还没来得及拔掉钉穿上的鞋子,再加上我在坑边发现的那些乱糟糟的手印……” “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当时死者正坐在坑边处理鞋子,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嫌疑人突然用那特殊工具在死者头上来了一下,然后顺势就把死者往坑里推。” 张磊手脚并用,模拟着他构绘出的场景,“这一下虽然给死者颅骨造成了重创,但死者凭借着最后的求生欲,死死扒在坑边,然后嫌疑人又把死者的手指给打折了。 此时死者本就受了重创,最后半昏迷着跌了下去,由于这个时候死者意识已经不够清晰,跌落的过程中没有本能地调整跌落姿态,然后一头撞在了石头上,颅骨粉碎性骨折,彻底挂掉了。” “也有可能是死者先被推了一下,但是死者动作还算灵敏,扒住了坑边的岩石,然后嫌疑人击打了死者的头部,但是死者仍不松手,嫌疑人又击打了死者的手指。”肖然点了点,补充说道。 “那你赶紧说,那个工具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张磊催促道。 肖然指了指楼上,“把那个越野杖拿来。” “慢着,你说凶器是越野杖?那东西我看过。” 张磊一脸问号,不解道:“虽然它底端是个圆脚,还没死者腰背上的损伤大,嫌疑人用它把死者顶下坑都不可能,更别说越野杖上什么锐利的东西都没有,怎么就能像匕首一样把颅骨砸骨折了?” “有的越野杖可不止能越野,它里面的小机关小功能是很多的。”肖然强调道。 “那我把它拿来再看看!” 说着,张磊蹭蹭蹭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将放在物证带里的越野杖拿了过来,递给肖然:“我刚又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小功能啊,就一普通越野杖。” “死者手上一块表就要7、8千,他用的越野杖会是普通东西?” 肖然戴上手套,将越野杖从物证袋里取了出来,对着灯光仔细研究,张磊也伸头过来,跟着一起鼓捣。 突然,不知是碰到了哪里,只听‘噔’的一声,那越野杖的手柄顶端竟弹出一个类似于匕首的东西,寒光锃亮,还带着一些锯齿。 突然弹出的钢刃把张磊吓了一跳,他刚才脸都快挨着手柄了,那东西一弹出来差点戳到张磊的鼻子,“我特么……还真有机关啊!” 见真有锋刃出来,余雨也连忙围了过来,严肃道:“这东西很契合死者头上的特殊损伤,我要测量一下!” “这是小型冰斧,爬山或者越野时有雪的情况下,可以将越野杖当轻型冰斧用。”肖然握着越野杖的底端,用力甩了甩,这种范围的挥动幅度,足以将人的颅骨击折了。 “还有这个底端,可以装很多不同的脚,这个脚不符合死者腰背的损伤,或许有其他的脚附和呢。”肖然补充说道。 余雨拿着测量工具很快走了回来,经过测量,发现越野杖顶端的小型冰斧与死者颅骨上的特殊损伤完美契合! 如此,死者头部的损伤问题就能解决了。可以基本确定,死者头部的特殊损伤,就是有人挥动这样的越野杖猛击所致。 “我还要试试能不能在这冰斧上提取到死者的dna,如果有的话,这个越野杖就是凶器。”余雨说道。 肖然摇了摇头,将越野杖递给余雨,“我认为不是,这个应该就是死者本人的越野杖,作为凶器的那根,肯定被嫌疑人连着死者的背包一起带走了。” “总要检测后才能确定,要用科学说话。”余雨挥了挥越野杖,重新走回检验室。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已是天明。 大队长邵勇天一亮便来到队里,喊众人到会议室开了一个简短的讨论会。 余雨和张磊分别汇报之后,肖然将自己的想法详细叙述了一便,“我准备继续开展详细的调查走访,在对死者dna进行比对的同时,联系赛事组委会,对所有参赛选手进行身份确认。” “死者是参赛人员,……有把握吗?”邵勇问道。 “不是太确定,因为一没有家属报失踪,二没有得到赛事组织方的相关报道,如果是参赛人员,比赛结束时发现少了一个人却不去了解情况,有些不合常理。” 肖然摇了摇头,说道:“另外在死者身上没有发现比赛用计时手环,不知是被嫌疑人取走了,还是死者并不是参赛人员。” “十天前的比赛,能确定死者死亡时间吗?”邵勇又问道。 余雨说道:“尸体已经高度腐败,不像早期尸体有那么多明显的特征。不过10天这个点,也是在推测的死亡时间范围内的,暂时可以认为死亡时间是10天左右。但是后续,我们肯定会给出更准确的时间段。” “既然死者面容已经无法辨认了,那就抓紧做dna,对比一下库里有没有。肖然你们也要抓紧时间筛选越野比赛的参赛人员,还有广泛走访调查,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搞清死者的身份。” 邵勇反复强调道:“另外,作案工具再落实一下,昨天晚上你们去现场,条件可能不太好,今天可以再去现场看看。” “那就先说到这儿,你们继续吧!” 379、新的发现 任务分配之后,刘庆、禾亮,再加上赶来的宋知义三人,便按照从网上找到的信息,前往寻找5月12号越野赛的组织人员,了解相关情况。 肖然与张磊一起,准备再次前往望弓山勘察现场。 不过正打算出发的时候,余雨又提着法医箱追了上来,“菜市场,先去菜市场!我买点东西,要放在现场做实验。” “你到菜市场买什么?做实验的话,你们实验室什么东西没有,还要到菜市场找?”张磊转道菜市场,不解问道。 “肉啊,我们实验室又没有肉!”余雨说着,幽怨地叹了口气:“可惜了,好不容易去趟菜市场,买的肉又不能自己吃……” “你买肉是为了检验那些苍蝇幼虫吧?”肖然看着窗外问道。 “对啊对啊。”余雨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兴高采烈地从箱里取出一只中号自封袋,在肖然面前不断晃着:“你看你看!” 肖然转过头,一下就看到那些快要挨到他脸上的,在自封袋里团成一团的鲜肥的蛆虫! “我去,你带这些做什么?!”饶是肖然向来心理素质极佳,冒然看到这些快挨到他脸上的密密麻麻的小东西,也是吓了一跳。 正开车的张磊看到这些也是大叫起来:“你这个变态少女,你去菜市场还带着这些东西,不嫌恶心啊!” “我带这些还不是为了帮你们办案!” 余雨白了张磊一眼,指着袋子里那团鲜肥的蛆虫,解释道:“这些都是我从死者尸体上挑下来的发育最好的幼虫,另外经过我昨天的观察,现场并没有已经破壳的蛹,这就说明,死者身上的这些蛆,还都没有变成苍蝇。” “然后嘞?”张磊咧着嘴,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余雨手中的东西,不然刚吃的早饭说不定就要吐在车里了! 从死人身上挑出来的蛆啊! 也就这姑娘能做出这事来。 一想到昨天死者身上那密集的情形,张磊就头皮发麻,尤其是他联想到: 大半夜的时候,余雨俯视着尸体,认真地拿着镊子一个个挑出这么一团蛆虫,完了再抬手颠一颠那团肉嘟嘟软乎乎的虫子,笑着说句‘完美’! 不能想,不能想啊…… “我们去年有做过研究,要知道,昆虫对尸体的毁坏中,以蝇蛆最为常见,而且蝇类对尸臭非常敏感,有时候甚至可以在生物还没彻底死亡时的濒死期,就聚集到生物体表开始产卵。 蝇卵孵化之后,会分泌一种含有蛋白溶解酶的液体,它们首先要消化和破坏的,就是尸体的软组织,腹部的脂肪更是首选,然后接着侵入皮下肌肉以及内部器官。 本地最常见的苍蝇品种,夏季的话,蝇卵一般经过12~24小时就能孵化成幼虫,然后过5~7天化成蛹,蛹经3~5天破出成苍蝇。” 余雨将袋子里的幼虫重新放了回去,“这些是发育最好的一批幼虫,我把它们和肉一起放到现场,定期观察它们还需要几天变成苍蝇。 确定这个时间差后,我再在室外和实验室培养两组蝇卵,对照着观察蝇卵生长到这些幼虫状态时所用的时间,然后再排除干扰因素计算之后,就能得到死者死亡的比较准确的时间了。” “佩服佩服,虽然听不懂你说什么,但是觉得好厉害的样子!”张磊嘻嘻哈哈开玩笑道。 肖然一直默默听着余雨的实验设想,突然问道:“但是你这样做的话,需要的时间岂不是很长?” “得用个十天半月吧。” 余雨想了想,说道:“不过这就是个兜底实验,以防万一嘛。万一你们短时间内搞不清情况呢,到时候有我的实验结果打底,或许能给你们提供很大的帮助。” “但是你知道的,咱们肖然办案一向都是很快的,万一你这结果还没出来,我们已经把案子破掉了,你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张磊笑着说道。 “白忙活一场,总比你们到时候和我要数据,我却拿不出结果要好的多吧?” 余雨毫不在意,不过转念又一想,看着肖然道:“也是哦,我还没见过在你手里,待的时间超过半个月的案子。哎,你要是害我白忙活一场的话,你得请客吃饭!” “什么叫我害你白忙活一场?我又不是神,再说了,我一个人也办不了案子啊,还不是要靠你们帮着。” 肖然瞥了一眼余雨,“不过听你说的蛮可怜的,那就这样吧,如果案子能在你实验结果出来之前破掉,我就请你们吃大餐,好多肉的那种!” “就这样定了哦!”余雨一声欢呼。 说话间,张磊开着车来到途中的一个菜市场,早上的菜市场里人头攒动。 余雨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挑了一大块肥多瘦少的猪肉,然后又让店主将肉均匀分成三块,这才回到车里,前往望弓山现场。 山脚下的路边,一名协警在车上打着瞌睡,张磊将车并排停好,没有惊动车里的协警,便径直上山。 山腰警戒带旁,还有一名协警在看守着现场,三人与其打了招呼,便越过警戒带进到现场。 不得不说,现场白天的气氛要比昨晚好上许多,而且尸体移走之后,经过一夜的空气流动,臭味大多也消散了,只有山坑里还残留着些许恶臭。 帮着余雨下到坑底之后,肖然和张磊开始对山坑外围再次进行勘察,昨晚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山坑附近,这次要扩大范围勘察寻找。 以死者坠落处为圆心,肖然与张磊扩散开来,坑边附近的灌木杂草之类的昨天都被踩平了,检查起来还算容易,不过再远点又是草木丛生,只能一点点地拨开杂草灌木仔细检查。 “有发现!肖然,你过来看!” 张磊那边传来一声呼喊,肖然立刻走了过去,只见一块两个馒头大小、鹅卵状的带有很多棱的青色石头,静静地嵌在草丛边的泥土里。 最关键的是,这块石头一侧有斑驳的血迹,另一侧上,还隐约有一个血手印! 张磊端出相机拍照之后,小心地将这块石头石头收进物证带,激动说道:“这肯定又是一件凶器,死者的手指头说不定就是被这石头砸断的,上面或许还能提取到凶手的指纹呢!” 肖然点了点头,看着这块石头在地上留下的那个小坑,“应该是嫌疑人行凶之后,用力扔过来的。” 380、赛事蹊跷 将山坑周边仔细搜寻了一遍,最终,除了那块带血迹的石头,其他并没有什么发现。 坑里的余雨将袋子里的蛆虫与肉块放好之后,便将肖然和张磊喊了过去,指着坑壁上的一处痕迹道:“我刚发现的这些蹬擦痕迹,肯定是死者用手扒住坑壁挣扎时留下的。这也验证了你们的说法!” 半个小时之后,三人基本确定现场没什么好看的了,便返回了队里。 此时距离发现尸体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了,死者的身份还没确认,张磊和余雨带着那块石头返回技术中心,他们接下来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另外由于掌握的线索逐步详实,可以基本认定,此事很可能是一起性质恶劣的故意杀人案,由此局里决定立案调查,‘5.22’专案组正式成立。 案情的性质一确定,接下来的调查力度自然是要上一个台阶。 中午时分,前往越野赛事组委会调查的刘庆三人,带着了解到的情况回到队里。 “肖队,这是12号当天比赛时的所有参赛人员的名单,以及相关的资料。” 刘庆将拉来的厚厚一沓资料单页交给肖然,又取出一块移动硬盘,“这是我们复制的,14号比赛结束时,所有参赛人员到达终点的记录视频。” “据我们了解,参加越野比赛的一共有344人,其中有4人中途因为身体原因退赛,而且这些人也不符合死者的年龄体貌。” 同去的禾亮补充说道:“赛事组织人员也告诉我们,比赛期间并没有人发生意外。另外我在回来的路上,将这些参赛人员的信息过了一遍,发现符合死者年龄段的一共有25人,但是这些人都是走完全程的。 比赛结束的时间是14号,14号距离我们发现死者是8天,但余法医说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10天左右,甚至是10天以上,如果死者是参赛人员,时间上根本不符。” “你说的没错,仅从数据的表面来看,死者显然不是参赛人员。”肖然翻了翻资料本,将禾亮用笔标出来的那些参赛人员的名字看了一遍。 他抬头笑了笑说,“但是有的时候,嫌疑人就是喜欢营造这种错觉,扰乱我们的办案方向。所以,不能被表面数据给糊弄了!” 肖然将资料本递给禾亮,“你联系一下这25个人,也联系一下那中途退赛的4个人,还要联系这些人留下的紧急联系人,逐一确定这29个人目前的情况,重点留意其中联系不上的人员。” “是。” 禾亮激动应道,心中反复告诫着自己,这可是第一次领任务,还是在这样重大的刑事案件中领任务,绝对不能出现一丁点差错! 拿着移动硬盘,回到办公桌前准备将赛事结束时的录像看一遍,还没坐下,余雨又打来了电话。 肖然接听:“有什么进展吗?”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余雨说道:“好消息是,经过我们的分析比对,那块石头就是击打死者指骨的作案工具,石头上的零散血迹属于死者。 而且除了死者的dna,我们在石头上还提取到了陌生的dna。就是那处血掌印,可以基本肯定,血掌印是嫌疑人留下的,当时嫌疑人在行凶的时候,手上还受了些伤。” “那坏消息呢?”肖然接着问道。 “坏消息是,虽然做出了他们的dna,但是我们的数据库中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数据,想利用dna直接确定死者与嫌疑人的身份,暂时不可能了。” 余雨有些丧气道:“还有一个,越野杖的冰斧上没有提取到死者的dna,基本可以认为,这根越野杖并不是造成死者颅骨特殊骨折的作案工具。” “不错了,至少做出了嫌疑人的dna,接下来就看我们的吧。” 肖然挂断电话,将最新的情况与何晓丽说了一遍,便打开电脑,专注地看起刘庆他们拷贝来的越野比赛时的结束录像。 这份录像画面清晰,看来不止是做记录使用,还有复验参赛人员成绩的作用。 结束录像的时间很长,从14号早上6点开始,一直录到下午4点。 在这十个小时里,参赛人员陆续到达,第一名早上6点50就到达了现场,最后一名下午4点才越过终点线。 而且现场的氛围也有些功利,第一名越过终点的时候,现场的围观人员、后援团什么的欢呼震天,热闹非凡。 至于成绩糟糕,拖到很晚才到达的,那在终点见到的,就两三名赛事方的工作人员了。 没有欢呼,没有掌声,也没有人确认身份,只是随便在记录本上签个字,便草草离开了。 肖然用最快的速度将比赛结束时的录像看了一遍,一个个数着越过终点线的参赛人员,除了那4名中途退赛的,其余340人一个不少,均走到了终点。 而且这340人,以及周边出现的人员,并没有谁触动了肖然的正义之眼,那也就基本意味着,这340名参赛人员中并无什么不妥。 难道死者是中途退赛的4人中的其中一人? 肖然否定了这个想法,刘庆他们说中途退赛的4人是由于身体原因,而且被赛事方一路送到了医院,并无异议。 如此一来,参加比赛的人在14号时一个不少。但死者在14号的时候,很可能都已经生蛆了。 这就很奇怪了,莫非死者真不是越野比赛中的参赛人员? 看完比赛结束录像,肖然指尖轻点着办公桌,一阵思索。 “肖队,肖队,我联系完了。” 正在这时,禾亮拿着资料本快步走了过来,坐下说道:“我联系了这29个人,还有这29人的紧急联系人。其中27个人确认都好好的,我还加了好友开了视频,和资料本上的照片做了比对,确认无误。” 肖然从抽屉里拿了一袋牛奶递给禾亮,小兄弟打电话说的嗓子都有点发哑了。 禾亮拆开牛奶一口气喝完,接着说道:“但是,这29人中,有两人我没联系上。” 禾亮翻开参赛人员资料本,指着一名47、8岁的男子说道:“第一个就是这位,名叫闫三树,49岁,本市人,手机不在服务区。我联系了他的紧急联系人,也就是他的老婆。 闫三树的老婆说,闫三树最近一个月一直在外参赛,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她说她老公一、两个月不回家是常事,闫三树现在好像在秦省的某个地方玩越野。” 说完闫三树的情况,禾亮又翻了几页,指着一个名叫柳明诚的资料栏道:“第二个联系不上的这人,叫柳明诚,51岁,言城人,手机同样不在服务区……” 看着资料栏上柳明诚的一寸照片,肖然眼帘一紧,骤然打断禾亮的话道:“你确定这个柳明诚是参赛人员?” 禾亮愣了几秒,茫然道:“赛事方给的,应该没错吧?” 错没错,肖然不知道。 但是肖然能确定,在他刚看完的那340位选手走过终点的录像中,他并没有看到这张脸越过终点线! 381、前往调查 “肖队,是有什么问题吗?”禾亮试探问道,虽然他接触肖然也没多久,但对这位同龄人的性格也稍稍有了些了解。手机端 总的来说,这位肖副队长的性格很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男生。 虽然肖然待谁都很和善,但沉默寡言,什么事都在心里,没有九成的把握,绝不会轻易暴露底牌。 而且思维清奇,初一接触就给人一种很高冷的感觉,喜欢活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专注于每一个案情,对身边的新事物虽有所了解,却只是出于职业需要,了解完就丢到一边,并不会产生兴趣。 总之,像是一团迷,让人摸不着,猜不透,如同一眼破解不了的黑洞。 肖然轻轻摇头,“有一些不对劲。你接着讲这个柳明诚。” “好的。” 禾亮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因为联系不上这个柳明诚,我就联系了他的紧急联系人,是一个叫范正勇的,通话质量不是太好,他那边说话断断续续的。 我向范正勇询问柳明诚的状况,范正勇说,他正在和柳明诚在某省参加越野比赛。后面因为他那边没有信号,就断线了。至于范正勇和柳明诚是什么关系,暂时并不了解。” “柳明诚、范正勇、闫三树。” 肖然指尖一下下敲着桌面,闫三树这个人他在录像中看到了,成绩比较靠前,并没有引起正义之眼的波动。所以暂时可以将闫三树排除在嫌疑人之外。 但柳明诚确实没有来到过终点。 另外柳明诚的成绩比较靠后,排在二百多名,赛事方对成绩不佳的参赛选手,明显并没有给予过多关注,只是随便找几个人登记一下成绩,就结束了。 那么柳明诚,是否就是死者呢? 年龄符合,体型符合,而且资料本上的照片里,柳明诚的穿衣打扮明显也是一个讲究的人,显然经济条件不错。 而且柳明诚参加了比赛,但最终越过终点的并不是他自己,可是那个顶着他身份参加完比赛的,又没有引起正义之眼的波动,显然也不是嫌疑人。 如果柳明诚没有死,那这一切都不必再深究。 假设柳明诚就是死者,那么替他参加比赛的人,显然就是嫌疑人安排的,此人肯定知道嫌疑人是谁,他将是关键人证。 肖然目光烁烁,如果柳明诚就是死者,那么嫌疑人的身份就很好认定了。范正勇,毕竟他刚才还在说,与柳明诚在某省参加越野比赛。 而且这个范正勇之前并没有参加临安的越野赛,如果他是嫌疑人,那他之前一定是在故意避免与柳明诚产生交集。 若真是这样的话,这个范正勇心思必然很缜密,而且很狡猾。 “对了肖队,我根据柳明诚的手机号,搜到了他的微聊号,虽然不能加为好友,但能看到他最近的朋友圈。” 禾亮想起来这点,连忙拿出手机给肖然看柳明诚的朋友圈。 柳明诚的朋友圈动态中,能看到12号他发的在临安参加越野比赛的动态,还有最近这些天在外地参加比赛的几条动态。 死人是没办法发朋友圈的,除非柳明诚真的没死。 又或者,是有人伪造了他的朋友圈,故意迷惑办案人员的视线。 “肖队,我感觉死者并不是柳明诚,反倒是那个闫三树很可能是死者。”禾亮说着他的判断。 也是,人的心理向来很奇怪,得到一点柳明诚的信息,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总觉的柳明诚很可能活着,而另一个一点消息都了解不到的闫三树,却反而感觉凶多吉少起来。 “我很肯定的告诉你,闫三树,不是死者。”肖然斩钉截铁道。 禾亮抓了抓头发,反复回想着所有的信息点,仍是不解道:“肖队,你是怎么肯定闫三树不是死者的?没根据啊!” “来,你坐近点。看,14号上午9点18分,闫三树是第41名。” 肖然招了招手,重新点开那段录像视频,调到闫三树越过终点线的时间点,“至于265名,柳明诚,下午3点28分出的名次,但走过终点线的并不是柳明诚。 另外除了那4名退赛的,其他340名参赛选手中的339名,都走过了终点线,唯独这个柳明诚,是另一个人代替的他。” “我的天呐!” 禾亮目瞪口呆,一颗心激动地都快要跳出来了,他一把拉住肖然的袖口,不敢置信道:“肖队,你开挂了吧,就我打电话这几个小时,你就把这录像上的340人全都印在脑子里了?太神奇了,还真有过目不忘的人!” “过目不忘的人是有。” 肖然风轻云淡道,但是下半句‘可是其中没有我’却并没有说出口,毕竟他真的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他只是有挂。 “既然都这样了,肖队,咱们赶紧找这个代替柳明诚的人吧!” 禾亮深吸几口气,平缓了一下心情,急切说道:“柳明诚太符合死者的各方面条件了,我感觉这个代替他比赛的人就是凶手,而且很可能就是那个范正勇!” “不要着急,办案急不得,要一步步来。” 肖然说道:“你再联系一下闫三树、柳明诚、范正勇三人,如果柳明诚只是比赛成绩造假,但并没有出事呢?要全面考虑。” “好的,我这就再尝试联系他们。”禾亮激动地跑了回去。 肖然转头看着窗外飘过的云彩,又将所有线索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确认没什么疏漏,便简要向何晓丽与邵勇做了汇报,接着便准备前往闫三树与柳明诚的家。 闫三树的家就在市里,柳明诚的家在下面县上,还好离得都不算太远。 于是肖然安排李放放与张磊去了闫三树的家。他和余雨、蒋枫,前往下面县里,打算找到柳明诚的家人详细了解一下情况,再提取其家属的dna样本进行比对。 从市里赶到柳明诚所在的县,车程大约需要两个多小时,身型极壮的蒋枫负责开车,但看他握着方向盘,总感觉他稍一用力,就能把方向盘整个拽下来。 不过肖然也不关注这个,他和余雨都是接近两天一夜没有合眼,现在难得有一会儿空闲,正好放倒副驾座位补一会儿觉。 傍晚时分,三人来到了柳明诚所登记的家庭住处…… 382、了解 柳明诚所登记的地址,并不是其家所在,而是他在县里经营的一家运动用品专卖店。手机端 此时天色渐黑,华灯初上,店里的日光灯,将店内照的亮如白昼。 可以看到,专卖店虽说规模不小,而且里面装修也很上档次,但此时并没有顾客,只有两名店员趴在柜台上无聊的刷着手机。 肖然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拧开一瓶矿泉水饮了两口,又往手心里倒了点水,擦拭了一下眼睛,很快便恢复清醒。 看了看蜷在后座上的余雨,这姑娘睡的正香,一头不长不短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隐约能看到她发间翕动的鼻翼,颇有些睡美人的韵味。 前提是不去想她平常最感兴趣的、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操作。 肖然抬手示意一下,没有叫醒余雨,只是与蒋枫下车,前往店内了解情况。 “您好二位,有什么需要的吗?” 见来了客人,尤其是有蒋枫这种夸张身材的客人,那两名店员立刻眼睛发亮,从柜台里走了出来。 毕竟像蒋枫这样的,一看就是运动狂人,平常一旦进店,基本不会空手离去。 虽说蒋枫的确是运动狂人,但这次还是注定要令这两名导购失望了。 肖然取出证件,又亮了一下柳明诚的参赛照片,言简意赅道,“警察,问你一下。你们店老板,是不是这个叫柳明诚的?” 一听警察上门,那两名导购脸上的职业笑容顿时塌了回去。 其中的那名留着寸头的青年男导购,点着头看了眼照片,很肯定地说道:“我们老板是叫柳明诚,……对,就是照片上这个!” “哎警察小哥,是不是我们老板犯事跑路了?这他要跑路了,我们这个月工资怎么办啊?” 旁边那名扎马尾的女店员急切问道,不得不说,她的想象力十分丰富,没几下就已经盘算好,怎么把店里的原价一百多、两百多、三百多的货品统统二十块处理了。 “你们不用乱想,就是有些事要找你们老板了解。” 肖然打断了那名女导购的瞎猜,接着问道:“你们老板柳明诚,经常到店里来吗?” “他、他有段时间没来了。他是个越野达人,除了夏天热和冬天冷的时候不出去,其他情况只要合适,他就约人出去玩越野。”男店员说。 肖然微微点头,又问道:“他是有个兴趣团体吗?你知道多少?” “我?我对这些不感兴趣,累的半死的跑到没人烟的地方自找难受,我就知道这店里的东西是干什么的,其他的就只知道一点,老板他是有个团体,但具体的我都没留意过。”男店员如实说道。 “那平时这店都是谁负责?” “老板他老婆啊,平常都是他老婆没事过来转转。这会儿应该在家带孙子的吗?”男店员不确定地转头询问。 女导购点着头,“应该是。这会儿小孩爸妈应该刚下班。” “柳明诚家在哪?”肖然掏出纸笔。 男店员摇了摇头,说:“我只知道是在紫荆花别墅小区,不过具体门牌号不清楚,没去过他们家。不过老板娘的电话我们知道,你可以打这个电话问下。” 记下男店员报出的电话号码,肖然又问道:“你们这个专卖店生意很好吗?看你们老板挺有钱的。” “哎,生意就一般,这东西比较高端,贵,而且这小县城的,喜欢玩这些的也没多少,不过老板认识的人有过来买的,都挺有钱。” 女导购一股脑道:“我们老板开这店就是为了爱好、交朋友,他也不赚钱,他年轻的时候去菲州开金矿,弄的钱这辈子够花的。” “哦,你们老板的那些朋友,可经常到这来?你们认识吗?” “没有没有,他们有他们聚的地方,我们都没见过,朝那认识?”男店员笑道。 肖然将纸笔放回口袋里,最后问道:“那你们可有听说过,柳明诚有和谁不对付,或者有什么矛盾,还有和他结仇的?” “不清楚,从来没听说过。” 两名店员均是摇头,“老柳他虽然有钱,但挺和善的一个人,我们开他玩笑都没事,他家里也都没什么坏心眼,平常有好吃的还经常给我们送来些。” “行,那就这样,你们忙。” 走出专卖店,肖然先给柳明诚的老婆蒲女士打了个电话,了解了柳明诚家的详细住址,接着便和蒋枫再次上车,前往紫荆花别墅区。 县城本来就不大,三人很快就找到了紫荆花别墅小区。 通过门岗进去,可以看到这处别墅区挺有些年头了,路边还常有垃圾堆放,而且其内只是些独栋的三层小楼,整体与那些高档的别墅区不能相比。 找到柳明诚的家,肖然拉开后排车门,拍了拍余雨的头发,“醒醒,别睡了。起床了!” “唔,让我再睡会儿,天还没亮呢……”余雨气鼓鼓地翻了翻身,看来这姑娘都睡迷糊了,还以为是在她那柔软的大床上呢。 不过余雨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她背靠着后椅背,腿也伸不开,一翻身怎么都感觉不舒服。 于是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只是胡乱地拍着身下的座椅,愤然乱叫:“我、我床怎么变了?……谁把我床给换了!出来,让我打死他!” 肖然无奈地摇摇头,一旁的蒋枫都快笑成一坨了,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元气满满的余雨,也有这么大的起床气。 肖然拧开矿泉水往手里倒了些,一把就盖在余雨脸上。 突如起来的凉意吓了余雨一跳,睁开眼懵了一会儿,这才回复过来,“……什么时候了?我们到了?我有没有误事?” “没有,刚到。” 肖然将手中的水递了过去,余雨喝了两口,拎着小工具箱跳下车子,理了理头发傻笑道:“我还以为睡过头误事了呢!” “我们又不是把你扔到野地里去了。”肖然调侃了一句,走上前敲了敲柳明诚家的铁门,先是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吠,接着便有脚步声传来。 一名保养的比较好的、看起来40多岁的女士开了门,想来是柳明诚的老婆蒲女士,她看了看肖然三人,连忙问道:“你们就是刚给我打电话的公安局的同志吧?快请进,快请进……” 说着,引着肖然三人绕过院子里的大狼狗,走进客厅。 院子里的大狗依旧在扯着链子乱叫乱转,余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大狗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往肖然身边挪了挪,小声道:“回头我们也养条大狗好吧?” “养的有啊,我的那条还在警犬队当狗霸呢。” 肖然想起了那条被寄养在警犬基地的小土狗,上次去看的时候已经半大了,现在又是这么久没去,应该已经长大了吧? “对哦,那条小土狗,我记的长大了是吧?” 余雨欣喜说道,拽了拽肖然的衣角,“有空我们去看看它,培养下感情。可惜啊,现在天热了冬天拉出来做火锅怎么样?我亲自下手!” “你、是魔鬼吗……” 肖然嘴角用力抖了抖,悄悄离余雨远点。 与此同时,蒲女士有些着急地端着几杯饮料从厨房出来,放在三人面前,一坐下便不断问道:“老柳出什么事了吗?” 383、临门一脚 虽然心中清楚柳明诚就是死者的概率很大,但看着蒲女士脸上的焦急与不安,肖然只能暂时隐瞒,“只是有些事想找柳先生了解一下,暂时还都不确定,您也不要多想。” 听闻此言,蒲女士面上的急切稍微淡了一点,但仍是不安说道:“这些天我总是心惊肉跳的,电话也打不通,总感觉老柳像是出了什么事。唉,从他当初搞越野的时候我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我一直搞不懂越野有什么好玩的,那荒郊野外、人生地不熟的,受了伤都得拖好久,还有遇到野生动物什么的,想跑都跑不掉……” 蒲女士唉声叹气地抱怨了一阵,正要往下说,却听家里的大门‘吱呀’一声,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走了进来。 “妈,谁把车停我们家门口了?” 那抱着孩子的年轻男子一进门便开口问道,接着又一看正在齐齐打量着他的肖然三人,稍一愣神:“……呦,家里来客人啦?这看着挺面生,没见过啊。” “你好,我们是公安局的。”肖然起身伸手。 蒲女士也站在一旁解释道:“对对,是公安局的同志,来找你爸了解些事情,这不你爸又跑的没影了嘛!” “警察?” 年轻男子一皱眉头,连忙将孩子交给妻子,与肖然握了握手,“我、我爸在外面出什么事了?他比赛不是说好些人在一起的吗?” “您不要多想,就是了解些情况。”肖然再次说道。 “哦哦,那你们坐,我们知道什么都和你们说。……哎对了,我刚买的水果还在车里呢,我去给你们拿。”年轻男子十分热情,招呼着肖然坐下,又去拎了水果洗出来给他们吃。 肖然摆手道:“别,不用麻烦了,我们时间紧,了解完就要赶紧回去。” “别客气兄弟,吃个水果能用多长时间?来尝尝,刚买的苹果,都是我一个个挑的。” 年轻男子将洗好的苹果硬塞到肖然他们手里,挨着蒲女士坐下道:“这个具体是怎么回事啊?我爸性格一直和善,基本不跟人红脸。” 肖然将手里的水果放回盘子里,说:“是这样,你们最后一次见到或者最后一次与柳明诚先生通话,是在什么时候?” “他是月初离开家的,好像是5号还是6号来着?反正就是那两天,说是和小范一起去市里参加比赛,走的时候还挺高兴。” 蒲女士回忆了一阵,说道:“月初走了之后,他就没往家里再打过电话,前两天店里要进货,我有事要问他,电话也一直打不通,打到小范那,说两句才知道又跑到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比赛去了,信号也不好,断断续续的。” “前两天,具体是那天?”肖然停下笔抬头问。 “这、这我看看……”蒲女士翻开手机看了看,肯定道:“17号,17号上午。” “17号上午?”肖然看着余雨拍下蒲女士的通话记录,微微皱起眉头。 17号到今天已经有5天了,但中午的时候,禾亮给那个范正勇打电话,却得知他们仍在比赛中。 5天的时间,大多数越野比赛都持续不了这么长时间,除非是一些专业的极限越野,但是像柳明诚这样的,也就是个业余的资深爱好者,太专业的他这个年纪也玩不动了。 而且范正勇既然与柳明诚在一起,他都能接到电话,为什么柳明诚一次电话都接不到,就算信号再差,柳明诚总能接到一次吧? 另外两次给范正勇打了电话之后,均没有得到柳明诚的本人回复,更可疑的是,既然柳明诚是和范正勇一起参见的市里的越野比赛,那为什么参赛人员表上没有范正勇的名字? 范正勇到底在回避着什么?肖然眸光闪烁,这个范正勇越来越可疑了,等回去之后他要立刻找到范正勇的资料看看。 “这个范正勇,和柳先生是什么关系?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肖然问道。 “他啊,他和我爸一样,都是越野爱好者,在他们兴趣群里认识的,和我爸是忘年交,我爸去哪都带着他一起,他还经常来我们家吃饭呢,挺好的一人。”柳明诚儿子说道。 “范正勇也是县里人?”肖然问。 柳明诚儿子摇头说:“不不,他是市里人,好像也是做运动用品生意的。” “柳先生的朋友圈里,应该有他与范正勇的合照吧?能让我看看吗?”肖然平静说道。 “好像有,我给你翻翻。” 柳明诚的儿子打开手机,在他父亲的朋友圈里找了一会儿,点开一张图片将手机递给肖然:“左边是我爸,右边那个穿灰色衣服的就是范正勇。” 肖然接过手机,只见合照上的范正勇26、7岁的模样,长脸粗眉,下嘴唇很厚,总体看模样及格,看起来很厚道的一个青年,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 照片上的范正勇笑容灿烂,给人一种很真诚、可靠的感觉,但是微表情是肖然刻苦钻研过的,他一眼就看出,在范正勇弯起的眼帘深处,那点点的仇恨与厌恶。 更何况,正义之眼已经悄悄跳动提醒。 这一刻,肖然心中已经基本认定,死者就是柳明诚,嫌疑人,范正勇! 不过心里知道归知道,他的这些超科学的手段毕竟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肖然将照片保存下来发到自己手机上,然后把手机递还给柳明诚的儿子,“我下面要问的一个问题,对你们来说可能有点不好回答,但还请你们如实告知。” “哪有什么,配合警察天经地义,你问就是。”蒲女士说道。 肖然略一停顿,“我想知道,柳先生平常比赛都是从哪找来的替跑人员,是他自己找的,还是有人帮他联系的?” “替、替跑?这、这我们不知道啊!” 蒲女士与柳明诚的儿子闻言皆是一愣,茫然地互相看了看,认真道:“你的意思是老柳比赛作弊了?这不对啊,老柳从来不搞这一套的。而且他比赛就是为了玩,也拿不到什么好成绩,他们圈里人都知道他的水平,他作弊也没意义啊。不过就算老柳比赛作弊,这也不算什么吧,还用你们调查?” “我就是这样一问,既然你们不知道也没关系。”肖然说道,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便结束了询问。 “蒲阿姨,柳明诚先生之前用的牙刷、杯子可都还在,没有更换吧?这些我们要带走检验比对。”余雨道。 “有,有,没换,我去给你拿。”蒲女士说。 “阿姨您不要动,这个要我来。”余雨拦住了蒲女士,接着看向柳明诚的儿子,“柳先生,我还要采集一些你的血样。” “哦,可以。”柳明诚的儿子点头说。 看余雨做完这些,肖然又让蒲女士抽时间去趟局里,询问一些关于柳明诚的更详细的情况,接着便告辞返回市里。 如今案情在肖然心中基本明确,感觉距离告破,就差最后临门一脚了! 384、有无嫌疑 返程路上,肖然又在车里小憩了一会儿。 干刑警时间长了都知道,要少玩游戏多睡觉,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毕竟谁也不知道,醒来之后,下次休息会是在什么时候。 回到队里,肖然晃晃脑袋,下车活动了一下身体,有这几个小时的充电,感觉今夜又有精神熬过去了。 “肖队!肖队!闫三树我联系上了!” 还没走进办公区,禾亮便三步并两步激动地跳到肖然面前,说道:“我和他进行了视频通话,确定是资料照片上的闫三树,他刚参加完一场越野比赛,明天准备回来,我让他回来之后尽快到局里来一趟,他答应的很爽快。” “辛苦了,做的很不错。听你嗓子都哑了,我那有消炎药待会吃两粒,不然后面疼起来难受。”肖然赞赏地拍了拍禾亮的肩膀,“等这案子完了,带你们吃大餐。” “真的?谢谢肖队!” 禾亮激动的走路都有点飘了,毕竟是来自偶像的关心啊,后面还要带着吃大餐,禾亮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疯狂涌动,身上每一个细胞里都充满了力量。 “对了肖队,放放哥和磊哥回来也有一会儿了,还带回了闫三树的dna样本送到了技术中心,我是刚联系上闫三树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和他们说。”禾亮又道。 “没事,我跟法医科说,就不让他们费工夫比对了。”肖然点了点头,给余雨打了个电话,将此情况说了一下。 之后肖然又向大队长邵勇做了详细汇报,明确表示,死者很可能是柳明诚,嫌疑人为范正勇,仍在走访调查死者身份的同事们可以撤回来,全力侦查柳明诚这条线。 邵勇听完肖然的整体思路,凝思片刻,点头道:“你讲的很有道理,我们现在确实应该摒弃旁支,全力调查柳明诚这条线!” 其实也不用肖然多说,当dna比对结果出来之后,再去走访调查死者的身份已经没有意义了。 午夜凌晨,在一众技术人员的紧张努力之下,确定,死者就是柳明诚! 与此同时,技侦的同事也成功定位到了范正勇的手机信号位置,他此时并不是在他说的北方某山区比赛,而是在本省宁城下面的一处不知名村镇里。 死者身份终于确定,虽然大家感觉距离本案告破又近了一大步,但是大多数人并不如肖然这般,对案情了解的这么清晰,许多人还不太清楚,柳明诚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夜里12点半,所有办案人员都坐在会议室里,内勤人员先介绍了相关情况,随后余雨和技术人员也做了相关汇报。 “我再给大家补充一些没有提到的线索和情况,不过首先我要告诉各位,杀害柳明诚的重大嫌疑人,就是他。” 肖然将范正勇的照片夹在写白板上,手指用力敲了敲,“范正勇,男,现年27岁,我市本地人,目前经营着一家运动用品专卖店。” “我去,什么情况?肖然你这也太快了,我们还没理清线索呢,这个b就这么被定下来了?!”皮自重正瘫在椅背上挠着胳膊,面色懵逼的有些夸张。 “就是,这案子破的,我刚做好加班加点准备,结果嫌疑人都出来了。”旁边有人也开着玩笑道。 邵勇压了压手:“因为还有些信息你们没了解,等肖然说完你们就明白了。” “是这样的。” 肖然扬了扬嘴角,将自己对本案的理解稍微整理了一下,徐徐说道:“死者尸体上的特殊伤痕我就不再说了,余雨已经说的很明白,是人为所致。下面我从5月12号在本市举行的一场越野比赛开始说起……” 肖然将越野比赛、以及范正勇在越野比赛前几天就与柳明诚来到市里的各种疑点,详细阐述了一遍,“……据我们下午的了解,柳明诚参赛只是为了玩,他不需要什么比赛成绩,而且从来没有找过替跑人员作弊。” “这一点真实与否,暂且不论,关键是范正勇并没有参加本市的越野赛,而且禾亮中午给范正勇打电话时,范正勇还说柳明诚正在和他一起参加比赛。” 肖然摇了摇头,“一个死去十多天的人,竟然还在今天与他一起参加越野比赛,就凭这一点,范正勇的嫌疑就洗不掉。” “但是肖队,范正勇是有嫌疑没错,可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是将范正勇列为头号嫌疑人,而不是视频中的那名替跑人员谋杀了柳明诚呢?” 张磊的准女友郭冉皱着眉头,举手问道:“我们刚定位了范正勇的手机信号位置,还获取了他近来的出行信息。 在5月7号晚上,也就是比赛的好几天前,他就已经乘火车离开了我市,这半个月他一直在外面,前天才回到省内。所以,12号比赛那天,他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比赛现场,更何谈在比赛途中行凶呢?” “你讲的很有道理,但是,如果范正勇7号之后就离开了我市,那他身上的嫌疑就更重了。” 肖然笑着点了点头,“但是我个人认为啊,之所以我们会有这个错觉,是因为我们的一个疑问,余雨还没有给出答案!” “唔?” 听闻此言,正捧着下巴打着瞌睡的余雨,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萌凶叫道:“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我知道的全都和你们说了,掏心掏肺的,不信翻出来给你们看……” 话说到一半,余雨骤然醒悟过来,眨着眼睛道:“你是说我的实验?你认为死者的死亡时间并不止10天?而是在12号比赛之前就挂了?……柳明诚的老婆说柳明诚与范正勇5、6号的时候离开的,所以,柳明诚是在6或7号就遇害了?!” “我个人认为,是的。但是要确定,还要等你的实验结果出来加以佐证。” 肖然点头说道,没想到余雨的小脑袋,在肉和解剖之外,转的还是挺快的。最关键的是,这姑娘打着瞌睡,怎么还知道他们在讲什么?不可思议。 “假设、我们假设,柳明诚并不是在比赛途中遇害,而是在比赛之前便死在望弓山,那么这样再看范正勇的行为,是不是在故作假象迷惑我们呢?” 肖然认真说道,“而且据我观察范正勇和柳明诚两人的合照,从微表情分析这个后续我会给出专门的报告,我认为他们一早之前便有仇恨,但是当时柳明诚并不知道范正勇。范正勇是挖空心思接近的柳明诚,一直在寻找将其杀害的机会。” “总之,在总结范正勇这一系列行为之后,我们可以大概描绘出他的内心活动,他这个人很聪明、很谨慎、很狡猾,但是又有自己的坚持,为了某件事可以不惜代价……” “所以,我认为代替柳明诚参赛的选手、以及范正勇的行程,都是他处心积虑制造出来的假象,目的就是为了迷惑我们。” “而从他的行程上看,他最初跑得很远,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又慢慢往回赶,这就意味着,他一直在关注着市里的动向,每过一天,他就自认为自己安全了一分。” 肖然最后说道:“如今我们给他打了电话,很可能已经引起了他的警觉,我认为他可能还要离开我省,跑到什么早已找好的隐秘地点,让我们找不到他。” 听闻此言,有人立刻接道:“既然这样,我们不能坐视他外逃啊,趁现在离他近,咱们别管那么多了,赶紧过去先把他控制了再说!” 385、猝不及防 “话是这样说,可是现在我们手上没有确凿的证据啊。” 有人说道:“那块石头上的嫌疑人dna还没验证,也没有人证和目击者,虽然这个范正勇的嫌疑很大,但是立刻动他是不是太急了些?” “你讲的有点道理,不过我们既然已经基本认定了这个范正勇是头号嫌疑人,那就绝不能让他溜了。” 大队长邵勇果断说道,“宁城离我们不远,肖然,你带人立刻前往宁城,找到他,盯住他。等待家里的消息,随时准备动手抓捕,至于宁城方面,稍后我会让局里进行联络,请求当地的同志协助你们。” “明白!”肖然站起身,坚定说道。 邵勇点了点头,朝内勤人员问道:“这个范正勇的家是在市里吧?他家人都在吗?” “在的,他父母都在家里。”内勤回道。 “在就好。” 邵勇说道:“明天一早就去找范正勇的父母,提取血样与现场发现的嫌疑人dna进行比对,尽快确定作案工具上的血迹是否就是来自于范正勇!” “是。” “皮自重,你带人寻找那名代替柳明诚参赛的替跑人员,务必搞清楚,他代替柳明诚参赛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否就是范正勇安排他去比赛的。” 邵勇看向皮自重说,“还要找一下范正勇身边的朋友、熟人之类,了解一下他的生活状况以及个人经历,着重留意他与柳明诚之间产生仇恨的事件因素,为我们的后续工作做铺垫。” “明白。”皮自重果断点头。 “还有,技侦人员密切关注范正勇的定位信息,以及他在公共交通系统中的出行信息。” 邵勇继续道:“另外还要查找5号至今,范正勇的一应通话情况,在这之中,说不定能发现那名替跑人员,以及其他的线索、疑点。” “是。” “那好,暂时就这么多,后续情况有变的话再随时调整任务,散会。”邵大队部署完毕,一应办案人员纷纷走出会议室。 肖然、李放放等人在等待文书签发的同时,也在抓紧时间整理装备以及个人物品,为接下来的工作做准备。 凌晨接近2点,肖然、李放放几人刚准备出发,技侦的同事突然传来消息说,范正勇在不久之前,刚定了一张今天中午12点半的动车车票,始发站宁城,终点站昌都。 “看来他是有所察觉了。但应该并不确定我们已经锁定了他。既然这样,与其盯着他乱跑,不如见到他就立刻动手带回来,省的跟丢。” 邵勇捏着烟头,考虑片刻,果断说道:“而且他已经定了车票,十有七八是要到车站的,你们也不要到宁城下面的村镇去找他了,就在车站等他上门,找到之后,立即控制住带回来!” “我明白。”肖然将背包丢进车里,最后朝邵勇挥了挥手,“放心吧老板,他跑不了,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 “那行,去吧,行动的时候注意安全。”邵勇拍了拍肖然的肩膀。 肖然点了点头,便与李放放等人前往车站,乘最近的一班动车赶往宁城。 上车之后肖然本还想再休息一会儿,但是刚合上眼,张磊又把电话打了过来,“最新消息,刚刚查到的,就在你们从柳明诚家回来之后,范正勇有打电话给柳明诚的老婆蒲女士。” 肖然皱起眉头:“他警惕性的确很高,他感觉到了。不过我们离开的时候,我已经再三嘱咐了柳明诚的老婆,不要和任何提我们找过她的事……” “那可保不准,柳明诚的老婆现在还不知道柳明诚出了事,万一范正勇使诈,说不定柳明诚的老婆会说漏嘴。”张磊说道。 “但是已经这样了,我们也没办法改啊。” 肖然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一点点灯光,他隐隐有种预感,范正勇现在是如此的谨慎、多疑,在其感觉到警方似乎正在调查柳明诚死因之后,为什么会这么大胆的立刻订一张第二天中午的车票? 范正勇是要立刻远离本省,远远的潜逃吗? 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不订一张离他最近时间点的车票?反正是要远远的跑路,去到哪里都行。 但是他却偏偏订了一张第二天中午的车票。他心中此时这般的焦虑、多疑,难道就没要怀疑到,警方已经锁定了他? 如果范正勇想到了警方已经锁定他的可能,至少肖然认为他一定想到了这种可能,留下这么长的空白时间,无疑是给警方更多的机会。 还是,范正勇这么做就是一种假象,这仍是一次迷惑他们的手段?他很可能认定了自己的行为败露,正打算用其他的手段逃之夭夭。 又或者,范正勇就是想试试,警方究竟有没有怀疑到他的头上? 瞬息之间,肖然想到了种种可能,接着又听张磊继续说道:“另外,在5、6、7号的时候,范正勇与柳明诚之间有多次通话。5号的时候是在柳明诚家附近;6号的时候一次在市里、一次在越野赛终点附近;7号的时候也有两次通话,但是,7号傍晚的时候,两人的一次通话,正是在望弓山附近。而且当晚,范正勇就离开了临安。” “很明显了,柳明诚应该是在7号傍晚被害的,距离越野比赛5天,距离案发15天。”肖然平静说道:“还有什么发现吗?” “有,在10号、11号的时候,范正勇与一个号码多次通话。” 张磊说道:“而且14号比赛结束之后不久,这个号码便再次与范正勇通话,所以我们怀疑这个号码,就是那名替跑人员的联系方式,现在正在抓紧时间往下调查。” “问一下,范正勇的手机信号位置,动了吗?”肖然问道。 张磊道:“没有,还在宁城下面村镇里的一个基站附近。” “行,我明白了,让郭冉那边留意着范正勇的定位,一有什么变化就和我说,我们快到宁城了。”肖然最后道。 听闻此言,张磊调侃道:“怎么,我给你打电话,还拉低你品味了咋滴?” “品味倒是拉低不了,但是你那嗓子在我耳朵边都快絮叨五年了,实在听够了……”肖然轻笑道。 张磊忿然挂了电话,“你大爷的,我还不想听你说呢!那就挂了,注意安全啊。” “明白,我的身手,放心。”肖然笑着挂断电话,没过多久,动车便到达宁城车站。 几人带上随身物品,出了车站,与一名前来接应的宁城分局的同志汇合之后,正要上车前往分局。 突然,肖然的目光落在了车站广场上的一个地方。 在哪里,一名背着旅行包,戴着口罩、鸭舌帽的年轻男子,正穿过售票处前的小广场,走向验票窗口…… 386、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由于口罩和帽子的遮盖,肖然并不知道这个人的长相,但是方才的匆匆一蔽之间,肖然看到了这个人的眉眼。 那是一双与范正勇极为相似的眉眼,而且正义之眼也在不停的发出预警。 莫非真的这么巧,刚来到宁城便遇到了准备外逃的范正勇? “项哥,你证件带着的吧?”肖然对来接应他们的那名项姓同行说道。 在此特殊关头,绝不能有丝毫侥幸,万一此人真是范正勇,让他在眼皮子低下溜了,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再说了,就算此人不是范正勇,既然正义之眼有所警告,查上一查也是好的,说不定此人露出马脚,就此帮宁城方面的同志牵出一桩待破的案子出来呢? 总而言之,既然作为一名警察,就算不是在自己的职责范围之内,也不能对一名可疑人员视而不见。 来接应肖然他们的项姓警员微微一愣,点头道:“当然带着的啊,怎么了?” “你往左看一下,在准备验票的那堆人中,有一个低着头,戴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的男子。” 肖然假装一副朋友之间交谈的样子,只用眼角的余光盯着那人,“我感觉这个人十分可疑,他们眉眼很像我们此行要找的嫌疑人,麻烦你过去查下他的身份证,让他把口罩摘下来看看。” “啊?” 项姓警员满脸的不可思议,反应了两秒才开口说:“不会这么巧吧?行,我就去问问,要真这么巧,那你们运气也太好了!” 说着,项姓警员带着与他同来的那名同事,不着痕迹地走向验票口。 “肖然你是不是看错了,还是在车上睡的有点迷糊?这早上五点多,正是发懵的时候,而且灯光下本来就会有种错觉,那有那么巧,就这么迎头碰上了?”李放放也不太相信。 肖然扬了扬嘴角,带着李放放、秦子河、宋知义缓缓朝那可疑男子围了过去,“查查嘛,以防万一。而且我的眼睛,出过错吗?” “这个还真没有。” 李放放想了想,但不想不知道,这一回想起来,话说肖然说话做事还真没出错过,说谁有事谁就有事,仿佛能预测未来一样,准的吓人。 难道,这人真是他们要找的范正勇?李放放将信将疑,不过他越看那人,竟越发觉得,此人与范正勇的体型是那般的相似。 此时,项姓警员及其同事已经走到检票口,靠到那名正在排队准备进站的口罩男子身边,出示了证件:“你好,警察,麻烦出示一下身份证,还有摘下口罩。” 一听这话,正在排队检票的群众齐齐停下缓慢向前的脚步,不约而同地来回扫视着项姓警员与那口罩男子,脸上充满了惊讶与好奇。 口罩男子此时的面部表情无人可见,他只是反射性的微微后撤了一步,双手狠狠地攥紧两肩的背包带,可见此时他的内心中是紧张与惶恐的。 “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查我的身份证?搞什么!” 口罩男子愣了几秒,不满地说道,他并没有像一般犯罪分子那样转身就跑,也没有拒绝,反倒是很镇定地一手从口袋里取出证件,一手摘下口罩。 项姓警员看了看身份证上的名字卓有文,又将此人与身份证上的照片比对了一下,便将证件递还给了‘卓有文’:“谢谢配合!” 说着,项姓警员摇着头,抬脚走开,心中还在暗自好笑:这哪是什么范正勇,临安的同志是想抓人想的有些癔症了吧?看谁都像犯罪分子! 项姓警员没有见过范正勇,但是肖然和李放放他们见过,而且已经将范正勇的长相牢记在心! 就在‘卓有文’摘下口罩的那一瞬间,肖然与李放放他们的眼睛齐齐亮了起来,只感到浑身的血液流动都在加快。 这个人,就是范正勇! 肖然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慢慢地朝范正勇靠近。 不得不说,这个范正勇是真的狡猾,心脏贼大。一般潜逃在外的杀人犯,骤然被警察拍肩亮证,很多就是转身就跑,根本不用过脑子,完全是条件反射。 但是范正勇在哪一瞬间,便镇定了心神,他知道离警察这么近,跑是没用的,那样反倒会加速暴露自己的行径。 不如赌上一把,赌自己的罪行还没有彻底暴露,赌宁城的警方还没见过自己这张脸! 如果赌输了,那就输了,一了百了。 如果赢了,那就是逃出升天,而且还能刺探到临安方面尚未锁定到他,或者还没来得及赶来,又或者,是被他用真实身份订的那张中午的车票给迷惑住了。 范正勇赌赢了,宁城方面的确还不知道他的情况。 但他也赌输了,虽然他瞒过了项姓警员,但是却暴露在肖然他们的眼前,他这张车票,注定是上不了车了! 周边排队的乘客神色各异,都觉得索然无味,还以为能看到警察当众抓人的场景呢,结果白白好奇一场! 范正勇也是长出了口气,他嘴角扬起一抹计谋得逞的诡笑。 他将证件放回口袋后,正要重新戴上口罩,却惊骇地发觉,两道模糊的身影突然从他左手边像他扑来,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他便感觉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按倒在地。 清凉的水泥地面刺激着范正勇的思维,他搞不明白,不是已经瞒过去了吗,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周围刚收敛好情绪的乘客也均是呆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肖然、李放放他们按着不断挣扎地范正勇,刚才不是说这人没事吗,怎么又给逮起来了?就是为了给大家找刺激咋地? “哎哎,这是怎么回事啊?” 项姓警员也是目瞪口呆,他刚查的身份证,还没来得及说呢,这人怎么就给摁住了?难道这人真的是那个范正勇,自己稀里糊涂给放过去了? “项哥,他就是范正勇,他身份证是假的,你没见过他的长相,自然认不出来。”肖然对项姓警员道。 接着又将被拷住的范正勇拽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沉声说道:“范正勇,因你涉嫌故意杀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范正勇两肩被李放放和秦子河押住,看了看肖然,以及在旁边录像的宋知义,面上露出嘲讽的不屑,“你们盯我多久了?既然你们早就盯上了我,何必还查什么身份证,多此一举,玩我你们很高兴吗!” “这点,重要吗?”肖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没必要回答,就算说了实情,这么巧合的事,换了肖然自己,他也不会信。 李放放和秦子河将范正勇押进车里。 看着范正勇那仿佛斗败了般的灰白面色,李放放很想和他说一句:哥们,这都是缘分呐!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你就被抓了…… 387、相夹 有时候,一些事巧合的令人难以置信,但仿佛又是在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 范正勇处心积虑谋定的逃跑计划落了空,同样的,肖然他们在来时设想的种种抓捕计划也落了空,不过对于后者来说,这种落空却是他们先前不敢想象的奢求。 毕竟范正勇此人擅长在野外活动,一旦他躲进山里,少不得要兴师动众,肖然他们来时都做好搜山的准备了。 肖然他们来得快,去的也快,还没等宁城方面反应过来,便带着范正勇上了最近一班的动车,一路上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松懈,终于将范正勇完整地带回到临安。 正要将范正勇押进审讯室,迎面竟碰上刚开完会出来的大队长邵勇。 看着肖然、李放放,还有后面脸色阴沉的范正勇,邵大队明显一愣,张着嘴指着范正勇,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你、你们怎么搞得?宁城的同行都是超人么,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们要一个多星期才能回来呢,这也太快了!” 肖然谦逊一笑,挥手让秦子河与宋知义把范正勇带去审讯室,说道:“这家伙定的今天中午的车票都是骗我们的,他从网上弄了张和他长相很接近的身份证,我们刚出车站,好巧不巧,正好碰见他准备检票跑路,所以火车站都没出,就把他带回来了。” 邵勇听完,满脸的不敢相信,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肖然,以后再有外出抓人这事,你都参与吧。” “为什么啊?”肖然疑惑不解。 邵勇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还问为什么!你这运气逆天啊,犯罪分子都是主动跑到你跟前,你这样能为我们节省好多时间的,你懂吗?” 肖然一阵沉默,心中有些发虚,毕竟系统从来没奖励过他什么运气之类的外挂,像这样碰上嫌疑人,真的只是巧合啊! 肖然正要辩解,李放放连连点着头跳到邵勇跟前,“头儿,你说的太对了!我之前总结了一下,肖然真的是运气爆棚,欧到成神呐!你想想咱们之前搞的案子,是不是他走到哪,那些个傻吊就出现在哪? 还有好多线索,咱们要找的话,不知得费多长时间,但是肖然他呢,随便走走就碰到一大堆,我真感觉咱们应该弄个玻璃盒子,没事让肖然往里一站,咱们在他前面上两炷香,这样咱们队肯定无往不利!” 邵大队沉思片刻,竟信了李放放的鬼话:“好主意!” “这是我敏锐的观察力好不好!还有那些嫌疑人,找到他们的时候你不经常也在吗,这样说你欧气也不差啊……” 肖然努力辩解着,但是越辩解他心里越虚,话说,好像还真是这样哎,自己从来没花大力气去追捕过什么人。 难道系统有给自己发过运气类的道具,结果自己给忘掉了? 邵勇对肖然的辩解充耳不闻,只是不断地打量着肖然,似乎要把肖然里里外外看个透彻,不断念叨着:“这也不能不信是吧,有的人他就是运气好,这是得承认的。你这个运气……回头我多给你派点活试试。” “我能拒绝吗……”肖然无力说道。 虽说他也经常出去蹲点、走访啥的,但是他还是更喜欢做些有挑战性的工作,那种在针尖上跳舞,与犯罪分子斗智斗勇的过程,一切在自己手上尘埃落定的成就感,真的是一种令人沉醉的享受。 “拒绝无效!” 邵勇呵呵笑道,将烟头摁灭在走廊边的垃圾桶里,接着转入正题,“虽然人已经被带回来了,但是各项情况我们还没有了解到,人证、物证都还没有落实,现在先不审他,让法医抓紧时间比对他与嫌疑人的dna,同时梳理案情,比对成功之后再审他。还有,待会儿我找局里签张搜查证,一旦比对成功之后,你就带人到他的住处去,他7号傍晚和死者通的电话,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我市,走的这么急,说不定作案工具还都没来的及处理。” “明白!” 肖然点头说道,接着通知余雨过来采集范正勇的口腔细胞,中午时分,坚定结果出来了,那块石头上的血手印,的的确确是属于范正勇的! 得到这一消息,肖然立刻带人赶到了范正勇的家中,对其住所进行搜查。 范正勇的父母都是五十多岁,模样都挺和善,面对突然上门的肖然他们,一时间也是不知所措,尤其是看到搜查证上写着对‘范正勇的人身、物品、住处和其他有关地方进行搜查’字样时,更是差点站立不稳、昏厥过去。 “小同志,我、我儿子他到底怎么啦?他犯了什么罪了?” 范正勇的母亲拉着肖然的手,焦急地询问,“那天他一回来,饭都没吃就出去了,我就感觉不对劲,是不是他那天做什么事了?” “现在还不确定,我们只是按照规定办事。”肖然没有告诉范正勇的父母实情。 并不是不能说,而是看范正勇父母此时的状况,本就已经异常惊恐,万一再听到‘范正勇涉嫌故意杀人’,这接踵而来的‘噩耗’,肖然怕他们心里承受不了。 还是给范正勇的父母一些时间缓缓,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肖然带人来到范正勇的卧室,他的卧室收拾的比较整洁,床头柜上摆放了一只相夹,相夹里是一名笑容很甜美的少女,而在照片前方,则是一尊香炉,炉中还有些许香灰。 床周边的地面以及墙壁上,或挂或摆着很多越野装备,在范正勇的床上,有一个被随意扔在上面的背包,而在他床脚边,还有一根横在地上的越野杖。 相对于旁边被整齐摆在墙边的几根越野杖,这根越野杖显得是那般突兀,最关键的是,这根越野杖与死者柳明诚所用的那根越野杖一模一样,只是加装的杖脚有所不同。 “你拍完了吗?”肖然朝正端着单反的张磊问道。 “好了,你们搜吧。” 张磊放下相机,肖然便戴上手套,拿起了那根越野杖,这根越野杖的杖脚有一个圆形的衬垫,其大小,正好符合柳明诚腰背间的那处圆形挫伤。 而且,在这根越野杖的小型冰斧上,还能看到几丝已经干涸的血迹残留。 “凶器,收起来。”肖然将越野杖交给旁边的一名技术人员,站起身,看着顷刻之间便被拽的乱七八糟的卧室,一阵摇头。 接着,肖然走到范正勇的床头柜边,看了看那只相夹,便将那照片拿了出去,走到正坐在沙发上、仿佛丢了魂一样的范正勇的父母旁边。 “可不可以问一下,这名女孩是谁?她和你们儿子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388、苦心积虑 看着照片上女孩甜美的笑容,范正勇父母眼中又是一阵黯然。 “她是小勇以前的女朋友。……唉,多好的姑娘啊,当时他们都快定亲了,结果不在了……没了,都没了……” 范正勇的母亲话说一半,泪水便夺眶而出,看得出,他们作为范正勇的父母,对这名女孩子也有着很深厚的感情。 “她叫什么名字?出了什么事吗?”肖然拧起眉头,尽量放低语气问道。 说实话,他很不喜欢去打听别人家的伤心事,别人说的伤心,他听着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为了后续的工作需要,却又不得不去了解。 范正勇的父亲从茶几上抽了张面巾纸递给自己的妻子,忍着悲痛叹道:“她叫柯凝,三年前,跳楼了。” “具体什么原因?”肖然问。 范正勇的父亲摇头,“不清楚,小勇好像知道,但从不和我们说。自从小凝没了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经常在外面跑,回到家也不说话。我们总觉的他这样要出事,一直也在劝他,但他……唉……” 肖然陪着沉默片刻,低声问道:“7号晚上,你们儿子从家里离开之后,你们有收拾过他的房间吗?” “没有。自从小凝走了之后,他就从来不让我们进他的屋,他屋里的好多东西都是小凝生前留下的。”范正勇的母亲说。 “柯凝,生前也喜欢越野吗?”肖然随即问道。 既然范正勇房间中的越野物品大多都是柯凝的遗物,可以看出,范正勇对柯凝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即便女孩三年前就已经不在了,但范正勇对她的感情依旧未曾动摇。 范正勇的父亲点头说:“是的,小凝她超级喜欢越野,那个时候小勇不怎么喜欢,为了这事俩人还吵过架。不过小凝走了之后,小勇却比她以前还要迷,一年好多时候都在荒山野岭里走。” “柯凝想不开,是因为她在越野中出了什么事吗?还有,你们听柯凝讲过一个叫柳明诚的人吗?”肖然最后问道。 范正勇的父母回想一阵,均是摇头表示不知情:“他们的事,很少和我们说,我们对那个越野什么的也不了解,我们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我就是随口问问,感谢你们的配合。” 肖然没有再问,只是给那相夹拍了张照片,便将柯凝的照片放回原处,毕竟,这是范正勇最珍视的物件。 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也许死者柳明诚并不像别人口中说的那么正直和善,柳明诚与柯凝之间,很可能产生过某些纠葛,最终致使柯凝寻了短见。 而深爱着柯凝的范正勇,因此决定为柯凝报仇,三年里一直隐忍着接近柳明诚,最终,让他等到了机会! 对范正勇住处搜查完毕,一行人便返回了队里。 肖然将那根越野杖送到技术中心,刚出来,远远的便看到死者柳明诚的妻子蒲女士,失魂落魄地被她儿子搀着,机械般地朝办公大楼走来。 趁他们尚未走近,肖然赶紧溜回了办公室,不是不愿意见他们,而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死者或嫌疑人家属交流。 毕竟悲伤是会传染的,看着那些哭的痛不欲生的死者或嫌疑人家属,即便他们作为刑警已经见惯了生死,但是心里仍不好受。 回到办公区没多久,便见皮自重等人带着一名面皮黝黑的中年男子回来,肖然在越野赛结束时的录像上见过这名男子,正是代替柳明诚参赛的那名替跑着。 “嗨,皮哥,怎么样?”看着满头大汗的皮自重等人,肖然拉开抽屉,扔了几盒牛奶过去。 皮自重也不见外,接住就是一阵狂饮,再是一脚将包装盒稳稳地踢进垃圾桶,那脚法,感觉比男足的前锋都专业,不去踢球真是可惜了。 “来我看看,你这抽屉里还有多少存货!里面是不是有个空间法器,也没见你往里塞过东西,怎么牛奶一袋一袋地就是掏不完?”皮自重一阵调侃,最后还真好奇地扒开抽屉仔细瞅了瞅。 肖然挪了挪椅子,好笑道:“下次我再往里面放饮料的时候,一定提前告诉你。” “你不用告诉我,我不看,我只负责喝。哎你这怎么都是牛奶啊?没意思。”皮自重嘀咕道。 肖然认真道:“牛奶好啊,明目。我们做警察的,眼睛要时刻保持雪亮!” “行,雪亮。赤牛什么的怎么不放点啊,下次上货的时候放几盒酸奶啊,酸酸甜甜就是我,多好!”皮自重开玩笑道。 “你把我这当门口超市了是吧?”肖然嫌弃地将皮自重推开。 周边一众同事也是哄笑起来,纷纷调侃道:“皮哥,就你还酸酸甜甜?别毁我们童年女神啊!” 皮自重捋了捋乱糟糟如鸡窝般的头发,一瞪眼道:“怎么,谁还不能有颗少女心怎地,毁你女神,小心我会打洗你哦!” 皮自重又和众人侃了两句,转头指了指询问室,对肖然道:“要不要进去听听,人证啊。” “你都没去,那就意味着你都清楚了。所以,你和我讲讲呗。”肖然歪着头笑道。 皮自重无奈摊手,靠着桌子道:“这个人是个比较专业的越野替跑者,经常参与到一些监管不够的业余越野比赛中。” “他说这次代替柳明诚替跑,就是范正勇花钱找的他,时间是7号晚上,范正勇把柳明诚的比赛计时器交给他之后,交代他务必要让名次靠后,而且还要在比赛开始、途中拍些照片、小视屏之类的。 “这人照做了,比赛结束之后范正勇付了他尾款,还交代他将柳明诚的比赛计时器处理掉,但他没舍得,就一直保留到现在,都被我们找到了。” “已经想到了。我们在范正勇的随身包里,找到了柳明诚的手机以及其他一些物品,他跑路途中还不忘帮柳明诚发朋友圈,也是煞费苦心了。”肖然说道。 皮自重点头,久违地严肃道:“只可惜,他的这些心思没用到正途上,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啦……” 下午稍晚些时候,技术中心传来消息,在范正勇住处找到的那根越野杖的小型冰斧上,提取到了死者柳明诚的na,以及一些细小的颅骨碎屑。 至此,掌握的线索已经足够充分,是时候找范正勇聊聊了…… 389、善·恶 肖然带着李放放走进审讯室时,范正勇正大口抽着烟,他抽的很凶,烟雾遮挡住他大半个脸,再加上他面色阴沉铁青,乍一看十分诡异。 范正勇冷漠地看了肖然与李放放一眼,还是如之前那般平静,从他在作案前后表现中的谨慎、缜密来看,他很可能一早之前便预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虽然肖然并未与范正勇有过多少交流,但在办案的过程中,肖然也能感受到范正勇性格中的果断,他喜欢赌,但并不是赌钱,而是赌命。 赌赢了,那就赢了,赌输了,也无所谓,他在很早之前,或许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看着肖然和李放放坐下,范正勇吐掉嘴上的烟头,很随意地俯身低头,从自己厚厚的下嘴唇上揭下一块死皮,然后又跟傍边看管他的警员要了根烟,继续抽了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肖然冷冽开口:“姓名,年龄,籍贯。” “范正勇,27岁,临安人。”范正勇看着肖然,脸上毫无波澜,淡漠回答。 肖然犀利地盯着范正勇的眼睛,“知道为什么找你吧,还要我问吗,自己交代吧!” “交代?交代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范正勇弹着烟头,毫无畏惧,厚厚的嘴唇上扬起一抹讽刺的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肖然心中也是毫无波澜,准备审讯之前,他就料想到范正勇的嘴不好撬,毕竟生死看淡、无欲无求的人,才是最难搞的。 而且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范正勇很可能一直活在仇恨中的,他已经不在乎坦白从宽的说法了。 肖然接着问道:“5月7号傍晚,你在哪里?” “我在哪里?我在哪里你们不都清楚了么,还用我说吗!你们看着办吧,我不知道。”范正勇耸了耸肩膀,俯下身低头又抽了口烟,丝毫未将肖然放在眼里。 李放放一拍桌子,瞪着范正勇大喝道:“你老实点,什么态度!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办不了你,实话告诉你,这是你最后的救赎机会,你这样抵抗,只会加重你的罪行!” “救赎?加重?”范正勇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笑的前俯后仰,眼泪都出来了。 他恣肆地大笑了一阵,陡然变了脸色,凶狠地盯着李放放,咬牙切齿道:“加重又能怎么样?又能怎么样!不就是个死吗,不就是个死!我早就不想活了,一命抵一命,我不亏!” 范正勇咬着牙癫狂的咆哮了一阵,低下头一口将手里的烟抽完,结果抽的太猛,痛苦地咳嗽一阵。 看着似乎灵魂早已死掉的范正勇,肖然起身走过去又递给他一根烟,缓缓开口说,“谁说你不亏?两条命换一条命,还赔上你原本应该是幸福美满的生活。你不亏吗?我觉的你亏大了。” 一听这话,范正勇猛地仰起头,看着替他感到不值的肖然,手里还没点着的烟竟无声从指间滑落,“你什么意思?” 肖然弯腰从地上将那根烟捡起,重新放在范正勇手里,他自己也抽了根烟点着,但他没抽过烟,第一口就差点把自己呛到。 看着目光一直牢牢锁定着自己的范正勇,肖然拿出手机,将他之前拍的柯凝的照片在范正勇面前晃了晃。 看到照片上女孩的一瞬间,范正勇眼帘骤然一紧,一股难以压制的悲伤从他心里涌了出来,他眼中不觉间充满泪水,但脸上又露出一股得偿所愿的欢笑。 “两条命,一条命。你是不是亏大了?” 肖然说着,正要将手机放回口袋,范正勇连忙叫道:“让我再看看她!让我再看她一眼……” 肖然沉默着将手机重新解锁,递给范正勇。 范正勇一手拿着手机,他想仔细看看女孩的容颜,但眼中的泪水却怎么都擦不干,他想让屏幕离他眼睛近点,但是双手却都被拷在椅子上,只好低下头,仔细注视着照片上的每一丝细节,压抑着难以压抑的悲伤,不断抽泣:“阿凝,你的仇我给你报了!你放心,那老猪狗死的特别惨,你不知道他当时求我放了他的时候有多绝望,看着他丑陋的样子,我当时开心坏了。可惜你没有看到……” 范正勇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这才从悲伤中走了出来,他将手机还给肖然,扭头在衣服袖子上抹了抹鼻涕眼泪,整个人如虚脱一般斜靠在椅子上,双目空洞。 “都到了这份上了,还不打算说吗?”肖然坐了回去,说道。 “你们不都查清楚了吗,何必还多此一举非让我说不可能呢?那行,那老猪狗是我杀的,行了吗?”范正勇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有气无力道。 “你杀的是谁?怎么杀的?因为什么?你一口一个‘老猪狗’,谁知道那个老猪狗是谁?”李放放敲着桌子喝道。 “老猪狗是柳明诚。因为什么杀他?他该死,但我不想说。”范正勇随口答道,似乎柳明诚和他死去的女友之间发生的一些事情,令他有些难以启齿。 “因为什么,你如果真不想说,其实也无关大碍。” 肖然抱着胳膊,平静地看着范正勇,但他话锋一转,“如果你的女朋友柯凝,是被柳明诚害死的。而今柳明诚一死,你再不说,那以后就再没有人知道其中的隐情了。过些天我们案情通告一发,所有人都会谴责你,而同情柳明诚这个所谓‘正直和善’的人,到那时候,你再想说都没人听。你将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柳明诚的家人还可能会到你家辱骂你的父母,而你女友柯凝所受的屈辱,也就会随着你一起消散,并且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柳明诚的恶行。” 审讯室内沉默良久,范正勇仍是双目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不知是心里纠结丛生,还是根本没把肖然的话听进心里。 肖然扭了扭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正要再加把力道,却听范正勇陡然开口,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们知道吗,柳明诚那个老猪狗就是个人渣,他犯的罪一点都不比我小,他死有余辜……” 390、对·错 范正勇越说越激动,他恶狠狠地咒骂了一阵,看样子,即便柳明诚被他亲手弄死了仍不解气。 据范正勇讲,他的未婚妻柯凝是一名越野爱好者,“我当时忙着搞事业,对越野也没兴趣,她就经过圈里人介绍,认识了在本地圈子里比较有名气的柳明诚,加入了那老猪狗组建的兴趣团体,常常跟着队伍参加活动。” “也怨我,我疏忽了,我没想到他们一群人在一起走……也会出事,都怨我,都是我太忙忽视了她……” 范正勇后悔自责道:“她朋友告诉我柳明诚这老东西在圈里很有声望,是个难得的好人,我竟然相信了他的鬼话!那老猪狗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他表面上崇高,暗地里就是个大色魔!” “柳明诚做了什么?”肖然面色沉重,仔细倾听。 范正勇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们不玩越野不知道,玩这个的,在野外常常要一连走上好几天,晚上经常睡在帐篷里,好的时候会在小旅馆或者农家过夜,条件很艰苦,有时候还要男女混住……” “柳明诚那老猪狗装的太好,加上接触的时间也长了,小凝放松了警惕……结果、就在一次活动的晚上,柳明诚这老猪狗和小宁住在一个房间,不顾她的反抗……把她侵犯了。” 范正勇一字一顿,牙咬得咯咯响,他两眼通红,双拳因为握的太过用力而剧烈颤抖着。看得出,他对柳明诚的恨已经深入骨髓。 “事后小凝没敢揭露那老猪狗的恶行,……其实我早该察觉的,当时小凝回来之后一直魂不守舍,都怪我、都怪我当时一直忙工作没有多问,都怪我……” 范正勇泪流满面,撕心裂肺,他既是在叙述,又是在自责,也许过去几年中,他也一直沉浸在这种自责中无法自拔,一个人默默在黑夜中舔舐着伤口,一刻也不忘复仇。 “小凝回来之后,噩梦并没有因此结束,那之后不久,小凝发现她怀孕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但她知道以后的生活,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模样……她跳楼了。” 范正勇脑袋一下一下撞着手下的钢板,“她跳楼前站在楼顶给我打电话,我拼命地在电话里喊‘不要做傻事我不在乎’,但她和我说,她说即便我不在乎她也不可能忘掉这些羞辱……我听着她手机话筒边呼呼下落的风声,我听着她落到地面……” “这些……你为什么不选择报警?”李放放抬起头,怜悯地看着涕泗横流的范正勇。 “报警?报警有用吗!” 范正勇抹了抹眼泪,红着眼睛,恨声道:“当时都过去那么久了,小宁也没了,就算报警了,你们朝那找证据去?就算捅出来了,别人也会说‘都和人睡到一个屋里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之类的鬼话,只会让小凝死了也不得安宁。而且就算你们抓住了柳明诚,小凝还能活过来吗?然后你们判了柳明诚几年,他家里有那么有钱,出来后还是潇洒,他抵不了小凝的命,不如我自己动手,血债血偿!” 听着范正勇的嘶吼,肖然心中虽有同情,但是法不容情,他只能不去深究这个话题:“所以,你就花了三年的时间,接近柳明诚?” “我也没想到会花这么长时间。” 范正勇深吸一口气,摇着头说:“我本来就是打算帮小凝报仇之后,也算给她一个交代,然后就重新开始我的生活,但是没想到用了这么长时间。” 范正勇讲,柯凝自杀之后,他便转行开了一家运动用品专卖店,以此打入圈子,并在一次圈子聚会上,假装和柳明诚‘偶遇’,各种套近乎之后,便和柳明诚成了‘忘年交’。 “我本打算是尽快找机会弄死他,但是柳明诚这老猪狗在圈子里资格老,而且他又有钱,身边总是围着人,有时候发现点机会,但又太容易暴露。” 范正勇说道:“直到这次越野比赛,特别巧,他群里的人都在忙其他的,只有我能陪着他比赛,他就找我和他一起熟悉路线、提前训练,还说什么这次要拿个好成绩给那帮老兄弟看看。……呵,这也是他命该至此!” 在案发当天,柳明诚和范正勇一边训练,一边勘查路线,寻找最好、最快能走出成绩的线路,于是他们就走到了望弓山上的山坑附近。 “那时候太阳快落山了,我和老猪狗并排走着,想下手一时没找到好机会,他虽然四五十岁了,但我知道他经常锻炼、身手敏捷,正面搞他很难,还容易留下太多痕迹给你们。” 范正勇回忆至此,突然开心一笑,“也是我机会到了,走到山坑边上的时候,那老吊鞋子上突然扎了根钉子,他跳着脚扔掉背包,龇牙咧嘴地一手脱鞋,一手招呼我过去扶他一把,我当时激动坏了……” 终于觅得良机的范正勇那肯放过这个机会,他假意过去搀扶柳明诚,但是走过去之后,却突然抬起手中的越野杖,狠狠地抵住柳明诚的腰背部,要把柳明诚推进坑里。 “我想着那么深的坑,他一头栽下去肯定跌死,当时我都准备报警喊你们给他收尸了。自己脚上扎了钉子不慎跌死在山坑里,简直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范正勇说到这,叹了口气,他当时的设想虽好,但是却没想到柳明诚的反应出乎他意料的敏捷,慌乱之间竟用手扒住了坑壁,蹬着石头努力往上爬。 “我推他的力量还是小了,我应该用手推他的。” 范正勇讲到这,连道后悔,“当时那老吊也不知道我想杀他,还以为是我失手了,他还骂我,让我赶紧拉他上去。拉他上去?他想的真好!” 到了这时候,范正勇再不掩饰,他举起手杖,用杖端的小型冰斧狠狠地在柳明诚颅骨上击打出特殊形态的骨折,但是求生欲强烈的柳明诚仍死趴着坑壁不放手,范正勇便随手捡起一块大石头,用尽全力狠狠砸在柳明诚双手手指上,柳明诚当时已经到了昏厥关头,他再也坚持不去,翻着白眼坠入坑底,跌碎了颅骨,没多久便彻底死掉了。 不过由于范正勇是随手捡起的石头,没有分辨挑选,以至于在用力击打柳明诚的时候,石头上的锋尖也划破了他的手掌,于是便在石头上留下了血手印。 杀死柳明诚之后,范正勇自知柳明诚尸体上的人为痕迹太过明显,知道只要发现柳明诚的尸体,警方一定能判断出是人为所致,于是他便将石头抛出老远,带上柳明诚的背包与自己的随身物品,紧急返回家中,随手定了一张当晚的车票,准备外逃。 加之在返程的路上,范正勇在柳明诚的背包里找到了柳明诚后续比赛用的计时手环与手机,他在离开之前,便匆忙联系上一位早有联系的替跑人员,将柳明诚的手环与比赛资料交给他,安排此人替柳明诚参赛,后续再伪造柳明诚的朋友圈,以此干扰后续可能的警方的视线。 不过在比赛结束以及他杀人之后,通过圈里以及市里的朋友,范正勇一直没听到警方发现柳明诚尸体的说法,又一想望弓山那地方八百年都人去,说不定柳明诚的尸体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 带着这个想法,范正勇犹犹豫豫地往回赶,他还打算着,如果等他回到市里时,依旧没人发现柳明诚已经死掉的话,他就再去案发地点,悄悄将柳明诚的尸体掩埋掉,清除掉自己的一切罪恶。 可惜,他刚走到宁城,便接到了禾亮的电话。 范正勇当时便想到自己可能被盯上了,于是他紧急找一处可以藏匿的远方,并用自己和从网上买来的证件,同时定了两张车票,准备外逃。 但是他没想到,他挖空心思的谋算,却败在了肖然那不经意的一蔽之中……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肖然最后问道。 “没了。我也算给小凝一个交代了。” 范正勇摇了摇头,又跟肖然要了根烟,补充道:“只有一点。麻烦你们好好了解一下柳明诚的那个兴趣团体,据我私下了解,他打着这个名头,私下侵犯的并不止小凝一个,麻烦你们找找那些姑娘,让她们出来揭露柳明诚这老狗比的恶行,这样我就算是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肖然点头,斩钉截铁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 391、后院起火 虽然范正勇如实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但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肖然他们依旧在忙碌。 指认现场、整理案卷、补充证据,还有其他日常事务,几天下来,感觉比办案期间还要累人。 在范正勇交代后的第三天,当初另一个联系不到的参赛人员闫三树,从外地回返之后也来到了临安市局。 谈及柳明诚时,不明真相的闫三树还连道可惜,“老柳那个人我虽然和他没什么交情,但在圈里也时长听到他,挺好的一个人呢!” “柳明诚把人女朋友强侵了,之后人家女朋友跳楼自杀了。另外我们还找到好几个愿意站出来指证的女孩,她们曾经与柳明诚一起参加过活动……”张磊坐在肖然旁边,捧着下巴说道。 闫三树瞠目结舌,愣了许久,“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圈里人都说姓柳的人不错,没想到是这样的人渣。那人是条汉子,重情重义,可惜啦…… 我这样说合不合适?反正我感觉吧,有的时候就需要一些这样有血性的人,让那些满手罪恶却自以为可以逍遥法外人知道害怕。不然所有人都软绵绵的,只会助长那些小人的气焰。” 看着闫三树离开的背影,肖然戳了戳张磊,严肃问:“如果不穿这身衣服,你会怎么看范正勇?” “我?” 张磊想了想,一脸纠结:“我的话,可能会和网上的主流观点差不多吧,为女友伸张冤屈是对的,但是他选择这样做,却是错的。” “于情可恕,于法不容。”肖然抬头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 看样子,又是要下雨了。 范正勇交代半个月后,批准逮捕的文件下达,而在同一天,余雨养的那些苍蝇幼虫,终于长到了案发时蛆虫的大小。 “你是闲的,还是闲的?” 肖然嫌弃说道,看着余雨手上那装着一团蛆虫的器皿,闻着从通风孔里不断散发出的恶臭,“哎,柳明诚被害的时间早就清楚了,你这实验怎么到现在还没结束?” “结束了啊,在你来之前,刚刚结束。事实证明,我的实验还是非常准确的。再说了,我好不容易买的肉,挖空心思设计的实验,总得有始有终吧?如果我半途而废,不知道这次实验结果怎么样,那万一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还不是得提心吊胆的做实验么?” 余雨带着口罩,瓮里翁气地说道,顺手将那块腐败的猪肉丢进下水道,又将那些白花花的虫子全都集中在一个纱网里,最后拎来一壶开水注入器皿,将纱网往器皿里一摁,滋…… 肖然皱着眉头注视着余雨的一系列操作,这姑娘是真下的去手啊! “你看,纯手工水煮蛋白质,q弹劲道……”余雨将纱网从开水里拎了出来,翻出里面一堆死翘翘的虫子给肖然看。 “你的恶趣味真的越来越重了!……来来,我给你转账。”肖然满脸纠结道。 余雨将那些死掉的虫子也冲进下水道,转头疑惑道:“给我转账,为什么?” “……你知道,最近有个明星因为接了个代言,然后恶心的很多人就不再打篮球了吗?”肖然反问道。 余雨认真点头,“知道啊。但你不是不喜欢篮球么?” “我是不喜欢,但我同样恶心啊。尤其是现在!” …… 事实证明,一时的恶心并不能完全抵消食欲,尤其是跑了一天,饥肠辘辘,哪怕是坐在公共厕所里,照样吃的香甜。 当然了,请客吃饭自然不能去卫生间,但是肖然看着面前几个风卷残云、犹如二十年没吃过肉的大小伙子,忍不住问道:“你们今天不就蹲点抓人么,至于成这样吗?” “那加上大太阳呢?我屁股都快被汗浸掉皮了!”李放放鼓着腮帮子,端起果汁又是一阵狂饮,完了又是一阵龇牙咧嘴,扯了扯裤子。 旁边的禾亮也是不住点头,“关键那个货还是练长跑的,我追的时候还摔了跤,当时我都以为我十字韧带要断了……” 禾亮正说着,突然一道软萌的声音从旁边出来:“你们说抓人,……请问,你们是警察叔叔吗?” 肖然寻声看去,原来是一名3、4岁的小姑娘,她齐刘海下是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正怯生生地看着众人,肉嘟嘟的小脸上充满了童真,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哇,好可爱的小姑娘啊!” 坐在余雨身旁的郭冉,看着这小女孩,一颗心都快融化了,她连忙把小女孩从过道里抱到位子上,轻声细语道:“对呀,我们就是警察啊,你怎么就一个人啊?你妈妈呢?” “我妈妈在吃饭呀。” 小女孩天真地指了指身后,拍了拍小手,又盯着李放放与禾亮问道:“姐姐姐姐,警察叔叔都没吃饱过吗,我还藏了一袋饼干!” 然后,认真地从衣服肚兜里摸出一袋饼干。嗯,一袋饼干,共有两枚,每枚0.5厘米厚,硬币大小…… 众人沉默,直到小女孩被她妈妈领走,才一阵大笑,隐约还听到小姑娘说:“妈妈妈妈,警察叔叔好可怜,都不给饭吃的……” 吃饭时遇到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大家的心情无形中好了一大截。 饭后众人又聊了一阵,正准备离开,肖然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警犬队的老梁打过来的,“哎,梁叔,什么事?这么晚打电话,小九被狗欺负了?” “什么被狗欺负了,它不欺负狗都得谢天谢地!” 老梁啐了一句,接着沉默片刻,听起来有些尴尬道:“那什么,你能不能带俩人过来一趟,这……有点事、挺急的!” “什么事啊?” 肖然连忙问道,一般找他的,很少有私事,不过警犬基地里,能会有什么刑事案件?……一条德牧谋杀了另一条西南犬? “这……哎呀,这……怎么说呢?你能来一趟吗,要没时间的话也没事……”老梁吞吞吐吐道。 “也没事?我听着,感觉挺有事的。那您等着,我正好还在附近,这就过去。”肖然说道。 老梁连声谢道:“行行,我在门口等你。” 挂断电话,李放放问道:“警犬基地出什么事了?” 肖然摇头,“不清楚,听口气好像有点麻烦。都吃好了吧?吃好了跟我一起到警犬基地走走?” “那还等什么,走着啊!” 392、把肖然拐卖了! 警犬支队离得不远,没用多长时间,肖然他们便来到了基地门口。 基地的幼犬管理员老梁正在门口张望,他身旁还有一名警犬队的同志,这名同志正常身材,四方脸,神色有些着急。 肖然之前到警犬基地逛的时候见过此人,名叫耿满,也在基地里负责着某项工作,具体负责什么,肖然没有去了解过,毕竟他到警犬基地来基本都是与老梁接触。 “梁叔、耿哥,什么事?听着挺严重的?”肖然下车问道。 “是有点事……” 老梁点着头,一看后面两辆车里下来7、8个人,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发愁,拉着肖然小声问,“那什么……你怎么带这么多人来?我不是说两三个人就够了么,这……太浪费警力了,不太好吧?” 肖然微微一笑,“没事,我们晚上都不值班,刚吃完饭,听说这边有点麻烦,那肯定都得过来帮帮忙啊,我们平常办案可少不了你们协助!” “感谢,真的太感谢了!”那叫耿满的老哥握着肖然的手,诚恳谢道。 “梁叔、耿哥,什么事啊?电话里还不肯说,神神秘秘的?”李放放凑上来好奇问道。 “这……这个咋说啊……没脸说啊……” 老梁纠结半天,最后还是耿满开了口:“这事说出来真是太丢人了……我们的警犬被人拐走了两条……” “什么?开玩笑的吧!” 余雨眨着眼睛,整个人感觉都蒙圈了,怎么都相信有这样的怪事:“拐走?还是警犬?你们是不是培养二哈做警犬了?” 耿满捂着脸,哀声叹气道:“我都感觉我眼睛有问题了,是不是真把二哈当德牧养了?……平常都挺精明的小伙子,见到陌生人都能把别人吓的不敢迈脚,今儿怎么就傻了吧唧地跟着人跑了呢?” “现在不是跟着人跑了,这警犬基地的牌子挂的这么显眼,眼睛不瞎的人谁看不到?这分明就是盗窃警犬,要判刑的。这两条警犬价值多少?”李放放关心问道。 老梁接话道:“一条是德牧,一条是黑背,都是成年犬,两条一起价值二十多万,正准备配发给他们主人呢,结果天落黑的时候,我们去给它们准备吃的,就让它们在院子里溜达,毕竟大门都锁好的,还有摄像头,结果就一个转脸,门就被人弄开了,别人几个招手,它们就傻乎乎的跟着跑了……” “监控都拍下来了?”肖然问道。 耿满点头说:“都拍下来了,那人带着个口罩,看不到什么模样。他几下就把我们大门打开了,而且看样还是个熟手,很可能是专门偷狗的。……你们说,这要是他自己养还好,他要是转手卖了,或者他就是个杀狗的,那可咋弄啊,就算把人抓住了给他送牢里去,也弥补不回来啦……” 看样子耿满和那两条犬感情深厚,一想到两条犬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了,竟蹲在地上情不自禁地抽泣起来。 “可是,肖然他们负责的是重案,黑涩会绑架凶杀啥的,你们这犬丢了,应该找三队庞师傅啊,他们是专业的……”郭冉疑惑说道。 张磊打断她话道:“我、老肖、放哥,我们可都是三队出来的,也是正宗的半个反窃专家好吧!” 老梁也在一旁解释道:“这不是心里急吗,我们本来以为是我们没关好门,它们自己跑出去了,还打算在周边找找,谁知道一看监控……我就想着肖然是咱们局的刑侦专家,交给你们搞的快,我们放心哪……” “行,梁叔,你不用解释了,这事我们办了。”肖然摆摆手,转身说道:“哎,伙计们,加加班吧,尽快把我们那两位战友找回来?” “没问题,行动起来!” 李放放、张磊他们齐声应道,随即,肖然先给何晓丽打了个电话,然后便按正常结案流程走了一遍,接着便去基地监控室看监控去了。 由于老梁和耿满之前已经查到了监控,这也省去了肖然他们很多时间。 从监控中可以看到,在今天傍晚将近7点,天色刚落黑的时候,一名穿着黑色短袖,戴着鸭舌帽与口罩的男子,骑着一辆电动带斗三轮车,径直停在基地大门口。 然后便见他熟练地打开大门上的铁索,弯腰拍拍手,不知道搞了些什么动作,那两条正在门后院子里溜达的德牧与黑背,便欢快地朝此人跑去,接着便坐进了那人的电动三轮车斗里,迎着晚霞,吹着晚风,潇潇洒洒地离开了。 将短短的视频反复看了三四遍,老梁与耿满见众人尽皆一脸严肃、漠然不语,心中也是咯噔一声、七上八下,“怎、怎么?是……不好办吗?” 听得询问,众人齐齐转头,一双双深邃的眼睛盯得老梁二人心中发毛。 良久,张磊才悠悠说道:“这两条狗血统不纯吧?还是祖上混了三傻的血脉?人家招招手就跟着走了,你们真是白把它们养到这么大!” “你们看这么长时间,就是在想我警犬血统的问题?”耿满瞠目结舌,一头黑线。 肖然把耿满拉了回来,很肯定地说:“耿哥,放心,这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警犬来的,事先肯定踩过点,而且必然知道警犬的价值,让他拿着十几万的犬去卖给狗肉火锅,只要不是脑子有病,正常人不会这么干!” “你这样一说我放心多了……”耿满心中稍稍放下一些,至少基本没生命危险了不是?只要还活着,总会有办法的。 “对了,看这狗和这人像是很熟的样子,会不会是从我们基地出去的,以前照顾过这两条警犬,现在反过头来,把注意打到了老东家头上?”李放放问道。 老梁连连摆手道:“这不可能,这都是我们养大的,平时都是由队里的训导员带他们,而且这些年咱基地就没有离职的。再往前几年是有人离职,但那时候还没有这两条狗呢,熟人做案不可能。” “那么,这人应该是很熟悉狗的,平常的职业很可也与狗有关。所以,像我们警犬这样的高端犬,他要么是喜欢到了骨子里,想自己养;要么是推入高端犬市场,卖给有钱人养,发一笔横财;要么就是买到狗场里,做种犬。” 肖然简单分析道:“毕竟这是我们花了无数时间、精力、金钱培育出来的纯种犬,狗场里有这样的种犬,简直相当于掌握了核心科技。” “想掌握核心科技,也不能用偷的啊……”耿满愤慨说道。 李放放等人纷纷点头,关键偷的是警犬,还是在警犬大队偷的。这就相当于在刑警大队,把肖然给拐出去卖了啊! 此等行为,简直就是自己抹脖子,找死么! 393、你挺识货啊 “这人骑的是电动三轮车,那他应该就是在这附近,跑不远,我先来搜搜附近的宠物店还有狗场。”李放放说着,打开地图开始搜索。 旁边的郭冉也帮忙道:“我加的有宠物店的群,那些宠物店主手上也都有他们的客户群,我在群里散发下消息,让他们帮忙留意着点。” “你什么时候加的宠物店的群?”余雨惊诧地看着自己这位室友问。 郭冉应声道:“一直都有啊,我们家养的还有一条金毛呢!” “你们家养的居然还有狗子?”余雨声调不经意间高了几分,惊喜问道。 郭冉听闻此言,正在手机屏幕上打字的手指骤然停了,抬头警惕地瞥着余雨,“不许你打我家狗子的主意!” “……” 余雨皱着鼻梁,一脸委屈,生么都没说呢,怎么就打你家狗子的主意了?难道自己在身边人眼中,就是这样一位吃鸡屠狗不眨眼的小女魔头么? 郭冉和余雨正互相伤害着,一直在看监控的肖然突然开口道:“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监控室内陡然寂静下来,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肖然面前的显示屏。 只见在那屏幕的中央,一名穿着蓝色衬衫的男子赫然入目,图像放大之后,可以看到此人约莫30岁左右,瘦长脸,颧骨很高,两腮有点凹,一双眼睛冒着贼光,猛地一看,像是动物世界里左顾右盼的狒狒。 如果他遮上脸的话,身材各方面和带走两条警犬的那人基本一致。 画面中显示的时间是6月6号下午,也就是昨天下午,此人反反复复从警犬基地门口走过,趁四下没人的时候,还会趴到门前跳着脚往里看。 接着肖然又调出一段5号的监控,同样可以看到此人在基地周围贼头贼脑的乱逛。 看到此人的第一瞬间,众人心里便有了谱,盗窃警犬的基本就是他了。但是令大家稍感不适的是肖然你看监控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快? 两天的监控啊,就这么一会儿就把嫌疑人给筛出来了,如果是不知道内情的,看到肖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可疑时间点,心里说不定会怀疑肖然也是其中的同伙呢! 毕竟,如果不是同伙的话,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里,迅速地定到了当时的时间段? “这人眼里冒着贼光,探头探脑地围着基地转,一看就不怀好意,我们的犬肯定就是他偷的!” 耿满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人,恨不得扑到显示屏里把那人咬上一口,那可是他精心看着长大的警犬啊,花费在犬身上的心思比亲儿子都多。 “那个耿哥,虽然这人嫌疑大,但一切都还不一定呢,不过我们肯定会尽快查清楚的,把咱们那两位没出道的小战友找回来。”李放放说道。 耿满使劲点头,他也知道在没有证据确凿、人赃俱获之前,一切都不能说的太过肯定,只能连连说道:“那就麻烦你们了!一定要把它们带回来啊!” “放心,现在已经知道这人模样了,而且应该就在市区周边,还是对狗有深入研究的,目标范围已经很小了。”肖然自信说道。 在耿满和老梁满怀希望的注视下,肖然一行重新回到队里,一方面通过大数据检索人像进行比对,一方面通过各种宠物店以及爱心人士建的群聊,在群中散布消息,查找这名男子的身份。 检索了一番之后,并没有在数据库中找到与可疑男子面相相符的人,而且各个聊天群里回应,也没有人知道这名可疑男子。 眼见时间都快走到零点了,众人见迟迟没有回应,便打算各回各家,等明天一早天亮了,再到警犬基地周边走访调查。 就在众人下了楼准备散去的时候,一直抱着手机、盯着群内信息的郭冉突然欢喜地叫出声来:“都别走,都别走,有回应了!” “怎么说?怎么说?我看看……” 张磊连忙探过身去,接过手机,叫道:“肖然,是在市区边上仓田村西侧的江堤附近。这个宠物店老板说,那儿新弄了一个狗场,他去看过,狗场主好像就长这个样!” 肖然看了看那条消息,这名宠物店老板说的比较肯定,连狗场的建筑都描绘出来了,应该比较可信,而且狗场位置和警犬基地之间的距离,也在电动三轮的行驶范围之内。 “你们要回去睡觉吗?”肖然将手机还给郭冉,转头问道。 张磊摊了摊手道:“既然得到消息了,那就去看看吧,店老板不是说了么,这狗场新弄的,正到找狗配禾中呢,感觉应该就是他。” “对啊,去看看吧,早一点找到,梁叔他们晚上也能睡个安稳觉啊。”李放放也赞同道。 肖然点了点头,“行,那就带上梁叔他们过去看看。” 说着,众人纷纷上车,又返回到警犬基地。 老梁和耿满果然都还没睡,俩人正并排坐在基地大门旁边的马路牙子上,垂头丧气地抽烟呢。 一见肖然他们车子回来,老梁和耿满惊喜地迎上前去:“咋样咋样?……什么!有消息了?” 听闻两条警犬有了下落,老梁激动地直拍大腿,欣喜之余还不忘调侃耿满:“怎么样?……我就说,这事找他们准成,这大晚上的,就这么一会儿就有下落了,不愧是咱们局里最厉害的刑侦小组!” “这都是运气,我们也没想这么到会这么快。” 李放放探着头谦虚回应道,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那什么,你们谁和我们过去看一下,狗场里那么多狗,我们就算见到了也认不清。” “我去吧,我认得准。”耿满连声说道,上到车里冲老梁挥了挥手,一行人便径直朝仓田村方向驶去。 没用多长时间,两辆车便找到了宠物店老板所说的那处狗场。 狗场很小,不成规模,就是简易板房搭起来的一排犬舍,总面积也就和一个篮球场差不多,里面隐隐约约有狗吠声传出。 “就在里面!就在里面!刚才声音就是‘雪狼’叫出来的!”耿满激动的都快从车窗上翻出去了,他也是神了,只听声音就知道是他的狗。 “雪狼?这个名字是根据杰克·仑敦的那本书名起的吗?我记得那条狼的牙齿特别白。”余雨问道。 耿满连连点头:“对对,你也读过这本书?我们这条犬就是牙白,就起了这个名。” 或许是感觉到成功在望,耿满眼中的焦急少了许多,竟跟着开起玩笑来了。 肖然紧随众人下车,走过去敲了敲狗场的铁皮门。 不一会儿,一名高颧骨凹脸颊的男子就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正是那个在警犬基地附近鬼鬼祟祟的男子,而且在他身后,那辆载着两条警犬潇洒的电动三轮车,亦是赫然入目。 “你们?干什么的?”凹脸颊男子警惕地看着肖然等人,头一缩就要把门关上。 肖然当即推开铁门,李放放等人一涌而上,一下就把嗷嗷乱叫的狗场主给制住了,“你还问我们干什么的?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干了什么!” “我干什么了?哦,你们是想抢我狗是吗,我告诉你们,我这几条狗价值十几万呢,你敢抢就是大罪,我报警你信不信?”凹脸颊男子心虚叫道。 肖然指了指胸前的执法记录仪,又亮了证件,“你报吧,我现在就出警……” 话没说完,就听耿满在犬舍里一声怒骂,“你大爷的,这特么是人干的事么,它们还都是孩子啊!” “你都我们警犬做了什么?” 众人心里均是咯噔一声,连忙带着那凹脸男子往犬舍里走,不过刚进犬舍,众人便一下全都愣住了。 只见在耿满面前,一条黑背正与另外一条雌犬背靠背站着,而在旁边的空地上,另一条德牧已经累得都不想爬起来了,毕竟对狗来说,动一次就相当于跑上一万米啊。 “你们是来找狗的?” 那凹脸男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声叫道:“哎,哎,我不是偷你们的狗啊,我本来是想和你们商量,借你们狗用一下,但是找不到你们人,我的狗又都等不及了,只能这样了……对了,我正准备把狗给你们送回去呢……” “借我的狗用一下?” 耿满幽幽地看着脚边表情无辜的黑背,众人都以为耿满要发火,或者要对着凹脸男动手什么的。 没想到憋了半响,耿满才转头盯着那凹脸男:“你特娘的还真挺真识货呀,用我们犬的基因,发家致富你真有想法……” 394、贼的发现 搞清楚事情真相,众人也是哭笑不得,不过这人涉嫌盗窃公有财产,被拘是肯定的。 听到动静,附近居民以及凹脸男的家属也纷纷赶来。 得知自己丈夫偷警犬来改造基因,凹脸男的老婆气的晕头转向,拎起拖鞋就要往凹脸男脸上抽,但被肖然他们及时制止了。 凹脸男的老婆仍不解恨,叉着腰痛骂,“你让大家看看,你这是人干的事吗!不是说联系好了种犬了吗,怎么就偷上了?家里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你就给我那么点钱,我不得自己扣点留着花……扣点、找种犬的钱就不够啦……”凹脸男振振有词。 他老婆气的又是一阵跳脚,“你就是为了点私房钱!私房钱……现在要坐牢了,你说你留私房钱有什么用?你个蠢货,你就对狗精明!” “我、我……” 凹脸男一时语塞,但转念一想,竟又欢喜起来。 周围群众看他宛如看傻子一般:果然是脑子有问题啊,研究狗都研究疯了。莫非这就是常言说的,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凹脸男手舞足蹈一阵,转向肖然问道:“警察同志,你们说我这事,得蹲多久?” “具体你要蹲多久,那是法官的事。”肖然冷笑说道:“不过我们这两条犬价值二十多万,你可以自己搜索一下相关条目,几年都有可能。” “几年啊……我是真没想偷你们的狗啊,就是想用用……” 凹脸男愣愣神,反复叮嘱妻子道:“我留下这几条犬你可得给我照顾好喽,这可是用我几年换来的好基因,生下来的种你可得给我好好养,等我出来发家致富就全靠它们了……” 其妻郑重悲伤点头:“你放心去吧,以后它们就是我们的儿子!” “我说,你们又不是见不到面了,有必要这样生死离别么?”余雨看的牙疼,忍不住说道。 凹脸男顿时欢喜起来:“对对,以后你就带小狗来看我……” 不过话没说完,凹脸男又想到了什么,紧张起来,“警察同志,我这以后的小狗,你们不会给我抱走吧?” “应该……不会吧?” 肖然转头看看众人,对这事大家也是一脸迷茫。 按理说警犬属于公有财物,但它又不是一般的固定财物,而且在失窃这段时间里,散出去的基因属不属于公有财物,还真有些不好界定。 不过大家也没怎么较真,毕竟人都因为这个被捉了,所谓的遗失基因问题……那些母犬能不能生出幼犬还不一定呢! 得知自己的犬改良基因有望,凹脸男不在烦恼,欢天喜地地上了警车,消失在凌晨的夜色中。 狗场边逐渐安静下来,除了偶尔的几声狗吠,周边仍旧是漆黑一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 不过漆黑的夜色,向来是某些夜行生物最喜欢的伪装。 武孟浩和王白就是一对潜行在黑夜里的酒肉兄弟,俩人昼伏夜出,最喜欢往黑暗的地方钻,然后伺机进入那些看似没人居住的房中,搜刮些值钱的东西。 不错,他们就是一对小贼。 两人当中,武孟浩体型健壮,但是瘸了一条腿,不过他警惕性强,而且经常吹嘘自己有预感危险的能力,所以在盗窃过程之中,他一直扮演着望风的角色。 王白贼眉鼠眼,体型细长干瘦,曾在号子里跟某位偷盗界大拿学过‘手艺’,号称没有他解不开的锁,没有他进不去的房。 “老白,我看咱们改行算了,这瞄了几天也没找到个可以下手的地方,咱俩都快揭不开锅了!” 这天晚上,俩人又出来寻找目标,但是在路上溜达了许久,仍是四处乱逛。 而且武孟浩腿脚还不好,走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地跟着王白身后,忧心忡忡道:“我这两天总是无缘无故心惊肉跳的,我感觉咱们再这样下去是要出事啊!” “出事?能出什么事!” 王白随口应道,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腋下夹着一个破旧的黑皮包,小心地绕过前方一处路灯下的光芒,圆溜溜地眼睛还不断朝四周张望着,宛如一只在下水道里搜寻食物的老鼠。 武孟浩抹了抹额角的汗水,嘟嘟囔囔道:“我就感觉要出事,这两天睡觉都感觉不对劲。你相信我啊,我之前真没吹牛逼,我真有预感危险的能力!” “行,我信你行了吧?得永生!” 王白丝毫不以为意,反倒咧咧嘴,露出两颗硕长的犬齿,阴恻恻笑道:“要我说,你就是虚了,特么的卫生纸用的这么快,等这次得手了先买几大袋卫生纸,再给你弄二斤牛肉补补……” “补你妈,老子好着呢,你还是不信我的感觉!”武孟浩恼怒叫道。 王白猛一回头,瞪着武孟浩斥道:“艹你小点声!我不都说信你了吗,尼玛干完今晚就不干了好吧,都去搬砖!” “就你这样,瘦的跟麻秆似的,屁你都搬不起来,还搬砖。你就是个翻墙溜家的料!”武孟浩鄙弃道。 “翻墙溜家怎么了?钱少分你了……” 王白正与武孟浩互相骂着玩,突然他贼眼一亮,指着前方一处三层带院小楼道,“走走走,准备干活了!这屋里绝比有好东西,门口还上着锁,家里肯定没人!” “这家人特么也是有意思,这旁边都是厂子、公司啥的,晚上本来就没多少人,他一家把房子孤零零的盖在这里,连个邻居也没有,怎么想的?”武孟浩在一旁说道。 “别管他怎么想的,咱先进去溜溜!”王白不由分说,拉着武孟浩就往门前走。 武孟浩见王白在专注地开着锁,突然心中一阵忐忑,说道:“我、我怎么感觉这院房子不对劲啊,感觉阴气重重的,还有股腥味!” “你特娘的就是来的路上想太多,想忽悠人结果先把自己给忽悠了!” 王白没用几下,便将门鼻子上的老式大锁别开了,完了还不忘调侃道:“这种锁技术含量太低了,而且现在谁家还用这个锁!” 说着,王白小心地推开门,探着头先朝里望了望,喜道:“房屋门也没关,看来是临时有事出去了,这是老天爷保佑我们今晚来财啊!” 王白快速穿过小小的院子,站在屋门口往里张望,但是屋里很黑,什么也看不清,便拿出手机准备打开手电筒照照。 只是王白刚打开手电,便听身后‘扑通’一声,他心中猛里一跳,连忙回头,低声骂道:“你搞什么!” 武孟浩甩甩手上黏糊糊的腥臭东西,原来是他脚下一滑摔倒了,便骂道:“特么的地上倒了什么东西,有点滑……” 话没说完,武孟浩便听到一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叫。 只见王白站在房门前,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武孟浩旁边不远地一处空地,整张脸扭曲的都快要挤成一团了。 武孟浩听得王白惊叫,还没来得及顺着王白的目光往身边看,便被王白身后一个隐约可见的小小身影吓傻了。 借着电话手电筒洒在地面上的微光,王白在武孟浩身边不远看到的,是一名趴在血泊里的男子,而武孟浩在王白身后看到的,则是一名被吊在半空中的小孩! 小孩脖子上有一根绳子,系在天花板的某处地方,微风吹过客厅,绳上的小孩也被风吹的打着转转。 当他脸朝向门外的时候,可以看到他淤青的小脸、伸长的舌头,以及那一双,快要从眼眶里掉落到地上的眼珠…… 395、惨遭 六月中旬的天气,尚未进入一年中最热的时段,早上还是有些清凉的。 前几天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将连日堆积起来的炎热一扫而空。 凉爽的早上,正是一天当中最舒服的休息时间,但肖然已经洗漱完毕,吃着早餐,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临近6点的早晨,天色早已大亮,看着室外万里无云的蓝天,想来今天的阳光定然是相当炽烈。 肖然吃了一片水果,暗自腹诽临安的天气,冬天时恨不得一连几个月见不到太阳,现在天热了,又一连多天见不到云彩。 如果冬夏的情况能够互相调换一下,该有多好? 看着电视里的比赛重播,肖然吃掉最后一片面包,刚起身打算关掉电视、穿鞋出发,桌上的电话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心情本是比较轻松的肖然,瞬间严肃起来,立刻拿起手机,刚刚接通,便听何晓丽急速问道:“快起床,出现场!” “已经在下楼了。怎么回事何队?”肖然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穿上鞋子,抓起车钥匙关了门就往地下停车场跑。 何晓丽快速说道:“临江区发生一起恶性案件,我也是刚从家里出来,你尽快往下通知,雷局交代了,抓紧时间赶到!” “明白。” 肖然挂断电话,又连忙通知了李放放等人。 虽然尚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市局直接插手临江区的案件,现场必然是有多人伤亡。 一路疾行来到队里,稍后不久,李放放、张磊等人接连赶到,大家匆忙上车,副局长雷康亲自带队赶往现场,而且局领导也在赶来的路上。 这也不难看出,这起案件的恶劣程度,必然会在民众中引起一股热议。 前往现场的路上,肖然也了解到了案情的相关情况,案发现场是在临江区的中江南路,一户人家惨遭灭门,一家三口尽皆被歹徒杀害在家中! “这次案件性质极其恶劣,网络上传播的很快,社会舆论已经在酝酿了!”雷康副局长沉着脸道,本就黝黑的面皮越发黑了,“市局领导要求,务必尽快侦破此案,还死者一个公道!”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眼眸中异常严肃。 大家心中俱都明白,应对这样的灭门惨案,必须要使出十二分手段,要用最短的时间将案子破掉,给死者亲属以及社会大众一个交代。 早上7点零几分,众人终于抵达临江区中江南路的案发地点,来的路上,肖然不断观察着四周的建筑情况。 可以看到,案发地点周围多是一些4s店、加工厂、小工艺品厂、运输公司之类,住宅区较少。 车子停稳,众人一涌而出。 此时现场门前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但是警戒线外,周边的商户以及早上上班路过的人员,均挤在警戒线外,踮着脚举着手机往里凑,将一条不算宽的马路堵得水泄不通。 “警察!麻烦让下!” 肖然带着人分开熙熙攘攘的围观群众,刚一进到警戒圈里,抬眼便看到死者家大门后,院子里的那滩暗褐色的血迹,那血迹上还有散乱的脚印、掌印、蹬踢痕迹。 而从大门前后,在经过院子到这户人家的客厅门前走廊上,亦有或深或浅的血色脚印。 看着那些脚印与血泊上的痕迹,肖然心中几下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原委,有很大的可能,是在凶手行凶之后,到接到报案的这段时间中,有人进入到了凶杀现场。 当然,不排除是凶手去而复返,但是一般来看,凶手离开之后,很少有返回现场还留下这么多明显痕迹的。 只是,如果是有人在凶手作案后不久便到了现场,那他们为什么不报案?反而在对现场造成了些许破坏之后,又悄悄地溜走了。 肖然只是略一思索,便将这个问题排除在外,没有深思。 他站在警戒线旁,准备打量一下这户人家左右建筑的情况,但是刚转头,便看到一名坐在马路牙子上的大妈,在一对中年男女的搀扶下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想来,那位大妈和中年男女,便是被害人家的亲属。 肖然没再看那三人,继续看死者家周边,只见死者家左边是一片简易棚搭出来的石料厂,右边是一小块荒地,荒地上堆着一些建材,过了荒地便是一个汽修厂。 至于死者家门对面,则是一排不高的商品房,那排商品房的一楼,大部分门面皆是卷闸门紧闭,偶尔几个开着的门面,标的也是某某运输的招牌。 显然,这一带晚上人烟稀少,想要找人证可能不那么容易。 “雷局,邵大队,晓丽,还有小肖,好久不见……” 众人刚进警戒线,之前有过接触的二局的刑侦大队长马凯,便带着户菡、高强等人迎了上来,马大队长还是老样子,圆脸短眉小眼睛,只是面色十分严肃,头发也越发稀疏了。 雷康与马凯握了握手,立刻进入正题问道:“现场什么情况?” “一家三口,全部被杀,我们也是前脚刚道,现场状况还没搞清楚。” 马凯说道:“不过我们刚了解到,三名死者中男性名叫董浩楠,今年31岁,女性名叫牛碧香,30岁,这对夫妻在家搞着一个工艺品的家庭作坊。另外一名死者就是他们的儿子,小名景景,今年才六岁,还在上幼儿园……” 说到这里,现场气氛为之一凝。讲心里话,做刑警的最不想面对的受害者之一便是孩子,小小的花骨朵还没长开就夭折了,任谁看了心里都不舒服。 雷大队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大手一挥,“法医、现场勘查人员进入,邵勇,你安排侦查人员对死者亲属、周边工厂、商铺、住户进行询问走访,再联系交管中心,调取周边各路口的道路监控,查找可疑人员。” “明白。” 简单安排完毕,技术人员便有序进入现场,大队长邵勇又给一众侦查人员布置了相应任务,肖然带着辅警蒋枫,先负责与死者亲属交流。 肖然带着蒋枫分开渐渐散去的群众,蹲在那名肝肠寸断的大妈面前,哀声问道:“阿姨您好,我们是公安局的,有些问题可以向您了解一下吗?” “问我吧,我婶子很少到这边来,而且她现在都哭成这样了,还能说什么呀……”旁边那名面色悲伤的男子说道。 “请问您是?” “我是董浩楠的堂哥,我叫董浩北。”男子答道。 肖然点了点头,“董先生,你对于你堂弟一家了解多少?他们近来是与人结仇了吗?” 396、众怒 一听这话,那仍在干嚎的大妈‘嗖’地跳将起来。 指着肖然大叫道:“我儿子一家都是那么好的人,你问问旁边谁不知道?他怎么会跟人家结仇,不可能!” 肖然不悲不喜,冷着脸说道:“我只是这样例行询问,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一切皆有可能。” “就是,一切皆有可能。” 旁边有群众附和,其中一名典着肚子,穿着条纹短袖的胖男人说道:“就你儿子一家,还好人?你就不说实话吧!你问问,你问问,这周边上班的、在这住的,有一个人说你儿子好吗!不和警察说实话,我看你们就是想拖后腿,不让警察好好办案!” 这男子话音未落,那大妈气的跳脚,指着男子破口大骂,“你这样的贱种杂碎王八蛋!你不得好死你这样说我儿子!肯定是你杀了我的儿子,我打死你,你凭什么说我儿子一家不是好人,我打死你……” “我说婶你好好说话行吗,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想闹什么,在家里闹了那么多年还不够吗?”死者的堂哥和他妻子拉住那大妈,沉着脸埋怨道。 听了这话,那大妈又是一盘脚坐在地上,撸一把鼻涕往鞋底上一抹,继续拍着水泥地面,嚎的要死要活。 而那名典肚子男子,被劈头盖脸狠骂了一顿,亦是心有不忿,碎言碎语道,“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家就有什么样的人,我看就是你儿子一家欺负了什么人,把人家惹急了下的手。你儿子一家从大到小每一个好东西,这都是报应!” “你特么怎么说话呢你!” 死者堂哥董浩北恼怒起来,提了提裤腿,扬着手就往那典肚子男子脸上打,若不是被蒋枫一把拉住,肯定又是一阵混乱。 肖然安抚了董浩北两句,旁边蒋枫也瞪着眼睛,盯着那胖男子斥道:“你这样说话有必要吗,这一家人都死光了,你还在这幸灾乐祸、冷嘲热讽,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典肚子胖男人瞅着蒋枫夸张的体型,讪讪地低下头,没敢和蒋枫应怼,却是旁边一位大叔解释道:“是这样的,文邦之前因为孩子的事,跟董浩楠他们家打过架,一直有矛盾。文邦,你也是,人家都出这样事了,你还纠缠着那些事干嘛?” “我纠缠?我儿子脸上那疤要留一辈子,我为啥要可怜他们家?他家出事了,就是报应,是他家作孽太多!”那叫文邦的胖男子恨恨说道。 “你叫文邦?你和董浩楠家有仇啊?个人信息报一下!”蒋枫警惕地看着胖男子,这人既然是和死者一家有仇,肯定是要列入重点排查对象的。 “我?” 那叫文邦的男子愣了愣,抬手指着自己鼻尖,不可思议道:“你们不会怀疑是我弄死了他们一家吧?那我要是嫌疑人,这边和我差不多的还有好多个呢,董浩楠一家在这边就是老鼠屎,我随你们怎么问!” 文邦话刚说完,那盘腿坐在地上的大妈又猛地爬了起来,张牙舞爪要挠他,大叫着:“肯定是你,我儿子死了你这么开心,肯定是你害了我儿子一家……” 董浩北和他妻子又将乱跳乱叫的大妈拉了回来,直到这时,文邦才有机会讲述他与董浩楠一家的矛盾。 “警察同志,我承认我和他们一家关系不好,还和他们家打过两次架,但是你问问旁边的人,基本都和他们家吵过架,董浩楠这一家子人特别没教养。”文邦说道。 大妈闻言张口就骂:“你才没教养呢,你全家都没教养……” 肖然摆了摆手,问道:“你和董浩楠一家是因为什么发生的矛盾?” “孩子。他们家小孩把我家小孩的脸划了一个大口子,还不是在两边腮上,就在眼下颧骨这,那样长一道疤,太明显了,划的又深,整容都不好办。现在我儿子同学都给他起外号叫‘刀疤脸’,小孩都愿意去上学了,都是董浩楠他儿子祸害的!” 文邦激动地说着,“您是不知道,董浩楠他家儿子,无法无天啊,谁都不能管,谁都不能说。把我儿子脸划成那样,董浩楠夫妻还说什么,小孩子不懂事,还是个孩子,让我不要计较。 特么的刀不是划在他们儿子脸上!他儿子走路自己绊倒了破了点皮,他们夫妻俩都能把周边找一遍,问是谁推他儿子。还特么让我不要计较!你们说,这样的人,那真是老天爷收他!” “不可能,我孙子那么懂事,肯定是你儿子自己搞的,硬赖我孙子身上!我孙子一个五六岁小孩,他能懂什么?”死者董浩楠的母亲叫嚷道。 “他是小孩,但他不是什么都不懂。” 人群中一名老大爷站出来说道:“说你孙子是坏孩子,也不能那么说。可你孙子真是被你儿子儿媳惯坏了,就去年的夏天的时候,我中午在门口凉席上睡着了,你孙子在我们那一片玩,他就朝我脸上撒尿。你说,什么小孩能做出这事来?” “就是,之前我和我嫂子在公交站等车,你儿子一家过来,就在我们旁边站着,我嫂子怀着孕挺着大肚子,就在公交车进站的时候,你孙子从后面猛推我嫂子,要不是我反应快,一下把我嫂子拽了回来,最轻是孩子没有,最坏就是一尸两命!” 旁边一名姑娘也站出来说道:“但是你儿子一家呢,就在那笑,连一句道歉都不说,就说小孩子想和我嫂子开个玩笑。我说‘这是开玩笑吗,这就是坏’,你儿媳妇还要打我,说我骂她儿子了,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三观不正的一家子!” “你那孙子,真的是……跑到我商店里,硬拿东西吃,我不给他就哭,我让他回家找大人来买,你儿媳妇领着孩子过来,说我撵你孙子了。” 又有一名中年女子接话道:“我说‘我开商店的,那条规定要给他东西吃’?你儿媳妇还说我小气抠门,连点东西都不舍得。 我那叫不舍得?当初我没给过他东西吃?结果他转头领着一群小孩就到我店里要零食,我这小本生意,又不是救济站。从那之后,你孙子隔三差五地砸我们家门玻璃,你儿子儿媳赔过我一分钱吗?” “你儿子一家真的素质太低,我门面之前装修,卸地板砖的时候,几件地砖在你儿子门前放了一会儿。结果呢?” 又一人说道:“就哪十来分钟啊,你儿子儿媳就抬了一件回家了,我跟他们要,他跟我说什么,让我送一件给他,我凭什么要送?然后他居然又说,放他家门口就是他的,死活不给。这特娘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你儿子一家还偷我厂里的石料铺院子……” “你儿子到旁边修车厂保养车,从来不给钱,再去人家不给他保养,他就把车停人家厂门口,说把车修坏了,拦着门不让顾客进,毁人家生意,最后硬是讹了修车场2千块钱!” ……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把死者一家的各种事情扒的一清二楚,以至于许多没和死者一家有过接触的人,都在点头说‘死得好’。 死者董浩楠的堂哥和堂嫂,听着这些也是面皮发烫,低着头站在一面,不言不语,感觉颜面无光。 只有董浩楠的母亲依旧在指着众人痛骂,说什么是这些人合伙杀了她儿子全家,要让这些人全给他儿子一家偿命云云。 肖然和蒋枫对视一眼,蒋枫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死者这一家做的真的也太到劲了,看来是惹了众怒。 但是现在死者一家,仅在周边就有这么多‘仇人’,可以想象在日常生活中,他们又招惹过多少陌生人。 这下子想筛选出一份和死者有较大矛盾的人员名单,可真是有点难了…… 397、现场 周边群众七嘴八舌,此起彼伏,肖然和蒋枫两个人一时间也忙不过来,便喊来二局的户菡等人,帮着记录。 不过有一点能够确定的是,现场这些围观群众中并没有嫌疑人员,至于是否是死者一家得罪的人太多,因此招来了杀身之祸,这点还要继续调查。 虽然从群众口中,肖然也清楚了被杀的一家并不是什么良善人家,但法不容情,作为一名执法人员,他们必须要查出真相。 “这一家子……也是……没法形容了……” 户菡捋了捋盖到眼角的刘海,望着肖然凝重而俊朗的面容,心中一阵摇曳,原本想说的话到嘴边,转念一想可能会破会自己的形象,硬是生生改了过来。 嗯,户菡心中也不怎么同情董浩楠一家,就算他家不出事,像这样的泼皮恶棍,用不了多久也会被专项行动扫到。 肖然点了点头,再次看向董浩楠的堂哥董浩北,问道:“董先生,你对你堂弟董浩楠一家了解多少?” 董浩北沉默片刻,摇了摇头,看了看旁边的婶婶,小声说:“虽然我的厂子离这儿也不远,但是说实话,我和他们一家平常也不怎么在一起。他们一家,真的,我这些年给他们擦过不少屁股,如果没有必要,我也不会到这边来。” “也就是说,你对你堂弟董浩楠近来的生活情况,并不了解?”肖然问道。 董浩北说:“是的。不过有时候会见面,但都是见一面就分开了,没有深聊过。” “我刚才听旁边人讲,你堂弟有个车?那个车是不是借给别人开了?”肖然又问,之前有人说死者董浩楠保养车不给钱,但是肖然并没有在门前和院中看到董浩楠的车。 “是,是有辆哈弗f5,黑色的,借没借人,我不清楚。”董浩北说。 “车牌号你知道吗?” “呃……呃……开头好像是氵折aj……j什么来着……”董浩北想了一阵,还是没能回想起来。 肖然没有太过追问,毕竟车牌号这东西,只要知道个人信息,很快就能查到。 不过死者家的那辆黑色哈弗越野车,很有可能是被凶手开走了。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现场勘察的怎么样,但现在有理由怀疑,凶手有可能是为财来的,毕竟这一带晚上人烟稀少。 当然,目前来看寻仇报复的可能性也很大,而且不排除是凶手在报复的同时,搜刮走死者家中的一应财物。 正在这时,户菡走过来,摇头无奈道:“这一家子在这一片混的太差了。想找周边人问问他们家最近的情况,结果他们家把周边都得罪遍了,平常都没人搭理他们家,更别提有谁关注着他们家近来的情况了。” 肖然合上笔记本,也是无奈,就这起案件而言,想从周边人群反映中寻找凶手,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是综合而言,现场如此混乱,显然凶手没有精心收拾过现场,必定会留下各种线索,而且如果死者的车真是凶手开走的,这周边路口都有监控,想不漏行踪根本不可能。 “这儿你先看着,我进去一下。” 肖然越过警戒线,再次踏足现场,毕竟摸排走访的收效很低,想要进一步了解案情,必须去仔细阅读现场。 死者董浩楠一家的小院子里,薛青霞正带着余雨,联合二局的法医们,对三具尸体进行初步尸检。 院中屋内,照相机固定现场的声音此起彼伏,技术人员提着紫外灯对屋内院中进行着无死角的扫描,同时四处标记血迹、痕迹。 走进死者一家面朝东的大门,最先看到的、同时也是最显眼的,是位于左手边、小院南边围墙边上的一小堆成段的木材,以及一些已经成型或者尚未完工的木制手工艺品。 而在那一小堆木材旁边、靠近大门的位置,便是此家男主人董浩楠被杀死的地方。 董浩楠的尸体,呈蛙状趴在石板地面上,他身上的衣服褶皱不堪,身下是一大片自然汇聚成的血泊,尸体衣服上满是血污。 可以看到,董浩楠的手臂以及背部有着大小不一的伤痕,从伤口的宽度看来,应该是比较锋利的砍刀、菜刀或杀猪刀造成的,但这些伤口并不致命。 导致他死亡的,是他脖子上的伤口。董浩楠的脖子上血肉模糊,都快被砍断了。 另外,结合董浩楠脚后那一条连成直线的滴落状血迹来看,显然,凶手在对董浩楠下手时,并没有一击毙命。 凶手先是砍伤了董浩楠的手臂、胸背,然后董浩楠逃跑,但是跑到大门后的时候,被凶手追上,砍到在地,然后砍断了董浩楠的颈部大动脉,致使其迅速失血死亡。 肖然粗略地数了一数,董浩楠身上至少被砍了三十余刀。 三十余刀。 可以想象凶手当时应该也是比较慌乱的,又或者是对董浩楠有深仇大恨,手上的刀一直砍、一直砍,以至于董浩楠死透之后,扔在挥刀劈砍。 “死者董浩楠,登记为31岁,角膜出现斑状浑浊,滴入依色林无缩瞳反应,腹部腐败性膨胀,尸体尚未出现腐败绿斑,尸僵融合成大片,并高度发展……” 薛青霞清冷的声音从口罩中传出,旁边的余雨迅速记录,然后薛法医看了一下插在死者直肠中的温度计,“死者直肠温度26摄氏度,我市今天夜间和现在的温度,皆低于26度。死者肠内温度正常每小时下降0.5摄氏度,由此推算,死者董浩楠死亡时间约为9小时左右,即昨晚十点左右,符合尸表特征……” 在董浩楠尸体旁听了一会儿,肖然又看了看血泊上的的脚印、掌印与蹬踢、打滑痕迹,可以判断是有人在进门的时候,踩在血泊上滑到在地,然后发现院中端倪后,被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爬起来就跑。 至于旁边一道直通客厅门前带血的脚印,应该是有两人结伴而来,一人滑到,一人没有滑到,他们半夜闯入董浩楠家中,结果撞见了这档子事。 肖然扬了扬嘴角,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两人应该是撬锁溜家的小贼,瞄上了董浩楠一家,想进来偷点东西。 除去这两处比较明显的痕迹,在董浩楠逃命时洒落在地上的血滴上,也有几处被技术人员标出的脚印,基本可以判断,这几枚脚印是凶手在追砍董浩楠时留下的。 肖然对照着标尺看了一下脚印长度,可以推测凶手身高约在175左右,而且行动迅速,董浩楠即便是拼命逃跑,也没有此人跑得快。 绕开被技术人员标出的痕迹。 走进客厅,便听二局的马凯大队长还在跟雷副局说着,“……报警的是附近公司的一名职员,上班路过这里时,无意间从敞开的大门中看到了院里的情况……” 肖然听了两句,便朝另外两名死者看去。 此时,那名被吊在电扇上的小孩,尸体还没有被放下来…… 398、欲盖 虽然小孩被吊在半空,吐着舌头突着眼睛,很像是被缢死的,但是只要稍加留意,便能看出来不是这么回事。 董浩楠的儿子景景左耳上方的发间,有一处明显的鹌鹑蛋大小的击打伤口,伤口周围干涸的不规则血迹十分明显,而且他的颅骨及左眼眶都有变形。 可以判断,男孩在被吊起之前,很可能已经被凶手用钝器击打头部致死。 显然,凶手是将男孩或者男孩一家尽皆杀死之后,很有针对性地将男孩的尸体吊了起来。 人类的行为大多都是具有目的性的,尤其是在作案中的犯罪分子,他们在作案过程中的每一个举动都值得认真推敲。 所以,如果凶手是蓄意报复杀人,作案之后又将男孩尸体吊起,那么致使凶手痛下杀手的导火索,会不会就是因为男孩景景? 熊孩子做了什么令人愤怒的事,但是董浩楠夫妻极其护短,彻底激起了凶手的杀心?凶手大开杀戒之后仍不解愤,还要将小孩的尸体吊起来进行发泄。 当然,这只是常规推断,毕竟案发现场中,将男孩尸体吊起来的这一行为的目的性太过突出,由不得大家不往这方面考虑。 肖然凝起眉头,作为刑侦人员,只分析事物表面因果往往是不够的,所以肖然立刻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假设凶手杀人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熊孩子,但凶手清楚地知道这小孩惹下的是非太多,由此选择性地突出了男孩的惨状,由此诱导办案人员,花大力气去调查因为孩子而与董浩楠一家发生过矛盾的人群,借机争取时间脱身。 肖然将这一想法暗暗记在心底,毕竟犯罪分子在关乎自身生死的压力下,所爆发出来的智慧是难以想象的。 又看了一眼客厅内杂乱的血迹,肖然抬脚小心地避了过去,循着雷副局和马凯的声音,来到客厅旁边的一楼主卧,董浩楠的妻子牛碧香被砍死在主卧里。 如果屏蔽掉主卧内恐怖的血迹与氛围,选择性地过滤掉死者牛碧香尸体上的凌乱与惨状,可以说,牛碧香虽然面相刻薄,但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所以牛碧香那快要拧成麻花状的尸体,横置在挣扎痕迹特别明显的被褥上,她头发散腻地遮住小半个脸,睁大的眼睛与她面部遗容,凸显着她遇害时的恐惧。她上身衣服不整,下身没有衣物且凌乱,如果是一般人看到这个场景,脑海中一定会立刻跳出四个字:先强后杀。 牛碧香的致命伤是在胸腹,她的整个胸腔都被劈开了,鲜血染红了她身下的被褥,通过她胸腹上那不规则的巨大伤口,可以隐约看到她破裂的脏器,以及露着森白的骨茬。 二局的法医在床边找到一把被鲜血染红的断了柄的斧头,“雷局,马老大,这应该就是凶器。” 二局刑侦大队长马凯面色凝重,“收起来,交给技术中心做检验,应该能提取到凶手的dna。” “好的。”那法医点了点头,将斧头放进助手递来的物证袋里。 雷康与马凯又看了两眼,刚一转身打算出去,便看到身后对着那柄斧头思索的肖然。 雷康直接问道:“有想法?” “嗯。……男主人身上的伤我看了,是被较薄的刀片看出来的,这柄斧头不符合男主人身上的伤口。”肖然回答道。 “往下说。”雷康道。 肖然略一思索,说道:“所以要么是凶手在行凶过程中换了凶器,而男主人是被杀死在逃离的途中,那么凶手在杀死女主人和小孩之后,再到杀死男主人之间有一个时间差。要么凶手是结伴而来,一个人杀女主和小孩,另一个杀男主人。” 雷康点了点头,带着肖然走出主卧现场,转头问道:“对案子有什么看法?……咱们局都知道你办案快,有思路的话就尽快把这个案子破掉。” 马凯也点头说道:“是啊,局领导已经在赶来了,其他领导也都打电话过来要求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这个案子太恶劣,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掉。” “明白。”肖然郑重道:“我是有一点想法,但都是片面得出的,并不成熟,还有总体观察一下。” “行,那你接着看。” 雷康拍了拍肖然的肩膀,便和马凯走了出去,肖然又在一楼客厅看了一会儿,便走进楼梯间,准备到二楼找邵勇与何晓丽,看看二楼的情况。 董浩楠家的楼梯间,左侧是挨着墙的楼梯,楼梯到达一楼中间处有一个平台,再反向一拐通到二楼。 一楼的楼梯间里,楼梯下是一个鞋架,对面挨着墙的则是盥洗台和洗衣机。 盥洗台水龙头上方是一块椭圆镜子,两者之间是不锈钢收纳板,板上面放着董浩楠一家的漱口杯以及牙刷牙膏等物,收纳板旁边还有一处置物架,挂着几块毛巾。 肖然本没在意这些,只是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便抬脚走上楼梯。 但是刚上了几阶,肖然眉头猛地一皱,骤然停下脚步,看了看那处盥洗台,随即从楼梯上退了下来,走到那盥洗台前。 盥洗台本身没什么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那块不锈钢收纳板上放置的漱口杯牙刷牙膏等物之间,太挤了。 这些物品有些拥挤地占了大半个收纳板,却在收纳板的右侧留出了一块咖啡杯大小的空白区域。 肖然在那空白区域上看了几眼,空白区域傍边有一圈很淡的圆形水渍。 也就是说,如果再在这处空白区域上放上一个杯子,则刚好占满整个收纳板。 收纳板上三个杯子里放着两大一小总共三支牙刷,旁边还有一瓶洗发水、一袋洁面乳,所以这块收纳板上方的应该都是洗脸刷牙用的物品。 由此,在这块空白区域上,原先是否还放着一个杯子和一支牙刷? 那样的话,则收纳板上便有四个人的洗漱用品!但是,董浩楠一家明明只有三个人,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个人住在他们家中! 而且多出的这个人,周边的居民为什么没有反映,而且就连董浩楠的堂哥都不知情? 肖然不知不觉间握紧了双拳,此人拿走了自己的生活用品,明显就是抹除他在董浩楠家留下的生活痕迹,这个人是谁? 此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399、逐渐凸显 一阵急促脚步声传入耳中,张磊端着单反从楼梯上下来,看着肖然盯着那盥洗台出神,忍不住问道:“看什么呢?” “这儿拍了吗?”肖然指了指收纳板上的洗漱用品。 “不知道啊,我一直在楼上。”张磊闻言一愣,走过来举起相机‘咔咔’拍了几张照片,疑惑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应该是少了一个杯子。”肖然皱着眉头道。 “你怎么知道这里之前放的是杯子?也可能是定发胶之类的,最近用完了就丢了呗。” 张磊看了看那圈水渍,没有多想,毕竟大家目前对本案的普遍观点,还是因矛盾寻仇或者为财为色,说凶手一直是住在董浩楠家的,未免有些脑洞大开。 毕竟如果凶手一直住在董浩楠家,平日里进进出出,周边人即便和董浩楠家关系再不好,也总该会有些印象的。 肖然点了点头,没有妄下判断,话说现场都没看完,通过一块收纳板就匆忙去下结论,未免武断了些。 “楼上什么情况?”肖然随口问道。 张磊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三楼只是半层,有一台加工用的小机器,还有几张破旧的桌椅,乱糟糟的。二楼有两间卧室,一间是客卧,没有住人。另一间有电脑,还有一些包装后没来得及发出的包裹,应该是负责网上接单用的工作间,客厅里也没多少东西,摆着一套旧沙发,还堆着着些工艺成品。” “我上去看看。”肖然指了指楼上。 “行,那我出去了。”张磊略一点头,端着相机快步出了楼梯间。 肖然顺着先上到三楼。 说是三楼,其实应该是二层半,这里有一台加工用的小机器,旁边有钢锯、锤、凿等工具,零散地丢在厚厚的加工碎末里。 不难看出,董浩楠夫妇不仅在外面令人厌恶,在家中也是十分腌臜,任凭地上积了这么厚的木屑碎末,也不愿意花点时间打扫。 肖然踢了踢地面上的木屑,露出了下面的水泥地面,没有什么新发现。 在三楼转了两圈,肖然下到二楼,正对着楼梯口的房间里,大队长邵勇以及何晓丽正对着屋里的电脑屏幕看着什么。 肖然走过去站在门口望了望,原来是在看电脑上的使用痕迹。 旁边的郭冉等人,正在拿着紫外灯一件件地扫着那些还么来得及发出的包裹,一旦发现包裹上有掌印指纹之类,便放进物证袋准备带回技术中心提取。 “使用记录都是在浏览器以及p版微聊上,不过电脑上装的有vpn文件,在昨天还有过翻墙的使用痕迹。至于微聊上曾登录的帐号是否是凶手的,这需要将电脑带回去交个网侦的人检查。”坐在电脑前的那名技术人员对邵勇与何晓丽说。 肖然闻言,当即问道:“凶手使用过这台电脑?” 何晓丽不确定说:“桌面和键盘上有比较明显的清理痕迹,不知道是董浩楠一家擦的,还是凶手在作案前后有用过电脑,然后做了清理。” 肖然凑过去仔细看了看那块机械键盘,果然是被清洗的干干净净,但是上面几个字迹模糊的按键,却在显示着这块键盘已经用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但是通过楼上楼下的种种迹象可以看出,董浩楠一家是很糟蹋的,家务都不收拾,却专门清洗这块键盘,有这种可能吗? 而且这块键盘上的几个按键的字迹都被磨掉了,用了这么长时间,以董浩楠一家人的懒散,这块键盘应该是很脏乱才对。 可是现在键盘被冲洗的很干净,按键下方空隙里的灰尘碎屑也都被清理了,这显然不是董浩楠夫妇所为,大概率是凶手做的。 如果凶手是在作案时使用了电脑,即便是怕在键盘上留下指纹,擦一擦键盘表面也就行了。 在那样紧张的时段,有必要花大功夫来清理一块键盘吗? 除非,如楼下那消失的杯子一样,凶手曾长时间使用过这台电脑,这块键盘周边留下了他太多的生活痕迹。 肖然想到了自己住处的那块机械键盘。 有时候在键盘前吃东西,各种汤水都会溅到按键里面,还有平时掉落的头发,钻在键盘里磕都磕不出来,必须要时时清洗才能保持干净。 那么这块键盘里,之前是有凶手的头发等生活痕迹吗?如果是的话,凶手是在董浩楠家暂住,还是他们夫妻二人招的帮工? 肖然又看了看那堆被装进物证带里的包裹,如果凶手曾在董浩楠家帮工,那包裹上面,很可能留有凶手的指纹。 “想什么呢,这么投入?外面群众怎么说?”邵勇推了推肖然的肩膀。 “哦,在看键盘里面有没有残留的东西。” 肖然猛地回神,连忙说道:“外面群众……外面群众对董浩楠一家的评价很不好,他们夫妇本身就是有些无赖,而且对孩子十分宠溺,经常因为孩子的问题与人爆发冲突。” 将外面群众对董浩楠一家的评价简要说了一遍,何晓丽抱着胳膊摇头道:“这一家子平常为人处世也太差劲了。” “大概率是因为孩子,或者这夫妇二人平常为人处世中所产生的矛盾,小概率是凶手因色因财,在被撞破之后,激情杀人。” 邵勇说着,又看了看那块被技术人员随同主机一起收起来的键盘,“也可能是有人雇的杀手,杀人之后用电脑翻墙完成过交易。” “杀手?”何晓丽嗤笑道:“老邵你最近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什么杀手这么脑抽,他有命赚钱也没命花啊!” “嘁,我看什么警匪片?咱们每天工作状态,记录下来不就是一部警匪片吗,还得比电视剧精彩!” 邵勇撇嘴一笑,随即又正色道:“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董浩楠一家得罪了这么多人,如果有人想雇人搞死他们,恰巧有人不想活了,接了活还能为家里人多留一笔钱。之前咱们有遇到的。” “也是。” 何晓丽点了点头,旋即有些无奈吐槽道:“不过你说,这董浩楠一家好好日子好好过不行么,非得这么作,得罪这么多人,这下重大嫌疑人我们都能列几页纸出来!” “这事……肖然,网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作不死是吧?”邵勇问道。 肖然抿嘴一笑,“对,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400、厨子? 从工作间出来,肖然又到二楼的另一间客卧看了看。 可能是由于长时间没有使用的缘故,二楼客卧的地板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只要有人进过这间屋子,必然会在地面上留下脚印。 但是地面上的灰尘完好无损,这也说明凶手并未到这间屋子里来过。 伸手关上客卧的房门,肖然刚转身准备下楼,却突然又被客卧对面,那套放置在客厅角落里的沙发吸引住了目光。 沙发是土黄色的,虽然很耐脏,但是难看,而且还十分老旧,挨着沙发的一头,还有一些杂物堆积,如果不是特别注意的话,很少会有人去留意它。 肖然戴上手套,走到沙发旁边,在沙发表面各处都摸了一把。 看着干干净净的指尖,又看看客厅地板上遍布的灰尘,肖然眉头微皱。 他现在越发确定,这个凶手或者帮凶,就是在董浩楠家住过,而且住的时间还不短! 之所以沙发没有如地板那样遍布灰尘,很有可能是此人的床铺就是这张沙发,因为被单之类的遮盖,所以沙发才一直保持干净。 只不过这人既然在董浩楠家住过,为什么周边人都不知道?甚至连董浩楠的堂哥都不清楚? 难道此人有什么缺陷,平日里一直宅在这二楼,从没出去过? 肖然目光灼灼,不断思考着此人的作案动机:是董浩楠家的小孩惹恼了他?还是他与董浩楠夫妇发生了冲突?或者是为财为色?又或者三者皆有? 甚至是如邵勇所说的那样,此人是被人雇佣的杀手,在混进董浩楠家之后,一直在寻找时机,而现场的一切,都是他布置出的假象,以此来迷惑、诱导办案人员的视线? 肖然摇了摇头,摘掉手套转身下楼,想弄清楚究竟是因为什么,还要结合后续的调查线索来判断,只站在这里空想,注定是想不出结果的。 楼下技术人员仍在紧张细致地搜寻着线索,董浩楠一家三口的尸体已经被法医收入尸袋,正准备带回去进行解剖。 局领导此时也赶到了现场,再三强调要尽快破案,将凶手绳之以法,给死者及社会一个交代。 走出董浩楠家的小院,由于之前围观的大多数都是附近的上班族,此时大多数人都已散去,只剩下周边一些比较悠闲的群众还在专注张望。 董浩楠的母亲此时双眼空洞地坐在马路牙子上,董浩楠的堂哥董浩北在旁边站着,面色迷茫地抽着香烟。 肖然把蒋枫叫过来,又朝董浩北招了招手,三人走到一边,肖然对董浩北说:“问你个事,你堂弟董浩楠家里,之前是不是有人住过?” “啊?” 董浩北闻言一愣,捏下叼着的香烟,面色依旧迷茫,“是、是有一个啊,我厂里的厨子之前在这住过一段时间……” “厨子?” 肖然眼睛一亮,立刻问道:“他叫什么名字?人现在在哪?他在董浩楠这儿一直住到什么时候才离开的?” 听着肖然话里的关切,董浩北瞠目结舌道:“你的意思是说,是管五那狗东西干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要了解情况。”肖然矢口否认。 董浩北依旧惊疑不定,说道:“他叫管五,是外省过来打工的,之前在我厂里当厨子,因为当时没有地方给他住,就让他在我弟这儿住了三个多月,一个多月前,厂里空出来一间房子,就让他搬过去住了。” “他搬过去之后,可有经常回来吗?”肖然问。 董浩北连连点头,“他经常过来送饭。我弟这一家特别懒还抠,之前都是买着吃,那有了现成的厨子,他们怎么可能不占这个便宜。” “送饭?一个多月前搬走的?”肖然眯着眼帘,不断将董浩北说的信息,与现场的发现进行比对。 如果在董浩楠家住的人是那个厨子管五,他在董浩楠家住着时,一直睡在二楼的沙发上,可是他都搬到厂子里一个多月了,沙发上这么长时间没有人睡,怎么着也该落灰了啊? “他现在就在你厂子里吗?带我去找他!” 肖然没有过多思考,毕竟如果凶手真是这个管五,找到他一问便知。 而且就算凶手不是管五,他天天到董浩楠家里送饭,那么董浩楠家里的人员情况,他必然是最熟悉的! 听闻此言,董浩北面露难色,纠结道:“他、他不在我厂子里了,我把他给开除了!” “开除了?为什么?什么时候开除的?” “有、有半个月了,他手脚不干净。” 董浩北说道:“我厂里财务室之前丢了几千块钱,结果一找就在他包里。而且还有他来这送饭时,顺手拿走的我弟妹的金银首饰,我弟妹为了那些首饰差点把家里翻个遍,没想到是他偷的!” “贪财、住过三个月、偷首饰……” 肖然深吸一口气,转头对蒋枫道,“你让勘察人员重点留意一下董浩楠家里的现金、首饰、还有贵重物品是否都还在。” “好的。”蒋枫连忙跑了进去。 “继续说,这个管五和你弟妹一家关系怎么样?” “开始的时候还好,但是自从发现是他偷了家里的首饰,我弟妹到厂里狠狠地骂了他一顿,骂的超级难听。 董浩北说,“当时他什么样,我也没注意,大概脸色不怎么好看,然后第二天上班时就发现他走了,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人知道。” 肖然点了点头,董浩楠妻子的骂语,很可能就在厨子管五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你知道他被开除之后,去了哪吗?” “我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他去了哪?”董浩北说:“而且他当时做了那样恶心人的事,根本没人愿意理他,谁也不知道他之后要去哪里。” 肖然想了想,又道:“说说这个人年龄,高矮胖瘦,还有其他身体特征。” “管五他三十出头,不胖,身高比我矮一点吧,175的样子……”董浩北略一停顿,突然道:“哦对了,他的左脚有点跛,走路不是太正常。” “因为这个缺陷,他平常喜欢宅在屋里,不愿见人?”肖然想到了现场的脚印,凶手的身高的确也在一米七五左右。 “对对,除了买菜做饭,他就是喜欢闷在屋里。”董浩北不住点头。 肖然最后问道:“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没。……不过他之前在厂里有几个玩的不错的,我可以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董浩北说。 肖然抬了抬手,“那你问吧。” “行。”董浩北拿出手机,随即拨了厂里人员的电话。 正在董浩北说话之际,户菡突然跑了过来,急促说道:“肖然,接群众举报,说万安路的两个有前科的人员,有人看到他们衣服上有大片血迹,嫌疑很大,雷局让我们尽快把他们找到!” 肖然闻言一笑,身上有大片血迹,应该就是那两个运气不怎么好的人吧…… 401、失联 “你先叫人上车,我马上过来!” 肖然说着,带着董浩北找到何晓丽,“何姐,这是死者董浩楠的堂哥董浩北。据他反应,他厂里之前的一名厨子,叫做管五的,在董浩楠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这个管五身高175,半个月前因为偷了厂里的钱还有董浩楠家的首饰,被辞退了,当时这个管五和死者一家闹的很不愉快。” “你是怀疑这个厨子?!”何晓丽眼睛一亮,激动问道。 肖然微微摇头,“还不确定,他正在联系厂里员工寻找管五的下落,但是刚才又接群众举报,有人见到两名有前科的人员一身血迹,嫌疑很大,雷局让我带人找一下,但我感觉这个管五很重要,现在时间错不开。” “行,厨子的事我来接手,你去找那两个嫌疑人。”何晓丽果断说道。 “好的,那我走了。” 将厨子管五的事托给何晓丽,肖然与户菡带着几名警员匆匆赶往万安路。 万安路距离董浩楠一家所在的中江南路并不远,不过十分钟左右,众人便已经赶到,肖然对这边辖区的建筑状况并不太熟,具体事情还是要靠户菡他们来办。 由于之前已经有过沟通,户菡再次联系到举报人王大爷。 根据电话中王大爷的指引,肖然等人来到万安路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在一处民宅门口,见到了坐在马扎上的王大爷。 见肖然他们下车,王大爷显得很是热情,指了指斜对面的一栋老旧居民楼,严肃认真道:“那两个家伙就住在这栋楼的二楼,其中一个叫王白的,打小就不是好东西,前两年还因为偷人家被判了。最近这段时间,又有一个瘸子和他住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混子,俩人昼伏夜出,不知道在干什么坏事!” “好像这边派出所有联系过我们,说这边近来老有人家丢东西,不知道找到嫌疑人没有。”户菡若有所思道。 “肯定就是这俩坏东西干的,不然他们哪来的钱天天吃吃喝喝的!” 王大爷一拍大腿,激动说道:“我今儿早上遛弯的时候,就瞧见这俩人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当时他们从路灯下过去的时候,我留意到他们身上好多血,刚一听这边有人被杀了,指不定就是他俩偷人家,被人逮住了,心里头一发狠就、就、就杀人了!” “他们现在还在里面吗?”户菡立刻问道。 王大爷略一犹豫,不确定道:“应该还在。我遛弯吃饭回来就在门口坐着,没见他们出来!” 户菡谢过王大爷,转头看着一脸平静地肖然,“那我们快过去吧。” “好。” 肖然点了点头,虽然他心中已经基本还原出这两个疑似小贼的前科人员在现场的经历,但推断毕竟只是推断,而且这两人应该就是最早到达现场的,他们很可能见过不一样的东西。 根据王大爷的指引,肖然一行来到那叫王白的家门前,一名警员上前敲了敲门,屋内立刻便传来一道警惕的疑问:“谁啊?” “我。”那警员话音中故意带着一丝开玩笑般的戏虐。 屋里人接道:“你特么就说一个‘我’,我特么知道你是谁?!” “你特么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那警员同样调侃骂道。 “你娘,信不信我打死你!” 屋里人语气中的警惕下降几分,一道脚步声来到门后,‘咔’地打开防盗门,只见一名贼眉鼠眼、身型干瘦细长的青年,光着膀子穿着短裤站在门里。 他手上还沾着洗衣粉产生的泡沫,嘴里尤自骂骂咧咧:“你特娘多说两个字你能……死啊……” 干瘦青年声音越来越小,看着门口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众人,他眼睛越睁越大,‘嗷’地大叫一声,转身就往屋里跑。 众人一涌而入,沙发上那名正在睡觉的体型健壮的青年,听到动静刚爬起身,便被蒋枫等人拉下来按在地上,“警察,老实点!” 而那名干瘦青年,则被堵在了卧室的窗户上。 看情形他是想从窗户上跳下去逃跑,但是他焦急之下却忘了窗户上装的有防盗窗,看着窗户外面的不锈钢,一时愣在窗户上,面色十分精彩。 “想跳窗户跑是吧?你跳啊,怎么不跳了?下来!” 看了眼那名老老实实从窗户上下来的青年,肖然冷冷一笑,接着便径直去了卫生间,那干瘦男子手上还沾着洗衣粉泡沫,想来应该就是在洗沾染了血迹的衣服。 果不其然,在这老房子的卫生间里,一个大塑料盆内放着几件血迹明显的衣物,还有两双泡在盆里的鞋子。 “把他们带过来。” 肖然招了招手,指着塑料盆里的衣服、鞋子还有那微红的水,冷声问道:“这是什么?” “衣、衣服啊……”干瘦青年小声应道。 “衣服?我说的是衣服上的血!”肖然厉声说道,“中江南路那一家,是你们杀的吧?” “没有、不是!” 那名健壮青年闻言立刻高叫道:“我们就是想去拿点东西,撞上了,真不是我们干的……” 肖然心中自然知道这点,他这么说只是落实两人偷窃的行为,毕竟杀人与盗窃,只要不傻,都知道该怎么说。 “户组,这是在卧室抽屉里找到的。”几名警员在两人屋里找到了五部手机,几只名牌手包,现金、首饰若干。 户菡点了点头,“带走,连那盆里的衣服鞋子,都带走!” 收起搜到的赃物以及染血的衣服鞋子,一行人将两名小贼押进车里,准备带回二局好好讯问。 肖然在二局听了一会儿王白与武孟浩的回答,便和蒋枫一起回返市局,王白二人的情况和他所料的不差,两人的确是行窃到董浩楠家,无意间撞到了此事。 但是在没弄清楚真相之前,王白两人身上的嫌疑依旧很大,而且这两人还交代了几次入室行窃的事实,就算找到了凶手,他们也躲避不了惩罚。 此时现场已经初步勘察完毕,除了仍在走访摸排的调查人员,大部分人都已经返回,准备开展下一步的工作。 在回去的路上,何晓丽给肖然打来电话,说虽然知到了厨子管五的联系方式,但是拨打之后,却提示号码无法接听。 得知这个消息,肖然不禁再次皱起眉头,难道凶手真的是那个厨子管五? 402、斜视 中午时分,各路调查人员陆续返回,其中李放放一组带回了一条‘重要线索’。 李放放他们,在董浩楠儿子景景所在的幼儿园了解情况时,景景的带班老师反映,就在上周,因为景景的缘故,董浩楠及其老婆,与班里另一位孩子的家长爆发了激烈冲突,最后还是在片区民警的调解下才停止了纠纷。 “我们找到了那个与董浩楠发生过冲突的家长,但是他有不在现场的证据,所以我们只是提取他的指纹和dna样本,已经送去了技术中心。”李放放说。 肖然自知这条线索意义不大,只是问道:“那人体型怎么样,有多高?” “挺高壮的,至少得有一米八。”李放放回忆道。 肖然摇了摇头,“你们走的太快了,后续的线索都没了解到。现场凶手留下了脚印,推断嫌疑人身高约在175左右,所以这个孩子的家长,基本可以排除了。” “这特么的。” 旁边的秦子河沮丧的骂了一句,“姓董的这一家也太能惹事了,咱们几个组,一上午就找到了几十个与他家发生过冲突的嫌疑人,这还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不知道还有多少。” “一个个的排查筛选,太耗时间。” 肖然起身,拿上纸笔,“不过也不要发愁,现场的好些线索你们都还没了解。先开会吧,待会儿说不定我们就能一下排除掉好多人。” “你是不是又知道什么了?”李放放连忙跟上肖然,一脸好奇。 肖然微微摇头,不确定道:“是有些想法,但也不确定,接下来还要继续验证。” 下午1点40分,‘614灭门案’专案组开始第一次案情讨论会,分析并研究下一步的侦办方向。 走进会议室,里面人已经坐了大半,张磊坐在角落里朝肖然招了招手,肖然嗤笑一声,不愧是临铺睡了四年的室友,提前都帮他占好了老位置。 但是话说回来,就那犄角旮旯的位子,也没谁想抢着去坐。 挨着张磊坐下,肖然抬头看了看雷副局手侧的那块写白板,中间是死者一家的照片,旁边还有几张现场痕迹的特写。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从董浩楠一家照片周围扩散出去的密密麻麻的箭头,每一个箭头对应着一个嫌疑人,不过由于箭头太多,那些照片在写白板上都快贴不下了。 张磊挨着肖然,小声吐槽道:“所以我就一直说啊,做人不能太作,惹的是好人也就罢了,真惹上狠的,那就是这个下场,一家人整整齐齐。” 肖然微微摇头,摊开笔记本,简单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至于探讨死者做人好坏,他不是老师,他的义务只是将凶手绳之以法。 人员到齐之后,内勤首先通报了相关情况,薛法医接着介绍了尸检结果。 与肖然之前所料不差,死者董浩楠是被锋刃较薄地利器砍断颈部大动脉,牛碧香是被斧头砍死,至于男孩景景,则是被斧头猛击头部,致使颅骨骨折,并不是死于机械性窒息。 “董浩楠一家的死亡时间,确定为昨晚,即6月13号10点左右。” 薛青霞道:“死者牛碧香下体有撕裂伤痕,但生活反应不明显,怀疑是被害之前遭受过侵犯,但在牛碧香体内,并未提取到男子的遗传物质。” 技术人员后续说道:“经过现场的勘查、分析,基本确定死者董浩楠尸体后方的脚印为嫌疑人所留。血泊上的痕迹,以及院中的脚印,则是王白和武孟浩二人,在行窃过程中,闯入案发现场后所致。” “通过脚印长度判断,嫌疑人身高约在1米75左右,身材中等偏瘦,另外在死者牛碧香尸体旁所留的斧头上,我们提取到了几枚残缺的指纹,其中一枚有比对价值。” 陆琴说道:“经过紧急比对,我们确定这枚指纹不属于董浩楠夫妇,基本可以肯定,这枚指纹是凶手所留。但是,在死者一家二楼尚未发出的包裹袋上,我们也提取到了大量的指纹。 虽然现在这些指纹并未完全分类整理出来,但是已经能基本确定,这些指纹大多属于同一个人。 而且我们还发现,凶器上的那枚指纹,与包裹上指纹中的一枚完全一致,不知道凶手在行凶之前,是帮董浩楠一家打包过包裹,还是在作案之后,翻找过包裹。” “稍等一下。你说凶手可能翻找过包裹?凶手作案前后很可能清理过电脑,那电脑的使用痕迹整理出来没有?” 邵勇皱着眉头,打断说道:“会不会是凶手的什么重要东西,被董浩楠的儿子无意中给放在包裹里卖出去了?凶手翻找无果之后,与董浩楠一家发生冲突,怒而杀人,而且由于是小孩子所为,所以还把小孩的尸体吊起来泄愤?” “电脑的情况,网侦的兄弟们还在搞,暂时没有线索。” 蔡望接过话道:“不过在对董浩楠一家的遗物进行清理的过程中,我们发现死者一家的现金、银行卡以及贵重首饰等物品尽皆丢失,怀疑凶手作案有为财的因素。” “另外,在结合道路监控,以及对死者董浩楠的那辆哈弗车进行追踪的过程中,我们在中江南路一处路口,截取到了凶手开车经过的画面。” 蔡望在投影屏幕上放出几张照片,监控抓拍的时间是在13号晚11点26分前后,画面中,死者董浩楠所拥有的那辆牌照为‘浙a·j0827’的哈弗越野车,正由南向北穿过路口。 在车子的驾驶席上,可以看到一名戴着黑色口罩、身穿灰色短袖的短发男子,他脸稍侧向右边一点,像是在观察路口的情况。 肖然目光刚触及这名灰衣男子,正义之眼便剧烈的跳动起来。 其实到了这时候也不需要正义之眼预警,案发后在现场附近开着死者的车子,正常人都知道这人有重大嫌疑! 肖然仔细地看着幕布上的图像,似乎要将每一丝细节都印在心里,突然,他敏锐地发现,这名男子虽然脸侧向一边,但是他的眼睛却是始终看向正前方的! “这个人……他眼睛有问题啊,他眼睛是斜的!” 403、当务之急 一听肖然此言,众人纷纷仔细打量起幕布上嫌疑人的眼睛。 “眼是斜的?……不怎么像啊!” 二局刑侦大队长马凯侧着脸,模仿着画面中嫌疑人的举动,不确定道:“这应该不是斜眼吧,是不是截取画面的时候,恰好就截到了他这个表情?” 雷康看了两眼照片,直接道,“不是有监控吗,蔡望你把监控视频播一看下,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的。”蔡望调出此路口的监控视频,调整到嫌疑人进入监控范围的时间点。 只不过监控视频上的嫌疑人通过路口时,一直在东张西望,真正能完整看到正脸的,也就只有截取图片的那两个时间点。 通体看下来,真不太好判断此人的眼睛是否有问题,又或者当时是情况使然,嫌疑人故意装出来的。 监控视频慢速播了好几遍,雷副局黑着脸看完,转头问道:“就这一个路口吗?其他路口的监控呢?还有嫌疑人作案前进入这条道路时,没有找到可疑人员吗?” “目前只找到这一段。我们是观看了案发前的道路以及附近监控,但是奇怪的是,根本没有发现附和凶手身高体型的人进出中江南路。” 蔡望摇了摇头道:“而且嫌疑人从这个路口经过之后,就没再走大路,转而进入了旁边的小道。……他对周边的路况应该相当熟悉,可能是打算走乡村公路,绕开监控密集的城市,进而外逃。” 雷副局一张黑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说道:“让交管中心继续密切关注这辆越野车,一有消息要立刻汇报。还有,你们技术中心抓紧比对提取到的指纹,看数据库中是否有相同的指纹,以此锁定嫌疑人身份。” “好的。” “走访结果怎么样?”雷康抬手敲了敲写白板上那密密麻麻的箭头,“这么多可疑对象,其中有价值的可有吗?” 邵勇闻言,说道:“我们联合二局的同事,首先对案发现场周边的有犯罪前科的人员进行了梳理,但是收效甚微。而且这个董浩楠一家,社会经历太复杂,与他们一家产生过冲突的,多如牛毛。” “仅仅一上午,我们就找到了这么多人,但这也仅仅是一部分,后续我们还会继续发掘。不过这些人的指纹以及dna样本都已经提取了,而且这其中的大部分人,都声称自己有不在现场的证据,但是人数太多,我们正在抓紧时间筛选。” “天眼地眼不如人眼,尽快理清董浩楠一家的社会往来关系,继续加大力度,寻找可能存在的目击群众。”雷康说道。 “是。” “现在自由讨论,大家都说说各自的看法。”雷康点了根烟,拧着眉头抽了两口。 会议室内略一安静,何晓丽看了肖然一眼,正要开口,却被皮自重抢了先。 皮自重道:“那什么,我有个疑惑啊。这个监控上,我们看到开车的是一个人,但是凶手就一个人话,不声不响地把人一家给灭了,这怎么可能呢?” 雷副局摊了摊手,示意皮自重继续往下说。 “在现场我们看到,被害人一家都没有被束缚过的迹象。董浩楠是在逃跑过程中被追上砍死,而此家女主人很可能是先强后杀。” 皮自重面色严肃道,“如果凶手是一个人,这些事他只能逐一进行,但是这样的话,从他来到死者家中开始,他的行为被周边人发觉的可能性会很大。” 听完皮自重的话,会议室内气氛为之一凝,户菡惊声道:“你的意思是,凶手是两个人?确实,一个人杀掉董浩楠夫妇,还不被周围人警觉,可能性不高。……但是监控里,车上就一个人啊,那个人去哪了?” “也有可能,真的只是一个人!”何晓丽骤然开口,结束了大家的思索。 邵勇脱口而出,“怎么讲?” “我了解的不太全面,肖然你说吧。”何晓丽转头,目光平静地落在肖然身上。 刹那之间,所有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在肖然身上,众人目光当中均满含期盼,毕竟这么多案子办下来,肖然的能力那是有目共睹,一旦肖然出手,基本就是直中要害。 肖然点了点头,摊开笔记本,沉声说道:“嫌疑人,或者其中的一个嫌疑人,一直住在死者家中!前者具体的作案过程,应该是先杀死了孩子和女人,接着男主人回到家中,嫌疑人再将男主人砍杀。当然,不排除里应外合的可能!” “这……你这结论从哪判断出来的?”二局大队长马凯惊声说道。 “之前刚得到消息,我就去找王白和武孟浩了,没来的及详说。”肖然接着将盥洗台、二楼沙发,还有厨子管五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肖然所说,户菡一时还没转过弯来,疑惑问道:“你的意思是,凶手是厨子管五?可他不是一个月前就从董浩楠家中离开了吗,而且还偷了牛碧香的首饰,董浩楠一家怎么可能还会让管五住在家中?” “我没有这个意思。” 肖然微笑摇头,“假设,如果是管五一人作案,虽然管五的身高附和那串脚印,但是这个假设仍不成立。第一就是你刚才讲的,管五被开除之后,不可能住在董浩楠家。第二,管五他是个跛子,他跑不快,而董浩楠是被人从后面追上去砍死的。” “你是怎么考虑的?别卖关子,一口气说完。”雷康果断问道。 “我认为,在管五搬去工厂前后,董浩楠家可能找了一个帮工,但是这个帮工一直深居简出,以至于周边人对他都没有印象。这应该也是监控中,只有嫌疑人离开,而没有他进入中江南路画面的原因。” 肖然一字一顿说着自己的看法,“当然,也不排除这个帮工,与管五或者其他什么人里应外合,但我个人认为,这种可能性较小,但是也不能排除。” “既然都没人见过他,而和此人接触的董浩楠一家又都被杀了,那我们该怎么确定这个人的身份呢?”一名同事问道。 “管五。我认为要查清楚此人身份,首先要找到管五,这是当务之急!” 肖然郑重说道:“当然,也不排除管五的作案嫌疑,毕竟他现在手机状态异常,而且管五当时和董浩楠一家闹得很难堪。身体有缺陷的人,心理往往是敏感的。董浩楠一家的行为方式,很可能会触碰管五的心理底线。” “而我说首先要找到管五的原因,是因为管五半个月前还在给董浩楠一家送饭,他很可能见过,这个住在董浩楠家的帮工!” 404、混淆视听 听完肖然的思路,会议室内安静了稍许,接着便是一阵压抑不住的讨论声。 相比于在董浩楠一家那令人头大的社会关系中寻找嫌疑人,以及费时费力的通过技术手段检索追踪,肖然提供的方向无疑是最简洁的。 只要能找到厨子管五,那么就有很大的概率迅速锁定嫌疑人,或者其中一个嫌疑人的身份。 但是,管五的手机现在无法定位追踪,而且也没人知道管五被开除之后去了哪里,这成了眼下亟待解决的问题。 会议室内讨论声渐息。 雷副局一张黑脸上仍是不悲不喜,他抬手敲了敲桌子:“对于肖然所说的,大家怎么看?” “可操做性很大,而且现在除了走访梳理、技术检索,这条线是我们目前最好的方向了。”马凯大队长举双手赞成。 邵勇也开口道:“我也赞成,只要能找到管五,我们就能少费好多力气。” “那行,邵勇你安排人寻找这个厨子管五,技侦、网侦会全力支持,但是同时也要继续清理这些矛盾关系。重点要有,但各方面也不能落下。” “是。” “蔡望、陆琴,你们联合各系统的技术人员,在继续手上工作的同时,密切关注那辆哈弗轿车的上路情况,另外借助交管的人脸识别系统,看能否尽快锁定到管五。” 雷康最后部署道:“还有,要留意董浩楠一家银行卡上的资金动向,以及董浩楠家丢失的首饰、车辆在黑市上是否有进行售卖。谁还有要补充的吗?” 雷康停顿几秒,见没人补充,便道:“那今天的会先就这样,案情紧急,大家抓紧时间吧!” “是!” 任务定下来之后,大家迅速离开会议室,邵勇召集一众侦查人员,开始做对任务做进一步的划分。 “肖然,管五这条线你了解的最清楚,那这个任务就由你们组负责。皮自重、户菡,你们继续带人,对董浩楠家的社会人际关系,继续深入走访摸排,做进一步筛选。” 邵勇说完,又朝何晓丽询问道:“晓丽你还有要补充的吗?” “现在就这么些情况,我也没什么补充的。”何晓丽摇头说。 邵勇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定了,大家抓紧时间吧。” “是!” 任务明确以后,众人各自散去,肖然与李放放等人回到办公区,开始讨论如何寻找管五。 “既然管五的手机已经打不通了,我认为我们可以从管五的家人着手。” 李放放说道:“肖然你不是说管五在董浩北的工厂里上过班吗,他入职的时候肯定有登记个人信息,先联系到管五的父母家人,即便他现在手机停机了,总要是和家人联系的。” 秦子河点头,也跟着说道:“对,还可以查一下他的出行记录,以及身份证入住登记信息什么的,如果他是去了外地,没有参与此案,那他肯定不需要遮掩。” “或者查一下他的网络帐号,以及银行卡消费信息,现在都是实名制和线上消费,就算他现在手机停机,网络帐号还是要用的。” 刘庆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以前的那些同事,应该有他的微聊帐号什么的,他手机不用了,总得有对外联络的方式吧,让网侦的同事搞一下他的ip地址。” 肖然平静地听着,对大家的想法表示赞同。 毕竟现在管五的身份信息都已经知道了,在这种情况下,警方想找个人还是挺容易的,除非他是真犯了事,刻意躲在什么地方不露面。 不过肖然并无这种担忧,当看完管五的证件资料之后,他心中便已经清楚了。管五不是凶手。 既然身上没有罪行,脑子有病的人才会刻意隐匿行踪,就算管五腿脚有问题,平日里有些宅,但必要的出行还是要有的。 至于管五的手机一直没有信号的事,肖然猜测应该是最近管五恰巧发生了什么事,才会造成这种情况。 当然了,管五不是凶手这事,肖然自己心中清楚就行,具体事情还是要按部就班的做。 于是肖然讲道:“大家说的都比较可行,那就先联系管五的家人,以及查找他的出行、登记信息,同时再找一下管五的那些工友。如果这些都不行的话,再请网侦的人出手。” “好的。” 确定好查找步骤,肖然便与李放放等人忙碌起来,不过就在李放放联系到管五父亲的时候,技术中心突然传来消息: 董浩楠的一张银行卡,在今天上午11点多的时候,于临安下面某县的一个atm机上,被取走了3千块钱。 得知这一消息,技术人员便着手调取相关监控,由于调取需要一定的时间,肖然便没有继续关注。 此时管五父亲的电话已经打通了。 在李放放询问之后,管五的父亲说,管五的手机摔坏掉了,前几天用住处附近商店的公用电话和家里联系了一次,管五说他手机这段时间先不换,等下月发工资了再换,有什么事就打那个公用电话,商店的人会告诉他的。 李放放从管五父亲哪里要到了那个商店的公用电话号码。 拨通之后一问,商店老板果然知道管五的情况:“你们说管五?腿有点问题是吧?……对,他就租住在我商店隔壁……他现在应该上班去了吧?……我不知道,平常见他都是下午5、6点左右。” “你商店地址在哪?” 肖然开口问道,旁边的李放放、秦子河等人也挺激动,没想到之前计划的那些费时费力的手段全都没用上,只是几个电话就锁定到了管五。 “地址啊,地址就在城北区蓝山路胜利社区东门,我这是‘便民超市’的招牌。”商店老板说道。 肖然迅速在纸上记下,挂断电话,肖然和何晓丽说了一下,接着便带着李放放等人下楼,赶往城北区蓝山路,寻找关键人管五。 此时正值下午三点多,大太阳下有些炎热,路上的车也不多,一路畅行无阻。 不过肖然他们刚到城北,何晓丽突然打来了电话:“喂,肖然吗,管五找到了没有?” “刚到城北区,还没到他住处。怎么了?”肖然微微皱起眉头,听何晓丽的语气,队里好像有什么发现。 “雷局让我告诉你,如果你们能找到管五,就地抓捕。” 何晓丽语气清冷严肃,“在调取atm机前的监控视频后,技术人员发现,取钱的人戴着口罩,跛着一条脚,身高体型和管五十分相似。” “什么?” 肖然眨了眨眼睛,只觉有些无语,难道正义之眼看错管五了? “县里到城北那么远,如果真是管五,他都跑到下面县里了,怎么可能还会跑回来?那个人应该就是凶手,他很可能是装的,故意干扰我们的视线!” “别管他装的不装的,现在全市各出入干道都设了路卡,跑不了他。” 何晓丽严肃道:“但是目前来看,管五的嫌疑很大,你们找到了就带回来,等不到,那他很可能就是凶手!” “好的,我知道了。” 肖然挂断电话,摇着头微微一笑,现在就他心里最明白,管五根本不可能是凶手。 既然管五不是凶手,那怎么可能会找不到? 405、等待 肖然、李放放他们赶到城北区蓝山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由于死者一家的银行卡在下面县里被取了钱,此时队里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县城中。 专案组里不少人都认为,很可能是有人和管五共同作案,于是便打算根据当时atm机周边的情况,追踪到管五或者嫌疑人在下面县城活动的痕迹,对肖然这边情况的关注自然而然地减少了许多。 毕竟大家都认为,管五不可能再回到他的住处了。 相比于肖然的气定神闲,同来的李放放等人心中也是有些忐忑,秦子河更是不断地询问,“管五会不会真的参与了作案?” 在蓝山路上找到那家‘便民超市’,肖然将车子停在路边,转头看了两眼后排的秦子河:“我说管五没事,要不要打个赌?” 听肖然说的如此肯定,秦子河果断摇头:“我不和你赌,和你打赌我从来没赢过。……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放心多了。” 李放放和刘庆心中也是安定许多,毕竟他们和肖然接触了这么久,都知道肖然从不妄下判断,一旦肖然做了论断,那基本上都是板上钉钉的事,稳的一笔。 肖然下了车,首先是观察周边环境,蓝山路一侧便是那处有些老旧的胜利社区,另一侧是一个驾校。 再往远了走,便是大大小小的各种工厂,没什么岔路小道,视野比较开阔,一旦要进行追逐,基本不会跟丢。 走进那家不大的便民超市。 超市里没什么顾客,只有一名坐在柜台里的穿着白色背心的大爷,头发稀疏,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安逸地仰在躺椅上,听着手机里播放的评书。 “李大爷是吗?你好,我们是公安局的,不久前和你联系过。”肖然出示了证件,微笑说道。 那李大爷闻言,连忙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热情道:“你们好,你们好,哎呀都是小伙子啊,是派出所新来的?……来来来,喝水!喝水!” “谢谢!谢谢!真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不渴。” 肖然连声谢绝了李大爷递来的康帅夫,转而问道:“那个管五,李大爷你有看到他回来吗?” 李大爷摇着扇子,重新坐下,说道:“没有呢,他应该还没下班。这才四点半,这边工厂一般都是5、6点放工,你们要么去厂里找他,要么在我这儿等会儿,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厂上班。” 肖然略一思索,对李放放他们道:“那我们就在这等会儿?” “只能等啦,反正也没地方去。” 李放放站在超市门口,看了看商店旁边的那一排五层楼房,转头问道:“李大爷,那个管五是住在这排楼吧?” “对对,就那栋楼,他好像就住在南头这几户里,平常上下班都是从我门口走。” 李大爷摇着蒲扇,看着肖然他们凝重的面色,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什么,那个管五他怎么了?干什么坏事了,你们找他?” “哦,没干什么坏事,就是有一个情况,要找他了解一下。”肖然笑了下说。 李大爷恍然大悟,一下打开了话匣子,“是这样啊,我就说咱们这一片没出什么事嘛。……对了,那什么,你们是系统里的,听说城南那边,有个一家三口被人杀了? 你们知道的肯定比我清楚,是不是真是那家惹了什么人?这朋友圈里面都是传的,说哪一家从大到小没一个好的,还有人听说那家人死了,准备晚上放烟花庆祝呢!” “还有这事?” 肖然看了看李大爷朋友圈里传的动态,果然是有人弄了几箱烟花,站在烟花旁边摆着poss,看周围的环境,应该是在乡村的什么地方。 肖然看了几眼,也没拍照截图,便将手机还给了李大爷,正义之眼没有提示,应该只是某个和董浩楠家有矛盾的,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的过头了。 不过从这儿也能看的出来,董浩楠一家生前究竟是恶心坏了多少人,就算没有这次的事,他们一家这样作下去,后续要么被专项行动扫到,要么就肯定遭报应。 “这是有专案组办的,听说正在查,我们也不清楚。” 肖然随口说道,既然这李大爷把他们当成附近派出所的了,那就继续错下去吧。 李大爷没有打听到内幕消息,怅然若失,于是重新躺会到椅子上,继续点开手机里的评书。 肖然侧耳听了两句,那听书里的内容,居然是特么的霸道总裁! 肖然满含深意地看了看那全身心投入到故事中的大爷,嘴角一阵抽搐,没想到大爷都这个岁数了,居然还有一颗少女心,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眼看时间接近五点,肖然、李放放四人便分散开来,肖然和秦子河蹲在蓝山路马路牙子上,注意着来往的行人。 李放放则和刘庆去到住宅楼后的道路上,以防管五不走大路,而是从小路回来。 六月中旬的下午五点多,太阳依旧很晒,肖然他们穿的都是便衣,也没戴帽子,加之路两旁只有草皮没有树木,秦子河热的后背衣服都湿了,吐着舌头‘哈哈’地散热。 “你这段时间没锻炼吧?晒会太阳就这样,之前大中午的蹲点,也没见你有事啊?”肖然嘴里咬着一根青草,瞥着秦子河吐槽道。 “我昨天还在健身房撸了一晚上铁呢!不过热和锻不锻炼有什么关系?你不照样一头的汗吗!”秦子河信誓旦旦道。 “但我没感觉到热啊,只感觉到你快要热毙了似的。”肖然一边观察着路上的行人,一边随口说道。 秦子河看了看肖然健康的肤色,羡慕嫉妒恨道:“你以为谁都像你啊,怎么晒都不黑!……我这可是新学的,晒太阳的时候把身体里的热气吐出来,能降低黑色素生成概率!” “这么扯淡的理论,你听谁说的?”肖然一时无语。 秦子河‘哼’了一声,斜了肖然一眼,“怎么就扯淡了,这可是我之前蹲点的时候总结出来的,那几天我被晒黑的速度大大减弱了……” “闭嘴,管五回来了!” 肖然看了一眼路尽头那个缓慢行走的小小人影,拿出手机给李放放发了条语音:“后面不用盯了,管五从大路回来了!” 406、着落 早已对伪装套路驾轻就熟的肖然他们,自然不可能被管五察觉到,毕竟肖然他们对面部表情、肢体动作的研究,完全不逊于专业演员。 在管五眼里,他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路人。 事实上管五也根本不需要警惕什么,他又没有犯事,一个正常人在大路上走着,怎么可能会想到有人突然跳到自己面前。 心态轻松的管五低着头,缓缓地走向肖然他们。 管五的容貌与证件照上相比,稍稍显的有点沧桑。 他面色粗糙,黑眼圈很重,一双圆眼只看脚下不看前方,嘴角下拉,加之天蓝色的工作服上还沾着一些油渍,整个人显得有点丧。 李放放和刘庆不紧不慢地返回,俩人不着痕迹地瞥了管五一眼,并没有靠近肖然和秦子河,只是站在稍远的地方说说笑笑。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一般人根本不会将肖然和李放放他们联系到一起。 管五拖着脚,一步一晃地越靠越近,肖然朝李放放和秦子河他们递了个眼神,几人正要上前,却见管五脚步一转,径直走向李大爷的小超市。 肖然他们立刻尾随上去。 管五刚进门,李大爷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哎,管五啊,你回来啦,有人找你啊,都等了半天了!” “找我,谁找我?” 管五闻言,连忙转身四下打量,然后便看到肖然等人站在门口,目光凌厉地盯着自己。 面对着气势逼人的肖然几人,管五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害怕,“你、你们是什么人……” 肖然抬了抬手,制止了准备向前扑倒管五的李放放与秦子河,他大步走到管五面前,亮出证件:“警察。管五是吧,跟我们走一趟!” 肖然话音刚落,李放放与秦子河便近到管五两侧,拿住了他的双臂。 管五惶恐地挣扎了几下,紧张地都快哭出来了:“他们都没报警,我东西都还给他们了,你们怎么还找我啊!我知道错了,我当时就一时发昏,我再也不敢了!” 看了眼求知欲爆棚的李大爷,肖然也没想把管五之前的破事暴露出来。 毕竟董浩楠、董浩北他们都没报警,肖然他们自然不会再追究这事,而且管五这人因为身体缺陷,心里又很敏感,要是附近人知道管五偷过别人东西,说不定会乱传成什么样子。 “你什么东西还给他们了?我们不是问这个事,就是找你了解点情况,问几句话而已,没那么严重,你不要乱想。” 肖然冷着脸斥道,看着稍稍放松下来的管五,又看了一眼旁边探着头一脸好奇的李大爷,肖然挥了挥手,李放放与秦子河便带着管五上了车。 “那个,到底什么事啊?”管五一路上仍是十分忐忑,不住问道。 坐在管五旁边的李放放冷声道:“你不用多问,到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 返回到队里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下车之后,管五抬头看了一眼庄重威严的旗帜与徽章,本来腿脚就有问题的他,紧张地连路都走不好了。 听闻管五被带回来了,何晓丽第一时间跑了过来。 看了几眼正在录指纹和唾液样本的管五,何晓丽又跑了回去,给大队长邵勇打电话,她现在也愈发相信,在at前取钱的那个跛脚身影,就是嫌疑人故意装出来的,以此扰乱警方的办案方向! 不得不说,嫌疑人的反侦察意识虽然很强,但是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却显得十分稚嫩。 询问室内,了解完基本信息,看着坐立不安的管五,肖然正式问道:“管五,昨天晚上10点左右,你在哪里?干什么?谁能给你证明?” 管五愣了愣,一脸迷茫:“我、我、哪有人给我证明啊,我、我就一个人在我屋里睡觉,我们早上6点半就上班,10点我早就睡了,不然根本缓不过来乏。” 李放放键盘敲完,肖然继续问道:“董浩楠、牛碧香,这两个人你知道吧?” “知道。”管五低声吐了两个字,语气当中似乎还有些愤恨的意味。 肖然点了点头,“他们之前让你很难堪是吧,据说还要打你,你是不是一直在记恨他们?” “没有没有,虽然他们话说的太难听了些,不过那是我自作自受,我活该被骂被打。” 管五垂着眼帘,老实说道:“谁让我没管住自己的手呢,做了哪丢人事,他们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至少他们还放了我一马,没把我送进派出所,就算他们说的难听些,也是我应得的。” “那你知道,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我手机摔坏掉了,看不到信息。”管五摇了摇头。 肖然探了探上身,眯着眼帘直视着管五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董浩楠、牛碧香,还有他们的儿子景景,昨天晚上,都被人杀了!” “什、什么?不是吧!”管五‘蹭’地站了起来,万分惊骇地叫道。 肖然压了压手,示意管五坐下,“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管五一脸焦急,他终于知道找他来是问什么事了,连声辩解道:“我、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一直在我住处,我真的在睡觉没出去过啊,真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要相信我啊!” “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董浩楠家住过三个月?”肖然问道。 管五忙不迭地点头,“对、对,我当时没地方住,就被董浩北安排到他们家了。” “你在他们家的时候,他们是不是经常让你干活、帮忙?”肖然又问。 “对,我住他们家里,就好像我是他们家下人一样,我一回去就让我给他们帮忙、带小孩,他那儿子有忒坏,我后来就回去很晚,他们就闲言碎语的说。” “你是上个月从他们家搬出去的?搬出去后半个月,还一直给他们家送饭?” “是的,他们两口子超级懒,能闲就闲,如果不是要做工艺品卖钱生活,他们根本都懒的动。” 管五道:“我是他堂哥厂里的厨子,他们就说我是他哥雇的,也就相当于是他们雇的,凭什么不给他们送饭?我只好每天做了饭,就给他们送几份。” “那你现在回答我,你给他们家,送几份饭?”肖然一字一顿道。 管五脱口而出:“四份啊。” “他们家就三个人,第四份给谁吃?”肖然目光灼灼,嫌疑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管五想也不想,直接道:“他们雇的一个小工啊。正好我搬走的第二天,那个小工到的他们家,睡了我睡过的沙发……哎,对了,那个、那个小工也被杀了?” “那个小工的眼睛,是不是有点歪?他叫什么名字?”李放放迫不及待问道。 “对对对,他眼就是有点斜视,看人都是侧着脸看!”管五连连点头,“他叫钱金库!” 钱金库! 肖然与李放放对视一眼,明显可以看到李放放眼中的激动。 嫌疑人的身份,终于有着落了! 407、围追堵截 虽然知道了嫌疑人的名字,但是‘钱金库’此人的详细信息仍有待查证。手机端 于是肖然看向管五道:“你和钱金库接触的多吗?他多大年龄,为人怎么样?” “他看起来18、9岁,我和他接触不多,也就是给他们送饭的时候,有时候会说上两句话。” 管五想了想说:“他那个人……和我差不多,都不爱说话,不过和他交流的时候,感觉他还是挺有想法的,他说,他就想多挣点钱。” 说到这,管五停顿片刻,看向肖然试探问道:“是他杀了董浩楠一家?”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肖然看了管五一眼,接着问道:“钱金库家在哪里,你知道他联系方式吗?” “我都不知道他是哪里人,怎么可能知道他家在哪?” 管五摇了摇头,“他联系方式什么的,我也没有。……哎对了,我想起来了,之前董浩楠一家不在,我过去送饭的时候叫不开门,董浩楠好像让我加过他的微聊号!” 李放放猛地抬头,急切问道:“他号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这谁能记得?不过我好友列表里面应该能看到,但是我手机坏了,而且手机也在我住处……”管五为难道。 “你不记得他的号,你自己的帐号总该记得吧?” 肖然让管五在自己的手机上登录帐号,虽然管五记得他的帐号密码,但是却忘了,登录的时候还要手机验证。 李放放气得跳脚,没办法,只得带着管五紧急回到他的住处,换上管五的手机卡后,接收到验证信息,这才找到了‘钱金库’的微聊帐号。 此时已是晚上7点多,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12个小时。 时间紧急,找到钱金库的微聊帐号之后,肖然立刻告知了何晓丽,让何晓丽找网侦的同事反查钱金库的手机号以及个人信息。 返回的路上走走停停,再次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8点多了。 在得到肖然他们提供的微聊帐号之后,各部门的同事行动迅速,此时钱金库的个人信息已经整理完毕,技术中心也正在对钱金库的手机信号进行定位。 “钱金库,男,某某年生人,现年19岁,……,家住我市某县某镇庞各庄,8岁时父母离异,先跟着父亲生活,后又跟随母亲生活,去年六月份高中毕业,就业情况不明。” 会议室里,内勤快速地介绍着钱金库的基本情况,内勤身后的投影布上,放出的是钱金库的证件照。 照片上的钱金库面相有些青涩,他有一张稍显圆润的四方脸,眉毛很浓,一双三角眼中带着些玩世不恭的邪气,蒜头鼻,薄嘴唇。 如果忽略掉钱金库眼中的邪气,可以说,他的模样还算周正。 肖然凝视了一会儿钱金库的样貌,将这张脸的每一丝细节都记在心里,不断跳动的正义之眼,预示着此人基本就是杀害董浩楠一家的凶手! 负责技术比对的蔡望激动说道:“通过眉眼这一块的人脸识别、细节比对,我们基本确定,昨晚开着那辆哈弗越野车通过中江南路路口的,就是这个钱金库!” 雷副局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他的手机信号定位到了吗?” “现在他的手机信号不在服务区。” 陆琴回答道:“但是不久之前,钱金库的手机信号,还在302省道东口镇附近快速移动,我们判断钱金库正在驾驶着死者的车辆,尽量通过监控较少的小路,逃离出省。另外我们还发现,今天中午的时候,钱金库似乎回了一趟家。” “那他应该是想和他母亲见上一面,也许他母亲知道他要去哪。”皮自重面色严肃地开口。 “邵勇他们不是在县里吗?告诉他,让他派人到钱金库的家里,找到钱金库的母亲打探一下。” 雷副局想了想,说道:“何晓丽、肖然、皮自重,沿302省道前往东口镇,等待下一步指令。技术中心继续联合各部门,动用一切技术手段,寻找钱金库的踪迹。至于其他联络市下面单位的事,这些你们就不用管了。” “是。” 简短的会议结束,众人正要散去,却见张磊快步走进会议室,与陆琴小声说了几句。 陆琴听完,连忙对雷康说道:“头儿,刚监测到的,钱金库的手机信号在某县云林景区附近突然出现,然后很快又消失了,应该是关机了。另外道路监控识别到那辆哈弗车进入到了云林镇,钱金库可能要在云林景区附近过夜。” “很好,我这就让局里联系云林镇上的警力协助查找,你们和交管的同志继续密切关注钱金库的动向。”雷副局激动地拍着椅背,“晓丽,你们赶紧去,路上记得保持通讯畅通!” “明白!”何晓丽郑重点头,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肖然回到办公室,拿起装备便与李放放等人往楼下跑,现在时间紧急,每多争取一分钟,在最短时间内找到钱金库的概率就大上一分。 从局里出发的时候已是晚上临近9点,肖然他们和特警的一个小队,快速向云林镇追去。 云林镇距离市区有将近两个小时多的路程,等他们将要赶到的时候,已是深夜11点多了。 在这一路上,队里也不断传来消息,邵勇带人找到了钱金库的母亲。 钱金库的妈妈讲,钱金库没和她说要去哪,只是将一卷铺盖丢在了家里,还给她塞了一千五百块钱,说是这个月刚发的工资。 技术中心也在不断反馈,道路监控没有再次识别到嫌疑车辆,钱金库的手机仍然没有信号。 此时某县的警力已经在云林镇周边部署到位,肖然他们一路走来,不止一次地看到各相关警种在设卡检查。 来到云林镇上,何晓丽带着肖然他们见到了在云林镇坐镇指挥的县公安局的同志。 云林镇派出所的负责同志介绍道:“镇上的街道、酒店、旅社已经排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嫌疑车辆的踪迹。” “会不会,他已经离开了这里?”皮自重问道。 “不可能,要离开这个镇子,必须要经过有监控的路口,他肯定还在镇里,只不过不在镇上,可能是在下面村庄,我们正准备扩大范围搜寻。” 负责的同志断然否定,接着说道:“你们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已云林镇为中心,在外围层层设卡排查,只要他不乱动,今夜我们肯定能找到人!” 何晓丽点了点头,“那给我们也划一块区域,我们也帮着查找。” “好的。” 负责同志欣然同意,正拿着行政区域图进行划分的时候,大家突然接到一个消息: 有群众举报,在景区附近的一处农家乐小院里,看到了嫌疑车辆! 我不是超级警察 408、现行 几处不知名的小山头,呈圆弧状立在浓郁的夜色之中。 顺着山脚下蜿蜒曲折的石子小路走来,可以看到一处建在小路旁边的孤零零的农家小院,被那几座小山头半包围着。 小院周边树木茂密,如果不是小院中的几盏灯火,一路走来,还真不容易察觉到这个小院子。 伴随着轮胎与路面的摩擦声,十几辆警车破开夜色,安静迅速地将这处农家小院包围起来,荷枪实弹的特警同志们充当先锋叫门,肖然他们尾随其后。 听着院内传来的脚步声,现场的气氛顿时凝重到极点,所有人的目光尽皆焦距在那两扇铁门上,就连随同而来的几条德牧,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压抑,蹲在警犬队员脚边一声不发。 “都这么晚了……谁啊?” 一道慵懒的男声走到铁门后,‘撕拉’一声拉开门栓,然后这名只穿着短裤的中年男子便呆滞在门中。 没办法,正常人一开门就被几孔黑黝黝的枪管指着,再加上一众警员那近乎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就像普通人在山里突然撞见猛虎一样,基本就被吓懵在当场了。 “警察!不要出声,一边站好!” 县局的同志一边出示证件,一边将这名中年男子拉到旁。 此时一众突击警员已经涌入小院,迅速控制了院中三层小楼的各个房间,敲开各房门之后,紧随而来的,便是入住游客们此起彼伏的尖叫惊呼。 楼内各房间的情况肖然并没有关注,此时肖然他们正围着院中几辆车中的那辆哈弗越野车,“浙a·j0827,就是这辆车没错了!” 钱金库驾驶的车子在这,那他人基本就没跑了! 众人心中正激动着,但接下来的事情又给大家泼了一盆冷水,一名特警队员从小楼里快步跑出,面色沉重道:“报告,没有找到目标嫌疑人!” “什么!” 听闻此言,大家的心猛地一提,从接到举报人的电话,到他们赶到现场,这中间也不过十几分钟,难道钱金库早有所查,故意留下车辆吸引大家的注意,而他本人却提前溜了? 何晓丽皱着眉头,面色凝重,喊来开门的那中年男子问道:“你是这家的主人?” “是、是。”中年男子颤着嗓子点头。 “开这辆车入住的,是不是这个人?”肖然随即取出钱金库的照片放在男子眼前。 中年男子看了看照片,“对、对,就是他!” 肖然心情稍缓,既然钱金库的确在此落脚,而他现在又没了代步车辆,就算他提前有所察觉,那么他也跑不了多远。 “这人住哪个房间?他去哪了?”何晓丽厉声问道。 面对着一道道凌厉的目光,中年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声调都有些变了:“我、我不知道啊,他不就在屋里的吗,203房,我都睡下好一会儿了,他去哪我真不知道啊!” “203房?” 一听这话,肖然他们迅速冲进203号客房,这间房内开着空调,床上的被褥有些乱,除了床头柜上放着一把车钥匙,再无其他个人用品。 而且这房间窗户外装着防盗窗,想翻窗而出,溜进房后面山里是不可能的。 固定现场之后,技术人员将车钥匙收起,按了下解锁键,随即院中的哈弗车便被解锁,现在可以肯定,钱金库应该就是提前察觉到了什么,带着随身用品跑了。 “这边都是田野丛林,他又没有车,两条腿跑不远!” 县局的同志挥拳锤了一下墙壁,坚定道:“还好我们带了警犬,让警犬带路,顺着他的气味追!” “行,今夜一定要把他追到!” 何晓丽点了点头,又嘱咐肖然他们道:“钱金库潜逃的欲望很高,身上还可能带着武器,一旦发现,要注意自身安全。” 肖然拍了拍腰间的枪套,“都在这呢!” 随即,留下几名技术人员勘察涉事车辆,其余人员分成三组,跟着三条警犬开始了追捕任务。 三条警犬闻过钱金库的气味之后,早已急不可耐,一接到指令,立刻齐齐往小院后方的山林里扎去。 今夜无星无月,山林中树木丛生,更显幽暗,肖然他们跟着欢快地警犬,伴随着手电的光芒仔细地观察着四周。 毕竟这是六月中旬的天气,而南方的山林里,谁也不敢肯定会不会碰到蛇虫之类的野物,总之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正追踪间,前方的警犬突然停下叫了起来。 肖然他们连忙拨开灌木,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围了上去,只见在警犬的前方,几处新鲜的踩踏痕迹绵延进前方幽暗的山林。 “怎么回事?”肖然问道。 警犬队的同志道,“左右前方,都有嫌疑人的气味,好像嫌疑人在这一分为三,分别朝着三个方向走了。” 李放放哼了一声,不屑道:“雕虫小技、负隅顽抗,都到这时候了,他还在动着歪脑筋!” “三个方向,有两个方向肯定是他走了一会儿后就又折返回来,干扰我们的。” 肖然冷声道:“正好我们三个组,一组负责一个方向,山里不好走,大家切记要注意安全!” “好的。” 众人应了一声,随即另外两组便分头而去。 肖然他们则继续往前,又走了约莫有半个小时,此时众人已经走过一个小山头,来到背面山脚下一条仅有半米宽的山溪旁边。 而他们身后灯光绰约,想来是另外两组搜捕人员跟了上来。 眼前不足十厘米深的溪水,自然遮不住钱金库在空气中留下的气味,不过警犬队的同志却担心道:“现在水小还能继续追,但万一下游水大,他整个人泡在水里,那可真不好办了!” “那我们抓紧时间,不等他们了!”肖然看了看身后半山腰上的灯光,果断决定沿着小溪继续往下游追去。 小溪旁边乱石密布,但是相比于山林,还是要好走许多。 众人又循着气味追踪了20多分钟,结果在小溪的下游并没有见到大河,而是一眼直径约莫在四五米的水潭。 水潭旁边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水渍,想来钱金库刚离开这里没多久,他应该就在附近。 众人的心情一下又紧张起来,谨慎地看着四周。 突然,身边的警犬猛烈地朝着西北方向的山林狂吠。 大家迅速将手电打向西北方向,只见山坡上的林木间,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疯狂地向山林中跑去。 在看到这道身影的瞬间,正义之眼便急速地发出警告,肖然眼里极好,他已经认定,此人就是钱金库,而且钱金库手中,还拎着一柄开山刀! “站住!警察!” 肖然立刻拔枪上膛,带着众人包围追去:“大家千万小心,嫌疑人手中有刀!” 409、落网 繁密的山林之中,点点白光在黑暗中闪烁移动,犬吠声、呼喝声此起彼伏。 陌生的山林中,钱金库拎着开山刀左蹿右跳,看似行动迅速,但跑得并不快。 不过追击的警员们对这片山林同样陌生,急切的追逐中,不时有人被树枝、乱石绊倒,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身体素质经过系统强化后的肖然一马当先,几个呼吸之间便将身后的同事们甩开,逐渐接近狼奔豕突的钱金库。 肖然双手交叉,一手持枪一手握着手电,眼看距离钱金库越来越近,大声喝道:“钱金库,立刻停下,不要做无谓反抗!” 钱金库此时跑得气喘吁吁、腿脚发软,他斜着眼回头一看,发现肖然已经追到自己身后,心中惊恐焦急。 但又见肖然只是一人,一咬牙一发狠,突然停下脚步,拎着开山刀一个急转身便朝肖然砍去。 之前在‘东渔a370’船上,子弹贴脸飞过肖然尚且不惧,现在钱金库这破绽百出的动作,自然更不可能撼动肖然分毫。 面对着迎头劈来的半米长的开山刀,肖然闪电般后撤两步,躲过钱金库的劈砍,趁钱金库动作转换的间隙,肖然手中地强光手电准确地照在钱金库眼上。 人的眼睛面对强光有本能的规避反应,钱金库亦不例外,他本能地转头闭眼,抬起左手放在眼前打算遮挡。 如此好的机会肖然怎可能放过,他瞬间向前,飞起一脚结结实实踹在钱金库胸口,直接把钱金库踹的呼吸不畅,倒飞出去。 好巧不巧的是,钱金库身后的坡下恰巧长着一棵分叉树,钱金库顺着山坡滚了几圈,刚要挣扎着爬起来,但是身子又一歪,上身直接卡在了那v形的树干里,一时间挣脱不开。 肖然立刻向前,一脚将钱金库手里的刀踩掉,随即将开山刀踢到一边。 直到此时,钱金库仍不愿束手就擒,他终于挣脱开树杈,腿脚发软地还要朝开山刀的方向扑,却被肖然又一脚踢在腿弯上,整个人彻底扑街。 此时身后的同事们已经跟了上来,见肖然已经将钱金库打趴在地,众人立刻上前按住钱金库,拿掉他身上的书包,随即反铐了他的双手。 肖然还枪入套,抬手看了下时间,凌晨1点04分,距离案案发18个小时,距离钱金库作案27个小时。 虽然侦破速度谈不上最快,但至少没被钱金库的那些小聪明给干扰到。 同行的警员将钱金库的那柄开山刀收了起来,另外在钱金库背着的书包里,除了两千多块前的现金,还有一些金银首饰,以及钱金库、董浩楠的身份证和两张贴着密码的银行卡,可谓是人赃俱获。 而那两张银行卡中的其中之一,正是之前钱金库在atm机上使用的那张。 肖然之前还疑惑钱金库是怎么知道的密码,现在看来,并不是钱金库威胁得来,而是董浩楠家就将密码正大光明地贴在卡上。 看了眼一脸汗水、面色灰败的钱金库,肖然挥了挥手,“把他带回去!” 回去的山路又走了大半个小时,但是大家的情绪却十分高涨,一点也不觉得疲惫。 看着钱金库被特警的同志押进车里,何晓丽他们对前来协助的县局的同志们真诚地感谢了一番,接着便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此时嫌疑人已经抓获,大家原本紧张焦急的心情陡然间轻松了许多。 回程的路上,肖然仰在副驾驶上小睡了一会儿,再一睁眼便已是早上4点半,市局大门就在前方。 车子停好,看着特警的兄弟们将钱金库从依维柯里押出来,肖然朝身边的特警兄弟小声问道:“他这一路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就说了一句‘终于能好好睡会儿了’,睡了一路。”那特警兄弟摇头答道。 肖然皱了皱眉头,钱金库从之前的一心潜逃,到现在的随遇而安,看来在被抓前后,他的心理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不过钱金库是就此认命,还是打算继续抵赖,那只能在下面的审讯中再做了解了。 “今天辛苦,多谢了。”肖然拍了拍那年轻特警的肩膀。 “辛苦什么,比平常训练轻松多了。”特警兄弟咧嘴笑道,“再说了,追他的时候是你冲在最前面,我们都赶不上你……” 说到这,特警兄弟压低声音好奇问道:“肖队,你平常事这么多,你是怎么练的?怎么比我们冲的都快!” 肖然尴尬一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终于憋出了两个字:“天赋。” “……” 将钱金库押进审讯室之后,张磊随即采集了钱金库的十指指纹以及口腔标本,由于之前已经整理出了案发现场的指纹,不用在指纹库中筛选比对,所以结果出来的很快: 凶器上和工作间包裹上的指纹,确实是钱金库留下的! 车辆、赃物、凶器、面部识别等等,此时已经组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所有的线索证据都指向钱金库,他正是凶手无疑! 即便钱金库再怎么口舌如簧、狡辩抵赖,也推脱不了他行凶杀人的事实,由此,即便还没开始审讯,但是所有人的心都已经放了下来,结果早已注定! 肖然跟着何晓丽走进审讯室,打开电脑调好机器,看着低头打着瞌睡的钱金库,肖然用力敲了敲桌面,“钱金库,别睡了!” 钱金库晃了晃脑袋,想抬手揉眼,却发现双手皆被拷在钢板上,他眉毛上下扭动了一番,终于抬起头,稍稍侧着脸,斜视着肖然与何晓丽。 19岁的钱金库看着还很年轻,脸上稚气未脱,但谁能想到,就这样一个青年,不久之前刚亲手杀了董浩楠一家三口。 虽然董浩楠一家日常很作。 何晓丽朝肖然点了点头,肖然打开文档,冷声问道:“姓名,出生日期,……” “钱金库,9x年某月某日……” 钱金库仰着脸,表情和语气皆有些惆怅,他说完之后,低下头突兀地嗤笑一声,似乎是在对自己19年的过往发出嘲笑,但看不出他有什么想耍心机的企图, “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吧?都到这时候了,还要我们问吗?” 410、就是困 何晓丽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审讯室内,钱金库抿了抿嘴唇,突然仰起头‘呵’地一笑,说了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真的是太困了。” “什么意思?” “就是困,他们不让我睡觉。” 钱金库咧嘴笑了笑,眼睛斜视着地面,似乎是在懊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在肖然听来,钱金库此话是在说,他是因为太困而杀了董浩楠一家。 肖然眉头微皱,因困杀人,这样的理由的确太过荒诞,而且十分文学化,他看过很多案例,但也只在契柯夫的《瞌睡》中看到过这种事。 中的保姆是个年轻女孩,因为主顾家的小孩太吵太闹,怎么也哄不好,疲惫的保姆便一把掐死了小孩,然后便开心地睡去。 “是那个孩子打扰了你休息,所以你就杀了他们一家?” 肖然看着钱金库,考量着钱金库究竟是打算如实坦白,还是在顾左右而言他,胡言乱语,拒不交代杀人事实。 钱金库回答的很干脆,似乎是潜逃的计划失败以后,便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算是因为那小孩引起的吧……怎么说呢,都有吧,当时就是冲动了,干完了之后我才清醒,这辈子就这么毁了……” “所以,你承认董浩楠、牛碧香、董景景,都是你杀的?”何晓丽严肃问道,虽然钱金库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还是需要钱金库明确肯定。 钱金库盯着地板,深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吐出,“是。” “当晚都发生了什么?你从头到尾详细说一下。” “当晚……当晚我到了下班时间,不知怎么回事困的不行……” 钱金库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缓缓叙述着他作案的经过。 钱金库是去年6月份高中毕业的,因为家庭以及自身的原因,他没想继续读书,便踏入了社会工作。 这近一年来,他换了几份工作,都不太如意,今年过完年后,就一直待业。 眼看着之前工作攒下来的一点钱渐渐到底,钱金库只得出来工作。 于是他从招聘软件上看到了董浩楠发布的信息,“上面说的挺好的,一天工作9个小时,包吃包住,工资也还过的去,我就到他们家了。” 钱金库来到董浩楠家工作之后,因为眼睛的原因,他白天从不出门,就算是偶尔出去,也是等到晚上。 再加上董浩楠一家和周边关系极差,也没有邻居来串门,所以根本没人知道董浩楠家来了一个年轻的小帮工。 除了日常给他们送饭的厨子管五。 “但是真到了他们家,他们让我做的和之前谈好的完全不一样,什么都让我干,开始的时候还有人送饭,后来没人送了,就让我给他们做饭,拖地、打扫卫生、帮他们照顾孩子、接单、做工艺品,好像我是他们家买来的下人,奴隶。” 钱金库面色不忿地说到这里,又道:“我干了几天就不想干了,但是身上又没钱,我就想干完一个月,拿了工资以后就辞职。” 钱金库在董浩楠家干满了一个月,便提出了结账辞职,但是董浩楠夫妇那样的人,好不容易招来一个‘包身工’,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掉? “他就和我说,必须干到他们重新招到人,不然就只给我一半的工钱,而且还要扣我吃住的费用。” 钱金库心中愤愤不平,但是没拿到工资之前,只能委曲求全。 而且钱金库向董浩楠家提出辞职之后,似乎是感觉到了钱金库在自己家呆不久了,于是董浩楠一家疯狂压榨钱金库的劳动力,大事小事全让他做。 “那天九点半,我实在是太困了,就想睡觉,我心想他么的钱不钱的无所谓了,就是要睡觉。” 钱金库心中一横,豁出去了,一头扎进沙发上的铺盖里。 但是刚刚睡下,董浩楠家的小孩就跑了上来,吵吵闹闹要钱金库和他玩,钱金库让他一边去,小孩就朝钱金库脸上吐吐沫。 钱金库忍无可忍,把小孩领到楼下,交给牛碧香,“我说我是打工的,不是你家小孩的保姆,你要我照顾你孩子就得加钱。” 谁知董浩楠的老婆牛碧香却蛮横地痛骂了钱金库一顿,“你是来我家打工的,不是来当大爷的,想睡觉别来我家啊,你拿钱给我们干活天经地义。你看什么看,还想打我是吗,歪眼垃圾!” 眼睛斜视是钱金库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就像长的胖的人听不得别人说自己胖一样,哪怕是善意的开玩笑也不行。 更何况是牛碧香这样恶毒的讽刺! 钱金库快要气炸了,再加上那董浩楠的儿子景景还一直在他面前跳来跳去,嘴里乐呵呵地重复着牛碧香的话:“歪眼垃圾……歪眼垃圾……” 钱金库早就困的思维有点紊乱了,再加上这么一刺激,他随手拎起一柄被随意扔在客厅里的斧头,一斧头砸在男孩的头上,伴随着骨头的碎裂声,男孩瞬间倒地。 “你……你……我要告你……王八蛋……歪眼垃圾……” 牛碧香急忙跑过去查看儿子的情况,急的心都要碎了,正要大喊大叫,却看见钱金库又红着眼睛拎着斧头朝她挥来。 牛碧香嚎叫着被钱金库逼近卧室,然后被钱金库摁在床上,挥起斧头,一下一下,直到牛碧香的胸腹都被砍开,斧头柄也断成两截。 事后看着小孩与牛碧香的尸体,钱金库一下子清醒过来,但是正在此时,外面路上传来汽车的声音,是董浩楠外出回来的。 自知已经无路可走的钱金库,心中一横,摸起董浩楠的一柄开山刀,等董浩楠关好大门走进客厅的时候,突然冲出,举刀便砍。 董浩楠毕竟是成年男子,面对如此变故,虽被砍了两刀,血流不止,但仍条件反射地往门外跑,但是钱金库却从他后面追上,将其砍死在院中。 “我就在客厅里坐着,当时脑子里就俩字,完了。” 杀死董浩楠一家之后,钱金库呆坐良久,他不想被抓,他还想找个地方混下去,他想到了平常看过的那些探案节目,于是便开始在现场制造假象。 其实也不能说是假象,毕竟都是钱金库心里一直想做的事。 钱金库将牛碧香的下半身衣服脱掉,又人为制造了损伤,想要让警方以为,是有人见色起心。 然后他又想到因为孩子,董浩楠一家做过太多的混蛋事,于是便将小孩的尸体吊在电扇上,做最醒目的处理。 接着他又想到要清除掉自己在这一家中的痕迹,便将沙发上的铺盖卷走,又用抹布擦了擦平常使用的键盘,但是看到那键盘里自己掉落的头发、碎屑的物质,钱金库又到盥洗台清洗了键盘,接着便看到自己的漱口杯和牙刷。 想到牙刷上有自己的dna残留,钱金库又把杯子和牙刷拿走,与铺盖一起都放进董浩楠的哈弗车里。 正准备开着董浩楠的车离开的时候,钱金库再次想到,之前的厨子管五曾因偷窃董浩楠家的首饰而发生矛盾。 于是钱金库又将董浩楠家的现金、首饰、银行卡翻了出来。 结果一看到银行卡上写的有密码,钱金库再次心生一计,他打算扮做管五的特征,到一处atm机前故意留下踪影,反正谁也不知道管五去了哪,就让警察查他去吧。 做完这一切,钱金库带上口罩,拎上那柄开山刀,锁上董浩楠家的房门,开车离开。 按照钱金库的设想,他把门都锁上了,就算后来董浩楠一家被发现,那也应该是好些天之后的事了。 到了那时,他早就已经跑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去了,说不定还能溜出国界,谁还能找到他? 但是钱金库万万没想到,就在他离开几个小时后,两名‘运气’超好的小贼,便撬开了他锁好的大门,溜了进去…… 411、黑与白 早上七点,距离案发24小时之后,‘警情通报’准时发出,没用多久便引起一波热议。 由于案件侦破的很快,而且好多网友对更深层次的情况也不了解,最开始的时候许多网友一致痛骂钱金库,称钱金库是‘变态、恶魔,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千刀万剐死不足惜’,还有人留言‘一看这人长相就不是个好东西’…… 到了有人揭露董浩楠一家的为人时,不少人又是话锋一转,称钱金库‘干的漂亮、解气’,说董浩楠一家‘这样的社会垃圾就该去死’等等。 不过到了最后,网友们的声音又逐渐趋于理性,不少人为钱金库感到可惜‘做的太冲动了,大不了不干了就是’。 也有不少人在讨论员工与雇主之间的关系,还有人想以此事为社会上那些恶棍、老赖们提个醒‘做人不要太作,不然这就是下场’…… 但是不管群众们如何议论,‘6.14’案也只能是这样了,无论董浩楠一家生前做过多少恶心人的事,钱金库都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最严重的代价。 网络时代信息发达,人们的关注点也转移的很快。 等到第三天下午带着钱金库去指认现场的时候,除了董浩楠周边的群众,网上的新闻热度早已经下去了。 下午一点半,正处在一天当中最热的阶段,虽然今天没有太阳,但是天气很闷很燥,似乎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正在酝酿。 戴着脚镣手铐的钱金库下车之后,周边的群众纷纷聚拢过来,负责维护现场秩序的治安和特勤们不停地告诫大家不要挤、往后退,不要录像、拍照。 也许是深知董浩楠一家的为人,现场的群众们都很理性,看着钱金库那稚气未脱的脸庞,不少人连道可惜。 还有人说,如果知道钱金库在董浩楠家里打工,肯定一早告诉他赶紧走,对董浩楠一家,那是离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能搭理,不然你自己气死了,人家跟没事人一样。 董浩楠的母亲不知道从哪得了消息,也赶了过来,站在铁门旁边,背靠着墙,手上举着董浩楠一家三口的遗像,脖子下挂着块硬纸板,上面用血红的大字写着:‘严惩人间恶魔’。 等钱金库指认现场出来,董浩楠的母亲‘嗷’地一声,跳着脚,恶毒地咒骂着钱金库,举着相框跑过去要打钱金库,但是被两名特警及时拦住了。 钱金库站在门口,扭头平静地看了看董浩楠的母亲,此时董浩楠的母亲挣脱不开特警,于是用力将手里的相框朝钱金库砸去。 相框准准地盖在钱金库脸上,掉落下来。 钱金库一直站在原地,看了看脚边董浩楠一家三口的遗像,他抬起头,抿着嘴唇不屑嗤笑,接着便被押进了车里,只留下身后躺在地上、哭嚎着打滚撒泼的董浩楠的母亲。 押着钱金库上车的时候,肖然听到噪杂的人群中有女生在哭喊着“明明”,正被推进车里的钱金库,听到这些呼喊猛地回头,似要在人群中寻找什么,但随即便被押进了车里。 肖然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喊着‘明明’的是一位40多岁的十分朴素的中年女子,钱金库眉眼之间与她有些相似,中年女子身边,还跟着一名27、8岁左右的年轻女子。 将钱金库送回看守所,快要离开的时候,肖然问了钱金库一句,“那两个人是谁啊?” 钱金库面色一愣,抿了抿嘴唇,转头看向一边,低声道:“我妈,和我表姐。她们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对不起她们。” 看着钱金库被看守所的同志带了进去,肖然、李放放等人,还有一名随同来的《法制报》的记者,便准备离开。 众人正要上车,看守所门前突然传来一阵噪杂,肖然扭头一看,竟是钱金库的母亲和表姐,趴在看守所大门旁边的小铁窗子上,与里面的人急切地说着什么。 肖然皱了皱眉头,走了过去,“阿姨,你好。” 钱金库的母亲转身,神色有些局促:“你、你好,你是?” “我公安局的,你是想找钱金库吧?” 一听肖然说自己是警察,钱金库的母亲又有些惶恐,点着头道:“我、我是,你知道我?……我想进去看看我儿子,他心里真的不坏,但是他们不许我进……” “拘留期间不许探视的,这是规定。” 肖然看着这位朴素的母亲,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和钱金库说的话,过段时间会有辩护律师,也可以和我说,只要不涉及案情,下次我们过来的时候,可以帮你传个话。” “我……我只是想再看看他……我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钱金库的母亲红着眼睛,说话的时候,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空了。 李放放他们走了过来,挨着肖然小声问道:“这是?” “钱金库的家人。” 听闻此言,李放放他们不由的打量了这位母亲几眼。 在普通群众的构想里,杀人恶魔的父母也应该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谁能想到钱金库的母亲竟是这样一位看起来朴素和善的中年妇女。 同来的那位《法制报》的年轻记者,本就在采集此案的相关素材,如今见到钱金库的母亲,本能得想要了解一下造就钱金库的原生环境,“那个,我是报社的调查记者,您能和我说一下您儿子以前的事吗?” “都这样了还说什么?你是不是就想问,我表弟从小到大怎么怎么坏,现在杀人是早就注定的?”钱金库的表姐怒道。 那记者一时语塞,连忙摆手:“不、不是这样的,我就是想如实……” “明明他真不是个坏孩子,真的不是!” 钱金库的母亲打断了调查记者的话,眼中满含渴望地看着记者:“我可以和你说,但你能如实报道吗?” 记者郑重点头。 根据钱金库的母亲钱女士的叙述,钱金库本名叫马金库,小名‘明明’,钱女士离婚之后,钱金库后来跟着她生活,这才改姓‘钱’。 钱女士说自己离婚的时候,钱金库被判给了他的父亲。 当时钱金库还小,钱金库的父亲再婚之后,继母对钱金库非常不好,经常虐待钱金库,还用拖把将钱金库打到斜视,还有些轻微耳聋。 见到儿子这个样子,钱女士便把钱金库要到自己身边,但当时钱女士也已再婚,丈夫也很不待见钱金库,对他十分冷漠,逐渐长大的钱金库感觉自己在家中非常尴尬。 后来钱女士再次离婚,独自供养钱金库生活读书,但是因为身体缺陷的缘故,钱金库寡言少语,在班里基本出于边缘状态,读完高中之后便走上了社会。 作为母亲,虽然钱女士一直觉得儿子吃苦太多,但是忙于工作的她,只能选择用物质的方式进行补偿。 钱金库踏入社会之后,在工厂里找了一份工作,但是他待的并不开心,还因为斜视经常被同事嘲笑,钱金库后来和人打了一架,便被辞退了。 后续钱金库又找了两份工作,但都没干多久,过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钱金库都在家里待着,经常和钱女士念叨,“活着真没意思。” 之后,钱金库便在招聘网站上联系到了董浩楠。 钱女士还说,就在案发前几天,钱金库从董浩楠那预支了几百块钱,给了她和外婆各两百元,还给一直很照顾他的表姐买了一瓶香水。 然后再得知钱金库的消息时,便是在那张拘留通知书上…… …… 返程的路上,肖然看着车窗外沉闷的天空,一直在想着一句话:人性的层次是非常多的,不是通过几个简单的标签就能看懂的。 每个普通人背后,都有许多难以言说的经历,这些经历不断积攒,才成就了一个个不同的人。 而人性的复杂之处正在于难以做出非黑即白的明确判断,只有努力靠近和追问,才有一点逼近人性真相的可能…… 412、鹰的眼睛 闷热了几天之后,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密集的雨水浇灭了许多人外出的欲望,致使队里的事情似乎都少了些许。 盯着屏幕写了两份报告之后,肖然惊奇地发现今天竟能准时下班! 不过望着窗外的大雨,一时间又不想回去,但却不知道该去哪里走走。 拿起手机给张磊发了条消息。 这家伙没事的时候浪的飞起,来到临安一年多,市里面的拐拐绕绕他居然比肖然这个在临安住了十多年的‘本地人’还要熟悉,以至于现在肖然想出去玩,还要提前问问张磊。 肖然放下手机,捧着下巴看着从玻璃上流下的一注注水迹,默默在心中给自己打上两个字:失败。 等了足足有五分钟,肖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张磊除了工作的时候比较专注,其他时间手机基本不离身,而且张磊现在也正闲着,竟然没有秒回消息,这可真是少见。难道这家伙真的浪飞了? 正打算往技术中心去个电话问问,张磊却突然有了回复:“在健身房呢。走起?” 看到‘健身房’这三个字,肖然很是惊讶,张磊竟然去锻炼了,奇迹啊。 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下一秒肖然便明白过来,队里近来准备开展夏季练兵活动,想来张磊心里也是想拿个好成绩的。 虽然张磊这家伙平常生活里没个正行,但是肖然和他这么多年的兄弟,张磊心里想的什么,不用猜就知道。 可是事实证明,肖然这次对张磊的预判完全失误。 尤其是看到张磊抱着手机,倚着拳台,嘴咧的跟吃了蜜蜂屎一样,肖然真想问一问,兄弟你怎么变了? “我嘞个去,今天是什么情况,肖然都来了。”皮自重摘掉手套,趴在围绳上‘炫耀’着他那一身的骨头,还有那几道骇人的伤疤。 “大家都在,我就来看看啊。” 肖然笑着换了衣服,走到皮自重身前好奇地抬手点了点皮自重身上的伤疤,摇头道:“皮哥,你身上也就这几块肉厚,得补啊!” “天生的,没办法。” 皮自重叹了口气,尤其是看到肖然身上那棱角分明的肌肉块时,又是一阵艳羡:“你这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吧。平常也没见你锻炼,你是不是回家之后疯狂加练?” “没有啊,我平常就跑跑步,维持着日常锻炼量。”肖然戴上拳套,对着空气挥了两拳,没办法,有外挂,就是这么低调。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这几天系统怎么也不上线了?该给奖励了啊!……莫非系统开外挂时挂掉了? 见肖然要翻绳进来,皮自重连忙指了指拳击沙袋:“那什么,你去玩沙袋去吧,我们不和你打。” 旁边的李放放连连点头,上次和肖然练拳差点被打趴下,那拳重的,感觉像是在和一头怪物打架一样,从那之后,队里又多了一条潜规则,绝对不要和肖然对练。 “你们这是在排挤我,绝交!”肖然放着狠话,但也只能无奈地去找沙袋泄愤。 酣畅淋漓地打了一通,感觉着一滴滴汗水划过脸颊肌肉落下,真是难得的舒畅。 拿过毛巾擦了擦汗,又拧开矿泉水饮了几口,正要去看看张磊抱着手机在发什么呆,久违的系统终于上线了。 不过这次的系统似乎是在赶着谈恋爱似的,对待宿主极其敷衍,直接跳到抽奖界面:“抽奖吧!” 对待这样的系统,肖然是懒得搭理的,直接确认抽奖。 系统界面一阵晃荡,最后跳出来两只红橙色的棒棒冰: 奖励【恢复棒棒冰x2】,恢复棒棒冰,可以迅速缓解宿主的疲惫,补充精力24小时,令对普通外伤有加速愈合功效! 肖然皱着眉头领取了奖励,但其实他心里是拒绝的,一想到自己在办案的时候,舔着一支小孩子才喜欢的棒棒冰…… 拜托,你奖励一支冰棍也好呀,自己这21年来从来都没吃过这种棒棒冰的好嘛! 暗暗数落着越来越垃圾的系统,肖然最终还是收下了那两支棒棒冰,虽然看起来很幼稚,但,毕竟还是可以用的嘛。 走到张磊身边,看了一眼张磊手机屏幕上的那辆挖掘机,“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来来来,你们看看。” 张磊点开处在暂停状态的那个小视频,一脸纠结道:“狗东西和我说挖出来一只锅盖大的鳖,我特么看了快二十分钟了,看到的全是淤泥!” 听张磊这么一说,皮自重他们纷纷围了过来:“锅盖大的甲鱼,那是成了精了吧?” 看着视频里那辆正在挖河泥的挖掘机,还有站在河两边看的入迷的大人小孩。挖掘机的魅力果然是无可抵挡啊。 众人盯着那小视频看了两遍,李放放对张磊道:“它挖的全是烂泥,哪有什么王八?你平常视侦搞了那么多,这还用看20分钟!” “卧槽,难道我被骗了?那狗东西和我说有的啊!”张磊愤然叫道。 肖然又看了一眼视频,缓缓说道:“锅盖大小的甲鱼的确没有。但是挖掘机旁边有个破锅盖……” “……” 众人愣了半响,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张磊更是感觉自己似乎就是那个锅盖!特么自己居然傻比比的看了20分钟!看来队里又要舔一桩笑料了。 沉默良久之后,皮自重朝肖然竖了个大拇指:“鹰的眼睛。” 李放放随即接道:“雀儿的反应。” “龟的外壳。” “豹的速度。” “耗子的机灵。” “熊的力量。” “狼的斗志。” “狐狸的狡猾。” “魔鬼的冲动。”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宛若玩起了造句比赛,直到最后,刚来到健身房的禾亮不知道大家在玩什么,脱口迸出了三个字:“鸡的美?” “停,可以了,已经够变态了!” 肖然嘴角一阵抽搐,这都是什么队友啊,为了化解尴尬而已,有必要玩的这么惊心动魄么? 空气间有静了几秒,皮自重率先打破尴尬,“咦,小禾下班了?怎么样,轮岗交流到哪了?” “对对,怎么样,和我说说。”大家纷纷附和,瞬间忘了刚才锅盖的事。 禾亮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别提了,全是些奇葩傻吊!” 414、牛顿他弟? 看着禾亮一脸无语的模样,众人纷纷乐道:“讲讲,都什么傻吊奇葩?” “真的,傻吊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禾亮翻着大眼睛,掰着手指头道:“就我这个月刚到派出所的时候,第一天值夜班,就有人报警说垃圾堆里有个人被打死了!” “然后嘞?”肖然轻笑着充当捧哏,既然禾亮说的是奇葩傻吊,那肯定没有命案发生。 “然后我们就赶紧过去啦,到地方一看,嚯,还真有个男的,脏兮兮的趴在垃圾堆里一动不动,上身的白衣服灰不溜秋的,后背上还被人用毛笔写了两个大字:打死。” 众人听的入神,禾亮接着讲道:“我们心想,这人是不是被人打死了,顺路就扔到这了?然后我就拉警戒线,正准备上报呢,结果过去拿警棍捅捅,妈蛋居然是个活的,一身酒气吭吭哧哧地爬起来,还问我们干嘛捅他!” “接着我就问他啊,为什么趴在垃圾堆里,你们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他就喜欢趴在垃圾堆里睡觉,还说垃圾堆里的味好闻,他讲他有精神衰弱,在家里睡不着,只要闻着垃圾堆的味,就睡的特别快特别香!” “哎咦” 众人齐声嫌弃,禾亮无语凝噎道:“我就跟他说,既然你喜欢闻垃圾的味,为什么不在家里抱着垃圾桶睡觉?他居然说,家里的床没有垃圾堆睡着舒服,还说垃圾堆上蚊子多,他就喜欢听蚊子在耳朵边嗡嗡的声音!” “我就感觉他是有受虐倾向,那边蚊子超级凶猛,我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就被咬了好几个疙瘩,他要是在那睡一夜,不被熏死也得被蚊子咬死。” 禾亮摇头说道:“关键这人还不是第一次这样干,第二天我跟所里的老同志一说,大家居然都知道他,说他有精神障碍,也就我们不知道,之后我们再接到他的警情,就让报案人拿棍子捅捅……” 众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良久,张磊突然很严肃地拍了拍禾亮的肩膀,“其实,这个人是有目的的,只是你们没发现!” “什么目的?”肖然瞥了张磊一眼,从张磊的微表情中,肖然已经看到这家伙没憋着好。 “他是在修炼。看来我的事是瞒不住了!” 望着众人眼中的好奇,张磊抱着胳膊,一脸郑重道:“这事要从去年夏天说起。” “那天,一只蚊子吸了我的血,我一巴掌拍过去,但不幸的是,它的口器残留在了我的血液里。我立即去市人民医院挂了专家号,主任医师表情沉重地和我说,无法取出,只能依靠我自身的免疫力来与其对抗。” 张磊抬头四十五度望天,“我带着悲壮的心情离开医院,回去之后左想右想,决定以毒攻毒,让更多的蚊子来咬我。于是一周之后,我成了蚊子侠!这人肯定是想要复制我的成功!” 空气当中一片死寂,肖然幽幽说道:“我怎么记得是,当时你的嘴越来越长,最后变成了喷子,还开了培训班,这人还到你哪听过课?” “噗……” 大家再也憋笑不住,皮自重搂着肖然的肩膀,大叫道:“说得好,会说话就多说点!” 众人笑了一阵,禾亮又说道:“还有一次,就是禁缉毒队的穿着便衣在派出所辖区,抓一个兜售毒品的小杂毛,这个小杂毛也是傻吊,平常除了卖肉,就喜欢穿着一件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咱们的作训服,在街面上瞎逛。” “然后那天缉毒队的盯上他了,当时他正穿着作训服在一个路边摊上吃米线,缉毒队的同志冲过去把他摁住,往车里一扔就给拉走了。” 禾亮捂着额头:“那家伙,路边摊的老板娘都给吓傻了,哆哆嗦嗦就给我们打电话:不好啦!你们的警察被黑社会的抓走了!然后,我们就顺着监控摸到了缉毒队。” “哈哈哈哈……”看着禾亮一脸无辜的表情,众人蹲在地上笑的挥手乱锤。 肖然坐在跑步机上,拧开水灌了两口,对禾亮道:“禁缉毒队是我们局出了名的‘老流氓’,那帮子人平常都不穿制服,仪容仪表也不注意,满脸横肉,脾气不好凶巴巴的,拿人时下手还重,不知道的人,看他们还真有点像黑社会。” “是滴是滴。”皮自重他们纷纷点头。 “怪不得呢,找到他们的时候还真是凶巴巴的。” 禾亮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最有意思的就是今天上午,下着大雨,我们开车出去巡逻,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找了个在路拐角处的小饭店,把车在饭店门口停好,这边还没进门呢,就听见身后边‘崩咚’一声……” “怎么回事?” “我们开始的时候,转过头啥也没看着,结果走过去一看,发现车屁股保险杠被撞凹了一块,旁边翻着一辆电动车,轮子还在转着,就是没见骑车的人。” 禾亮道:“我当时还在琢磨,是不是那位老兄喝高了正飚电动车呢,再加上下雨地滑,结果拐弯速度太快,一头撞我们警车屁股上了?” “但是电动车旁边没人啊?” “对啊,我们也正纳闷呢,没人这电动车是怎么飚过来的?然后我抬头一看,在对面十几步开外的地方,有一位正陷入深深沉思状的老兄,神情淡然,气质出尘。我给你们学学他当时的样子啊,就这样。” 禾亮站起身,抿着嘴唇,眉头紧皱,一脸凝重,双手环胸,一只手掌还半盖着嘴唇,捏着两腮的肌肉。 然后我就上前问他,“你干嘛呢?” “那老兄摇着头,说:现在的人呐,太猖狂了,正府三令五申说了多少次不让开电动车,就是不听,现在连警车都敢撞!” 禾亮学着那人义正言辞的口气,“然后那人煞有其事地往旁边一指:警察同志,我瞅见那人往对面跑了,你们赶紧追,要不就赶不上了!” “……” “当时雨下个不停,这老兄穿着条短裤,身子晃晃悠悠的。” 禾亮歪着头,使劲憋着笑,继续道:“然后我就默默地盯着他的膝盖,他膝盖上磕了个大口子,旁边还沾着路上的泥水,哗哗地淌着血,同时听着他跟我义愤填膺地批判世风日下……” 一阵爆笑之后,肖然对此作出总结:“这人的表演很完美,唯一的失误就是穿了一条短裤!” 李放放等人不住地点头,突然,张磊又严肃地抬起头:“其实这个事不用你们管,应该找牛顿他弟!” “牛顿他弟?” “就是牛比啊!” 8) 415、改天见 晚上吃完饭已经是9点多了,肖然并没有立刻返回住处,反倒是突然心血来潮,开着车在路上逛了起来。 夜幕笼罩下的都市灯红酒绿,形形色色的行人穿梭在大小路上,有的悠闲自在,有的脚步匆匆,肖然将车停在路边,无聊地观察着路过的行人,揣摩着每个人的心理活动。 当然,一片和谐的社会中总有些不和谐的因素,就像阳光下不可避免的阴影。 此时已是晚上10点多,路上行人渐少,肖然转了一圈之后正要返回住处,但经过一处小区时,他的目光突然被小区门口的一片空地上的两拨人给吸引住了。 肖然打量了一下四周,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旁边这片名叫‘金色阳光’的小区,是一处刚落成不久的高档小区,由于位置比较靠近市中心,各方面条件都挺不错,吸引了许多家庭来此落户。 但是而今在小区北门对面的那处尚未来得及绿化的空地上,两拨人正持着各种器械,打的十分激烈。 正在斗殴的两拨人总数约在十几名左右,其中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数比较占优,他们手持木棍、板砖等工具,追打着六、七名持着橡皮锤的男子。 而在空地的不远处,一名穿着红色衬衫的女子,拿着手机对着人群大呼小叫、指手画脚,像是其中一波人的头脑。 这名红衣女子三十余岁的模样,踩着厚底高跟鞋,打扮的比较洋气,但是面相刻薄,目光凶狠,颇有些中‘大姐大’的姿态。 肖然皱着眉头盯着那两波人,正义之眼跳个不停,他迅速拿起手机,拨打了110指挥中心,让附近的治安巡逻人员过来处置,同时拿起手机,对这伙人拍照录像,不得不说,50倍变焦的功能就是好用。 这边刚录了两三分钟,肖然便从屏幕中看见,那名红衣女子接了个电话,然后迅速走上前去,叫停了正在打人的那八、九名黑衣男子,气势汹汹地打算撤离。 另一波男子得脱险境,纷纷骑上路边的摩托车,飞也似的逃走了。 肖然正在车里追拍着其中几辆摩托车的车牌号,此时恰逢那名红衣女子带着人从肖然车边跑过。 其中一名留着寸头、三角眼、持着木棍的年轻男子在从肖然车边跑过之后,看到了肖然举着的手机,当即又折返回来,趴在肖然副驾驶车窗上,用木棍指着肖然,恶狠狠叫道:“**崽子拍什么拍,曹尼玛没见过打架啊,都给老子删了!” 肖然哼了一声,冷冷地盯着这名青年男子,将他的面相牢牢记在心里,“你混哪路的?这么嚣张!” 那青年男子被肖然冰冷的眼神盯的心里发毛,但仍强撑着凶恶叫道:“曹尼玛你管我混哪的!你还不删,你想死是不是!” 说着,这男子左手伸进车里去掰车门内拉手,右手持着木棍朝肖然身上打来。 肖然眼中一冷,抬起右手一把反握住木棍的一头,用力一拽便将半米长的木棍从寸头男子手中拽了下来,他随即下车,盯着旁边逐渐围过来的一众黑衣男子,抬起木棍左右一指,大喝道:“聚众斗殴,你们好大的胆子!没王法了是吧!” 那些黑衣男子浑然不惧,其中一名彪壮的男子不耐烦叫道:“你特么谁啊?谁裤裆露了把你掉出来了,不想好了是吧!” 看着这些肆无忌惮的狂徒,肖然已经做好了亮证与搏斗的准备,幸好此时警笛声越来越近,那名红衣女子上前拉住了众人:“都特么的还愣什么,等着被抓啊!” 那名彪壮男子瞪了肖然一眼,不甘心地回头叫道:“你特么给我等着!京c的车牌号是吧,你特么有种就别跑,咱们改天见!” “我等着!” 肖然继续举着手机,看着这伙人四散逃窜出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将手里的木棍扔进后排座椅上,肖然斜倚着车尾,目光灼灼地望着那群人逃窜的方向。 肖然心中已经给这伙人打上了黑恶势力的标签,且不说现在天天强调的专项行动,即便没有专项行动,打击黑恶势力亦正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既然这伙人约他改天见,那么他肯定是要见见的,不见都不行! 伴着短促的警笛声,几辆警车快速行驶到现场,靠边停下之后,带头从车上下来的竟是接触过多次的红二街派出所的沙超凯。 沙超凯带着几名警员还有一众协警匆匆在‘金色阳光’小区北门的空地上转了几圈。 正奇怪间,沙超凯眼睛突然一亮,连忙朝肖然这边跑了过来,笑道:“哎呦,肖然队长,好巧啊,有段时间没见了吧!” “沙老哥,客气了啊,喊我肖然就行。是有段时间没见了。”肖然笑着与沙超凯握了握手。 随着沙超凯同来的那几名警员也靠了过来。 经常跟着沙超凯的那名与肖然年岁相当的黄姓警员,激动地看着肖然,“肖队肖队,你们重案队现在还收人吗?咱们都老相识了,你看我怎么样?” 沙超凯抬手朝黄姓警员头上轻轻拍了一巴掌,骂道:“跟着我委屈你咋啦?” 肖然想了想说道:“这个事我也不清楚,回头你可以到我们哪问问。” “哦哦,这样啊,那我过两天就去。”黄姓警员点头应道。 沙超凯瞥着黄姓警员‘哼’了一声,随即问道:“肖队,刚才指挥中心给我们派警,说这边有人聚众斗殴,这也没人……既然你在这,你可看到是什么情况了吗?” “就是我打的指挥中心,两拨人,总共十七八个,一波穿着黑色衣服,领头的是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另一波拿着橡皮锤之类的东西,好像是装修工人。你们可以去查查。” 肖然如实说道,但并没有将拍下的视频交给沙超凯等人,因为肖然刚才看的清楚,在沙超凯他们到来之前,那名红衣女子便接到了电话,提前跑路了。 这由不得肖然不怀疑,是不是有人提前给那伙人通风报信了。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416、突如其来 第二天一早,肖然来到队里,走向似乎永远不曾下班过的何晓丽。 看着肖然拉了张椅子在自己身边坐下,何晓丽将手中的食品袋扔进垃圾桶,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问道:“有什么事吗?” 肖然取出手机,点开昨晚拍的那段视频,递给何晓丽:“何姐你看。” “什么东西?” 何晓丽接过手机,越往下看面色越是严肃,尤其是看到那两名黑衣男子围上肖然的时候,眉头不由地拧了起来,“这么猖狂!那几个被打的人没有报警吗?” “暂时不清楚。不过应该是没敢报警。”肖然沉声说道。 何晓丽沉吟片刻,又将视频看了一遍,转头看着肖然道,“按理说打架斗殴,应该是红二街派出所管。你是怎么打算的?” “看似是打架斗殴,但是那伙黑衣人明显是组织严谨、目的明确,带有黑社会性质。” 肖然将视频画面慢速播放,指着屏幕上的人影道:“何姐你看,这伙黑衣人在厮打中配合的非常好,如果是临时争斗,不可能这么默契,显然是驾轻就熟、早有练习。甚至不排除他们就是在打架中练出来的经验。” 何晓丽轻轻点头,“继续说。” “还有这名红衣女子,从头到尾,那些黑衣人对她言听计从,威望极高。如果是临时喊来的人打架,她不可能对这些人如臂使指,很有可能这个红衣女子是这伙人的头目,又或者她就是老大。” 肖然接着讲道:“何姐你再看这些被追打的人,他们离开的时候,你看这摩托车后面还挂着泥斗,里面还有抹泥刀,应该就是附近的装修工人。” “晚上10点多,追打一群装修工人,要么是普通纠纷,工钱不结、装修做坏了之类。要么就是这群工人不明白附近的潜规则,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何晓丽沉声分析道。 肖然点了点头,“我认为是那些工人触犯了他们的利益,这伙人很有可能是盘踞在金色阳光小区附近的一伙具有黑社会性质的黑恶势力。” “这是给我们队的专项行动送业绩啊。”何晓丽嗤笑一声,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带人查一下,但不安排下面派出所协助。” 看着何晓丽眼中的询问,肖然解释道:“昨天我拨了指挥中心之后,出警的人还没到,那名红衣女子便提前接到了消息,如果他们是在我们系统有关系的话,通知下面协助,说不定会打草惊蛇。还是悄悄调查的好。” “行,待会儿开完早会你和邵老板说一下。” 何晓丽看了看逐渐来到的其他同事,又道:“不过这个事,仅凭我们调查还是不够的。如果这伙人真是黑恶势力,你还得广泛寻找那些愿意站出来揭露他们恶性的受害者。” “明白。那些装修工人的车牌我有拍到,我打算先找下他们了解情况。”肖然说道。 何晓丽赞成道:“看来你心里已经有计划了,那就放手去干吧。这伙人真要是黑恶团伙,那我们必须把他们打掉,还周边群众一个安宁。” “我明白。”肖然郑重点头。 早会之后,肖然找到大队长邵勇,又是一番详细解释之后,加之最近大家都比较清闲,邵老板很快批准了肖然的调查计划,但是只有一点,在实际调查过程中,如果有其他紧急案情,要优先处理其他案情。 肖然肯定是同意的,毕竟要调查这种带着嘿恶性质的团伙,短时间内想出结果是不行的,必须要耐心调查,多方取证,最后争取一网打尽。 喊来李放放等一众组员,等人到齐,肖然又一次播放那段视频。 “我去,这伙人也太嚣张的吧?录视频的人一定被打了” 李放放看到一半便妄下结论,随即很快他就听出了不对劲,一脸惊诧地上下打量着肖然:“这视频是你录的啊?什么时候的事啊,你没被打吧?” 话音未落,张磊更是已经跳到了肖然身边,扯着肖然的衣服道:“来来,让我看看伤哪了?要不找吃西餐的做个伤情鉴定,马蛋居然敢袭警,这伙人不想好了!” “吃西餐的是谁?”秦子河站在旁边问。 被肖然推开的张磊看了秦子河一眼,耸了耸肩膀,平淡道:“余雨啊。我们握的是筷子,她天天握着刀,不就是西餐么?” “你妹嗨,别搅扰我对午饭的幻想行吗!” 李放放愤怒地指着张磊,随即又一脸玩味地盯着肖然,怎么看眼中都有一些期待:“我说头儿,你真吃亏了?” “你们就这么想看我被人锤是吧?” 肖然愤愤地看着众人,结果等到的却是一声欢快地齐呼,“想!” 无语的看了看几人,肖然抬头看着天花板,枉我把你们当兄弟,你们竟然想看我被人群殴,“昨天在健身房,我就应该先锤你们,打十个的那种!” 众人哈哈一笑,刘庆这才插上话,好奇问道:“我们早就知道你不会吃亏的啦。那伙人是不是被你教训的很惨?” “没有动手,后来红二街派出所的沙队长及时赶到,把他们吓跑了。” 肖然轻笑着摇头解释了一下,随即正色道:“虽然我没什么事,但是这个情况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不是我公报私仇,刚才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伙人很有可能属于盘踞在金色阳光小区附近的一个黑恶势力,组织结构完整,行为暴力,威胁恐吓,势力猖獗。当然这只是目前所看到的,不排除他们还有非法打砸、故意伤害、强买强卖、敲诈勒索、雇凶报复等性质。” 看着神色纷纷认真起来的队友,肖然在红衣女子和那几名男子身上都画上圆圈:“邵队已经批准对这伙人进行调查,具体就由我们组负责,如果这些人真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那不客气,必须要严密取证,广泛走访,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 “明白!” 众人纷纷点头,李放放接着问道:“那我们现在是先去找一下那几名被追打的装修工人?” “先联系交管中心,从那几辆摩托车的车牌查起吧” 肖然正说着,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超级玛丽的铃声在平常听起来萌味十足,但是现在却令肖然心底一凉不会出事了吗? 果不其然,何晓丽急切的话语传来:“有人报警,说自己被非法拘禁!” 417、老乡 “非法拘禁?好的,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肖然摇了摇头,这可真是闲的时候什么事的没有,刚准备做点事,结果各种事情一股脑又都来了。 “老秦,你不用过去了,你就联系一下交管中心,查一下那几辆摩托车牌照。其他人跟我走,看看这是个什么情况。” 肖然转头对秦子河说了一句,随即便带着李放放等人找到何晓丽,既然是非法拘禁,而且被害人还打来了电话报警,只要技术手段及时跟上,处理起来一般也不算太难。 来到何晓丽办公室,肖然立刻对旁边的内勤人员问道:“报警人电话还能打通吗?” “已经关机了。指挥中心说,报警人刚说了自己被拘禁,都没来得及问报警人叫什么、现在在什么地方,电话就被挂断了。”内勤说道。 何晓丽深吸了一口气,无奈道:“连姓名、地址都没有,申请技术中心协助吧。万一真是拘禁绑架什么的,时间紧急,不能给耽误了。” “明白。” 肖然点了点头,第一时间申请了技术协助,由于案情的潜在严重性,队内从上到下都很重视,没用多久,技术中心便查到了报警人使用手机号的证件信息,以及报警人当时所在的位置。 报警人所使用的手机卡是属于一名叫刘亚涛的男子,此人是否就是报警人暂且不论。 仅从个人信息上看,刘亚涛现年28岁,东北方向四坪人,未婚,曾因盗窃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去年底刚刚刑满释放。 看着刘亚涛那一脸迷茫的证件照,正义之眼微微跳动着,肖然眯起眼帘,这人本身就有问题,现在竟然报警说自己被非法拘禁,莫非是他们窝里内讧了? “定位基站是在陈家巷?哪里是属于红二街派出所的辖区吧。” 看着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点,肖然开口问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和红二街派出所打照面了,缘分这东西,真是躲都躲不掉啊。 “对,就是归红二街派出所管。距离‘金色阳光’小区也不远。”张磊补充道。 “既然知道地方了,过去调查下什么情况吧。” 肖然将可能是报警人的照片打印了几张,紧接着便与李放放等人赶往陈家巷,同时也联系了红二街派出所的同志前来协助。 陈家巷是市区中两片老旧小区之间的一条小路,虽然远不如步行街、商业街那般繁华,但就热闹程度而言,却是一点也不逊色。 路两边各种各样的招牌、摊位,来来往往的大叔大妈以及各种老年代步车,警车开进来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磕着碰着路上的行人。 肖然他们比红二街派出所的人提前到达,找地方将车子停好,肖然四下看了看,开口道:“先询问一下路两边的商铺店家,不行的话,就再走访一下两边的小区。” “刘庆,宋知义,你们各带人从巷子两头往里走访询问。”肖然接着讲道:“放哥,你和我从中间开始,分别带人向两头展开调查。” “好的。” 确定了任务方向,众人便纷纷展开工作,肖然带着辅警蒋枫,以陈家巷中心为起点,向着陈家巷西南方的出入口调查开去。 连着询问了几家店主,得到的回答都是没见过照片上的刘亚涛,而且也没人注意到巷子里有什么事情发生。 走访的工作就是这样,绝大多数的调查都是没有结果的。 肖然与蒋枫刚从一家水产店里出来,红二街派出所的同志们终于赶来的,带队的还是老熟人沙超凯,旁边跟着他的徒弟黄姓警员。 沙超凯一下车,便连忙问道:“肖队,陈家巷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吗?这么兴师动众的,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啊。” “有人报警称自己被非法拘禁了,指挥中心直接给我们派警,这不就赶紧过来了么。”肖然取出刘亚涛的证件照片,递给沙超凯,“报警人用的手机号就是这个人的,你们可有知道的吗?” 沙超凯接过照片一看,立时就愣住了,他与周边同事互相看了几眼,面色复杂地看向肖然:“这狗东西还特么报警了?” 从沙超凯的话语里,肖然一下就听出了端倪,当即问道:“你们知道他?” “怎么不知道,刚就我带人过来逮的他,现在正在审讯室里坐着,正准备送看守所呢!吸独,还非法持有独品。”沙超凯憋着笑道。 “……” 肖然嘴角一阵抽搐,抬头望了望天空,努力压制住了骂人的冲动,随即给李放放他们打了电话,“都回来了,人找到了,在派出所呢。” “我们找他的时候,一开始摸错了门,后来踹开他门的时候就看见他刚挂了电话,当时也没注意,不过他当时应该就是在……”沙超凯摊了摊手,回忆道。 李放放他们回来后,得知接的警情居然是这么个情况,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找到这名刘亚涛一顿痛击,这事干的太令人无语了! 随着沙超凯他们来到红二街派出所,肖然他们在审讯室里见到了即将被送往看守所的刘亚涛,一番询问之后,终于确定刘亚涛就是报警人。 之所以报警称自己被非法拘禁,刘亚涛说,最开始没想到是警察来抓他,还以为是之前惹了什么人过来弄他,情急之下就报警了,但是被抓之后,他又没办法再打电话解释,于是就成了这个样子。 “你在杨家巷这一片,待的时间长吗?” 看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的刘亚涛,肖然心中一动,如果他们要调查的那伙人真是黑恶势力,那么刘亚涛作为附近的混子,肯定知道些他们尚未掌握的隐情。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得有个五六年了吧。” 刘亚涛说着说着,竟开始惆怅起来:“这过的真快啊,我刚来那时候还是个二十一二岁的追梦青年,现在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呢?失败啊!” “别失败了,问你个事。” 肖然屏蔽开周边的人,只让李放放一人留下,接着将昨天录得视频给刘亚涛看了一遍,“里面人认识吗?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你听说过吗?” “这还用听说吗?张姐么,俺老乡!” 418、从不点炮 话音未落,刘亚涛神色一震,陡然从不设防的状态中醒悟过来。 作为一个老混子,他当然能想明白肖然问他这话是什么目的,肯定是盯上那个老乡了! 刘亚涛摇摆着腕间的手铐,一口否定道:“我刚才都瞎编乱造的,假的,都是假的,你们别当真啊!” “你也是常和我们打交道的,你觉得你这话我们会信吗?” 肖然哼了一声,斜倚着刘亚涛面前的桌子,抬手指了指李放放胸前的记录仪,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拆开扔给刘亚涛一根。 刘亚涛点着烟嘬了两口,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刚才还迷糊着,都是瞎说。而且你们找我点炮,嘿嘿,你们找错人了。” “你还挺讲义气,现在讲义气的人很少了。”肖然看着刘亚涛说。 刘亚涛深以为然,郑重说道:“现在人都是为钱,卖兄弟眼都不眨。怎么能这样呢,俺们那旮沓都是情义深重,我从来都不卖人!” 肖然点了点头,拨弄着手里的烟盒,“你是非法持有甲基苯丙胺72克,根据某法第三百四十八条,属于数量大的,7年打底,最高……” “兄弟你想问啥?我说,我全都说!” 不等肖然说完,刘亚涛便一口打断了肖然的话语,全然忘了他方才对自己大义凛然的吹嘘:“……能保密不?可算立功表现?” 说好的铁骨铮铮、誓死不从呢? “立功表现?那得看你说的有没有价值。不过为你保密是最基本的,这点你无须怀疑。” 看着一脸讨好的刘亚涛,肖然面无表情,“那你先告诉我,这个叫张姐的红衣女子,她是做什么的,你都知道她什么事?” “其实吧,我和她也不是太熟悉,只是因为凌哥的原因,和她碰过几次面,聊过几句。真不是太熟。” “凌哥是谁?”肖然打断了刘亚涛的话。 “凌哥就是这女人的老大,好像是做建材生意的,哦,张姐是他们公司的财务主管。”刘亚涛说道。 肖然眼帘陡然一紧,“那个凌哥,从你这买过货?” “没有,绝对没有!我知道轻重,这事打死我都不敢干啊!” 刘亚涛慌忙叫道,看来他也知道持有和贩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质,即便他真有贩卖过,在没有确凿证据之下,他注定也是不会松口的。 “既然你不卖,你弄这么多货在身上干什么?”李放放反问道。 刘亚涛摊了摊手,从微表情看不像是在说谎,“这不是查的紧吗,现在买家不好找,所以一有消息,就得多买点屯着啊,不然很快就买不到了。” “你是跟谁买的?”肖然问道,既然刘亚涛肯说,他自然是要多问点,说不定又能揪出一伙独犯。 刘亚涛嘿嘿一笑:“兄弟你想找上家是吧?不用找了,前些天那些人就被你们一窝端了,领头的一颗爆米花没跑了。” “所以说,那个凌哥和你一样,也在那个上家哪里拿过货?”肖然目光灼灼,看来那个凌哥不止有组织黑恶势力的嫌疑,手上还持有一定量的甲基苯丙胺。 “嗯,他比我瘾大。” “那你继续讲,这个张姐,还有你说的她的老大凌哥,知道什么就和我们说什么。” “好嘞。” 刘亚涛不住点头,“这个张姐,她本名好像叫张嘉灿?应该就是这个名吧,和我一个省的。至于那个凌哥,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反正认识他的人都喊他凌哥,好像是粤省那边过来的,生意做的不小,我知道有好多人都跟着他混。” “你知道那个凌哥具体做什么生意吗?”肖然问道。 刘亚涛想了想,说道:“好像是沙石、地板、施工之类的,总之是和装修有关的,他们公司都干。” 肖然略一思索,便想到刘亚涛所说的凌哥一伙儿,很可能通过非法手段,垄断了‘金色阳关’小区及周边的所有与装修有关的业务。 昨天那些装修工人被打,很可能就是因为他们不是‘凌哥’一伙的人,接了小区里的活,抢了‘凌哥’一伙的生意。 “那个凌哥,在你们这些人中间挺有名吗?他手底下有多少人?”肖然又问。 “怎么着,也得有6、70号吧。” 刘亚涛说道:“我们是都知道他的,但是他们也不敢太出名啊,现在又不是以前,他们也就做做生意,有你们在,也没人敢乱搞啊。” “6、70号人?” 肖然抱着胳膊,思索片刻问:“既然那个凌哥手下有这么多人,管事的除了这个张嘉灿,其他的就没了吗?” “有啊,还有一个叫贾文辉,外号叫日向宁次,人很魁梧,听说超能打,人也狠。是他们公司的业务经理,除了凌哥、张姐,就他资格最大了吧。” 日向宁次?我特么还漩涡鸣人呢! 听着刘亚涛的描述,肖然和李放放一阵无语,“现在外号都开始流行二次元了么?” “嘿嘿,现在不就流行这个傻吊文化吗!”刘亚涛道:“贾文辉那个人三白眼,这白眼一多,就被人喊出了这么个外号。” 肖然摇着头,在笔记本上记录完毕,抬头问:“你有他们联系方式吗?” 刘亚涛摇了摇头,“手机号没有……不过张嘉灿的微聊号我倒是有,之前拿货的时候碰到凌哥,就加了她的微聊,凌哥说以后有货的消息的话可以互相交流。” 肖然出去拿来了刘亚涛的手机,让刘亚涛找到张嘉灿的微聊号,记录下来。“你知道他们公司在哪吗?” “不知道。” 又问了几个问题,确认刘亚涛已经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肖然便没有再问。 李放放关掉记录仪,盯着刘亚涛交代道:“如果有人问你我们和你说了什么,除非我们到场之后,否则不要和任何人讲我们找你聊的这些。” “我懂我懂,你们是怕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是吧?我知道。而且你们放心,他们也没这个本事。” 刘亚涛一副深谙此道的样子,“那什么……我立功表现这事?” “你放心,如果你提供的这些消息对我们的确有用的话,我们会帮你上报的。”李放放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刘亚涛心中稍安,欢天喜地的被带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在不忘挥手告别:“我在这一片混的时间长,你们有啥事还可以来问我啊!” 8) 419、强买强卖 从红二街派出所回来,已是中午时分。 刚把出警记录录入系统,秦子河便找了过来,将三张资料单页递给肖然道:“那几个摩托车牌照的人员信息找到了三个,其他几个太模糊了,就没查了。” “没事,他们几个人都在一起,只要知道一个就能找到全部。” 肖然说着,拿起秦子河送来的那三个人的资料,简单看了一下,三个人都是3、40岁的面色沧桑的中年工人。 第一个人叫赵勇,37岁,家住市南郊区所上街道,令外两人,一个叫张铁木,一个叫陈会武,同样住在市南郊区,而且距离赵勇家都不太远。 看来他们都是一片地方的人,聚在一起组了个装修队。 肖然将资料单页放进包里,对秦子河道:“让他们准备一下,我们待会儿出去找这些人谈谈。他们昨天被打,今天十有扒九不会到‘金色阳光’那边去了,而且做这一行的,刚接的活没法干,应该是在家里等着接下一份活。” 秦子河点头说道:“他们这会儿应该快吃好饭了,我这就去和他们说。对了,你也赶紧去吃点吧,都跑了一上午了。” “让放哥帮我打一份带回来,我路上吃吧。”肖然道。 “行吧,不过你也别太将就,身体是本钱。”秦子河无奈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找李放放他们去了。 等李放放他们回来,一行人便驱车前往市南城郊,肖然在车上吃顿饭的功夫,众人便来到了市南郊区。 但是在所上街道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赵勇证件上的住址,最后还是肖然拨通了赵勇的电话,才在一条破旧的巷子口见到了赵勇本人。 与证件照上相比,赵勇本人显得更沧桑一些,面色黝黑,皱纹纵横,额头左角上还涂了一块红药水,上面盖着一块创可贴。 看到肖然他们走过来,赵勇脸上露出些许惶恐,试探着问道:“你们就是刚给我打电话的警察?找我、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对,就是我给您打的电话。” 肖然握了握赵勇那双遍布着老茧的手,“我们来就是想找您了解一下,昨天晚上你们和另一伙人在‘金色阳光’小区附近发生冲突的事。” “他、他们还有脸报警啦?” 赵勇瞪大双眼,气急说道:“警察小同志,你们可不能相信他们说的话啊,是那伙人打的我们,我们是没办法才还手的!” “老哥您误会了,是我们接警之后,要了解一下相关情况,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我们肯定是要管的。”李放放在旁边解释道。 听闻此言,眼前的赵勇放心不少,拉着肖然的手,激动的连声道谢。 肖然让赵勇联系张铁木和陈会武到他家来,赵勇连忙打了电话,张铁木和陈会武两人都说随后就到。 赵勇引着肖然等人来到家中,还没进门,便看到一名十三、四岁的小男孩,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准备出门。 “这是您家孩子吧,读几年级了?”肖然笑着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男孩也不怕生,朗声说道:“我上初一了,再开学就初二了。” 看着男孩远去的身影,肖然他们跟着走进赵勇的家中,房子一套很老旧的二室一厅,客厅的一角还堆放这各种装修用的桶、锤、切割机等工具,显得有些杂乱。 “天天忙着干活,家里也没收拾过。”赵勇招呼着肖然他们坐下,又热情地去拿杯子倒水。 没过多久,张铁木和陈会武也来到赵勇家中,张铁木比赵勇要年轻几岁,一开话头就止不住嘴。 陈会武的年领比赵勇、张铁木他们都要大,虽然此人的名字很响亮,像是个练家子,但其实此人十分沉默,有点驼背,言行举止中充满了生活的压力。 众人坐下之后,肖然便直接问道:“几位老哥,既然昨天你们是被打,事后为什么没有选择报警呢?” 赵勇三人互相看了看,就连话很多的张铁木都沉默下来,似乎对此事有难言之隐。 过了好一会儿,赵勇才叹了口气道:“他们势力大啊,我们这一家老小的,万一他们真找上门了怎么办?” “我们当时不知道他们来历,也想了报警,毕竟我们刚干完活出来,他们就把我们截住一顿打,这事谁不气?” 张铁木捏着香烟,摇头说道:“但是我们这边一个认识的施工队的头儿,听了这事后就跟我们说,还是忍了的好,那些人都是流氓混子,就算报了警,我们也没出什么事,他们被抓几天又都出来了,到时候找到我们怎么办?人家一动就是那么多号人,我们这各家老小,惹不起啊!” “他们是不管不问,看你们一出来就追打你们吗?”肖然问道。 “也不是,他们应该是在门口一直等着我们了。” 赵勇回忆道:“前些天我们接了‘金色阳光’小区一户人家的活,昨天是第一天过去,搞到下午的时候,那个女的就带着人找到我们,让我们统统滚蛋,还说这小区的装修业务都是他们的。” “我们就和他们理论啊,我们是住户找的,凭什么你不让我们干我们就不干啊?当时那家的住户也和他们理论,还找来了物业,但是物业就是和稀泥的,到哪看看屁都没放就溜了。” “那个女的还和那家的住户放话,说搞装修、买材料啥的都得买他们的,还说那住户的材料都不是买他们的,家里就不能装修,说着还要叫人把那住户的材料都扔出去。” 说到这,张铁木懊悔不迭地插话道:“其实也怨我,当时他们争吵的时候,我就没看过去,跟那住户说让他报警。一听报警,那女的一伙人放了狠话,就走了,没想到他们是在外面等着我们。” “这也不怨你,谁能想到他们那些人那么无法无天了。” 赵勇叹着气道:“就刚才,那业主又和我们说,他家的活不给我们了,好像还是让那女的一伙儿的人做了,手工费比我们要的多了三万多。” “强买强卖,打人威胁,这不就和我们之前搞的沙霸一样,百分百是黑恶势力!” 8) 420、反映 讲到这里,赵勇等人皆是义愤填膺,纷纷说道:“真的是太嚣张了,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无法无天的人,警察同志,你们可得好好查一查啊!” “各位放心,一旦查明这群人真是黑恶势力的话,我们绝对不会手软的,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肖然停下手中的笔,话锋一转,“但是现在我们正在调查取证阶段,各位能站出来作证吗?” “这个……” 刚才还在连声叫好的赵勇等人,一听这话不约而同地面露犹豫,看的出,这些人拖家带口,害怕日后会引来报复,想的多点也是在所难免。 “各位放心,我们会为你们严格保密,绝不会泄漏你们的信息。” 肖然解释道:“而且一旦确定性质,后续我们还会发动群众对这伙人进行广泛揭发,他们做了这么多坏事,受害的群众肯定非常多,到时候害怕的应该是这伙人才对。” 屋内的气氛寂静稍许,赵勇突然一拍大腿,站起来下定决心道:“小同志,你是好样的,我们相信你,全听你的!” “对,你说吧,要怎么做!”张铁木和陈会武也纷纷表态。 肖然拉着几人坐下,笑道:“这事也不是立马就能完成的,我们就是先找你们了解清楚情况,提前确定下来,暂时不需要你们去做什么。” “哦哦,这样。” 赵勇等人恍然大悟,说道:“反正我们都决定了,到时候有什么需要的你就找我们,帮警察办案这都是应该的。” “谢谢,谢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李放放连声谢道。 “对了,当时我看你们是好几个人,另外几人我们还没确定,你们能把他们找来也做个笔录吗?”肖然又道。 赵勇等人连忙点头,“行啊,这咋不行,他们几个今天也都在闲着,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 没过多长时间,另外几人也前后脚来到赵勇家中,做完笔录之后,肖然指着赵勇额头上的创可贴道:“老哥,你这个伤是他们打的吗?” 赵勇指了下额头,摆手道:“我这个?这个不是,这是我之前干活的时候,被板子角戳了一下。他们都是用棍子打身上的,你看我这背上,棍子抽的,都打青了。” “我这胳膊上也给我打了几棍子……” 看着几人身上的伤痕,肖然紧皱眉头,“那你们先签下字,待会儿和我们回去一趟,做个伤情鉴定” 带着众人回到局里,忙完之后一个下午又过去了,眼看着到了下班时间,肖然又找到何晓丽,将今天的初步调查情况作了汇报。 “看来你的感觉没有错,这伙人真的可能已经形成了一股黑恶势力。” 何晓丽思索片刻,说道:“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你继续带人围绕凌哥、张嘉灿、贾文辉一伙儿展开调查,寻找线索,补充证据,到时候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嗯,我明白。” 眼看着到了下班时间,肖然拉着晚上没有值班任务的张磊,做了加班报备之后,便开车来到‘金色阳光’小区。 将车停到路边车位上,肖然和张磊便跟着小区内的一位住户过了门禁,按照赵勇等人提供的那家正在装修的住户地址,找到了17栋1单元2104户。 2104户的房门紧闭,屋内也听不到装修的声音,想来是昨晚赵勇他们下工之后,便没人再来过。 拿着记录仪在2104户门口拍了几下,肖然和张磊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有道女声喊道:“哎,那两个小伙子,你们是做什么事的?” 肖然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位头发花白的退休阿姨,戴着眼镜,拎着一个印有某超市字样的塑料袋,站在2102户的门口朝他们喊话。 看着张磊将记录仪塞进胸前口袋里,只露着摄像头,肖然便微笑着朝这位阿姨走去,找了个由头道:“阿姨您好,我们是装修公司的。昨天我们公司的一个施工队到这儿来干活,刚做了一天,这2104的住户就和我们说不让干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公司里就让我们过来问问。” “唉,回去吧,回去吧,这的活你们接不了,赶紧走吧,要是让那伙人看见,又得找你们麻烦。”阿姨摆着手说道,脸上尽是无可奈何。 肖然佯装不解,问道:“那伙人?他们是什么人啊,这业主和我们签了合同的,这怎么就接不了了啊?” 那位阿姨打开门,将手里的东西放进屋里,这才转身说道:“我们小区边上有个流氓公司,说是把我们小区里的装修业务都给包了,买材料、搞装修,都得用他们的,你要不用就上你家闹,外面送材料的,还有来做工的,稍稍不听他们的,就得被他们打,唉,说不清楚啊。” “他们怎么能这样!业主自己的家,想找谁找谁,这是业主的权利,他们这样搞,就没人报警什么的处理吗?”张磊在旁边气愤说道。 “报警有什么用?警察也不能天天在你们家啊。之前就有一户,坚决不找他们的人,结果那伙人就天天到他家门口堵,不让人干活。那个住户报了警,派出所也给拘留了几个,但是他们人多啊,刚逮几个,明天又一拨人继续堵门,隔几天被逮的几个人又都出来了。” 那阿姨无奈说道:“后来那伙人还找到了那个住户正上小学的孩子,送了瓶矿泉水,这意思谁能看不明白?最后那住户没办法,也不装修了,刚买的房就转手要买,但被那伙人搞的也没卖出去,最后还是花了冤枉钱让那伙人搞的。”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肖然怒道。 “没办法啊,人家大错不犯,就是恶心人,谁也搞不掉他们啊,而且那伙人凶神恶煞的,谁知道背地里会使什么坏着。” 那阿姨气愤道:“他们那帮人在小区门口弄了个门面,卖的东西比别人贵不说,还都是劣质货,你要不用他们的也行,但是手工费要的更高。这是什么,这不就相当于变相要钱,跟黑社会受保护费有什么区别?” 肖然沉默片刻,“那你们家装修,也是找的他们吗?” “是啊,我们没用他们的材料,但搞装修的是他们找的人,手工费高出来一大截!” 那阿姨越说越气,拉着肖然走到门后,踩了踩地面上的地板砖,“结果呢,你们看看,这贴的是什么玩意,里面都贴空了,磕磕地响!” bq 421、地方 根据这位阿姨的控诉,肖然大致清楚了凌哥一伙人的手段。 他们大量招收社会上的闲散人员,对小区内居民搞软暴力,滋扰纠缠,威胁恐吓,对小区外的竞争对手,一旦恐吓不成,则直接使用暴力手段,寻找机会打砸店铺、围殴他人。 二者结合,则对附近小区内的装修生意形成垄断,以次充好、强买强卖、以高额的手工费变相抽取利润,致使小区内外敢怒不敢言,行事极其嚣张狂妄。 告别那位退休阿姨,肖然根据赵勇提供的手机号,联系到了2104户的业主鲍先生,询问到了鲍先生的住址,打算过去再次了解一下昨天的情况。 “这些人也太猖狂了,在现象的大环境下,真不知道他们从哪借来的胆子敢这样做!无法无天,完全就是黑社会,必须得给他一窝端掉!” 坐进车里,往日面对各种情况都能保持一颗平常心的张磊,仍是余怒未消,肖然从后视镜里看了一下后方来车,冷声说道:“所以我们才来调查啊。放心,跑不了他们!” 说着话,肖然开着车从‘金色阳光’小区南门转到东门路上,那位阿姨说,那伙人搞的建材门面店,就在东门左侧。 果不其然,就在‘金色阳光’东门旁边,一个占着三间门面大小的建材店十分显眼。 这家建材店门口堆着两堆沙子,也许是摆放的时间有点长了,灯光下看着十分别扭,联想起那位阿姨说的都是劣质货,想来也不是什么好沙子。 在建材店上方的招牌上,写着‘放心家居’四个字,但是店门口那几个东张西望、光着膀子、身上满是刺青的青年,却怎么看都与‘放心’二字沾不上边。 肖然将车速放缓,张磊则摇下后排车窗,持着记录仪小心拍摄。 突然,正在店门口蹲着的一个花臂青年,猛地站起来指着肖然,并朝身后大叫道:“京c的凯迪拉克!道哥,京c的凯迪拉克!就是昨天那顶咱们的那个比!” “卧槽,肖然你是搞了什么事,弄的他们好像跟你有血海深仇似的!” 看着那几名朝车子冲来的流氓青年,张磊一边咧着嘴调侃,一边抬起车窗遮住正在拍摄的记录仪。 “你还有心思笑,钢管都拎出来了,再不跑我们真得挨打,坐稳了。”肖然一脚油门,迅速甩开那几名闲散青年。 从后视镜中看着这些人甩出钢管从后面砸了过来,肖然冷哼一声,将这些人的容貌记在心里,尤其是昨天见过的那名彪壮男子,记得更为清晰。 想来这名彪壮男子,就是刚才那花臂青年口中的道哥。 车子驶出‘金色阳光’附近区域,肖然问道:“都拍下来了吗?” 张磊肯定道:“那必须的啊,我的技术,画面都不带抖的,追打正在执行任务中的警务人员,多好的材料。” “行,我们再到那个鲍先生家里去一趟,完事请你吃饭。” “我饿着肚子跟着你加班,一顿饭就想把我打发了啊?” “那你想怎么办?” “最少两顿,还必须得肉多。” “你也成肉食动物了?被余雨感染了吗?” 一想到余雨挥舞着镊子、手术刀,笑意盈盈走来的样子,张磊手里的游戏都玩不下去了,“咱能不提她好嘛,你是多不想让我蹭你一顿饭!” “……” 2104户的业主鲍先生并不住在市区,加之正值晚上7、8点,路上的车流行速缓慢,足足用了大半个小时,肖然他们才找到鲍先生一家的住处。 敲开鲍先生家的大门,出来的是一位穿着巴萨球衣的中等身材的前额有些稀疏的男子,肖然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嘴角,幸好自己很少穿那几件皇马球衣。 “您,是鲍先生吗?”肖然看着这男子问道。 男子仍在狐疑地打量着肖然和张磊,犹豫半响才点头道:“啊,我是。你就是刚才给我打电话的,说能帮我解决装修问题的那个?” “对,就是我。” “那、那进来说吧。”鲍先生领着肖然和张磊走进屋里。 肖然进屋四下打量了一下,鲍先生一家住的是一户有些老旧的二室一厅,看着客厅沙发上的鲍先生那一对可爱的儿女,确实换一套大点的房子住着更舒服。 鲍先生的一对儿女年岁都不大,大的女儿七八岁,小的儿子三四岁,俱都一声不吭盯着肖然看,全然忽略里电视里的动画片。 肖然微笑着冲这对男孩女孩点了点头,小男孩坐在妈妈怀里,晃着身体冲肖然嘻嘻一笑,结果令肖然看到了鲍先生妻子手机上的拨号页面,上面已经输好了110三个数,随时都能拨打出去。 肖然无奈一笑,对陌生人保持警惕是应该的。 坐下之后,鲍先生抽了两根香烟递来,肖然和张磊摆手表示不会抽。 鲍先生将烟盒扔到茶几上,这才问道:“你说,你能帮我解决装修的事?就你们俩,他们那么一大帮子黑社会,你们怎么解决?” 空气间静了两秒,肖然从口袋里取出证件,摆在鲍先生面前:“我们这样解决。” “这、这……”鲍先生瞠目结舌,低头指了指证件,抬头又指了指肖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肖然收起证件,微笑说道:“你信我们能解决吗?” “信啊,百分之百信啊,不信警察还能信谁!” 鲍先生激动地绕过茶几紧紧握住肖然的手,感慨道:“哎呀,激动,太激动了。我之前都没敢报警,就想着这个亏就这么咽下去吧,没想到,没想到啊,你们居然主动上门了,这都快9点了,辛苦,你们太辛苦了!” 拉着话都说不连贯的鲍先生坐下,肖然道:“这伙人在‘金色阳光’小区附近为非作歹,我们也在调查,这么晚来找你就是向你了解一下情况,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配合,一定配合!”鲍先生连声说道,接着又将昨天的事情和肖然他们叙述了一遍。 前半部分与赵勇他们所叙述的基本不差,至于后半部分,则是凌哥一伙威胁鲍先生,要么房子不住,要么就找他们的施工队做工。 “我不知道他们这伙人有什么渠道,把我们家大人小孩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但是房子已经买了,没办法,只能找他们干了。” 鲍先生哀叹道:“三万啊,他们要的手工费比我之前找的人足足高了三万啊!这分明就是抢嘛!哎,我也是,你说我要是早知道你们会来,我干嘛不拖两天再付他们定金啊!” 肖然目光灼灼,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手工费的定金已经交了?” 422、蹲点 “对啊,下午去他们公司交的,两万块钱的定金。”鲍先生点头说道。 “他们公司?是在什么地方?” 肖然当即反应过来,鲍先生所说的公司,应该不是小区东门旁边的那个门面,这个公司很可能就是‘凌哥’一伙盘踞的老巢。 鲍先生想了一阵,说道:“就在中江广场一区,从中二街的路上进去,那里面不是有个圆形小广场么,他们公司就在那广场旁边的天桥底下,楼上楼下租了两层,挂着个‘万家居祥装修公司’的牌子。” 肖然记下鲍先生所说的地址,中江广场那边店铺、公司很多,属于一个混合商业区域,拐拐绕绕的地形比较复杂,不如步行街那样的广场来的敞亮。 “把你签的那个装修合同给我们看一下。”张磊在一旁提醒道。 “好的。” 鲍先生起身走进卧室,拿出了那份今天下午刚签的装修合同。 合同上除去材料费之后,明确标注了工程价款为5万元,其中人工费2万,其他设计费、清运费、搬卸费合计起来居然有3万元。 看着张磊给合同拍照之后,肖然抬头问道:“你之前找的那个装修队,跟你是要多少手工费?” 鲍先生气恼道:“1万9千5,人工费、设计费什么的统统加起来还没到两万。但是这伙人,他们光人工费就直接收了两万,所以我说比我之前找的多收了3万多嘛!” 肖然点了点头,看到合同的末尾,上面委托代理人的名字,肖然已经从刘亚涛那听过了,就是凌哥手下的头号马仔,名叫贾文辉的。 但是合同法人代表一栏,签的却不是那个凌哥的名字,至少这个名字和‘凌’字沾不上边,是一个叫‘王明特’的人。 这个人是谁? 他是否与凌哥一伙有关,又或者他是否是凌哥一伙中的其中的一个头目? 肖然略一思索,便没有再想,回头可以再找那个刘亚涛问问。 记下合同上明确的公司地址,肖然又询问了一些情况,之后让鲍先生保管好这份合同,又让鲍先生在问询笔录上签了字,便与张磊告别了鲍先生一家。 肖然开车上路,对副驾驶席上的张磊问道:“想去吃点什么?中餐西餐?” “餐个屁啊,都这个点了,当然是去搞烧烤啊,炭烤生蚝、蒜蓉茄子,还有香辣花甲!” 张磊捂着快要饿扁的肚子,满脸向往:“就去之前皮皮哥带我们去过的那家啊,我吃了那么多家烧烤,还就哪一家最好吃!” “行,今晚管够。” 肖然爽快应道,但是回神一想,突然又异样地盯了张磊几眼,“之前我们的破案奖金,我记得你拿的不少啊,是不是该还钱了?” “……” 张磊幽怨地看着肖然,犹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听你这声调我就知道准没好事!没啦,刚拿到手第二天就没啦,还这个几百,还那个一千,再送送礼物、买买东西我特么怎么就管不住我这双手呢!” “你自作自受!”肖然开着玩笑道。 张磊唉声叹气,如同一根蔫了的豆芽,“没钱,没钱怎么扣女啊?没钱,问你老爹要了,你就说你被绑架了关键我这样和我爸说,他也不信啊!你说哪有这样的爹啊,亲生儿子都不管,唉,谈恋爱压力大啊!” “听你这么说,我更不敢谈恋爱了。”肖然一脸认真。 张磊一副要死了的样子看着肖然,“兄弟别扎心了好嘛,你都不需要用三个字去打动女生,人家完全倒贴的好嘛!” 肖然有些疑惑:“三个字打动女生?那三个字?” 张磊脸上露出神秘微笑,“比如,张根硕……又比如,我很大……” 肖然眯起眼帘瞥了一眼一脸猥琐的张磊,哼声道:“那她看过的电影应该蛮多的吧。” “卧槽!” 张磊惊叫出声,犹如第一次认识肖然一样,“我怀疑你在开车!兄嘚你变了,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 肖然握着手中的方向盘,“我一直都会的啊。而且我就在开车啊!” “那这是去幼儿园的路吗?” …… 第二天早会之后,肖然找到邵勇、何晓丽,汇报了最新的调查进展。 邵勇昨天没有得知刘亚涛说的那些情况,今天听肖然通体一说,当即将对‘万家居祥装修公司’的重视度提高到了新的等级。 “现在各级都在展开专项行动,这伙人竟然还这么猖狂!” 邵勇沉着脸看着视频中,那些追在肖然车后的不法分子,严肃说道:“而且打击黑恶势力本就是我们的职责范围,现在我们正好可以从这个凌哥一伙入手,对我们辖区的黑恶不法势力展开一次全面的清剿,还群众一份安宁!” 何晓丽接道:“据那个刘亚涛说,凌哥本人吸独,他手上很可能还非法持有大量独品。另外凌哥一伙人员众多,现在仅靠肖然他们一个小组去调查,进展太慢。加之现在我们队的事情不多,正好可以投入更多的警力参与进去。” “可以,这个你看着办。” 邵勇点头道,“后期各方面证据落实下来的话,还需要各单位联合行动,这点我会向局里汇报。不过前期就由你们一队加上三队进行调查,注意保密。” “明白。” 大体议定之后,王俊名、皮自重也带着各自的组员也加入到了调查之中。 其中皮自重带人对‘凌哥’一伙的大本营‘万家居祥装修公司’进行蹲点摸排,王俊名、李放放他们则带人对金色阳光小区内外蹲点走访。 肖然因为已经在‘凌哥’一伙里已经挂上号了,只能和蒋枫蹲守外围,负责各方联络事务。 各方任务确定之后,对凌哥一伙更深层次的调查随之展开,听着微信群里不断传来的语音消息,肖然只能和蒋枫坐在便车里,看着凌哥一伙布置在‘金色阳光’小区周边路口的哨位。 至于是怎么看出来的,在肖然眼中,那些人就跟夜间红外瞄准镜里的小动物一样,而且在专业人员眼中,这些人跟周边的路人完全是两个状态。 再说了,每当有警车从这些路口驶过的时候,那些放哨的人无不纷纷拿出手机传递消息,有些经验的普通群众都能看出来他们不正常。 将车子临时停在路边的一个便利店门口,肖然刚要下车买两瓶水,但目光却突然被一个人影吸引住了…… 8) 423、帮忙 马路对面,一名三十岁出头、头顶正中间秃了一溜的男子,正站在路边台阶上东张西望。 肖然一眼就将这人认了出来,正是当初被白小毛收买,打过刘海柱的束永超,绰号叫‘倒鸡’的。 当时那个案子涉及的人员较多,具体都是怎么判的肖然也没怎么去记,没想到才半年这家伙就从看守所里出来了。 “哎,那个谁,倒鸡!” 听到有人叫,路边的束永超连忙循着声音看去,当他看到车头边目光灼灼的肖然时,没来由地腿脚一软,回头就想跑。 不过他刚装过身,突然意识到自己没犯什么事啊,怎么就这么心虚呢? 束永超不好意思地越过马路,挤出一脸笑意,恭顺道:“好巧啊肖队,您溜达着呢?” “刚走到这儿。怎么,出来多久了?”肖然盯着束永超,不怀好意地笑道。 束永超被肖然看的心里一阵忐忑,连忙道:“刚出来,前天刚出来,我当时定性没那么严重。那啥,肖队你找我啥事啊?” “看到熟人了,总得打个招呼吧。”肖然拉开车门,“坐进来说。” “别别别,这车,我还是不做的好,以前一坐上基本就进去了。”束永超连忙摆手,实在是坐在警车里总能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即便这车是个便车,但它把警灯往车顶一放,和其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肖然收起笑容,冷声道:“让你坐你就坐,你刚出来什么事没干你怕什么,还是最近已经展开业务了?” “没有,绝对没有,天地良心呐肖队,我现在真是清清白白的,正准备找份活干呢。”束永超忙不迭叫道,见推脱不掉,只得浑身不舒服地坐进车里。 肖然跟着坐进车里,看着前方路口那两个放哨的马仔,问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混这片的,现在出来了,怎么,想到这一片找组织啊?” “没有,肖队,真的没有,再也不敢了。” 束永超再三强调道,“我就是想找一份正经活干,您看我这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混了,当初我就是傻,天天想着当大哥不好好读书,现在回头看看那些街头的什么鬼火少年,自以为自己很帅气牛逼,其实在别人眼中跟傻吊没什么区别!我不想当傻吊了。” “你有这个觉悟,年头的时候为什么还在打刘海柱啊?你别说看守所半年你就大彻大悟了。”坐在驾驶席上的蒋枫满脸不信道。 束永超讪笑道:“当时不是手头紧,再说也是财迷心窍么,……但我现在是彻底看清了啊,真大彻大悟了!” 肖然懒得去辨别束永超所说真伪,毕竟像这样的老油条,三观早已定型了,只能听其言观其行,重点监管着。 “那你今天到这来,是来找工作的?” “对,我一个老乡在装修队里,我听他说收入还不错,就想跟着他干。”束永超道。 “这边的装修队,还是你的老乡?” 肖然想到束永超的老家,顿时就将束永超口中的这个老乡,以及他老乡所在的装修队,与‘凌哥’一伙的‘万家居祥’装修公司联系起来。 “你那老乡,是‘万家居祥’装修公司手底下的?” 束永超作为和警方经常打交道的老油子,很快就听出了肖然的话外之意,看着肖然,试探问道:“肖队,你们是在查凌哥他们吧?” “不该问的不要问。” 肖然送了束永超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当然,不该说的也不要说。” 束永超忙不迭点头,“是,这个我明白,保密。您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跟我老乡了,我再到其他地方找工作去。” “这个大可不必,只要你不乱说,而且你那老乡他们和那些人没关系,你现在想做什么工作是你的自由。”肖然道。 “是是,我明白了。” 束永超解释道:“我那老乡他们的装修队就是正常接活,虽然有的时候,是会接到凌哥他们的活,但也是正常干。您不知道,我那老乡和我说,凌哥那一伙人忒黑,收人家业主老多钱,结果给装修队这边是能抠则抠,有的时候干一份活拿的工钱,算下来比平常还低些。” 肖然明白过来道:“照你这么说,凌哥他们就是中间商,从住户哪里高价接活,再低价放出去,赚差价,手底下也没有固定属于他们的施工队?”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凌哥他们那几十个人,都是些好吃懒作的,他们那愿意受这份累?” 束永超毫不隐晦道:“我听过我那老乡说,他们搞一个户,连材料到施工,全套做下来的话,中间能捞到小十万呢!” 肖然转头问蒋枫道:“枫哥,你们家装修当时花了多少钱?” 蒋枫想了想道:“我们家那个时候便宜,十万出头就搞定了。但是像‘金色阳光’这周边的中高档小区,能买这些房子的家庭,整套装修搞下来,怎么着少说也得二三十万吧。” “都快对半赚了啊。” 肖然想到不久前李放放他们了解到的那些十分劣质的装修材料,又看看手边一脸郑重的束永超,但是像束永超这个倒鸡冠发型,怎么看他严肃起来都是更搞笑。 “你对凌哥他们知道多少?” 束永超闻言一愣,明显犹豫起来,刚讨好笑起来想要推脱,但是看到肖然凌厉眼神时,立刻收起笑容道。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凌哥本名叫‘凌霄志’,是粤省那边来的,手底下有三号大将,都是从粤省跟着他一路过来的。至于其他的,真没了解多少了。” “他手底下那三号大将都是那三号?一个叫‘王明特’的和凌哥什么关系?”肖然问道。 束永超道:“王明特是军师,负责组织架构,不怎么露面。还有一个叫张嘉灿,绰号‘张姐’,管理财务,另一个叫贾文辉,外号‘日向宁次’,专门负责业务拓展,说白了就是负责打架勒索,外面这些小弟做什么事,一般都是贾文辉带着搞。” “其他的呢?”肖然又问。 束永超坦诚道:“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我就知道这四个头头。” “那行。” 肖然点了点头,从速记本中撕下一张纸,写上自己的手机号递给束永超:“这是我手机号,也是我微聊号,委托你帮我做个事。” 看着手里的电话号码,束永超一下紧张起来,“啥事啊?” 肖然道:“你不是要去你老乡那装修队嘛,帮我找找凌哥找他们做项目时留下的合同单子,如果有的话。怎么样,也不算太难吧?” “这个,我试试吧。” 束永超有些犹豫,但又一想已经说了这么多了,再多一件也不在乎了,便道:“不过能不能成我说不准,因为我去不去还不一定呢,再说我就算去了,也是个新人……” “如果你提供的线索有价值的话,我们有奖励。而且你说的做的,我会为你严格保密。你认为我素质很差,会把你的事抖出来?”肖然郑重道。 一听有奖励,本就打算干下去的束永超更是喜上眉梢:“不会不会,虽然我这个人比较烂,但你们警察还从没骗过我。我坚决相信肖队!” “行,那我不和你多说了,我要换个地方了。” “哎,那肖队咱们回头见。” 束永超一脸舒畅地拉开车门准备下车,但是刚出去还没关上车门,便又折返回来,“对了,肖队有个事我忘了说。” “什么事?” “之前听人说,凌哥手里好像还有几杆枪,你们到时候小心一点。” 8) 424、准备行动 看着束永超走远,肖然随即给负责侦查凌哥大本营的皮自重打了电话,告知了这一情况。 如果束永超所说的传言不差的话,那么这个凌哥涉嫌组织领导参与黑社会性质组织、非法持枪、非法持有毒品、强迫交易、寻衅滋事、故意伤害,或者还有其他有待查明的行为。 凭着这些罪名,后期一旦落实的话,即便最后没有报最高法批准,但是几十年至少也是交代在里面了。 “走,我们继续到其他路口看看那些暗哨。” 说着,肖然和蒋枫再次启动车子,游弋在‘金色阳光’小区附近。 通过不断的观察判断,肖然摸清了,在以‘金色阳光’小区为中心的这一片区域当中,凌哥一伙在各个进出的路口布置的相关马仔哨位。 一旦有风吹草动,这些小弟都会立刻发出警报。 而且通过这些马仔所在的位置,肖然判断,凌哥一伙不仅垄断了‘金色阳光’小区的装修业务,还把持着‘金色阳光’旁边的‘明珠新苑’、‘都宝花园’两个小区的装修业务。 这三个小区都是高层住宅,如果住满人的话,保守估计应在三千户以上,若是这些住户都装修,算下来有好几亿的市场,怪不得凌哥那一伙会如此疯狂。 中午时分,气温逐渐升高,就在肖然安排大家轮流用餐的时候,临时微聊群里突然跳出李放放的语音:“‘金色阳光’小区东门,目标对象‘张姐’正带人围打两名送沙子的司机,是否出面阻止?完毕。” “两名司机是否受伤?”肖然立刻问道。 李放放回复道:“两名司机下车后和‘张姐’他们争吵,随即陷入围殴,现在两名司机逃进了车里,张姐一伙在用棍棒敲打车头车窗玻璃,还有人在给货车轮胎放气。两名司机应该无碍,现在处境安全。” 肖然立刻回道:“我这就报告指挥中心,让他们给红二街派出所派警。如果受害人处境安全的话,你们就继续盯着,做好记录。尤其是要记下那个‘张姐’接听电话的时间点。” “明白。” 沟通之后,肖然立刻拨打了指挥中心,五分钟不到,肖然便在一个路口看着沙超凯他们疾驰而过,而在沙超凯他们通过之前,负责此处路口的那名马仔便拨打了电话。 “那个张姐在11点58分接到电话,然后便带着几个人离开了,只留下四个人继续纠缠那两名司机。” 李放放说道:“红二街派出所已经把那四个人抓了,现在已经带着他们和两名司机离开了。” “好的,我明白了。”挂断电话,肖然和蒋枫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喝了几口水。 从李放放所说的时间点,再加上肖然自己记下的时间点,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警队中并没有人向凌哥一伙通风报信。 之前的怀疑,也不过是凌哥一伙的马仔提前发出了预警而已。 搞清楚这一点,肖然心情一阵大好。 …… 通过将近半个月的暗中调查、走访、取证,一个以凌哥为首的人员庞大的黑恶势力团伙,渐渐浮出水面。 “凌霄志,男,绰号‘凌哥’,粤省人,今年37岁,初中学历,自幼便跟随社会人员厮混,进过少管所。后又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8个月,同时被捕的还有王明特、张嘉灿、贾文辉三人。” 会议室里,内勤人员整理各方信息之后,指着写白板上脉络分明的凌哥一伙的组成人员讲解道: “凌霄志本人吸独,行事张狂,有被强制戒独的经历。两年前凌霄志出狱,并于一年前带着王明特、张嘉灿、贾文辉三人来到我市。” 肖然默默看着树状图最上的那张照片。 照片中的凌霄志斜坐在办公桌后,笑的很是开心,在他身后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块‘诚信经营’的书法,很是讽刺。 内勤人员接着指着一个消瘦的光头男子,说道:“这是王明特,男,绰号‘军师’,35岁,粤省人。曾因故意伤害被判处有期徒刑4年。 王明特是凌哥一伙的二号头目,负责制定‘万家居祥’装修公司的组织架构、晋升路线,以及人员薪资等,并安排闲散人员在各路口放哨,负责盯防我方警务人员。” “张嘉灿,女,绰号‘张姐’,33岁,东北省人,曾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零八个月。张嘉灿是凌哥一伙的三号头目,主要负责着公司的财务运营,偶尔也会参与业务。” “贾文辉,男,绰号‘日向宁次’,35岁,东北省人,和张嘉灿是夫妻关系。曾因故意伤害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零八个月。贾文辉负责着凌哥一伙的业务开展,主要就是纠缠威胁、打砸伤害,直接指挥手下马仔展开软、硬暴力活动。” 指了指身材健壮、三白眼、倒八眉的贾文辉,内勤人员下面要讲的那个肖然记忆深刻,正是之前差点和他动手的那个彪壮青年,绰号‘道哥’的。 “王富贵,男,27岁,绰号‘道哥’,我市径山县人,曾因打架斗殴入狱,现在是凌哥一伙手下的头号打手。” 大致介绍了一遍凌哥一伙的主要成员,内勤人员接着道:“起初凌霄志一伙经营的是沙石生意,在经营沙石期间,就曾因阻拦竞争对手的沙子进入小区被执法部门处罚,其后转做家装全套业务。” “侦查人员在对‘万家居祥装修公司’进行调查之后,发现这家公司并未在工商管理局进行注册,属于非法经营。” 肖然轻哼一声,好嘛,又多了一项非法经营罪。 “这些是我们侦查人员收集到的小区居民和‘万家居祥’签订的装修合同,以及‘万家居祥’再与其他装修公司或装修队签署的装修合同。” 投影幕布上,三十几份关于凌哥一伙高接低卖的装修单据被整理出来。 对比不同合同上的装修金额,可以看到凌哥一伙在每一份业务中平均非法牟利约在10万元左右,仅就这些合同便已非法牟利三百余万元。 而且这些还只是束永超提供的一个装修队所接的部分业务,属于能够确定的,而且是凌哥一伙犯罪行为中的冰山一角,还有好多受害住户不愿透漏。 肖然他们保守估计,凌哥一伙在垄断‘金色阳光’等小区装修业务之后,非法牟利至少在千万以上。 “这些是凌哥一伙,在往日打人时的一些录像,还有监控画面。这些是受害群众的口述笔录,目前已有五十多户和我们暗中确定,愿意站出来举证。还有这些,是被凌哥一伙殴打的受伤群众的验伤报告,以及这些被打砸的店铺。” 内情人员最后道:“另外通过一些灰色人员提供线索称,凌哥手上很可能持有大量独品,以及枪支数杆。枪支情况我们暂时还不清楚,但是我们的侦查人员发现,凌哥一伙有聚众吸独的迹象。” 相关情况听取完之后,市局吴局长面色严肃地从位置上站起,他目光凌厉地扫视一圈,大手挥动,掷地有声地说了一个字: “抓!” 425、一网打尽 ‘抓’这个字,只有7划,书写起来非常简单。 但是真正付诸行动之时,需要做的计划、预案却极其繁琐,各个方面都得考虑到。 尤其是像凌哥这样一伙组成人员庞大、分布区域广泛、手上还可能持有危险**械会进行拒捕的黑恶势力。 抓捕前如何对其中的成员进行监控,保密工作该怎么做,抓捕时需要调集多少警力,选在什么时机行动,具体行动时该走什么路线,怎样保证不涉及到无辜群众,一击不中出现意外时又该实行何种预案…… 如此种种都要通盘研究考虑,只为了将抓捕行动做到完美。 在对凌哥一伙主要头目的生活习惯,以及日常行动轨迹研究分析之后,肖然他们发现,凌霄志等主要头目,在每天下午的3、4点左右,总会聚集在他们公司的二楼办公室里。 在此期间,‘万家居祥’装修公司二楼的窗帘都会拉上,一楼公司门口、以及广场出入口处,负责放哨的马仔明显增多,防范最是严密。 由此大家一致认为,每天下午的这个时间,很可能是凌哥一伙聚众吸食独品的固定时间点。 而且下午的这个时间,中江广场附近的行人较少,加之如今天气炎热,凌哥一伙安放在各个路口放哨的小弟也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 所以相比以前在凌晨展开行动,这次抓捕时间定在下午3点左右,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最终,局领导研究决定,对凌霄志一伙的抓捕行动,定在后天下午3点半,也就是7月19号下午,行动代号‘冷风’。 冷风过境,必将为身处炎热中的群众们带来一份清凉! 当天下午一点半,临时抽调来的刑事、治安、特警、辅警等200余名警力,顶着烈日,聚集在市局的操场上,由于是大部分人是临时抽调过来的,所以许多人对本次行动并不知情。 一应私人通讯设备上交之后,本次行动所有参战警力,接着被分成了大大小小共50个行动小组,各小组任务目标明确之后,下午两点整,所有人员准时登车出发。 肖然所在的抓捕小组负责着对‘万家居祥’装修公司内的凌霄志等头目进行抓捕。 抓捕小组由何晓丽亲自带队,同来的还有在‘万家居祥’蹲点了将近半个月的皮自重等人,以及20余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同志。 “1号抓捕小组到位,完毕。” 下午两点半,肖然他们来到中江广场,十几辆车分别停在中江广场的各个出入口,只等一声令下,所有人便会从各条通道一齐冲向‘万家居祥’装修公司。 “肖然你看,张嘉灿、贾文辉,过来了。” 面包车里,李放放指了指车窗外不远处的一辆x5越野车,此时张嘉灿、贾文辉、还有绰号‘道哥’的王富贵三人,正从车里走下。 这三人先是站在车旁东张西望了一番,还好肖然他们所在的车窗上都贴了单向透视膜,外面无法看到车内的肖然他们。 肖然视力远超他人,他只是稍稍一望,便注意到了神色萎靡、身体微微发抖、不断打着哈欠的贾文辉,看样是独瘾犯了。 “报告何队,张嘉灿、贾文辉、王富贵三人已经进入中江广场,完毕。” 何晓丽的声音随后传来:“收到,继续监视,等待抓捕命令。” “明白。” 放下对讲机,肖然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下午3点08分,距离预定的抓捕时间还有22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突然,对讲机内传来雷副局的声音:“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冷风’行动现在开始!” “走!” 肖然整理了一下套在身上的马甲,拔枪上膛,带着李放放等人跳下面包车,沿着既定路线朝中江广场内的‘万家居祥’装修公司扑去。 同时看了眼时间,3点22分,比预定时间提前八分钟。 “警察办案,无关人员躲避!” 先行制服了两名站在中江广场出入口处放哨的小弟,看着周边呆呆地看着他们的相关群众,肖然一边继续带人快速前进,一边不忘疏散路上的群众,以防万一发生意外时伤及无辜。 虽然这个意外的发生率极低,但群众的人身安全至高无上,只要还有一丝丝危险存在,就得严格重视起来。 从中江广场入口冲到‘万家居祥’装修公司所在的小广场,加上控制住几名放哨的马仔,用时两分钟不到。 看着同时从入口出现何晓丽、皮自重等,肖然他们也来不及打招呼,便带着人第一时间冲向‘万家居祥’公司门外那些站岗的小弟。 “所有人抱头蹲下,不然开枪了!” 看着那几名慌乱的想跑但却走投无路的马仔,肖然扬了扬手中的枪口,那几名手臂上纹着各种鬼怪妖魔刺青的小青年,当即抱头蹲下被跟上的警员拷住。 与此同时,何晓丽、皮自重他们已经冲进了‘万家居祥’公司内部,一时之间,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呼喝声、叫喊声、重物倒地声、特警破门声,种种声音混做一团。 “姓名,年龄,籍贯,证件号……” 帮着制服了一楼那些相关人员之后,肖然带着蒋枫上到二楼。 此时二楼的相关人员也已被悉数制服,一个个被反铐住蹲在地上,垂头丧气。 相关人员也在对二楼上的每一块区域进行搜查,原本还算整齐的办公环境,一时间被翻的像是鸡窝一样。 走进凌霄志那宽敞的办公室,看着那光着膀子、蹲在墙角被特警用枪指着的凌霄志,还有同样蹲在一边如丧考妣的王明特、张嘉灿等人,肖然扬起嘴角冷冷一笑。 抬手挥了挥面前的空气,虽然这办公室的空调统统在开着,但味道仍不好闻。 在一名警员的摄像头下,何晓丽指着办公室中间,那张高档茶几上的五个自制的吸食甲基苯丙胺用的冰壶,厉声喝问道:“这是什么?你们用来做什么的?” 伴随着不断响起的单反拍照声,凌霄志全然没了那副老大的气派,低着头犹犹豫豫道:“冰、冰壶,溜冰用的。” “何队,有发现。” 正在搜查凌霄志办公室的张磊等人喊了一声,随即,一袋约有200余克的甲基苯丙胺被从凌霄志的办公桌内搜出,同时搜出的,还有现金40余万。 另外在凌霄志办公桌旁边的柜子里,还搜到仿五四式手枪、仿m1887霰弹枪各一把,子弹合共有50余发。 “先收起来,继续搜查。”何晓丽皱着眉头说道,接着一指凌霄志等人,“把这些人带出去,做下尿检。” “是。” 在特警的看管下,几名同事过去押起凌霄志几人,朝着门外走去。 当最后一名彪壮男子,也就那名叫嚣和肖然‘改天见’的王富贵,绰号‘道哥’的走到肖然面前时,肖然似笑非笑地与他打了声招呼:“道哥。你说的改天见,我来见你了。” “你……” 王富贵眼睛逐渐瞪大,整个人都懵掉了,不知道是在懊悔那天和肖然约定‘改天见’,还是整个人都已经处于呆滞状态。 但无论他现在是个什么状态,肖然都懒得去探究了,毕竟人已经被押了出去…… 8) 426、几个菜啊? 随着行动的继续,各方消息接连传来。 由于行动之前做了周密的部署,加之行动前做了严格的保密工作,冷风行动取得圆满成功。 除了几名当天没有上班的外围马仔侥幸暂时未被找到,凌哥一伙绝大多数成员皆被控制,相关的大小头目更是无一漏网。 凌霄志一伙落网之后,市局在发布警情通报的同时,更是广泛发动群众对凌哥一伙的犯罪行为进行揭发、举证。 金色阳光等小区周边受害群众及商户反应热烈,络绎不绝地赶来控诉凌霄志一伙的恶行,广泛地为办案人员提供相关证据。 加之肖然他们在之前就已经取得的一系列证据证词,可以说是铁证如山,等待凌霄志一伙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当天通报发出之后,各媒体、官方发布、自媒体等亦是纷纷转载报道此事,各地网友在评论中纷纷发来贺电,拍手称快。 后续金色阳光等小区居民更是联合送来了锦旗,感谢办案人员除霸安良,解决了纠缠在群众身边的黑恶团伙。 面对着铁一般的证据,凌霄志一伙对自身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正义的审判即将到来。 不过作为本案的全程参与者,肖然依旧保持低调,有媒体前来采访也是推给其他同事,毕竟就他的颜值,万一又在网上火起来了,岂不麻烦? 当然了,也有工作忙碌的原因。 虽然凌霄志一伙已经认罪,但后续的事务依旧繁琐细碎,毕竟涉及到那么多人,每天整理证据,撰写案卷,再加之各种开会学习,提交报告,真的是吃饭都在办公桌上。 还好最近这段时间也没有太多的事,不然更是得忙到头脑炸裂。 然而随着天气的越发炎热,群众们在晚上的活动越发频繁。 加之不少人穿的比较清凉,由此勾动了一些定力不强的人的邪念,以至于每次晚上值班,总要在接警和出警中度过,有时一个值班夜能出七八趟警。 当然了,这还都是被基层的兄弟们过滤之后才转过来的警情,有次见到禾亮,小伙子听到队里一晚只出七八个警,羡慕的都快发疯。 禾亮说,他们最多的一晚接了二十多个警情,往往这个还没处理完,下一个任务又派过来了,以至于下了值班的同事都顾不上休息。 有位同事更是三天两夜没有合眼,最后吃着饭的时候直接趴在盒饭上睡着了。 这天晚上,又排到肖然他们值班。 值班室内不复往日的欢快,毕竟每个人手上都一堆的事,值班室内除了键盘的敲击声,很少有人开口说话。 当然了,也是不敢讨论。 晚上值班的时候往往特别邪乎,有时候这边刚感慨完今晚好安静,结果下一秒就来了警情。 之前队里就有一位同事,值班的时候总要戴一顶红帽子,说是能镇的住,结果有一天那同事把帽子落在了家里,果然当晚就出事了。 肖然自是没有这些忌讳,他是学心理的,知道这些都是心理暗示的作用,但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巧合,总还是要小心一点,毕竟警情最好能少则少。 不过有的时候,一些事不是想避免就能避免的了的。 此时正值晚上12点多,子时过半,一天当中阴气最重的时候。 伴随着接警电话突兀地响声,值班室内的众人皆是神色一震,目光纷纷锁定那台铃铃作响的电话,心中默默祈祷着千万别出事。 肖然拿起电话,是指挥中心打来的:“市局刑警一大队值班室,请讲。” 指挥中心接警员的声音传来:“一江路南旬小区18栋1单元9楼户,赵女士报警被姐夫醉酒后强行侵犯,报警人电话15” “明白,这就出警。” 挂断电话,肖然立刻起身,一边整理装备,一边对李放放他们道:“一江路南旬小区有人被强行侵犯,立刻收拾装备,准备赶往现场!” “特大爷的,谁说晚上保持安静就不会出事的?” 李放放佩戴着装备,嘟嘟囔囔道:“今儿我们安静了一晚上,静的我心里直发毛,这不就来事了!下次再值班,就算我们不说话也得弄首歌循环播放,值班室必须响起来!” “你拉倒吧,上次值班就你在那放嗨嗨嗨不完,结果嘞,确实嗨啊,从头天晚上嗨到第二天中午,腿都给我跑抽筋了。”张磊接过话吐槽道。 李放放一阵尴尬:“那次是失误,放错歌了” “行了,准备出发。对了,这次嫌疑人喝醉了,还在受害人家中躺着呢,到时候都谨慎一点。”肖然提醒道。 “卧槽,还是个醉汉!” 一听这话,李放放等人无不一脸嫌弃,毕竟在晚上值班的时候,值班人员最不想碰到的人员当中,便有喝醉的人。 说不想遇到,其实并不是害怕醉汉,而是十分反感。 毕竟人喝了酒就冲动、兴奋、人来疯,本来很老实的人,在酒精的刺激下特别喜欢搞事,不然怎么对得起那灌进肚子里的二两假酒? 这些醉人往往道理不听、人话不说,借酒撒疯时特别容易袭警,往往很简单的事就给搞复杂了。 其实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最麻烦的是人一旦喝醉了,很可能会导致身体器官损伤,尤其一些有病灶的人,喝酒之后极易引发猝死。 之前就有一次,一个傻吊喝醉之后在街上胡乱打人,派出所值班民警赶到之后,醉汉又揪住一名警员乱打,结果那警员还了两拳,以至于后来在约束住醉汉醒酒的时候,醉汉因为心脏问题猝死了。 结果可想而知,从警员到辅警全都进去了。 然而醉汉违法犯罪又不能不留置,但留置之后又害怕他突然自残或者疾病突发,以至于到最后,办案人员都不知道,自己和醉汉那一个先有事。 警车内的气氛有些凝重,只有车窗外的风声在呼呼作响。 很快,肖然、李放放他们便赶到了南旬小区,敲了敲报警人赵女士的家门,随即,一名20几岁的女子便把门打开了。 只见这女子面容姣好,穿着一件吊带,脸上十分镇定,没有惊恐之色。 肖然微微皱起眉头,大晚上穿成这个样子,和姐夫两个人共处一室,明明就是想开车啊。 赵女士带着众人走进屋里,张磊当即开始固定现场,现场很乱,还有一名捂着额头的年青男子,靠着沙发席地而坐,一身的酒气。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427、做个见证 “别问……丢人了……”醉酒男子靠着沙发,捂着脸含糊不清,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肖然扯掉这年轻男子捂在脸上的巴掌,突然发现这男人额角上有一片被什么东西砸出来的红印,冒着血丝。 感情这男的不是没脸见人,而是头疼啊。 或许是被他小姨子打了脑袋,又或者是女子一脚把他踢下床,撞到了什么地方。 不过话说回来,这男的长相还是有几分帅气的。 肖然挥了挥手,刘庆便掏出手铐将这男子拷了,见此情形,那姓赵的女生连忙走过来问:“这怎么还给拷起来了?” 肖然有些异样地看着这女子,因为正义之眼对那男子并没有波动,“他是你姐夫?” “对啊。” “这是你家还是他家?” “他家啊。” “他是不是想强行侵犯你?” “是的。” “他得逞了没有?” “没啊,我给了他一酒瓶。” “那他就是强行侵犯未遂,肯定要拷起来跟我们回去啊!”肖然面无表情道。 赵女士看着肖然刀砍斧削般的面庞,不着痕迹地舔了舔嘴唇,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你说他强行侵犯你,有什么证据吗?”肖然问道。 姓赵的女子当即点头,转过身指着后背,“你们看给我抓的,还有这”她又翻看吊带下的衣服,露出两颗草莓,“你们看他给我嘬的。” 肖然扭开脸,“行了行了。你也跟我们回去一趟吧。” 说着,等那姓赵的女子关好房门,一行人便返回队里。 路上那女子突然问肖然道:“小帅哥,你刚说那什么未遂,我姐夫他不会有事吧?” 肖然从后视镜里看了这女子一眼,便转过头专心开车,没有开口。 坐在女子旁边的张磊解释道:“这个要看怎么认定了,如果最后真的认定他强行侵犯未遂,可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还要坐牢?!”赵姓女子瞪大眼睛,惊慌问道:“可、可我不想让他坐牢啊,这、这可怎么办啊!” “(?_?)……” 张磊懵了一脸,“他有事没事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决定的吗,你要告他,定下来他就有事,你要是选择和解,我们闲的没事想抓他啊!” “哦,这样。那我就和解,他没想强行侵犯我,你们把我们送回去吧。”赵姓女子若无其事地说道,不知她是天真,还是太大无脑。 听着这话,不止是张磊,就连在开车的肖然都是一头黑线,大半夜的一个电话把我们招来,现在又一句话让把你们送回去,溜人玩呢? 张磊无语半响,默默斩断心中的那根中指,努力将态度放平缓:“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接警了,就算你现在想和解,也要先跟我们回去把事情说明白。” 赵姓女子‘哦’了一声,便没有再问,跟着肖然他们来到调解室,不一会儿,那个路都走不直的男子也被李放放他们架了过来。 “说说吧,到底是什么情况?”肖然打开笔记问道。 那男子满身酒气,瘫坐在椅子上,嘟嘟囔囔,语焉不详,似乎是彻底醉掉了。 赵姓女子有些无语道:“情况就是,我姐到外地炒房去了,她下午打电话和我说,我姐夫最近一个人在家比较辛苦,让我过去陪陪他,和他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做了几个菜,吃吃喝喝很融洽啊。” 赵女士说道:“但是喝道十二点左右吧,他就有点醉了,把我扔到床上打了我几拳,然后就撕我衣服,我就给了他一红酒瓶子,接下来你们就到了。” 肖然他们齐齐看了一眼那名瘫在椅子上的男子,对于这种侵犯女权、违背妇女意志的人,肖然他们是十分不齿的。 于是尚不知情的李放放问道:“那你想好怎么办了吗,你要确定告他,就跟我们到询问室过去做个笔录。” 肖然压了压手,示意李放放坐下,又指了指赵女士道:“她选择原谅她姐夫。” “嗯?” ‘嗯’这个字在拉长音的时候夹杂着疑惑、不可思议、甚至惊喜的意味,前一声是李放放发出来的,他很是不解。 后一声是瘫在椅子上那男子,惊喜间发出来了,感情他一直都是在装醉。 “起来!你装醉偷听我们的话,你是不是心里琢磨着什么招对付我们的吧?”李放放对那男子喝道。 报警人的姐夫见露了馅,而且听到自己小姨子打算原谅自己,便不再装了,一脸假笑地坐了起来。 “姐夫你不是喝醉了吗?”赵女士惊奇问道。 那男子尴尬笑笑:“酒劲过了,酒劲过了……” 最了解男人的终究还是男人,李放放他们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什么酒劲过了,丫的你从始至终就根本没醉好吧! 李放放坐了下来,问道:“这什么情况,怎么又要和解了。” “其实吧,都说小姨子是姐夫的半个屁股。我姐给我打电话让我陪陪我姐夫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 赵女士坦然说道:“让我陪陪我姐夫,还能怎么陪啊,我也是自愿去的。你说我都来了,他瞎着什么急啊,还动手打人。一点情趣没有,做什么都没有意思。” “……” 肖然他们纷纷仰头看向天花板,深深无语。 不过赵女士的姐夫却是惊喜异常、心花怒放,连声叫道:“你不早说,我可有情趣的啦,我床底下盒子里全是情趣!” 赵女士幽怨道:“谁让你打疼我的!”不过随即又是展颜一笑,“回去我们试试?” 报警人姐夫疯狂点头。 只有李放放等人被雷个半死:“……w(?Д?)w……” 一番深深的沉默之后,肖然问赵女士道:“既然你都愿意,你和他说清楚不就行了么,你还报警做什么?” 赵女士郑重道:“报警是我早就预想好的,让你们过来做个见证,免得他以后翻脸不承认。” “wtf……” “我承认啊,我怎么可能不承认!”那男的连声叫屈。 最后,在赵女士的要求下,她和她姐夫拉着手回家了。 看着二人离去,李放放罕见地点了根烟,感叹道:“多好的小姨子啊,为什么我就没有呢?” “就你?和女生手都没牵过,朝那找小姨子!”张磊及时补刀。 “……” 李放放他们讨论了一阵,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没过多久,那男的又打了电话过来:“我这钥匙找不到了啊,我着急进家,你们能再帮个忙吗?” 着急进家,着急你妹,进家做什么! 李放放没好气道:“你自己找开锁公司,真要着急就去宾馆!” 挂断电话,李放放心中火气,“这一对太特么奇葩了!” “奇葩还好,最起码能给我们多个笑话。” 张磊接话道:“像那些什么变态的,什么反社会人格障碍的,那不仅恶心,还能把你给气炸。” 428、何其悲哀 少有人知道,根据某份不知名调查报告显示,反社会型人格障碍作为一种无法矫正的性格缺陷,在人群中的比例是4%。 也就是说,你身边的每25个人中,就很可能有一个是反社会型人格。 患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人,他们的行为往往违背社会常情,与社会规范和社会准则相悖,并且自身习以为常。 他们处处以自我为中心,头脑中只有自己而无视他人,从不关心他人痛痒。 这些人还明显缺乏自控能力,行为常常失控,故而冲动任性、难以与人保持深刻的人际关系,虽然明知行为错误,也不感到内疚和不能吸取教训。 一旦这些人和高智商绑定之后,往往更加不好辨别,而他们内心中潜在的攻击性,往往是埋藏在人们身边的一颗随时会爆的炸弹。 他们会毫无理由地杀掉一个无冤无仇、甚至都不认识的人。 仔细想想,你的身边有这样的人吗?他们是否经常偷偷地盯着你看? …… 翁涛是建筑工地上的一名普通的建筑工人,与普罗工人一样,34岁的他看起来显得有些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快有40岁了。 翁涛不喜欢偷偷看人,他也不认为自己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他只是觉得自己本不应该成为一名建筑工人的,他自视甚高,曾去某大学法律系旁听过一位老教授的课。 听课的时候,他总是提前赶到,坐到最靠近讲台的座位上,他认为坐的越靠近教授,自己对知识的接受程度就会越快。 年过三十的他至今未婚,他看不上乡里乡亲给他介绍的那些农村姑娘,“我是听过某教授讲课的人,那些大学生的素质都没我好,这些初中都没毕业的人,也能配得上我?” 翁涛全然忘记了,他也不过是初中毕业,但他丝毫不以为意。 他去听讲的时候总是满含侵略性地打量着那些法律系的女生,回去跟工友吹嘘:“法律系的女生很有气质,她们才是我未来的老婆。” 这天傍晚,翁涛下了工,穿着一件脏兮兮的t恤,卷着库管,拖着一双老旧的人字拖,双手捧着一套视若珍宝的西服,走进距离工地不远处的一间裁缝店里。 裁缝店很小,其中最显现的是一台老式缝纫机,缝纫机上放着个熨斗,兼营着熨烫的生意,两边立式衣架上挂着各种廉价的衣裳,标价10元到15元不等,地上还有各种二手迷彩服和胶鞋售卖。 翁涛将西服郑重地交给店老板,要求熨烫,店老板随手接过,又直接扔到旁边的桌子上,拎起熨斗漠然开口:“五块钱。” 见店老板如此轻慢自己这套高贵的西服,翁涛心中有些恼火,但他又一想自己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和这等下里巴人计较只会拉低自己的品味。 于是一脸正色说:“钱不是问题,你给我熨整齐些,别脏了,我要去出席一个重要的高端的会议。” 他说到‘重要’‘高端’字眼时,不由自主地仰起头,着意加重了语调,一脸傲然。 其实他不过是想去西餐厅里吃顿饭,体验一下所谓高端人士的生活。 店老板斜着眼打量了翁涛片刻,特么都来熨5块钱的西服了,装个什么?而且这西服根本就是几十块钱的廉价货,谁出席高端会议穿这样的衣服? 店老板在心中默默嘀咕了两字,装逼。“要不你到其他地方熨去?我这店坏了不包赔,像您这样的高端人士,我给您弄坏了不耽误你开会么?” “废什么话,快点,赶时间呢。” 翁涛一脸不屑,故作郑重地想抬起手看看时间,却突然发现自己手腕上也没戴手表。 但他也不尴尬,像自己这样本就该踱步在高端场合的人,岂是这等熨西服只收5块钱的人所能了解的? 呵,熨西服才只收5块钱,像这样不知道上进的人,注定一辈子窝在这样低级的店里了。 拿着熨好的西服回到工人宿舍。 翁涛洗了个澡,郑重地从鞋盒中翻出那双淘来的二手高端皮鞋,穿上西装,扣上衬衫,吐了口口水抹了抹自己那前额有些秃的头发。 翁涛觉得自己很有气质,尤其是自己那张白净的脸,与工地上那些晒的黝黑的工友完全不同。 他越发觉得自己就该是生活在上流社会中的人。 整理完毕,翁涛带上三百块钱,平时他在工地旁边的小店里吃饭,10块钱能打好几个菜,不够还可以加,他想着自己挑中的那家西餐厅,三百块钱怎么着也该够吃一顿的了。 夹起时常翻阅的那本《至高检公报》,以及自己的那本笔记本,还有他时常给工友吹嘘的那本《香水:一个谋杀犯的故事》,翁涛走出工人宿舍。 看着下工以后那些无所事事,只会吹牛打屁的工友们,翁涛心想,这些不求上进的人真是悲哀。 豪气地打了出租车来到西餐厅,上楼的时候电梯里有人抽烟,翁涛顿时心生不满,在西餐厅这样高档的地方,怎么有这样没素质的人? 翁涛想出言喝止,但是看着那人手腕上的金表,以及手里鼓鼓囊囊的钱包,他突然觉得这个人还是挺有气场的,像是个大人物。 或许西餐厅这样对自己来说很高档的地方,对那人来说,就像是自己平常去的工地旁边的小饭馆。 翁涛顿时释然了,但心中又是一阵羡慕,什么时候自己进西餐厅也像这人一般,跟进最低廉的小饭馆一样? 来到西餐厅内,高档餐厅果然没令翁涛失望,高雅的装饰,彬彬有礼的服务生,餐厅中央还有钢琴师在演奏,翁涛瞬间就陶醉了。 这样好听的钢琴曲,自己怎么就听不懂呢?于是翁涛故作耳熟地问服务生:“这是什么曲子来着?好像在哪听过。” 服务生微笑回答,“神秘园之歌,songsfraseretgarden。” 翁涛立刻点头:“对对,之前在临安音乐厅听过,一时没想起来。”说完,又不着痕迹地挺了挺胸膛,似乎自己真的去音乐厅听过一样,颇为神气。 服务生领着翁涛在一处位置坐下,递上菜单。 翁涛接过一看,傻眼了,菜单上价格最低廉的套餐也要五百多,他只带了三百块钱。 关键他手机还是老式机,也没带银行卡,想转账或者刷卡都不可能。 翁涛骑虎难下,咬着牙点了份七百的套餐,等服务生离开后,他跑到厕所给关系比较好的工友打电话,让人送钱过来。 想着工友即将一身脏兮兮地来到这等‘高档’的餐厅,被各种高雅的人所鄙视,翁涛心中便十分懊悔。 自己怎么就没多带点钱来?害得朋友被人鄙视,这在朋友心中得留下多大的阴影啊! 悲哀,何其悲哀! 429、我要与他同归于尽 如同翁涛预料的那样,工友穿着一套老旧的迷彩服,格格不入地出现在餐厅里。 “你特么你有病啊,为啥跑这地方?” 工友一瞧见翁涛,隔老远便操着一口方言土话冲着翁涛大叫,餐厅里的客人无不抬头露出奇怪地神色,就连服务生的眼光都是怪怪的。 翁涛极其尴尬懊恼,尴尬的是工友的到来一下就拉低了他苦心营造出来的高贵,懊悔的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害的工友被‘上流社会’的人鄙视。 “你小点声,这是上流场所,注意素质!” 服务生送上套餐,意面、牛排、红酒,翁涛郑重地提起刀叉尝了尝,感觉这顿饭根本就不值七百块,毕竟他一天的工钱也才两百,而且还不一定每天都有活干。 工友干了口很涩的红酒,感觉特别难喝,皱着面皮道:“你是不是疯了,这么难吃的东西!” “你懂什么,这是格调!” 翁涛鄙夷地看了眼工友,环顾了一圈周围,露出一脸陶醉,感慨说:“这里就是一扇门,一扇通向上流社会的门,我就是要像这里的人一样斯文高雅!” 工友嚼着七分熟的牛肉,根本理解不了翁涛心里是怎么想的,在他看来,翁涛和他没什么两样,连刀叉都不大会用。 从西餐厅出来,那位工友径直回了工地,自然要和正在聊天、打牌的其他工友说说这事。 提到翁涛,宿舍内的工友俱都露出不屑神色,毕竟在工地上,评判一个人往往依照手艺的高低,工友们对翁涛的评价,就是手艺一般,但工作起来却是最差劲的那个。 “这人看了几本书,走火入魔了,天天拽个什么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命比纸薄的翁涛一回到宿舍,所有打牌、聊天的工友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翁涛,你又帮警察破案去了?” 翁涛哼了一声,面露不屑:“警察算什么,那些人没几个厉害的。” 说着,便捧起他那台二手播放器,看手机店老板帮他下载的《重案六组》,他每看完一段后,总要‘研究’一番,反复观摩作案手段以及破案思路,让自己分别站在罪犯与警察的角度进行推演,还不时翻开笔记本做笔记。 有工友又故意嚷道:“一定是你水平太次,警察都懒的听你的!” 翁涛睁大眼睛:“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之前我亲眼见你被派出所的人轰了出来,说你水平太渣,不要在哪丢人现眼。” 翁涛涨红了脸,额上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我们那是讨论不能算轰……讨论!……公检法的事,能算轰么?” 接着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刑法犯罪构成理论’,什么‘完美犯罪的四个要素’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宿舍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翁涛看了一集电视剧,涨红的脸渐渐复原,旁人便又问道:“翁涛,你当真听过某教授讲课么?” 翁涛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色。 他们便接着说道,“那你怎么不去当警察呢?当不成警察,干个辅警也行啊。” 翁涛说的无比自信:“当警察干什么?办的都是和老头老婆拉家常的鸡零狗碎的事,我适合当刑侦专家。” 此时宿舍的老旧电视里正放着一档法治节目。 节目里讲的是一桩灭门案,凶手的作案手法极其残忍,工友们一把炸金花打完,俱都被电视里的节目吸引了注意力,互相讨论起来。 见工友们在讨论电视里的案子,翁涛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优越感,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发表着自己的高论: “灭门案无外乎熟人与陌生人作案两大种,其中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最大,而且多为日常生活矛盾。从犯罪心理学角度来说……” “说什么说,还让不让看电视啦?你又飘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有工友打断了翁涛的高论。 翁涛十分失意,大声说:“你们是不知道我的本事,我是受过西方思想、罗马法的影响的,还研究过著名的辛普森案,某教授都说我有刑侦天赋,不信你们看我的笔记!” 没有人理他。 工友们看完节目,便继续热烈的打牌。 翁涛尴尬地放下手中的瓷缸,目光又落在那本的标题上: 《香水:一个谋杀犯的故事》。 …… 进入八月,正值一年当中最酷热的天气。 尤其是下雨之前,没有一点的风,空气中湿漉漉的,走在室外,宛如进了蒸笼一般,难受的要死。 这天下午两点多,肖然扯着快要被汗透的t恤从外面回到队里,这边刚补充了点水份,还没坐下五分钟,又一个警情转了过来:“城门社区,有人正在社区内持刀砍人!” 警情一到,肖然、李放放他们便立刻抓起装备冲到楼下,随即猛踩油门向现场赶去。 透过车窗玻璃,看了看被高层湿空气隔离的太阳,李放放吐着舌头嚎道:“哎,你们说,这些人天天都是吃了大力吧,特么这样的天不在家里待着吹空调,跑出来砍人,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我那知道他怎么想的,我自己都快热毙掉了!”秦子河刮掉额头上的一层大汗,有气无力道。 很快,两辆警车便来到城门社区。 此时附近派出所的同志已经赶到,肖然与派出所的同志打了个招呼,立刻问道:“具体什么个情况,有人伤亡吗?” “就差一点点就出人命了!” 派出所同志长出了口气道:“幸好被砍的那人灵活,一下钻进了物业的杂物室,从里面把门关了,行凶的人没砍到他。不然的话,那可真就出大事了!” 一听没有伤亡,肖然他们也就放下心来,“行凶的那人呢?” “呶,门口抱着煤气罐的那个。” 派出所的同志指了指物业杂物室门口,只见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抱着一个小号煤气罐,手上还拿着一个打火机,正在与旁边劝解他的民警哭诉,“我特么活不成啦,我要与这个狗杂碎同归于尽!” 派出所同志劝解道:“你怎么活不成了?他干什么事了,你这么想不开?有什么事好好说好好解决嘛,你这样干,你想想你爸妈怎么办,你老婆孩子怎么办?你要是没了,他们得多痛苦!” 看了看正在与那男子僵持的派出所同志,肖然转头问道:“消防的电话打了吗?” “已经打了,正在来的路上。” 肖然点了点头,此时,经过派出所同志劝解后的那男子嚎的更大声了,“我不管,我就是要与他同归于尽,我特么就算今天不死,过几天也得被恶心死,还不如早死了算了!” “那你说是他怎么恶心你了啊,什么事还能恶心死人的?你不去想不就行了。” “特么的他偷我老婆的内衣打非机他,他那个猥琐样我怎么都忘不掉了……狗杂碎你特么给我出来你个王八蛋!” 430、城东双案 ps:补昨天 抱煤气罐的男子嚎的特别大声,周边那些原本议论纷纷看热闹的群众,听到他这么一喊顿时一片沉默。 良久,才有一名群众悠悠说道:“他刚才追的那个男的,好像是姓王吧?” “不是姓王八,是姓王。就住他家隔壁。”一名牵着小孩的女子纠正道。 人群当中又是一阵感叹:“隔壁有姓王的果然都得防着点啊。” 众人齐齐点头。 突然,刚说话女子身边的男子,大概是她丈夫的,心头猛地一震,警觉地盯着女子质问道:“我们不住这楼,你是怎么知道那人姓王的?还把他家摸的那么清楚!” “我……” 牵小孩的女子顿时语塞,愣在当场。 周边群众一时之间又将目光齐齐聚在这夫妻二人身上,尤其是看那男子的时候,只觉那男子头上绿油油的发亮。 “你什么你!你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说啊!” 头上发绿的男子越说越怒,左手攥住女子的衣服,右手一个打耳光打在女人脸上,把女人抽翻在地,旁边的小孩也被吓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正在旁边的派出所的同志,立刻上前拉住暴跳如雷的绿头男子,十分心累的劝解道:“别冲动,千万别冲动!她都没说什么呢,把孩子吓到不好,还是等里面人出来了问个清楚,万一你想多了呢!” “啊” 绿头男子此时急火攻心,那里听的进劝,他大叫一声,以至于把正在和警员对峙的,那名抱煤气罐的男子都吓懵逼了。 见此良机,正在劝解抱煤气罐男子的那两名警员立时扑了上去,一把扯掉男子搂着的煤气罐,抬手扔的远远的,又将抱煤气罐的男子从杂物间门口拉开。 在杂物间里一直听动静的那个隔壁老王,感觉危险已过,悄悄地将杂物间门闪了条缝,探出头来张望。 但是他刚探头朝外看了一眼,便突然发现一块板砖朝他眼前飞来,原来是绿头男子暴怒间挣开了派出所的同志,弯腰捡了块砖头冲了过来。 隔壁老王连忙缩头,同时在绿头男冲过来的前一秒,重新关上杂物间的门。 绿头男一路快跑,最后飞起一脚踹在杂物间门上,铁皮门没有破,只是扁了一块,但是门一边的铰链却被这一脚踹裂了不少。 绿头男在门前站稳,再次捡起搬砖,接替了抱煤气罐男子的位置,拎着搬砖砰砰地砸门。 大叫道,“草泥马的你给老子出来,说清楚你跟我媳妇是什么关系,你出来,让我打死你个狗比!” 此时抱煤气罐的男子,还被派出所的同志以强人锁男之资压在旁边的草地上,看着绿头男子头顶的大草原,抱煤气罐男子胸中的郁闷竟一下子消散不少。 虽说自己老婆的内衣被隔壁老王偷了去手动出机,确实恶心,但眼前这位绿头仁兄,那心里应该就不是恶心了,而是杀心四起! 有了这么个对比,煤气罐男子感觉自己又活了过了,不过仍趴在地上怂恿绿头男子:“兄弟赶紧的,再踹两脚!再踹两脚门就掉了,进去打死他!” “……” 最终,隔壁老王没有被打死,毕竟肖然他们都还在,怎么可能任由绿头男子破门而入? 眼见事态渐渐平息,肖然他们便直接返回了队里,毕竟这事本来就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先前来的那么快,是以为有人被砍伤亡了。 不过话说肖然他们临走的时候,城门社区内有家庭的男人们,无不是风声鹤唳,纷纷串联起来暗中探查,毕竟社区内出了这么个老王,谁也不敢否定自己头上是否已经长草了。 至于最后的查探结果,是否有会多出几个绿头男子,又或者肖然他们下次过来出警,是否是因为隔壁老王被人给浸猪笼之类的。 那就不得而知了。 …… 伴随着夜幕降临,憋了几天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一时间城市炽热的地面上升腾起一片又一片的水蒸气,将整个城市的建筑俱都笼罩,宛如仙界降临,又好像灵气复苏。 大雨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淅淅沥沥地停了。 早上,肖然烤了几片面包,一边吃一边查看微聊群里同事们的发言记录,只往上翻了几页,目光便被余雨发的几条消息吸引住了。 余雨说的是今天清晨时分刚发生的一起凶杀案,案发地点是在城东区一片城中村内的一间平房里,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25、6岁的样子。 看来余雨她们又是大清早的爬起来出现场去了。 点开余雨转发的城东区同志所拍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被用绳子绑在一张椅子上,头颅低垂,顺直的长发遮盖住了女子的大半个脸。 但能看到女子淤青的脸庞、青紫的嘴唇,以及女子颈部缠绕的绳索。 而在女子的右胸部位,一柄匕首插在她的心脏部位。 从女子身上浸染了鲜血的上衣与裙子来看,右胸伤口的出血量不是太大,应该是被勒死之后,凶手才将匕首插进尸体的右胸。 肖然咬了一口面包,心中波澜不惊,经历了这么多的他,在现场观察尸块都没什么反应,更何况现在看到的还只是一张等级不那么高的照片,完全遮挡不住面包香甜的味道。 可惜,肖然还想再看,但余雨就转了这么一张照片,而且现场的情况也没怎么提,所以也就这么看看而已。 毕竟案子是城东分局的案子,还是让城东分局的人忙活去吧。 放下手机,刚端起杯子里的牛奶喝了两口,肖然眉头猛地一皱,想到了13天前,也就是7月28号,发生在城东区东郊某村的另一起案子。 城东区分局尚未设法医室,所以当时也是余雨他们出的现场。 那起案子的死者也是一名年轻女性,传言是被丈夫割喉之后,再把尸体开膛,从两锁骨正中间下刀,一直延伸到肚脐,手段极其残忍,引起了舆论的一波热议。 案发之后,城东区分局根据群众反映,以及案发前后这对夫妻的状况,迅速将女子的丈夫列为头号嫌疑人并缉拿归案。 但是将近半个月过去了,肖然他们偶尔在群里讨论时,了解到死者的丈夫始终不承认自己是凶手,所以此案现在仍未宣布告破。 而且作为尸检法医的余雨,有次和肖然说话时谈及此案,说凶手在将死者割喉之后,似乎是在死者喷着血尚未彻底死透的间隙,对死者进行了侵犯。 回想起‘7.28’案余雨所拍的照片,再对比今天这张照片,一个想法渐渐出现在肖然脑海里。 从两位死者尸体上的特征来看,这两起案子,似乎是同一人所为…… 8) 431、‘7.28’案 从两名死者的尸体上看,前者是先被割喉,而后开膛,后者明显是先死于机械性窒息,再被凶手插上匕首。 虽然两者的死因迥异,冒然将两起案件并案的想法确实有些鲁莽。 但从两名死者皆是先被杀死之后,尸体再被凶手毁坏这一点看,很有可能是凶手本身也清楚一点:用不同的手法连环作案,会加大案件的侦破难度。 肖然放下杯子,看了看落地窗外阴沉的天色,突然想起,似乎‘7.28’案发生的时候,当时也在下着雨。 而且‘7.28’案的嫌疑人,也就是死者的丈夫,至今仍坚称自己没有杀人,虽说大多数刑事案件都是出自熟人之手,陌生人作案的可能性较小。 另外听群里人说,‘7.28’案的嫌疑人,在案发前曾与死者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冲突。 但是,会不会正是凶手洞悉了这一切,加之死者的某些行为勾动了凶手心中的憎恶,由此决定杀人。 并且凶手巧妙地利用了当事人案发前的矛盾,因而将作案嫌疑推到了死者的丈夫身上? 假设‘7.28’杀妻案真是这样一个情况,而且这次作案的与上次的凶手亦是同一个,那么这次被勒死在平房里的这名女子,在死前又经历过什么事呢? 肖然吃完早餐,便没再多想下去,毕竟他这只是按照群里的小道消息凭空推测,不一定准确。 再者,早饭吃完该去上班了,开车的时候出神,是会出事的。 被大雨洗刷了一夜的城市,早上的时候终于恢复了一丝清凉。 一路来到队里,早会之后,正打算出去的肖然被雷副局叫到办公室,开口便问:“这两天手上事多么?” 肖然眼帘一动,心中隐隐有些预感,说道:“还好,这段时间辖区内很平稳,我们最近正在把以前积下来的案子从新过一遍。” 雷副局点了点头,说:“城东区近来发生的两个案子知道吗?” 肖然道:“7.28案之前在群里看到了,还和他们也讨论了一会儿,今早的这个也是刚刚看到。” 雷副局将手里的烟灰在烟灰缸上弹掉,吐着烟圈问道:“有什么看法吗?” 肖然看了看雷康严肃的面色,不确定道:“我知道的情况都是听说的,不过,感觉像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感觉也需要有依据吧,从哪感觉到的?”雷副局骤然抬起眼皮,目露精光地看着肖然。 听肖然说了一下之前并不确定的看法,雷副局未做评判,转而说道:“你手上的事先交给其他人办,局里让你到‘7.28’专案组去,协助侦破这两起恶性案件。” “我?” 听闻这个消息,虽然心有准备,但肖然仍疑惑道:“雷叔,这行吗?专案组里那么多高手,多我一个不多,缺我一个不少,再说我这么中途插过去,人家肯定想是不是局里小看他们,万一我也犯难了,对吧,我不就难看了吗?” “你想这么多干嘛,让你过去,不仅是局里的意思,专案组的人也提出来让你过去看看。” 雷康将烟头扔进烟灰缸里,笑骂道:“你现在的名气可不小,都快赶上刑侦专家了。虽说案子的事,仔细查基本都能破掉,但是今天早上这又一个受害人,市里给专案组的压力有点大,而且大家都知道你办案快,但他们那边现在就是快不了,明白了吧?” 肖然略一点头,笑道:“那我这就过去。” “去吧,尽快把案子搞掉,‘7.28’案案发都快半个月了,舆论压力也很大。”雷康挥了挥手。 “是。” 肖然起身走出雷副局的办公室,做了记录之后,便带着张磊一起赶到了城东分局。 城东分局刑事大队长张辉,个头不高,理着板寸,三十多岁的年纪。 之前肖然跟着邵勇和这位张大队长接触过几次,知道张辉性格很直爽,不怎么严肃,吹牛笔特别厉害。 但是这次再见到这位大队长时,他却是一脸愁容地坐在办公室里抽着烟,两条眉头皱的都快拧到一块了。 “哎,肖然,张磊,是你们俩啊,有段时间没见啦!” 一见肖然他们走进办公室,张辉面色顿时一喜,丢掉手里的烟头,拉着肖然和张磊坐下,说道:“前两天我就跟雷老大说让你过来帮忙,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人过来,这下好啦,咱们市局最快的小伙子来了,我这心里一下子舒畅多了!” “别,张哥你捧我,我也就是运气好,需要学的还多着呢。”肖然谦虚笑道。 张大队咧着嘴道:“你就别自谦了,现在咱们市干这一个的,听到‘肖然’这俩字,那个不竖个手指头说声牛笔……” “但是对男人来说,太快的话,大约也不怎么牛气吧?”张磊在旁边没头没脑地插了一句。 “……” 办公室内沉默一阵,张辉看着张磊,犹如看一个傻了的小兄弟,吐槽道:“同样都是姓张的,兄弟你的段子怎么就这么生硬呢?” 张磊嘿嘿一笑,肖然适时结束闲谈,朝张辉问道:“张哥,我们之前也就简单听人说了一下‘7.28’案,今天早上的这起案子也是刚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一说起案情,张辉的眉头顿时又拧了起来,说道:“7.28案嫌疑人是有,但也没证据,一句话两句话还说不完,待会把调查记录拿来给你看。 今天早上的这个,我也是刚从现场回来,初步侦查还没结束,技术中心的尸检结果也没出来,大家都还在忙着,相关信息都还没汇拢。” 肖然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看一下‘7.28’案的调查记录吧,然后我还想到当时现场看一下,再去见一见死者的丈夫。” “行,我这就让人把资料送过来。” 张辉说完,走出办公室朝内勤喊了一声,没过多长时间,一只略厚的文件夹便送到了肖然手上。 肖然翻开文件夹,与张磊挨着头看了起来。 通读了一遍调查记录,肖然和张磊对‘7.28’杀妻案有了初步的了解。 此案的死者名叫李璐,女,28岁,嫌疑人是李璐的丈夫,名叫成玉国,29岁,两人结婚四年,育有一女。 死者死因肖然也听余雨说过了,先割喉后开膛。 而据侦查人员走访了解,案发当晚,李璐和成玉国发生了激烈的言语和肢体冲突,周边群中都有见证…… 432、并案 死者李璐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是在7月28号的上午。 因为头天晚上的争吵,死者的女儿被其奶奶接走,7月28号上午,死者的女儿要找妈妈,死者的婆婆便带着孙女来到儿子的家。 毕竟一夜都过去了,小两口闹矛盾,怎么着气也该消了,正好可以再劝一劝儿子儿媳。 怎知到了儿子家里,看到的却是那样恐怖的一幕,不仅是大人吓瘫在地,就连孩子,据说都给吓傻了,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过。 当天接到报案以后,城东分局迅速出警,同时启动命案侦破机制,赶到现场之后,在展开工作的同时,无论是死者的婆婆,还是办案人员,都无法联系上死者的丈夫成玉国。 再加之技术人员从死者尸体周边的痕迹推断,凶手身高约在1米80左右,附和死者丈夫成玉国的体貌特征,而且周边群众反映,成玉国和李璐的争吵一直持续到深夜,之后便突然没了动静。 由此,办案人员一致认为,成玉国有重大作案嫌疑。 随后,技侦人员通过技术手段,确定成玉国正在周边某网吧上网,办案人员随即赶到,在网吧里将仍在打游戏的成玉国抓获。 讯问过程中,成玉国对自己妻子的不幸万分震惊,一度举止失调说不出话来,但成玉国由始至终都坚称自己没有杀害自己的妻子。 根据成玉国自己的叙述,以及其亲友、邻居的反映,成玉国此人比较懒散,快三十的人却整日里像个小孩子,特别喜欢玩。 工作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以至于家里的开支还要靠李璐的收入,以及自己父母的帮助。 成玉国三个月前,工作中因为自身的大意犯了错,被工厂开除了,之后便一直闲在家里,整日里上网打游戏,导致妻子李璐十分不满。 再加上近来李璐所在的小厂子也倒闭了,致使其家里彻底失去收入来源,所以李璐对自己的丈夫的不上进愈发不满,经常与成玉国发生争吵。 成玉国说,27号下午的时候,他与李璐带着孩子去公园玩,本来是计划好带着女儿玩个项目后再吃顿饭,但是由于游玩项目涨价,一番计较之后便放弃了。 但是本来和孩子说好去玩的,到了地方却又走,小孩不懂事自然要哭闹。 妻子李璐本就因为生活压力心情烦躁,再加上小孩实在哭的厉害,便不停地一桩桩数落起成玉国没本事,不算个男人。 大厅广众地被妻子这么打脸,成玉国的面子挂不住,便与妻子吵了起来,谁知一路上越吵越凶,回到家里两人都吵出了真火,动起手来。 周边邻居得知之后,立刻联系了成玉国的父母,老人过来暂时劝住了两夫妻,加上当时气的也没做饭,天晚了孩子也饿,成玉国的父母便带着小孩去了他们住的地方。 成玉国本是个没担当的人,和妻子李璐两个人在家冷战中,竟一个人又玩起了游戏,由此夫妻俩又吵了起来。 邻居们过来劝了劝,见俩人只是时不时吵两句,便都回去睡觉了。 后来到了晚上快十点,成玉国要上床睡觉,但是妻子李璐一脚把他冲床上踹了下去,成玉国自己气不过,又和李璐骂了一番,随后摔门而出。 由于天上在下着小雨,成玉国说他本想去朋友家将就一宿,但由于心烦,便冒着雨在附近转了转,后来便直接到网吧通宵去了。 成玉国说的,与周边邻居提供的信息基本一致,他们夫妻之间的争吵,的确是在7月27号晚上10点左右戛然而止。 但是法医尸检结果显示,死者李璐的死亡时间正是在27号晚上10点至11点之间,而且根据成玉国所去网吧的监控显示,成玉国到达网吧时已是将近11点。 成玉国从家里到网吧怎么可能走上一个小时? 然而成玉国却一直说不出,他在离家之后到进入网吧的这段时间中做了什么,只是一直说自己就是在附近转了转。 另外成玉国所住的地方处于城乡结合地带,除了主干道,其他交叉纵横的路上鲜有监控,再加上成玉国家的位置也比较偏僻。 还有就是在现场没有提取到凶手的指纹、毛发、丝织物、脚印等痕迹,夜里又下了一夜的雨,路上的痕迹都被冲刷掉了。 因此,成玉国始终无法证明自己在离家后到进入网吧这段时间中做了什么,甚至最后越描越黑,反倒令人不再愿意相信他那苍白的解释。 不过由于现场缺乏证据,而且成玉国也始终坚称自己没有杀人,致使‘7.28’案就这样僵持住了。 直到今天。 放下调查记录,肖然抬头问道:“张哥,这半个月,成玉国也审讯了很多次吧?” 张辉叹了口气,愁眉不展道:“审讯组恨不得每天都过去,心理战、疲劳战、亲情战,软磨硬泡各种招都使了一遍,就差跪在地上做孙子了,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一句话,自己没有杀人。” “那你们觉得,他说的可信吗?” “开始的时候吧,真不信,以为他就是在硬抗,毕竟怎么看他的嫌疑都是最大的。” 张辉摸了跟烟出来,叼在嘴里摸遍口袋却一时找不到打火机,肖然掏出自己备用的火机给他点上。 “后来我们的套路用了一遍,我就有点动摇了,毕竟那些穷凶极恶的老油条,能这样和我们耗下来的都不多,更何况是成玉国这样一个游手好闲的人?他骨子里就吃不了苦。” 张辉抽了一口,摇着头道:“但他却把我们给他的压力扛下来了,所以我开始认为他没有说谎。现在这又来了一个案子,现场也是没留下线索,都是下雨,死的都是年轻女人,作案地点都是这么偏僻,反侦察意识同样这么强……” “还都是先杀人,后侮辱毁坏尸体。”肖然抬手伸出两根手指:“两个案子,一个凶手。” 张辉愣了愣,面色陡然转喜,拍着大腿道:“好家伙,凭着这份调查报告,这么快就看出来了,我就知道这事找你来没错!” “快说说看,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 433、现场 肖然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张哥,我也是刚刚过来,怎么可能就什么都知道了?我不过是之前听他们讨论过,再加上你说的这些补充,所以才有了这个判断。” 张辉咧嘴一笑,“也是,咱们都是人。” 肖然微微点头,说道:“不过我现在想去‘7.28’案现场看看,然后再去和成玉国聊聊,能找个人带我过去一下吗?” “可以,没问题。”张辉果断说道。 随即喊来一名年轻的女内勤,名叫俞梦晴的,普通身高,长相比较清秀。 “小俞,这是肖然、张磊,都是市局过来帮忙的,你先带他们到‘7.28’现场去一趟,再去看守所提一下成玉国。” 俞梦晴点头应了,眼睛盯了肖然好一阵,方才朝张辉问道:“老板,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我们市最快的那个男人?” 话音刚落,张磊忍俊不禁,连忙看了一眼肖然,立刻收起那一脸坏笑。 肖然面色平静地扭头看向一边,临安市最快的那个男人……形容的时候多加两个字能累死么? “你好,我是肖然。” “肖队你好,我叫俞梦晴……哇你手好滑哦,皮肤好好,比我小堂弟的屁股摸着手感都好!” 俞梦晴拉着肖然的手,左看右看十分稀奇。 肖然抽回自己那可以忽死一头猪的巴掌,努力笑道:“案情紧急,还是先带我们到现场看看吧。” “好的,你们先到楼下等我,我签两张证明。” 没过多久,俞梦晴从楼上跑了下来,招呼肖然和张磊上车,随即便朝成玉国的家驶去。 俞梦晴开车的技术很好,在城乡结合部这边行人都不看红绿灯的路上,行驶的依旧十分流畅,全不似余雨握方向盘时那般生猛。 赶过来的路上,肖然也在观察着周边的环境,城东区他之前在办郭奕蕾案的时候来过,不过当时去的地方离这片区域还有段距离,他当时也没从这边走。 与之前郭奕蕾案抓捕郑欢聚时的环境差不多,建设中的地方,相关的基础设施不算完备,人员流动性又大,这些往往会会带来混乱。 车子从大路上转进一条小路,又拐了几个弯进入一条相对更窄的路,走到路中央停下来后,右手边一个没有院子的两层自建小楼,便是‘7.28’案的第一现场。 由于刚下了一夜的雨,成玉国家门前的路上,还要一坑浑浊的水洼,石子铺的路面上依旧是湿漉漉的,肖然看了下自己身后的两个脚印。 石子路不像柏油路、水泥路、泥土路,本就是由石子组成的路面,缝隙很多,结构不固定,虽然容易留下痕迹,但经过雨水的冲洗,也很容易消失。 如同调查报告中记录的那样,成玉国家周边的确是交通复杂,而且没有监控设备,想了解更多,除了现场的遗留,只能依靠群众的力量,说不定那天有人看到过凶手。 但是经过近半个月的走访,城东分局并未寻找到目击证人,现场的痕迹,也是收获甚微。 此时临近中午,不少人家已经在准备午饭,见有警车停在成玉国家门口,周边闲着的群众纷纷围了过来,不停地询问,到底是不是成玉国杀了他老婆? “小同志,你们可得加把劲啊,这没有真相,我们晚上都不敢出门,天一黑就赶紧把门窗都锁上,就这还不放心,还要找个木头从后面把门顶住。” 几名大妈不停地与肖然念叨:“实在是太吓人了,你们不把杀人的找出来,实在是太吓人了,当时我听到成玉国他妈那声音,进去一看……我现在想起来身上肉都是疼的厉害,太惨了,真的太残忍了,小孩都吓傻了!” 肖然被大叔大妈们扯住,那么些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听的肖然发晕。 好不容易看准机会,连忙大声喊道:“各位叔叔阿姨,大家放心,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好吧,我们现在要进去看看,大家支持一下我们的工作行吧?” “好的好的。” 周边群众安静下来,但是当俞梦晴真拿着钥匙把成玉国家的门打开了,门口的那些人立刻又都走了个没影。 毕竟在群众眼里,死过人的地方,还是这样枉死的人,内心深处总是不大愿意接触的。 套上鞋套,肖然和张磊跟着俞梦晴走进成玉国的家中,由于窗帘都被拉上,再加上是阴雨天气,屋内显得有些阴暗。 刚一进门,肖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地板、电视、墙壁上的那大片的喷溅状血迹,以及沙发上大片的暗褐色血迹。 喷溅状血迹自不必说,是死者被割喉之后喷洒出来的,沙发上的大片血迹,则是尸体在沙发时,渗透下来的。 而沙发上那大片血迹旁的摩擦状血迹,便是凶手在死者生命最后,又或者是在死者死后,对死者进行侵犯时留下的。 翻开文件夹,通过当时技术人员固定现场时拍下的照片,再加上现场仍保存完好的血迹,肖然似乎看到了凶手当时施暴时的情形。 “哎,肖然你看,群众们反映,死者家在10点左右争吵之后,便没了声音。” 张磊打着手里的紫外线灯,观察着现场的同时疑问道:“如果当时是有陌生人闯进家里,死者李璐肯定要大喊大叫的吧,但是周边群众没有听到动静。那会不会是熟人作案,又或者就是成玉国作案,毕竟只有熟悉的人进来,人才会放松警惕的吧?” 肖然看了看俞梦晴。 俞梦晴会意答道:“这些我们肯定是要查的,周边群众、李璐的熟人、亲友,成玉国的熟人、亲友,我们都排查了一遍,虽然有附和体貌特征的,但都无法确定是否是嫌疑人。” 肖然说道:“那麻烦俞姐回去之后,把排查过的那些人的资料给我看看。” “好的。”俞梦晴点头应道。 肖然没有再说,继续翻着文件夹,对照着当时的现场勘查记录,在脑海中重构凶手行凶后的情形。 尸检报告上有写,死者李璐嘴唇内侧有破裂,显然是被凶手大力捂住口鼻所致。 由此,如果凶手是陌生人,他在第一时间就限制了李璐发声,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肖然捧着文件夹,在一楼的各处走了一圈。 不过当肖然拉开死者家的卫生间门时,他的目光,便陡然被一处痕迹吸引住了…… 434、马桶 成玉国一家所住的二层小楼,面积并不大,一楼是客厅、厨房、卫生间,二楼是两间卧室加一个阳台与一个卫生间。 可能是因为成玉国本人懒散,加之一家人日子过的本就不如意的缘故,肖然楼上楼下看了一转,发现成玉国家里打扫的并不是很干净。 有些地方得过且过,只要是没人看的见,能不打扫便不打扫。 一楼的卫生间里,亦是这样。 卫生间地面的边边角角上,充满条条块块的黑褐色污渍,盥洗台上也是十分脏乱,水龙头以及镜子上布满星星点点的干涸的水渍与牙膏痕迹,白色的马桶盖也已变成了黄褐色。 显然,成玉国一家很久没有清洁过这间卫生间了。 对照着当时现场勘察人员拍下的照片,可以看到在案发时,这间卫生间里还散落着各种长短不一的毛发,不过那些毛发都被收走检验了。 然而最终的检验结果,却显示那些毛发皆属于成玉国一家,并没有检测到其他人的dna。 引起肖然关注的并不是这卫生间里的环境,而是那个被盖上的马桶。 这个马桶并没有什么吸引人关注的地方,而且还十分的老旧脏乱,特别的不起眼,不过看着马桶盖前端那一块因为经常掀合,而较为干净的区域,肖然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 把张磊和俞梦晴喊了过来,三个人窝在这小小的卫生间里,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什么情况,有发现吗?”张磊一进来便拿着紫外手电不断扫描,不过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肖然对着案发时的现场勘查报告,问俞梦晴道:“这个马桶上,当时是没提取到指纹是吧?” “啊?” 俞梦晴愣了愣,十分不解肖然为何会关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马桶,难道刑侦专家的思维就是这样,如此的古怪清奇? 不过作为经常整理汇拢各方进度内容的人员,俞梦晴对调查报告上的内容基本都有印象。 她略一思索,便摇头道:“马桶上没有。不过水龙头握把,还有这边洗漱用品上都有发现,但那些之后都被证明是成玉国一家的生活痕迹。” 肖然点了点头,戴上手套朝张磊要了胶带,撕下一截贴在那马桶盖的前端。 张磊同样蹲下身凑了过来,看着肖然撕下胶带,果然没有发现指纹痕迹,忍不住问道:“肖然你在搞什么?” 肖然扬了扬嘴角,对张磊道:“假设这是你家的马桶,你现在模拟一遍你上厕所的全过程。” “模拟上厕所?大哥,你又不是不会上厕所,谁还不都是那几个步骤,还用我模拟?” 张磊说着,掀开马桶盖,往上坐了一下,想去按水箱按钮,但被肖然制止了,接着又随手把马桶盖盖上:“不都是这样的吗?” 肖然没有开口,只是又撕了两条胶带,一张贴在因为经常使用,因而较为干净的水箱按钮上,一张贴在张磊放在手指扒着马桶盖放下的位置。 虽然肖然还没有明说,但是相较于依旧蒙圈状态的俞梦晴,张磊却是很快回过味来。 他揭下两条胶带,水箱按钮上的胶带上什么都没有,然而另一条胶带上,却出现了张磊的两枚残缺指纹。 当然,如果张磊刚才真的按下了水箱按钮的话,另一条胶带上肯定也会有他的指纹。 看着手上的两条胶带,张磊与肖然对视一眼,“是这样吧?” 肖然点了点头。 “是什么啊?哎,到底是什么啊?我都快被你们绕糊涂了!”俞梦晴左看右看,实在搞不懂肖然和张磊俩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磊把胶带在俞梦晴眼前晃了晃,问道:“胶带上是什么?” “你的指纹啊。” “那为什么当时现场,马桶上没有留下指纹痕迹?” 俞梦晴略微一愣,答道:“我怎么知道……兴许是他们家上完厕所后擦掉了呢。” “你上厕所之后,会专门擦一下马桶盖和按钮?” 张磊惊奇地看着俞梦晴,又指了指那些脏兮兮的痕迹:“而且你看看这卫生间里,还有这马桶里脏成这个样子,你认为成玉国一家上完厕所会把马桶上的指纹、触摸痕迹之类的都擦干净?” “……” 俞梦晴沉默半响之后,终于回过味来,惊叫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凶手当时使用过这个马桶?!” “应该是的吧。” 肖然回答的并不肯定,他拿着强光手电,蹲在马桶边,仔细地观察着马桶内的情形。 不得不说,由于长时间没有清理,这个马桶脏的可以,不仅仅是马桶坐垫已经变成了明黄色,就连马桶内都充斥着大量黄色、褐色的点状痕迹。 看着肖然打着手电趴在马桶上,整张脸都快探到水封口,俞梦晴心里虽不觉的恶心,但也生出一股浓浓的维和感。 果然,要成为刑侦专家也并不是那么容易,什么事都要上,电视剧里那种走走看看就了然于胸的画面根本不可能出现。 虽然眼前人的颜值完爆那些偶像明星,但也不照样在拿着塑料棒,搅合着还残留着各种排泄物的马桶么? “水封里面好像还残留着一些食物残渣,磊子我们把这马桶卸下来,注意不要将里面的水倾斜掉了。” 肖然观察了一会儿,让俞梦晴打着手电,便与张磊合力去拆马桶。 俞梦晴弯着腰,看着忙活的热火朝天的两人,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是食物残渣?排泄物被水泡了,没冲干净,大约和食物残渣也很像似吧?” 肖然和张磊动作同时一顿,半响才道,“希望不是吧。” 一番折腾之后,马桶内残留的水封,以及其中的碎屑物质都被收进自封袋里。 张磊一手提着自封袋,一手打着光观察着水里的物质,不确定分析道:“应该不是排泄物,好像是呕吐出来的食物残渣。” “不会是凶手作案的时候……恶心的吐了吗?” 俞梦晴惊讶道,“这怎么可能呢,那样残忍的嫌疑人,就像国外电影里那样,把杀人当成艺术,他怎么可能会吐?” “管他吐没吐呢,送技术中心检测一下不就知道了。”张磊道。 俞梦晴摇了摇头,又问道:“不过如果这真是呕吐物残渣,在这水里都快泡半个月了,还能提取到dna吗?” “试试看吧。”肖然心里也不确定。 但是如果凶手在当时作案的过程中,真的被自己的行为恶心吐了,那凶手当时的心理环境,又是怎样一副情形呢? 435、回答 不用再次去翻当时的现场照片,肖然已经将‘7.2’案死者的状况印在脑海当中。 回想起死者尸体上的创口,可以判断出,凶手当时用来开膛的刀子并不是那么的锋利,尸检报告中也写明了,是先一层层地割开肌肉、脂肪、内脏表面膜。 等完全开膛的时候,尸体胸腹已经被划的不成样子,内脏器官也都破坏掉了。 如此来看,这是否说明,凶手在作下此案前完全是个新手,虽然他似乎筹谋已久,但真正实施的时候,却被强烈的视觉冲击给刺激吐了。 若真是这样,或许是凶手还未彻底变态,但从他的行为上看,似乎是带有某种目的性、强迫性,好像是在努力地强迫自己,向电影里的那些穷凶极恶的形象靠拢。 假设凶手与死者一家并没有关系。 那么凶手这样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做出残忍的行为,是单纯地被罪恶的形象所吸引,还是仅仅为了证明些什么,以此获取内心的快感? …… 从‘7.2’案发现场离开后,肖然他们前往看守所,顺路将那一袋掺杂着不知道是什么残渣的马桶水送到技术中心。 至于是否能检测出结果,那就只能拜托给运气了。 在路边小饭馆简单吃了顿午饭之后,一行人来到看守所,出示提审证明,来到指定讯问室不久,一名神情呆滞、一头油腻的男子,便被两名警员带了进来。 他就是死者李璐的丈夫成玉国,一个无辜的倒霉蛋。 虽然心中已经清楚成玉国没有杀害自己的妻子,但是肖然暂时仍做不了什么,毕竟手上无凭无据。 按照正常的逻辑,成玉国现在仍是头号嫌疑人,只有尽快找到杀人真凶,才能还成玉国一个清白,而现在,成玉国不得不再委屈些时日。 或许是被提审的次数多了,成玉国刚被带进讯问室,还没坐下便恳切地朝肖然他们叫道:“我没杀人,你们信我啊,我老婆真的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 话没说完,成玉国已是濒临崩溃地嚎哭起来。 肖然心知成玉国不是凶手,言辞自然不会那般严厉,他抽出一根烟让隔离栏内的警员递给胡子拉碴的成玉国,待成玉国情绪逐渐平复之后,方才开口交谈。 “成玉国,7月2号晚0点左右,当你从家里离开之后,你真的就是在路上溜达吗?” 成玉国骤然抬起头,肖然的语气和态度令他有些不适应,之前提审的时候,审讯员一开始从不会这样轻声细语,而且也没人相信他真的是在路上溜达。 一提到那段空白时间,负责审讯的人就直接把他的话打断,正告他不要再狡辩下去。 看着眼前这三个从未见过而且特别年轻的审讯人员,成玉国眼里生出了小小的希望。 他用力地点着头,大叫道:“真的,我真的是在路上乱走,当时我、我乱哄哄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走了那么长时间,到网吧都快点了。” “那大半个小时,你就一直在路上走着?”肖然加重了语气。 当时天上在下着雨,成玉国要真是在路上走了那么长时间,身上早就淋透了,但是肖然从监控录像上截取的照片来看,成玉国进入网吧时,身上的衣服大多还是干的。 成玉国愣了愣,随即摇头道:“没,我走走停停,有一会儿雨下大了,我就躲在人家房檐下抽烟……当时我还想着,我不能在那样浑浑噩噩下去了,我还打算下个月就去好好找份工作……” 说着说着,成玉国又嚎啕大哭起来:“我……我现在我什么都没了……” 肖然敲了敲桌子,保持着自己的情绪,继续问道:“好,那我问你,你离家之前,你和你妻子李璐,是在你家哪里吵架?” “哪里吵架?……在我们家二楼卧室啊。”成玉国想了想说。 “那你准备离家之前,你是和李璐怎么说的?你出门之前,李璐是在楼上还是在楼下?” “我当时……好像说的意思是,不让我在家玩我就出去玩。然后她就让我赶紧滚。” 成玉国想了好一会儿,方才断断续续道:“我出去的时候,她好像是下楼了……我没记太清,她应该是下楼了,我们家门锁有问题,随手带门就关上的那个槽坏了,必须要用手才能关上。” 肖然眼帘微动,如果凶手是早有谋划,之前已经在伺机而动,那么成玉国出门时,应该都被凶手收入眼底,而且李璐是死在一楼,可以推断当时李璐应该就是从楼上下来打算关门。 所以这个时候,从死者李璐下楼关门,到凶手闯门而入,距离成玉国离开的时间应该是非常近的。 当然,也不排除凶手是恰巧路过,被害人李璐也是在成玉国离开一段时间以后才想起来关门,两人凑巧撞到了一起,致使凶手临时起意。 但是成玉国他们所住的那偏僻位置,晚上0点多,除了周边的邻居,谁会从他们家门口走过? 如果凶手真的就住在成玉国他们家周边,专案组不可能察觉不到猫腻啊。 肖然暗暗留意,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回到城东分局以后,他要把案发现场周边的走访笔录都看一遍。 不过,如果是第一种情况,凶手在成玉国前脚刚走就闯进了他家里,而且成玉国溜溜达达走的也不快…… 肖然立刻问道:“当时你离开家之后,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在你家周围,有没有看到行为比较古怪的人?” “异常?” 成玉国又想了好一会儿,摇头道:“没有,我走之后真没听到有什么动静,听到的都是下雨的声音。而且我当时也没注意到在我家旁边有什么人,真的没看到,我走一路都没碰到人。” 肖然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他心里本就没报什么希望,毕竟成玉国住处周边各种小路小巷子,大晚上的也没个路灯,一个人躲在小路口看着成玉国他们家,如果不是巧合碰到,一般人还真察觉不了。 从看守所出来,肖然看了看头上阴沉的天空,不得不说,这次的凶手的确狡猾,反侦察意识很强。 再次回到城东分局时,已是下午三点半。 恰巧,今天刚发的案子,此时已经有了初步的调查结果…… 436、分享 城东分局会议室,在坐的办案人员,肖然有的认识,有的见过一两面,但绝大多数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对于肖然的名字,城东分局的许多同行们却是早有耳闻,现在同坐在一间会议室内,不少人都在好奇地打量着肖然,想看看这个帅到一塌糊涂的小年轻和他们相比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人都到齐之后,内勤人员首先通报了今天早上这起被命名为‘8.09’凶手案的各方面调查进展。 “8.09案,现查实死者名叫刘晨,女,我省瓯州市人,现年26岁,未婚,无业。” 内情念道:“经法医尸检后确定,刘晨死因为机械性窒息,致死工具为4mm安全绳索,令在死者脖颈部发现有手臂夹扼痕迹,判断是凶手在杀人前曾用手肘夹住死者的脖子,以此控制死者的行动能力。” “在对该痕迹分析之后,判断凶手应为男性,手臂粗壮,应是有长期进行锻炼或有从事过相关体力工作。” “死者死亡时间为8月8号晚9点左右,尸体表面没有被侵犯的痕迹,死者手包内的相关证件、现金、手机、银行卡等放置完好,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在对现场仔细勘察后,并未提取到指纹、毛发、唾液、脚印等痕迹,但在死者脖颈的绳索与死者所坐的椅子椅背处,分别提取到了棉纱和尼龙等材料,由此判断,凶手在作案时是戴着手套与鞋套的。” 顿了顿,内勤接着汇报:“由于案发现场所在的城中村比较老旧,缺少监控设施,所以只调取到了城中村周边各路口的监控,但这些监控探头并未能对此城中村各进出口进行全部覆盖。” “侦查人员在对案发现场周边群众初步走访后了解到,因为昨晚下着大雨,并没有人察觉到现场平房内发生的响动,而且现场周边的住户多为流动人员,也没有人认识死者,现在亦未发现相关目击证人。” “不过我们的侦查人员在找到该平房的房东之后,了解到死者刘晨是两天前刚租下的那间平房,这是该房东提供的租赁合同。” 内勤人员在显示屏上调出侦查人员所拍摄的房东所持有的租赁合同,但是合同上的租赁人姓名,以及联系方式,却都不属于受害人刘晨,而是属于一名叫‘闫从巧’的人。 “通过租赁合同上的联系方式,我们找了这个名叫‘闫从巧’的女子,她是刘晨的好朋友,也和我们确定了,这间很旧的平房就是死者刘晨帮她租的。” 内勤人员继续说道:“闫从巧回忆说,她和死者刘晨最后一次通电话是在昨天(8月8号)傍晚六点左右,这一点在死者刘晨的手机通讯录中已经证实,刘晨当时和闫从巧说了帮她所租房间的地址,还说晚上会过去帮她收拾收拾,让闫从巧今天过去住。” “通过闫从巧,我们找到了刘晨的住处,在其住处,我们发现了一个使用过的安全套,其内的遗传物质已经送去技术中心进行提取比对了。” 在闫从巧哪里,侦查人员了解到,刘晨近来并未与人发生过矛盾,而且刘晨一个月前从某会所岗位离职后,近来一直在寻觅一份称心的工作。 闫从巧还提供了一个重要消息,那就是在昨晚,刘晨告诉她出租平房所在的地址时,曾兴奋地和她透漏,说有个姓荀的老板,已经答应为其提供一份优渥的工作。 至于刘晨口中所受的荀老板究竟是谁,闫从巧不得而知,不过据她推测,应该是刘晨在会所中认识的。 不过好在受害者刘晨手机内的通话记录以及聊天记录都保存完好,侦查人员很快从刘晨的手机中找到了那位荀姓老板。 城东分局刑侦一中队中队长沈曲亮,指着显示屏中的那个看起来有些气场的老头,不怀好意地笑道:“这个人就是那个荀姓老板,全名荀或,男,62岁,我市人,在我区经营着一家商贸公司。” “我滴乖乖,都62了,人老心不老啊,他还挺会玩。” 有人乐呵呵地说道,不过话刚出口,就被旁边的老人一巴掌拍在头上,笑骂道:“一提这事你就来精神了是吧,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之前有不正当关系了!” “还真有。” 一中队中队长沈曲亮嘿嘿笑道:“我们找到这个荀或的时候,问他和刘晨之间的关系,他还死不承认,说我们破坏他名誉,还要把我们从他办公室里赶出去。结果一听刘晨出了事,他就全说了,刘晨是他新交到的小三小四小五之类的,他和刘晨最后相处的时间,是在昨天晚上,俩人在市里的某西餐厅吃完饭,期间刘晨向他索要工作机会,饭后又在附近酒店开了房,使用了安全工具。完事之后两人就各自离开了,荀或回家,刘晨和他说要去给朋友收拾一下房间。所以我们认为,荀或是最后和刘晨接触的人。” 等各方面信息汇报完毕,城东分局刑事大队长张辉点了根烟,缓缓抽了一口,说道:“现在情况就是这些,大家都讲讲吧。” “我认为可以和‘7.28’案并案调查。” 沈曲亮率先开口:“今天的‘8.09’案,凶手的作案手法果断残忍,反侦察意识极强,作案时间又都是在雨夜,行凶对象又都是年轻女性,和‘7.28’案有很大的相似性。我个人认为,‘8.09’案如果还按照我们的传统套路,从死者的人际关系、生活工作关系、情感关系等方面入手,在耗费时间、警力的同时,很可能不会有什么结果,反而会重复‘7.28’案的老路,陷入僵持阶段。” “是的,我们同意沈哥的观点。”其他警员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张辉弹了弹烟灰,开口道:“的确,这两起案件之间,很可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我现在问你,如果要并案侦查,你打算从哪方面着手深入?” “这个……” 沈曲亮直爽地笑了笑,坦言道:“这个我还真没想好,我也是不久之前刚意识到这个情况,您突然问我,我真有些迷糊了。” 说着,沈曲亮突然指了指坐在角落里的肖然,笑道:“不过这不是有咱们的肖队嘛,我听刑侦专家的。” 张辉瞥了沈曲亮一眼,试探性地看向肖然。 肖然会意,扬起嘴角自信一笑,说道:“我是有些信息要和大家分享的……” 437、淘汰 一听肖然此话,不少人眼睛都亮了起来,又惊又喜。 张辉大队长亦是惊疑不定地看着肖然,从肖然过来,到现在也就大半天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难道肖然真的发现了什么? 未免也太神了些。 但是肖然接下来说的话,却又令不少人眼中的期待消散了大半:“不过只是一个小发现,说不上有价值,具体结果还在验证中。” 张辉期待的心情一下淡了几分,突然感觉指间有些发烫,原来是手里的烟已经快要燃到了尽头,于是连忙将烟头戳进烟灰缸里摁灭。 肖然简单将在‘7.28’案现场马桶内的情况说了一下,虽然这个发现在肖然看来,想检测出结果的希望很小,但其他人却不这样认为。 “这可不是小发现,而是重大发现啊!” 沈曲亮激动说道:“我们查了这么久,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摸到,只知道是个男的,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但是符合这条件的人太多了!”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沈曲亮继续道:“万一真的提取到了凶手的dna,那对‘7.28’案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突破,无论是与案发现场周边的人群进行对比,或者后续继续追踪,这都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啊!” 肖然出言提醒道:“但是那些残渣究竟是不是嫌疑人留下的,暂时还不好说,而且就算是嫌疑人留下的,在水里将近半个月,是否能提取到dna,也是一个未知数。” “只要有希望,终归是好的。” 张辉语重心长道,顿了顿,又朝肖然问道:“小肖,将两个案子综合来看,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听大队长这么一问,原本都陷入思考中的办案人员,纷纷又把目光投向肖然。 对这个问题,肖然在听着各方面汇报调查进展的时候,是有思考过的,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郑重说道: “我个人认为,这两起案子是可以并案侦查的。而且我有一种感觉,凶手似乎是在有选择地,对特定人群进行淘汰,他的作案对象应该不限男女。” “照你这么说,这两起案子的受害人都是女性,其实只是一种巧合,如果有合适目标,凶手也会对男性作案?” 沈曲亮眉头拧成一团,“理由呢?” 肖然略一思索,说道:“首先我要注明一点,如果这两起案件都是一人所为,从其一系列的行为分析,凶手的心理应该是扭曲的,他的三观和正常人截然相反,性格偏执自负,甚至还有些人格障碍。” “用那样残忍的手段杀人的,肯定不是正常人啊。”有人接话道。 肖然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从‘7.28’案的卷宗以及嫌疑人成玉国的叙述,还有沈哥他们对‘8.09’案死者李璐生前的调查,我们可以看出来,这两名死者生前的行为,对一些男性来说,是有些膈应的,甚至是反感的。” “哎,是啊!” 沈曲亮恍然说道:“在一些人看来,李璐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丈夫没用,公然打丈夫的脸,可以说是泼妇行为,素质低下;而且刘晨为了自己的虚荣,主动去傍荀或这样的老头,还有她住着高档公寓,却给朋友租那样破旧的地方,在某些人眼里更是恶心。” 肖然对沈曲亮的补充十分赞同,“所以我认为,凶手可能就是在淘汰。以他的角度,他可能认为像李璐、刘晨这样的人,是恶臭的垃圾,拉低了社会的素质层次,所以就像动物世界里那样,他要充当上帝之手,把这些残次品清理掉,换一批新的。” 会议室内一阵沉默,大家都在思索着肖然所说的话。 最后还是张辉打破了会议室的寂静。 说道:“肖然你说的是有道理,不过这些都只是在分析凶手的心理。但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去研究嫌疑人的罪恶心理,而是要尽快破案,是要有一个能锁定这人的突破口。” “是的,我之所以剖析他的心理,就是在寻找这个突破口。”肖然回答道。 大队长张辉作为多年的老刑警,听肖然这么一说,很快就明白过来,面露喜色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是这样想的?嫌疑人他首先发侦查意识很强,全都选在雨夜作案,但是下雨是随机,就算有天气预报,但有的时候下不下,也都不一定。” 肖然微笑着点头,静听张辉往下说。 “既然下雨是随机的,那么他的作案对象,应该也是随机的。毕竟即便他提前选好目标,届时不下雨了,又或者目标不是一个人了,等等原因,都会导致计划流产。” 张辉接着讲道:“而且做这些计划,还要盯梢,还要不断的观察,行为古怪往往会增大他自身暴露的概率,不如就在下雨的时候出来,在最短的时间内,于各个场合中随机找一个合适的目标下手,这样既简单又不容易被发现。 所以你选定的切入口,应该就是在李璐和成玉国从公园到回家的这一路,以及刘晨和荀或从西餐厅到酒店结束这一段。” “是的。” 肖然点头,郑重道:“按照凶手的就近原则,在李璐与成玉国争吵的过程中,还有刘晨和荀或在交易的过程中,凶手很可能就在他们身边不远处,静静地观察着。” “秀,太秀了,豁然开朗啊!” 沈曲亮拍着桌子站起来,兴奋叫道:“那我这就带人去调取李璐和成玉国呆过的公园、还有刘晨和荀或从进西餐厅到出酒店的全部的监控!案发现场周边没监控,但是这些地方的监控可是几乎没有死角的,咱们就是一帧一帧地看,也要把那个家伙揪出来!” 张辉抬手一挥,示意沈曲亮可以走了,但是又叮嘱道:“仔细着些,千万别有遗漏!” 沈曲亮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老板!” 看着沈曲亮带人离开了会议室,大家又讨论了一会儿,便都带着激动的心情返回到各自的岗位,临走的时候,不少人都过来与肖然握手,钦佩之色溢于言表。 会议之前一团乱麻的案情,仅仅靠着肖然一番神奇的操作,竟似乎陡然间峰回路转了,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不过肖然并没有因此而被冲昏头脑,毕竟事情没有落锤定音,就仍存在着一应变数,作为刑侦人员,没有证据确凿,就仍要保持怀疑。 待众人走出会议室,肖然吊在最后,对张辉说道:“张哥,我想再看一下‘7.28’案现场附近群众的走访筛查记录……” ps:祝各位亲们中秋愉快,身体健康,合家幸福。么么哒~ 438、是他! 阴雨天黑的比较早,肖然放下手里中那厚厚的一沓走访笔录,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对着窗外的灯光发了会儿呆,突然,张磊推开门走了进来,问道:“看的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我就随便看看。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走访的时候就该发现了。”肖然转过身答道。 张磊咧嘴一笑,说道:“得了吧,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你做什么事后面都有目的,就是憋心里不说罢了。” 肖然跟着笑了笑,他看这些笔录就是想快速地把成玉国他们家周边的邻居过一遍,毕竟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是依然存在的。 但是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发现,自然就懒得说了。 “对了,沈曲亮他们已经把监控调回来了,你要去看吗?”张磊又道。 “当然要看。” 肖然拿起桌上的那沓笔录,和张磊走出会议室,将笔录交还之后,便来到城东分局的视听资料检验室。 城东分局的视听室没有市局技术中心的大,但也够用了,此时几名视侦警员正在查看拷贝回来的那一众监控视频,张辉、沈曲亮等人都站在他们身后静静地看着。 “张哥,我和磊子也来帮忙吧,这些我都熟。”肖然走过来说道。 张辉看着肖然,和身边的沈曲亮笑着说道:“没想到咱们肖然还是个多面手啊,刑侦技侦无缝衔接!” 张磊笑着接道:“张哥你不知道,肖然会的可多着嘞,现场勘查、视听检验、笔记鉴定,甚至还能帮忙做个尸检,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的这些,肯定是上学那会儿偷偷出去补课了。” “你睡我临铺,我补没补课你不知道啊?” 肖然微微笑道,打开电脑的同时又对旁边的技术人员道:“哎兄弟,把所有的监控都给我拷一份。” “好嘞。” 见肖然他们已经进入状态,张辉拍了拍肖然的肩膀,说道:“那你们先看着,我们先去搞其他事,有什么事随时打我打电话,反正今晚也没人想睡。” “好的。” 肖然点了点头,看着张辉、沈曲亮等人离开视听室,随后接过拷贝好的相关监控,按照自己特有的节奏,在两个分屏上全神贯注地查看起来。 两个屏幕上,一个放的是‘7.28’案前,李璐和成玉国两人带着孩子在公园时的监控,他们回去路上的监控暂时没看。 另一块分屏上放的是昨天,刘晨和荀或从靠近咖啡厅所在建筑,以及他们进入大楼到餐后离开时的监控,至于两人去酒店开房时的相关画面,暂时要往后排。 由于成玉国和李璐在公园里玩的时候,行迹并不固定,而且公园的面积够大,监控并不能完全覆盖,所以要想在公园内外各个重点监控地段找到嫌疑人,概率相对要小一些。 所以肖然重点看的,还是刘晨和荀或二人的周边人群,毕竟他们是在商业街上,监控几乎没有死角,而且画面质量较高,自然是肖然重点观看的对象。 事实上,这一选择也没让肖然失望。 监控刚看了十来分钟,就在‘8.09’案死者刘晨挽着老头等电梯,准备上楼吃饭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走进电梯前走廊内的监控范围。 同时,正义之眼猛烈地跳动起来。 肖然立刻暂停掉所有的监控画面,眼睛死死地盯着这道瘦高的身影。 因为监控视频没做锐化处理,而且这道身影也是刚刚和几人一起,正面走进监控范围,所以此人的面部并不太清晰。 肖然继续播放此处监控。 随着此人越走越近,可以看到这人穿着一身西装,梳着中分,手臂间夹着几本书,缓步徐行地靠近电梯,仰着下巴,神色倨傲,宛如一名走进贫民窟的贵族。 随着此人的靠近,肖然也看清了他的容貌:长脸白面,眉毛很淡,下斜眼,嘴角下垂,身高很符合技术人员的判断,一米八左右,站在电梯前目光游离不定。 一看到这人面貌,肖然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他盯着这人的脸看了一会儿,仍没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毕竟做他这一行的,要接触的人实在太多,一般不重要的人都不怎么留心。 直到肖然留意到此人臂间夹的那两本书和一个笔记本。 虽然视频算不上高清,但肖然从那两本书的封面上,便猜到了相应的书名,《至高检公报》以及《香水:一个谋杀犯的故事》。 “是他!” 肖然眉头微锁,喃喃自语中有惊讶,也有可惜。 他已经想了起来,这个人正是年后侦办郑欢聚案的时候,他和城东派出所那名叫梅鹏的同行,在永桥村走访时,所遇到的那名要帮他们办案的野生专家。 肖然回忆的内容逐渐清晰。 他想了起来,这名男子当时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似乎说过自己名叫翁涛,此人还和他们炫耀过自己总结出的四条完美作案的手段。 这个叫翁涛的,当时和他们说,连环作案不能使用同一种作案手法,作案时要保证不被目击,而且要戴手套鞋套,最好选在雨夜作案,躲开监控,并把作案目标定为陌生人。 翁涛当时和他们所说的自己总结出的手段,与‘7.28’‘8.09’案的作案手法何其一致! 肖然此时心中已经基本确定,这个叫翁涛的应该就是这两起案件的凶手。 只是可惜,当时清清白白的一个人,现在竟然成了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 或许当时自己应该好好和他谈一谈的,但是当时案情紧急,郭奕蕾生死未知,又哪来的时间和他谈呢? “是他?是哪个?” 听到肖然的低语,张磊立刻探过头来,其他的几名同行也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还以为肖然又创造了奇迹。 “哦,就是看到了一个之前见过面的人,没什么。” 肖然笑笑说道,毕竟监控都没看完,仅凭这么几秒的时间就认定作案嫌疑人,过程未免太草率了些。 听到肖然此说,张磊他们又都微丧地坐了回去,继续盯着屏幕看监控。 肖然则将监控继续播放,往后看下去…… 439、检验结果 随着监控画面的不断变幻,可以看到,‘8.09案’的受害人刘晨,挽着荀或的手,率先走进电梯。 之后,那名叫翁涛的男子也随着身边的人走了进去。 肖然找到当时电梯内的监控画面,调到记下的时间点,可以看到电梯内,由于刘晨和荀或是先走进电梯的,所以两人站在后面。 翁涛是随后走进,站在两人的前方,开始的时候翁涛并没有注意他们。 随着电梯的提升,电梯内的人不断走出,人数越来越少,最后电梯内仅剩下翁涛与刘晨、荀或三人,而这个时候,刘晨靠着荀或,一顿耳鬓厮磨,似乎是在撒娇说着什么。 翁涛终于注意到了身后这对年岁相差极大的不正常男女,他扭过头看了几眼刘晨和荀或,但刘晨正在与荀或情意浓浓,完全无视了翁涛。 从电梯里的监控画面中可以看到,翁涛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股浓浓的不屑与厌恶。 电梯到达餐厅所在的楼层,门开之后,翁涛站在前方,本应该是率先走出去的,但他却停顿了一会儿,等刘晨和荀或出去之后,翁涛才跟着两人走出。 记下时间点,肖然又切换到翁涛等三人走进西餐厅内的监控。 接着可以看到,服务生率先引导着刘晨的荀或在一个位置坐下,翁涛看似漫不经心地在后面走着,在离刘晨他们很近的地方选了一个位置。 虽然翁涛像是一直在看菜单,但是从他心不在焉的表情中,肖然判断翁涛一直在偷听着刘晨与荀或的谈话。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刘晨和荀或两人在吃饭的时候,表现的更是有些辣眼睛,两人互相喂饭也就罢了,关键还不时地一通乱吻,完全不顾周边食客们异样的眼光。 翁涛正襟危坐,十分郑重地吃着面前的饭菜,眼睛时不时地朝刘晨看去,面上的厌恶越发浓郁。 期间翁涛又点了一杯咖啡,但他似乎很喝不惯的样子,抿了一口,强忍着喝下,然后又往里面加了好几包白糖。 直到这时,情况终于有了变化。 肖然看到刘晨接了一个电话,那应该就是刘晨的那个闺蜜打来的。 果不其然,就在刘晨对着电话说了一会儿之后,翁涛不着痕迹地翻开笔记本,从口袋里掏出笔,记下一段文字。 那应该就是刘晨在电话中告诉闺蜜的租房地址。 刘晨和荀或结账之后,翁涛也随即买单,前后脚跟着刘晨他们下楼,肖然不断切换着监控画面,只见翁涛撑着伞,跟随着刘晨和荀或来到某酒店的入口。 看着刘晨和荀或进了酒店,翁涛低着头在路边站了半分钟,接着他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肖然提笔记下了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号。 虽然肖然依稀记得这人叫翁涛,之前见他的时候似乎是一身民工打扮,但是对于这人住哪,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肖然是一概不知。 而昨天翁涛看着刘晨挽着荀或的手走进酒店,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起了杀心,不过当时翁涛手上并没有作案工具。 所以肖然判断,翁涛打车离开,应该就是回住处准备工具去了。 那名出租车司机,很有可能还记得翁涛住在哪里,或者在某片区域落脚。 看到这里,刘晨、荀或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不过‘7.28案’受害人李璐和其丈夫成玉国,以及在他们身后的翁涛,又出现在公园某出口的监控画面之中。 当时的时间是7月27号傍晚,那会儿还没有下雨,成玉国抱着女儿跟着妻子李璐走出公园,看的出,两人的面色都十分不好,仍是喋喋不休的争吵着。 翁涛跟在他们身后。 不过翁涛当时并没有穿的那么郑重,只是套着一个半旧不白的t恤,穿着条短裤,踩着双人字拖,有些不安,又有些激动地吊在成玉国和李璐夫妻身后。 画面接着转到道路监控,翁涛仍在不着痕迹地跟踪着成玉国夫妇,结果路走到一大半的时候,突然下起雨来,成玉国和李璐快步下了大路,走进没有监控的小路。 翁涛站在小路口左右看了看,神色越发欢喜激动起来,紧接着,他也走进了小路。 肖然冷冷地看着从监控中消失的翁涛,他现在确定,自己之前的判断没有错,翁涛就是在随即寻找作案目标,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下手。 翁涛跟着成玉国夫妇,应该就是确定他们家的位置。 而翁涛在得到出租屋地址,并听到刘晨在晚上将会过去收拾之后,直到刘晨和荀或从酒店里出来,他都没有乘车返回。 想来,他应该是回去带上作案工具之后,便直接去了刘晨所说的出租屋位置,提前埋伏。 肖然将重要时间点在监控上做了标记之后,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看看时间,已经是午夜12点多了,不知不觉竟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心中有了底,肖然正准备给张辉大队长打电话,但是余雨的电话却抢先打了过来。 “dna提取到了吗?” 肖然直接问道,毕竟这个时间点余雨打来电话,肯定是上午送去检测的那些残渣有了结果。 余雨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疲惫,但语气仍是很欢快:“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坏消息吧,我喜欢先苦后甜。”肖然说。 余雨哼了一声道:“坏消息是,我已经两天一夜没睡觉啦,感觉整个人都快要飘到天上去了。我严重怀疑我是下凡历劫的小仙女,现在要回归啦,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了,是不是晴天霹雳?” “今天是阴天。另外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十分欢喜。”肖然平静说道。 “……你走!” 余雨一阵咬牙切齿,平复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消息是,我们这些技术达人,成功在你们送来的食物残渣中提取到了dna,现在正在数据库中比对,不过已经可以确定,这个dna数据并不属于成玉国或死者李璐。” “多谢,多谢,辛苦了,回头给你们送冰激凌。”肖然感谢道。 “好哒,那我不和你说啦,我要去补觉了!” 和余雨说完,肖然看着手机屏幕,深吸了一口气,是时候去找到那个叫翁涛的了! 440、工地 听闻肖然说发现了嫌疑人,张辉大队长来的飞快,还没进门便大叫问道:“是谁?是谁!” “他。” 肖然指了指屏幕上的截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叫翁涛。” “什么情况?这人你认识啊!”张磊惊声问道。 肖然摇了摇头,“并不认识,只是曾经见过他一次。先看监控吧,我已经做好了标记。” “好。” 张辉大队长连忙点头,和沈曲亮一起扯了几个小凳子过来,围着肖然坐了一圈。 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肖然逐一将有翁涛出现的监控视频进行播放,身边都是经验丰富的警员,肖然也不需要去讲,他们看的明白。 看完肖然整理的监控,视听室内安静了一会儿,大家都在思索。 沈曲亮率先开口道:“我认为肖然判断的很准。这个人跟踪成玉国夫妻,记下刘晨所说的地址,他要是没有嫌隙,我是不信的。” “哦,还有,之前收集到的呕吐物残渣中,提取到了不属于成玉国一家的陌生dna。有很大的可能是嫌疑人留下的。” 肖然补充说道:“另外这个翁涛,在我们之前侦办‘郭奕蕾案’时,曾和我们炫耀过,他总结出来的4条所谓的完美作案的手段,还曾毛遂自荐要帮我们破案。” 听肖然说完翁涛所总结的那4条完美作案的手段,大家现在基本确信,就是翁涛制造的这两起凶杀案。 张辉大队长看着肖然,郑重道:“肖然,你和这个人见过,知道他的具体情况吗?现在住在哪里?” “我当时只能算是和他擦肩而过,只记下了他的名字,还有这几条所谓的经验。” 肖然回答道:“不过当时我注意到他是一副民工打扮,应该是在施工队,或者工地上。还有我们不是记下了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号吗,司机是昨天拉的人,应该还记得翁涛的住处,或者翁涛下车的地方,知道了他在哪下车,那么他住的地方,不出意料就在那附近。” “好,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张辉大队长起身,带着沈曲亮等人急匆匆地离开视听室。 肖然看了看时间,凌晨2点37分,看来那名载了翁涛的出租车司机,是不可能一觉睡到天大亮了。 专案组办案,一应技术手段资源都是优先使用,没过多长时间,也就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沈曲亮他们便已经搞到了8号晚驾驶那辆出租车的司机个人信息。 按照从出租公司要来的地址,肖然、张磊跟着张辉、沈曲亮一行人来到城中某小区,出示证件之后,昏昏欲睡的门岗保安抬杆放行。 来到那名马姓出租车司机所住的单元楼下,有人忍不住说道:“头儿,凌晨三四点去敲人家的门,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 张辉大队长冷着脸道:“出租车司机在睡,嫌疑人肯定也在睡,早一点找到司机,说不定就能早一点确定嫌疑人的藏身之处。不然等到天亮以后,嫌疑人都出去活动了,我们朝那找人去!” 说着,众人分别乘电梯到达马姓司机家所在的楼层,找到门号之后,一名警员立刻上去敲门。 用力敲了好一阵,肖然隐约听到屋内有门开的声响,接着拖鞋的声音响起,一道惺忪的男声骂道:“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敲什么敲!” “马师傅吗?我们是公安局的,有件紧急的事需要你的协助。”一名警员大声说道。 “公安局的?” 门内的声音似乎吓了一跳,立刻清醒了,但他仍保持着警惕没有开门。 透过猫眼一看门外站着这么多人,他一时也有些慌张:“卧槽,你们这么多人干什么你们?你说你们是公安局的,谁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有警员拿出证件在猫眼处放了几秒,“我这有证件。你不用怀疑,的确是有事需要你的帮助。” 见到证件,门内的马师傅犹豫了两秒,终于开了门,只见这马师傅四十多岁,穿着一条短裤,挺着个啤酒肚,一脸富态。 “你们找我什么事啊?”马师傅让众人进来,慌忙洗了把脸,又扯了衣服穿上。 “这个人你还有印象吗?” 沈曲亮拿出从监控中截取下来的翁涛的照片,看着马师傅有些懵的面色,提醒道:“昨天,不,算是前天了,8号晚上,这个人在某酒店前坐了你的车,你还记得他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这个人?我看看,我仔细看看。” 马师傅接过照片,拍了拍还没彻底清醒的脑袋,仔细看了一阵,突然哦了一声,“有印象,有印象,好像是去城东郊的余里村。当时我都快交班了,本来没想拉他,后来一算跑得远,而且时间基本也够,就拉他过去了。正好是我昨天的最后一单。” 听到马师傅所说的地址,肖然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印象,这个余里村,好像就是在他碰到翁涛的那个永桥村附近。 “怎么,这人搞事了?” “事还挺不小呢。”张辉大队长说道:“师傅麻烦你和我们去下余里村,指一下他当时下车的位置。” “行。” 马师傅答应了,拿上手机,又和家里人说了一声,便跟着一行人下楼上车,重新赶往城东郊区。 清晨将近五点,天都开始亮了。 跟随着马师傅的指引,一行人将车停在余里村的一个路口,之前有说过,说是村子,其实算是城乡结合部,乱乱糟糟的,好多人居民都已经起床活动了。 马师傅指着一条岔路口说:“那个人就是在这路口下的车,我找了他零钱之后,看他就是顺着这条岔路往里走的,去了那我不知道,他一下车我就掉头回去了。” 肖然站在路口朝里望,路两边都是最高不过五层的各式老旧住宅,而住宅与住宅之间,还有数不清的小路口,有的能看到,有的被搭建的各种棚子挡着,不仔细看都不知道里面还有小路。 岔路往里延伸了一段,便拐了弯,不知通向哪里,不过视线抬高之后,越过一片矮楼,能够看到几栋还没有拆掉安全网的高层建筑。 看建筑结构,应该是个正在建设中的小区,安全网外面贴着大大的黄字标语:“不怕千日紧,就怕一日松”。 另一栋楼上也贴着一张拿着安全帽的熊猫人,下面配着震撼人心的大字:“一旦发生事故,别人睡你老婆,打你孩子,花你抚恤金,虐待你父母!打工安全,为你自己!” 看着张辉大队长让人开车把马师傅送回去,肖然走到张辉身边,抬手一指:“这前面是个工地……” 441、人呢 由于是刚刚来到,张辉还没注意到那几栋在建中的高层,他也同样是在打量着岔路两旁的环境,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但是经肖然这么一提醒,张辉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走,到那工地上去找找。……都给我注意着点,保持好距离,不要太引人注目了!” “明白!” 众人应了,随即上车,顺着那条岔路向工地方向驶去。 一路上边走边问,拐了几个弯之后,众人终于找到了工地的入口,将车子停到路边,张辉大队长首先喊了几个人分头守住工地上的两个进入口,之后才走进这片面积不小的工地。 夏季的建筑工地上,由于气温原因,工人们往往很早就开工,中午热起来之后,便休息一段时间,等到下午最热的时段过去了,再投入工作。 所以现在虽然才早上五点多,但是工地上已经是一片忙碌,不少工人都是光着黝黑的膀子,只穿着一条短裤,顶着一顶安全帽,汗流浃背地讨着生活。 “哎,兄弟,这个人你认识吗?” 在一处刚浇灌好的地基旁,几名警员拿着翁涛的照片四处询问,但是问了几个人,回答却都是不认识。 直到最后,才有一名比较年轻的工人道:“这个人好像在2号楼那边,我们是搞主体的,他们是抹墙的,我们和他不是一队。” 道谢之后,众人连忙又找到那栋标着数字‘2’的住宅楼旁,不过楼下并没有几个人,找到一位大叔问了一下,才知道人都在楼上室内干活。 住宅楼内还没有装电梯,一行人顺着尚未安装扶手的楼梯往上爬,中途张辉大队长做了临时部署,到达相应楼层之后,所有人都暂时不露面,先派两个人过去问问。 一旦发现翁涛本人,首先要做的就是不引起他的警觉,毕竟楼内还没建设好,而且还有那么多工人,万一翁涛激动了往下跳,或者拉个人质拒捕,那事可就麻烦了。 顺着楼梯爬了十几层,终于来到楼下大叔所说的楼层,肖然与张辉等人在楼梯里躲着,沈曲亮则带着个人,去和翁涛的那些工友攀谈。 肖然在楼梯里听的真切,沈曲亮询问那些工人时,得到的回答很肯定,翁涛就是他们的工友,平时一起干活。 但是当沈曲亮询问翁涛在哪,麻烦哪位工友把翁涛喊来一下时,有位工友的回答却令大家心里一沉:“翁涛啊,昨天就没见他了,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那你知道他住哪吗?我们找他真的有急事。”沈曲亮连忙说道。 “先前他和我们都住在宿舍,但是前不久他搬出去了,现在我还真不知道他住哪,他那个人很古怪,我和他关系也不怎么样。” 那位工友说道:“不过我们这的老邱和他关系还算不错,应该知道他住哪,我帮你问问。老秋,来下来下,这有人有事找翁涛,你知道翁涛住哪是吧?你不还有他电话的吗,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一趟。” “别打电话,先别打。” 一听有人要给翁涛打电话,张辉大队长带着人连忙走了出去,如果真是翁涛做的案,他现在肯定还处在敏感期,一打电话肯定会被他察觉到。 出示了证件之后,张辉找了个理由解释了一番,并再三告诫注意保密,接着便让那位秋姓大哥带路,前往翁涛所租住的地方。 根据老秋的指引,肖然他们折返回一段路,又走过两条狭小的巷子,俏无声息地来到翁涛所租住的一栋老旧的三层楼下。 “就在三楼,他租了个单间。” 老秋直接推开小楼虚掩的大门,面色忐忑地带着众人上到三楼,指了指过道最里面,门上贴着一个微笑脸的单间。 看着张辉几人都摸出枪来,老秋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意识到翁涛应该是犯了什么大事了,连忙示意要下楼躲开,万一翁涛知道是他带人来的,以后要报复他可不就坏事了? 见老秋跟着一名警员下楼,张辉握紧手里的家伙,随即,沈曲亮猛地前冲跳起,狠狠地踹在那扇单薄的门上。 伴随着门板拍在地上的巨大声响,一行人立刻涌进单间之内,但是定睛一看,众人心里又是一凉。 “人呢?!” 张辉看着空无一人的单间,一时间急火攻心,这个时间点,翁涛既不去上工,也不在屋里睡觉,那他去哪了? 难道是提前潜逃了! “你搞什么?大早上的要死啊,让不让人睡觉了!” 正在张辉让那名警员把老秋叫上来再询问一番的时候,住翁涛隔壁的小年轻骂骂咧咧地开了门,气冲冲地冲到门口,看也不看便骂道:“你特么的是不是有病啊,起这么早赶着投胎去是吧……” 小年轻越说声音越弱,不仅是面前站着七脸凶相的大汉,关键是张辉他们手里的枪还举着呢,平常人哪有机会接触这些,以至于小年轻都被空气中的氛围吓呆住了。 张辉将手里的枪放回腰间,目光凌厉地看着门口战战兢兢的小年轻,冷声问道:“你有什么事?” “啊……我……我没事、没事……我睡迷糊了……”小年轻使劲摇头,笑的比哭还难看。 张辉犀利地看着小年轻:“这屋里的人你认识?知道他去哪了吗?” 小年轻惶恐地摇头:“不、不认识,我不知道,大哥,我真不认识,您放我一马,我肯定不乱说。……您要信不过,我可以跟您混,我做您小弟……” “想什么呢!我们不是黑涩会,警察办案!回去睡觉!” “是,是,我这就去睡觉!”小年轻一溜烟跑回了自己屋里。 这时翁涛的朋友老秋也重新过来,但是对于张辉的询问,却是一问三不知,只是说他也好几天没见到翁涛了,不知道翁涛去了哪里。 在张辉大队长与人说话的时候,肖然则观察起了翁涛住的这个单间,单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折叠桌,门后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黄胶桶,桶里放着两个抹子。 真正吸引人注意的,则是翁涛贴在墙上的那些东西…… 442、记叙 翁涛住处,靠近那套挂在墙壁上的西服的旁边,贴着好几张市行政图,交通图,还有他自己手绘的草图。 在这些图上,用红笔标出来的点、线、圈到处都是,一旁空白的地方,还用歪歪斜斜的字迹标出了所谓的‘混乱区域’和‘最佳路线’。 而在这些图的旁边,还贴着几张便利贴,上面不仅认真地写着翁涛总结出来的那四条所谓经验,还有诸如‘虚伪虚荣者死’、‘目中无人者死’、‘素质低下者死’等字样。 以及‘购物清单’‘强酸溶解’‘时刻保持冷静,不能慌张’等用来作为提醒的内容。 看着技术人员收起那张折叠桌上的牙刷以及水杯,肖然戴上手套,拿起桌上的那两本书,随手翻了翻,里面同样充斥着翁涛在其中所写的感悟和笔记。 肖然放下书,又拿起最下方的那个厚厚的笔记本。 翻开笔记本,里面都是翁涛所记的各种老教授所讲的内容、法律条文、案件分析、罪犯心理,以及不知道从什么书上摘抄下来的段落。 这是从前往后写的。 当肖然翻到笔记本的最后,看着那些从后往前写的内容,肖然的眼帘骤然一紧,这些竟是翁涛所写的类似于日记之类的东西,其中就包含着他详细描写的制造两起杀人案的全过程! 而且从字迹上判断,这些就是翁涛亲笔所写的无疑! “张哥,沈哥,你们来看!” 肖然喊了一声,张辉和沈曲亮连忙走过来,只是简略看了两眼,两人便激动的涨红了脸,“这……这简直都能直接当笔录用了!” “仔细看看他都写了什么!” 张辉让肖然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面,还好翁涛所写的内容不长,而且是分好几次才写完的,几人很快就看完了。 在翁涛所写的内容的开头,他首先是回忆了两件事,一件是他在上初中的时候,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每天上学都主动到女孩家门口等她。 但是却被女孩的妈妈发现了,女孩的妈妈狠狠地辱骂了他,说就你家那个穷酸样,闺女以后嫁给一条狗也不嫁给他。 翁涛写道,“当时家里很穷,而且还有两个都要成家的哥,穷就是一种罪,她们家看不上我正常。” 在这句话旁边,还有一句备注:我本有着伟大的天赋,但是贫穷限制了我天赋的发展。可我终将会一鸣惊人。 接下来翁涛写道,在被女孩的母亲辱骂后,哪天晚上他回到家,看到不远处有两条狗屁股黏在一起,他跑到家里,拎起柴刀,狠狠几刀砍在两条狗的黏合处,把公狗腿间的东西砍断了。 当时,看着地上的血迹,还有嗷嗷逃窜的狗子,翁涛感觉十分解气。 翁涛回忆的第二件事,便是在他初中毕业的时候,翁涛外语极差,其他成绩也有好有坏,终是没有考上高中,就算考上了也是没钱上。 翁涛在笔记本上写着,在准备离家外出打工的前几天,他碰到了他的老班主任,老班主任和他说:就算是在外面打工,也要不断的学习,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这些话翁涛听进心里去了,他写道:“十几年来我一直不停的读书,虽然我没几个钱,但我的精神层面已经超过不少人。真正的贵族,言行就应该是高贵的,虽然我的素质已经远远高出常人,但这还不够,我还要帮助更多的人变的高雅。” 翁涛在公德方面做得很好,他不随地吐痰扔垃圾,所有上流社会人该有的素养他都有。 他渐渐看不起一些俗人,尤其对那些有‘卑劣行径’的人咬牙切齿,觉得这些人拉低了社会的素质,污染了他身边高雅的空气。 翁涛写着,有次他在电影院看电影,其中一个女的不停的和旁边人讲话,翁涛看不下去,站起来制止,但是女的骂他关你毛事。 当时电影正在放映,翁涛见那女的没再继续讲话,便坐下了,但心里窝着火,等电影一放完,他便立刻走过去和那女的理论。 但女人毫不留情的骂他:“你也不撒泡尿好好看看你自己,一身的穷相,干苦力的吧?小学毕业了吗你,还在这教育这个教育那个,你以为你是老师啊!” 翁涛听着这话又羞又恼,他在本子上写着,“当时我就想弄死那女的,这种女人活在世界上,除了给男人睡觉,一点用处都没有,拉低社会素质的败类,必须统统杀掉清除。” 想虽是这样想的,但翁涛嘴上却在硬撑着,说道:“我告诉你,人不可貌相,我就是一名人民教师,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哪里像苦力了?” 女的同伴立刻冲了一句:“现在老师待遇也就那样,穷的还不如搬砖的。” 翁涛一时无话可说,他在笔记本上写道:虽然那女的说话难听,但这句话救了她们一命,至少她们把我呛的无话可说,还是有一点能耐的。 接着翁涛重点描述的,便是肖然之前与他短暂接触时,他挂在嘴边的那些话,都是翁涛在某某大学旁听了某某教授的课。 其中某某教授在法律课上,夸奖了他一句,说他是有法律头脑的。 由此,翁涛开始努力学习法律,他还特别注明了一句:“经过几年的刻苦研究,我的水平已经到了专业级别。但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却无视了我的学习成果。” 翁涛笔下所骂的,是他们在之前某个工地干活时,到他们工地上调查的派出所的警员。 当时工地上发生了盗窃案,民警过来做笔录,翁涛平时一直和工友们吹嘘自己的学习成果,这下真碰上了事,他自然是要上去炫耀一下自己的能力的。 于是翁涛跑了过去,和民警说自己旁听过某教授的法律课,如果有需要可以找他,希望能帮得上忙。 但是过来的警员理都没理他,做完笔录开着车就走了。 翁涛写到这里,力透纸背,似乎想起这事仍在咬牙切齿,他着重描黑了四个字:“看不起我!” 之后,翁涛开始埋头钻研刑侦,发誓一定要让那些小瞧他的人大吃一惊。 他首先在地摊上买了一大堆罪案书籍,但是书里都是些低端的刑事案子,毫无专业素养,翁涛写道:再看下去就是侮辱我的智商。 于是翁涛开始去图书馆借阅法律刑侦类的专业书籍,虽然看的不是太懂,但是经过几个月的反复阅读,他感觉自己的能力有了突飞猛进的提升。 由此他迫切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恰巧,不久之后,他的一个工友被人打伤了…… 443、契机 那天,翁涛的工友被人打折了锁骨,派出所调查之后,认为事情不大,再加上双方当事人的意愿,决定进行调解。 研究了许久刑事案件的翁涛,早已认为自己功力大成,万分自信地出面代表工友索赔,他一上来就提出申请‘财产保全’,认为这是当事人的权利。 然而与上次如出一辙,负责调解的警员同样没有理会他,不以为然地表示:“兄弟,我们很忙的,拜托你多读几本书回来再指手画脚。” 又一次被漠然无视的翁涛差点气炸,但他并不敢当场发作,只是觉得有某种情绪如鲠在喉,让他难受的牙根痒痒。 “从派出所里出来,我的工友没有向我表示感谢,甚至都不愿意再和我说话,我跑前跑后结果落了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怎么可以这样?” 翁涛在笔记中幽怨愤恨地写道:“这些能力还没我强的人竟然这么小看我,我不干几件完美的大案出来给他们瞧瞧,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我就要证明我比那些警员聪明!” 为此,翁涛又继续翻看了更多的专业书籍,还重点研究了一些指导案例中的刑事责任、量刑、时效等内容,尽管对这些一知半解,但他还是很郑重地将一些所谓的重点抄在本子上。 有一次,当翁涛在地摊上找到一本关于‘香江雨夜屠夫’案的刊物之后,结合他之前研究过的一些案例,翁涛彻底完善了他的所谓完美作案的四条准则。 翁涛认为,雨夜屠夫之所以被抓,就是因为他作案之后仍不愿斩断关联,竟然还拿着胶带去照相馆冲洗,本来很可能会成为经典完美作案的案子,却就因为这一点瑕疵功亏一篑了,实在不应该。 翁涛在笔记中写道:“按照我的这四条经验去做,什么警察都查不出来,除非他们有探寻过去的手段。” 这段文字间流露出的得意溢于言表。 可能是高兴的缘故,翁涛还准备在他总结的那四条准则旁边加个‘nie’,但这个单词他不会拼,写成了‘nei’,然后又用笔杠掉了。 前两个部分的笔迹到此结束,从字迹上判断,这些文字应该是写了有一段时间了,不像接下来的那些内容,字迹新鲜感十足。 翁涛接下来写的几段,就是他谋害李璐和刘晨的自述。 开头是这样写的:“今天我终于实施了我的四条完美作案理论,我今天其实并没有计划将它实施,但我觉得那实在是一个锲机、一个机会。” ‘契机’两个字翁涛还不会写,可能他一直把‘锲机’读作‘契机’。 这些内容翁涛没有注明时间。 他接着写道,那天有些闷热,下午的时候他打算到公园里走走,结果就撞见了李璐在喋喋不休地辱骂成玉国不是男人。 “我很反感这种行为,这样的女人太没素质了,丈夫再没用那也是丈夫,不守妇道,实在应该从地球上抹掉。” 翁涛是这样写的,接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鬼使神差地尾随着成玉国夫妇,一直跟到了他们的住处。 彼时已经下起了雨,翁涛又一看成玉国住处周边的环境,心中猛地生出两个令他又紧张又兴奋的字:机会! 机会,实现他完美作案的机会! 这个想法一出现,翁涛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蠢动,他立刻返回到住处,关上门,深深地一阵呼吸,取出那些刚准备好不久的作案工具,鞋套、手套、安全透明套。 又将地图还有便利贴上的内容重新过了两遍。 成竹在胸之后,翁涛拿着梳子,走到公用洗手台前,蘸了蘸水,对着镜子将头发梳成中分。 接着他回到屋里,从那个不能上网的老手机上,找出他让别人帮他下载的那首钢琴曲。 就是他在西餐厅中曾听过的那首曲子:《songsfraseretgarden》,伴随着音乐,翁涛写着,他还跳了一段舞,他认为这样“很优雅,很高贵,很有仪式感”。 终于,翁涛打着伞再次来到成玉国的家,在一处小巷子里隐藏好,远远地观察着成玉国家里的情况。 翁涛写着,就这样等了两个多小时,如果不是心中那个怎么也压制不住的想法,自己可能就要等不下去了,打算放弃了。 然而这个时候,成玉国出门了,而且还没有关门。 不待成玉国走远,翁涛便凑过去,穿戴上鞋套手套潜进屋里,恰巧撞上准备关门的李璐,不等李璐喊叫,翁涛便一脚将李璐踢倒在地。 对于当时的情形,翁涛是这样写的:“我一边打她,一边对她说:我来教你怎么做人,你作为一名妻子,辱骂丈夫没本事像什么话!既然你嫌你老公没用,那你看看我有没有用!” 看着蜷缩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疼得声音都发不出的李璐,翁涛写:“我当时差点就想罢手放过这女的,但是书上说无毒不丈夫,而且还不可沽名学霸王!” 翁涛彻底狠下心来,他将李璐按在沙发上,抓起沙发边玻璃桌上的水果刀,狠狠地划过李璐的脖子。 对此,翁涛也有描写:“看着那女的脖子上喷的老高的血,我对那女的说:忍着点,一会儿就不疼了。” 看到这里时,肖然他们的脸色都有点不好看,沈曲亮甚至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他也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发疼。 在李璐垂死挣扎的时候,翁涛除去李璐的衣服,对其进行了侵犯。 几十秒后,李璐没了动静,翁涛也拿掉了安全透明套,在李璐家厨房里找了个塑料袋装好,回头要带走丢弃。 就在翁涛整理好衣物,打算离开的时候。 看着李璐的尸体,他突然又生出了一个变态的想法:“我想把她切开看看,看看她们这些人的劣质都是从哪里长出来的。” 翁涛用水果刀划开李璐的尸体,刀子并不锋利,以至于划了很多刀,才把皮肉割开。 翁涛接下来写道:“我本来想把她的心肝都取出来仔细观察之后,再放回去,但是我这样具有完美作案能力的人,竟然会感觉很恶心,竟然也会吐!” 看到这里的时候,肖然他们心中更加确定,在食物残渣中提取到的dna,就是翁涛留下的! 444、相机 翁涛冲进卫生间里吐了好一会儿,等他冲了马桶之后,才突然发现自己刚才把手套摘下来了。 看着马桶水箱上闪着银光的按钮,翁涛努力回忆着自己的手指触碰过的地方,又找了抹布把那些地方反复擦干净,他知道自己不能留下痕迹。 “很多人都是败在细节上。不过那些庸人也注意不到一个毫不起眼的马桶。” 翁涛笔下的字眼十分得意。 看到这里的时候,张辉和沈曲亮面色都有些不好看,他们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些,如果不是肖然告诉他们的话,可能只有到此时他们才知道,翁涛使用过李璐家的马桶。 虽然翁涛在马桶上擦除了他留下的痕迹,但他还是有些沮丧,意兴阑珊,感觉就因为自己的呕吐,致使他行为的档次被拉低了,出现了瑕疵。 关于李璐的段落,翁涛就写到这里。 接下来是不多的一段文字,翁涛写的有些潦草,“听说凶手被抓到了,是那女的丈夫,哈哈哈。现在唯一相信那倒霉蛋是无辜的大概也只有我了,但我怎么会说出去呢?这是属于我的荣耀,我的完美作案理论被证明是正确的,我的专业水平就是比那些警员高。但这个秘密不能和人分享,只能我自己知道。唉。” 末了,翁涛还在旁边批注了一段字:“这个世界上本没有‘神探’,如果有谁被捧为神探,那么离制造冤案也就不远了。” 笔记本翻过一页,字迹还是新鲜的,不出意外是昨天刚写的。 在制造了‘7.28’案之后,翁涛按照往常节奏工作了几天,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得意越发的浓郁。 他认为黄金破案时间早已过去,现在警方不过是干耗着而已,想要找到他的概率已经趋近于零。 翁涛便再次去了西餐厅,他认为只有在西餐厅那样高雅的地方,默默地进行庆祝,才符合自己这样高贵人士的素养和格调。 一身正装,自认为举止不凡的翁涛,第二次来到西餐厅楼下,从出租车上下来,入口玻璃门前的门童迎了上来:“先生,后备箱里可有行李?” ‘先生’这两个字令翁涛无比的享受,不仅是徜徉在所谓上流社会的气息之中,还有就是,这两个字可以证明他是真正具有高智商的的人。 如果不是远超于那些庸人的智商和知识,他现在注定已经成为了一个四处躲藏的逃犯,怎么还可能在堂而皇之地享受别人的尊重呢? 在上楼的电梯内,翁涛突然注意到身后有一个挽着老头的女人,两个人各种耳鬓厮磨、情话连篇,超级辣眼睛。 翁涛感觉一阵反胃,手心里发痒。 他想动手了,但也仅仅是想想而已,他又不知道女人住哪,住处周边环境怎么样。 好巧不巧的是,翁涛没有想到,刘晨和荀或同样是去西餐厅吃饭。 于是翁涛让刘晨和荀或先走,他跟在二人身后,找了个挨着他们的位置做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翁涛听到刘晨向荀或索要工作机会,荀或欣然同意,刘晨说吃完饭要好好奖励荀或。 “太恶心了,这样爱慕虚荣、出卖肉体,却打扮的光鲜亮丽,自以为是上流社会的女人,通通都应该从地球上抹掉。” 翁涛如此形容他当时心里的厌恶。 就在偷听二人说话的时候,刘晨的朋友打来了电话,侧耳听着刘晨与朋友交谈的内容,翁涛得知刘晨帮朋友租了一间平房,地址在某某某。 翁涛立刻在本子上记了下来,并且立刻就想到了出租房所在的位置,毕竟他是仔细研究过市行政图的,城东区更是重点研究的对象。 他一下就清楚了,刘晨帮朋友租的房子,是在一个破烂的城中村里。 翁涛心中的厌恶更甚:“这种女人,自私又虚伪,不仅在高雅的地方干着恶俗的事谋求工作机会,还把所谓的好朋友安排在那种垃圾的地方,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定要让她长长记性。以后再碰到这样表面光鲜的女人,一定要仔细观察,看她品行究竟如何。” 而得知稍晚之后,刘晨会过去帮忙先收拾收拾,翁涛心中动手的念头越发坚定,他紧跟着刘晨二人下楼,看着两人走进路对面的快捷酒店。 “再快,他们也得半个小时,我提前过去,在那个地方等她就好。” 翁涛在雨中计算了一会儿,抬手拦下马师傅的车,坐了进去,回到余里村,再次整理好装束,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他便带上作案工具,赶到刘晨所说的地址。 到达平房附近的时候,刘晨还没有赶来,翁涛一个人溜达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撑着伞孤身前来的刘晨。 在刘晨开门的时候,翁涛突然冲进屋里,说自己是一名人民教师,要来给刘晨上一堂课。 被人突然找上门说要给自己上课,是个人都感觉匪夷所思,刘晨同样如此,她骂了一句神经病,转身就要去包里找手机报警。 见此情形,翁涛立刻戴上手套,用手肘夹住刘晨的脖子,又从包里掏出绳索,将其绑在椅子上。 然后转身走到刘晨面前,捧住刘晨的脸,郑重地说道:“我真是一名人民教师,请你相信我,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定要守妇道,不要用身体去换取利益,不然以后你松弛了,你老公就不用你了。还有对朋友一定要讲义气,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交个朋友,以后我一定对你好。” “你他妈我要你管,臭不要脸的下三滥!”刘晨支支吾吾地骂着,开口想大声喊救命。 对这种死不悔改的女人,只能让她下辈子做个有素质的人。翁涛写下这样的话。 然后他又取出一段绳子,勒在刘晨的脖子上,一边用力,一边说道:“忘了告诉你,我还是一名公正的法官。现在就让我,判处你这个爱慕虚荣、素质低下、品格恶劣的女人死刑,立即执行!” 当刘晨不断扣着脖子里的绳索的手缓缓垂落下去之后,翁涛怕刘晨不死,又取出一把匕首,捅在刘晨心口。 但是这次翁涛没有选择对刘晨进行侵犯,不仅是被缢死者会大小便失禁,还有翁涛认为刘晨刚和荀或那糟老头子进行了不干不净的交易,他嫌脏。 在文字的末尾,翁涛书写着他扭曲的三观:一些人达不到我的素质层次,他们只会污染空气、拉低我高雅的品味,这些人必须要被人工淘汰掉,只有把这些人都淘汰了,社会素质才会好起来。 而在文字的最后,翁涛还在嘲弄着办案人员:在我完美作案的四个原则指导下,那些人永远别想找到我。就算找到我,我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定不了我的罪! 合上翁涛的笔记本,肖然他们一时陷入沉默之中。 旁边的一名警员适时打破沉默:“头儿,在枕头下找到一个照相机!” 445、通缉 在仔细搜查之后,翁涛所住的这处单间,被工作人员翻的十分散乱。 床下的鞋子、塑料盆、几个编织袋里的衣服、被褥,都被扒拉了出来,铺了一地。 至于在翁涛枕头下找到的那个照相机,是一台老式的数码相机,里面保存着十几张两名死者的照片,肖然看了一眼,照片里的血迹还没凝固,应该是翁涛行凶之后拍下来的。 将翁涛的书本、照相机、还有墙上所贴的那些图纸分别放进物证袋里,肖然看见张辉摸了根烟出来,想了想却又放回烟盒里,很是厌恶地说了一句:“这个叫翁涛的,他脑子是烧了吧?” 肖然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不管这个翁涛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又或者这人真的有病,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像翁涛这样的人,既不聪明,也不可怜。 他三观扭曲,偏执地做着一些自认为很有格调的暴行,还以此为炫耀资本而沾沾自喜,极其可笑可恶。 虽然已经确定了翁涛是‘7.28’‘8.09’两案的头号嫌疑人,现在证据也有了,但是唯一的一点,翁涛人跑哪里去了? 人找不到,那就下大力气找便是,不过现在大家最担心的一点,翁涛彻夜未归,是不是又寻到了什么新的目标,再次去作案了? 张辉让翁涛的工友老秋,尝试着给翁涛打了个电话,但是紧接着却提示,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记下翁涛的手机号,张辉大队长让人送老秋回去,并且再三和老秋强调,一旦翁涛与他们联系,或者有了翁涛的消息,要立刻报警。 老秋连声答应,面色忐忑地离开了。 眼见翁涛出租屋内的东西都被翻了个遍,证件、银行卡什么的翁涛也没带走,张辉便让人把这些物品都收了起来,最后留下几名警员在翁涛住处附近蹲守,一旦发现翁涛返回,就立刻抓捕。 回到城东分局,翁涛的牙刷杯子被送去了技术中心,与昨天提取到的dna进行比对,同时申请对翁涛进行技术侦查,希望从技术层面确定翁涛的位置。 另外悬赏通缉令也第一时间通过各种手段扩散开去,协查通报亦相继发往各区县以及分局相关直属部门,但是翁涛此人,就仿佛是被空间裂缝吸走了一样,一整天过去之后,仍是杳无音讯。 下午的时候,技术中心传来消息,在翁涛洗漱用品上提取到的dna,与‘7.28’案马桶内提取额到的dna,经过比对之后,确认两者一致。 不过可惜的是,翁涛的手机已经关机,技术人员无法通过信号定位到翁涛的位置。 而且翁涛此人也不会用智能设备,相关的网络帐号一概全无,加之翁涛并未出现在监控完善区域,人脸识别一时也无法捕捉。 好在技术中心给出了翁涛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点,位于城东区边缘和某县的交界处,701县道旁,一个叫东前村的地方。 信号最后出现的时间,是今天凌晨的3点17分,而在此之前,翁涛的手机信号向东前村的移动速度,为40公里每小时。 翁涛是2点33分到达的东前村,44分钟之后,手机信号消失。 “永前村,这家伙大半夜的跑这么远,距离他住的地方,直线也有20公里了。他应该不是去作案,而是有其他的目的。” 沈曲亮看着技术中心发来的由翁涛的手机信号绘制出的移动路线图,忽然抬头说道:“从他手机信号的移动路线上看,他是快两点的时候从余里村出去的,那个时候我们还在看监控,他不会是有特异功能,提前感应到跑路了吧?” “你脑子也烧掉了?” 张辉瞪了沈曲亮一眼,拧着眉头道:“既然翁涛大半夜的跑到这地方去,一定有他的目的,人过留痕、雁过留声,不可能说半夜打车跑那么远,就是为了过去溜达一圈。” 顿了顿,张辉点上一根烟,继续说道:“叫上几个人,我们到这东前村去看看。还有联系一下交管中心,翁涛没有车,平时工作也都是靠步行,让他们帮忙找一下翁涛可能乘坐的车辆或者其他交通工具。” “好的。”沈曲亮点头应道,转身走出了张辉的办公室。 张辉将手里的烟摁灭,扭头看着正在沉思的肖然,笑问道:“小肖,想什么呢?” 肖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在想,翁涛大半夜的,为什么要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从他的笔记中就能看出来,这个人很自负,认为在他的完美作案理论之下,我们根本找不到他,另外他甚至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他认为就算我们找到了他,也定不了他的罪。” “是的,这也就意味着,翁涛去东前村不是潜逃跑路。”张辉理解肖然话里的意思。 肖然皱起眉头:“那么,他凌晨两点去东前村,为的是什么呢?他老家不是本地的,他的日常活动范围,基本也在建筑工地附近。他的性格又怪,没什么朋友,也不谈恋爱,认为一般的女孩配不上他……难道东前村真有他挂念的人或事物?但是就算有牵挂,他为什么又要选在凌晨两点去,这个时间点也相当奇怪。” “嗨,你还是别想了。像这样脑子烧掉的人,干出什么事我都不意外,你要是能想明白,你也就成变态了。” 张辉哈哈一笑,夹起桌上的文件包:“走吧,与其坐在这空想,不如去实地看看。等我们抓到了这个死变态,你的问题就都有答案了。” “也对。” 肖然咧了咧嘴角,结束了自己的思考,跟着张辉等人上了车,径直前往东前村,寻找翁涛在哪里活动的痕迹。 因为提前打了招呼,一行人赶到东前村的时候,附近派出所的相关同志已经提前赶来了。 肖然下车之后,习惯性地观察着周边的环境。 东前村名字中带个‘村’字,但并不是普通人印象当中的村落,而是和周边几个村庄连在一起,算是一个不大的小镇。 村子里的建筑此起彼伏,干净整洁,其中一条清澈的小河穿村而过,河上架起的几座小木桥,充满了江南古镇的韵味。 村落外的几处小山头上,还分布着几片茶园,以及几栋山间别墅,肖然一眼望过去,别墅门两边似乎还挂着火红的灯笼,像是村民办的农家乐。 总是,是一片幽静美丽的好地方…… 446、笑脸 肖然跟着张辉等人在东前村跑了几个小时,直到夜色渐深,方才离开。 回程的路上,车里的气氛依旧凝重,虽然已经广泛告知了东前村及附近村民着重留意,注意自身安全,一有情况就立刻报警。 但是毕竟还没找到翁涛,甚至没有发现他的行踪痕迹。 大家的心情依旧忐忑,生怕翁涛会继续搞出大事。 与此同时,宣传方面的工作已经全面铺开,绝大多数群众都注意到了市周边出了一个正在潜逃的凶狠杀人犯,全市及周边县区的同行们也加大的巡检力度,大家一致认为,翁涛被擒获归案是迟早的事。 但是早会是什么时候,迟又是什么时候,没有人能给一个肯定的回答。 “张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案情基本就到这儿,余下的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回到城东分局,肖然和张磊便告辞准备离开,毕竟已经锁定了头号嫌疑人,下面要做的,就是对翁涛的抓捕审讯,他们在与不在,都不影响大局。 张辉拍了拍肖然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道:“本来我是准备等人抓到之后,咱们好好庆祝一下……但是现在这不上不下的,算老哥我招待不周,等人找到了咱们再聚,还有等案子结了,局里肯定会上报,肯定能给你们申请立功!” “我们也就做了点边边角角的工作,真正辛苦的还是沈哥他们。”肖然谦虚说道。 “我们是多跑了点,不过好多都是白跑,要不是沾你的光,现在说不定还在迷着呢。” 沈曲亮朝着肖然连连摆手,接着又道:“哎对了,肖然你等会儿再回去,有个人想见见你,当面向你表示感谢。” “当面表示感谢?是成玉国吗?”张磊在旁边问道。 沈曲亮点了点头,道:“就是他。他今天从看守所出来之后,就跑到局里来要感谢我们还他清白,局里人就和他说了你,当时我们已经去东前村了,他就在接待室一直等到现在。” 时隔一天,肖然再次见到了成玉国。 虽然已被无罪释放,但成玉国脸上仍是神情呆滞,仿佛丢了魂一样,一脚高一脚低,还沉浸在噩梦之中没有醒来。 “成先生,这位就是肖警官。”引着成玉国过来的警员指了指肖然。 成玉国记得肖然,就是昨天说话很温和的那名年轻人,他微微颤抖的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深深地望着肖然,眼圈渐渐红了。 肖然看着成玉国的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很少与当事人的家属打交道,只能轻声劝慰:“成先生,一切都过去了……” 砰! 肖然话没说完,成玉国突然上前两步,重重地跪在地面上,肖然和张辉等人急忙将成玉国掺起来,连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 成玉国拉着肖然的手,嗷地一声终于痛哭出来,泣不成声:“都说我老婆是我杀的了……都这样说……没人信我……没人信我……我就想撞死在里面了……谢谢……” 成玉国哭的话也说不连贯,做势还要再跪,但被肖然他们拉住了:“我们也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 送走成玉国后,肖然和张磊伴着凌晨的夜色离开城东分局,将肖然送到住处之后,张磊开着车回去了。 洗漱之后,肖然躺在床上,两天一夜没有休息的他,竟一时间无法入睡。 望着窗外的夜色,肖然仍在思索着翁涛和他去过的东前村,像翁涛这样古怪的人,东前村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吸引着他深夜前往?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三天。 几天来,对翁涛的搜捕工作仍在继续,为防止翁涛逃出临安,市局还向周边市局发出了协查通报,但在警民严密的追捕之下,翁涛竟仿佛生了翅膀一样,飞的无踪无影。 还好在交管部门的配合下,市局找到了8月10号凌晨,送翁涛去东前村的出租车,以及当时开车的司机。 据司机师傅回忆,那天翁涛一身正装,头发梳的很亮,上了他的车之后,便报了东前村的地址,一路上翁涛在后排正襟危坐,只字不说,特别郑重,像是要去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在办案人员仔细询问之后,司机师傅终于又回想到了一个重要信息,他说翁涛上车报地址的时候,是从西服内兜里掏出一个像是折叠传单似的东西,对着上面地址念的。 至于那个传单似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司机师傅说,他也就是在后视镜里瞄了一眼,没有看仔细。 根据司机师傅所说,办案人员又联合郑县的警员,将东前村及周边又过了一遍,但对翁涛的踪迹仍是一无所获。 8月中旬的天气,热的人想死。躲在屋里吹着空调吃着西瓜的除外。 还好近来市区格外祥和,也没什么事需要出去,肖然舒舒服服地坐在办公室里,补写着之前没有完成的各种报告和材料。 上午十点多,肖然思路正顺,正要一口气赶完,却被突然起身的何晓丽打断:“肖然,给皮自重打电话让他回来,还有让李放放他们准备一下,出外勤!” “何姐,哪里又出事了?”肖然连忙将文档保存,站起身问道。 何晓丽正要去邵勇大队长的办公室,闻言转头答道:“不是我们辖区。你之前去过的,郑县东前村。” 东前村! 听到这三个字,肖然眼帘猛地一紧,哪里果然是出事了吗?但是城东分局联合郑县的同志将东前村周边,地毯式排查了两遍,怎么还会出事! 而且,如果是翁涛在东前村又作案了,那也应该是继续由专案组和郑县的同志联手侦办,怎么市局也要派人过去? 难道,这次的案情,和翁涛没有关系? 在通知相关人员集合准备的时候,肖然顺手给张辉发了条消息,既然是在东前村发生的案子,而且专案组一直注意着哪里,张辉肯定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没过多久,就在皮自重、李放放等人赶到的时候,肖然收到了张辉发来的一张照片。 只是看了一眼,肖然便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来,坐下的椅子也随着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在张辉发来的照片正中央,有一张恐怖的笑脸…… 447、是他们吗 与之前画在受害人脸上的小丑脸谱不同,这次的笑脸,它是一个在河边草地上摆出的微笑脸。 用来摆出这个微笑脸的,是尸块。 两条胳膊做眉毛,一条大腿做嘴巴,人头立在中间当鼻子,身躯内脏被切成了细碎的一块块,中间点缀着一条条凝固的人血,围成一个圆圈。 张辉发来的这张照片,拍的非常清晰,根据照片中的位置,可以看出尸块是摆在一条南北流向的小河西侧的斜坡上,人脸和笑脸都朝着水面。 照片中的阳光很足,光线斜照在死者的脸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死者的面容,以及口鼻中溢出的血迹,还有那睁着的空洞的眼睛。 他,竟然是翁涛! 凶残的杀人犯竟被别人杀死后碎尸了,如果翁涛还能活过来看看眼前的这一幕,再想想他总结的那四条所谓完美作案的准则,不知会作何感想。 死去的人终究是不会有想法的,而面对死者的人,却有着众多的想法。 肖然将照片放大,在翁涛首级前方,有一张折叠的信纸模样的纸页,被石头压在地上,没有看到实物,谁也不知道那纸页中是什么内容。 不过看那纸页,很像是送翁涛去东前村的出租车司机所说的传单类的东西。 由于只看到这一张照片,现场的消息还都没了解到,所以肖然心里的疑问很多。 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又或者翁涛去时,手里的那张传单上究竟是什么内容,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让翁涛深夜前往? 翁涛的尸首为什么会出现在东前村?他是自杀还是被杀? 如果是被杀,凶手为什么会对一个杀人犯下手,他和翁涛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吗?而且将翁涛杀死之后,凶手将翁涛碎尸,再摆成这样一幅笑脸,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个笑脸,是否与之前的小丑有关?又或者就是他们制造出来的? 另外,翁涛的右腿哪里去了?照片上只有翁涛的双手一腿,唯独缺少了右腿,凶手留下翁涛的右腿,究竟有什么目的? 最后,第一现场在哪? 河边摆笑脸的地方,明显不是第一现场,而且这些天来,专案组一直在盯着东前村附近,如果凶手是在其他地方杀的翁涛,那么他为什么要冒险将尸块摆在东前村附近? 凶手是故意让他们发现,还是,在炫耀示威? 一个个疑问在肖然脑海中接连闪过,原本看似即将结束的连环杀人案,现在居然演变成了这个样子,真是出乎所料。 “看什么的肖然,吓成这个样子……卧槽……” 李放放见肖然一脸凝重,好奇地伸过头一看,骤然一声闷喝连退两步:“你对着一颗人头发什么呆……不对,这不是全城搜捕的翁涛吗!” “什么,找到了?” 闻听此言,皮自重也凑了过来,一看之下,本是吊儿郎当的面色陡然严肃,他盯着翁涛的首级,沉声道:“杀人犯竟然被人杀了,这可是……稀罕了……” “确实少见。按理说像这样背着人命的,应该特别小心多疑才对,关键这个翁、翁涛是吧,不还自诩为高智商的犯罪分子么,怎么就被人不声不响地弄死了呢?太讽刺了。”李放放摇着头道。 “行了,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吧,邵老板马上就过来。”肖然放下手机说道。 不多时,除了已经提前赶往现场的法医,雷霆两个小组成员到齐,邵大队一声令下,所有人上车向东前村驶去。 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建筑,肖然神色严肃,雷霆出动,是阮荷口中的那个‘教导者’来了吗? 中午时分,一行人来到东前村。 炎炎烈日下,东前村周边的群众情绪有些紧张,三五成群的聚在阴凉的地方,不时朝远处看上两眼,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再次见到张辉和沈曲亮的时候,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汗透了,整个人也都被热的发蔫。 “邵队,何队,肖然,老皮,又见面了。”张辉面色凝重地和众人打招呼。 “还行吗?看你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赶紧到阴凉的地方坐会儿补点水啊。”邵勇说道。 张辉摆了摆手道:“我就是汗出的多点,其实一点事都没有,清醒着呢。” 邵勇拍了拍张辉的胳膊,边走边问道:“是他们吗?” “很像。还给我们留下了一封信,开头和之前通报的汪净沙案,十分相似。我一看就想到了那些人。”张辉凝重道。 “现场是什么情况?先和我们说说。”邵勇道。 张辉组织了一下语言,指了指那条穿过东前村的小河,说道:“现场就在这条河的上游,勘查之后,我们只在尸块旁边发现了几枚脚印,就是摆放那些尸块时留下的,初步判断嫌疑人身高约在1米7到1米75之间,很平常的体格特征。 但是除了尸块周围的脚印,我们却没找到此人来去行走时留下的痕迹,后来还是我们一名小伙子眼尖,在现场旁边的水里看到一个类似于竹竿撑开筏子时的痕迹,这才想明白,他是从水里撑着筏子上去的。” “尸块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报案人是谁?”邵勇又问道。 “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尸块,上游那地方很偏,一般没人过去。” 张辉说道:“最开始是今天清早,东前村一个老头,早上起来锻炼身体,沿着村里的河走的时候,就发现河边飘着一个黑色塑料袋。他们这个村的人都比较讲卫生,老头一看河里漂着垃圾,就顺手拎起来往垃圾桶里丢。结果一扔,塑料袋就开了,露出来一截脚掌,老头当时就吓晕过去了,幸好当时还有人起来,看见老头倒地上了就急忙喊人,等老头醒过来,因为这些天我们经常在这边转,他们就把电话直接打给我们了。” “是右脚吗?”听到这儿,肖然问了一句。 “是右脚。” 张辉说道:“等我们过来之后,就喊法医过来,然后听老人说尸块是在河里捞到的,我们就先在河里寻找其他的尸块,但是找了大半个上午,还是没找到。” “直到我们沿着河找到上游的时候,这才发现,是翁涛给人杀了……” 448、左耳 制造连环杀人案的头号嫌疑人翁涛,的确死不足惜。 但即便是让翁涛去死,那也应该是在经过审判之后,只有这样才会给两名死者以及家属一个交代。 可是现在翁涛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了,还是顶着一个‘嫌疑人’的头衔,这叫什么事! 如果真正定下来翁涛是凶手之后,那也就罢了,但现在毕竟还没确定下来,翁涛本人没有指认供述,万一翁涛也和成玉国一样,是被错误认定的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翁涛本人没有认罪伏法,这对于之前的案子来说,终归是没有得到一个圆满的结束。 即便大家心里都已经认定,翁涛就是凶手。 大家一边听着张辉的讲述,一边逆着河水往上游走去,现场的尸块太多,薛青霞和余雨等人还在收集整理。 “经过我们对河两岸的勘察,认为抛尸者就是从那里下水、上岸的。” 沿着小河走出东前村不远,张辉停下脚步,指了指对岸那一块覆满野草的河岸,草丛间有一行踩踏痕迹,而在那痕迹正前方不远,便是肖然他们走过的县道。 县道往南穿过东前村和东侧的另一个村子,往北穿过一块田地,然后从几座低矮的小山头中曲折穿过,通向其他的地方。 而且在以县道为主干道的两侧,还有几条村村通的水泥路,在这样偏远的交通环境中,想找到道路监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看着面前潺潺流淌的河水,何晓丽说道:“那个黑色塑料袋,还有里面被切碎的大腿,应该是凶手故意丢出来的,他就是想让我们发现他的作品。” “对,开始的时候,我们也不确定凶手这样百密一疏,把塑料袋扔进河里到底是什么目的,后来看到嫌疑人留下的信,我们才明白他是故意丢出来,引我们到现场的。”张辉说道。 “嫌疑人留下的那信里,写的是什么东西?”邵勇边走边问道。 张辉答道:“就是说,翁涛是‘7.28’‘8.09’案的凶手,他认为我们可能查不出来凶手是谁了,所以他出手帮我们杀掉翁涛,还世间一个公道……大概意思是这样的,待会儿你们可以看下。” “这个人怎么知道翁涛是凶手?他又怎么能肯定我们查不出来是翁涛杀了人?怪事了!”邵勇骂了一句。 思索着张辉说的这些内容,肖然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心中十分不解,他们是十号凌晨才确定翁涛是嫌疑人,而在他们出动之前,翁涛已经在赶往东前村的路上。 如果翁涛前来东前村,是嫌疑人厌恶翁涛的罪行,故意引诱,那么嫌疑人必定掌握了翁涛内心中的某种压制不住的欲望,以此将翁涛诓过来,杀死分尸。 要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嫌疑人在肖然他们锁定翁涛之前,就已经在不借助一个完整体系力量的前提下,仅凭个人观察推理判断,抢在肖然前面确定了翁涛是杀人凶手! 想到这,肖然心中一阵惊骇,要知道他也是借着正义之眼的帮助,不知节省了多少看监控的时间,走捷径锁定的翁涛。 而这个人仅凭一己之力,便轻而易举的认定了翁涛,为免也太恐怖了些! 毕竟办案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尸检痕检、关系调查、技术侦查等等手段都要使用,这个人不看现场,不听汇报,就知道凶手是翁涛,那该是怎样的侦查能力和天才思维?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事,除非此人有穿梭时空的能力。 又或者,这个人身后,也有一个完善的体系作支撑,即便没有一个体系,那么也必然有人在向他传递着各种信息。 如果这个人或这个人及其组织,在肖然他们前面,不看现场不看各种情况汇报,抢先锁定了翁涛,那么他们是用什么手段锁定翁涛的呢? 是凑巧看到了翁涛在行凶,还是碰到了正在寻找目标时的翁涛,发现了翁涛的不对劲,又或者,翁涛的作案,从头到尾就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下的。 就像之前阮荷诱导陈昂一样。 若真是这样的话,回头免不了还要对翁涛过去的生活行踪轨迹做一个详细的搜寻整理,这是一个超级复杂麻烦的活。 当然,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 比如杀害翁涛的嫌疑人,一开始并不知道翁涛是杀人凶手。 当他们出于某种目的聚在一起的时候,以翁涛那样自以为是的性格,免不了要吹牛炫耀自己所谓的成绩,然后此人得知翁涛是杀人凶手,便产生了将翁涛反杀的念头,惩凶除恶。 想到这,肖然又不禁往下思索,令翁涛放下负担讲述自己的战绩,也就是制造的连环凶杀案,这样一个深夜聚会,该是怎样一个聚会? 犯罪分子凌晨俱乐部?又或者,‘小丑’新来的教导者,组织线下见面授课、经验交流会了? 但是翁涛那样连智能手机都不会用的人,他根本也没了解过网络啊。 再说了,所谓的‘小丑’集团,不是从来不在现实中见面的吗,只在网上通过专用的软件,顶着代号交流,现实见面根本不可能。 另外,如果是一个新的犯罪者聚会,那么同样是一类人,犯罪分子为什么要杀犯罪分子,为素不相识的受害人讨一个公道? 未免有点扯。 还是翁涛犯案后,认为警方找不到他,整个人就飘了,不知什么原因,嘴一滑就把所有的事都崩出来了,然后引起了其他人的正义之心? 肖然摇了摇头,怎么想的都有点不现实呢? 沿着河边的又往西北走了五六百米,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来到山林脚下,小河的上游,此时,薛青霞、秦永安、余雨等法医,还在收集着尸块。 大块的尸块已经收集完毕,只有较小的尸块,仍需要再过一遍以防遗漏,还好,尸块基本都在,并不像之前的碎尸案,还要费心费力地去找尸源。 肖然跟着邵勇他们走到现场的时候,属于或不属于翁涛的尸块,都已经清点完毕,只有翁涛的首级还没被收起来。 由于之前张辉拍照角度的原因,肖然只看到了翁涛首级的大半面,还有一小面没有看到。 现在来到现场,整观翁涛的首级,肖然突然发现,翁涛的左耳被割去了…… 449、清洁工 在古代战争中,割耳与斩首、剜鼻一样,都是确定军功的依据。 但是翁涛的左耳被整齐的割走,嫌疑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这是否意味着,杀死翁涛,成了此人的一次功绩,而那只耳朵,便成了他的依据?又或者是留作收藏纪念? “邵队,这就是嫌疑人留下的字条。”张辉一边说着,一边戴上手套从现场人员手中接过那张沾着些许泥土的牛皮纸。 邵勇戴上手套接过展开,肖然他们都围了上去,牛皮纸上马克笔书写的字迹清晰潇洒。 俗话说字如其人,从笔画起落之中,能够看出书写者性格中的果断,肖然甚至能感受到,嫌疑人书写这些字的时候,那种喜悦且充满神圣感的心情。 牛皮纸上的字不多,一眼就能看完:你好,阿sr。他叫翁涛,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鉴于你们无法查到这个垃圾,那么就由我来判处他死刑。 落款:清洁工。 邵勇面色深沉地盯着牛皮纸上的字迹,一言不发,周边的气氛一时间也像是凝固了似的,极其安静。 转手将纸页递还给技术人员收进物证袋,邵勇又环顾了一圈抛尸现场,突然冷笑起来:“可笑,这个人未免太天真了些。” “就是,他以为他是谁?还说我们破不了案,未免也太小看我们了。”旁边有人怒声道。 “老张,翁涛被杀这个事,很可能是之前查到的那伙人再次出手了。不然随随便便一个人,不可能在我们之前就找到了翁涛。”邵勇看向张辉说道。 “我明白,回去走下程序交给雷霆,我们全力配合你们。”张辉爽利说道。 邵勇笑了笑道:“还是合作侦办吧,这个案子毕竟是728案的延续,那就仍以728专案组的名义来查。” 张辉点头应道:“行,那我们接下来先从哪一步入手?” 邵勇想了想,环顾四周道:“大家都有什么看法?都说一说吧。” “虽然死者被嫌疑人碎尸,但死者的尸块基本都集中放在一起。所以我们现在可以暂时忽略掉碎裂的尸体,把这些尸块当成一个完整的尸体看待,那这不就等于抛尸吗?只不过是先碎尸后抛弃。” 周边沉默稍许,皮自重率先开口道:“既然涉及到抛尸,肯定要先从五个地点查起,被害人最后被目击的地方、被害人与凶手的初始接触地、凶手初始攻击地、杀人地点、死者尸体被发现地。 现在尸体被发现地已经知道了,最后被目击的地方,应该就是出租车司机所说的东前村村头,毕竟专案组在翁涛过来之后不久,就查到了东前村。 在这么强力的布防下,如果周边村民与翁涛照过面,肯定会向专案组举报,但是没有。所以我认为,出租车司机应该就是最后目击翁涛的普通群众。当然也不能太绝对,也许翁涛最后在东前村周边之外的其他地方出现过。 假设最后目击地、尸体发现地已知,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应该寻找初始接触、攻击、杀人这三个地点。” 邵勇抬了抬手,示意皮自重继续往下说。 皮自重拭了一把下巴上的汗水,咧着嘴道:“但是抛尸现场周边的环境,大家也都看过了,基本上没人装监控,而且现在距离翁涛来到东前村已经好几天了,那么这其中就存在变数了,接触、攻击、杀人地点,可能是在这周边,也可能不在。 所以我们首先还需要对东前村及其附近的村庄,包括山林、茶园、田地,甚至可能存在的山里的洞穴等偏僻自然地点,都再次进行地毯式排查。 当然,这只是我们前期要做的准备工作,后面等尸检结果出来,我们还可以从死亡时间上划定搜索范围。如果死者死亡时间,距离他到达东前村的时间较短,那么我们就可以按照这个时间,划设一个最大活动范围。当然咯,如果时间很长,那就比较难办了。” “谁还有补充的?”邵勇接着问道。 “现场勘查的结果还没出来,到时候或许会有一些发现。” 何晓丽说着,突然抬手指了指肖然:“再加上道路监控。虽然这县道上的监控极少,但是刚才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在两头的主要路口还是有摄像头的,可以调下周边进出主要路口上的监控,交给肖然看看,我没见过比他看监控更厉害的。” “对对,肖然那双眼就跟装了雷达一样,简直比大数据搜索都牛。”李放放连声赞同道。 肖然摇头笑了笑,开口道:“监控的事就交给我吧。不过我还想补充一下,我觉得要想找到杀死翁涛的嫌疑人,我们还需要对728809两个案子重新过一遍,甚至两遍、三遍。” “这两个案子,咱们不都已经查无可查了吗?肖然你是都知道的啊,现在再重新过一遍,不还是老样子吗?”沈曲亮不解说道。 迎着众人询问的目光,肖然解释道:“是的。但当时我们调查的时候,受害人是以李璐、刘晨作为参照,目的是要找到凶手,也就是翁涛。 但是大家想一想,现在谋杀翁涛的嫌疑人,他竟然与我们同时,甚至在我们之前就确定了翁涛是凶手。那么,现在的凶手清洁工,在李璐被害到刘晨被害的这段时间里,应该也在调查,甚至是在周边观察着翁涛。所以,在这期间,清洁工很有可能与翁涛产生过交集。 由此,我们再回顾前两个案子,这次不是去推导出翁涛,而是以翁涛为参照,推导出这次的凶手清洁工,在两案现场和翁涛住处周边,他必定频繁出没过。” “明白了!明白了是这个道理。我们当时在查,他肯定也在查。侦查手段无外乎就那么多,我们去过的地方,清洁工很有可能也去过。” 张辉豁然开朗道:“那我们就筛选出一些我们侦查时的重要节点,以这些节点为圆心,集中寻找在最近半个月内的可疑人员。” “这是个大工程啊,而且想找出来清洁工,跟大海捞针一样。”有人感慨道。 “再难,也得把这个清洁工,又或者他身后的那一撮人,找出来。”邵勇斩钉截铁道。 肖然看了看面色沉重的众人,突然开口道:“或许,我们还可以从另外一个方向入手,那可能是个捷径” 450、跑腿 听肖然这么一说,不少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纷纷问道:“什么捷径?” “我记得,送翁涛到东前村的那位出租车司机说过,翁涛报地址的时候,是看着一张传单似的纸页念的。那么这张单页那来的?显然,很可能是嫌疑人送的。” 肖然想了想,说道:“嫌疑人在其他时间,可能是默默观察着翁涛,也可能并没有与翁涛产生交集,但是翁涛要接到那张单页,他就注定要与嫌疑人或者嫌疑人委派的人产生接触。所以,我们也可以从这张单页上着手切入。” “话是这样说,但是我们对那张单页一无所知,连它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里面都写了什么,从这里下手,也不好办啊。”沈曲亮面露难色道。 “所以我说可能。如果这点能取得突破,那我们顺腾摸瓜,牵出来一条线来,就可以省去很多工作。同样的,突破不了的话,那就只能依靠常规手段了。”肖然说道。 众人思索一阵,邵勇开口道:“多一个方向,也就多一种可能,总比只有一条路能走的强。谁还有想说的?” 炽烈的阳光下,大家接着讨论了一会儿,接着除了技术人员,其他人被分成了多个任务组。 在尸检结果还没出来之前,各组主要任务有三项:一是对翁涛的人际关系和其住处周边展开调查,同时尽可能的调取翁涛住处周边的监控;二是再次梳理‘7.28’‘8.09’两案中,涉及翁涛以及可能存在的疏漏点;三是继续对东前村及附近的居民进行走访摸排,重新寻找抛尸前后可能存在的线索及目击证人。 由于对翁涛接到的那张单页的想法是肖然提出来的,所以对翁涛住处及周边的调查工作,自然由肖然带人去查。 下午2点,正处于一天当中最热的时间段。 肖然带着李放放、秦子河、刘庆等人,来到翁涛租住的城东郊余里村,李放放他们是第一次过来,肖然也不过是比他们多来了一次。 站在路边,看了一眼不远处建筑工地上,那依然如故的‘不怕千日紧,就怕一日松’的标语,肖然陡然生出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觉。 余里村周边一切如常,但对于案件来说,仅仅几天的变故,之前穷凶极恶的凶手,竟摇身一变成了受害人,很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 城东郊区派出所过来协助的同志也前后脚跟着赶到,带队的还与肖然有过会面,正是当初帮助寻找郑欢聚的梅鹏,没想到余里村这边也是他们的辖区。 “哎,肖队!是你啊,好久不见啊!”梅鹏一下车,连忙过来打招呼道。 “好久不见,梅哥,有小半年了。”肖然和梅鹏握了握手。 互相介绍了一下,梅鹏主动笑问道:“肖队,什么事又把你给吹过来了?” “梅哥你装糊涂啊,我们还能有什么事,一天到晚就是办案呗。之前的连环杀人案,你该知道的啊。”肖然似笑非笑道。 梅鹏有些疑惑,说道:“杀人的那个逼不是查清楚了吗,现在正通缉着,我们这几天还天天往这边溜达……怎么,又有变故了?” “已经找到那傻吊了。”李放放摇着头道。 听闻此言,梅鹏越发疑惑不解:“找到了啊……既然都找到了,补充证据也是我们这边的事啊,怎么还麻烦你们过来?” “关键找到的是个人头,还有一堆尸块。”秦子河解释道。 “自产自销了?”梅鹏惊声说道。 自产自销,意思就是凶手先杀完人后自杀,这样的案子一般都很难搞,毕竟要给家属一个交代。 但是相比于以往自产自销的案子,这次‘被自销’的翁涛显然更加令人头疼。 话一出口,梅鹏便意识到不对,一个人自杀后变成一堆尸块,这样的情况是有,但形成的条件非常苛刻,显然,这次是正常情况:“凶手……被人杀了?” 肖然点了点头,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接着说道:“刘庆、秦子河,你们和梅哥他们去一下建筑工地,找一下翁涛之前的工友,我记得他们是在那个2号楼里,询问一下翁涛近来和人接触的情况,以及在他们上工的时候,有没有言行很古怪的无关人员找过他们,或者是在他们周围,有没有行踪特别诡异的人出没过。” “好的,交给我们吧。” 秦子河、刘庆从车里拿了几瓶路上刚买的水,分了下去,接着拎起小包,便和梅鹏他们朝建筑工地方向去了。 “我们再问一下翁涛住的这栋楼里的邻居,之后在周围转转。”说着,肖然和李放放、宋知义走向翁涛所租住的那栋老旧的三层小楼。 肖然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边的环境,他之前来的时候,是由翁涛的工友老秋带路,而且走的匆忙,没来得及细看。 这次重新走过那两条狭小的巷子,再看看周边四通八达,宛如迷宫一般的小道小路,肖然想想都有点发懵。 如此一个人员流动频繁、交通复杂、监控设施稀缺的地方,真的能找到那个给翁涛送单页的人吗? 而且,那张单页,为什么不能是翁涛四处溜达时,有人在路边塞给他的呢? 肖然拧开水喝了两口,平复了一下心情。 毕竟他还攒着两枚系统奖励的线索飞镖没用呢,真到最后一筹莫展的时候,大不了承认自己能力不行,请求系统援助呗,反正也没人知道他也有犯难的时候,不丢人。 如此一想,肖然心里舒服多了。 将翁涛所住小楼里的租户又问了一遍,除了两个出去不在的,还有翁涛对门那个脾气很大的已经搬走了的年轻人,其他人的回答完全一致:不知道、没见过有人给翁涛送东西。 不过其中一人的回答引起了肖然的注意,那人说:“他连外卖都不会点,那样一个怪人,谁还会给他送东西。” “你们这儿还能点外卖?我们走过来都能绕晕,你们点外卖不怕饭还没来,人就已经饿死在屋里了?”肖然问道。 那人从屋里踢了一个外卖盒子出来:“兄弟你这话说的,我们这也不算太偏,外卖、快递都能来啊,而且外卖小哥那可都是全能人才,无所不能。就那人,之前看我开门拿外卖,还说我为什么不出门吃饭,他还认为外卖小哥都是白跑呢,连跑腿费都不知道,太落伍了。” 从翁涛所租住的小楼里出来,肖然和李放放、宋知义三人又询问了周边几栋小楼里的住户,最后来到一处四岔路口处站了一会儿。 凑巧,看到一辆喷着某通的三轮车,从一条巷子口一闪而过…… 451、黑车 肖然眉头微皱,盯着小路尽头看了好一会儿,李放放忍不住抬手戳了戳他:“看什么呢?” 肖然摇了摇头,沉声问道:“如果翁涛的那张单页,是被人送到他住处的,你说,送单页的人是否就是凶手?” “我感觉基本不会。嫌犯心理这块你比我懂,凶手的作案手段、反侦查意识那么高明,甚至在我们之前就确定了翁涛是凶手,一环扣着一环,如果没有同案人的话,那这个人的智商绝对没问题,聪明绝顶的那种。” 李放放想了想,说道:“所以这样聪明的人,他要是想把单页送到翁涛手里,肯定不会暴露自己,随便找个不认识的人把单页送给翁涛就是了。” 宋知义也接道:“是呀,还有肖然你之前不是也说了么,不一定是送到翁涛住处,也可能是在翁涛溜达的时候,路边找个人就塞到翁涛手里了。说实话,咱们这样找,真的是大海捞针,太难了。” “难也得捞啊。” 肖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先不管其他的情况,暂时假定那张单页就是嫌疑人或者嫌疑人找人送到翁涛手里的。如果你们要把单页送到翁涛手上,会找哪类人去送?” “那可就多了,附近闲着没事的大叔大妈,路上走着的小年轻,来来往往的快递员或者外卖小哥,甚至是这周边的小朋友,都可以啊。”宋知义道。 “不,我感觉他不会找附近的人,嫌疑人那样谨慎小心的,他肯定一早就想到了案发之后的事,也肯定能想到我们会对翁涛住处周边的人展开调查,这样的话,他找附近的人不就暴露的太快了么?” 李放放否定道:“我感觉,嫌疑人可能都没靠近过这里,而是在稍远的地方找人送的,距离一远,他肯定要给跑腿费。这样的话,他雇的应该是比较闲散的…… 哦,对了,肖然你刚才还专门问了外卖和快递,那嫌疑人随手找个外卖员,找个借口掏点钱,人家肯定也很乐意啊,而且那些快递员和外卖小哥,跑动的范围还挺大,对路况也熟,找他们的话,我们把周边群众挨个走访一遍都没什么用。” “会不会还有可能,是他们组织里的人帮他送的?”宋知义问道。 “也有这种可能。虽然阮荷说他们从不在线下见面。” 肖然拧开矿泉水一口喝完,将瓶子扔进周边的垃圾桶里,从包里取出纸笔,写下一行行需要询问的目标人群:“现在信息扩散的很快,稍后我们可以借助东郊派出所的力量他们对这边情况熟悉,将消息在周边散播。” “同时,我们重点走访排查的目标人群有这些:一是以翁涛住处为中心,暂定为一公里内的比较清闲的居民,比如退休阿姨、大叔大妈之类;二是那些社会闲散人员,辍学小青年、小痞子、小混混、鬼火少年之类,这些人只要给钱,什么事都敢干;三就是对周边覆盖这一区域的各类快递点,以及各类外卖众包从业人员,全方位展开调查,同时在这些从业人员内部加大宣传力度。” “还有就是,翁涛住处周边的相关道路监控,以及商铺、居民自发安装的监控探头,待会儿我们现在周边走走看看,寻找一些比较重要的位置,调取监控。” 说完,肖然将纸笔放回包里,“暂时就这么多吧,我们现在先去到工地上找下秦子河他们,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李放放点着头跟上肖然,边走边道:“不过咱们这么点人,未免太少了些,待会儿让局里多派点人过来。” “是有点少了。” …… 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是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天又黑透了。 晚上9点多,结束今天走访的肖然他们回到城东分局,与其他组的情况差不多,大半天的走访摸排,收获寥寥。 遍地撒网,网网落空,好在肖然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 案情研讨会上,各方逐一汇报了调查进展,但汇总起来只有四个字:没有进展。 由于涉及到分尸抛尸,尸检结果一时半会给不出来,加之翁涛从没有线上活动的痕迹,嫌疑人的相关活动也一片迷茫,技侦的同志仍在继续努力中,暂时也没个说法。 好在翁涛住处周边还有抛尸现场周边的相关监控都已经调取回来,肖然也算是有事可做,不至于坐在会议室里苦熬干想。 简单吃了点东西,肖然来到视听检验室,在看监控都看的有点发懵的张磊身边坐下。 “有什么进展吗?”肖然侧身问道。 张磊揉了揉眼睛,摇头道:“毛都没有,这么多监控,重点时间点节点也不清楚,只能从头开始看啊,我好难啊!” “你难什么,就对着显示器坐着,这还有空调,我今天衣服湿了干、干了湿,鞋里面都能控出水来,你舒服多了好吧。”肖然不爽道。 张磊凑到肖然身上嗅了嗅:“是了,衣服都酸了,胡茬都冒出来了,但话说回来不邋遢不是好刑侦嘛……那什么,你离我远点,臭。” “你滚,那里酸了!” 肖然推开张磊的脑袋,转入正题道:“你在看的是东前村县道那的监控吧,帮我拷一份,我帮着你看。” “都给你提前拷贝好了,怎么样,我贴心吧。”张磊咧着嘴递上一块移动硬盘。 “你走开,你贴我心我心里发毛。” 接过硬盘,肖然找到10号凌晨,东前村南北县道上的各个监控画面,调到自己最喜欢的倍速,立刻进入专注状态,仔细看了起来。 也许是嫌疑人根本没从县道上走过,又或者嫌疑人是从乡村公路绕道走的,总之,肖然从10号凌晨,一直看到13号零点,也就是发现尸块之前几个小时,都没有看到嫌疑人通过的痕迹。 只有翁涛10号凌晨的时候,乘出租车从县道上驶向东前村的画面,之后翁涛也再没从县道上的这个监控处出来过。 肖然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四点多,外面天都快亮了。 就在肖然准备换其他路口的监控查看时,一辆黑色小轿车,陡然进入监控范围! 452、消息 这辆由北向南行驶的黑色小轿车,是在13号零点十七分出现在监控画面中的。 将画面定格到一个相对清晰的时间点,看着驾车司机那反常的装扮,即便没有正义之眼的提醒,只要是智商正常的人,此时都能看出这人有问题。 从监控中看,黑色轿车中只有司机一人,但后排座位上却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 那司机留着短发,穿着黑色衬衫,脸上带着一个白色面具,从其头顶与车椅的比例推算,这人应该是个中等个,不高,上身稍显清瘦。 而在车子的方向盘上,可以看到这人戴着一副一次性手套,隔着薄薄的塑料,能隐约看到这人的手指修长白皙,手腕也不算粗。 由此,此人大概率没有从事过体力劳动,而且从这一段监控中,可以看到此人毫不慌张,举止从容,可以推测此人应该有一份相对体面或清闲的工作,又或者有个相对体面的家庭。 将监控画面倒回来又看了一遍,肖然这次思索的,是这辆黑色小轿车上那丝毫未做掩饰的车牌:喆c·90h99。 话说此人戴着面具,而不是口罩墨镜之类,显然他可能也知道,在技术手段如此发达的今天,即便是蒙着面罩遮挡,也能做出个人的相貌。 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如果他开的是自己的车,他会想不到车牌号会暴露自己? 所以,这辆车应该不是属于此人的,甚至与他毫无关系。 但是即便毫无关系,这人能开着这辆车过来,他总要有一个将车子搞到手的过程,不可能是车子从天上凭空掉下来给他用的。 记下这个车牌号,肖然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一个小时,这辆尾号h99的小车再没于监控中出现过,直到一个多小时以后,这辆车由南向北,原路返回,驶离监控范围。 在返回之时,肖然看到这辆车后排的编织袋已经扁了下去,由此基本上可以确定,编织袋中放的,应该就是碎成块的翁涛。 另外从这辆车驶来的方向可以判断,嫌疑人攻击并肢解翁涛的现场,很大概率是不在东前村及周边附近村子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事,嫌疑人与翁涛的初始接触地,应该还是在东前村周围,可是当初翁涛又是怎么被带出东前村的呢? 将那辆车的信息汇报给专案组之后,肖然找来了东前村附近的其他几个主要路口的监控。 但遗憾的是,由于村镇中道路比较多,有的还是自然踩出来的土路,存在着没有监控的缺口,所以没能找到翁涛或者翁涛和嫌疑人离开东前村周边的画面。 好在现在知道了嫌疑人驾驶的车辆,如果嫌疑人在与翁涛初始接触时,开的也是这辆车,那么后续应该能找到10号那天他们出入东前村的情况。 …… 早上洗把脸,快速吃完早餐以后,一夜未睡的肖然带着李放放等人,接着昨天的进展,以翁涛住处为圆心,对尚未接触的区域继续摸排走访。 而在此之前,翁涛住处周边的快递点已经全部摸了一遍,但那些快递从业人员都说,没有可疑的人找他们往附近送东西。 至于能跑到这边的外卖员,局里昨天也联系了城东的各个外卖众包公司,要求他们在从业人员中扩散消息,不过暂时没有从业人员反映。 又是一个上午过后,肖然嗅了嗅身上不知湿透多少回的t恤,嗯,昨天还没洗澡,这下是真的发馊了,形象彻底没了。 馊了就馊了吧,好在辛苦没有白费。 在临近中午的时候,一个众包公司打来电话,说他们公司的一个外卖小哥回忆,本月9号那天晚上,他在余里村送外卖的时候,的确是有一个人付了他两百块钱,让他把一个信封送到一栋小楼的三楼。 得知这个消息,肖然和李放放立刻赶到这家众包公司,见到了已经在公司等待的那位中年大哥。 这位中年大哥姓陶,平时是有工作的,因为是城东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大路小路摸的门清,便在下班之后接一些外卖单子,挣些外快。 “陶大哥,当时是什么时间?那个人什么模样,是在什么地方,怎么找到你的?”见面之后,肖然开口问道。 “当时是晚上8、9点啦,我接了一个送往余里村旁边社区的一个单子,然后我又接了一个余里村边上的单子,正骑着车往店家走呢,就有一个人站到那个巷子口喊我。” 陶大哥仔细回想道:“那个巷子是在哪里来着?哦,想起来了,是在东三巷巷子口,那人就喊住了我。……他没我高,我1米85,他应该是一米七五的样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挺年轻,和你们年龄差不多吧,眉毛很细。 当时他喊住我,说话很客气,听口气有点着急,他说他来这边是要给一个人送文件,但是路太乱了,实在摸不清地方。他说我在这边送外卖,条条巷巷的应该很熟,就给我掏了两百块钱,让我把那个信封送到某地址的三楼,最里挨着窗户的那间。” “然后呢?”肖然问道。 “然后……然后我就给他送啦,我当时感觉那边路确实挺复杂的,找不到人很正常。而且我看我单子时间还有,加上那个地址骑车也就几分钟的事,我就帮他送过去了。” 陶大哥说到这有些懊悔:“我实在是没想到,我出于热心帮他送这么一个东西,居然和犯罪分子联系上了。唉……两位小兄弟,我是真不知道那封信有猫腻,我平时也看些节目,都说不知者无罪,我不会有事吧?” “你不都说了么,你当时也不知道。” 肖然面无表情道:“但是待会儿你要和我们去找一下你们当时接触的地方,然后和我们回局里,我们的模拟画像师需要你的帮助,绘制那人的肖像。所以今天下午,你的工作需要搁一搁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我听你们的,只要我没事就好。”陶大哥连声说道。 随即,肖然和李放放,带着陶大哥来到当时他与嫌疑人接触的巷子口,肖然观察了一下巷子口的环境,确实是一个很不容易不察觉的地方。 但是嫌疑人既然到过这条巷子,虽然余里村里边监控稀缺,可周边大路上的监控还是较为完善的,嫌疑人或者嫌疑人使用的交通工具,极有可能是被拍到了的。 在东三巷巷子口勘察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发现,肖然和李放放便准备带陶大哥前往技术中心。 正在这个时候,专案组传来消息,肖然注意到的那辆尾号h99的黑色轿车,调查结果出来了…… 453、喉结 根据调查,那辆尾号h99的黑色轿车,是属于一名姓高的女士的,明显不符合驾车者的男性特征。 虽然这位高女士在市内有住处,但高女士因为工作的原因,近一年来很少回到临安,所以那辆新买不久的尾号h99的轿车,除了高女士偶尔回来后会使用,其他时间便被一直停在小区旁边的空地上。 至于这辆车是怎么被人开走的,高女士也不清楚。显然,高女士的这辆车被人盗了,还通过黑市流到了嫌疑男子的手上。 得知自己的车被盗后,高女士有些着急,她说她从没有将那辆车借给其他人开过,而且那辆车是进口车,价值不菲。 知道了这些,专案组立刻联合交管中心,组织人员对盗窃高女士车辆的窃贼展开调查,毕竟这辆车要么是面具男子偷的,要么是从窃贼手里买到的。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专案组所有办案人员能高兴的发疯。 毕竟盗取一辆车子,无论怎么躲避,总是要上路行驶的,通过大数据对车辆出没的地方做行迹路线分析,有时候甚至能直接确定嫌疑人藏身的片区。 即便是后者,买黑车也要买这样上档次的车,嫌疑人的经济条件肯定很不错,只要能找到偷车贼,顺藤摸瓜之下,至少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其后隐藏着大惊喜也说不定。 而在肖然此时得到消息的时候,专案组已经找到了那名窃贼。 肖然和李放放将陶大哥送往技术中心,返回到城东分局指挥部的时候,讯问工作竟然都快结束了。 肖然和李放放去观察室看了两眼那个偷车贼,是个扎着脏辫的非主流青年,个挺高,一脸的痞气,与监控中抛尸的嫌疑人完全对不上号。 离开观察室的时候,恰好碰上急步走过的沈曲亮,李放放连忙拉住问道:“沈哥,这个逼怎么说的啊?” “还不知道他说的那个买车人是不是呢。” 沈曲亮说道:“这个傻吊说那辆车是他大半个月前卖的,买车的人相貌他记不清了,只是说中等个挺文气,也没问他车的来源,也没和他砍价,十几万眼睛都不眨,就把现金扔给他了,他当时高兴的要疯,净盯着钱了,那还顾得上去看人?抱着钱就跑了。我们正准备待会儿带他去技术中心,让画像师绘图呢。” “可以的,我们也刚找到一个和嫌疑人接触过的大哥,就是给翁涛送单页的人,已经带去技术中心了,到时候看画出来的两幅肖像有没有相似的地方。”肖然说道。 沈曲亮面露喜色道:“你们可以啊,我感觉我们够快了,结果还是没你们快。哎对了,尸检结果好像出来了,但听说也没什么发现……那什么先不说了,我先过去了啊!” “好的。” 与沈曲亮分别之后,由于给翁涛送单页的人已经找到,并且余里村周边的道路监控等已经调取,手上的事情基本结束,肖然便又来到视听检验室,查看之前没有来得及看的监控。 不过在查看了东前村周边其他的重点路口监控画面之后,仍是没有看到那辆尾号h99车通过的画面,看来嫌疑人应该就是从东前村周边没有监控的小路中进出的。 好在几个小时的努力没有白费,在9号傍晚,也就是送外卖的陶大哥所说的时间点附近,肖然在余里村周边的一个路口,看到了这辆h99车通过往返的画面。 虽然嫌疑人这时没有带面具,但墨镜口罩俱全,面容遮蔽的非常严实,根本无法看出他的面部轮廓,想做出他的脸型十分困难。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傍晚6点左右,案情研讨会即将开始,就在肖然准备关掉播放窗口的时候,无意之间,嫌疑人身上的一个特征骤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画面当中,就在嫌疑人驾驶着黑色轿车通过那处道路监控时,不知是因为什么,嫌疑人突然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什么。 就在这一瞬,嫌疑人露出了他的咽喉。哪里,有一个远大于常人的喉结。 虽说仅仅是一个喉结,并不能推测出嫌疑人的身份,但是有了这么一个显著的特征,一旦后续找到了嫌疑人,就多了一个令他难以抵赖的证据。 拎着笔记本来到会议室,人到齐之后,会议正式开始。 内勤人员首先通报了各方向的调查进展,除了肖然这边找到了送给翁涛信封的陶大哥,以及仍在追查中的嫌疑人驾驶的车辆,其他方面,仍没有查到有价值的信息。 内勤传达完毕之后,展示了两张模拟画像师手绘的嫌疑人肖像图,两张图中的人相貌有七八分相似,鹅蛋脸、小眼睛、小鼻子、厚嘴唇。 如果最后没有差错的话,偷车贼和陶大哥,见到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就是将翁涛抛尸在余里村小河上游的嫌疑人。 “下面我来说一下尸检情况。” 薛青霞带着余雨也来到的现场,她首先展示了数组图片,都是拼接翁涛尸体时拍下的。 “经过dna比对,确定死者是翁涛,并与‘7.28’案中发现的dna序列一致。” 薛青霞声音依旧冷漠,说道:“而在对尸体拼接之后,我们也可以基本确定,所有尸块,皆是属于死者翁涛……” 在对尸块进行整理之后,除了那些凝固的血液和一只不见的左耳,连带脏器在内,一共整理出大小尸块近千块,而且在将尸体拼接完整之后,研究发现,除了分尸时产生的切口,翁涛尸体上并无特别的致命伤。 而通过复杂的分析之后,法医们认为,翁涛是在被类似于乙醚类的物质迷晕之后,便被凶手施以肢解。也就是说,凶手在翁涛还活着的时候,便直接开始分尸了。 就像非洲草原上被鬣狗捕捉住的瞪羚一样,还没被咬死,肚皮肠子大腿就被撕扯掉了,可以说是非常残忍了。 “由于死者死亡时间较长,中间还有过被冷冻的迹象,我们在使用一些技术手段之后,加之根据死者的dna物质降解程度,分析判断,死者死亡时间约是在10号中午12点之前。” 薛青霞道:“由于死者最后出现的时间是10号凌晨,所以我们认为,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10号凌晨3点到12点这九个小时之内……” ps:各位亲们国庆快乐,祝伟大祖国繁荣富强 454、磁感线 确定死者死亡时间,一直是抛尸案中的重点难点。 且不说许多案件中,凶手一次只会在某一地点抛弃少许尸块,就算凶手一次将尸体全部抛出,有时候因为抛尸地点比较隐秘,等到发现的时候,往往是几个月甚至是数年过去了。 这时通过法医鉴定,很难认定确切的死亡时间,甚至嫌疑人都记不清作案时间了,而一旦死亡时间无法查实,那么凶手很容易就能制造出一个不在现场的证明。 一旦这个不在现场的证明具有合理怀疑并且无法被排除,那么整个证据链就断掉了。 还好这次杀害翁涛的凶手,故意留了尾巴让人发现翁涛的尸体,但是即便这样,只有一个大致的死亡时间段,依旧令专案组之前想通过死亡时间划定移动范围,从而找到杀人现场的计划落了空。 加之在重新回顾‘7.28’‘8.09’两案中,也没有寻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再加上凶手如此的狡猾,买车只用现金,行动过程中保持手机关机,想通过进入基站的陌生信号进行筛选锁定都无法实施。 案情走到这一步,猛地一看似乎任何方向都有可能,但仔细在看,每个方向的可能又变的如此渺茫。就如同进入了瓶颈期,卡的人难受,不过大家都相信,只要能突破瓶颈,前方必然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但是说着容易,做着难。 怎么去突破这个瓶颈?许多人都感觉棘手。 不少人抬眼去看坐在角落里面无表情的肖然,冷峻的容颜,刀劈斧砍的线条,好看的丧心病狂……呃,想法怎么就跑偏了呢? 众人赶紧清除心里那一丝丝阔怕的想法,热切希望最喜欢剑走偏锋的肖然爆发天才的灵感。 毕竟谁也不喜欢与这种烧脑的案子打交道,能早点破掉就尽快搞掉,不然天天通宵加班,实在是熬不住啊! “……我们判断,凶手应该是个新手。他在分尸之前,首先对尸体进行了放血,就像农村过年杀猪一样,束缚住翁涛的身体,一刀捅下去。” 薛青霞漠然地说着,不带有丝毫情绪,但在坐的基本都已经脑补到了那个画面。 昏迷中的翁涛被面朝下固定在什么地方,然后身下放了一个大容器,一刀或几刀之后,鲜血从他脖子中汹涌地溅射到容器里,凝固之后被做成了人血。 还好当时翁涛意识全无,这么死去也感受不到痛苦。 想到这,不少人猛然醒豁,怎么就同情起翁涛来了?这家伙可是可变态杀人犯,他杀死李璐的时候,可没在乎李璐的痛苦。 虽然凶手杀了杀人犯,这事必须要查到底,但有些人心中还是生起了一丝不忿,凶手为什么要迷昏翁涛?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然,这些都是作为个人的看法,作为一名刑警,面对案件时必须要清除这些主观意识,眼中只有受害人和嫌疑人,仅此而已。 “……凶手分尸的手法比较生疏,通过对骨骼切面的观察,我们认为他在分尸过程中,使用了手锯、砍刀,甚至锤子等工具,先将尸体分割成大块。” 薛青霞接着讲道:“而在由大块分解成小块的过程中,凶手做的计较细致,应该是用了手术刀,细致地将皮肉组织从骨骼上剔下,而且凶手还对死者的肠胃等内脏进行了清洗、蒸煮,其他尸块也进行了清洗、冷冻……” 听着薛青霞的讲述,众人的面色都有些沉重,像翁涛这样心理变态的人,初次作案时时尚且被恶心吐了,离开了现场。 而这个在薛青霞口中,亦是初次作案的新手,明显要比翁涛表态多了,果然是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毕竟分尸需要有强大的抗压能力,一般人还真干不了这事。 曾经有个分尸案的嫌疑人就是这样,分了一半,自己受不了自首了,真能完整做下来的,那都是冷血变态到极点的人。 所以可以想象,这次把翁涛干掉的凶手,作为一名新手,从头到尾搞完,还对一些东西进行了清洗蒸煮,就这样变态中的变态还自诩为‘清洁工’? 薛青霞讲解完之后,又分析了一下凶手如此处理尸体时的心理状态。 其实这些大家知道的也都差不多了,凶手杀害翁涛,就是感觉自己是在做一件正义而且神圣的事,杀死和肢解翁涛,就是他对翁涛的惩罚,留下翁涛的左耳,则是他留给自己的奖章,用作纪念。 各方汇报完毕之后,会议室内便陷入了沉默。 邵勇敲了敲桌面,打破沉默道:“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难道连个讨论的方向都没有了吗?咱们这次破案奖金可不少啊。” “呵呵,毕竟时间在这放着呢,一天多的时间,凶手又可能和小丑组织有关,涉及到他们的,雷霆的人都知道,很难办。” 张辉大队长点了根烟,嘬了两口缓缓道:“不过咱们已经绘出了嫌疑人的大致肖像,而且交管的人正在对嫌疑人驾驶的那辆车进行数据分析,一辆车他肯定绕不到小道小巷子里去,一旦分析出了结果,我感觉对我们的帮助很大,说不定连带着攻击、杀人现场和嫌疑人一下就全找到了。” “也不能把希望全押在那辆车上啊,一旦这条线断了,我们可就真的抓瞎了。” 邵勇拿起张辉面前的烟盒抽了根烟出来,自己也点上抽了两口,突然看向角落问道:“肖然,怎么就没有想说的吗?” 肖然抬起头,看着四周一双双对准他的目光,停下手上在不停转圈的水笔,开口道:“如果把死者翁涛,还有凶手,比作两个未知的磁极。那么我们现在的所有行为,都是在剖析这两个字磁极周边的磁感线,根据这些磁感线,去确定凶手到底是s极,还是n极。” 会议室内众人有些懵,似乎是感觉到了肖然话里的意思,但又有些迷茫,磁感线和破案怎么能联系到一块了? “但是,要确定一个磁极,最简单的办法不是知道磁感线的方向,而是已经知道了另外一极是s极或者n极。”肖然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所有的调查内容,都是从外部围绕着翁涛或者嫌疑人这两个点展开的,就像是在分析磁感线。” 何晓丽明白过来道:“所以你是想再次研究翁涛本人,通过翁涛本人,去定位嫌疑人的属性?这能行吗,毕竟他们是人,不是有规律可循的物理现象。” “所以就试试看啊。” 肖然摇了摇头,话音刚落,一名警员便敲开会议室门,激动地说道:“h99车有消息了,大突破!” 455、也许 大突破! 一听到这三个字,许多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张辉手里的烟头都从指间掉在桌面上,仍浑然不觉,手按着桌面瞬间起身:“是不是露脸了……卧槽!” 话没说完,张辉一声痛喝,手甩的跟蒲扇一样。 众人连忙看去,原来是张大队长太激动了,没看清桌上的烟头,一巴掌正拍在上面,被烟火狠烫了一下。果然,抽烟有害健康,从里到外都有害…… 传话的那名警员还以为自己的大队长有什么不满,懵了两秒才说道:“脸是没露,不过那辆h99的车现在已经找到了,就在郑县产业园的大通路附近,交警的同志已经在哪了!” “那我们现在过去。” 邵勇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往手心里涂吐沫的张辉,咧嘴道:“老张,要不我们先走,你处理一下再跟上?” “没事,又不是肉掉了,等水泡起来穿了就好了!”张辉摆了摆手,毫不在意,抓起桌上的纸笔,抖掉烟头就跟着众人走了出去。 郑县产业园距离翁涛与嫌疑人初始接触的东前村有7、8公里,大通路就在产业园边上,路北侧是成排的厂房,南侧则是一片自然聚居的村庄。 住房有新有老,靠着路的人家门前还有各种搭建,数不清的标牌一溜排开,很明显都是做厂区工人生意的。 路南侧那一片村庄的环境,与凶手选择的和翁涛见面的东前村的环境,有很大的相似性,都是没有经过系统的规划,建筑混乱,道路复杂,十分利于隐匿。 不过与东前村不同的是,大通路南侧的这一片居民区域,被四条大路围在中间,居民区南侧大路对面是田地,西侧路对面是河流,北侧路对面对厂区,东侧路对面算是郑县已经改造好的城区边缘。 东侧城区与北侧厂区,和居民区四角的各路口上,监控设备完善,南侧与西侧的田地河流,车辆不可能跨越,所以车辆要进入大通路的这片居民区,无论如何是避不开监控的。 正是基于此,交管部门的同志在追踪到这辆尾号h99的黑色轿车进入大通路,且没再从其他路口经过之后,便立刻认定这辆车就停在大通路两侧区域的某一个地方。 于是就在居民区内的一条路边找到了这辆嫌疑车辆。 晚上9点左右,肖然跟着专案组赶到万通路南侧居民区内,在一所名叫‘小太阳’的幼儿园附近路旁,终于见到了那辆尾号h99的黑色小轿车。 小轿车旁,附近老县镇上的派出所警员,还有交警的同志,已经提着探照灯在车边等候,周边晚饭后闲的没事的居民,三三两两的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交头接耳地看热闹。 见专案组人员来到,老城镇派出所的同志首先介绍着周边的情况:“这一片居民区,是由孔李村、王湾村、秦庄三个较大的自然村组成的。由于这边的改造正在规划,尚未启动,加上周边工厂、小作坊比较多,好多住宅都被改成了出租屋,人员来源广、人口流动性大。 虽然环境比较混乱,但治安情况还是非常好的,小偷小摸都很少见。现在我们站的这一块,就是属于王湾村。刚才我们已经询问了这车旁边的几处住户,有人称这车大半个月前就停在这了,不知道是谁停的,也没见过有人来开。” “是这样的。” 交警的同志也叙述着对这辆黑色轿车的追踪情况:“经过我们的追查,这辆h99的黑色轿车,在被嫌疑人接手之后,便直接被开进了大通路,之后这大半个月内,这辆车只开出去三次。 一次是九号傍晚,驶向城东区,第二次就是十号凌晨,从某国道汇入县道,应该是进入东前村范围,与被害人接触,最后一次就是昨天凌晨,沿县道驶向东前村方向,而后原路返回。除此之外,并未寻找到嫌疑人驾驶着这辆车在其他地方行驶的痕迹。” “那也就是说,嫌疑人很可能就住在这一块,甚至就是这一块的居民?”沈曲亮脱口说道。 “很有可能啊,嫌疑人对县市周边的环境这么熟悉,即便不是本地人,他的住处或者落脚点应该也就在这一块了,包括第一现场,极有可能也是在附近。”有人接话道。 听着周边同事们的小声议论,肖然只是打量着周边的环境,没有开口。 说嫌疑人的落脚点和第一现场在附近,这一点肖然是认同的,但要说嫌疑人的家就在这一块,肖然保持怀疑态度。 毕竟之前已经知道了,嫌疑人的经济条件很不错,随手掏出十几万现金买一辆专门用来作案的车,要么是他脑子疯掉了,要么是他的经济条件真的很好。 一个人脑子疯掉倾家荡产买一辆不知能开几次的黑车,去完成自己心中所谓的理想与正义,这样的概率太小,世间不知有多少崇高的理想,最后不都败给了现实?毕竟要恰饭的嘛。 所以肖然倾向于嫌疑人经济条件很好。而一个有钱人,会选择落户在大通路这边乱哄哄的县城边缘的村镇吗? 要知道嫌疑人随手买辆车都要买上档次的,这样追求品味格调,并且性格高傲的高智商犯罪分子,他怎么可能会选择住在这里? 而且以嫌疑人那样敏感高超的反侦查意识,他难道就想不到警方会通过他的车追踪到这里? 显然,这里是有可能隐藏着犯罪现场,但是说嫌疑人长时间居住在这里,肖然是不赞同的。 在肖然看来,这片居民区中隐藏的,很可能只是嫌疑人的一处落脚点。 来到这里之后,嫌疑人换装、换交通工具,去完成他的所谓的清除计划,计划完成回到这里之后,再换回原来的模样,回到其本身原有的轨迹。 肖然更是认为,嫌疑人很可能不止一处落脚点。 每到一处落脚点,便改变一次,依靠着对环境的熟悉程度,多次金蝉脱壳之后,他或许真的能彻底淡化身后的痕迹,悄然回归到原有的位置。 看着勘察人员已经打开了那辆黑色轿车的车门,警犬也在来的路上,邵勇、张辉、何晓丽正在商讨着如何对周边的居民进行走访筛查,寻找第一现场和嫌疑人住处…… 肖然扯了扯身上湿漉漉的衬衫,抬头看了一眼皎洁的圆月,也许,嫌疑人没有他想象中的这么狡猾呢? 456、第一现场 夜色已深,气温相对于白天稍稍降了一些,但仍是十分闷热,大家身上的衣服都是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在找到涉事车辆之后,专案组立刻以车辆所在的位置为中心,组织人员对附近一百米范围内的区域和住户进行了地毯式排查。 如果嫌疑人的落脚点距离这里太远的话,那么嫌疑人移送尸块就不会太方便。 当然了,虽然附近的居民说车子一直停在这里,但嫌疑人抛尸的时间点是在凌晨,附近居民没有注意到车辆移动也是正常,毕竟这边也没有摄像头。 所以不排除嫌疑人是将车子先开到自己住处,然后再移送尸块,回来之后又将车辆停在了原处。 敲开一户户人家的房门,虽说深夜敲门有些扰民,但是案情紧急,即便搅扰了别人的睡意可能会挨骂,仍要硬着头皮顶上去。 还好划定范围内的住户并不没有太多,肖然带着李放放等人将分给他们的几户人家走完,得到的回答和之前看热闹的居民说的一样,对那辆黑色轿车,大家都不是很清楚。 而且在细心观察之后,也没有发现这几户居民及其家中有什么异样,大致问了一些常规的问题,便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一丝罕见的凉风出来,肖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两天一夜没和眼了,还好他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也就感觉略有些困意。 走回车子旁边,警犬队的同志已经带着一条史宾格来到现场,这是一条十分珍贵的血迹搜索犬。 “咱们这种犬,哪怕一滴人血滴入存水近千吨的水库里,再被稀释334倍,它仍然能察觉到。一滴被稀释过的人血,它嗅过之后,隔两三年都忘不了,而且它还能辨别人血和动物血,甚至能分辨出人血和姨妈血!” 警犬队的老田自豪地说道:“来之前技术中心已经让它闻了死者的血样,而且这车里既然放过尸块,肯定还残留着血味,只要第一现场就在这附近,今天晚上保证给你们找出来!” 张磊趴在车门旁,看着正在嗅气味的史宾格,大大咧咧问道:“那要是现场被清洗了呢?或者现场在里屋,咱们在门外,也能闻到?” “他能全给洗干净了?稀释300多倍咱们这犬都能问道,他清洗现场能拿水冲百多回?……再说了,咱这犬可是很厉害的,关着门隔好远都能闻出味来!” 老田拍着胸脯,信心满满,揉了揉史宾格的耳朵,叫了一声‘康泰克’应该就是警犬的名字,接着便以黑色轿车停放处为源头,沿着大路小路,逐渐向四周搜索。 何晓丽朝肖然挥了挥手,肖然便带着李放放他们,提着手电筒,连忙跟上走在前方的‘康泰克’。 将居民区中的道路搜了大半,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再过几个小时天都要亮了。 就在大家的激情被一点点消磨的时候,众人走到了王湾村和孔李村两个村子交汇的地方,在水泥路边的一个卷闸门紧闭的门口,‘康泰克’突然兴奋起来,也不嚎叫,只是在卷闸门前来回转圈。 警犬队老田的眼中闪着亮光,抬手指了指出租屋的卷闸门,压低声音说道:“是这,错不了!” 李放放、秦子河几人难掩兴奋,连忙将这出租屋包围起来,肖然则走到一边,拿出对讲机向邵勇等人汇报。 几分钟不到,邵勇、何晓丽他们便匆匆赶了过来,指了指那扇卷闸门,神色严肃道:“就是这?” “是的!‘康泰克’在门前嗅到了属于翁涛的血味。”肖然点头低声说道。 “没发出动静吧?”何晓丽问。 肖然断然摇头,“没有,话都没怎么说。” “那就好,叫门。”邵勇果断说道。 肖然两步上前,用力拍了拍那扇半旧不新的卷闸门,何晓丽、皮自重他们纷纷从枪套里拔出枪来,闪到一侧,一旦嫌疑人开门露面,就立刻将人镇住。 只是肖然拍门拍了好一阵,把附近一家住户卧室里的灯都给拍亮了,但是出租屋内仍然没有半分响动。 肖然又拍了几下,转身摇了摇头,示意屋里应该没有人。 邵大队喊来老城镇派出所的同志,问道:“能查到这房子是谁的吗?” 派出所的同志无奈地挠头:“这个得回去查啊,而且这边房子好像都是新建不久,他租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报备,再说这深更半夜的,就算找到了人也不一定能赶过来啊……” “行,我知道了。”邵勇摆了摆手,看向张辉道:“没办法,只能撬了。” “撬吧,要相信咱们这位无声的同志。”张辉当即赞成说道。 不久之后,几名警员找来工具,没几下便把卷闸门给撬开了,伴随着卷闸门被推上去的响声,出租屋内的一些苍蝇俱都被惊动了,嗡嗡地乱飞。 与此同时,一股并不浓烈的腥臭味从屋内散发出来。 众人连忙将手电光打向屋里,但是与想象中的恐怖、脏乱的场景并不一样,门后的出租屋里有些空旷,而且收拾的十分整洁。 一个塑料大盆,两条长凳,一张板桌,两个椅子,被整齐地摆放在后墙的楼梯边缘挨着洗手间的位置,而在那两条长凳上,摆着一套廉价的西服和一双皮鞋。 至于那张似乎还残留着鲜红的板桌上,一把手锯,一柄剔骨刀,一口菜刀,还有两把闪着银光的手术刀,整齐地排成一排。 而在这些物品对面的墙边,还放着一口电热锅,以及一台出租客比较喜欢用的小型冰箱,看着像是新买来不久的样子。 “那椅子上搭着的,应该就是翁涛留下来的衣物……还有这些工具,和薛法医他们判断的一致,第一现场就在这儿应该是没错了。”肖然打着手电,看着出租屋内说道。 第一现场找到,众人脸上不由地浮出一抹喜色,他们距离嫌疑人又进了一步。 “现场勘查人员准备进入!” 邵勇沉声说道,又拉过老城镇派出所的同志,“让所里立刻查一下这间出租屋是属于谁的,租这套房子的又是谁,尽快!” “是!”派出所同志果断应道。 接着邵勇又把肖然和皮自重喊了过去,指了指周边的住户道:“不管了,哪怕是挨骂,也得把这旁边的乡亲们喊起来,搞清楚这套出租屋究竟是什么情况!” “明白!” 457、现行不远 靠在车窗边,感受着清晨微凉的风,肖然托着下巴,看着路边一个个驶过的路灯出神。 此时对第一现场的勘察走访已经结束,除了被喊醒的出租屋房东,还有出租屋周边的几户居民,尚在睡梦中的人不可能知道专案组又度过了忙碌的一夜。 而且是一个收获不小的夜。 在市局、城东分局以及郑县的相关同志的努力下,出租屋的房东被从床上喊了起来赶到现场,但是房东出示的租赁合同,以及其描述的租赁人的体貌,却与专案组掌握的嫌疑人的体貌并不一致。 房东说,他这套屋子是大半个月前租出去的,合同上注明的时间是7月29号,也就是翁涛第一次作案的两天后。 翁涛是7月27号晚做的案,第二天上午案发,而在案发的第二天,嫌疑人便租下了这套建成不久的房屋,这未免也太诡异而且迅速了些。 如果说嫌疑人在一天多的时间内,仅凭这自己的一些推测,不看现场、不听汇报,便找出了杀害李璐的人是翁涛,若真是这样神奇的话,他们这些专业的刑事人员,真的应该羞愧地找块豆腐一头撞上去。 而这也是不可能的事,哪有这样天才的人,仅凭几个消息就大幅度抢在专案组之前把翁涛找出来的? 除非嫌疑人开了挂,又或者嫌疑人身上也有一个系统,而且是比肖然那极其佛系的系统高级上许多的存在。但这可能吗? 由此,大家在肖然之前‘磁感线’论断的基础上,转而认为,嫌疑人很可能与翁涛有旧,又或者翁涛就是嫌疑人一手教出来的,然后嫌疑人又将翁涛除掉,满足自己清除罪恶人员的扭曲变态的心理。 只是,如果嫌疑人是‘小丑’中的成员,这样一个团伙又从不在线下见面,而且翁涛又对网络世界极其陌生,一定要说翁涛是嫌疑人教导出来的,是有些可能。 毕竟人不是从不出错的机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与贪念,加上‘小丑’这样一个说是有规定,但规定基本可以无视的松散团伙,谁又能肯定其中的人员不会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做事? 之前阮荷因为自己的丈夫不给自己买化妆品,不就引导着陈昂杀害了自己的丈夫么?也正因为阮荷为了自己的私人目的,所以她才暴露出来,被一举擒获。 由此,到了翁涛这里,嫌疑人为什么不能通过网络外的其他手段来引导翁涛呢? 是有这种可能,但肖然认为可能不大。 因为从翁涛工友们所描述的翁涛的日常,还有翁涛所写的那些笔记,加之翁涛写自述时的得意心态,可以看出,翁涛是坚信警方是不可能找到他的。 如果翁涛是嫌疑人教导出来的,而翁涛又处在当时那种成就感爆棚的得意状态中,翁涛怎么可能不在笔记中写点‘教导者’的事? 要知道翁涛就因为旁听了某大学教授的几节课,便已经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某教授在课上夸奖过他了。 想到这,肖然脑海当中突然迸出来一个可怕的念头:教法律的教授、高智商人群、收入不菲、在翁涛身边人的视线之外,与翁涛有过多次交流! 肖然感觉头皮发麻、心跳骤然加速。 按照翁涛的性格,他自己总结出了所谓‘完美犯罪’的四条准则,周边的受教育程度不高的人对他的准则嗤之以鼻,这个时候他会干嘛? 当然是找专业人士背书,验证他的想法没错啊。而他又认识什么专业人士?无外乎就是曾夸奖过他的某教授,又或者课上的那些学生,但学生的经济条件大多又不好。 若翁涛真与某教授说过他的那四条准则,而教授又是行内人,在‘7.28’案发之后,根本不需要去现场、看尸检,随便打听点消息,与翁涛的那四条准则一对照,立马就能对上号了。 然后再找个理由把翁涛诓到东前村问问,确定翁涛是嫌疑人,接着趁翁涛不备果断下手……逻辑上说的通啊! 肖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推测,仅靠着这些就去怀疑一位大学教授,是毫无依据的,真要有事,待会儿搜到那教授的资料一看,也就清楚了。 而且谁又能肯定翁涛是和那位教授说的呢?拼命想进入上流高端社会的翁涛,完全可以和很多此方面的人交流。 比如学校里的其他老师、学生,甚至是翁涛工友找的律师、书店里的某位爱好刑侦的读者,这些都可能是被翁涛炫耀过他那四条准则的目标对象。 再者,出租屋房东所说的那名租客,郑县老城镇派出所的老警员,一听名字便将这租客的容貌体型说了出来,与出租屋房东说的完全一致,是一个在所里挂了号的小混混,属于重点关注对象。 如此基本也可以判定,嫌疑人是花了钱,让小混混用自己的身份帮他租了这处房子,好隐去他的身份信息。 至于第一现场的勘察结果,出租屋楼上没有生活过的痕迹,嫌疑人一直是在一楼活动,而且卫生间内、塑料盆内、冰箱冷藏室内、板桌以及刀具上,都检测出了未被清洗干净的血样和少量毛发。 在地砖的砖缝里,尚有许多残留的血迹,不出意料的话,出租屋一楼就是翁涛被害的第一现场无疑。 至于出租屋周边群众的描述,因为那排房子是新建的,出租屋两侧隔壁都没人,所以周边群众也知之甚少,只是说没见那出租屋的门开过。 当然,这些都不是在第一现场的最重要的发现。 勘察人员在板桌背面的玻璃上,找到的那枚虽然不完整、但却有对比价值的指纹,才是最令人激动的。 大家都感觉距离找到嫌疑人不远了。 这枚指纹,很可能是嫌疑人在清洁板桌的时候,不小心留下来的。所以说,哪有什么处理的完美无缺的现场? 即便是这样挖空心思、绞尽脑汁的高智商嫌疑人,都有失误的时候,更何况是那些普通案犯处理的行凶现?那些现场在专业人士眼中,根本就是漏洞百出,藏无可藏。 除了和老城镇派出所的同志去找那个小混混的皮自重等人,专案组众人一回到城东分局指挥部,便立刻忙碌起来。 两天两夜没有休息的肖然,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搜索翁涛说过的某教授的资料…… 458、重读 在信息高度发达的今天,翁涛所说的那位教授的资料很好找。 稍稍打量了两眼那位教授的资料之后,肖然平静地将手机放下,正义之眼毫无波动,基本可以确定这位教授是清白的。 虽然这位被翁涛时常挂在嘴边的教授没有问题,但是肖然并不认为自己的这个思路就一定是错的,凶手很可能就隐藏在翁涛生活之外接触到的某些相关专业的人群当中。 早上四点多,夜色逐渐散去。 看了看趁着这段时间间隙,躺在椅子上尽可能补充精力的李放放他们,肖然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进到卫生间取了一根粉笔大小的恢复棒冰吃了。 在卫生间吃棒冰的确是有些尴尬,但总比在外面吃被人撞见更尴尬的要好。 系统奖励的棒冰并不甜,淡淡的有股压缩饼干味,不怎么好吃,但作用很明显,棒冰刚下肚,肖然立时感觉自己又恢复到了巅峰状态,思维清晰无比。 从卫生间里溜出去,找来翁涛遗留下来的两本书,和那本记有他犯罪自述的笔记本,肖然找了个舒服的坐姿,重新翻看翁涛在这些书本中的记述内容。 肖然之前看的,也仅是笔记本后面的那几页自述,然后不久他就返回了市局,以至于笔记本前面和翁涛在书籍中做的一些读书笔记,他都没有看到。 再次翻开笔记本,肖然从前往后,认真查看翁涛摘抄的一些专业的段落句子,以及翁涛自己的一些并不专业的感悟。 还好翁涛并没有将整个笔记本写满,大半个小时之后,肖然便将笔记本中的内容翻看完毕。 可惜的是,除了笔记本最后几页的那些内容,笔记本前面的内容基本一致,其中极少有翁涛记下的生活中的事件。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肖然平静地放下翁涛的笔记本,接着拿起那本至高检公报》,一页一页地翻过去,虽说翁涛在其中有大量的圈注,但肖然仍没看到什么可用的信息。 放下那本至高检公报》,听着李放放他们定的闹钟接二连三的响起,肖然知道时间不多了,再过一会儿便要继续忙碌起来。 肖然心中平静无波,他的工作就是这样,也许努力了不会得到什么结果,但只要还有一丝可能,就要继续坚持下去,直到这条线彻底结束或断掉。 所以保持一颗平常心很重要,不然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沮丧,很容易产生心理问题。 最后拿起那本香水:一个谋杀犯的故事》,继续翻看起来。 “起来了,别睡了,放哥,醒醒,吃点东西。” 张磊顶着一对黑眼圈,两只手上拎满了食物,摇摇晃晃地从门外走过来,首先给肖然留下一份:“来肖然,包子、油条、豆浆,邵队刚让人买回来的,这份是你的,赶紧吃,待会儿要开会了。” “谢了。” 肖然看了看手里已经翻了一大半的香水,随手又将剩下的二十几页‘哗哗哗’翻到底。 正要把书放回去的时候,肖然心中陡然一动,连忙将快要落到桌面上的书又捞了回来。 迅速将书页翻到刚才引起他注意的那一块,肖然刚才注意到的没错,在这本的最后几页,其中一个章节后的半页留白上,几段有些潦草的字迹赫然入目。 在这几段字迹的最上方有几个外文单词‘objetivity,relevaneandlegitimay’,后面还有翻译文字‘客观性、关联性、合法性’。 这三个词是是证据材料的三个基本特征,讲的是证据材料的证据能力。这三个词出现的很突兀,看不出与后续内容有什么关联。 在这几个词下方,翁涛写了‘伊顿公学’四个字,那是牛牛家里的一座古老的贵族中学,号称精英摇篮。 ‘伊顿公学’四字后,翁涛接着写的一句话,令肖然精神一震:“裴律师是真正的贵族,他就是一个我最向往的绅士,他是真有魅力的。” 翁涛写道,裴律师和他说,法学院有位教授就是中学毕业,但通过自学,最终成了教授,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并且翁涛记下了裴律师给他的建议,可以通过自考,然后司法考试,读研读博,说不定以后他也成教授了。 这几段凌乱且并不怎么通顺的文字最后,是‘四区一排。学好外语、很重要’字样。 裴律师! 肖然反复看着这几段并不通顺的文字,按照翁涛的心理,揣摩这这段话的意思。 明面上的意思很清晰,想来是翁涛遇到了一位很有修养魅力的律师,律师建议他可以自学成才,而翁涛本人也是这样做的,结果学了个满坛子不响、半坛子晃荡。 而在明面之下,翁涛当时和这个‘裴律师’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像翁涛这样只学个皮毛并且喜欢四处炫耀的人,在专业人士眼中是很可笑的,一般很少有人愿意搭理,但这个裴律师,似乎是很有身份的一个律师,却耐心地给翁涛提出建议。 这一点很奇怪! 再有一点,一个似乎很专业的律师,一个只学会了皮毛的民工,前者会在什么情况下给后者建议呢?不可能一上来就循循教导。 所以,很有可能是在他们深谈之后。 如果他们之间有过深谈,那么,是否是在翁涛叙述过他的‘四条理论’从而引起了‘裴律师’的‘兴趣’之后呢? 若上面这一切真的发生过,那么最开始的外文和最后的标注字样,似乎就有答案了。 那些外文单词,以及‘伊顿公学’,应该是这位裴律师在显示专业或者为达到其他目的时说的,或许这位律师的中学就是在哪里读的。 而翁涛那样喜欢表现自己的人,这位裴律师的表现,在他眼中是一种很有格调、充满羡慕的行为。 翁涛也想这样充满格调,以至于郑重地将那几个单词记下来,不是没有可能。 知道了这一点,后面又有‘学好外语、很重要’的标注,所以‘四区一排’的字样,哪里是否是某个书店摆放学习外文书籍的地方呢? 由此,翁涛与这位裴律师交流的地方,是不是在翁涛常去的某个书店里? 肖然越想越有可能。 一位曾留学国外的律师,家庭经济条件自然不错,高智商人群,又可能和翁涛有过深入交流,很可能听翁涛炫耀过那四条完美犯罪理论…… 这个裴律师,嫌疑很大啊! 459、图书馆 对于翁涛被杀一案,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嫌疑人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有一个大喉结,经济条件很好,还有外卖陶大哥、老城镇的那名小混混,以及盗车的小偷三个证人。 那名小混混作为派出所的重点关注对象,想找到很容易,不久之前,皮自重和老城镇派出所的同志,已经在某娱乐场所找到了那名小混混,带了回来。 至于嫌疑人是否有过留学经历,或者说嫌疑人是否就是那个裴姓律师,仅从翁涛几句零散的记录中,尚无法确定。 不过就算这个裴律师不是嫌疑人,现在案情到了这一步,肖然已经能预感到,距离找到嫌疑人也就差那最后临门一脚了。 案情讨论会再次展开。 虽说两天来大家很少休息,但到了这最重要的阶段,大家都在攒着一口气,一定要把幕后真凶找出来,甚至是继续挖掘更深层次的黑手。 人到齐之后,内勤人员首先将已经整理出来的内容做了汇报。 技术中心在对第一现场内提取到血迹进行比对之后,确定那处出租屋就是第一现场,刀锯、冰箱、电锅、塑料盆等物品,就是凶杀在杀人、分尸及后期处理过程中使用的凶器和工具。 至于现场提取到的那枚有比对价值的指纹,在与翁涛的指纹进行对比之后,确定指纹不属于翁涛,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凶手在百密一疏中留下来的。 “那个小混子没怎么问就全说了,他说那处房子是一个陌生人让他帮忙租的,他也不认识那个人,就是嫌疑人给了他两千块钱,他就如实照办了,至于嫌疑人的情况,他什么都不知道。” 皮自重说着刚找到的那名小混混的情况,“不过这个小混子描述的嫌疑人的体貌特征,与我们掌握的基本一致,而且我们也把两张手绘的肖像给他看了,他没怎么认出来,只是说有点像。” “现场居民区附近的有效监控我们都已经调来了,视侦的同志们正在查看。” 沈曲亮接着说道:“但是,现场居民区只有东侧和北侧,因为厂区和新规划的居民区的原因,所以这两面的监控基本能做到全覆盖,但是居民区西侧和南侧,由于有田地与河流的存在,监控只是能看到路口附近,所以这两条路上仍然有监控盲点。 不过居民区西侧有河流,那么嫌疑人要从西侧走,就必须要通过路口。但是如果嫌疑人从南侧道路的监控盲点,在从农田附近道路上的监控盲点处穿过田地,那可真不好找了。” “这个情况要考虑。” 张辉大队长之前被烟头烫了也不在意,仍夹着烟头,点着桌面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划出由这些盲点形成的各条路径,然后一条条的实地行走查看,或许会有收获。” 邵勇点了点头:“可以。指纹是重要,但短时间内不一定能比对出来,从监控方面入手也是这样。虽说我们还未开始对大通路居民区进行地毯式的走访摸排,不过按照嫌疑人在之前几处地点出没的风格,或许从群众口中得到消息也很艰难了。” “是啊,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就差一个嫌疑人。”何晓丽也拧着眉头叹道:“这个‘清洁工’,可谓是我们近年来遇到的最棘手的嫌疑人之一了。” 眼看着案情又有进入僵持的迹象,会议室内的氛围顿时凝重起来,众人脸上的表情不一,俱都愁眉不展地燃烧着脑细胞,思索着可能的线索。 见此情形,习惯坐在角落里的肖然知道,又到了自己出场的时间了。 将笔记本翻到自己准备好的那一页,肖然轻轻地在会议室里投出一枚震撼弹:“嫌疑人可能姓裴,律师,有出国留学经历。” 话音落下之后,会议室内仍继续之前的寂静氛围,但是众人的目光已经都焦距在肖然平静的脸庞上,一个个直楞楞地盯着肖然,眼皮都不带眨的。 “卧槽……” 一声爆喝如炸雷般响在会议室里,众人连忙看去,竟又是张辉大队长,因为发愣的时间太长,烟头烧到了底,烫到了夹烟的两根手指头,这会儿正往手指上吐口水呢,看来又得被烫出两个水泡。 不过水泡什么的,张辉已经顾不上了,他揉搓着手指,激动且震惊地盯着肖然,说话的嗓音都有些发颤了:“肖、肖然你是怎么知道的?怎么就不声不响地把人找出来了?拜托你下次再放大招的时候,让我们提前有点准备好吧……” “其实,我也是开会之前才想明白的,也来不及铺垫啊。”肖然摊了摊手无辜道。 “那也不能直接就撂出来啊,以后千万记得要提前铺垫。” 邵勇一缓刚才困恼的神色,因为他深知肖然不打无准备之仗,没有大概率的把握,绝不会这么干脆的把心里琢磨的事放出来:“赶紧说说你的思路,案情紧急,大家都等着呢!” “好的。” 肖然点了点头,看着笔记本上几个简单的词语,整理了一下思路,便从嫌疑人的租房时间、嫌疑人为什么会抢在他们之前确定翁涛是凶手、以及翁涛书籍中记的那段令人不着头脑的一番话等各个方面,系统地阐述了他的思路。 肖然最后说道:“……这个‘翁律师’智商不低、了解我们的这一套、经济条件不错、有出国和接触外网的经历,所以我感觉很符合我们要找的嫌疑人,可以试着从这方面着手深入。” 会议室内众人纷纷点头,交头接耳低声讨论了一阵,都认为肖然的思路很有道理。 邵勇压了压手,声音瞬间安静下来,他看着肖然问道:“暂且不提这个‘裴律师’是否是忽悠翁涛,既然你都锁定了嫌疑人,那么你打算从那些方面,把这个裴律师找出来呢?” “就算他留给翁涛的是假姓名,但他们的接触是做不了假的。” 肖然想了想道:“我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就按裴律师的身份去找。律师和我们接触的比较频繁,好多和我们还有些熟悉。而且律师从业人员相对较少,有出国留学经历的,并且家庭经济条件优渥,身高1米75左右,大喉结,有这些条件,想找到他很简单吧?” “另一个方向,就是如果这个‘裴律师’的身份是假的,那就从翁涛经常去的那家名叫‘新兴书店’的图书馆查起。” 肖然坚定说道:“在哪里,只要能找到他和翁涛接触的监控画面,到时候无论这个‘裴律师’的名字是真是假,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了。” 460、裴律师 听完肖然的陈述,会议室内在座的众人都表示认同。 其实也只能认同了,毕竟除了肖然提出来的这个方向,其他的也没什么相对便捷的办法。 统一意见之后,邵勇最后部署道:“既然大家都同意肖然的看法,那么肖然你说的图书馆方面的情况,就交给你去查了。” “好的。”肖然点头道。 邵勇接着看向皮自重道:“皮自重,你带人去查‘裴律师’这条线索,筛选一下我市和郑县周边,是否真有附和条件的裴姓律师。” “是。” “虽然有了这两个方向,但是第一现场周边的工作仍不能丢掉,沈曲亮,你带人和郑县以及老城镇的同志们一道,对第一现场周边的居民区和厂区,继续展开全面调查。”邵勇道。 “明白。”沈曲亮立刻应道。 又询问了一下张辉与何晓丽的意见,邵勇最后道:“那好,先就这样了,大家抓紧时间,散会。” 从会议室出来之后,肖然便和李放放等人上车,前往翁涛最喜欢去的‘新兴书店’,那也是距离翁涛生前住处最近、最大的一个图书馆。 “肖然你刚才太牛了你知道吗!太露脸了!” 一上车,李放放一边拉着安全带,一遍眉飞色舞道:“整个专案组都在愁眉苦脸、焦头烂额的,你不声不响直接把嫌疑人给撂出来了,我当时还在想你是不是睡懵了说胡话呢!” “我都没睡好吧。”肖然笑了笑道。 “看看,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都有这样的天赋了还比一般人努力,活该露脸,羡慕不来的!” “能力强、更努力也就算了,关键是长的还帅,刚才城东分局的一个女警,看着肖然那眼里都快冒星星了。咱们摊了这样一个头儿,没活路啊!” 李放放与秦子河几人花式吹着肖然的彩虹屁。 等肖然开着车都跑过两个路口了,这几个哥们才意识过来:“卧槽肖然你停车!你都没睡觉还敢开车,疲劳驾驶懂不懂?下来下来,换人!” 一路平稳地来到‘新兴书店’,不得不说,这处图书馆的确不小,内部装饰摆设也相当有格调,十分符合翁涛喜欢追求格调的心理。 而在图书馆的四区一排的书架上,摆放的果然都是一些关于学习外文的书籍。 出示相关证件并说明来意之后,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带着众人来到监控室。 由于并不知道翁涛最后一次来图书馆是在什么时间,也不知道翁涛是在什么时间、是否是在这处图书馆里与‘裴律师’碰上面的,再加上图书馆只能看到一个月内的监控,所以肖然也没有一定能找到当初两人接触时画面的把握,只能先将所有的监控全都调回去,后续慢慢清理。 从‘新兴书店’离开后,肖然和李放放他们又去了周边两个规模相对较小的书店,说不定翁涛也曾去过哪里,总之多做点准备没有错。 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又过去了,还好肖然他们一直都在书店里,不仅有空调,还能有空闲吃点东西,比在外面跑舒服多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没地方洗澡换衣服,肖然感觉他真的已经臭掉了。 “快拷贝完了,待会儿我们再跑一下另外两个书店……” 看着显示屏上的复制进度,肖然如此说着,但心里却在想着皮自重一组的调查进展,他们在这搞监控肯定不可能很快出结果,不过皮自重他们在律师行业里打听个人,应该不会太慢吧? 如此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说曹操曹操到,皮自重竟真打电话过来了。 “肖然我跟你说,你算的还真准!城东区果然有个姓裴的律师,中等身高、大喉结、留过学,家里是做生意的,各方面条件完全符合,几名证人也说就是他,基本上是没跑了!” 皮自重兴奋激动的声音传来,不止是肖然,李放放、秦子河他们都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激动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那你们还没有动手吧?”肖然连忙压住心情,努力保持平静问道。 “没有,怎么可能呢,咱们还要钓大鱼呢!网监的人已经着手调查他的个人设备了,如果他真是‘小丑’里的人,说不定又能挖出大鱼来!” 皮自重快速说道:“哎对了,你那边怎么样?邵老板让我和你说,既然基本确定是他了,你那边快点搞完就赶紧回来吧。” “好的,我们这快搞好了,待会儿就回去。对了,你把那人资料发我手机上。”肖然答道。 “行,我马上就拍了发你。” 挂断电话之后,肖然看了一眼悄然完成的拷贝进度,拔掉移动硬盘,微笑对李放放几人说道:“走,咱们回去!” “终于到头了!”李放放用力挥了一下拳头,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肖然哼了一声,及时送上一盆冷水:“想什么呢,就算人找到了,后续审讯、补充证据、整理卷宗等等还有一大堆麻烦事呢!” “后面再麻烦,总比现在不眠不休的好吧,你闻闻我们身上都臭了!”秦子河掀起衬衫闻了闻,然后一脸嫌弃的放下了。 刚从书店监控室里出来,皮自重便拍了嫌疑人‘裴律师’的资料,发了过来。 坐上车刚看到嫌疑人的证件照,正义之眼便剧烈地跳动起来。 肖然仔细端详着嫌疑人的相貌,一张斯斯文文的瘦长脸,留着小背头,细细的眉毛,一双丹凤眼,小鼻子,下嘴唇很薄上嘴唇较厚,喉结很大,基本符合三名证人的描述。 在嫌疑人的姓名一栏,肖然看到此人名叫‘裴阳德’,老家就在郑县老城镇,但是因为父母做生意发家之后,便搬到市城东区了。 裴阳德现年31岁,但是看着很年轻,未婚。 裴阳德在本地读完初中之后,便被父母送去了国外,回国之后又读了两年书,之后进入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后来业务熟悉之后,便在父母的帮助下,自己在城东区开了一家小律师事务所,只是没什么名气。 皮自重发来的资料很简单,肖然几眼就全看完了,端详着嫌疑人裴阳德的相貌,肖然不禁又陷入思索。 裴阳德身后,真的有组织存在吗? 461、擒获 回到临时指挥部,如今锁定了嫌疑人,大家脸上都多了几分轻松,路过的人都带着笑容,热情地与肖然打招呼。 “什么叫专家啊?把复杂的事变的简单,这就是专家。这样一个大家绞尽脑汁都没研究出来的案子,人家三言两语,轻轻松松出来了。” “是啊,我之前还在想这个案子会不会变成悬案,没想到就这么把人找到了。天才就是天才,那样羚羊挂角的想法,咱们这脑袋是想不出来的。” 看着肖然带着李放放他们走过,几名警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神色之中满是佩服与惊叹。 对于这些议论,肖然自然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窃喜,毕竟从小到大经历的太多,早就看淡了。没办法,作为主角就是这么优秀。(嗬、呸) 进到作为临时指挥部的会议室,邵勇、张辉、何晓丽三人都在,而皮自重回来之后不久,便带人去盯裴阳德了。 由于已经得知了裴阳德的消息,技术人员很快通过裴阳德的信息,查到了他在郑县老城镇内,用自己的真实身份租的另一套房子。 就在第一现场往南大约一公里左右的地方,穿过第一现场南侧的田地,步行一会儿就到。 于是沈曲亮也暂时搁下了手上的工作,带人去找那套出租屋去了,不过指挥部给沈曲亮有明确指示,找到裴阳德亲自租的房屋后,暂时不要进去搜查。 毕竟现在还在等网监的结果,万一进去之后,裴阳德在出租屋里装的有监控设备,打草惊蛇就不太好了。 下午接近六点的时候,网监的人过来了,来人中领头的是个有些呆萌的妹纸,名叫楚墨,圆脸肉嘟嘟的有点微胖,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发际线有点高。 肖然与这位有过一两次照面,据说是网监内的电脑高手,具体技术有多高不清楚,反正听她说要是想黑进自己的电脑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见楚墨他们过来,邵勇立刻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吗?” 楚墨摇了摇头道:“目前来看是没有。我们检查了他各个终端的来往数据以及浏览记录,除了网购一些作案用的工具物品,其他都是正常的生活痕迹。” “他都没有搜索浏览过怎么作案、怎么躲避警方追踪这一类的页面吗?”肖然问道。 “没有。” 楚墨回答的很直接,突然她皱起鼻梁嗅了嗅,看向肖然道:“你该换衣服了,身上都臭了。” 看着李放放几人捂着脸一副憋得很痛苦的样子,肖然转过脸望了望天花板,我臭了我知道,但是搞刑侦的不都是这样么,大家都很臭,怎么就针对我呢? 得知没有查到裴阳德背后可能存在的黑手,邵勇当即就拨通了皮自重的手机问道:“我是邵勇。嫌疑人目前状况怎么样?” “一切良好。嫌疑人下班不久,刚和几个同事一起进了一家酒店,我们正在出入口守着,是否立刻抓捕?”皮自重快速问道。 “现在动手你们人够吗?”何晓丽开口问道。 “有点紧张,这个酒店挺大的,我们全部进去没人守着出入口,万一没找到他可能就跑了。”皮自重说道。 邵勇回道:“那好,你说一下地址,我让肖然他们立刻过去支援。” “好的,城东区舒乐路xx酒店。” 通话结束,肖然、李放放他们便立刻出发前往舒乐路,准备对裴阳德进行抓捕。 同时,沈曲亮那边也获准进入裴阳德的租房,搜查相关可能存在的证据线索。 舒乐路距离城东分局不算太远,不一会儿的功夫,肖然他们便来到了目标地点,与皮自重等人汇合。 “刚才我进去问了一下,他们这是高档酒店,现在他们包间里刚上菜,直接冲进去他万一跳在窗户上和我们僵持也不好搞。” 皮自重蹲在路边,佯装成路人的模样与肖然商量道:“不如我们找个人扮成服务员进去上菜,找机会就把那个比扑倒,然后其他人在包间门口,听到动静再冲进去。” “可以,这天黑了,路上人也多,等他下楼再动手,肯定又是一堆人围着各种拍。”肖然赞同道:“我的格斗方面你们也都清楚,就由我扮服务员进去,你们听动静。” “那肯定的啊,咱们这些人里,就你扮服务员最像。” 确定好行动方案之后,又做了两个预案,接着留下几个人继续守着餐厅的两个出入口,肖然与皮自重他们便进到了餐厅。 悄无声息地出示了证件,换上一名服务员的衣服,端上托菜盘,看着皮自重他们埋伏在包间门两边蓄势待发,肖然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推门走进包间。 不得不说,高档酒店包间里的装潢的确是有格调,华美的吊灯、舒适的灯光、考究的摆设,当然,肖然对这些向来是无视的,毕竟见的多了。 走进包间,肖然一眼便看到了餐桌北侧正中,面南而坐的裴阳德,他穿着很是休闲,脸上带着微笑,正与其他两男二女讨论着什么有趣的话题。 “各位的菜。” 肖然端着托盘,一脸平静地走到裴阳德的左手侧。 正在将菜放到桌上的时候,与裴阳德相邻而坐的一名化者淡妆的女子突然指着肖然道:“你身上怎么有股酸味!太不讲卫生了吧,你这样你上的菜还能吃吗?把你们经理找来……” 那女子话没说完,肖然猛地扔下餐盘,骤然回头死死地盯着裴阳德。 裴阳德被肖然犀利地眼神盯的浑身一抖,条件反射地就要从座位上跳起。 但是肖然比他更快,不等裴阳德发动,肖然便已经扣住裴阳德的肩膀,用力一拽,就把裴阳德拉倒在地毯上,顺势扑上去擒拿住裴阳德的手臂,将挣扎着想爬起的他摁了下去。 听到动静,皮自重、李放放他们也第一时间冲了进来,帮着肖然制服住叫喝不停的裴阳德,同时出示一应证件。 “警察!裴阳德,你涉嫌故意杀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本还在不停挣扎低吼的裴阳德,一听到‘故意杀人’四个字,整个人一下子全傻掉了,愣愣地盯着皮自重手里的证件,许久没有反应…… 462、交代 与裴阳德一块吃饭的那些男女,听到这话也愣了好一阵,直到肖然他们押着裴阳德都快走出包间门口了,这才反应过来。 连忙跟上,不敢相信地询问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都是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都是懂法的,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律师怎么了?律师就都是好的,没坏的了?!” 皮自重冷声说着,推开围上来的那几名律师,给一脸茫然的裴阳德戴上头套,押出上了车,直接回了城东分局。 与此同时,和肖然他们前后脚回来的沈曲亮,在裴阳德的第二个租处也有一系列重大发现。 在裴阳德本人亲自租的房间内,沈曲亮他们找到了两套衣物,一套血迹斑斑的西服,应该是在第一现场作案时穿的,另一套正是裴阳德抛尸过程中,被道路监控拍下时所穿的衣物。 其他还有染血以及沾着泥土的鞋子,手套、面具、尾号h99车的车钥匙,现金若干,以及一个没有通电的智能摄像机等其他尚未被丢弃、销毁的物品。 血迹和指纹的比对暂时需要一段时间,但是那个摄像机中储存的内容,却是很快能被看到。 在对裴阳德进行审讯之前,专案组快速查看了摄像机储存卡中保存的录像,录像不是很多,只有一个多小时的内容,不过看了不久之后,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抑制不住的激动! 摄像机中的录像,竟然是在第一现场,翁涛一脸得意地与裴阳德两人端着红酒把酒言欢,而翁涛所说的,正是他谋害李璐、刘晨的全过程。 看着画面中翁涛那一脸得意猖狂的神色,众人感到可恨可笑的同时,又替翁涛感觉悲哀,或许他怎么都想不到,在这不久之后,他就将从杀人凶手,变成被害人。 当然,这份视频的意义不仅仅是裴阳德与翁涛接触的实证,同样的,也算是能给死者李璐、刘晨的家属一个最终的交代了。 毕竟之前翁涛只是在笔记中写下了大致经过,信服力比不上他的亲口自述。 而在此过程中,翁涛还不无得意地像裴阳德炫耀他成功嫁祸给成玉国的事,并且反复提及他钻研出的四条准则:“我当时就和你说了,按照我这四条准则办案,警察绝对拿我没办法!” 裴阳德晃着红酒,很有气质地微笑答道:“当然。就是因为你研究出了这四条准则,并且做出了完美的案子,所以你就跳出了低等人类的范畴。所以我们组织才决定让我来接触你,发展你进我们高级人类的。” 一听这话,翁涛肃然起敬,万分感谢道:“这是我的荣幸。” 而之后不久,翁涛三杯就下肚,便悄然失去了意识,趴在桌子上昏死过去,紧接着裴阳德放下高脚杯,极尽鄙弃地朝翁涛冷笑一声,起身切断了监控,画面也到此为止。 “不是说裴阳德不是‘小丑’的人么?这又跳出来一个高级人类组织是什么玩意?” 看完监控录像,专案组众人议论纷纷。 肖然对这些不怎么关心,他隐约感觉这个所谓的‘高级人类’概念,就是裴阳德抓住翁涛的虚荣心理,胡编乱造的一个产物,用来忽悠翁涛的。 真正吸引了肖然注意的,是两人说话时,摆在桌子上的一个类似于宣传手册的请柬,请柬上面印着山姆大叔的画像,手指指向前方,下面是汉外两语:“你准备好了吗?” 或许裴阳德当时让外卖大哥送的信封,里面装的就是这个东西。 “现在我们百分之九十九能确定,就是裴阳德杀死了翁涛。” 邵勇压了压手,会议室内顿时安静下来,他看向肖然道:“肖然,前后两个案子,你是全程跟下来的,还有沈曲亮,待会儿初审你们上。能行吗?” “没问题。” 肖然点头道:“人证物证俱在,他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晚上9点整,肖然和沈曲亮进入到审讯室。 调好设备之后,肖然瞥了一眼盯着他们二人看的裴阳德,冷着脸坐下问道:“姓名、出生日期、籍贯、现住址、证件号码、联系方式……” “裴阳德、某某年月日……” 待裴阳德说完,沈曲亮记录完毕,肖然出示了证件并递给裴阳德一份告知书,说道:“我们是临安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民警,现在依法对你进行讯问。这是我们的警官证以及犯罪嫌疑人权利义务告知书,你看完后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裴阳德接过告知书,面无表情地扫了两眼便交给了旁边的警员:“我是律师,这些我比你们清楚。” “那好,既然你作为律师什么都清楚,我也不和你绕什么弯子了,明说吧,知道我们为什么带你到这来吗?”肖然严肃问道。 裴阳德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摩挲着手下的钢板,想也没想,果断回答:“不知道。” 肖然与裴阳德对视了一会儿,裴阳德顶受不住肖然眼中的压迫感,默默地将脸转向一边,直直地看着墙上‘坦白从宽’的字样。 “所以,你还是不打算配合。” 肖然冷哼一声说道:“那我请你回答,本月10号凌晨2点到7点之间,你在哪里,都做些什么,有谁能给你证明?” 审讯室内沉默了一阵,裴阳德没有回答肖然的问题,依旧看着墙上的字样。 突然他转头看向肖然反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翁涛那样的蠢货你们都找不到,我做的比他高明多了,你们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我的?”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既然你做了,那你应该一早就做好被抓的准备。没有谁能逃脱法律的制裁,也没有谁能犯下完美无缺的案子。” 肖然冷漠地看着裴阳德道:“而且你这样回答,是否算是承认了,是你杀的翁涛。” “你们不都查清楚了吗?还用的着我说吗?我作案的核心就是隐藏身份,既然你们都找到了我,那其他的你们应该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裴阳德沮丧地冷笑道:“行,律师和警察也都是熟人,我也不为难你们了。翁涛是我杀的,但他罪有应得,他就是个社会垃圾,你们清除不了他,那就由我来出手。” “我不知道杀一个该死的人有什么错,在我住处我有一个摄像头,里面有那个垃圾自己说的犯罪经过,你们可以找来看看,你们去看看,这样的垃圾该不该清理。” 裴阳德大义凛然道:“而且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搞这个垃圾吭吭哧哧半个月找不到人,像我这样为社会除害的人,你们反倒抓的飞快。你们究竟有何居心?” 463、点出 “你怎么知道我们找不到他!你杀了人你还有理了?枉你还是个律师,你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决定任何人的生死,这点还要我们教你吗!” 沈曲亮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盯着裴阳德怒声道:“就是因为你横插一杠子,我们本来都已经锁定了翁涛,结果他跑去见你去了,这些天来我们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找他再找你,现在你还在这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的教训我们,你不觉的自己很可笑吗!” 裴阳德一时无言反驳,愣了一会儿才喃喃说道:“这是我帮了倒忙了?” “难道不是吗?” 肖然看着裴阳德说道:“你想伸张正义这没错,但是你既然知道了翁涛是杀人凶手,而且也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就算我们当时我们还没查到翁涛,你为什么不向我们举报?是因为你背后的组织吗?” “组织?什么组织……” 裴阳德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高级人类’组织?呵,这你们都信,这些都是我瞎编的,没有格调的东西,那个蠢货怎么会上钩?” “这样看来,你的那些清理社会垃圾的言论不过都是借口,都是你自己给自己找的理由咯。” 肖然冷哼一声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向我们举报,你由始至终想的就是干掉翁涛,你把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在他最得意的时候,结束他虚伪的骄傲,以此满足你掌控一切,宛如上帝一般将一切都视若无物的虚荣心理。” 裴阳德面色不断变换,阴晴不定,他皱着眉头,鼻翼翕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反驳道:“不,我不是。” “你是与不是现在都无关紧要了。” 肖然板着脸严肃道:“说一下你是怎么盯上翁涛的,是你凭借着案情把他找出来的,还是你一早之前就见过他?” “是见过他。”裴阳德答道。 肖然问道:“在哪里见的?见过几次?具体都是什么时间,谈了那些内容?” “一个多月以前,我们在新兴书店见过两次,第一次没说什么,就是我们同时找一本书,碰到了,我让他先看。” 裴阳德答道:“第二次是两天后,我到新兴书店查资料,又见他在法律区看书做笔记,我看他态度很认真,就上去和他聊了几句,没想到话匣子一打开就聊了好久。” 与肖然所料的基本一致,在那次谈话中,说嗨了的翁涛,果然半炫耀地向裴阳德阐述他研究出来的那四条完美理论,裴阳德心中虽然不屑,但出于个人习惯,他仍表示看好翁涛的研究成果,并鼓励翁涛努力学习专业知识。 裴阳德说他是出于个人习惯,不忍心挫伤一个努力学习的人,但肖然对裴阳德的说法并不认同,或许在那时,裴阳德就或明或暗地鼓励过翁涛,让翁涛去实施他那四条完美理论。 不过现在翁涛已经死了,当时的情形究竟是什么样的,也就只有裴阳德自己知道了,他不肯说,谁也不知道。 裴阳德接着叙述道,长期遭受专业人士冷落的翁涛,第一次被专业人士认可,自然感动的是一塌糊涂,顿时将裴阳德视为知己,把自己的联系方式、临时住址通通告知了裴阳德。 临分别的时候,裴阳德还表示过些天会给翁涛送一些专业书籍过去,但是裴阳德后来真正送过去的,却是一封将翁涛引向死亡之路的邀请函。 “我那天和他聊完之后,就没再想起过他,直到7月28号的时候,我听说有个女人被他丈夫杀了,开始我也没在意,后来我一琢磨,这个案子的作案手法思路,很符合翁涛说过的那四条准则,我当时就怀疑上他了。” 听裴阳德说到这里,肖然打断问道:“你说‘后来你一琢磨’,这个后来具体是什么时间?” “就是28号晚上,我睡觉之前,躺在床上想明白的。” 裴阳德回答的没有纰漏,毕竟他是在‘7.28’案第二天就找到小混混租了房子,如果裴阳德说他是29号之后才想明白的,那其中就很有猫腻了。可惜没有。 “想明白之后呢?你为什么不举报?”肖然再次问道。 裴阳德看着地板,停顿一会儿后才道:“我当时只是有这个想法,我也不确定就是他干的啊,而且我想着有我没我你们都能破案,就没找你们反应。” “那你想明白之后,又是怎么做的呢?”肖然接着问。 裴阳德答道:“想明白之后就想明白了啊,我就没再关注这个事,直到听说又有一个女人被杀了,我一了解,才知道你们之前没抓住翁涛,反倒把之前受害者的丈夫个抓了。 我就想找一下翁涛,把他钓出来看看是不是真是他干的。然后就和我之前说的一样,我想着真要是他干的,你们找不到他,就让我来清理他。” 肖然目光如炬,犀利地盯了裴阳德好一会儿才问:“真是这样的?你就没有什么要补充、要解释的吗?” “补充什么?又要我解释什么?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啊。”裴阳德佯做茫然道。 “解释一下,你7月28号晚上想到的翁涛,为什么第二天就处心积虑的跑到老城镇王湾村,找个小混混帮你租了一套房子,而且同日还在网上买了一堆你作案用的工具,以及后续还花高价买了一辆黑车?” 肖然看着已经语塞的裴阳德,摊下手道:“嗯?解释一下啊,你不是说你想明白之后就没关注了吗,那你提前这么多天就在做这些准备又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你手上钱太多了,不花点心里难受?” “我……” 裴阳德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肖然依旧直勾勾地看着裴阳德面容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他现在基本能确定,裴阳德说的这些话就是半真半假,而裴阳德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减轻他的责任。 毕竟翁涛这个受害人身份特殊,本就是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所以,如果到最后,裴阳德将案情性质描述成他是带着伸张这样的目的将翁涛钓出来,然后在得知翁涛就是杀人凶手之后,一时激动将翁涛杀死。 这样的话,裴阳德后续要负的刑事责任,是要小于他一早就谋划着准备弄死翁涛的。 不过现在肖然将这一点明确指了出来,裴阳德再想说他是激情杀人,基本上也圆不下去了。 464、听话 裴阳德结结巴巴支吾了好一阵,方才有些词穷道:“那、那房子和车就是我的一点小兴趣,临时起意租下来做其他事的,我当时并没有打算对翁涛下手,绝对没有……” “小兴趣?你的什么兴趣?” 肖然面无表情地看着裴阳德表演,但是无论裴阳德如何推诿,事实都是在哪里摆着的,证据确凿、时间明确,他如何狡辩都不能洗掉他早有预谋的事实。 裴阳德语塞半响,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乱了阵脚,连忙调整了一下神态,故作镇定道:“我租房子是因为我不想在家住了,想搬出来,买那车也是看它好看就买了,并不知道它是被偷来了。” “你家里住着别墅,有必要搬出来组个小屋子住吗?而且还一租就租两套房子。”沈曲亮冷笑着说道。 裴阳德耸了耸肩,“别墅怎么了,别墅并没有小租屋住着舒服,而且我有钱,我租一套空一套不行吗?”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自由。”肖然接过话,转而说道:“介绍一下你的家人。” 裴阳德看了看肖然,想了一下肖然为什么要聊这个话题,便说道:“我爸妈和我,我们家就我们三口,没别的人。” “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不结婚?”肖然又问道。 裴阳德面露不耐道:“为什么要结婚?结婚就是给自己头上戴上枷锁,婚后有了孩子还要为他规划人生,太费事太麻烦。” “你从小到大的生活,都是你父母帮你规划好的?”肖然问道。 听闻此言,裴阳德眼中明显多了几分阴翳,他撇了下嘴角,似乎是很不屑道:“当然,如果没有我爸妈帮我规划,我也不可能成为别人家的孩子。” “你有想过你杀人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你的形象在熟人中破灭吗?”肖然道。 裴阳德不在乎地笑笑:“一个人越是在乎别人的眼光,活得就越是痛苦,我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随他们说去。” “我想,你从小到大,你爸妈把你管的很严吧?”肖然笑了笑道。 裴阳德挪了挪坐姿,想了想道:“无所谓严不严吧,反正经常被说着,要学这要学哪,尽兴玩的时间很少。” “是不是特别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可以无拘无束的玩。”肖然道。 裴阳德咧着嘴摇了摇头道:“说不羡慕是假的,那时候我们家还没真正起来,看着外面的人玩的那叫一个开心,是真的想出去玩。” 肖然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按理说你父母经商,你应该学经济管理类的专业才对,怎么就选了法律呢?” “也是阴差阳错吧。小时后看电视就特别喜欢那些英雄题材的节目,出国上学的时候,我爸妈也想让我学经济,回来接他们的班。” 裴阳德回想了一阵,说道:“我对做生意真的没什么兴趣,然后选择方向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法律,就想到电视里的律师那种形象,就何以琛的那种,呵,就选这一行了。” 东拉西扯与裴阳德说了这一阵,肖然大致了解了一下裴阳德的犯罪心理,这就是一个被父母管的太过,以至于在家里是个乖乖宝宝,离家之后想要肆意发泄的人。 而且裴阳德心中是有英雄人物情节的,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当他发现翁涛这个十分附和他口味的猎物之后,他的发泄心理与英雄情结便悄然交汇到一起,致使他抑制不住地想干掉翁涛,然后像个漫威世界里的超人一样,还将翁涛的尸块呈现给警方,自己在一旁享受幕后英雄的快感。 鲁大师曾经就有这样一段精辟的论述:“我国中流的家庭,教孩子大抵只有两种法。 其一是任其跋扈,一点也不管,骂人固可,打人亦无不可,在门内或门前是暴主,是霸王,但到外面便如失了网的蜘蛛一般,立刻毫无能力。 其二,是终日给以冷遇或呵斥,甚于打扑,使他畏葸退缩,彷佛一个奴才,一个傀儡,然而父母却美其名曰‘听话’,自以为是教育的成功,待到他们外面来,则如暂出樊笼的小禽,他决不会飞鸣,也不会跳跃。” 不过出笼已久的裴阳德早已学会了飞鸣和跳跃,但是看似正常的他,其心理却早已悄悄变的畸形。 “所以,你就幻想着自己就是影视节目里的英雄人物,一个行走在现代社会的大侠,但是却苦苦找不到可以下手的恶徒,直到翁涛出现,你蓦然发现,你伸张正义的机会来了。” 肖然面色陡然转冷,他盯着裴阳德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说,我讲的对吗?” 作为一名律师,经常与公检法打交道的裴阳德,终于意识到刚才肖然并不是在和他闲扯,他立刻警惕起来,矢口否认道:“我不明白你讲的是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想过我是英雄什么的,你也不要胡编乱造的往我身上套,你们的套路我都清楚。” “那好,我们不再聊着这个。我们接着说,你买车租房之后,你是怎么把翁涛钓出来,然后杀了他的。”肖然适时转换话题道。 裴阳德强调道:“我说了,我买车租房并不是要针对翁涛,网上买的东西也只是巧合,在他第二次作案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以为当时你们已经找到他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裴阳德讲,在了解到翁涛二次作案之后,他对警方十分的不满意,便萌生了由他来伸张正义的想法。 虽然想伸张正义,但裴阳德也知道他这样做于法不容,于是他就想起了他之前刚入手的车和出租屋,接着他千方百计的变换着装和交通工具,隐匿身份。 有金钱开道的裴阳德,计划实施的很顺利,他让外卖陶大哥给翁涛送去了邀请函,约翁涛凌晨在东前村见面。 因为裴阳德把邀请函做的很有格调,而且裴阳德也在其中点明了已经知道翁涛的所作所为,于是翁涛还真以为自己被神秘组织选中了,极其欣喜郑重地前往东前村。 见到唯一相信过自己的裴阳德之后,翁涛越发高兴,他认为自己终于要与那些素质低下、趣味恶俗的低等人类说再见了。 于是翁涛不疑有他,跟着裴阳德来到第一现场把酒言欢,畅聊未来,而未来就是,他被裴阳德下了药,一刀捅下去就结束了。 由于是第一次作案,裴阳德肢解尸体的进程不是太顺利,用了很长时间才将尸体分解成自己设想的模样。 完成这些之后,裴阳德小心地取了车子,来到东前村小河上游,将翁涛的尸体摆成一个笑脸,又生怕人发现不到,便将翁涛的一条碎成块的大腿装起来扔进河里。 之后,裴阳德原路返回,将车停在里出租屋较远的位置,而后他整理第一现场,带着东西穿过第一现场南侧田地,来到另一个出租屋进行换装,回到原有的生活轨迹。 直到,肖然端着菜来到他的身边…… 465、抢人 审讯到了末尾,该问的基本上也问完了。 肖然最后盯着裴阳德的眼睛,观察着他的举动与表情,开口问道:“你谋害翁涛的全过程,都是你自己设计出来的吗?” 裴阳德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想问我还有没有同伙?” “我是问你,你作案的手法和思路,有没有人教过你?或者在你作案之前,可有人帮你完善过你的作案规划。”肖然严肃说道。 裴阳德反应了一会儿,突然嗤笑道:“这、你是把我当成姓翁的那个傻子了吗?事还没干呢就先把老底翻给别人看。怎么可能呢?再说了,我也接触过很多案子,看的多了自然就会了。当然,还是你们技高一筹。” 从裴阳德的微表情中,肖然看出他不像是在说谎,但仍接着问道:“你知道教导者‘欧神’吗?” 裴阳德愣了一会儿,摸不着头脑道:“你是不是脑子也坏掉了?什么教导者?什么欧神?网络吗?我对这些不敢兴趣。” “那么小丑呢?” “小丑?电影吗?”裴阳德一脸疑惑,该说的他都已经交代完了,现在实在搞不清肖然又在耍什么套路。 肖然与沈曲亮对视一眼,淡然说道:“你不知道最好。现在你看下讯问笔录,确认相符后签字,签哪你都知道的。” 裴阳德将笔录看了一遍,没有提出异议,签字之后,便在审讯室等待签拘留证,然后送往看守所羁押。 从审讯室里出来,也就意味着紧张的侦破工作基本结束,不用再没日没夜地盯着案情,一直紧绷的弦暂时可以松一点了。 而之后不久,技术中心也接连传来消息,指纹、血迹等都比对上了,加上其他证据证人,以及裴阳德自己的供述,证据链已经十分完善,再无异议了。 与此同时,侦查人员也在裴阳德家中卧室,搜查到了翁涛那只被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左耳,裴阳德的父母也来到城东分局。 但他们即便来了也见不到裴阳德,只是神色呆滞地坐在接待室里,反复诉说裴阳德从小到大是多么的懂事优秀,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成为杀人凶手。 然而事实在此,无论他们能否接受,结局都早已注定。 …… 翁涛被杀一案宣布告破的时候,肖然已经在家中补觉了。 不知不觉间,八月便悄悄过去,转眼又来到九月中旬。 初秋的天气,白天仍看不到消暑的迹象,只有到了晚上才清凉一些,这才猛然发觉,原来中秋已经过了。 又是一天晚上,肖然和师傅王俊名等人值夜班,还好这些天大家手上都没有多少事,说说笑笑间就到九点多了。 肖然这会儿正翻着群里的聊天记录,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肖然心中一动,第一反应就是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但是一看备注,原来是交警事故队的李响打来的。 当初轮岗结束之后,肖然偶尔也和他们吃过几顿饭,上次见李响的时候,这家伙的体重已经过了两百,现在又有几个月没见了,不知道李响的体种是否再创新高。 “哎,响哥,这么晚还在外面跑啊,有什么事吗?”肖然听着李响那边车辆经过的声音,推测李响肯定是在外面出现场之类。 “有好事,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 李响手机边的风声很大,他高声说道:“这不是刚才我们出了个交通事故吗,因为当时人涉嫌酒驾,我们就给拖到办案区酒检尿检,刚才尿检结果是阳性,问是溜冰了,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人你们要不要?” “要啊!肯定要啊!” 肖然立刻说道,对这种送上门的好事他们怎么可能拒绝,再说了有的队年度任务还没完成呢:“响哥,人你帮我留住了啊,我们有人马上过去,谁抢也不能给啊,弄好了回头请你吃饭!” “我尽力,我们这边已经回复指挥中心了,说不定待会儿就有人过来,你们要来得赶快!”李响快速说道。 “好的好的,地址在你们队办案区是吧,我们马上过去!”挂断电话,肖然当即对王俊名道:“师傅,你们队今年缉独的任务数还没完成是吧?” “是啊,这眼看又快到年底了,一想到这事就发愁!”王俊名愁眉苦脸道。 “那赶紧的,交警大队那边查到一个溜冰的,人我暂时定下来了,你们赶紧去提,真要牵出上下线来,这一下就达标了,人就在办案区。”肖然连忙说道。 “卧槽,还有这好事!”王俊名连忙站起身来激动说道。 肖然催促道:“所以要赶快去啊,你再晚点可能就被人抢先了!” “走了走了,有事你看着啊!”王俊名说着,带上装备拉了一名同事,急急忙忙地冲出值班室。 看着王俊名带人离开,刚轮岗回来不久的禾亮凑到肖然跟前道:“肖哥,你把人让给王师傅,咱们中队指标怎么办?” “咱们队任务已经完成了呀” 一旁的张磊解释道:“就在你来之前,我们出去吃饭碰上一伙卖肉的,身上的量还不小,然后上下线一查,咱们队今年的任务就搞定了,而且是大幅度领先其他单位。” “我去,还能这样搞的嘛!”禾亮瞠目结舌地感慨道。 小半个小时之后,王俊名带着人汗流浃背地冲了回来,看神色像是被谁撵了一样,肖然连忙递了两瓶水过去。 王俊名拧开水灌了一阵,心有余悸道:“就差一点点,幸好肖然你知道的及时,不然这人真就带不回来了,就差一点点啊!” “不是吧,情况这么紧张的吗?”张磊疑惑问道。 “你不知道,我们刚把人带上车,派出所、治安、禁毒的人就都追上来了,看架势还想拉我车门,这怎么可能呢,我要被他们截下来,肯定是僵持在哪了,这人今儿谁都别想带走。” 王俊名咧着嘴比划道:“还好我反应快,就在快被他们拦住的时候,我一脚油门就窜出来了,哈哈,那些家伙在后面恼的直跳……不说了,我这就去看看那个比清醒没有,尽早把他上下线搞清楚。” 看着王俊名兴高采烈地奔出去,肖然他们重新坐了下来。 本以为一夜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谁想到电话铃声又突兀地响了起来…… 466、作饵 电话是指挥中心打来的,说是红二街派出所辖区的马饮路发生一起故意伤害致人重伤的案件,案情较为复杂,请求移交刑警队侦办。 红二街派出所是老熟人了,挂断电话之后,肖然让张磊与禾亮整理一下装备,同时给红二街派出所的刑侦队长沙超凯打了个电话。 问道:“沙老哥,你们所又出什么事了?指挥中心给我们打电话说,你们手上有个较为复杂的案子,让我们接手侦办呢。” “哎?肖然今天是你值班啊?早知道是你值班,我就直接给你打电话了!” 沙超凯那边的声音比较嘈杂,像是在医院里。 他找了个相对安静点的地方说道:“其实不算一个案子,现在看像是连环作案,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我们现在就在四院的烧伤科,你们过来我再详细和你们说吧。” “怎么?所里有人受伤了?”肖然问道。 沙超凯连忙说道:“这到没有,是当事人被人泼硫酸了,我们刚跟着过来,具体情况还在了解。” “连环作案泼人硫酸吗?行,那你等一下,我们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肖然和张磊、禾亮便准备赶往第四医院,临走对宋知义几人道:“老宋你们在家看着啊,有事忙不过来就喊王师傅。” “行的,小事有我们在就够了,真有大事那就是全员集合了。”宋知义咧嘴说道。 一听这话,张磊抬脚就要踢向宋知义:“闭上你的乌鸦嘴,值班的时候乱说什么!” 第四医院距离市局不远,肖然他们很快来到,在烧伤科内见到了沙超凯和他的那个姓黄的徒弟。 “沙老哥,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打了声招呼,肖然立刻问道,如果是一般的恶意报复,线索比较明朗的,派出所直接就办了,现在转到他们刑警队手上,肯定属于比较麻烦的。 “是这样。最开始的时候,四天前,也就是上周六14号,我们所接到报案说,在马饮路有个小伙子的脸,突然被陌生人划了一刀,伤口挺大,还在面部中心区,鼻子都被割开了。” 沙超凯一脸难色道:“挺好看的一个小伙子,这一下就给毁容了,接着鉴定是重伤二级,我们就得查啊,但是那个小伙子是外地人,节日来我们这玩的,和和气气的,在我们这根本没有人际关系,来的两天也没和人发生矛盾,更谈不上仇家啦。” “那嫌疑人就是无差别作案,心理变态随便找个人搞了。所以就是到现在还没找到,嫌疑人就又出来攻击了一个?”肖然立刻判断道。 “应该是这样,这次的作案地点还是在那个小路口,监控我们正在调,但我们认为应该是同一个人作案。” 沙超凯点了点头说道:“上次我们调了监控,由于事发小路口环境较暗,而且处在监控的便缘地带,嫌疑人从小路口窜出来划了一刀就跑了,也没拍到他的长相,只能确定是个中等身高的男子。 我们查了这几天,还没找到嫌疑人,本来正打算明天把案子移交到你们手上呢,结果今天又出了个这事,这次直接是硫酸,也是挺帅气的一个小伙子,唉,这下又给毁了。” “今天路口监控调了吗?”肖然凝重眉头问道。 沙超凯答道:“所里人在搞了。” 肖然听完没再多问,几人走进医务室,见到了正躺在病床上挂着点滴的受害人,一名和肖然年岁相当的男生,脸颊和脖子上已经被医生涂了几道长条状的药膏,额头上也被涂了些许。 从受害人其他完好的比皮肤上,可以推断出这是一名干净帅气的男生,但是从那隐约已经变暗的伤处,肖然知道这名男生的相貌算是毁了,伤好之后,他的脸上肯定会留下一条如蜈蚣形状的瘀斑,后续必须依靠整容去恢复原有的样貌。 受害人家在外地,父母得知消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据受害人说,今天晚上他工作上有些事耽搁了,所以加班到较晚才从公司离开,但谁想到走在熟悉的路上,路边会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朝他脸上滋了一注射器的硫酸。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也没和任何人发生过什么矛盾,他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受害人难以接受地哭诉道,旁边一名赶来的同事,连忙取出纸巾帮他擦眼泪。 从科室里出来,肖然面色沉重,一言不发。 倒是身旁的禾亮不停地念叨着:“这人也太变态了吧,素不相识、无怨无仇的,怎么可以这样做?这人不赶快抓住,会引起群众恐慌的,晚上都没人敢从那条路附近走了!” “这人肯定长的很丑,看到别人长得好看,就心生嫉妒,恶意报复。”张磊愤声说道。 肖然转头看着张磊,惊奇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人长得丑的?” 张磊撇撇嘴道:“这还用知道吗,长得丑的人最想拥有的就是一张帅气的脸,所以嫉妒是肯定的啊。……哦,你肯定没体会到过这种心理,但你身边肯定有朋友嫉妒过你的长相,只不过他修养好没对你下手,你走运了知道吗。” 肖然哼声说道:“你讲的我身边的那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张磊闻言大怒,扯着肖然道:“怎么可能是我,我长的这么也不差好吧,我可是耐看型的。……我这些话都是我一个朋友和我说的。” “无中生友。” 肖然点了点张磊,转头问沙超凯道:“沙老哥,我们去看一下监控吧。对了,同类型的案子或者有此类案底的前科人员,你们可都查了吗?” “查是查了一下,但是没找到几个相似的案子。”沙超凯摇摇头道。 “或许应该在查一下其他性质的案子,比如因为长得丑受到嘲笑而伤人的,或者身边有人因为长相出众而采取其他报复性的手段的,又或者其他比较奇怪的案子。” 说到这里,肖然突然疑惑问道:“沙老哥,既然你们这几天没查到什么,而且这人明显有报复好看男生的倾向,那为什么不从所里拉个人,扮做鱼饵把这个嫌疑人钓出来呢?” 听闻此言,沙超凯扭过脸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望天。 他身边的那名黄姓警员,很是羞愧地憋了大半天,方才挤出来一句:“我、我们所里都是糙老爷们……” 467、案底 “就是没好看的咯?那随便找个好看的男生钓一下试试啊……” 禾亮下意识说道,但话没说完,便被张磊一巴掌拍在头上,禾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事还真不能找普通人扮钓饵。 毕竟嫌疑人一出手就是奔着毁容去的,如果找普通人去引诱嫌疑人出来,但凡出了一丁点差错,那后果就大了,得不偿失,而且谁又能保证计划绝对不会出意外呢? 所以如果想把嫌疑人引出来,只能是在系统内找人作饵,而且还得缜密布置,确保不会出纰漏。 “那我们接下来先去现场走走,然后去看一下监控。” 肖然抱着胳膊,想了想说道:“至于引嫌疑人出来的计划,沙哥刚才也说了,这个人两次作案都是在晚上,今天肯定是不行了,就从明天开始吧。但是,这个饵该找谁呢?……你们都盯着我干嘛?” “你想让我们夸你帅就直说嘛,现在这心机也太明显了哎。” 张磊幽幽地看着肖然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咱们局里颜值有谁比你高的?就算有,身手有你厉害的吗?所以说你还想什么呢,我们都不行,肯定得你亲自出马了啊!” 沙超凯、禾亮等人纷纷点头,肖然早已对张磊的羡慕嫉妒做到了无视。 不过张磊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毕竟他作为颜值一哥,而且战斗力超强,还有正义之眼可以帮他提前察觉到嫌疑人,以身作饵这个事,除了他好像真没人能完全胜任。 “你说的很有道理,回头找不到人的话,那就交给我吧。” 肖然说着,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张磊一眼:“另外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这不是你经常挂在嘴上的吗?” 张磊懵了一脸,随即愤声说道:“这个不行和那个不行能一样吗?你不要混淆概念!”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不行吗?” 离开医院,肖然几人来到事发的马饮路。 事发路口对面是一片小区,右边是一片有些年头的社区,左边是一所小学,两者中间还有各种商业建筑,往后穿过建筑区就是公园。 总的来说,环境不是很偏僻,但也说不上良好,有监控,但人从路口窜出来,再快速离开,想依照监控追踪,难度很大。 “虽然嫌疑人是随即作案,但他选在这儿动手,肯定是事先踩点规划好的。” 沙超凯指着周围的建筑道:“这边处在市区边缘,加上后面的公园也算是市区的一个景点,往来的人很多,人口流动大,嫌疑人对这边也熟悉,目标又都是单独行走的青年。要是当时他作案的时候,没有人追上将他制服,再加上没有技术支援,结果基本就像我们这样,不太好找他。” 肖然点了点头,跟着沙超凯在周边走了走,果然可以选择逃离的道路很多,有的地段还没有监控。 “我们调取了周边各个重要路口的监控,最后追踪到这个中湖路和柳春路交汇口,接着嫌疑人就窜进旁边的那条小路消失了。” 沙超凯领着肖然他们来到嫌疑人作案后最后现身的地方,肖然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眉头微皱,没有多说,毕竟红二街派出所已经将这边查了一遍,如果有线索的话,早就顺着查下去了。 离开案发现场,来到红二街派出所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这次调来的监控,从身形还有肢体动作上来开,基本确定两次作案的就是同一人所为。 嫌疑人很谨慎,每次从路口阴影里闪出来时,都戴着一副黑色口罩,头上顶着一顶鸭舌帽,唯一的不同就是嫌疑人换了衣服。 看完监控,肖然最后说道:“查找类似旧案还有前科人员,我们就不在这儿搞了,如果没有什么进展的话,那就按之前我们说的,明天傍晚我们过来,试试能不能把嫌疑人钓出来。” “行,那我们等你们的消息。”沙超凯点头道。 离开红二街派出所,肖然他们回到队里不久,便开始着手查找相关类似的旧案以及有前科人员。 不过眼看着一个值班夜都快过去了,仍然没有发现有相似的案件或前科人员。 张磊抓了抓头发,伸了个懒腰叫道:“这找来找去,也没有这么变态的啊,要么年龄对不上,要么性别对不上,其他的也没有故意毁坏别人容貌的,基本上都是失手把别人脸给碰坏了,而且受害人以女性居多。” “这个不强求,嫌疑人的行为中是有报复社会意味的,可能是他最近经历了什么事,诱发了他的这种心理,不能说他一定就有前科。”肖然抬头说道。 张磊摊了摊手,咧嘴笑道:“那就只能依靠你的盛世美颜了!” “一边去!” 肖然白了张磊一眼,突然听到禾亮对着电脑‘噗嗤’一声,喊道:“肖哥,我这刚查到一个类似案子,是给室友毁容的,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太特么奇葩了!” “什么案子?” 一听到‘奇葩’两个字,张磊、宋知义他们也都凑了过去,肖然跟过去一看,心中便猛然一动,不仅仅是正义之眼有所反应,还因为档案记录上的这个人,长相的确是对不起观众了些。 此人嘴歪眼邪,大翘牙,四方脸,朝天鼻,脸颊处还有几道瘀痕,虽然俗话说善良的心灵最重要,但是有些事往往取决于第一印象。 “这个人叫孙铁霄,服刑的时候未满20岁,当时还在某大学读大二。” 禾亮憋着笑讲解道:“档案上说他这个人恋爱倾向和正常人不同,加上相貌的缘故,长期自卑导致心理产生了问题,再加上他的一位室友长得好看,而且喜欢女装,有一次他就逮着机会,就想和室友进行深入交流。” 宋知义咧着嘴笑问道:“这特么的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过?……哦,五年前的案子了,怪不得我不知道。” “对,五年前的案子,因为室友女装不给曰,这个孙铁霄一怒之下就把室友脸给毁了,然后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零八个月。” 禾亮指着孙铁霄的照片道:“那他一年前应该就已经出来了,肖哥,你看会不会是这人?” 468、亮相 肖然抱着胳膊,摇了摇头,虽然他心理倾向于就是这个孙铁霄,但现在无凭无据,也不好妄下结论。 再说了,万一是这个孙铁霄出狱之后,犯下了其他的事才引起正义之眼反应的呢? “身高体型是有点像,但不能因为只是像,我们就认定是他了。” 肖然看着孙铁霄的照片,谨慎说道:“不过既然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好的方向,不妨就查查这个孙铁霄,像他这样被定性过有心理障碍的,肯定是被重点关注的,可以找一下他的联系方式,试探性联系一下他或者他的家人,再让情报科试着找一下他出狱之后的动态信息,如果他有租房住的话,记一下他住处的地址。” “好的,这些都没问题,都是明面上的,很好查,交给我们了。”张磊胸有成竹道。 禾亮突然抬头,看着张磊问道:“磊哥,你们技术中心不是能给手机信号定位吗,要不要确定一下他的位置,绘制一下他过去几天手机信号的移动路线?” “你想什么呢,真以为我们搞技术不要成本啊。” 张磊好笑道:“首先这个人我们就是瞎猫找死耗子随手查查,没有对他进行立案侦查,所以我们是不能对他进行技术监测的。 再说了,就算他是嫌疑人,现在请求技术侦查的案子都能排到下个月了,除非你是大案子有专案组可以优先插队,不然的话,你等技术侦查申请下来,嫌疑人我们说不定都找到早了。” “是这样啊。”禾亮恍然大悟。 暂时确定收集孙铁霄的信息之后,肖然他们便立刻行动起来,不过查了一圈之后,虽然找到了孙铁霄的联系方式,但试探性拨打之后却提示关机。 另外也没有查找到孙铁霄此人有租房的记录,甚至连他是否人在临安都不能确定,总而言之,自从出狱之后,孙铁霄此人就像是泥牛入海一样,几乎消失的无影无踪。 “暂时就这样吧,查不出来就不查了。” 肖然看了看窗外已经升到老高的太阳,虽然孙铁霄这样看似在社会中没有下多少痕迹的现象,在别人看来稀松平常,但在肖然看来,已经被正义之眼预警的孙铁霄,很有可能是在憋着大事。 “行,那就这样了。这都上午十点了,咱们回去补觉,养足精神晚上看咱们肖队表演。”张磊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笑道。 “我又不是耍猴的,看什么表演,我要有表演,我第一个把你牵出来溜圈!” 肖然指着张磊调侃道,接着让众人收拾好东西,打卡签到之后,便下了值夜各回住处休息了。 下午四点半,闹钟铃声准时响起,肖然抓了抓头发,赤着脚下床拉开窗帘一看,外面的太阳都跑到西方快要落山了。 洗漱完毕之后,肖然认真地吹了个发型,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平常自己很少有机会能穿到的衣服,这些都是他老姐给他送来的私人订制。 因为比较修身不适合剧烈运动,穿上之后也太过好看有些显眼,所以一直都没穿过,直到今天才有了用武之地。 既然嫌疑人看见帅哥就想给人毁容,那他今天就要做马饮路上最帅的仔,看看这个嫌疑人能不能忍住! 登上一双低帮马丁靴,架上一副墨镜,吹着傍晚的微风,肖然开着老伙计来到市局。 此时队里还没下班,大厅接警处的小姐姐看见有人走进来,最开始也没想到是肖然,还以为是什么偶像有事找上门来,心跳骤然减速,试探问道:“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肖然风轻云淡地摘下墨镜,微笑应道:“怎么,不认识了?” 刹那之间,时间与空间都仿佛凝固里一般,不仅仅是接警台后的小姐姐,就连旁边正在办事的二队的程宏毅和李海,也都瞪圆了眼睛愣在当场,仿佛看到外星人一样。 “肖然你、你……”接警处的小姐姐终于回神,双手捂着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海赶忙拾起滑落在脚边的文件,震撼莫名叫道:“我的天,肖队你这是要搞什么,你这形象大变我都不敢认了!是不是有剧组要拍警匪片找你参演?你不会是要红了吧!” “想什么呢,我又不是混在娱乐圈的刑警!”肖然嗤笑一声,指了指身上的行头解释道:“晚上要搞一个变态,用这招把他钓出来。” “原来是这样!” 李海等人恍然大悟,不等肖然抬脚离开,接警台后的小姐姐已经跑了出来,拉住肖然道:“别走别走,先合个影,肖然你要是天天这个穿该多好!”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都是怎么普通怎么来,我要天天这样打扮还能出外勤吗?” 肖然随和地与小姐姐合了张自拍,不过仍嘱咐:“你拍是可以,但不能传也不要发朋友圈之类的,万一转发多了,人没找到我自己先暴露了可就麻烦了。” “放心放心,我又不是不懂。” 小姐姐温和地点头,不过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尖叫:发什么朋友圈,我要一个人静静地舔屏! 上楼来到办公区,免不了又是一路轰动,一群人围着肖然乱看,像是有滚滚来到办公室一样。 就连相识多年的张磊,都在绕着肖然不停地品头论足。 旁边的李放放不解地问张磊道:“磊子你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肖然和你同寝四年,他什么样你没见过啊?” 张磊啧啧摇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还真没见过他这样打扮,在学校里我们也都是穿制服,放假了各回各家,我哪知道他在没人的时候会这么骚的!” “你走开,我平常也没这样打扮过,今天不还是特殊情况为了任务吗?”肖然没好气道。 “你私下里怎么样我也没见过,反正你那些睡衣都超级可爱,根本不符合你平常的气质。” 张磊摇着头调侃道:“再说了,你这些行头这么齐全,你肯定还是想这样打扮的,谁知道你每天晚上回家,会不会换身衣服,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帅气?” “磊子你这样说肖然的形象可就崩塌啦!”李放放开着玩笑道。 突然,旁边的禾亮似乎是回味到了什么,拉着张磊郑重问道:“磊哥,肖队真有好多可爱的睡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469、嫌疑人现身 嘻嘻哈哈说笑一会儿,眼看天色渐暗,肖然、李放放、张磊、禾亮四人,便离开市局,前往红二街派出所与沙超凯等人汇合。 来到红二街派出所,沙超凯等人看到肖然这幅也是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沙超凯的徒弟黄姓警员,围着肖然不停地转圈,不时还动手动脚,惊奇问道:“肖队,你这衣服都是什么牌子的,材质手感还有这裁剪,感觉比那些什么阿玛尼、范思哲之类的都要高出一个档次啊!” “那你说,高级订制的,纯手工的衣服,咱们肖队如果不当警察,那就得回家去大公司里做霸道总裁的。” 张磊在一旁郑重地讲解道,抬手又指了指肖然停在门口的车:“就咱肖队那顶配的车,在他家车库里都是最low的,给保姆上街买菜代步用的,不然我怎么一直说咱肖队低调呢!” “我去,又帅又有钱,关键还这么有实力……偶像,我真的好想抱你大腿啊!”黄姓警员一脸崇拜道。 肖然白了张磊一眼,对黄姓警员道:“你别听他瞎胡吹,他都是乱说的,我也是普通家庭。” 沙超凯一把将快要贴到肖然身上的黄姓警员拉了过来,开玩笑道:“不管是不是乱说,就肖队你这条件,别说是普通人,就连我都有点小嫉妒了。我感觉只要嫌疑人今晚敢出来,一旦他碰上你,那嫉妒心百分百爆棚!” “就怕他不出来啊,他上次作案和这次作案之间隔了几天,这有可能是他在那两天受了什么刺激,又或者是心理发作,这才出来随即作案发泄内心的情绪。” 肖然收起笑容,正色说道:“如果他昨天作案后,情绪得到了发泄,那我感觉今天还真不一定能碰到他,若真是这样的话,说不得要连续蹲点。” 沙超凯严肃道:“这个我们不在乎,只要能把这个杂碎揪出来,天天加班我们都心甘情愿,他的行为实在是太特么可恨了!” 肖然点了点头,看了下时间道:“嫌疑人两次作案都是在晚9点左右,现在7点半,我们可以过去了。马饮路还有周边各路口蹲守的小组,任务都分配好了吧?” “已经分配好了,还有治安大队的一些同志马上就到。”沙超凯说道。 “行,那沙哥你待会儿就在车里负责协调,放哥、张磊、禾亮,就散在我周围不远不近做机动小组。” 肖然补充说道:“如果有人看到和嫌疑人相似的人出现……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嫌疑人是什么样子,万一只是个和嫌疑人穿着打扮相似的人,冒然动手那就打草惊蛇了,所以发现相似人员之后不要立刻动手,要是他还没靠近我的话,就在耳麦里说一下,由我靠过去试探。” “行,那我们语音保持畅通,切不可掉以轻心,万一动手的时候他负隅顽抗,你这张脸伤到分毫我们真就损失大了。”沙超凯看着肖然再三叮嘱道。 “放心。” 肖然郑重应道,他自己本来就是谨慎的性格,掉以轻心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还有正义之眼的外挂,只要有可疑人员进入他的视野,基本就已经被他锁定了,再加上他超人的反应能力,系统还会在危险关头发出警报,有人想伤害到他还真不容易。 确定好诱饵计划之后,肖然他们乘便车分批前往马饮路周边,待各组人员到位之后,肖然戴着蓝牙耳机,施施然出现在马饮路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间,肖然已经在马饮路及其周边逛了一个多小时了。 以前除了蹲点,还有就是陪着肖以彤逛街,肖然还真没这样相对悠闲地在街道上溜达过,毕竟他是一个比较宅的人,就算出来,也是到江边或者其他人少的地方散步。 这一个多小时里,除了观察到的形形色色的普罗大众,肖然收到最多的,便是不少小姐姐小妹妹甚至小哥哥们的好奇的目光。 甚至一些比较开朗的小姐姐,还主动迎上找肖然要联系方式。这也是肖然不怎么喜欢出来逛的原因, “肖然,8组报告,在公园通往马饮路的小路口,发现一名头戴鸭舌帽的可疑男子,体型和嫌疑人十分相似,正在往之前案发路口走去。”沙超凯的声音突然在耳机里响起。 肖然看了看左手边一百米开外的小路口,缓步走了过去,同时问道:“可疑人员长什么样子?” “你稍等我问下。”沙超凯急忙询问了一番,接着说道:“不怎么好看,四方脸,大翘牙,脸上还有几道瘀斑。” “我知道了,这个人应该叫孙铁霄,我们早上查到过。” 肖然边走边道,“让李放放他们逐渐向我靠拢,如果他真是嫌疑人,等他先有动作之后,我们再行动。” “那你千万小心!”沙超凯再次提醒道。 肖然没有再回复沙超凯,因为这时候8组汇报的那名可疑男子,已经出现在之前两名男生被毁容的那个路口,不过这时候他脸上已经戴了一个蓝色口罩。 已经将孙铁霄样貌牢记在脑海里的肖然,只是看了这男子帽檐下的眼睛,便已经确定,这人就是孙铁霄,而且基本断定他就是给两名男生毁容的嫌疑人。 孙铁霄此时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前两次作案的事发路口左右观望着,不过从他右腿裤兜里的手型上看,他手中应该护着什么东西。 肖然判断,要么是小匕首,要么是存有硫酸的注射器。 肖然缓步向前走着,逐渐靠近孙铁霄,但他的眼睛却一直装作看着路边商铺,只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孙铁霄的动作,等待孙铁霄主动出击,抓他一个现行。 至于孙铁霄会不会主动迎上?开玩笑,肖然对自己的颜值可是有百分之一万的信心的。 果不其然,当孙铁霄终于注意到逐渐向他靠近的肖然时,他帽檐下的眼睛都红了,像是与肖然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样,恶毒愤恨等情绪交替在孙铁霄眼中闪过,手臂都微微颤抖起来。 肖然依旧装作轻松的模样,缓步走向孙铁霄,直到走到距离孙铁霄三米远的地方,肖然注意到孙铁霄悄悄从口袋地掏出一支存有半管无色液体的注射器。 此时李放放他们已经靠近到位,就等肖然动作。 感觉时机已到的肖然顿时停下脚步,猛地睁开眼帘,锐利的目光牢牢地盯住孙铁霄…… 470、不允许有比我好看的人存在 孙铁霄此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肖然的脸上,根本没注意到周围已经包抄过来的李放放等人。 见肖然突然停下脚步,警惕性地看着自己,孙铁霄心中也是一惊,他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 按常理说,一般的犯罪分子在这种情况下,面对着肖然压迫性的气场,要么是立刻收手装作若无其事,要么是心中慌乱转身就跑。 但是孙铁霄的思维逻辑显然和正常人不一样,哪怕感觉到不对劲,他也没打算收手,眼神当中反倒越发恶毒起来,他猛地冲向肖然,抬手将注射器中的半管透明液体滋向肖然。 早就有所防备的肖然怎可能会被孙铁霄滋到,他迅速几步退后避过那一道液体,随即一个纵身冲上前去,拿住了转身正想往小路里窜的孙铁霄,接着抬腿一脚踢在孙铁霄的腿弯处,顺势将其按在地上。 此时李放放和张磊也跑了过来,帮着肖然给不断挣扎的孙铁霄上了手铐,禾亮则站在一旁继续负责录像。 几人将孙铁霄从地上拽了起来,肖然摘掉孙铁霄的口罩和帽子,果然不出所料,此人嘴歪眼邪,四方脸,朝天鼻,脸上有几道瘀斑,正是孙铁霄无疑。 紧接着沙超凯几人也跑了过来,捡起孙铁霄丢在地上的注射器,将孙铁霄押进车里的同时,也不忘将大理石路面上的那滩硫酸清理干净。 这一切来得快去的也快,等肖然他们把活干完,路边的人还没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将孙铁霄押往市局的路上,李放放瞥着孙铁霄揶揄道:“你特么也是大胆,我们都看着你呢,你还敢上手泼硫酸!” “那有什么不敢的?警察怎么了!” 孙铁霄言语中十分强硬,眼睛仍恶狠狠地盯着前方肖然的侧脸,咬着牙大骂道:“要不是他闪的快……可恨,男的长的好看的都是垃圾!” 听着孙铁霄的叫嚣,肖然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的路灯,根本就懒得理孙铁霄,像这样内心扭曲的人,永远不要和他们讲什么大道理,那全都是在浪费口舌。 几个人将孙铁霄扭送进审讯室,由于现在还不知道孙铁霄的住处,加上缺少孙铁霄前两次作案的证据,大家快速商量着该怎么进行审讯。 “我来主审,沙哥协助,禾亮你来做记录。” 听肖然如此说,李放放疑惑道:“肖然,这个人看见你就激动,你还去审他不怕什么都问不出来啊?” “激动总比平静的好,他越是激动破绽就越多,交代的也就更快,”肖然道。 沙超凯也点头道:“就得这样,不然他冷静下来,对前两次的行为矢口否认就不好了。” 正说着,张磊拿着孙铁霄的手机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说道:“已经解锁了,我问他住哪他没搭理我。待会儿如果他什么都不说的话,你们就从通讯录里找找人,问下他住在哪,去搜一下,或许有发现。” 肖然拿过手机递给李放放:“放哥,你就联系一下孙铁霄通讯录的人,问问孙铁霄的情况……” “没问题,你放心好了。”李放放接过手机道。 来到审讯室里,果然如李放放说的那样,几人还没坐下,孙铁霄的情绪便波动起来,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肖然的面庞,就像一只被拴住的猫看见小鱼干一样,本能地想挣脱禁锢往上扑。 肖然冷着脸瞥了孙铁霄一眼,拉开椅子坐下,准备工作完毕之后,照例询问道:“姓名、出生年月日、联系方式、籍贯、现住址、证件号码!” “姓名孙铁霄……” 孙铁霄依旧盯着肖然,整个人如一只气鼓鼓的河豚,仿佛肖然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当孙铁霄说道现住址的时候,言语明显地停顿了数秒,接着说道:“现住某路商城公寓三栋8号门。” 商城公寓就在事发现场公园附近的一处商场上,多是一些公司企业租来给员工当宿舍住的。 肖然是知道哪里的,那一片建筑,下五层是一个综合性商场,商场往上,却是继续修建的公寓楼,入口是一个很偏僻的电梯间,一般人很难找到。 “知道你为什么会到这来吗?”肖然厉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会到这来?不就滋了你一支硫酸吗,又没滋到你,和你开个玩笑。”孙铁霄一边敷衍说道,一边抓着手下的钢板,看得出他现在心神不宁。 “开玩笑?开玩笑有拿硫酸朝人脸上泼的吗!你这就是想给别人毁容!”肖然拍着桌子喝道。 “给你毁容又怎么样!谁让你特么长这么好看的,恶心人!”孙铁霄低沉着嗓子吼道。 肖然冷喝道:“长的好看就有罪了?” “有罪!你比我好看就是有罪!我就不能看见有比我长的好看的人,我看见我就想毁了你那张脸!”孙铁霄叫嚣道。 “那你现在就是承认了,之前一起割人脸、一起泼硫酸的案子是你做的啦!”肖然充满进攻性地眼神盯着孙铁霄的眼睛。 一说到前两起案子,虽然孙铁霄现在心里就想猫抓的一样,但他毕竟还没到不顾一切的状态,于是一口否认道:“什么案子是我做的?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你说的那些人!” “你见没见过,我们到你住处搜搜就知道了!”沙超凯怒声说道,如果不是身披警服,他是真恨不得把孙铁霄这样的变态拉出去打一顿。 肖然也接着说道:“你别以为我们查不出来,你以为到了现在,你还能推卸的了责任么?” “那你们查啊,我无所谓。”孙铁霄咬着牙道。 肖然冷哼一声,他知道对孙铁霄这样极端的人,说再多的‘坦白从宽’都是没用的,只能用其他方式令其说顺嘴,然后进行心理压迫。 而且孙铁霄看见自己的面孔,就已经处在濒临爆发的状态,肖然已经感觉到了,只要再添一把火,孙铁霄肯定会心态爆炸,不管不顾。 “孙铁霄,我知道你,你五年前就因为将自己室友毁容被判了刑。当时是因为什么来着?哦,是你室友喜欢女装,不让你和他进行深入交流是吧?” 肖然轻描淡写地说着,而孙铁霄眼中的戾气却越来越浓,他脸庞狰狞到扭曲变形,本就丑陋的相貌越发吓人! 471、自述 肖然知道火候到了,继续说道:“你那个室友当时长的好像也挺帅的。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之后,又或者你因为自卑,这才痛恨每一个比你长的好看的人?” 听肖然说完,孙铁霄目眦欲裂,双拳紧握,青筋暴起,探着上身神色狰狞地朝肖然吼道:“我草泥马,你才自卑呢,我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的话刚才是谁朝我脸上泼硫酸的!你没有,那之前两个人是怎么被毁容的!”肖然猛地喝问道,压迫性地气场铺面而来。 其实肖然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强势的人,他更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思考案情,从点滴中寻找突破,但是作为一个整天面对罪犯的职业,就必须要让自己强势起来,不然在很多时候都难以占据上风。 孙铁霄面对着肖然本就心神不宁,这下又被肖然揭了以往的伤疤,头脑发昏,彻底地不管不顾了,大吼叫道:“草泥马都是我干的怎么了!我告诉你我从没有自卑过!我特么就是恶心你们这些长的好看的人,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的存在,才让这个社会变成看脸的世界!我就是要消灭帅哥!” “你现在承认是你毁了别人的脸啦?!”肖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孙铁霄,大声喝道。 孙铁霄被肖然震的愣了片刻,他的气势弱了下来,嘴唇上下抖了抖,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最后终于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是,是我干的。” 肖然没再看孙铁霄,他一边低头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纸页,一边冷声喝道:“你干了什么?说清楚!” “我拿刀子划了一个人的脸,又给另一个人脸上滋了一注射器的硫酸。” 孙铁霄终于没在盯着肖然的脸看,他低下头说到这,竟出人意料地抽泣起来,跟刚才其实嚣张、穷凶极恶的神态相比,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我太难了……我真的太难了……我为什么要长成这个样子?就因为我长的丑,没有人喜欢我,走在路上别人都是躲着我!” 孙铁霄捂着脸哭诉道:“他们都说我不是好人,我害过室友坐过牢,但他们为什么不去了解一下我那个室友什么样的人? ……他天天在宿舍里女装,我们宿舍六个人,其他四个都和他深入交流过,他为什么要拒绝我?还不是因为我长的不好看,他就嫌弃我!他凭什么嫌弃我?” 孙铁霄断断续续地哭诉了五、六分钟,这几分钟内审讯室里充满了异样的气氛,肖然和沙超凯对视一眼,看得出对方都在努力控制着表情,保持严肃。 禾亮这狗日的就舒服多了,一边敲着键盘,一边把脸藏在显示屏后面,肩膀一抖一抖的,嘴咧的跟吃了蜜蜂屎一样,还好他没有笑出声来! “我为什么会遭到这样不公正的待遇?都到哪里都人别人看鬼一样看着,想努力工作挣点钱去整容,但就是因为我这张脸,在这个看脸的社会里我从来没找到过一份体面的工作,我没钱去整容,所以我现在混到做电话销售,客户是看不到我长什么样,但我身边的人都尽可能的躲着我,我这样被人冷嘲热讽着,我工作就没力气,就挣不到钱去整容,我好难啊……” 孙铁霄神经质一般地说到这里,突然抬起头,重新恢复了恶毒的表情,近乎癫狂地盯着肖然骂道:“我流落到这种地步都是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害的!都是你们长的太好看,拉高了社会的审美,所以我要把你们的脸都毁掉!到时候这个社会都留下的都是普通人,我就不显的丑了,我的人生就会改变了!” 听着孙铁霄一嘴的歪理,肖然微微摇头,他不觉得可笑,只是感觉悲哀。 肖然看着孙铁霄漠然道:“且不说你能否把所有好看的脸庞都毁掉。就算你把我们这些人的脸都给毁了,你难道忘了还有一种叫‘化妆术’的东西吗?再加上一个美颜镜头。那样还会制造出一批特别好看的人出来,你怎么办?” 孙铁霄傻眼了,他近乎神经质一般的思维似乎从没有考虑过这些,他双手抱头,突然痛苦地大吼一声:“为什么会这样?这个世界为什么不以丑为美,为什么就没有人说我长得帅!啊” “行了,这个问题你以后再思考。” 肖然捏着水笔用力敲了敲桌面,接着问道:“你是因为什么,才决定给他们两人毁容的?又是怎么做的准备,具体都是怎么实施的,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我……我……” 孙铁霄抓了抓脑袋,似乎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憋了老半天,终于又挤出来一句:“还不是因为我长的丑,别人都看不起我!” 根据孙铁霄的叙述,肖然他们了解到,因为相貌的原因,再加上曾经有入狱的经历,以及性格古怪,致使孙铁霄在受人嘲笑的同时,令他不能很好地融入社会,生活的很艰难。 而长时间处于这种生活环境中的孙铁霄,由于没有条件改变自己的相貌,所以在很早之前就有过将所有好看的脸都毁掉的想法,只不过一直没有付诸实施。 在几个月之前,孙铁霄进入了一家电话销售的公司上班,按他的说法,在这样一个看脸的社会,大家对他的态度自然很差。 孙铁霄说,在与公司里的同事接触了几个月后,大家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不像以前那样嫌弃了,于是他就鼓起胆子,想追公司里的一位女同事。 当然了,孙铁霄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认可的,他想追的那个女生相貌也就一般,可谁知他刚表现出对那女生的好感倾向,人家就直接婉拒了他。 于是孙铁霄没再纠缠,他打算滴水石穿,用自己的爱和热去感动那位女生,只要功夫深,没什么不能磨成针的,他认为自己可以。 可是他没有料到,就在一个星期以前,一名特别帅气的男孩子,入职了他们公司…… 472、狗血 那个新入职的男孩子有多帅气呢?按照孙铁霄的比喻,大约有肖然的三分之二帅。 因为这个男孩子的到来,一下子拉高了孙铁霄公司的颜值水平,而作为给公司平均颜值拖后腿的孙铁霄,在强烈的对比之下,显得更丑了。 在这强烈的对比之下,孙铁霄心态失衡,整个人都快要炸了,以前想要给人毁容的念头逐渐又从心底钻了出来。 虽然这个时候孙铁霄心里蠢蠢欲动,对这位新来的男同事恨的牙根痒痒,一天到晚想毁掉这个男同事的脸,但是此时的孙铁霄还能暂时压制住这种想法。 直到那一天下班,孙铁霄突然发现,自己之前表示过好感的那个女生,竟然和新来的男生去酒店开房了! 一个自己想追但还未开口就被拒绝的女生,竟然被新来没几天的男生,勾勾手就一起去酒店了,可想而知孙铁霄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酸爽,比吃柠檬吧都爽。 爆裂的心态,再加上之前已经快要压制不住的冲动,凡此种种混在一起,孙铁霄的心态彻底地炸裂了,他感觉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不然的话自己一定会被憋死。 回到员工宿舍怎么都静不下去的孙铁霄,感觉有个人拉着他往外走一样,于是他顺手装了把水果刀,走上了街头。 孙铁霄出门之后尽挑偏僻的地方走,当他在马饮路上的小路口碰到第一位受害人时,心中的负面情绪就像被点燃的火药一样,彻底的炸开来。 于是孙铁霄不顾一切地拿着刀子划了第一位受害人的脸,然后借着熟悉道路的缘故,飞速潜逃了。 得到发泄的孙铁霄,回去之后感觉到了前所无比的爽快,就像嗑药成瘾一样,孙铁霄一下子就迷恋上了这种发泄方式。 接下来的几天,孙铁霄心里也七上八下,生怕被警方找到,而且他那几天也处于发泄之后的平静期,所以没有动静。 当孙铁霄感觉到自己划了别人的脸,但什么后果都没有的时候,孙铁霄心里又得意又畅快,但是心里正舒畅着的孙铁霄,因为下班之后又看到的一幕,心中再次被点炸了。 那天下班,孙铁霄再次碰到了公司新来的帅气男孩子,男孩子身边还有两个女孩子,一左一右,左边的那个还是之前孙铁霄想求而不可得的长相一般的女生,右边那个则是他们公司最漂亮的女神。 两个女生拉着男孩子的手,上演了一幕令孙铁霄目瞪口呆的狗血剧。 那两个女生互相怼着,长相普通的女生对男孩子说,我们都确定关系了,她主动追你就是想带坏你然后把你抛弃掉,我才是最喜欢你的人。 另一名漂亮的女生也对男孩说道,像她这样的丑比怎么配的上你,你跟不跟我走,我家有钱,回头我的房车都是你的。 在美貌与钱财的作用下,男孩终于做出了选择,他和公司里的女神走了,走的时候依依不舍,对普通女生说道:“对不起,你是个好人。” 孙铁霄羡慕嫉妒的七窍生烟,凭什么你就因为长得好看,想要什么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凭什么老子因为长的丑,就要四处忍受白眼! 此时负面情绪爆棚的孙铁霄,手心里痒的厉害,恨不得立刻找个帅哥的脸毁掉,但他仍没有离开,而是走向正蹲在路边哭泣的那个他曾试图追求过的女生。 作为一名可以忍受结婚五个月后就当爸爸的六级舔狗,孙铁霄走上前去,笨手笨脚地安慰道:“……这就是一个渣男,不要再伤心了,眼泪流多了是要补生理盐水的。” 女生看了孙铁霄一眼,默默往一旁闪开两步和孙铁霄拉开距离。 孙铁霄见此又道:“我请你吃饭吧,我们去高档餐厅,我有钱。” 闻言,女生想了想,和孙铁霄拉进一步距离,问道:“什么高档餐厅?” 孙铁霄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黄焖鸡高级餐厅、沙县国际大酒店。兰州拉面连锁集团,我都是vip客户,你随便选一家……” 话没说完,女生一口啐到孙铁霄脸上:“去死吧丑比!你连某某某的一根腿毛都比不上!”说完转身走了。 某某某就是刚才和漂亮女生离开的男孩子。 孙铁霄擦掉脸上的口水,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他丑他知道,但是为什么后面要加个‘比’字?这个侮辱性的词令孙铁霄胸中的怒火越发旺盛,似乎要把胸膛给烧穿了。 因为自己长得丑就注定要被人随意侮辱吗?就因为某某某长得帅,所以他的一根腿毛都比自己要强吗?而且自己选的三家高档餐厅,也不比某某某带她去的酒店差啊! 为什么自己注定就一直要受这种待遇?这不公平! 孙铁霄感觉心里想猫爪的一样,他迫切需要发泄!就像独瘾发作了一样,再不发泄的话,他痛苦的想要撞墙! 于是孙铁霄冲回宿舍,取出他前两天在线上买的一小瓶浓硫酸,因为他觉得用刀子划人脸,也就伤了一道,可能会被整好,硫酸一泼一大片,想整好都难。 孙铁霄撕开一支注射器抽了半管子硫酸,再次来到之前划人脸的路口,因此就有了昨天的第二次作案。 听孙铁霄骂骂咧咧地说到这里,肖然、沙超凯他们早就已经对孙铁霄变态的心理以及扭曲的逻辑恶心的无话可说,但仍要接着问道:“你昨天刚泼了人硫酸,按理说你今天应该不会出来了,那你今晚出来又是因为什么?” 肖然不问还好,这么一问又把孙铁霄给点炸了,他扯着嗓子骂了好久,肖然他们才听明白。 原来又是今天下班,又是昨天他碰见的那一男两女,但这次两个女生没有吵架,男生也没有留下一个女生走掉,而是三个人开开心心的去酒店了。 见此一幕,孙铁霄彻底绝望了,在这个悲惨的世界里,为什么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长得帅真的可以能为所欲为吗? 六级舔狗孙铁霄那扭曲的三观,因此都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于是才有了肖然成功将他钓到的一幕。 可想而知,当孙铁霄看到肖然那比某某某更加好看的脸庞时,心里的负面情绪该是怎样的庞大?哪怕已经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孙铁霄仍不顾一切地想毁掉肖然的脸。 孙铁霄被刑事拘留送往看守所之后,肖然、沙超凯他们又前往孙铁霄的住处进行了搜查,找到了孙铁霄前两次作案的衣服,其中一件衣服上,还沾染有第一位受害者的血迹。 另外找到未拆封的注射器三支,浓硫酸半瓶,以及一把刀尖上还残留着血迹的水果刀。经鉴定,这把水果刀就是孙铁霄最初作案的工具。 孙铁霄的恶行在网上传开之后,引起了网友们的一致痛骂。 本来嘛,如果孙铁霄没有作案成功的话,那也顶多为本年度的奇葩事件增加一条笑料,但关键是他还干成了,这就实在太恶心人了。 不过后续的舆论导向肖然没有怎么关注,毕竟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473、出现场 相对平静地又过了一个月,转眼到了十月初,一股冷空气的袭来,令气温骤降了十几度,仿佛进入了冬天。 高度紧张地度过一个大庆之后,队内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调休,不过即便是调休,一旦有事也得随时赶到,还好近几个月来市区的治安状况一直很不错。 这天一早,肖然来到队里,与正在吃早餐的何晓丽打了声招呼,便按部就班地坐下,继续处理之前积攒下来的一些细碎的工作。 刚坐下没多久,即将转正的禾亮也前后脚走进办公区,笑着朝何晓丽与肖然打了声招呼:“何姐、肖哥,你们天天都来的好早啊!” “你来的也不晚啊,天天挺积极的哟。早饭吃了没?”何晓丽笑着回道。 “吃了吃了,上来的时候刚吃完。” 禾亮咧着嘴回道:“我这不是时刻做好准备嘛,肖哥去年像我这样都破了好些个大案了,我现在都没怎么接触过,必须得积极啊。” “你别乱说啊,千万不要期待案子,不然的话准来事,就像我们值班的时候说‘今夜怎么这么安静’一样,特邪乎。” 肖然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取了一袋牛奶扔给禾亮:“其实我那都是迫不得已,你问问何姐,谁想天天办案子了?费时费力脑细胞一死一大片,所以多喝奶少说话!” 禾亮嘬着吸管,认真地点头,何晓丽微笑地看着肖然,当年那么可爱地小男孩,一转眼就变成市局的骨干精英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何晓丽正感慨着,突然桌上的电话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面色陡然严肃起来,放下杯子拿起电话,说了一阵之后挂断电话,抬头对肖然与禾亮道:“你们俩,出现场去吧。” 只让他们两人出现场,而不是重案队紧急集合,不出意外的话情况应该不大。 肖然轻笑着摊了摊手,对禾亮道:“我刚说的吧,不要期待,现在来事了吧。” 禾亮眨着眼睛将手里的牛奶盒扔进垃圾桶,一脸无辜道:“可是肖哥,我总感觉是你刚才那句话的作用,你说的‘今夜怎么这么安静’,现在还是大清早,说不定它还起着作用。” 肖然微微一愣,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何晓丽接着讲道:“这是一个非正常死亡现场,地点是在徐家河小区9单元三区的最顶层501室,法医和技术队的同事已经赶过去了,你们这就去吧!” “明白!” 肖然拿起小包,拉着禾亮就要出去,临走的时候禾亮又转头问了一句:“何队,怎么个非正常死亡啊?” “派出所的同志说好像是上吊死的。”何晓丽皱了皱眉头道。 肖然与禾亮上车之后,没用多久便来到了徐家河小区,肖然一如既往地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徐家河小区是一处老小区,建于上世纪90年代初,算一算也快三十年了。 这小区明面上看地理位置不错,但内部却是各种脏乱差,东西两个入口连门都没有,任何人都能随便出入,更别说在小区内安装摄像头了。 早年住在这里的人家,大多数都已经换房住了,又因为小区是在市区里,所以就留下老房用来出租,以至于小区里大多都是外来的租户。 找到事发现场所在的单元楼,这是一排只有五层的底层建筑,每条楼梯左右两侧的住户组成一个区,一排楼有五条楼梯,事发现场就在最中间的那条楼梯尽头。 此时楼梯入口处围了些许一直住在小区里的大叔大妈,正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 肖然与禾亮刚从车里下来,便听一名微胖的大妈夸张地讲道:“哎呀,挺年轻漂亮的一个女孩,上下楼的时候还碰到过,怎么就想不开上吊死了呢?我之前还寻思着再碰见她就问问她有没有对象,把我老舅家的孙子介绍给她认识呢!” 旁边一名头上戴着发卷的中年女子反驳道:“介绍什么啊!你看她都没上过班,天天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身上穿的我都不认识,就知道她拎的包都是好几万的,指不定是被有钱人给保养了,不然哪来的这么多钱花?” 微胖的大妈讶然道:“真的啊,她拎那小包那么贵啊?我都不认识。哎呀,这样的女人娶不得啊,这上吊了说不定就是被人家抛弃了想不开……听说都死了好几天,都发臭了!” 戴发卷的中年女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啊呀,那得多吓人啊……嘶,你这么一说我手心里都冒汗了,不行,我得到我儿子那住几天,等这边怨气散了我再回来!” 听着这些大叔大妈的议论,肖然与禾亮对视一眼,并没有什么表示,毕竟街坊邻居嘴里的消息都是传的变了味道的,而且他们还没去看现场,根本不知道死者具体死于什么原因。 “警察,麻烦让一下。” 分开围在楼梯口的大叔大妈们,肖然与禾亮走进楼梯,可以看到这楼梯口处本来是有一道铁门的,但是现在只剩下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门框,门早已不知到那去了,而楼道两边的墙面上,早年刷的油漆也成块成块的掉落,露出了下面一碾就碎的水泥。 肖然与禾亮走到顶层五楼,一侧501室的防盗门敞开着,门口已经拉起了一道蓝白色的封锁线,门内墙边立着一个鞋架,上面整齐摆放着各种高档的女鞋、运动鞋之类。 同时,一阵阵的尸臭味不时从门内飘出来。 而在防盗门的一边,靠近楼梯的位置,一名约莫24、5岁的年轻男子,上身穿着一件胸前印有‘大佬’字样的卫衣,看着有点呆傻,两腿岔开坐在水泥地上,眼神迷茫地看着肖然与禾亮二人。 从派出所的同志哪里拿了鞋套,穿上之后,肖然指了指那个一脸迷茫的年轻男子,问道:“这是那个?报案人吗?” 派出苏的同志点头道:“是的,这是死者的弟弟,正是他发现了死者的异常。” 肖然点了点头,与禾亮前后钻过封锁线走进屋里,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出租屋,屋内窗帘紧闭,几盏日光灯散发着冷清的白光。 这套出租屋的卫生间正对着玄关,此时卫生间的门敞开着,一名肿胀扭曲地女人,静静地吊在坐便器上方的水管上…… 474、自杀还是他杀? 张磊和余雨等技术人员比肖然他们早来一会儿,现在正围在卫生间门口,咔咔咔地拍照固定现场。 肖然走进室内,首先打量了一下室内环境。 看的出,这是一个独居女孩的家,屋子不大,水泥抹的地面,看着很有年代气息,不过屋里的家具却很新潮,墙上还挂着几张女孩的写真照片,拍的很漂亮。 现场沙发上,几个靠枕旁边是一台笔记本电脑,沙发前的茶几旁边,有一块长方形的拼装泡沫地毯,想来应该是死者生前健身用的。 在茶几桌面下,放着一箱喝了一半的纯生啤酒,还有一箱刚拆封的牛奶,旁边还有一部几年前上市的老款智能手机,以及花生、瓜子各一小袋。 而屋内最惹人注目的,大概就是女孩客厅小冰箱上的那个很精致的上下两层的小铁笼子,里面跑着一只橘色的布丁仓鼠。 也许是这仓鼠平常有储存食物的习惯,也许是女孩死前给它投的食物比较多,又或者是仓鼠这东西比较耐饿。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这只仓鼠看起来还挺有活力,不停地在笼子里乱跑乱跳,瞪着一双圆溜溜地鼠眼,不停地看着从旁边走过的每一个人。 现场来的派出所的纪队长也算是熟人了,当初办汪净沙案的时候,纪队长他们帮着调查死者范昌杰,也出了不少力气。 纪队长过来和肖然打了个招呼,看着在笼子里乱窜的仓鼠,摇头苦笑道:“要是这玩意能说话多好。” “摊上这个颜色的东西,就什么都别想了。”肖然看着那仓鼠摇了摇头,的确,目前只有这个小家伙知道这屋里到底发生了,可惜了了。 “为什么?”纪队长有些不明白肖然的意思。 “大橘已定啊。” 肖然让开位置,让提着扫描灯的刘薇过去,接着问纪队长道:“死者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死者的情况我们还在进一步核实,但经死者的弟弟王富贵确认,这就是他的姐姐杜可可……” 纪队长说到这儿,肖然打断问道:“他弟弟叫王富贵?就是门口坐着的那个吗?……那她怎么姓杜啊?” “哦,这个王富贵说,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妹,杜可可很小的时候,她的亲生父亲因病去世,母亲便改嫁给了王富贵的父亲,然后才有了王富贵。” 纪队长解释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了解到,死者杜可可今年29岁,昌西省新昌市人,未婚,高中毕业之后就来了我们临安打拼,算算已经在我们市待了十来年了。” “前几年,杜可可的母亲和养父也因为一次意外去世了,所以她现在的亲属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纪队长压低了一下声音,说道:“但是杜可可的这个弟弟王富贵,不怎么正干,听他说他一直没个稳定的工作,时不时的要靠杜可可接济。 王富贵说,在大庆节前的时候,他和他姐姐因为钱的事发生了矛盾,杜可可放了狠话说要和他断绝关系,然后就直接把他给拉黑了?” “然后呢?他弟弟王富贵又是怎么发现杜可可去世的?”肖然问道。 “就是他被拉黑了嘛,以前他也被杜可可拉黑过,但没过几天杜可可消火之后就会再和他恢复联系。” 纪队长讲道:“但是这次十来天过去了,王富贵发现杜可可的电话依旧打不通,他就害怕别是出了什么事,就按照杜可可以前给他寄快递时留得地址找过来了。 然后他怎么叫门都没人回应,还闻到一股臭味,然后他就报警了,我们过来之后,赶紧找了开锁公司把门打开,就发现屋里是这个样子了。” “那死者有具体的工作吗?她身边的熟人朋友之类的,能找到吗?”肖然问道。 纪队长顿了顿,开口道:“这个还没准备查,因为自杀或他杀现在还不能确定,而且法医刚才看也说应该是自杀的,所以……我们正准备给王富贵做笔录,然后再询问一下这楼道内的住户。” 肖然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禾亮,过来看尸体。” “哦,好。” 禾亮用力点了点头,不过眼睛深处似乎还有一些紧张,大约是之前在山坑里看过生满蛆虫的柳明诚之后,至今还留下一些心理阴影。 由于死者很可能是自杀,所以现场只来了余雨这一名法医,此时正穿着防护服蹲在马桶旁查看着尸体及周边的每一丝细节。 肖然戴上口罩,领着禾亮走进卫生间,卫生间不是很大,一死三活四个人在里面显的稍有些拥挤。 死者杜可可身上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睡衣,如果是自杀的话,时间应该在晚上或者早上刚起的时候,但大概率应该是在晚上。 毕竟睡觉是最好的缓解心情的方式,许多烦恼的事,睡上一觉也就没了,如果不行,那就再睡一觉。 而晚上,则是人最常产生难过的时段,失眠、抑郁、借酒消愁,熬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巨大的空虚与失落感袭来,令人很容易产生寻短见的想法。 杜可可身上睡衣,已经被她鼓胀的腹部撑了起来,往上看去,则是她那张青紫发黑的肿胀的脸,吐着舌头嘴唇外翻,瞪着暴突的眼球,面容恐怖。 只有非常仔细地去看,才能确定这具尸体就是客厅墙上写真照里那个十分美丽的女生。 从死者的面部往下看去,可以看到是一条家用6平方的纯铜电线套在她的脖子上,然后延伸往上,又套在自来水管上。 电脑端::/ 如果杜可可最终确定是自杀的话,肖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用绳索上吊,反倒是用电线代替绳子。而且一个女生,正常情况下从哪弄来的电线? 肖然继续往下看去,只见杜可可地双腿并在一起,脚尖勉强能够到马桶盖,而在挨着她小腿的水箱上,还有一只粉红色的拖鞋,另一只被甩在卫生间的墙角处。 看来杜可可是站在水箱上,把头伸进电线圈里的。 肖然继续观察着尸体,突然,他的目光被死者杜可可手腕上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吸引住了! 475、试探伤 肖然俯下身,撩起杜可可宽松长大的睡衣袖子,仔细看着其左手腕附近的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这些划痕比较细,总体来看划痕都比较浅,最深的也不过是划破了表皮,浅的就是一道印迹,加之死者尸体表面已经变了颜色,不仔细看的话很真发现不了。 “肖哥,这伤……” 禾亮也凑过来看,正要发问,但话还没说完就被余雨平静地声音打断了:“有皮下出血,试探伤。” “试探伤啊,我还以为是他杀时凶手搞出来的呢。”禾亮眼中的注意力淡了稍许。 肖然起身说道:“很正常,不是经常有人报道某某人身中十几刀、二十几刀,系自杀身亡的么。” 的确,自杀的过程其实并没有普通人想象的那么简单直接。 对于一些自杀者来说,尤其是没有医学基础的人来说,想要完成自杀是需要付出一番努力和尝试的,而在形成致命伤之前留下的尝试性伤口,就是法医学中经常遇到的试探伤。 试探伤往往损伤浅表、皮肤和肌肉,并未损伤到内部的血管、神经和重要脏器,不足以致命。 另外,试探伤不仅是当事人自杀时反复尝试的结果,它还能够反映出当事人在自杀过程中,内心深处的痛苦斗争,也是法医认定死亡方式为自杀的重要依据之一。 有了试探伤,显然禾亮和余雨已经先入为主,内心倾向于杜可可是自杀身亡。 但是有试探伤就能基本断定是自杀吗? 肖然保持怀疑态度,这是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习惯,不到最后结论出现、哪怕最后结论已经给出,也要相对辩证地去看,不可尽信。 肖然的怀疑不是没有依据的。 首先杜可可使用电线自缢这点,为什么用的是电线,而不是绳索之类? 肖然刚进门的时候已经看了,这屋子里的电线都是穿管布置,电线都在墙体里,加之屋内插板电器都正常运行,这样的话,一名时尚靓丽的年轻女性,家里会随时备着一根电线吗? 就算这根电线是杜可可从超市里卖的那种外接插板上揭下来的,那么也不对,一般插板上用的都是较细的软丝线,而套在杜可可脖子里的则是纯铜硬线。 女生在家里想上吊自杀,是找到一根绳子容易,还是截出来一根较粗的电线容易?很明显是前者,随便从鞋上抽两根鞋带出来就够用了。 再者,如果这根电线是死者杜可可从家里的什么地方截下来的,但是肖然在屋里简单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截线之后残留的痕迹。 或许是被杜可可收拾掉了,但是一个都准备去死的人了,死前还会在乎屋里乱不乱吗? 另外,肖然也注意到套在杜可可脖子上的这根电线,断口处中间有凸起的痕迹,明显是用老虎钳之类剪断的。一个时尚靓丽的女生,家里还备着老虎钳,似乎不符合常理,用刀割线才是常规操作。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肖然的第一印象,还没来得及验证。 毕竟刚才他只是错略的打量了一圈,还没来得及细看,说不定杜可可家里还真有老虎钳、买来未使用的铜线之类的呢。 又或者,杜可可的家里没有绳子,穿的鞋也都是没鞋带的,以及这根铜线是杜可可从外面捡的? 呵呵,一名拎着上万元皮包的女性,特意从外面捡一个别人剩下的电线回来自杀? 而且肖然他们刚进门的时候,看到玄关处鞋架上,各种有鞋带的高档运动鞋还不少呢。 杜可可脖子上铜线的怪异先放一边,尸体上第二处令肖然起疑的,则是杜可可那宽松长大的睡衣袖子。 假设杜可可是自杀的话,通过杜可可左手腕上的试探伤,可以推测出她在上吊之前是有过割腕的倾向的。 而割腕自杀的,又是试探了好几次才割腕成功的人,如果割腕时有穿衣的话,他们的衣袖往往又一个细微的特点,那就是为了防止衣物阻碍自伤,自杀者往往会在切腕之前挽起衣袖,露出身体相应的部位。 相应的,在他杀案件中,则不太可能有类似的行为。 肖然刚才仔细打量了一下杜可可的睡衣,衣袖很长很厚,应该就是在之前几天气温骤降时穿上的,她的这个袖子,在割腕的工程中必不可少的会阻碍杜可可自伤。 如果杜可可在当时没有挽起袖子的话,她手腕上的试探伤分布的应该相对散乱才是,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相对比较集中。 而且,如果杜可可当时是挽起了袖子的话,那么是她后续在放弃割腕之后,在那样一心急切想死的心里状况下,又专门将挽起的衣袖放下来了吗? 至于最后令肖然起疑的,则是造成杜可可手腕上试探伤的工具在哪里? “我们尸体就先看到这了,你现在需要帮你把尸体放下来吗?”肖然看了看正在做记录的余雨,开口问道。 余雨头也没抬,扬了扬手道:“先不用,我还没看完呢,待会儿再说。” “那行。” 肖然点了点头,接着对禾亮讲道:“我们现在出去再重点看一下卧室客厅厨房,顺便问一下张磊他们现场勘查的情况,有没有收集到刀片、老虎钳、截掉的电线之类。” “好的。”禾亮应声说道。 肖然领着禾亮刚走出卫生间,正准备走进杜可可的卧室,突然一阵喧哗声从门口传来,原来是死者杜可可的弟弟王富贵,和派出所的纪队长吵了起来。 “怎么回事吵起来了?”肖然向一名派出所的同志问道。 派出所的同志‘嗨’了一声说:“他刚才问纪队对他姐的死有什么看法,纪队说待会儿让他找你们专业的来说,不过纪队又补了一句大概率是自杀,然后这小子就吵起来了,说我们都是白吃干饭的,他姐的死明明就是谋杀……” 派出所的同志刚说到这,杜可可的弟弟王富贵便从门口冲了进来,激动地叫喊道:“我姐什么病都没有,还有这么多好吃的没吃完,她怎么可能自杀?!就算她要自杀,她的这老鼠怎么办,她那么善良的人,她怎么可能忍心让这老鼠活活饿死!” 王富贵越说越激动,纪队长几人则拽着他往门口拖:“你不要往里冲,破坏现场了怎么办!” 476、遗书 王富贵根本不听纪队长等人的劝阻,挣扎着大叫:“这是我姐家!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肖然平静地看着乱跳乱叫的王富贵,身边的禾亮瘪了瘪嘴角,小声说道:“善良怎么就不能自杀了?这本来就是很突然的事,动机谁也说不准,报复、抑郁或者是受刺激了,谁知道呢?就像我们之前接的那个案子一样,谁能想的到。” 禾亮所说的之前接的案子,是前不久发生的一件事,一名保养的非常年轻的三十几岁的全职太太,因为发现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包养了多个情人,便产生了轻生的想法。 一般人自杀的话,最常见的就是跳楼、跳河、服药,狠一点的就是割腕、上吊、自戕等,但是这个全职太太自杀之前却和正常人不一样。 她生活依旧,说笑如常,看不出有丝毫的异样。 接着这位全职太太便跑到了丈夫公司合伙人的家里,两人进行了一番深入交流,然而事办完之后,她说要洗个澡,接着就在他丈夫公司合伙人家的洗澡间里,抹脖子自杀了。 给两个家庭以及肖然他们留下了一大堆的事。 对于禾亮的说法,肖然并没有接话,他依旧平静地看着王富贵,突然走过去道:“放开他吧。王富贵是吧,你为什么能这样肯定你姐姐不是自杀的?” 虽然王富贵年龄上比肖然打上几岁,但是面对着矗立挺拔、身周似乎存在着一股无形气场的肖然,心中竟也有些发怵,老老实实道:“我姐她肯定不是自杀的啊,她为什么要自杀!” 一说起自己的姐姐,王富贵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她现在生活的这么自在,有钱花,没压力、没烦恼,之前她还和我说她准备出国旅游,她还说她要吃遍世界的美食,她一直都打算有个完美的家庭有个超级可爱的小宝宝……她的人生目标都还没完成,我姐又那么开朗,她什么都看的很开,而且长这么大,我从没见过她因为什么事郁闷好久过,就算有再大的痛苦,她只要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她这样……她怎么可能自杀?” “越是这样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内心深处越是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伤感。他们表面上嘻嘻哈哈,若无其事,可能心里的痛苦比谁都多。这样的人不是没有痛苦,只是喜欢一个个默默的承受,默默地品味,夜深人静之时伤心的一塌糊涂。” 张磊一边说着,一边从死者杜可可的卧室里走出,同时手上还拿着一张似乎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张,抬手递给肖然。 肖然戴上手套,接过那张写着些许字迹的纸,简单扫了两眼,便拿着那张纸让王富贵看。 “这……这是我姐的字!” 只是看了几眼,王富贵便将杜可可的字迹认了出来,但是当他接着看下去之后,脸上的震惊逐渐转为黯然,他不愿相信地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纸上写的内容,是死者杜可可留下的遗书。 大致是说她一个人迷茫的活在都市里,犹如随波飘零的浮萍一样,孤独痛苦一直抑郁,而且父母也没了,家也不像个家,如今弟弟长大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觉得活着实在没有意义,她也不想再在这茫然的世界中活着,她死之后,留下的财产都交给弟弟。 王富贵神色呆滞地低下了头,茫然地走了出去,看样子是接受了他的姐姐是自杀身亡一事。 将那份遗书交给张磊收好,肖然并没有因为这封遗书的出现而改变自己的怀疑,他带着禾亮继续在这出租屋里寻找杜可可自杀之前可能留下的残留物品。 但是将杜可可的房间、客厅、厨房都看了个遍,肖然与禾亮依旧没有找到与杜可可手腕上的试探伤相对应的锐器,也没有找到被剪剩下的电线、老虎钳之类。 不过在杜可可卧室的床头化妆台上,肖然注意到有几张贴在上面的便利贴。 上面的内容大多是杜可可自己提醒自己,什么化妆品快用完了要补货,或者是某某时间后标着几个‘准时’‘切记’字样之类的。 如果是一般人看这些字的话,很容易就会认为杜可可贴在化妆台上的便利贴里的字,与那张遗书里的字是同一个人写的。 : : 不过肖然毕竟是有字迹鉴定技能在身的,虽然他第一眼看上去,也觉得所有的字都像是杜可可一人书写的,但是再仔细看看,又总觉的哪里不对。 “磊子,这屋里你们都拍照固定了吧?”肖然转过头,朝正在整理杜可可遗物的张磊问道。 张磊正在给杜可可卧室抽屉里的一些首饰分类,闻言头也没抬,十分笃定地道:“都拍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都拍了!” 肖然点了点头,接着便将杜可可贴在梳妆台上的便利贴小心地揭下来收好,等回去之后与遗书上的字迹进行深入比对研究。他还是觉得杜可可的死有古怪。 走出杜可可卧室的时候,肖然看到张磊正在整理杜可可留下的银行卡,几张一行卡排了一列,有农行的,有国行的,有建行的,还有招行、浦发之类的,长长一列足有十几张。 对那些银行卡,肖然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往心里去。 看完杜可可的卧室之后,肖然与禾又有将另一间次卧,以及阳台、客厅又仔细看了一遍,但仍是没找到与试探伤相对应的锐器等物品。 直到两人来到那间小小的厨房,当然了,也没有找到对应物。这厨房里除了烧水壶、豆浆机、碗筷,和一个勺子像是经常使用的,其余的锅碗等都用塑料包着,似乎是长时间没用了,用塑料袋包住防止落灰。 “肖哥,这厨房里就一把水果刀,上面还落了一层的灰。而且咱们这找了一遍也没发现老虎钳、刀片之类的啊,会不会是死者顺手给扔了?”禾亮询问道。 “这可说不准,谁能知道呢?走,出去吧,这厨房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肖然平淡说道,顺手关上橱柜的门,正要与禾亮走出厨房的时候,肖然却又突然退了回来。 他的目光被豆浆机上的几个字给吸引住了…… 477、笔迹 这台豆浆机是很普遍的一个牌子,机身上有醒目的品牌标识字样。 吸引肖然的当然不是这些标识字迹,而是在豆浆机的底部,那一行米粒大小的字迹:工行赠品。颜色还和机身的颜色差不多,不仔细看的话基本发现不了。 肖然拿起豆浆机,机子比较新,根据底部的那一行小字判断,这台豆浆机有很大的可能,是杜可可不久以前到工行办理业务时得到的赠品。 可如果肖然记得没错的话,在刚才张磊整理的那一列银行卡中,根本没有工行的银行卡! “肖哥,这豆浆机怎么了?”禾亮踮着脚看了看那豆浆机,小声问道。 现在队里人都知道,能引起肖然关注的,里面十之七八可能含有深意,但是禾亮想不明白的是,一个普通豆浆机上能藏什么东西? 肖然将豆浆机上的那一行小字指给禾亮看,接着便径直找到张磊问道:“磊子,杜可可的那些银行卡里,有没有一张工行的卡?” 那么多不同的银行卡,张磊也没记得太清,他想了想道:“好像是没有吧?我再看看。” 说着,又将杜可可遗留下来的银行卡查看了一遍,确认在杜可可的遗物中,是没有工行的银行卡的。 “会不会是你们还没查完,死者还有一张银行卡没和这些卡放在一起?”肖然又问道。 张磊断然摇头道:“不可能,我们已经将这出租屋里的边边角角都看了一遍了,遗物都在这了,而且死者的卡片、各种证件都在这一个包里,不可能还有没发现的银行卡。” “那就有问题了,按理说她应该还有一张银行卡的。”肖然眉头微皱,自语说道。 张磊闻言一愣,立刻问道:“你怎么知道她还有一张工行的卡的?” 肖然指了指厨房里的那台豆浆机:“在工行办业务送的。死者是一个独居女性,要赠送肯定是送给她的。再说了,如果那机子是工行送给别人的,别人会拿个赠送品再来送给这样一个经济条件相当不错的女生吗?” “所以你怀疑死者的死和那张银行卡有关系?也就是说这里不是自杀现场,而是犯罪嫌疑人精心伪造出来的他杀现场?”张磊压低声音,面色严肃问道。 肖然微微摇头:“现在还没法下结论,毕竟从死者脖子上的勒痕看,是符合自主缢死特征的,而且手腕上还有明显的试探伤。对了,你们现场勘查什么情况?” “经过我们的勘查,死者家门是反锁的,没有被暴力开锁的迹象,在死者的卧室里也找到她家门的钥匙。而且现金、手机、贵重首饰、名牌包包等值钱的物品一样没少,家里也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经过紫外灯扫描之后,也没有发现异样的指纹、脚印等。”张磊说道。 “嗯,我知道了。” 肖然点了点头,抬脚走出卧室,刚出卧室门,差点撞上正帮着抬尸体出去的几名派出所的同志,等死者被抬离之后,肖然才找了一个大号物证袋,将那个豆浆机装了准备带回去。 回到队里之后,肖然提交了出警记录之后,找到何晓丽将现场的情况还有自己的猜测做了汇报。 何晓丽对肖然的看法很重视,但是因为现在还没有明确的线索和证据能证明杜可可是被他杀所害,便吩咐肖然道:“你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的,我是相信你的,但我们不能因为直觉就立案。而且法医的鉴定报告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出来,这样的话,你就先从死者的银行卡上入手,查一下吧。” “不止是银行卡,还有死者杜可可留下的那封遗书,虽然遗书上的字迹和死者便利贴上的字迹很像,而且死者的家属也认为那就是杜可可所写,但我看那封遗书,和杜可可便利贴上的字迹相比,总感觉有些生硬,像是刻意模仿出来的。”肖然又补充说道。 “如果要鉴定字迹,得送省厅。”何晓丽皱了皱眉头道。 “何姐你忘了,我对字迹鉴定还是有一些研究的,我虽然没有考专业的证书,但帮着先看一下没有问题。”肖然笑了笑道。 何晓丽点了点头道:“行吧,你感觉有问题就去看,不怕看出来问题,就怕看不出来问题。如果死者真是被害而亡,而我们却没看出来问题,那会让我们内疚一辈子。” “是!”肖然严肃答道。 从何晓丽办公室离开后,肖然将查杜可可银行卡的事,交给李放放、禾亮这对师徒,而他则去了技术中心,要来杜可可的遗书还有那些个便利贴,认真研究起来。 笔迹鉴定一般分为四种,一是一般笔迹鉴定,二是故意改变形体的笔迹鉴定,三是攀仿笔迹鉴定,四是左手伪装笔迹鉴定。 肖然首先对遗书与几张便利贴上的字间间隔、行间间隔、书写用词相对应的文化水平、字体大小等方面进行了比对研究。 不得不说,遗书上的字迹大小、书写语气、字体形态、行间间隔等方面,真的与杜可可在便利贴上的字迹特点极其相似,而且杜可可的字迹很有特点,娟秀美观,而且很有特点。 比如杜可可在便利贴上所写的‘的’字,完全就是一个小点下面搭一个趴着的数字‘3’,可想而知杜可可写字时一般书写速度是比较快的。 书写速度比较快,其中就多有连笔、简笔,而从这些连笔简笔中,也能窥探一些杜可可的性格,可以这样说,杜可可的字中是带着潇洒和自信的,充满了那种我命由我的强势。 俗话说字如其人,很难想象一个能写出这样洒脱强势的独立女性,会因为夜晚的孤独和抑郁就自寻短见。 而通过显微镜观察之后,肖然也有了更多的发现。 在将字体放大之后,能够看到,杜可可便利贴上的字,书写途中很少有停顿的地方,看似这样的连笔字应该会写的很快,但在显微镜下却发现杜可可写字是形快实慢。 比如在便利贴和遗书上都有的一个‘于’字,杜可可在便利贴上写时,看似是一笔写出,但其实落笔到‘亅’的时候,她会在明显地顿笔用力,然后再轻巧的收笔。 而在遗书上的那个‘于’字,则是两横一竖钩一笔下来,毫无停顿用力,笔力全程轻巧。 如此研究下去,肖然发现遗书上的好些字,虽然与便利贴上的字外形看着一样,但是细看下来,它们的写法、结构、运笔、笔画连接、转折角度特征等差异点十分明显! 一个人的写字习惯是没法改变的,即便是模仿的多么形似,其内的神总是存在差异的。 看着那张言辞真切的遗书,肖然的眼眸深处涌出一股寒意,他现在确定,这封遗书就是别人仿照着杜可可的笔记伪造出来的。 杜可可的‘自杀’,绝对有问题! 478、孕囊 稍晚些时候,李放放与禾亮从银行带回来一条消息,杜可可本人的确是在半年多前办理了一张工行的借记卡。 这张银行卡除了前几个月有金额转入转出,最近一个月来根本就没有资金流动,更谈不上最近有谁刷走了这张银行卡里的钱。 没有人取走杜可可工行卡里的钱,而且杜可可家中的财物也都没有丢失,由此来看,如果杜可可是被他杀,那么此人为财杀人的可能性较小。 但是在杜可可的家里,又的确是没有找到工行的银行卡。 “会不会是这张银行卡最近被杜可可弄丢了,还没来的及挂失或者补办,她本人就因为某种原因想不开自杀了?”禾亮看着肖然和李放放,说着自己的看法。 肖然眉头微皱,默默地回想着现场的情形,从杜可可家中的物件的摆放来看,各处都是整整齐齐,家里也收拾的很干净,没有什么地方显得挺乱的样子。 再加上其他的一些生活细节,不难推断杜可可本人应该是有些许的强迫症的,加之从杜可可的字迹中,看的出她的性格有些洒脱,在现实中应该是风风火火不喜欢拖延的。 这样的性格,如果发现银行卡丢了,而且卡中还有一笔不少的金额,她基本上会选择立刻就去挂失补办。 除非是她发现的时候银行已经下班,还没来的及,结果当晚就出事了。 俗话说祸不单行,难道杜可可出事的那一天,真的就有这么多的巧合同时上演吗? 肖然没有回溯时光的能力,仅凭着一点似是而非的迹象,即便他有系统在身,也无法清楚地了解到在杜可可出事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目前的重点不是去找到真相,而是得先找到杜可可有被他杀的嫌疑,把案子立起来。 然而杜可可那张失踪的银行卡并没有被谁取走钱财,虽说肖然从杜可可遗书的笔迹中,基本确定了是有人模仿杜可可的笔迹写的遗书。 但是他毕竟不是专业认证的权威人员,不能开具正式的笔迹鉴定报告,想要真正确定杜可可遗书上的笔迹有问题,还需要等省厅专业鉴定人士的鉴定结果出来。 所以现在没有明确的线索指向他杀,自然无法对杜可可的死进行立案调查,现在只能希望尸检或者笔迹鉴定报告尽快出来,以此决定是否要立案调查下去。 两天之后,也就是13号的上午,尸检报告终于出来了。 “……在对尸体特征及各方面研究分析之后,我们认为死者死亡的时间为本月8号中午至9号中午这段时间之内。” 小会议室里,肖然与何晓丽、李放放他们仔细听余雨讲鉴定报告:“死者颈部勒痕角度附和自主缢死,身上没有抵抗伤痕,左手腕处有较明显试探伤,心血中未验出毒物成分,胃中有少量安眠药成分。” “胃内有安眠药!那你们的判断是什么?”何晓丽立刻问道。 余雨看了肖然一眼,开口道:“从我们法医学的角度,符合自主缢死。” “符合自主缢死?那她胃里的安眠药是怎么回事?” 禾亮忍不住问道:“一般情况下,自杀既然选择了自缢就不会再吃安眠药,选择了吃安眠药,就不会再选择自缢。” “我刚才说了,是少量的安眠药,应该是一片的剂量,而且还是在胃里,没有进入内环境尚未起到镇静催眠的作用,所以判断是服药不久,死者就自缢身亡了。” 余雨面色严肃地解释道:“另外不仅是安眠药,我们还在死者的子宫内发了一枚发育了约有五周大小的孕囊!相关dna我们已经提取的,但是想找到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仅在数据库中比对是不够的,还需要你们来调查死者的人际关系。” “杜可可死时是怀着孕的?!”何晓丽惊问道。 “是的。” 余雨点了点头道:“女性孕期本就容易产生抑郁,而且你们也调查了杜可可是独居女性,那么她的怀孕背后必然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所以我们判断她很可能是因为怀孕加之某些感情问题,精神上产生了一些问题,而且可能经常失眠,所以睡前要服安眠药入睡,但是这次可能受了什么刺激,服过安眠药之后,却选择了自缢。” “可是这也不对啊,我们在杜可可的家中,并没有找到安眠药,阳台下的草丛里我们也都找了,什么都没有啊!”张磊提出疑问道。 余雨摇了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但是从尸体上看,是符合自主缢死特征的。” 何晓丽细眉微锁,沉声道:“之前肖然也说了,杜可可上吊用的工具是电线,也不知道电线是从哪来的,这点很怪异。还有在杜可可家中没有找到安眠药,也有找到造成试探伤的工具,以及肖然说的遗书字迹,银行卡。余雨你们说杜可可附和自主缢死,这点我们相信你,但是我们因为法医报告鉴定符合自杀,就确定杜可可是自杀身亡未免太武断,毕竟还有这么多疑点值得我们深思。” 小会议室内安静了两秒,李放放突然道:“会不会是,杜可可自缢的时候,身边是有人的,这个人就是杜可可肚里孩子的父亲,但是他对杜可可自杀的行为视而不见,甚至是因为某些情感原因,还逼迫着杜可可去自杀,然后在杜可可自杀后,他又收拾了现场离开。所以才有了尸检符合自主缢死,而现场却又像是少了些什么东西的现象?” “对啊,这很有可能啊,要是这样的话,原本矛盾的东西一下就能说的通了!” 禾亮激动应道:“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桥段吗,因为某些原因,男人狠心将妻子逼死。在精神上逼迫杜可可自缢,这也是符合自主缢死特征的!杜可可最开始想用男人的刀子切腕,但是后来又选择自缢!” 听着禾亮的补充,李放放、张磊等人也是纷纷点头。 何晓丽看了看从始至终一直沉默不语的肖然,抬手戳了戳肖然的肩膀问道:“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479、立案(1/10) 肖然放开捧着下巴的双手,沉吟片刻道:“放哥的说法我是认同的,但这是从尸检报告角度的推测。我个人认为,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何晓丽问道。 “这是一场,完美的谋杀!”肖然压下眉头,坚定说道。 “这不可能,死者脖子上的勒痕完全符合自缢的特征,如果杜可可是被人勒死的,那么无论用什么方式,勒杀与自缢总是会存在差别的,如果杜可可是被人勒死的,那么她必然会扭动反抗,在这过程中,她的尸体上不可能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一听肖然所说,本在专注欣赏着肖然颜值的余雨顿时不干了:“你说杜可可是死于谋杀,那你说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我从杜可可的字里,还有她的性格,以及对生活的态度中看出来的。” 肖然看着一脸认真的余雨,耐心解释道:“首先,那封遗书是伪造,不是杜可可写的,这点我可以确定,不久之后省厅的鉴定报告就会下来。另外经过我的研究,我认为杜可可是一名爽快、泼辣、有心机、挑剔、做事果断、敢于抗争、敢于追求生活品质的女性。 她的性格绝对不会出现什么产前抑郁。一个一经逼迫就无奈自杀的女人是什么样的性格?优柔寡断、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瞻前顾后。 这些性格在杜可可的身上绝对没有,如果有人敢逼迫杜可可自杀,那么杜可可肯定会抗争,肯定会让这个人好看,甚至是先把对方给干掉,我认为她做的出来。所以她会自杀,怎么可能呢?” “但你这毕竟只是从心理方面推测,现在人已经死了,你就算把她的性格研究的再透彻,没有切实的证据,一切都等于空谈!”余雨看着肖然强调道。 肖然点了点头,道:“你讲的对。所以我认为我们暂时不要下杜可可就是自杀的结论,可以等字迹鉴定的结果出来。” “可是字迹鉴定毕竟是省厅在搞,他们那么多的事,谁知道鉴定出来需要多长时间。” 张磊说道:“现在我们手上没有明确的线索指向他杀,就没法立案往下查。如果就这样干等着不立案,死者家属那边怎么解释,他们如果找我们要遗体火化安葬呢?” “所以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案子立起来,然后我们才能往深里查。”肖然沉声道。 可是,该以何种理由立案呢? 就在大家又都陷入沉默的时候,李放放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着手机出去接听,没一会儿便兴奋激动地跑了回来:“有个消息!是关于杜可可那张工行的银行卡的!” 肖然眼中一亮,连忙问道:“她那张银行卡里的钱被动了?” “对!” 李放放快速说道:“我和禾亮之前去工行查这张银行,回来的时候请求工行的人帮我们每天注意一下这张卡里的钱,刚才他们顺手看了一下,结果发现在今天上午,有人在我们隔壁台市的一家银行柜台前,从这张卡里走32万现金!……肖然你猜的没错,杜可可的这张没找到的银行卡上,果然有问题!” 得知这个消息,众人都有些激动。 只有余雨有些疑惑道:“杜可可的银行卡今天被人取走了32万元,这和我们的案情有直接关系吗?杜可可有那么多张银行卡,万一她这张卡就是为她朋友办的,使用这张卡的也一直是她朋友呢?” “我刚才已经说过,杜可可这个人是比较有心机的女人,而且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没发现有与她来往比较密切的友人,如果不是你刚才说杜可可有孕在身,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她可能有着一段稳定的两性关系。” 肖然想了想道:“这足以证明她内心深处的谨慎小心,把银行看借给朋友去用,我认为她做不出这事。不过最关键的,知道这个情况就能让我们立案了!” “立案?杜可可被杀案?她银行卡里的钱被取了,怎么就指向杜可可是被谋杀的了?我们的尸检结果还在这放着呢。”余雨不解问道。 “等着。” 何晓丽与肖然相视一眼,朝着余雨挥了挥手,起身走出了会议室,没过多长时间便拿了一张立案决定书过来,轻轻地放在余雨面前的桌面上。 “杜可可被盗窃案?” 余雨看着立案决定书上的几个大字,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还可能这样!明着调查死者银行卡遭窃,暗里来查她的死因。” “所以啊,各有所长嘛。听尸体的语言我们不如你,但是只要死者存在着可能的冤屈,我们就得坚定地查下去。” 说到这里,何晓丽的声音陡然一肃:“无论用什么办法,但总结原则只有一条,我们手下绝不能出现冤案!那样我们心里会内疚一辈子!” 会议室内的气氛似乎一下子产生了升华,每个人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似乎有神圣的使命落在肩头。 “既然决定要立案调查了,那么我们一定要查个明白,查个清楚。” 何晓丽接着吩咐道:“肖然,你和禾亮待会儿就赶往隔壁台市,调一下监控视频,看看究竟是谁从杜可可的银行卡里取走了这笔钱,至于台市方面,稍后我会请局里沟通协调,协助你们办案。” “是。”肖然与禾亮应道。 何晓丽点了点头,又对李放放道:“放放,你待会儿找下秦子河,然后再和派出所的纪队长他们一起,对杜可可的人际关系、是否有工作,有工作究竟是做什么的,没工作她的钱又是从哪来的,认真地查一查。” “明白。”李放放应道。 何晓丽最后对张磊道:“张磊,你查一下杜可可手机里的内容,拉一下她近期所有的通话记录、短信记录、网络社交软件的聊天内容,还有各种网络痕迹,有难处找下网监,总之,如果杜可可手机内有可疑的号码、内容等,一定不能放过!” “明白!”张磊点头应道。 “那么我们就先到这吧。各自开始行动,散会!” 480、新旧证件(2/10) 肖然和禾亮赶到台市的时候,已是下午接近三点。 在台市警方的协助下,肖然与禾亮在一家工行的监控室里,看到了上午杜可可银行卡中的钱被取走时的画面。 从监控中可以看到,今天上午九点多的时候,一名身材高挑,打扮艳丽的女子,来到银行柜台前办理取款业务。 看着女子鹅蛋般的脸庞,一双杏眼,加之披肩的头发,肖然猛然想起杜可可墙上的照片,这女子的容貌和杜可可竟然有6、7分相似! 而在办理业务的过程中,当工作人员喊了一声杜可可的名字时,肖然发现这女子的反应明显慢了一秒,另外在她输入密码的过程中,又临时看了一下手机。 很显然,这女子很可能也是在取钱不久才知道的密码,还没有记熟。 柜台内的工作人员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在清点完现金之后,便又将杜可可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归还给了这名女子,然后女子将现金放入包里,毫不慌乱地离开了银行。 银行的监控看完,禾亮立刻问道:“肖哥,咱们在杜可可的遗物中明明找到了她的身份证,那为什么这女人手上还有一张杜可可的有效身份证件?如果杜可可曾经丢失过证件,又重新补办了,那丢的应该已经无效了啊!” “现在来看,杜可可的确应该是有两张证件的,不过我们在杜可可的遗物中发现的那张,应该是失效的旧件,而这名女子手上的证件,才是杜可可的有效证件。” 肖然脑海中立刻构思到了多种可能:“不排除是有人在杜可可死后,取走了她的有效证件,又或者有人手上本就有杜可可的旧件,在杜可可死后,用明面上看未过期的旧件代替了新件,造成假象迷惑我们。你立刻联系你师傅,让他查一下杜可可近来有没有补办过身份证!” “好的!”禾亮应了一声,随即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间天又黑透了。 取走杜可可银行卡里钱的女人是谁?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又是否与杜可可的死究竟有关系?短时间内仍无法得知。 拜托台市方面的汤警官帮着继续寻找这名与杜可可相貌相似的女子,肖然与禾亮又匆匆忙忙带着拷贝来的监控录像回到临安,因为不久之前,张磊在杜可可的手机中有重大发现。 还好两地离得不算太远,晚上9点左右,肖然与禾亮回到队里,此时一队除了仍在外面跑着的,其他均被召回,研究杜可可死亡中的谜团。 在侦查手段高度发达的今天,真想查一个人其实并不难,李放放和派出所的纪队长率先汇报了杜可可的情况。 “通过死者杜可可手机通讯录中保存的号码,我们联系上了一些曾与杜可可有过交集的朋友、同事之类。” 李放放说道:“从这些人哪里,我们了解到杜可可从事过多种职业,最后一份工作是在一年前,杜可可在某娱乐会所做酒水推销,去年年末的时候,杜可可便离职了。 她的几个朋友回忆,杜可可离职之后,便在家全职炒股,听杜可可说挣了不少钱,而自杜可可离职之后,由于时间的原因,她和朋友们之间的联系就淡了,杜可可近来是什么情况,这些人也不大清楚。” “根据肖队在台市发现的线索,我们又查了一下杜可可补办身份证件的记录。” 派出所的纪队长说道:“然后我们发现,杜可可在今年五月份的时候,的确是回了老家加急补办了身份证,并办了临时身份证,来回的车票,都是她弟弟帮他买的,后续证件也是她弟弟帮她寄过来的。我们又找到杜可可的弟弟王富贵,他也证明确有此事。” 张磊接过话道:“我刚才也看了一下我们在杜可可家中找到的身份证件,根据证件上的有效日期,这张证件就是杜可可在补办身份证之前,一直使用的证件。” “那么这就很明显了,肖然之前说的没有错,这很有可能就是一场近乎完美的谋杀!” 皮自重了解完情况之后,果断赞成了肖然的观点:“有一点我们要清楚,如果杜可可就是想再办一张新的身份证,即便她的旧证件在手里,然后她到她老家的派出所、分局说身份证丢失了,这个时候工作人员肯定是可以帮她补办的。 但是有一点啊,如果当时杜可可手上是有身份证的,她就是想重新再办一张,才借口证件丢失。要是这样的话,她回老家的时候完全用不着用她弟弟的身份买票啊,她先用自己的证件买了票,到家之后才借口丢失了,又不是不给办?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偏走最麻烦的那一条路的。” “不错,是这样的。皮哥的意思是,在杜可可回去补办身份证的时候,她的手上大概率的确是没有证件的,也就是的确丢失了。” 肖然开口说道:“但是现在这张曾经丢失过的证件,竟又完完整整地出现在杜可可的卡包里,而她补办的新的证件,却和她的另一张银行卡一起,被一个和她长相很相似的女人拿着,出现在隔壁台市的一家银行里,取走了三十多万,这里面怎么可能没问题。 所以,杜可可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她死的时候身边肯定是有另外一个人存在的,在杜可可死亡前后,用杜可可以前的身份证代替了新身份证,而且在发案两天之后,才从杜可可的银行卡中取了钱出去。” “如果是为财杀人的话,这其中也不对劲啊,我们之前调查了杜可可的经济状况,发现她的确挺有钱的,卡里的金额加上她炒股账户中的金额,加在一起有将近四百万,另外她还有那么多贵重的首饰。” 刘薇举手提出疑问道:“如果杜可可的确死于谋杀,嫌疑人又是为了财来的,加上嫌疑人还有杜可可丢失的身份证件,这个人应该和杜可可很熟,不排除就是杜可可肚里孩子的父亲。” “那嫌疑人为什么偏偏只在杜可可的银行卡里取走32万,而不是把杜可可的钱全都取走呢?” 481、短信(3/10) “是啊,这就很令人费解了。” 皮自重抬手点了根烟,深深地抽了一口,似乎有灵感迸发,但终究还是没把灵感给憋出来:“不管怎么说,杜可可的死中肯定有问题,肖然之前说的没错。而且我感觉,这里面的故事一定很精彩。” “精彩什么?皮哥你还想记下来写小说挣外快咋滴?” 张磊调侃了一句,接着讲他在杜可可手机中发现的重要线索:“在杜可可的手机里,我们发现了一条通话记录还有一条短信,这条通话记录是通讯录中的最后一条,时长有四十三秒,具体时间是本月9号凌晨1点40分。 几分钟后,杜可可又给这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不就拖了这几天吗?你催什么催!明天就把钱还你’。” 余雨他们判定,杜可可的死亡时间是8号中午至9号中午之间,而杜可可在9号凌晨还给别人打过电话发了信息,可见9号凌晨的时候,杜可可还是活着的。 “这信息不对啊!刘薇刚才也说了,杜可可手上是不缺钱的,她用的着借别人的钱吗?就算是借了,她随时也能还上啊。”李放放提出疑问道。 禾亮接道:“会不会是杜可可和社会上某些人一样,就喜欢用别人的钱,手上有钱也不想还,就喜欢拖着。” “肖然之前也分析过杜可可的心理及性格特点,她那样的人,没必要欠别人的钱。” 何晓丽抱着双臂,摇头说道:“杜可可信息中的这个欠款,是否和在台市取走她钱的女子有关呢?张磊,这个没有备注的手机号,是属于什么人的,有查到了吗?” 张磊看了下笔记本道:“只是刚查到这个手机号机主的基本信息,是一个名叫‘方浩’的男子,今年24岁,某省某县下属某村人,大学毕业刚一年,现在他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杜可可肚里孩子的父亲?听起来很像嫌疑人的样子,莫非我们距离真相不远了?”禾亮兴奋说道。 “别管真相来不来,我们做好该做的就行了。” 何晓丽看了看众人道:“杜可可死前,不会无缘无故地联系这个叫‘方浩’的人的,即便他和杜可可的死无关,那他也很可能知道杜可可生前最后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既然这样,那就查一查这个叫方浩的人!” “是!” 转眼又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方浩的情况还在调查中,省厅技术鉴定中心却突然传来了一则令众人苦苦等待的消息: 经过对遗书与便利贴上的笔迹研究之后,确定杜可可遗书上的字迹,与她化妆台便利贴上的字迹不是同一人所写。 也就是说,那封遗书,的确是有人仿着杜可可的书写习惯,伪造出来的! 有了这一重要结论,案情的天平陡然朝着他杀的方向倾斜,但是又因为杜可可尸体上的确是没有发现他杀的痕迹,凭着一份伪造的遗书,就确定说杜可可是被他人所杀,似乎又有些底气不足。 不过好在知道遗书是伪造的之后,那么杜可可的死中肯定有鬼,肖然他们终于能动用更多的警力,火力全开地去调查杜可可死亡的真相了。 刑警大队火力全开,效率自然是不必多说,当天下午,关于可疑人员‘方浩’的消息,便接连汇总过来。 通过得到的消息,肖然他们发现,方浩此人长相英俊,大学毕业之后,便进了一家外贸公司上班,但是干了半年之后就辞职了,这半年一直处于无业状态。 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方浩这样一个出身于农村家庭,并且刚毕业一年还无业半年的年轻人,他居然在一处高档花园小区内有套价值三百多万的房产,不是按揭,是大半年前全款买的。 另外方浩名下虽然没有购车信息,但是侦查人员了解到,方浩前不久还开着一辆本地牌照的进口顶配奥迪a7车去4s店报修。 一个出身农村刚大学毕业一年的年轻人,居然莫名其妙地住上了观景房,开上了豪车,这其中就有猫腻了。 但这是否又和杜可可的死有关的? 带着这样的疑惑,肖然、皮自重、李放放等各带着人,前往这个方浩经常出没的一些场所,寻找此人。 晚上8点多,肖然与张磊、秦子河、刘庆四人,来到一处方浩经常过来打球的桌球俱乐部,几人正要进门,便被门口的接待人员拦了下来。 也许是看肖然他们的穿着都比较没档次肯定没档次啊,都是从某宝上批发买的,怎么普通怎么来,怕的就是吸引别人眼球。 接待人员伸着手,眼睛直直看着前方,面色傲慢道:“各位先生,本俱乐部只对会员开放,请出示各位的会员卡。如果没有会员卡,请在本俱乐部会员的介绍下,前往相关地点申办会员身份,方可入内。” “你们这还挺高档啊,办卡还需要老会员介绍。” 肖然皱了皱眉头,手伸进口袋摸出证件来,放在接待青年面前:“我没有会员身份,你们这也没有会员帮我介绍,但我有这个,你看我能进去吗?” 接待人员看着肖然的警官证,面色不停地变换,连忙说道:“这……可以,我立刻让里面给各位警官准备张桌子!” 见这接待青年要摸对讲机,肖然连忙制止道:“你不要和任何人提我们进去了,我们来是找人的,不是打球。如果你走漏了风声,我们要找的人跑掉,这个责任你来担,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一定守口如瓶,各位请进!”接待青年连声说道。 走进这家桌球俱乐部,上下两层面积不小,里面设施齐全,不仅是球桌,吧台、k厅等设施一应俱全,不过这会儿来打球的人不多,大部分桌子都是空着的,旁边还有几名陪杆的女孩无聊地聚在一起刷着手机聊着天。 “刚才看他那个架势,我还以为他会坚决不让我们进呢!”秦子河说着刚才的接待青年。 刘庆闻言笑着道:“碰见这样的事,不让我们进的,有一句话最管用。” “那句话?”秦子河好奇问道。 刘庆咧着嘴道:“兄弟,你们这儿消防不怎么过关呢!” 秦子河笑着往四周看了看,突然道:“哎你别说啊,他们这儿消防好像还真有些问题,回去跟消防的兄弟们说说,让过来查一查看。” 肖然正在各个桌台之间寻找方浩的身影,突然见一名扎着丸子头的女生走了过来,连忙对秦子河道:“别说了!” 482、不认识(4/10) 那扎着丸子头的女生走了过来,看着肖然的脸庞,妩媚问道:“几位帅哥,要开一局吗?” 肖然垂下眼帘看了这女子一眼,平淡地问道:“你对这里很熟吗?到这儿工作多久了?” “一年多,肯定熟了。”丸子头女子耸了耸肩膀,取了一根细烟叼在嘴上,直截了当道:“要玩吗?不玩我就走了……” “等一下,这个人你认识吗?”肖然从口袋里捏出方浩的证件照,放在这陪杆女生面前让她看了看。 虽说肖然心中是清楚,方浩此人基本上和杜可可的死没有关系,但是毕竟杜可可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是联系过方浩的,他很可能知道一些杜可可身上不为人知的秘密。 丸子头女生挑着眉头看了看方浩的照片,缓缓吐了一口烟圈,抬起眼帘看着肖然的眼睛,面色晦暗不明地‘哦’了一声:“他啊,浩哥嘛,怎么了,你们要找他?” “你今天见他来了吗?”张磊出言问道。 女生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道:“如果你们找他是坏事的话,那就不要问我了,自己找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找他是好事。”肖然拿着证件在女生面前晃了晃,“明白了吧。” “他犯事了……” 女生咬了咬烟头,眼中竟露出些许激动的神色,突然她转过身大步离开,但刚走了两步又骤然回头,指了指天花板,言简意赅道:“楼上,23号。” 肖然点头致意,见女生大步离开,便没再停留,直接上到二楼,果不其然,在23号桌旁看到了拄着球杆的方浩,正在和与他对局的陪杆女孩聊得火热。 肖然朝张磊他们递了个眼色,随即四人便分散开来,不着痕迹地朝方浩合围过去。 身上并没有事的方浩自然是不需要去注意身边的人员变化的,更何况他正和人聊的开心,直到肖然走到他身旁,拍了他两下肩膀,方浩此人才注意到他已经被人包围了。 “你、你……你们谁啊?” 方浩一个激灵靠上球桌,双手紧紧地握着球杆,言语中有些胆怯:“都、都看我干嘛……我、我又不认识你们,想找事是吧,我叫保安……我报警了啊……” 也是,毕竟肖然他们四个人高马大,而且还面色不善,眼中犀利的光芒充满了压迫感,正常人被这么一围,心里不发怵是不可能的。 “警察。方浩是吧?”肖然取出证件。 与此同时,秦子河与刘庆二人已经上前拿住了方浩的手腕,方浩挣扎了两下,急切道:“哎、哎、你们干什么,抓我干嘛,我犯了什么罪了?” 肖然拿出传唤证告知道:“方浩,因你涉嫌一桩盗窃案件,现传唤你到市局刑警大队接受询问,无正当理由拒绝接受传唤的,我们将依法强制传唤。明白了么?” 方浩一脸懵逼地看着传唤证上的内容,怒极反笑道:“我涉嫌盗窃?我涉嫌盗窃!……我这样的用得着盗窃吗?啊,你们可以查一查啊,我真没有偷过别人的东西!” “有没有跟我们走一趟就行了,我们查清楚了自会还你清白!” 肖然冷声说道,挥了挥手,秦子河等人便将方浩押出了俱乐部,塞进了警车,同时告知其他几组成员,人已经找到了。 刑警大队讯问室里,肖然看着一脸茫然的方浩,问道:“本月9号凌晨,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谁能给你证明?” 一听到‘9号凌晨’这几个字,方浩脸上陡然生出一抹紧张之色,连忙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记不清了……” “几天之前的事你就记不得了?你蒙谁呢,说谎也得用点心好吧!大半夜的,你不在家睡觉你在外面干嘛?”李放放一拍桌子厉声道。 方浩硬着头皮辩解道:“我真的在外面,我很少在家睡觉的,我经常在外面通宵。” 肖然看着一脸认真的方浩,想到他无业半年,却住上了高档小区,开上了豪车…… 突然,肖然脑海当中灵光一闪,扭头对手边的禾亮道:“经常在外面通宵是吧?去查下他的开房记录!” 听到‘开房记录’这四个字,方浩彻底慌了,连忙说道:“别、别、不要啊……” “你说不要就不要?那你说,9号凌晨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李放放厉声道。 “我、我……”方浩一脸纠结,嘀咕了好一会儿,缓缓地低下了头,以沉默应对。 没过多长时间,方浩此人近半年多来的开房记录都被查到了。 记录显示,这半年多来,24岁的方浩经常与一位39岁的中年女子去酒店开房,而这名女子的身份,正是方浩之前工作过的外贸公司的女老板。 知道了这些,肖然他们明白了方浩的房子、车子都是从哪来的,而且在8号晚间,方浩又和那名女老板去了酒店,一直到第二天亮才出来。 怪不得方浩一直不愿说9号凌晨他在干什么。 由此,方浩基本上也与杜可可的死无关了,毕竟杜可可极可能死于9号凌晨,而那时方浩又在酒店干其他的事情,方浩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但是,杜可可在死前为什么又给方浩打了电话发了短信呢? 肖然不断地用杜可可案中的信息去试探方浩,但是直到肖然最后都挑明了,方浩还是一脸茫然,他信誓旦旦地说道:“杜可可是谁?我真的不认识一个叫杜可可的!” “你不认识她,她为什么会在9号凌晨给你打电话,还给你发短信说欠了你的钱?”肖然沉声问道。 “打电话?9号凌晨?发短信说欠我钱?”方浩皱着眉头,神色茫然,似乎完全不知道肖然在说什么。 突然,方浩双手一拍,眼睛一亮,终于回想起来:“你说的是那个陌生来电?我也不知道那是谁打给我的,我接了里面也没人说话,就听到一个女的在里面咳嗽了几声,然后她就给挂了。然后没过多久那个号又给我发来一条短信,说欠我钱什么的。” “我当时还迷迷糊糊地在想,这人不是神经病就是搞诈骗的,然后我就把短信和通话记录都给删了!” 483、逐一(5/10) 方浩一遍又一遍地强调他真的不认识杜可可,而且完全不知道当时杜可可给他打电话、发短信有什么用意。 询问结束后,李放放看着沉默中的众人,提议道:“要不明天请省厅的测谎专家来测一下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肖然摇了摇头,从方浩的语气神态中,他大致能够确定,方浩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至于杜可可为什么要给方浩打电话发信息,这很可能也是有人故意制造出来的烟雾弹,随便找了个号码就拨出去了,想迷惑警方的视线,没想到恰巧拨到了方浩的号。 但是真有这样巧合的事吗?随便找了个手机号码,结果不仅没有出省,就连本市都没有出。 肖然是不相信巧合的,很多时候,巧合并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但是如果真有一个人拿着杜可可的手机去给方浩打电话,那这个人是否又和方浩有过交集呢? 而且方浩在电话中听到了一个女声在咳嗽,那很可能就是杜可可的声音,显然当时杜可可的生命无恙。 但是杜可可的手机和方浩通话的几十秒中,如果杜可可当时生命已经面临着危险,为什么杜可可当时一句话都没说呢? 这是杜可可的某些深意之举,还是当时拿着杜可可手机的人,被杜可可认为是绝对值得信赖的,所以才没有提防,而给方浩打完电话后就被害了? 凡此种种,宛如一团被蹂躏了许久的乱麻,其中的每一丝绳头上,都带着令人想不明白的神秘。 “不用测谎了,放了吧。让他找个人过来领他回去。”肖然想了想说道,他抓了抓头发,仰头看了看深邃的天空。 今天的夜色有点黑。 凌晨时分,方浩的一名朋友骑着一辆国产的**摩托来到刑警大队,看着方浩接过头盔戴上,目送两人上车的秦子河忍不住问道:“你那辆a7呢,怎么没见开啊?” “那不是我的车。”方浩迈腿上了摩托,往后挥了挥手,临走的时候又撂下一句:“……可能以后也开不上那辆车了。” 可能方浩自己也清楚,经过肖然他们这么一查,他与那名女老板之间,基本就要断绝关系了。 等方浩离去之后,肖然他们回到办公室,每个人都沉默地看着桌面,想着下一步该从什么地方查起。 死者杜可可手机通讯录中的联系人基本问了一遍,有可疑的男性,半数也已找到,取了dna与胚胎上的dna做比对了,遗书虽然知道已经是伪造,但却不知道是谁写的。 现场也没有留下可疑的作案痕迹,加之杜可可的尸体特征完全符合自主缢死,取走她银行卡里钱的女子,也仿佛是泥牛入海一般,不见踪影。 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该从什么方向查下去。 而且因为杜可可符合自主缢死特征,他杀的性质无法认定,所以谁也不知道,这个‘杜可可被盗窃案’还能调查多久。 肖然看着窗外的黑天,心中并没有焦躁,遇事永远保持一个平常心,是他一直坚持的准则,作为一名刑警,必须要时刻保持理智冷静,波澜不惊。 肖然在脑海当中,又将所有有关杜可可的信息过了一遍。 突然,他睁开眼帘,坐起来对张磊道:“磊子,杜可可手机通讯录中手机号码所属人的资料,还有她社交软件中的联系人资料,你都整理了是吧?” “通讯录中手机号所属人的资料都整理出来了,社交软件中的好友,只整理出来一些。”张磊说道。 肖然点了点头,看着李放放、张磊、秦子河等人道:“我现在还是认为,杜可可的死是一场完美的谋杀,你们认为呢?” 李放放点头赞同道:“虽然杜可可的尸体特征附和自杀,但是目前从各方面的信息来看,她的死的确有问题。我们应该继续查下去,即便最后查出来杜可可真是自杀,那也得搞清楚她当时到底经历了什么。” “对,现在迷雾重重,我们决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和稀泥。”张磊等人也赞同道。 “不错,我们不能哭了半天不知道是谁死了。” 肖然点了点头道:“磊子,把你整理的那些资料拿过来,之前我们时间紧人手少,只是大致地过了一遍。现在既然我们也不知道该往哪查,那就再逐一把杜可可手机里的这些联系人过一遍,仔细地调查一下,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经历过什么。” “好,我这就去拿。”张磊应了一句,起身出了办公室。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间又到了第二天清早,此时已经是15号早上5点,天色尚黑,距离杜可可9号‘自杀’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 肖然拎着几份早餐回到办公室,分给几乎一夜未眠的李放放、张磊等人。 他拿起桌子上连夜整理出来的一份名单,上面都是一些以前和杜可可关系比较近的闺蜜,其中几人一年前还因为卖炮被派出所行政拘留过,当时杜可可和她们在同一个娱乐场所上班。 肖然准备带着李放放他们,逐一去找到这些人详谈:“大家赶紧吃点东西,然后抓紧时间补几个小时的觉,接着我们就出发。” “行的。” 李放放等人连声说道,快速地将早餐吃了,然后跑到休息室,转眼间就都睡着了。 上午9点整,肖然准时将李放放等人喊醒,然后肖然、禾亮一组,秦子河、刘庆一组,李放放、宋知义一组,三组人分头行动,开始对杜可可之前的一些闺蜜之类进行详细走访。 中午时分,肖然载着禾亮来到一处房产中介门店,找到了杜可可曾经的闺蜜‘熊半白’。 这个熊半白是当时被处罚的几人中的一员,她曾经是一名幼儿园老师,不过那是在白天,晚上的时候她就和杜可可等人一起推销酒水,兼做些皮肉生意。 当初事发之后,熊半白便被取消了教育小朋友的资格,而后谁也不知道她又都干过哪些职业,不过现在她是做中介的。 看样子她早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484、小本(6/10) 洗新革面的熊半白,似乎依旧对肖然他们心有抵触,又或者是肖然与禾亮的突然到来,打扰了她与客户谈的单子。 熊半白面色复杂,喊来一名同事先替她接待客户,然后便领着肖然与禾亮上到中介门面的二楼,这里是中介们的会议室,旁边还放着一台复印机,上面摞了一沓a4纸。 熊半白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女士香烟,弹了一根出来扔进嘴里里,拉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下,语气有些不耐烦道:“有什么话赶紧说,我下面还有客户呢!” 办案中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有的人热情配合,有的人冷漠相对,还有些人更是懒得和警方打交道。 熊半白这种态度的人,肖然也见过不少,自然不会在意她的态度,肖然神色平静地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径直问道:“杜可可你认识吗?” “当然认识啊。” 熊半白吐了串烟圈,阴阳怪气道:“之前不是刚问过么,怎么又来问?没完没了的是吧!我之前是与她关系不错,但也许久没见过面了,交情都淡下来了。” “你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肖然问道。 熊半白夹着烟,想了想说道:“怎么认识的?就那样认识的呗。当时她是那个场子的大姐大,她为人十分爽快仗义。有一次我被一个男人甩了,当时刚出学校,什么都不懂,以为爱情就是一切,呵,在那个场子里喝的烂醉,有几个人想趁机占我便宜,是杜可可站出来赶走了那些人。” “然后呢?”肖然问道。 熊半白冷笑两声:“然后她就和我说,女人必须要靠自己,没钱没本事注定挨欺负,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觉得她说的对,我就跟着她下海了。” “下海是什么意思?”正在记录的禾亮抬头问道。 熊半白送给禾亮一个白眼:“什么意思自己想去!哎我说,你们到底要问什么?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干脆!” 说到这里,肖然也没再隐瞒:“杜可可死了,就在前几天,我们想找你了解些更深层次的情况。” “死、死了?” 熊半白神色震惊,有些难以置信,她捏着烟猛抽了两口,心情稍镇定了些:“她怎么死了?她怎么会死……被人害的吧?” “你怎么知道她是被人害死的?”肖然立刻问道。 熊半白说:“她那样的人,除了病死、出意外死和被人害死,还能怎么样?她又不会自杀!” “但她就是自杀,上吊死的,死的时候肚里还有孩子。”肖然直视着熊半白的眼睛说道。 听闻此言,熊半白眼中充满了惊讶,良久才叹了口气道:“以前她一直劝我不要着了男人的道,男人每一个好东西。没想到我挺过来了,她却陷进去了,比我当初陷的还深。人呐,开导别人时总有一大堆道理,但是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却怎么都想不开了!” 肖然自是听出了熊半白话里的意思,杜可可上岸之后,似乎是和一个男人陷入爱河,纠缠在了一起。 这个男人,是否就是杜可可肚里孩子的父亲?杜可可死的时候,在杜可可身边的是否又是此人?他和杜可可的死,究竟有没有问题? 感觉好像离真相越来越近的肖然连忙问道:“杜可可着了谁的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麻烦你详细说一下!” “我不知道她身边的男人换没换。不过我想应该就是他!” 熊半白又点了根烟,靠着椅背回忆道:“那人三十七八岁吧好像是,他已经成家了,那人老婆家好像是个大家庭,很有钱的那种家族,这个人是入赘过去的。” “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去年底我们快被扫之前,那人和一个老板到我们那去玩,当时他一眼就看中了杜可可,后来他又去了一次,还是杜可可招待的他,然后我们那场子就被你们给端了。” 熊半白道:“我总共也就见了那人两次,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被查了之后我就没再做了,杜可可说她钱挣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做了。 后来他们又是怎么混在一起的我不清楚,不过半年前我和杜可可吃过一次饭,她和我说她已经和那人在一起了,还说那人会离婚娶她,我当时就劝她这怎么可能呢,那人老婆家那么有钱,他怎么可能会放弃那样优渥的生活再娶杜可可这样的女人。 杜可可当时什么都没说,不过现在看她当时也没听进去,她是真的喜欢上那人了。然后这半年我都没和杜可可联系过,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都发生过什么事。” “那个人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肖然问道。 熊半白拉了下嘴角,摇着头道:“那个身材的很魁梧,算是一个中年老帅哥吧,四方脸很有型,不过看上去有些阴郁,不过杜可可说她就喜欢这样的。 至于这个人叫什么,我不清楚,见他那两次时他都让我们叫他的代号‘乔山’,我记得他好像说他特别喜欢看《潜伏》,他说他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做特工,所以处处以代号示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那你有什么办法能找到这个人吗?”肖然最后问道。 熊半白继续摇头道:“除了杜可可,应该没人能找到他。我说了这个人极其痴迷特工,干什么事都神神秘秘的,从来不轻易透漏真实信息。” “那好吧,谢谢你为我们提供的线索,感谢。”肖然起身与熊半白握了握手,便与禾亮准备下楼离开。 “慢着!” 正在他们要走的时候,熊半白突然喊住了他们,不确定道:“我记得杜可可有一个很隐秘的小本,上面记着她做过的每一笔生意,还有熟客的名字。那上面应该有这个乔山的信息,你们可以找找看。” “多谢了!” 肖然郑重感谢道,熊半白的这个线索真的太重要了! 从房产中介所里离开,肖然与禾亮一路猛踩油门回到队里,拿了杜可可家的钥匙,喊上张磊一道,朝杜可可家奔去。 而在前往杜可可家的路上,张磊又提供了一条新发现的线索…… 485、神秘号码AB(7/10) 看着一脸喜色的张磊,禾亮忍不住问道:“磊哥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你猜猜看?”张磊咧着嘴笑道。 肖然握着方向盘,头也没回道:“快说,别墨迹。” 张磊嘿笑一声,但面色却逐渐严肃起来,说道:“我把从通讯公司拉来的通话记录,与杜可可手机里保存的通话记录又做了一次对比,但这次我一直翻到了两个月以前,然后我发现了一个神秘号码a!” “什么神秘号码a?”肖然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听我说啊,这个神秘号码a最后一次和杜可可联系是两个月以前,是杜可可打给这个号码的。而且在此之前,这个号码与杜可可联系频繁,几乎每个星期都有联系。” 张磊说到这里,肖然心中一动,连忙打断问道:“他们频繁联系的时间段是什么时候?” “大约是九个月以前,一直持续到半年前左右,这三个月内,这两个号码之间经常通话,我看了通话时长,有的时候几分钟,有的时候半小时。”张磊说道。 听到这里,肖然心中似乎明了,禾亮也意识过来,惊声说道:“肖哥,这个神秘号码是不是就是那个自称代号‘乔山’的?” 肖然谨慎摇头:“听磊子说完。” 张磊还不知道熊半白所说的‘乔山’,听着肖然与禾亮话里的意思,张磊楞了一下:“乔山?不,这个神秘号码是实名认证的,我查了,办这张卡的人不叫乔山,而是叫一个郭怀忠的,男性63岁,是台市人。” 63岁的老大爷,明显与熊半白口中的三十几岁的乔山不符。 肖然开着车,没那么多精神力深入思考问题:“然后呢?这个号上的线索不止这些吧!” “不错,你讲的对。我发现这个神秘号码a之后,紧急拉了这个号码的通信记录,然后我发现,这个号码在13号早上,也就是我们立案那一天,这个神秘号码a,给另一个神秘号码b发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就两行字:取32万;密码xxxxxx。” 张磊说到这里,肖然已经清楚了,这个神秘号码a,应该就是拿走杜可可身份证、工行卡的人,甚至此人就是致使杜可可‘自杀’的嫌疑人。 而另一个神秘号码b的持有人,应该就是在台州工行柜台前取走现金的与杜可可长相有些相似的女子。 至于为什么不说那名取钱的女子是神秘号码a的拥有者,因为正义之眼没有提示,肖然甚至认为那名女子很可能并不知情,甚至是受了嫌疑人的蒙骗,才帮着嫌疑人取钱的。 “那个神秘号码b又是什么情况?”肖然问道。 张磊手指点着空气,强调道:“这个就是我要说的关键!紧接着我又查了这个神秘号码b,发现这个台市的号码b,它的实名认证人,居然也是那个叫郭怀忠的,而且还是10号的时候刚办出来的号码!” “什么?都是那个郭怀忠实名认证的!” 肖然皱起眉头,开着车进入杜可可家所在的徐家河小区,随后判断道:“两个号都属于郭怀忠,那持有这两个号的人很可能都不是郭怀忠。 这两个号,应该是一些不法地摊上用郭怀忠的身份大量办出了一批号,然后卖了出去。这个郭怀忠名下有多少手机号你查了吗?还有这个消息你告诉台市方面了么?” “那来的及啊,我刚查到这些就跟你们出来了,那有时间去再搞这些。”张磊无奈说道。 肖然点了点头,将车子稳稳停在杜可可家楼下:“行,那我来说吧,台市方面我留了联系方式。” 与台市方面的汤警官沟通之后,肖然三人再次进到杜可可的家中,开始寻找熊半白口中的那个小本。 杜可可家中的情形与之前来时基本没有改变,唯一的变化,就是那只圆滚滚的仓鼠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被杜可可的弟弟王富贵带走了。 随即,肖然、张磊、禾亮三人开始对杜可可家中的每一个隐秘角落展开寻找,翻箱倒柜将杜可可家中的物件翻的七零八落。 最开始翻了一遍之后,三人并没有找到杜可可的那个小本,此时众人已经有所怀疑,杜可可已经上岸快一年了,而且她还陷入了爱河,那么她还会保留着当年接客的记录吗? 可能性很小很小。 “再找一遍吧,如果还找不到,那就是真没有了。”肖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皱着眉头道。 “行吧,那就再找一遍!” 张磊深吸一口气,拉着禾亮继续四处乱刨,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终于有了发现!在杜可可家垫冰箱的硬纸板下,一个薄薄的小本终于显露出来。 “我的天呐,这藏的也太严了吧!” 看着那个被压在硬纸板下的小本,张磊感慨说道。他们刚才是动了冰箱,但是发现冰箱下垫的是块硬纸板,就没再想硬纸板下压的还有东西。 翻开那个薄薄的小本子,果不其然,里面记录着不少人的名字还有电话,有的名字旁边还备注着喜好的姿势等内容。 而在杜可可记录名单的最后,赫然出现了肖然他们着急寻找的名字:乔山。 名字后面还有杜可可的备注:潜伏,喜欢军事,喜欢谍战。 找到了‘乔山’的联系方式,肖然等人立刻赶回局里,紧急查验之后,终于有了结果。 杜可可所记的‘乔山’的联系方式,不像之前的神秘号码ab,这次的确是真经过实名认证的。 ‘乔山’真名叫乔刚烈,台市人,现年38岁,已婚,没有子女。 在调查了乔刚烈之后,肖然他们发现,此人出身于一个相对富裕的家庭,大学毕业之后进入国企工作了几年,然后离开国企,进入了他现任妻子家族的房地产公司,现在乔刚烈已经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 至于乔刚烈是否是神秘号码的持有者,又或者是否是他取走了杜可可工行卡里的32万元,现在还不怎么清楚。 不过从正义之眼的提示之中,肖然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乔刚烈身上绝对有问题! 486、突破口(8/10) 夜色已经很深了,小会议室里,众人仍在讨论着案情。 此时距离杜可可死去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调查工作也进行了许久,但是直到现在,仍没有确定杜可可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而且随着调查的深入,笼罩在杜可可之死上的疑团却是越来越多。 看着幕布上投影出的乔刚烈的资料,且不说杜可可的死是否与乔刚烈有关,单就从杜可可银行卡中取钱的事,不少人都不太相信是乔刚烈做的。 皮自重抽着烟盯着乔刚烈的资料照片,也是怀疑道:“这样一个大公司的总经理,家里的钱这辈子基本上是花不完了,他能、他能贪图杜可可那32万吗?几十万在他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啊。 而且他这样的人,荣华富贵、生活优渥,他犯得着杀人吗?一个走到哪都受人拥护的大公司领导,另一个高墙铁窗甚至可能赔上性命,稍稍正常的人也知道该怎么选啊!” “这个乔刚烈应该是入赘到他妻子家的,网上赘婿小说里不都写这样的人在家庭里地位很低吗,还要给老婆倒洗脚水什么的。” 禾亮开口说道,但明显底气不足,看样子他也不怎么相信自己的假设:“虽然他是大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但是或许他的钱并不多呢,钱都被他老婆管着。” “但是网络小说里的那些赘婿,可都什么兵王、转生仙帝之类的,最喜欢打脸呢。”张磊在一旁小声嘀咕道,看来这类小说他没少看。 李放放也摇头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乔刚烈是个妻管严,身上的钱被管控的很紧,但是他在这大公司里干了这么多年,就是攒私房钱,那也够中产家庭花一辈子了,无论怎么样,32万对他来说的确是太少了。” 何晓丽敲了敲桌面,开口道:“现在不是讨论那32万元钱的问题,而是要搞清楚杜可可的死究竟与这个乔刚烈有没有关系。钱的问题,台市的同志不是已经帮着找那个女子了吗,只要找到那个女人,杜可可银行卡中的钱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下就都清楚了。” 众人纷纷点头,会议室内沉默片刻,秦子河突然道:“哎,杜可可肚里孩子的dna不是已经提取了吗,我们可以采集一下这个乔刚烈的dna,要是能比对上,那他近期肯定和杜可可是来往密切的,或许他知道杜可可最后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拜托,先过一下这里好不好。” 张磊抬手点了点额头,他对秦子河向来是不讲情面的:“先不说我们以何种理由去取这个乔刚烈的dna样本。如果杜可可的死真与这个乔刚烈有关,又或者杜可可真是这个乔刚烈谋害的。 假设就是乔刚烈害的杜可可,你想想,一个可以把犯罪现场处理的令我们到现在都无法确定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的人,他的思维得是多谨慎周密,就算我们用很取巧的方式去取他的dna样本,都有可能被他察觉。 万一最后杜可可真是他杀,而他又提早警觉,然后闭口不谈,我们连定罪的证据都没有,刑事拘留都不可能。” 听张磊讲完,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李放放再次开口道:“是不是可以对他的手机信号进行一下定位,绘制出他近几天的信号移动轨迹,如果9号凌晨的时候他就是在徐家河小区内,那他的嫌疑可是没法洗脱了。” 坐在张磊左手侧的刘薇摇了摇头,接道:“这个暂时也不现实。虽然我们在查杜可可的死因,但是我们的案子立的是‘杜可可被盗窃’案,以这个盗窃性质想申请到技术定位,各方面成本考虑,基本不太可能。” “不错,绘制他信号移动轨迹是不可能的,人力物力耗费太大,就算盗窃案能申请到也得往后排。” 肖然平静地开口,指了指手边乔刚烈的个人信息:“不过乔刚烈名下有车,我们可以请交管的同志帮下忙,查一下乔刚烈的车辆在我市内的移动轨迹,这个相对于信号定位要容易一些。如果事发当晚,他曾驾车出现在杜可可小区周围的话。” 皮自重赞成道:“对,还可以查一下乔刚烈的通话记录,以及他在我市的开房记录。既然他和杜可可行为密切,而且在杜可可家中并没有找到乔刚烈的生活痕迹,那他肯定不怎么去杜可可的家,不去杜可可的家,两人也只能去酒店约会了。” 何晓丽点了点头,最后强调道:“查这些都可以,但是现在我们的重点是找到那个取杜可可钱的女人,然后弄清此事是否与乔刚烈有关,借此最后确定,杜可可到底是怎么死的,究竟是不是乔刚烈谋杀了杜可可。我们绝不能让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我们的手底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掉了。” “正好这个乔刚烈也是台市人,那我明天就再到台市去,一旦能找到取杜可可钱的女子,如果能确定她背后站着乔刚烈,我们就伺机动手,把乔刚烈带回来。”肖然开口道。 何晓丽拍板道:“可以。我们这边能查的基本都查了,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那个取钱的女子,这个突破口,一定要把它给撕开!” “是。”肖然郑重点头道。 何晓丽最后道:“那先就这样了,大家注意休息,身体是最重要的。散会!” 身体的确是最重要的,但是一堆的事堵在心里,又有谁能睡的安稳呢? 转眼间又是一夜过去了,肖然在休息室补了几个小时的觉,闹钟铃声准时将他喊醒,虽然只是休息了几个小时,但肖然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几个小时的睡眠足够他恢复精力了。 简单地洗脸刷牙,整理了一下发型,肖然出去买了些早餐带了回来,正准备去带给张磊他们,值了一夜班的何晓丽突然找到肖然,让他立刻到办公室来。 “何姐,给你带的早餐。” 来到何晓丽的办公室,肖然一边将早餐放在桌子上,一边问道:“有什么好消息?是不是又查到什么了!” 487、进展(9/10) 何晓丽点了点头,拿起最新得到的线索说道:“这是乔刚烈和杜可可近来的开房记录,以及8号晚至9号凌晨他在我市开车的行动轨迹,还有,这辆车半个多月前在我市出的一场交通事故。” 听闻此言,肖然立刻接过那几张纸页,快速浏览了两遍。 根据最新调查的情况,乔刚烈数次来临安时,驾驶的都是一辆氵折j牌照的奔驰s450l,这辆车在半个多月前在市区出了一场小小的交通事故,因为变道时没有注意,与另一辆奥迪a7l发生了剐蹭,后在交警的协调下两辆车私了。 值得注意的是,与乔刚烈的车发生剐蹭的奥迪a7l,正是外贸公司女老板送给方浩驾驶的那辆! 看到这里,肖然顿时明白了为什么杜可可‘自杀’之前,会给毫不相识的方浩打电话、发信息。 肖然之前就有过猜想,如果是嫌疑人拿着杜可可的手机随便找了一个号拨出去,选得号不可能这么巧还是临安的号码。 现在看来,嫌疑人还真不是随便乱想的号码拨出去的。 而是嫌疑人真的知道方浩的手机号,那就是他在与方浩驾驶的车辆发生剐蹭后,私下了结时留下了方浩的手机号。 而后在杜可可‘自杀’前后,此人故意拨打了方浩的手机,以此来布下一道迷雾,干扰警方的视线。 根据交警的出警记录显示,驾驶那辆奔驰s450l的,正是乔刚烈本人。 由此可以推测,杜可可手机上那通打给方浩的电话与随后发送的短信,基本就是乔刚烈所为,杜可可‘自杀’时,他肯定就在现场! 另外根据乔刚烈驾驶的奔驰车,在8号晚至9号凌晨之间的道路行驶轨迹,可以看到,在8号晚9点左右,乔刚烈驾驶着车子驶入徐家河小区西门附近的一处停车场,而后在9号凌晨4点左右,乔刚烈又驾驶着这辆车离开。 根据这个线索可以断定,杜可可‘自杀’前后,乔刚烈的确是在徐家河小区及周边出没过的。 加之乔刚烈和杜可可最后一次去酒店正是在出车祸的那晚,而他们倒数第二次开房,恰是在杜可可‘自杀’的五周之前。 基于此,杜可可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也是来自于乔刚烈。 看完这些信息,肖然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何晓丽缓缓道:“何姐,知道这些,其实我们已经可以传唤乔刚烈了,你说我们现在要动他吗?” 何晓丽刚把吸管插入到那杯热牛奶里,闻言抬起头看着肖然笑道:“你自己心里清楚还问我干嘛?当然是先不动他了,还是先把那个取钱的女子找到,看究竟是不是乔刚烈操纵着她取了杜可可的钱。如果全都是乔刚烈所为,那你们就可以动手了。” 肖然点了点头道:“是,那我们待会儿就去台市那边了。” “去吧,队里又皮自重、卫长东他们在,有事都能处理。”何晓丽说道。 离开何晓丽的办公室,肖然随即带着李放放、张磊、禾亮三人再次前往台市,联合台市方面的同志重点调查那名取钱女子的情况。 上午10点左右,肖然四人来到台市路江区分局,找到了上次与他们对接案情的分局刑警大队的汤警官。 汤警官三十出头,瘦脸浓眉,看着十分威严,虽说汤警官年龄上比肖然他们没大几岁,但他发际线后退的有点厉害,看着与实际年岁不符。 “汤大哥,上午好!”见到汤警官,肖然他们首先打了个招呼。 而汤警官见到肖然他们来到,咧嘴笑问道:“上午好!哎呀小肖,你这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吧,我们这边正打算着联系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反而先到了!” 肖然心中一动,听汤警官话里的意思,应该是之前一直在查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汤大哥,那个女人找到了?” “对,找到了!根据你昨天提供的那个郭怀忠的线索,我们辖区派出所的一位警员认出了那名女子,是一个明面上做车模的外围女,名叫童彤,曾因非法交易被行政拘留过。” 汤警官说道:“幸好你们提供了那个郭怀忠的线索,要不然我们还可能会找上几天。那个郭怀忠是经营报摊的,但是私底下也卖一些手机卡,幸好他还记得这个女人到他哪买电话卡的事,但是更早之前的那个号是谁买的他已经记不清了。 我们调取了报摊隔壁店里的监控,这才有了更清晰的图像,这不,正准备给你打电话,然后去传唤那个女人呢,既然你们来了,那现在就一起过去吧!” “行!” 肖然点头说道,于是又重新坐上了车,跟随着汤警官一起去找那名叫童彤的外围女。 中午时分,肖然四人跟着汤警官,在一名派出所警员的带领下,在一处出租房内找到了外围女童彤。 现实中看到这名女子,肖然发现她和杜可可长的并不是很像,只是因为发型、脸型的缘故,再加上监控画面并不是很清晰,所以才感觉她和杜可可长的很相似。 “你、你们找我做什么?”见好几名警察找上门来,这名叫童彤的很是惊慌。 出示了传唤证之后,汤警官说道:“你因为涉嫌一桩盗窃案件,我们现在传唤你到分局刑警大队接受询问,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盗、盗窃?不可能啊,我没有啊,我、我没偷过别人东西!”一听自己涉嫌盗窃,这叫童彤的更显慌乱,焦急地辩解道。 汤警官说道:“你不用慌,我们只是例行询问,如果你没有事,我们不会冤枉你的!” 一行人将这叫童彤的带回到分局的询问室,经过了解,童彤解释说,她之所以到银行取钱,是她的一名叫做‘乔山’的熟客请她做的。 ‘乔山’对童彤说,他的老婆婚内出轨,还想把他们的共同财产转移走,为了不使老婆发现,所以就央求童彤帮他这个忙。 “他是9号晚上的时候找到我的,我和他关系不错,看他又是哭又是笑的很可怜,我就答应帮他取钱了。” 488、高手(10/10) 说到这里,童彤哭的稀里哗啦,一直在强调着自己毫不知情,自己完全是被那个‘乔山’给骗了。 禾亮抽了几张面巾纸递给童彤。 童彤擦了擦眼泪,抽泣着说道:“然后他给我了一张工行卡,还有他所谓老婆的身份证,接着又给我一百块钱,让我到一个报摊拿一张郭大爷卖的电话卡,说是怕被他老婆发现。 最后他和我说后续听他的指挥,取款密码会在让我取款的时候发到郭大爷的那张电话卡上,我当时也没多想,就信了他的话,等到13号的早上,他告诉我可以去取钱了,给我发了取款密码,让我从那张银行卡里取32万块钱,我就帮他取了……” 到了这里,杜可可工行卡里为何会在她‘自杀’四天之后被取走32万元的事,基本上弄清楚了。 肖然他们确信,童彤口中的这个‘乔山’与杜可可本子上的‘乔山’都是同一人,即乔刚烈。 “我真不知道他是要偷别人的钱,我看着他开着豪车,我真没想到他竟会偷别人的钱啊,我帮他取钱纯粹是看他当时说的可怜,我也没收他给我的好处,我真是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啊……” 童彤仍在哭泣着辩解,肖然敲了敲桌子,见童彤止住哭声,便让李放放取了一沓照片过来,其中有一张是乔刚烈的照片,摆在童彤面前。 “这些人里面,利用你去取钱的是那一个?你给我们点出来。”肖然指了指那些照片问道。 童彤看了那些照片一眼,果断地指着乔刚烈的照片,咬着牙恨声道:“就是他!他化成灰我都认的他,他和我说他叫‘乔山’,我们见面的时候他开的都是一辆大奔,车牌号我记的,是氵折jxxxxx!” “是这样车吗?”肖然又出示了乔刚烈的那辆奔驰s450l的照片。 “对,就是这辆,车牌号没错!”童彤断然说道。 肖然点了点头,接着又问了几个小问题,便结束了询问。 至于事实是否如童彤所说,她只是受到了乔刚烈的欺骗才帮其取得钱,这一点需要乔刚烈说明白之后才能搞清楚。 确定了就是乔刚烈取走了杜可可工行卡里的32万元之后,肖然随即打电话给何晓丽做了汇报。 何晓丽在电话中说:“现在你在那边,你就临济决断吧。不过还是要谨慎,毕竟杜可可究竟是自杀还是被乔刚烈谋杀,现在仍不明确不过我们现在都认为是他谋杀了杜可可,所以还是先以盗窃罪办他,等把他带到我们这边来,加上我们的笔迹以及dna各方面线索,再一点一点的撬他的嘴。这个人太狡猾太周密了。” “好的,我们这边都明白,家里也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周密部署的。” 挂断电话之后,肖然又与李放放他们商讨了片刻,紧接着在汤警官的协调下,开始商讨对乔刚烈的抓捕计划。 根据台市路江分局这边掌握的情报,乔刚烈的住所是一处高档别墅区,安保情况十分严格,而且乔刚烈身为一家大公司的领导,每天应酬很多,踪迹不定,再加上又是异地抓捕,难度很大。 不过负责与肖然他们接洽的汤警官再三保证,路江分局这边一定会全力支持肖然他们的工作,让肖然他们耐心等待,情报中心正在努力收集关于乔刚烈的相关信息。 而这一等,就又是一夜过去了,时间缓缓地流逝着,转眼已是17号下午,距离杜可可‘自杀’已经过去了八天。 午饭之后,肖然、李放放四人仍待在路江分局安排的会议室里,默默地设想着抓捕乔刚烈时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正在这时,汤警官突然冲进会议室里,对肖然他们说道:“刚接到的情报,乔刚烈今天晚上会在我们辖区的‘天南国际酒店’招待几名客人,包厢都已经订好了!” “太好了!这一天等的我心里越来越慌,现在终于能动手了!”张磊长出了一口气,大声说道。 情报确定之后,肖然他们立刻结合乔刚烈要去酒店的周边环境情况,制定了详细的抓捕计划。 下午4点多,肖然四人与汤警官等几名路江分局的同志,乔装打扮,来到台市天南国际酒店入口前的停车场上,耐心地等待着乔刚烈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转眼已是晚上6点多,天已经黑透了。 功夫不负苦心人,在耐心等待了两个多小时之后,乔刚烈终于出现在酒店前的停车场上,虽然停车场上光线较暗,但是不断跳动的正义之眼,帮着肖然时刻能锁定乔刚烈的位置。 众人耐心地等待着乔刚烈等人从停车场中走到酒店入口前的空地上,就在乔刚烈几人即将走进酒店的时候,肖然等人迅速围了上去,汤警官更是率先出手,饿虎扑食一般从乔刚烈的左侧后方猛冲上前。 从汤警官的动作来看,他明显是严格接受过训练的,动作猛烈而迅速,而且还是出其不意,众人都觉得乔刚烈下一秒就必然会被汤警官扑倒。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那一脸阴沉的乔刚烈竟然是个高手! 当乔刚烈发觉到身后的动静之后,他根本没有回头查看,直接抬起左腿就是一个狠辣的侧踢。 这一下结结实实地踹在汤警官的胸口上,直接把汤警官踹飞了三米多远,并且汤警官在空中翻转360度之后,如同一只被汽车碾过的蛤蟆一样,径直趴在酒店门口的石板上扑街了。 乔刚烈这想到没想便踢出的一脚,令肖然愈加相信乔刚烈心中有事,不然只是一个人突然靠近他而已,他为何要做出这么大的反应! 不过肖然此时来不及多想,他已经冲到了乔刚烈面前。 看着动作如此之快的肖然,乔刚烈脸上也是一片震惊,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犹豫,凶狠地一拳直接瞄向肖然的太阳穴砸去,正常人如果被这样来一下,轻则昏厥重则致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看着那朝自己砸来的拳头,肖然毫不犹豫,抬手格挡之后,顺势抓住乔刚烈的手臂,转身一个背摔将乔刚烈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李放放、禾亮他们也都扑了上来,叠罗汉一般死死地将乔刚烈压在下面…… 489、死硬 突如起来的变故,令酒店门口的行人俱都傻了眼,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直到乔刚烈被扑倒之后,那些人才反应过来,跟着乔刚烈过来的下属率先冲上去,大叫道:“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酒店门口的保安发现不对劲也跑了过来,随同乔刚烈过来的客人们也面色阴郁,指指点点:“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就这么肆无忌惮动手打人,快报警!” 感情这些人是把肖然他们,当成是乔刚烈的竞争对手找来的打手了! 此时肖然他们正在制服不断反抗的乔刚烈,当然顾不得留意周围的动态,不过当乔刚烈的下属还有酒店的保安上前准备动手的时候,就不能不有所表示了。 肖然亮出证件,指着冲上来的乔刚烈的下属以及那些酒店保安,喝道:“警察办案!你们想干什么?都退后!” 乔刚烈的下属和那些保安顿时被肖然凌厉的气势震慑住了,看着肖然手上的证件,又瞅瞅已经被李放放等人反铐起来的乔刚烈,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而正在打电话准备报警的乔刚烈的客人,见此情形也默默挂断了电话,看了看一身西服都被扯乱了的乔刚烈,带着各自的下属果断转身走了。 乔刚烈被从地上拽了起来,虽被几个人押住肩膀,但仍不肯低头,他用尽全力站的笔直,气势不减地喝问道:“你们为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罪了,你们凭什么抓我!” 乔刚烈带来的两个属下,此时一个在打电话像是在和谁说着眼前的事,另一个上前附和着乔刚烈道:“对啊,你们凭什么抓我们乔总?现在我们的客户因为你们走掉了,你们知道我们会损失多少吗?你们担待的起吗!” “我们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抓你!乔刚烈,你因涉嫌一桩盗窃案件,跟我们走吧!”肖然直面着乔刚烈,挥了挥手,示意将乔刚烈押进车里。 没想到旁边乔刚烈的下属又冲上来拦住道:“你们特么怎么办案的!我们乔总会盗窃?你们不能走,你们把话说清楚!” “你无权得知相关信息,而且你现在的行为涉嫌妨碍公务,我现在警告你,请你立刻让开!” 肖然厉声喝道,随同来的路江分局的一名同志,直接推开了企图阻拦的乔刚烈的那名下属,几个人推着一身硬气的乔刚烈上了开来的面包车。 见乔刚烈被押上车,肖然这才连忙走到汤警官哪里,此时汤警官刚被两名警员从地上拉起来,捂着胸口坐在地上,脸色惨白,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 “汤大哥,怎么样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肖然走过去问道。 : : 汤警官摆了摆手,话都说不出了,看来是被乔刚烈一脚踢岔气了,全然不复刚才的那股迅猛。 又坐着缓了一会儿,汤警官才揉着胸口从地上站起来,骂骂咧咧的上了车:“特么的这个比身上绝比有大事!他这一脚想都没想就是朝着废了我来的,幸好咱们没有做了周密的计划,不然说不定还真弄不住他!” 将乔刚烈暂时押至路江分局之后,肖然等人又在路江分局一众同志的协助下,紧急搜查了乔刚烈的住处,意外地在乔刚烈的一件脱下的衣服里发现了他还没来得及丢弃的工行卡和杜可可的身份证。 而在乔刚烈的平板电脑中,张磊在乔刚烈的网购记录中,发现乔刚烈在不久之前,从网上购买了一个戒指造型的针孔摄像头。 虽然在乔刚烈的家中,众人并没有找到这个针孔摄像头,但是在乔刚烈的平板电脑上,却有操作这个微型摄像头的应用软件,而在这个应用软件中,张磊发现了一段仍保存完好的录像。 从这段录像中可以看到,拍摄的地点是在一处自助取款机旁,录像画面有些抖动,画面中取钱的人正式杜可可,杜可可在准备输入密码的时候,还在与人调笑道:“别想偷看我密码!转过头去!” “我稀罕看你密码!”一道男声随之响起,听的出,这是乔刚烈的声音。 乔刚烈究竟有没有转过头去,这段偷拍录像中并没有显示,但是紧接着杜可可在取款机中输入的取款密码,却被乔刚烈手上的摄像头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 “不对呀,这段录像是不久前拍下的,杜可可的那张工行卡在进来都没有取过钱,而且杜可可现在这个是建行的atm,用的还是建行的卡。乔刚烈拍下了杜可可的建行密码,怎么就能取工行的钱了?”禾亮疑惑问道。 “杜可可这两张银行卡设的都是同一个密码。”肖然还记得乔刚烈给童彤发的短信中的密码,此时两个密码完全一致。 张磊点了点头,说道:“人证物证都在,用盗窃罪办他是没问题,但我们的目的不是想办他盗窃!” 肖然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道:“那就只能慢慢的撬了。” 晚上十点多,小心谨慎走了一路之后,乔刚烈被带回到临安市局。 一路上乔刚烈镇定自若,面色阴郁,靠着车厢大马金刀地坐着,犹如《潜伏》中面临险境的男主脚,如果不是他那腕上的手铐,说不定还真有人认为乔刚烈这是坐在自己的豪车上出去办事呢! 将昂首阔步的乔刚烈带进审讯室内,在一番紧急商讨之后,肖然做足准备,带着李放放、禾亮走进审讯室,即将与乔刚烈展开一场艰难的交锋。 在接受审讯的过程中,乔刚烈说话很冲,仿佛自己真的什么事都没做过一样,气势强硬,两句话说不到一起,便直接扭过头不搭理,仿佛他不是受审人员一样。 肖然与李放放问了半天,乔刚烈一直是顾左右而言他,甚至主动和肖然找话题聊,从而避开肖然的问题。 面对这种情况,肖然懒得在绕什么弯子,直接问道:“你和杜可可是怎么认识呢?” “什么杜可可?我不认识她!我也从没做过什么不法的事!啊,你们要说我认识,那我就认识吧,随便你们说吧!” 乔刚烈矢口否认他和杜可可的关系,但是他越是否认,肖然他们越是认定,就是乔刚烈谋害了杜可可! 490、孩子 虽然大家心里认为百分之九十是乔刚烈谋害了杜可可,但是对乔刚烈的审讯,从一开始就是困难的。 之前杜可可的闺蜜熊半白在讲到对乔刚烈的印象时,说乔刚烈此人极其痴迷《潜伏》,而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乔刚烈没从过军,他说这是他一辈子的遗憾,但他却一直以军人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并经常向退伍的班长讨教如何做一名真正的军人。 怀揣着硝烟烽火之梦的乔刚烈,尤其向往《潜伏》中那波澜壮阔的岁月,他努力地汲取着各方面的知识,极其渴望将自己锻炼成电视剧中那般的情报人员,有理想有血性、意志坚定、机智冷静、不屈不挠。 从与乔刚烈交锋的这五个多小时中,肖然他们的确感受到了乔刚烈所努力表现出的这种品性,但是乔刚烈却将他极力锻造出的特质用在与讯问的对抗之上。 “你要知道,科学技术是不会出错的……” 李放放正与乔刚烈强调着,但话没说完,便被乔刚烈出言打断了。 他言语表情之中都透漏这对警方的不屑:“狗屁的科学技术!不就是那些个dna、监控还有那什么指纹吗?你们要有证据就直接定我罪,还和我这叽歪什么呢,我看着你们也烦,你们说的也累。不如你们直接说吧,我听着就行了,有什么事回头你和我律师说去!” “乔刚烈,这是对你进行讯问,你态度放端正点!”禾亮红着眼睛大喝道。 乔刚烈冷哼一声,身子坐的笔直,不屑地看着禾亮道:“我态度怎么不端正了?比你们那坐没坐样、站没站样地端正多了!亏得你们还是半军事化管理,你看看你们那熊样,有一点强力部门的样子吗?我没当过兵我都比你们强!” 面对着乔刚烈那些不知道是谁给他的优越感,禾亮气的要死,正要组织语言反驳,但被肖然抬手打断了:“时间不短了,先到这吧,下次再问!” 乔刚烈犹如胜利了一般,在讯问笔录上签了字,脸上依旧是那副吊吊的样子,看着很可笑很幼稚。 清晨时分,肖然等人将乔刚烈送去看守所。 正体检的过程中,乔刚烈突然咧起嘴,抬了抬胳膊对旁边的李放放道:“我胳膊上痒,你帮我挠挠!” 李放放冷着脸瞪了乔刚烈一眼:“忍着!” “你帮不帮我挠?”乔刚烈骤然拉下脸,充满进攻性地喝道,仿佛李放放是他家雇的佣人一般。 李放放嗤之以鼻,理都没理他。 乔刚烈面色愈发阴冷,他眼中陡然一厉,猛地抬起胳膊,隔着白衬衫一口咬在他发痒的部位,甩过头猛地一撕,他那还没来得及换掉的白衬衫被他咬破了一个洞,同时被他咬掉的,还有右臂上的一块肉。 鲜血顿时便从乔刚烈的手臂上渗了出来,很快便将他伤口周围的白袖子染红了一大片。 乔刚烈张口将嘴里的衣服碎屑与皮肉吐出老远,斜着眼轻蔑了看了看李放放,仿佛没事人一样,似乎咬掉的不是他身上的肉。 医护人员连忙过来给乔刚烈薄包扎止血,而围在乔刚烈身边的李放放等人却神色复杂。 这并不是震惊于乔刚烈是个狠人,而是表现的如此强硬的乔刚烈,令众人感觉到在之后的审讯中注定依旧难搞。 肖然抱着胳膊,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地观察着乔刚烈。 的确,乔刚烈算是肖然从警以来所遇到的最强硬的嫌疑人了。 但肖然是学心理的,他不相信这世上存在着没有弱点的人。 一个人有多强硬,那么这个人弱点就越脆弱,关键是在那强硬的外表之下,弱点被全面的保护了起来。 像乔刚烈这样狠起来连自己都打的人,他的弱点会是在哪里呢? 看着站的笔直,一身刚强的乔刚烈,肖然眸光闪烁,静静地寻找着乔刚烈身上最薄弱的罩门,若有所思。 回到队里之后,对于乔刚烈的这个情况,大家又商讨起该如何撬开乔刚烈的嘴。现在要撬出的东西,并不是所谓的乔刚烈盗窃杜可可的财物。 毕竟现在掌握的那些证据,无论乔刚烈说或不说,都足以定他的盗窃罪了。 但是大家想要的并不是让乔刚烈背着盗窃的罪名去吃上几年牢饭,众人真正想知道的,是杜可可究竟是怎么死的! 毕竟尸检结果显示的杜可可确是自杀,如果乔刚烈一直闭口不谈,那么在没有证据证明杜可可是乔刚烈谋杀的情况下,肖然他们对乔刚烈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到最后只是定了乔刚烈一个盗窃罪,那可真是太憋屈了。 “乔刚烈的字迹已经送去省厅与杜可可遗书上的字迹进行比对鉴定了,我个人认为那封遗书应该就是乔刚烈仿写的。”张磊开口讲道。 余雨接着也说道:“在提取了乔刚烈的dna样本之后,我们将其与杜可可肚里孕囊中提取到的dna进行了比对,可以确定,乔刚烈就是那个胚胎的父本。” “这人是真的狠呢,不仅对自己狠对情人狠,对自己的孩子也这么狠。狠人上加一点都不足以形容他,得加好几个点!”禾亮感慨道。 “孩子?” 听到这里,肖然脑海当中骤然划过一道亮光,连忙朝张磊问道:“磊子,我们最开始查到乔刚烈这个人的时候,他结婚这么多年好像是没有子女的!” “对对对,我有印象,我再看看!”张磊恍然应道,随即又连忙查阅了乔刚烈的家庭资料,确定乔刚烈结婚14年来,没和其妻子育下子女。 “你是想用杜可可肚里那个未成形的孩子,来突破乔刚烈的心理防线?”何晓丽当即问道,她做了十几年的老刑警,肖然的想法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是的,看的出来乔刚烈是那种很传统的大男人,他结婚这十几年没有孩子他是没有问题的,所以要么是他老婆不愿意生孩子,要么是没有生育能力。” 肖然点了点头:“这一点我们要赶快查清楚,乔刚烈很可能并不知道杜可可死时是怀孕的,或许我们能从这里,打破乔刚烈那坚硬的保护壳!” 491、图穷匕见 关于乔刚烈结婚十几年为什么没有孩子的问题很快就查清楚了,他的老婆不能生育。 通过情报得知,乔刚烈和其老婆在结婚的十几年间,全国各地跑了数不清的大小医院,各种最新的医疗手段,以及古方偏方也用了不少,但终究没能育下孩子。 另外台市方面的汤警官也反馈说,乔刚烈本人是非常喜欢孩子的,没有孩子一直是乔刚烈的一个最大的遗憾。 得知这些情况之后,肖然他们补了一个下午的觉,养精蓄锐,准备晚上再与乔刚烈打一场攻防战。 晚上临近8点,肖然、李放放、禾亮三人来到看守所,再次见到了乔刚烈。 一天过去,乔刚烈身上的强硬依旧未变,被看守所的同志提来之后,坐的依旧笔直,一双阴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肖然看,似乎他才是审讯员,要把肖然他们的气势压下去。 肖然眼睛一眨不眨地与乔刚烈对视了十几分钟,最终还是乔刚烈弱了一筹。 或许是意识到肖然这个小年轻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软蛋,乔刚烈朝肖然竖了一下大拇指:“小子,你有做狙击手的潜质,没去当兵却做这什么污遭猫警察,可惜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去当兵。” “做军人与做警察都是为人民服务,没有谁高谁低可惜之说。如果我们不做警察,那么又有谁来与犯罪分子周旋呢?嗯,对吧?那样你岂不是更潇洒、更快活、更肆无忌惮了?”肖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乔刚烈的脸色瞬间又阴郁下来,正气凛然的大叫道:“我说过我没犯罪!” “你没犯罪?你没犯罪,杜可可的银行卡和身份证为什么会在你哪?你没犯罪,那条用郭怀忠的电话卡发的信息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手机里?你没犯罪,那个叫童彤的为什么只指认你而不指别人?” 李放放冷笑着阴阳怪气道:“嗯,你说啊,你不是一直说你不认识杜可可吗?你不是说你无罪吗?你解释解释,这些都是怎么回事,你说啊!” “我本来就不认识什么杜可可,这些破事我怎么会知道!你们有证据你们就定我罪啊,还和我啰嗦什么?” 乔刚烈又开始百般抵赖起来,无论面对什么问题,就是不解释不回答,哪怕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依旧推说不知道。 肖然心中明白,乔刚烈就是不给他们突破的由头,只要乔刚烈一直推诿,他们便只能和乔刚烈在杜可可那被取的32万元上转圈子,无法深入到杜可可的死因上去。 乔刚烈这一沉默,就又是半个多小时,这期间他一言不发,无论肖然、李放放他们问什么话,他的眼睛基本上都在盯着一侧墙壁上的单向玻璃。 当肖然他们语气严厉的时候,乔刚烈也是翻个白眼瞅上一眼,然后继续看着单向玻璃上他自己的那张脸。 “乔刚烈,你说你不认识杜可可是吧?” 肖然主动放缓了语气,这在乔刚烈看来,就是肖然认输的信号,他阴郁的脸上显出一抹得意,似乎他很看重这种很可笑幼稚的胜负。 “不错,我不认识什么叫杜可可的!” “既然你不认识杜可可,那你这个和她的开房记录该怎么解释?” 肖然静静地看着乔刚烈的表情,“9月28号,你和杜可可最后一次开放是在某某酒店,9月5号,你在某酒店也和杜可可开了房,监控里你可是被拍的清清楚楚。这是最近的两次记录,更久远的还要我说吗?” “你想说就说呗,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反正我不认识什么叫杜可可的,更没有和她开过房,至于你说那监控上的人是我,那谁知道是不是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冒充我,随你们怎么说吧……” 乔刚烈有恃无恐,满口的无赖气息。 “行,我们不聊这些,我也懒得和你说案子了。我们就聊聊家常,说说你最感兴趣的,当初你大学毕业为什么没去当兵啊,这不是你的理想吗?” 肖然拄着下巴,似乎是真不打算问乔刚烈杜可可的事了,“而且你大学毕业的时候也没有超龄,各方面条件都很符合,你怎么就没去呢?” 一见肖然不再问杜可可,乔刚烈感觉自己彻底胜利了,而且又和他说起了他最感兴趣的话题,当下便再不遮拦道。 “唉,这也没办法,我大学快毕业的时候,真的就打算入伍了。我家里也算是个小康家庭吧,但是就在我大学最后一年,我爸突然得了重病,家里的积蓄都用来给我爸看病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当时我弟也快上大学了,没办法,梦想和生活只能选择一个,我家里那个情况,我只能放弃梦想,选择工作挣钱。” “然后你就认识了你老婆?当时你还是个穷小子吧,怎么就能追到你老婆这样大家族的掌声明珠,放到现在,这事好多人连想都不敢想。”肖然轻笑着说道。 乔刚烈摆了摆手:“哪有什么,感情就是感情,有钱没钱怎么了。其实我觉得你们小年轻里有句话说的挺对的,喜欢就去追,说不定就成了呢。我当年就是喜欢就追,虽然当时我也穷,但我从没觉得我配不上她。” “其实你老婆家也算是沾了你的光对吧,她们家的公司在你手上发展了很多。”肖然说道。 乔刚烈摇了摇头:“也算是各取所需吧,我帮他们发展,他们为我提供一个施展能力的舞台,这也是一种合作。结婚本来就是一种合作关系。” “确实,你帮他们,你自己也衣锦还乡,你弟弟一家,也沾了你的光啊,看他们也是别墅豪车,少奋斗几十年。”肖然点头道。 乔刚烈笑了笑:“男人为什么要奋斗呢,不就是为了这些吗,让自己的亲人过的更好,再苦再累都不觉的有什么。” “也是这样。” 肖然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引导着话题:“哎,对呀,我看你家庭亲属资料时,看到你弟家的孩子长的好可爱啊,跟陶瓷娃娃一样,听说和你这个大伯特别亲。” 一说到孩子的事,乔刚烈脸上的阴郁都消散了大半,他发自内心地笑着点头:“对,那孩子特别粘我,因为我比他爸还宠他,哈哈哈……” “是吗,既然你这么喜欢孩子,那你和你老婆怎么没要个孩子啊?” 肖然依旧在拄着下巴,嘴角边挂着一抹笑容,但眼中的神色却陡然间变的犀利无比,似乎要把乔刚烈的内心世界捅穿了去。 听闻此言,乔刚烈一下子愣住了,整个人像是被揭了短板一样,一张脸顿时阴沉扭曲起来,盯了肖然好一会儿,咬着牙说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嘛……”肖然直视着乔刚烈,缓缓问道:“杜可可死的时候怀着孕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 492、真相 乔刚烈起初是不相信杜可可怀了孕的,他以为这是肖然在诈他,以为这是肖然为了撬开他的嘴而耍的花招。 直到看了技术中心给的dna鉴定书,以及尸检报告上的一小段内容,他这才相信了肖然所说,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一样,两眼发怔,顿时瘫软了下去。 “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不和我说……” 乔刚烈反复自语,手足无措,他之前一直用强势构建出来的保护壳荡然无存,彻底乱了阵脚。 “什么不可能,那纸上不是清楚的写着的吗,这里都有监控,我们会拿个假消息骗你吗?” 李放放阴阳怪气地又适时送上一击:“你的孩子没了也许是和你弟家孩子那般一样可爱的宝宝,但是因为你,他现在没了!你的心里可难受了?就这你还不说实话吗?杜可可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我的孩子……啊” 双目无神、一脸呆滞的乔刚烈突然大叫一声,似乎是接受不了这个消息,猛地拿头去撞手下的钢板,一旁看着他的那名看守所的警员连忙上前制止。 乔刚烈作为一个狠人,对自己果然够狠,当他被看守所的同志制止住抬起头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他额头上已经被撞破了皮,渗出血来。 此时的乔刚烈心态全然已经崩了,他双眼通红,鼻涕眼泪全混在了一起,哭的极其惨烈,胃里的酸水都被他哭呕了出来。 乔刚烈哭嚎了七八分钟,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双目空洞地摊在椅子上,不用肖然再问,他自己就直接撂了:“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 “你干了什么?说清楚!”肖然面无表情地问道。 乔刚烈如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般,机械性地回答道:“我杀了杜可可……也杀了我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杀杜可可?你又是怎么杀的她?原原本本地讲清楚!” “她威胁我要上吊,我就把她脚下的塑料椅子抽掉了,她就死了……”乔刚烈缓缓地叙述起来。 在外人看来,乔刚烈是个特别幸福成功的男人。 乔刚烈从小就长在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虽说在他大学的最后一年家道骤变,但没几年之后,乔刚烈便娶了当地一个大家族的女儿,人生际遇立时扶摇而上,羡煞旁人。 不过这些都是旁人的看法,作为当事人的乔刚烈,却是有苦自知。 刚结婚的那几年,乔刚烈的生活的确还算不错,但是随着时间的持续,他的妻子一直无法生育,加上乔刚烈的传统观念很重,夫妻之间的感情逐渐淡了下来。 再加上乔刚烈的老婆从小就是家里的独生女,掌上明珠,跋扈惯了,大男子主义的乔刚烈越发受不了在家中被妻子颐指气使的生活。 而且因为不能生育的缘故,乔刚烈的老婆对他的手边的钱管的特别严,生怕乔刚烈在外面保养了情人有了私生子,等以后时间久了窃取了她们家的财产。 乔刚烈的婚姻状况越发糟糕,但是他只能默默地忍着,毕竟他的豪车豪宅都是老婆家提供的,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可能和老婆离婚再去过那终日为钱发愁的苦日子。 一个男人终日里窝着火又不敢发,这样下去大抵会有两种结果,要么忍到极点之后彻底地发泄出来,要么时不时地出去发泄一下,调和郁闷。 虽说乔刚烈手边的钱被老婆管的极严,但他作为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这么多年下来终究还是攒了一些私房钱的,包养情人之类的大约是不够,不过偶尔叫个外围还是绰绰有余的。 时间回到一年前。 那时乔刚烈和一个朋友来到临安办事,晚上的时候为了‘增进感情’,自然而然地找到了一家高档会所。 然后他一眼就挑中了杜可可,杜可可的温柔体贴、曲意逢迎令他无比着迷,那是在家里永远体会不到的柔情。 春分一度之后不久,乔刚烈又和另一位朋友来到临安,他再次约了杜可可,再之后,杜可可所在的场所就被警方端了,杜可可也上了岸,开始在家专职炒股。 后来乔刚烈来到临安,再次约了杜可可出来,一来二去,两人便搞到了一起,他感觉在杜可可哪里体会到了被重视的感觉,他在家里受够了老婆的冷嘲热讽。 为了防止自己与杜可可的事情被老婆发现,乔刚烈还专门买了一张郭怀忠身份的手机卡,只用来与杜可可联系用。 两人黏糊上之后,杜可可几次要他快点离婚,但是乔刚烈一直拖延,一边是从未体验过的温柔乡,一边是老婆家的富裕生活,这种感情与物质之间的抉择,令乔刚烈很是烦恼。 与此同时,杜可可也一改往日里温柔体贴的形象,越发逼迫着乔刚烈,有一次杜可可差点跑到乔刚烈的公司,去找乔刚烈的老婆把情况挑明。 正是这一幕,让一直陷入纠结的乔刚烈对杜可可起了杀心,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富足的生活。 不过起杀心是一回事,真正痛下杀手又是一回事。 平日里很多人遇到特别恶心的人,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弄死对方,但是真正敢下手的却寥寥无几。 而且乔刚烈也明白,现在警方的侦查手段是多么的厉害,如果他真的对杜可可下了杀手,他自己肯定也是跑不掉。 于是乔刚烈找了个借口,安抚了杜可可,说自己肯定是要离婚的,但是离婚之前要从老婆那弄一大笔钱出来,这样两个人才能无忧无虑地过下半辈子。 杜可可信了乔刚烈的鬼话,但她不知道,乔刚烈这个人是个说干就干的人,他脑子里只要下了决心,就一定会去实施。 具体怎么实施,什么时间实施,乔刚烈便在心里琢磨起来,他要保证自己是安全的,那么就必须要在身外设立多个保护层。 而在找机会实施之前,乔刚烈心里最看重的还是另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私房钱问题! 493、大白 在与杜可可欢好的那段时间里,乔刚烈花了不少的钱,这么多年攒下来的私房钱严重缩水。 “我为她花了那么多的钱,总得先拿回来。”乔刚烈说道。 抱着这个念头,有一次趁杜可可不备,乔刚烈悄悄拿走了杜可可的身份证。 但是乔刚烈摸不着杜可可的银行卡,也不知道杜可可的取款密码是多少,而且在杜可可生前取走她的钱,也太容易暴露自己。 于是乔刚烈只得又蛰伏下来。 一直到不久之前,乔刚烈终于知道杜可可所有的银行卡设的都是同一个密码,但是每次和杜可可一起去存取款,杜可可都防备着他,不让他看密码。 于是乔刚烈从网上买了一个戒指造型的针孔摄像机,偷偷拍下了杜可可的银行卡密码,并且知道了杜可可的工行卡中存着几十万的钱财。 一切工作准备就绪之后,乔刚烈本是可以动手的,但是那时距离杜可可到他公司搞事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他的杀心早淡了。 再加上杜可可这里是他的安乐窝,他一时又纠结起来,不想再对杜可可下手。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杜可可越来越感觉到不对,乔刚烈向她许诺的很快就会搞走老婆的钱然后离婚的事,一直都没有动静,问乔刚烈的时候,乔刚烈也是支支吾吾,百般找借口。 杜可可意识到她是被乔刚烈欺骗了,于是又紧逼起乔刚烈,甚至还跑到乔刚烈所住的小区门口,准备拦住乔刚烈的老婆把事情都捅出来。 乔刚烈知道这事的时候吓的一身冷汗,还好杜可可的计划没有得逞就从台市回了临安,乔刚烈赶忙和老婆说要出去办个事,实则是来安抚杜可可。 那段时间乔刚烈心烦意乱,除掉杜可可的念头在他心中又冒了出来,于是注意力不集中的他,便在开车变道的时候,擦上了开a7l的方浩。 乔刚烈匆匆与方浩做了私了,也是因此留下了方浩的手机号。 在交通事故中又损失了一笔私房钱的乔刚烈气极败坏,他觉得都是因为杜可可,令他原本潇洒的生活变成了如今的这般焦头烂额。 当晚乔刚烈草草地安抚了杜可可,便又匆匆离开了,不过他心里对这般缠人的杜可可厌恶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毕竟大多数男人都不太喜欢一个黏人的女人。 离开之后的乔刚烈彻底坚定了除掉杜可可的想法,他开始查阅各种资料,琢磨怎么样才能在作案之后,把自己从嫌疑中择出去。 乔刚烈苦思冥想,终于让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准备先模仿杜可可的笔迹写一封遗书,制造一个杜可可自杀的假象。 然后再找到曾与他深入交流过的童彤,因为童彤与杜可可长相与杜可可有几分相似。 反正童彤也不知道他的真实信息,让童彤帮着他去取钱,就算警方后续查到了他,那也只会查到童彤哪,到不了他这里。 时间走到本月8号,乔刚烈自认为各方面准备充足,终于决定下手了。 当天晚上,乔刚烈将车子停到了徐家河小区附近,便来到了杜可可的家中,也许是初怀孕的缘故,杜可可的心情很不好,经常焦躁失眠。 乔刚烈陪着杜可可到很晚,说等杜可可睡了便离开,但杜可可就是睡不着,便找了一片安眠药吃了,睡了过去。 一见机会来了,乔刚烈便准备布置现场。 他在杜可可家中找了一圈,发现在杜可可家的阳台上有一截不知是从那来的电线,便拿着这电线套在杜可可卫生间的自来水管上。 他的想法是,杜可可吃了安眠药,应该睡的很沉,不如就把杜可可从床上抱出来,套在那电线上,制造一个杜可可自缢的假象。 但是正当乔刚烈弄着电线的时候,杜可可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没有睡着,而且还来到了卫生间。 一见到杜可可,乔刚烈瞬间慌了神,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解释,迷迷糊糊的杜可可已经回过神来,指着乔刚烈大骂:是不是想害死我?枉我平日里一心一意地待你。 想到杜可可往日的好,乔刚烈的心一下又软了,他支支吾吾,解释不出来。 但是不知道杜可可是怎么想的,又或者是怀了孕的女人情绪不好控制,她竟找了个塑料凳踩了上去,主动把头套进了电线里,大吵大叫着乔刚烈有种就杀掉她,如果乔刚烈不动手,她明天就去找乔刚烈的老婆告诉什么事。 杜可可刚说到‘告诉’这两个字时,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思及自己优渥生活的乔刚烈,心头一横,瞬间拿掉了杜可可脚下的小凳子。 看着杜可可吊在绳子上双脚乱蹬,似乎是想踩马桶水箱从电线上脱下来,乔刚烈连忙扯住杜可可的睡衣,不让杜可可的脚有着落。 这也是为什么尸检上没有找到任何他杀痕迹的原因,因为杜可可真的是自己把头伸进电线圈里去的。 眼见着杜可可不动了,高度紧张中的乔刚烈连忙取出刀子在杜可可的手腕上划了几下,制造了试探伤。 然后他又心生一计,连忙取了杜可可的手机,拿着杜可可的手解锁了指纹,然后给开奥迪a7l的方浩打了个电话。 通话过程中,无论对面的方浩如何发问,乔刚烈就是一言不发。 但是临到末尾的时候却又突起异变,或许是杜可可当时还没死,嗓子里突然发出了几声响,这也就是方浩说他在电话中听到有女人似乎在咳嗽的原因。 可见,此时的杜可可并没真正的死亡,这也就是余雨为什么认为杜可可手上的试探伤是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划的。 而电话这边的乔刚烈却吓的半死,他连忙挂断的电话。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杜可可是已经死了,便又用杜可可的手机给方浩发了个短信,以此干扰警方的视线。 再之后,乔刚烈迅速收拾了现场,将杜可可曾踩过的塑料小凳,还有他为杜可可拿药时可能留了指纹上去的药瓶,刀子等东西统统都收拾了带走。 再接着他又取出自己之前确定的遗书内容,从杜可可的笔记本里撕下一页纸,按照已经练的很熟的笔迹,写下了一封遗书。 将现场整理完毕,乔刚烈认为杜可可的死百分之百附和自杀,一定没有人能找到他,于是他用杜可可的老身份证换了新身份证,拿了杜可可的工行卡走了。 但乔刚烈也不急着去取杜可可卡里的钱,省的引起警方的怀疑。 直到两天之后,乔刚烈得到消息说杜可可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他便放下心来。 于是又等了两天,乔刚烈觉得此时警方应该已经认定杜可可是自杀了,便找到安排好的童彤,从杜可可的工行卡里取走了32万。 之所以没有多取,是因为乔刚烈认为他只为杜可可花了这么多钱,是多少就收回多少,他也是有原则的。 听完乔刚烈的叙述,肖然他们终于弄清了杜可可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就杜可可主动将自己的脖子伸进电线套里的事,如果不是孩子的事令乔刚烈心灰意冷主动交代,那么只要乔刚烈咬死不说,即便再过一万年,肖然他们也不清楚杜可可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 而且乔刚烈本人也确实够狡猾的,他把现场布置的几乎完美无缺,又另外布置了方浩、童彤两道保险。 如果不是那根电线引起了肖然的误会,而且从杜可可的遗书中发现了不对劲…… 或许,他们真的会认为杜可可是自杀而亡! 494、日常 杜可可案的水落石出,让肖然他们组拿了一个集体三等功还有几千块钱的奖金。 紧张的办案阶段过去之后,又有了活动经费,众人自然要开开心心地聚在一起吃顿大餐,权当庆祝。 但是轻松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日复一日的上班加班,侦办各种各样的案子,才是生活的常态。 转眼又到了十一月中旬。 今年的气侯比较反常,都过了立冬的节气,但是气温竟还在二十度上下,路上时常有一群仍穿着短袖的小年轻乱跑,一点都没有将要入冬的征兆。 这天上午,开完早会。 由于近来事情不多,众人相对都比较清闲,一边处理着手上积攒下来的少许事务,一边聊着行内最近新出的新闻热点。 正说的欢畅的时候,突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大队教导员把秦子河喊了过去。 教导员找谈话,大家心里基本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秦子河去了约有半个小时,众人还在纳闷着,讨论秦子河这两天出什么幺蛾子了,正说着,秦子河低着头,一脸‘悲伤’地踱了回来。 众人正要问秦子河出什么事了,却见秦子河一脸悲愤地双手撑着肖然的办公桌,云里雾里说道:“肖然,我特么再也不相信你的故事了,我这心都碎了,这世界没爱了……” 秦子河嘟嘟哒哒扯了一堆,把肖然都给绕晕了:你的世界没爱了关我什么事?什么不再相信我的故事了? “你特么说清楚,你怎么回事啊?” “我、我被人投诉了!就是因为信了你,啊,这世界没爱了……”秦子河咬着牙锤了下桌子,失魂落魄地摊回到座位上。 一听秦子河被投诉了,众人顿时就来了精神、 他们平时又不接触基层的那些细碎的工作,而且最近也没和什么当事人家属之类的发生过矛盾啊,怎么就被投诉了呢? “你被投诉怎么就因为我了?你讲清楚,说明白。”肖然好奇问道。 秦子河老脸一红,憋了好半天才开口:“这不是你之前送了一个姑娘回家吗,我就学了你,然后就被教导员找谈话了,说我变态跟踪狂……” “我之前送一个姑娘回家?”肖然一头雾水,如果他有送一个姑娘回家,肯定是不会用警车的。 因为之前下面派出所里有碰过这种事情。 有人出警时顺路送一老大爷回家,结果被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看见了,拍了视频传到网上说公车私用,造成了一股舆论风波,搞的全局警员都加强学习,深刻认识当前工作环境的复杂和严峻等等。 那么如果他是用的私车送人回家,暂且不论他肯定没送过,就算送了,秦子河学他,那也犯不着被投诉啊,而且秦子河根本没有私车。 如此想了一圈,肖然终于想起来秦子河说的是什么事。 那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有一天晚上肖然带着张磊主动加班巡逻,然后在一个很偏僻路口,碰到了一位迷路的女孩。 那女孩是新搬了家,对周围的环境路况都不熟悉,而且那路边又黑漆漆的一个人没有超级恐怖。 赶巧肖然他们的警车就临时停在路边,女孩过来问路,肖然和张磊耐心地给指了路,然后开着警车耐心地在女孩身后跟了一路,直到女孩走进小区。 后面的事肖然并不知情,但是也听说了,似乎是那女孩进小区的时候发现了背后闪烁的警灯,特别感动,发了个小视频到晚上,引起了超多人的点赞,肖然、张磊两个在开会的时候还被领导表扬了。 弄明白了秦子河究竟学的是什么故事,肖然好奇问道:“你最近夜里出去巡逻了?然后学了我们之前的事?” “嗯……”秦子河悲伤地应道。 原来,前两天晚上秦子河与二队的一位同事也主动夜巡去了,恰巧也碰上了一位敲可爱滴妹纸迷路,秦子河就积极地帮人之路,完了他就想到了肖然之前的故事,就一路开着警车跟着那妹纸,护送到小区门口。 结果,今天早上上面给教导员转了一份投诉信:x年x月x日,xxx来电反映,有一辆车牌号为某某某的警车深夜跟踪其到小区门口,行为极其变态,云云。 “你们说说,我特么怎么就变态了?我一片好心怎么就变态了!这人和人之间的信任都到哪去了?关键她投诉我可以,但怎么能说我变态呢!” 秦子河捂着心口,满脸悲伤(???),如祥林嫂般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貌似已经肝肠寸断,502胶水都粘不起来的那种。 不过秦子河有多伤心,肖然他们笑的就越放肆,听着秦子河‘悲伤’的故事,禾亮笑的都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哎,我说,你们有点同情心好吧,我正伤心着呢!”秦子河咬牙切齿道。 宋知义调侃道:“伤心什么,你都变态了,还用的着伤心吗!” “老秦,说句实在话,这个事你做的是正确滴。” 李放放笑完之后,一脸郑重地与秦子河剖析道:“但是为什么肖然去送,就上了新闻,十分感动温暖的那种,而你却被人投诉了呢?我认为啊,只有一个原因。” “人和人是有差别的?那两个女孩不一样?”秦子河问。 李放放双手一拍:“哎,你说对了,人和人是有差别的,但不是那两个女孩。而是你和肖然的差别,你没肖然帅啊!” “我o(一︿一+)o……”秦子河语塞半响,终于意识到了,这又是另一个悲伤的故事。 秦子河此时只想静静,但是欢乐的气氛一时静不下去,还是二队的一名同志过来询问,才结束了此番调笑。 “肖队,你能帮联系一下刘庆吗,他昨天值的班,刚我出值班室钥匙忘里面结果把门锁了,现在没钥匙开,你帮我问问刘庆哪有钥匙没有?” “行的,我帮你问问。” 肖然点了点头,一通电话吵醒了正在补觉的刘庆,但是询问之后,刘庆说他手上的钥匙交给另一名同事了,但是那位同事刚去找什么人了。 “我去,这麻烦了,找了一圈都没钥匙,来情况了怎么办!”那同事急的直拍大腿。 眼见如此情形,肖然突然想到了刚从外面回来不久的老师傅王俊名。 于是说道:“你别着急,我帮你找个人,开锁比你用钥匙都快!” 495、工匠精神 王师傅之前刚从外面带了个人回来,肖然还在三队的时候就与那人有过照面,是一个足以比肩窃格瓦拉的惯偷,尤其精通溜家撬锁。 只是这次不知道是又犯了什么事给带回来了。 找到审讯室的时候,王俊名还在里面没出来,只有那名与禾亮一同入警的周文新在审讯室门口走廊里乱转,似乎也是找王俊名有事。 “小师弟,王师傅还没出来?还要多久?”肖然笑着问道。 “呦,肖哥这会儿怎么转过来了,你也找王师傅?”周文新咧嘴一笑,指了指审讯室门道:“应该是快要出来了,我也正等着王师傅出来帮我看个事呢!” “嗯?你不是都上手挺熟了么,什么事拿不准?”肖然好奇问道。 “嗨,别提了,刚带回来一变态,超几把猥琐,我三观都跌破底线了!”周文新指了指旁边的询问室,一脸的嫌弃道。 肖然推开询问室地门往里看了看,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正在里面坐着,关上门后问道:“又什么奇葩事?” “不是奇葩,是猥琐加变态,哎,师哥,你当初碰到这样的都是怎么搞的?”周文新说道。 肖然笑了笑道:“那你得说说他是怎么猥琐变态的啊。” 周文新挠了挠头:“这怎么说呢。不是刚才我和老吴办事回来,指挥中心就顺手给我们分了个警情,说有个小区的一条挺贵重的金毛被偷了,我们就过去了啊,到哪地方正好人脏俱在,我们就把嫌疑人带回来了,然后失主说稍后她自行到咱们队来。” “那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啊?直接按盗窃罪定不就行了。”肖然纳闷道。 “是啊,我们最开始也这样想的啊,就刚才,正和这个吊人聊着的时候,他一直说他没偷人家的狗吗,然后报案人过来了,又和我们说其实她家的狗不是被偷了。”周文新一脸无奈道。 肖然皱了皱眉头,看着欲言又止的周文新:“不是被偷的那就是乱报警啊,究竟怎么回事?” 周文新满脸纠结道:“我们当时也纳闷啊,赶紧就问。那报案人说她在楼下遛狗的时候,金毛突然跑不见了,然后她就在小区里找,结果在小区的花树带里发现了嫌疑人和她家金毛,当时嫌疑人正在和她家金毛发生关系……” “Σ(っ°Д°;)っ……” 听闻此言,肖然也是懵了一圈,与金毛发生了关系,这构成什么违法行为?强行侮辱?猥亵?如如他人?故意毁坏财务?好像都不适合。 “这个事啊……我也不好说……哎,王师傅出来了,你让王师傅拿主意……” 即便肖然作为全市有名的刑事专家,此时也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实在是这个变态太特么猥琐了,猥琐的都没人愿意搭理。 “什么事让我拿主意?”王俊名刚出来,一头雾水的问。 “让周师弟和你讲吧,哎,师傅,这人我借一下啊,马上还给你。”肖然指了指那名惯偷。 “借一下?你这什么话,搞什么?”王俊名问道。 “值班室的门嘛,钥匙锁里面了,怎么都找不到钥匙开,我一想这位是行家,就让他过去帮开一下,马上就回来,放心人不会跑掉的。”肖然指了指那鸡窝头的老兄道。 一听这话,那还戴着银镯子的盗窃犯连忙摆手:“不跑!不跑!各位警官还不了解我吗,我特老实的!” “那行吧。”王俊名摆了摆手,又朝周文新问道:“你刚想说什么事来着?” 听到这,肖然迅速带着那盗窃犯走了,他可不想再听周文新复述一遍,实在是太恶心了。 带着那名盗窃犯来到值班室门口,此时刚才那名二队的同事都在门口等着呢,肖然指了指值班室的门锁:“这能开吗?” 窃贼站门口看了看:“没问题,给我一根铁丝,马上开!” 肖然让人找了根铁丝给这惯偷,只见他接过铁丝正要开门,突然顿了一下,一脸诚恳道:“各位警官,你们能转个身吗,我、我这靠手艺吃饭的,不能外传!” “Σ(°△°)︴……” 肖然一时间无言以对,冷哼了一声:“你还挺有原则啊,工匠精神?还是你准备要申请专利啊?老实点,别废话,赶紧开!” “是、是,这就开!” 那惯偷忙不迭地点头,手一抖将铁丝捏了钩,两手往门锁上一抹,有些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值班室的门就那样开了。 “世上人才千千万,看守所里蹲一半。这话有道理啊!” 旁边的二队的同事看着那惯偷,感慨道:“我说,你有练这技术的时间,你做什么不好,怎么就屡偷不改呢?” 闻言,那惯偷一脸郑重道:“其实,我有一个梦想。” 肖然冷笑道:“你梦想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之路成坦途,圣光披露,满照人间,怎么偷都不犯法,是吗?” “警官,你不能这样说啊,我的梦想不是偷,其实我做这些事,都是为了完成我的梦想做实践准备的。” 那惯偷诚恳道:“我的梦想是发明一种怎么都撬不开的锁,所以我才要开大量的锁积累经验,我顺手拿东西是为了我的研究做经费支撑的,我的技术以后真的能申请专利的!” “你偷人家你还有理了是吧?走吧,到看守所里继续研究去吧!” 肖然摇了摇头,将那惯偷重新交到王俊名手上。 不过这会儿三队这边十分热闹,不止是王俊名在,邵勇与何晓丽也过来了,看样子王师傅也在那猥琐男身上犯难了。 邵勇叼着烟跟王师傅几人商议道:“他这个行为,目前的确没有相关的法律可以处罚。按我说,就责令那个比给当事人赔礼道歉,然后再让他写个保证书,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和当事人的金毛发生关系,最后再严厉批评教育一番!” “我之前也是这样说的,可是当事人她不同意,非要给那傻吊惩罚……”周文新弱弱道。 邵大队猛嘬了一口烟,愤然道:“这谁接的破事?这都不是我们的职责范围,该下面派出所管的啊!” “我们回来的路上,指挥中心突然分的警情……” 周文新满腹怨屈,看了看身旁的肖然:“哥,你说这种人他怎么就那么变态呢?这事他怎么就做出来了呢?” “没事的兄弟,以后还有更变态的。”肖然拍了拍周文新的肩膀,一溜烟走了…… 496、江河交汇 一股冷空气的到来令气温急剧下降,冬天终于来了。 下午五点多,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凛冽地北风在楼宇之间穿过,发出嘶厉的吼声,像是有一头魔鬼,被禁锢在高楼之间的夹缝中。 几辆警车从外面回来停在办公大楼后的停车场上。 肖然、皮自重等人纷纷从车里钻了出来,之前有一起省厅督办的案子,其中的两名嫌疑人这两天窜到了他们辖区,今天被逮了个正着。 “什么鬼天气,真鸡儿的冷!”皮自重用力裹了裹外套,抬头骂了一句:“想当初咱也是一件外套就过冬的,怎么到现在就不行了呢?” “虚了呗,还当自己是16、7岁的小青年啊!”李放放调侃道。 “也是哦,一转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过俩月又过年了。” 皮自重点了点头,神色竟罕见地有些惆怅,但稍纵即逝,随即又变回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都别站着了,这风刮的,赶紧进去,待会儿打卡下班,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听听,听听,皮哥又虐狗了啊!” “岂止于虐狗,我晚上还得值班,二次伤害,极其可恶!” 众人说说笑笑回到办公区,还好手上没什么事了,正准备准点下班,结果邵大队的一个电话打过来,原本欢快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好的,我知道了。” 肖然挂断电话,秦子河当即关心问道:“是不是又来活了?” “临江与清北河交汇处疑似发现一具尸体,河口派出所的同志已经封锁了现场,邵老板让我们派几个人和技术中心的人一道过去看看。”肖然点头道。 “我就说嘛,下班的时候太清闲准没好事,走着吧哥几个!”皮自重一拍椅背,摇着头无奈道。 肖然笑了笑道:“皮哥你们还是下班吧,讲的是疑似,就是河里有一个编织袋臭臭的,说不定又是死的小猪什么的,没必要去那么多人,我们这几个晚上需要值班的过去就行了。” “是这样啊,一个袋子里臭了不看什么东西就报警?……行吧,那我们就不去啦?”皮自重恍然说道。 “赶紧下班吧,老婆孩子一桌热菜,这些个跑腿的事还是由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去干吧!”李放放笑着调侃道,转身拿起装备包跟着肖然跑了出去。 等张磊、余雨几名技术人员过来之后,一行人立刻驱车赶往临江与清北河交汇处的西头村。 哪里位于辖区的西北边缘地带,距离市局有将近十几公里,等肖然他们赶到的时候,天色早已经黑透了。 临江与清北河交汇处的河堤上乱石密布,枯草丛生,临水的岸边灯光闪烁,周边聚了很多人影。 将警车停在河堤上,肖然他们提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去。 现场岸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警戒线外或蹲或站稀稀疏疏的围了许多西头村的村民,男女老少朝着警戒线内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负责现场的是河口派出所侦查队的黄队长,简单打了招呼之后,黄队长指着江边那一周养鱼的围网,介绍道:“这个水里的围网是附近村的一位老大爷围来养鱼的,今天傍晚的时候,他看水里有个编织袋被围网上的竹竿给钩住了,应该是顺水飘下来的时候给挂住的,他就划着小船过去打算摘掉,但是一摸那袋子里像是个人,而且还散发着臭味,他就赶紧报警了。我们过来把袋子拉到岸边,摸摸里面也像是个人,就等你们过来处理,没敢乱动。另外我们刚才也简单问了一下,附近村子没人失踪。” 肖然打着手电看了看还在水边还泡着的编织袋,又看了看缓缓流动的河水,很显然,如果编织袋中真是一名被害者的尸体的话,那么此地基本不会是凶手抛尸的地点。 而且此地江水河水汇流,谁也不清楚编织袋是从江的上游漂下来的,还是河的上游漂下来的。 就算知道了是从那股水里漂来的,那么具体漂了多长时间,抛尸地点在哪里,死者是哪里人,其在何处遇害的,等等一切问题,说不定还要跨省跨市,想追查起来真的是太难了。 “像人的东西很多,说不定你们都感觉错了呢,不要想那么坏,还是先打开看看吧。”余雨乐观地说道,她套上防护服,带着张磊几人朝水边走去。 “要捞了!要捞了!” 一见余雨几人朝水边走去,警戒线外的一众村民顿时来了精神,老老少少,打着手电,踮着脚伸着头往水边瞅,恨不得人人都弄副望远镜过来。 “黄队长,让人都散了吧,暂时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肖然指了指众村民道。 “行,我找村长说一下。”黄队长应道,随即找到了西头村的村长。 那村长像是个有威望的,站在堤坝上喊了几句:“散了吧,散了吧,看到现在饭都没做,家里小孩都该饿了!都快回去吧!” 听村长这么一吆喝,村民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不过许多人显然是意犹未尽,走在回去的路上仍不断扭头张望。 见村民们散去,余雨他们也将编织袋从水里抬到了岸上,几盏探照灯的光芒将编织袋周围打的雪亮。 余雨面色严肃,一边拿着剪刀剪开编织袋上扎口的鞋带,一边沉重说道:“应该是具女尸,不过重量不对,尸体上有缺失。” 听余雨如此一说,众人的心情顿时又沉了不少。 看着一脸认真的余雨,肖然有些怀疑这姑娘身上是不合适也有个外挂,入行才一年多,就技术经验上而言竟然能赶上许多老法医了。 如果她身上没有外挂,那天才程度简直和肖然都有的一比了。 在众人专注的目光中,那口米黄色的编织袋被余雨极小心地划开了,伴着一股股并不算太强烈的尸臭味,一具被水泡的有些发胀的女尸,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看到尸体的一瞬间,肖然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具尸体被扭曲地塞进编制袋中,肖然大致计算了一下尸体的身高,另外从她纤细的手脚,以及那发育还不完善的上身中,似乎这具女尸还没有成年,甚至年龄较小。 而这尸体的胸腹上,有一道大大的口子,看着这道口子,肖然的双拳忍不住攥紧,因为尸体的内脏已经被全部掏去,另外女尸的下体也被割掉了。 而最让肖然心悸的,是这具女尸,没有脸! 497、验证 看着眼前的情形,侦办过无脸案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已经被判处极性的陈昂,以及尚在监狱中服刑的阮荷。 迎着众人询问的目光,肖然微微摇头:“看着不像,应该只是要毁掉死者的容貌,增加寻找尸源的难度。” 的确,这具女尸面部的伤痕很不规整,可以推断应该是匆忙间割去的,比照之前的无脸案,陈昂在揭人脸的时候极其仔细小心,除了意外遇到的那个王小梅。 所以只因为被害者的面部缺失,便认为与阮荷背后的犯罪组织有联系,这是没有科学依据的。 “初步推断死者年龄在15岁左右,面部皮肉缺失,胸腹内脏器官缺失,下体缺失,尸表已被河水泡的浮肿,颈部有明显的掐扼痕迹,舌大骨骨折,判断死于机械性窒息,左手腕部有烫伤痕迹,死亡时间待定。” 余雨眉头紧皱,从尸体的口中掏出一大团已经快被水浸烂的报纸,放进刘薇撑开的自封袋里,接着铺开尸袋:“现场条件太差,先把尸体带回去,做详细尸检。——对了,这编制袋里还有几块石头,你们收起来。” 面对着这名惨死女孩的遗体,众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帮着余雨将尸体放在担架上,抬起的时候竟发现这女孩的遗体是那般的轻,就像抬着一只小猫。 呼啸的风中,肖然站在堤坝上看着缓缓逝去的江水,突然听禾亮开口道:“死者下体缺失,有可能是被侵犯之后杀害。” “但是死者的器官全都不见了,这是很明显的,不排除死者的器官是被犯罪人员摘去卖了。”张磊咬着牙补充道。 秦子河也道:“这些现在都是次要的,对于抛尸案我们首先要查找尸源,不清楚她的身份,现在这个情况,我们根本无从查起。” “怎么查?这条江流过好几个省市,这条河的上游也出省了,我们就算把这江河两岸全走上一遍,都不一定知道尸体是从哪里抛进水里的。” 李放放也是面露难色道:“而且这死者很可能还不是我们本地人,大约只能广发协查通告,再通过两个系统,一点一点的找源头了。” 李放放所说的两个系统,指的是“未知名尸体系统”和“疑似被侵害失踪人员系统”,这两个系统是可以互相关联比对的,无论是先报失踪还是先发现未知名尸体,都可以与另一个系统进行对比。 假如信息比对成功,就可以确定未知名尸体的身份或者失踪人员的下落。 但是如果死者亲属没有报案,或者当地公安机关没有采集死者亲属的dna信息,又或者录入的信息不及时不规范,那么就极有可能搜索不到。 不过肖然现在想的不是这些。 他突然转头问李放放道:“我记的之前城南分局有一名女孩走失,还有前几天我们二队也接了一个初二女学生失踪案?” 李放放略一思索道:“城南分局那个好像有段时间了,不过李队他们刚接的这个案子时间挺近的,好像是上周六下午失踪的,疑似被拐,局领导还指示‘要以重视命案的程度办理此案’,你的意思是——这死者是李队他们要找的女孩?” “看尸体特征,应该是被害没多久,时间越短,那么尸体顺水漂流的距离也就越短,事发地距离我们辖区也就越近,死者很可能是我们本地人。” 肖然冷静地说道:“我来问一下那两个失踪的女孩有没有找到。——都上车吧,这里应该不是事发现场或者抛尸地点,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确定尸源。” 随车返程的路上,肖然首先询问了城南分局。 城南那名失踪的女孩名叫刘小梅,今年16岁,身高体型方面也很符合,但是城南分局的同志回应说,因为与家长闹矛盾而失踪两天一夜的刘小梅,已经回家了。 感谢了城南分局的同志,肖然默默挂断电话,他当然没有失望的情绪,毕竟失踪的女孩找到了,在现在这个气氛中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拿起手机,肖然又打通了二队长李毅的电话:“李哥,吃饭呢?我有个事问你。” “对对,你讲啊?” “就是前几天下面派出所转到你们手上的那个案子,失踪的女孩是个什么情况?现在找到了吗?” “还没有,她是周六下午的时候失踪的,算算到现在快四天了,就在永和社区附近,嗯,女孩名叫闫乐菡,14岁,正读初二,身高一米五五,体重约95斤,瓜子脸,失踪时扎着马尾辫,上身穿蓝色外套,下身穿牛仔裤,脚上是白色运动鞋……怎么,你们得到什么线索了吗?”李毅询问道。 肖然心中一跳,沉声道:“我们刚才在临江与清北河交汇口发现一具衤果体女尸,余雨初步判断死者年龄约在15岁左右,面容已经被毁坏无法辨别,具体的情况仍待定,我们正在往回走。” “没有衣服?脸也被毁了?” 听肖然这么一说,电话另一头的李毅也骤然紧张起来,他连忙问道:“失踪女孩闫月菡小的时候被开水烫到过,左手手腕上有很明显的两个硬币大小的伤疤……那个,手上有吗?” 肖然立时想起来女尸左手腕上那一块显眼的烫伤疤,他默然片刻,半响才吐出一个字:“有。” 电话另一端的二队长李毅同样沉默一阵,他深吸里一口气,说道:“你们现在是在回去的路上是吧?我马上过去,在技术中心等你们!” “李哥,这个事先不要同志失踪女孩的家属,毕竟都还没确定,而且,太惨了,家属看了可能会接受不了。”肖然回复道。 李毅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个我都明白,待会儿说。” 挂断电话,李放放几人立刻看着肖然问道:“死者身份有眉目了?” 肖然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我们辖区永和社区失踪的那名女孩,14岁,刚读初二……” 听肖然简单说完,身边的禾亮咬着嘴唇,猛地锤了一下面前的座椅背。 “这么小的女孩都下的去手,这些个畜生!” 498、详情 在与二队长李毅交流过之后,肖然又向局领导作了汇报,得知情况之后,局领导高度重视,命案侦破机制随之启动。 不过因为暂时还无法正式确定死者是否就是失踪女孩闫月菡,局领导指示先以正常命案展开侦查,如果后续能确定死者就是失踪女孩,再与之前‘闫月菡疑似被拐案’合并侦办。 众人返回到队里的时候,二队长李毅带着队员蔡望已经蹲在技术中心门口等待了。 看着几辆车驶来,李毅连忙扔掉手里的烟头,冲上前询问道:“现场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发现尸体的地方不是抛尸现场,尸体是顺着江水或者河水流下来了,现在想找到抛尸点很困难。”肖然一边说着,一边帮着打开依维柯后门,让张磊他们帮着把尸体抬上鉴定中心。 李毅又忙问道:“死者左手腕上的伤疤具体是什么形状的?我这有闫月菡家属提供的她左手腕上伤疤的照片……你们对尸体上的伤疤重点拍照没有?” 失踪女孩闫月菡家属提供的照片上,可以看到闫月菡左手腕上是一块不规则的两个硬币大小、类似于海星状的增生性瘢痕。 虽然内心中不愿承认,但肖然却又不得不承认,照片上闫月菡左手腕处的伤疤,与他看到的死者尸体上的伤疤,无论是位置、大小、形状,几乎都是一般无二。 肖然将照片还给李毅,声音低沉:“拍了照了。一样。” 李毅缓缓接过那张照片,他又掏出烟来,默默地点上一根,向来不抽烟的肖然也接过一支,沉默着抽了一口。 “我要亲眼看看,我要仔细看。”李毅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声音低沉,显然是还不愿相信失踪女孩闫月菡已经被害。 虽然从闫月菡家人提供的照片上,肖然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能确定闫月菡就是刚发现的死者,但是他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 希望最后的dna比对结果告诉他,两者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这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一名天真烂漫的14岁女孩被害,即便是他们这些见惯生死的刑警,一时间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先上去吧,现场照片很快就能冲出来。”肖然将手里的烟头弹进垃圾桶里,看着漆黑的天空,长长地吐了串烟圈,真是一个凄冷的夜晚。 当李毅看到死者手腕上那被水泡的泛白的瘢痕照片时,他终于抛弃了一切的幻想,心中确定他这连日来全力寻找的那个女孩,真的是被害了。 “虽然dna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但我可以确定了,这就是我这几天找的那个女孩了。”李毅惋惜地说道。 突然他抬起头,神色郑重地看着肖然:“肖然,我知道在咱们市,甚至在咱们省,你手上案子的进展速度都是首屈一指的,所以尽快找出凶手这事,拜托了!” 肖然严肃地点了点头:“李哥,你先和我们说一说闫月菡失踪前后的情况。” “好。” 李毅带着肖然等人回到办公室,取来女孩闫月菡疑似被拐案的全部调查资料,拉来一张写白板,将女孩闫月菡的照片夹了上去:“这就是闫月菡,刚满14周岁,身高1米55,家住市区永和社区,目前就读于我市某中学8年级5班。” 肖然端详着照片中的女孩,虽然照片的女孩仍有稚气未脱,但在发育普遍早熟的今天,不可否认的是,女孩的长相十分甜美,天生的美人胚子。 而比照着发现的尸体的情况,无论这其中是否有买卖器官的罪恶,仅从被割去下体的情况来看,女孩生前一定受到过侵犯。 面对着这样一个稚气尚未褪去,又衣着普通的女孩,如果是成年人作案,暂且抛开那些为了器官而来的穷凶极恶的歹徒,在得到器官之前而施行的变态的行为。 假设嫌疑人掏空女孩的内脏只是为了掩盖某些痕迹,那么嫌疑人对这样一个女孩下手,成年人的话,那嫌疑人应该有恋童的癖好。 “这是闫月菡家周围的地形图,永和社区北侧就是永河,西侧是晨辉新村,都是有些年头的社区了,两个社区中间被永河三桥分开,但是两个社区挨着永河三桥的一侧,都有一条消防应急通道,两个社区的人可以从这桥下穿过。” 李毅拿着马克笔,一边画着草图,一边讲解道:“另外在这永河三桥下面,还有一个汽修厂,以及一片停车场,周边跑长途客运的司机就把车停在哪里。而且桥上桥下来往的车辆比较多,再一个就是桥下及桥两侧的监控很少,汽修厂里是有监控,但是监控范围很窄,只能看到汽修厂里的情况,外面的情况看不到。” “这边的情况我知道,我之前去过。” 肖然点了点写白板上的草图道:“虽然它这个桥下空间还有桥两侧的消防通道上监控缺少,但是周边道路上的监控是很完善的。其实我们可以把‘永和社区’和‘晨辉新村’当成一个小区,只要从这片区域里出来,肯定是要被监控拍到的。” “不错,所以我们调取了这一片区域内外所有的监控,最终判定闫月菡就是在这一片区域内不见的,而且很可能是这两个社区内的居民下的手。” 李毅严肃道:“当然不排除闫月菡是在从永河三桥下穿过,往晨辉新村走时,来往汽修厂、停车场车辆上的人临时起了歹意,将其拐走。这一点,我们仍在对事发前后所有从永河三桥下经过的车辆进行追查。” 肖然点了点头,继续听李毅讲解。 “闫月菡一家三口,其父亲在某企业上班,其母亲在社区门口租了一间门面卖水果,闫月菡经常到店里去,社区的居民基本上都认识她。” 李毅继续说道:“根据我们的了解,闫月菡最后出现的时间,是在本月16号下午4点50分左右,地点就是她家的水果店。当天是周六,闫月菡从兴趣班回来是4点半,然后她到店里和她妈妈说要去找一名叫小芳的同学玩。” “这个小芳是闫月菡的同班同学,她家就住在晨辉新村,两个女孩经常到各自家玩,双方家长也都比较清楚,所以闫月菡的妈妈就答应了,加上孩子14、5岁都挺大了,就没怎么在意。” 李毅道:“从永河社区到晨辉新村,要是走大路的话得过永河三桥上桥前的路口,远没有从永河三桥下穿过方便,而闫月菡一直也是走桥下穿过去。” “直到晚上临近8点快吃晚饭的时候,闫月菡的父母发现女儿始终没回来,于是就给小芳的家人打电话,这才知道闫月菡当天从没到过小芳的家!” 499、难度 发现女儿不见之后,闫月菡的父母非常紧张,找遍了女儿有可能去的地方,但还是没有找到女儿的下落。 到了这一步,闫月菡的父母彻底慌了神,连忙向辖区派出所报案。 派出所的同志接警之后极其重视,一边联系指挥中心广泛散布寻人消息,一边以永和社区为中心,划定两公里的寻找范围,沿着各条道路紧急追寻,同时派人到火车站、汽车站等处进行寻找。 可是找了一圈之后,仍未发现失踪女孩闫月菡的踪迹,于是派出所便将案情转到刑警大队,请求更专业的二中队接手调查。 “我们接案以后,紧急调取了两个社区内以及周边各路口的监控,同时动用一切手段,对两社区内的居民进行拉网式排查,但并没有居民目击过失踪前的闫月菡,也没有听到过有人呼救或异常的响动,另外在道路监控中也未看到过闫月菡的身影。” 李毅无奈说道:“然后我们就开始集中梳理当天所有从永河三桥下经过的车辆,现在已经排查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车辆仍在追查当中……” 听李毅讲完目前所有的情况,肖然眉头微皱道:“李哥,你们用警犬了吗?当时距离闫月菡失踪不久,警犬应该能追踪到闫月菡留下的气味。” “当然用了啊,但是警犬一直在晨辉社区和三桥下面转圈,最后在桥下面的草丛里找出了一只鞋子,就是闫月菡穿的一只,所以我们就怀疑是过往车辆将闫月菡拉上车时掉下来的,便将调查重点放在从桥下经过的车上了。”李毅道。 “如果是路上拐人,掉了一只鞋子不捡起来带走,太不周密了吧?而且指向性这么明显,会不会是嫌疑人故意将鞋子丢在草里的,干扰你们的办案思路?” 李放放开口道:“而且从尸体上看,嫌疑人的反侦察意识很强,如果他要故布疑云的话,我认为是很有可能的。” “那你是倾向于,闫月菡并不是被来往车辆掠走,而是被附近居民所害的了?”秦子河问。 李放放点头道:“我认为有这个可能。” 肖然听着李放放几人的探讨,抬头又朝李毅询问道:“李哥,你们调的监控都是16号当天的吗?居民楼电梯里的监控都调了吗?” “对,我们重点研究的就是16号当天的监控,后两天的监控也有调,不过没看出什么异常,今天的监控还没来得及要。” 李毅道:“不过他们那电梯破破烂烂的,里面根本没装监控。” “路口监控上没有身影,警犬没有明确的追踪方向,桥下有一只鞋子,内脏缺失,尸体出现在江里……” 肖然搓着指尖,飞快地将已知的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道:“所以现在还是两个可能:一、闫月菡是被从三桥桥下经过的车辆掳走的;二、闫月菡是被两个社区内的某个人所害。” “如果闫月菡是被某辆车上的人临时起意掳走的,而后遇害,这个方向查起来很难。因为桥下没有监控,有监控的路段也没有拍到闫月菡在某辆车中的迹象。如果是车上的人做的案,他们或许不是周边的居民,作案抛尸之后一去不回,就算我们以后能找到嫌疑人,他们多次洗车之后所有的痕迹都没了,再一口咬定不知情,想刑事拘留都不行。所以如果是有人驾车掳走闫月菡而后作案,那我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防止他湮灭证据。” 肖然接着说道:“如果闫月菡是被社区内居民所害,而警犬一直在社区楼下打转,那么事发现场要么是在嫌疑人家中,要么是在社区内某个偏僻不易被察觉的地方,不能因为警犬没有追踪到,就认为闫月菡没有进过某栋楼里,在我看来这两种可能概率相当。” “另外闫月菡已经14岁,从身形上看已经是大孩子了,若她就是在社区内被害的,附近居民没有察觉到异响、也没有听到呼救,这不正常。” “所以我认为嫌疑人,要么和闫月菡认识,闫月菡没有产生警惕心,从而着了道;要么是嫌疑人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控制住了闫月菡,令她无法发出响动。” “如果是后者的话,嫌疑人将其从道路上拉扯或拖拽进楼内,被人看见的概率太大,这点基本可以排除。如此一来,陌生人最后的下手时机,应该就是闫月菡去找同学小芳时,准备或乘电梯的途中,所以闫月菡的同学小芳所住的那栋楼的住户,要再重点清查一遍。” “当然,如果嫌疑人是和女孩闫月菡认识的,将闫月菡诓骗至家里后动的手,那么就要重点筛选出两个社区内和闫月菡或闫月菡家关系比较熟的住户。” “其中重点要关注男性,闫月菡生前很可能遭受过侵害,不排除嫌疑人有恋童的癖好。从心理学上分析,这样的人,如果是成年人的话,那他平时看起来应该是很老实正直,话不多,面相普通,很不引人注意,夫妻感情大约也不是太好。” 听完肖然所说,李毅赞叹地看着肖然道:“听你这么一说,如果嫌疑人真是两个社区内的居民,那就好办多了。但是万一闫月菡真是被来往的车辆拐走的,好多人又跑长途,车辆踪迹不定,而我们又摸不准是那辆车,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这就是我们的事了。应该会很快。”肖然平静地说道。 虽然目前的情况,在李毅他们看来依然很复杂,要查的东西很多,但是在肖然眼里,这次办案所拥有的条件,相较于以往真的是好上太多了。 两个社区周边,监控全覆盖,任何人员、车辆要进出两个社区的范围,都必然会被监控拍到,根本不存在监控缺失的路段。 所以凭借着正义之眼这个外挂,肖然感觉就算是只看监控,他也能把嫌疑人给筛选出来。 不过肖然自己心里知道是一回事,找到充足的证据证明是嫌疑人作案又是一回事,就现在这个情况,肖然认为前者很容易,但是后者会有难度。 “李哥,我需要16号到今天,永和、晨辉两个社区内外所有的监控。还有这两个社区内所有住户的资料,要带照片的。” 肖然看着李毅道:“不过现在,我想去永和社区看一看……” 500、思考 凌晨时分,肖然、李放放几人从永和社区回来。 虽然具体的情况李毅都已经说清楚了,但是失踪与被害毕竟是不同性质,具体的侦办思路也有所不同,肖然是相信自己眼睛的,总要去实地看了之后才能放心。 不过此时距离女孩闫月菡走失的时间点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肖然几人打着手电将两个社区,以及桥下空间都看了一遍,终归是没有什么发现。 重新回到值班室,李毅将永和、晨辉两个社区内的住户、租客以及桥下汽修厂内的人员资料都交给肖然,说道:“16、17、18号这三天的监控,都在视听资料检验室,郭冉现在在哪里。” “好的。” 抱起那厚厚一摞的资料,肖然对李放放等人道:“我到视听室去看,你们继续值班,有情况随时喊我。” 李放放摆手道:“去吧,这儿有我们呢。” 肖然点了点头,抱着那摞资料来到视听室,见肖然来到,郭冉将调来的监控交到肖然手上,便继续去忙她自己的事了。 将移动硬盘内的文件名大致浏览了一遍,肖然按照时间的顺序从16号下午4点处开始查看。 两块显示屏上,各个播放窗口上的监控画面快速变幻,时间也在一点点的流逝。 随着时间节点的不断跳动,肖然在监控中看到了从兴趣班回来的闫月菡,也看到了她到自己的水果店待了一会儿之后,便重新走进了永和社区。 黄昏下的社区,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安详,但谁又能预料到,闫月菡这一去就像是走进了一个无边的黑洞,再也没了踪迹。 闫月菡走进社区内不久,在永河三桥上桥前的路口,一名骑着自行车的男子从永河桥旁的消防应急通道内出来,这个人的出现,令正义之眼微微跳动起来。 肖然心中毫无波动,只是将这男子标记了一下,便没有在意,继续往下看。 拥有正义之眼这么久,肖然早已熟悉正义之眼的运作机制。 对一般的小偷小摸的嫌疑人员,正义之眼的波动相对微弱,只有对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正义之眼才会发出剧烈的波动。 现在的情况,基本可以确定闫月菡已经遇害了,如果这个男子是谋害闫月菡的凶手,正义之眼的波动肯定不会是这么微弱。 显然,此人与闫月菡的案情无关。 至于这人身上究竟有什么情况,肖然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查,回头将此人发给下面派出所就行了,他现在要做的是查清闫月菡的死因。 随着监控画面上时间数字的变化,不知不觉间,肖然已经看到了16号晚7点40分。 此时女孩闫月菡的父母还没有察觉到情况,监控中的画面还是那般祥和,人来人往,车流不息,每个人都在屋生活而忙碌着。 不过肖然心里清楚,此时闫月菡基本可以肯定是已经出了事的,所谓的祥和不过是风暴来临前的假象。 虽说现在除了那名骑自行车的男子,肖然并没有其他重大的发现,但是有一点肖然基本已经清楚了,那就是闫月菡被所谓从桥下穿过的车辆掳走的概率很小。 因为从16号下午4点到7点四十这段时间,无论是从三桥两侧的消防通道内进出的车辆,还是从其他路口驶过的车辆,其中并没有那个司机或车内的人引起正义之眼的波动。 由此,肖然认为,闫月菡大概率是被社区内的人所害。 监控上的时间逐渐接近晚8点。 这个时候,女孩闫月菡的父母终于发现了异样,带着朋友、邻居在社区内外急切地寻找着女儿的踪迹,但是结果已经注定,他们的寻找只是徒劳。 与此同时,晨辉社区南侧入口,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位约莫五、六十岁的老年男子,神色轻松地走进社区,中年男子与老年男子个子都挺高,约在1米8左右。 中年男子身材微微发福,圆脸,穿着一件红色外套,老年男子面容清瘦,穿着一件灰色夹克,不过这老年男子似乎有病灶在身,拄着一根拐杖,脚步缓慢、虚浮。 而旁边的那名中年女子,则套着一件淡黄的毛衣,身上赘肉明显,手上还搭着一件米色外套。 肖然之所以注意到这三人,自然是在看到这三人的时候正义之眼有所波动,力度比之前看到的那骑自行车的男子要大,但是又小于重刑犯之类。 其中那中年夫妻的波动要大于老年男子,显然,这三人身上都有未了的刑事案件,但要认为这三人是谋害闫月菡的凶手,则是不准确的。 肖然把16号的监控从下午4点看到晚8点,在这期间并没有看到这三人从社区中出去,而这三人此时进入社区,很明显这三人在闫月菡出事前后是外出不在社区内的。 至于说这三人是否与闫月菡被害案有关,则是无法确定的,于是肖然将这三人标记起来,留待后续调查。 监控画面上的时间继续往后。 在接下来的画面中,肖然看到了接案后前来调查的派出所的同志,也看到的李毅带着人前来,但是由始至终,都没有筛选到谋害闫月菡的嫌疑人。 这也就说明,从闫月菡出事,到李毅他们前来调查的时候,未知生死的闫月菡以及作案嫌疑人,是一直都在两个社区范围之内的,只是嫌疑人用了某种方式,躲过了调查。 视听室内安静异常,只有电脑主机内的风扇在呼呼作响,夜色已深,而监控画面中的时间,也来到了17号凌晨4点左右。 这个时间点,距离闫月菡离开自己水果店,已经过去了11个小时。 而从16号晚上8点到17号凌晨4点这段时间内,肖然看着那中年夫妻与老年男子,又各进出永辉社区一次。 他们之前是8点左右回的社区,再次出来是接近晚上9点半,最后回来的时间已经是晚上接近12点。 相对于这几人最初回家时的轻松,后面进出社区时,这三人则紧张的多,面色苍白,神色严肃,不停地东张西望,每每有警车从他们身边驶过,这三人都连忙转头,装作一副正常出行的模样,不敢直视。 这三人身上有问题! 也许李毅他们当时的重点都放在过往的车辆上,没有注意到监控中走在人流中的这一老两壮,但是对这三人特别关注过的肖然,一眼就能发现他们身上的不对劲。 谋害闫月菡的凶手不是这三人,肖然是可以肯定的。 但是这三人回家后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事,又或者他们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令他们这么慌张地往外走? 这一点,引起了肖然的思索! 501、一家 如果这一老二壮三人是因为其他的案情而引起正义之眼的波动,那倒还罢了,但若这三人真的与闫月菡案有关呢? 肖然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推测。 假设这三人与闫月菡案情有关,而这三人在闫月菡出事的时间段内,又的确是不在社区范围内的,那么,谋害闫月菡的嫌疑人,会不会是这三者的家人? 他们在闫月菡出事的时候并不知情,但是当这三人回到家后得知情况,自然惊悚异常,不过因为其他原因,这三人并没有声张,而是选择了隐瞒,甚至协助嫌疑人处理尸体、毁灭罪证、掩盖真相。 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三人回家后不久,为什么又神色恐慌地跑出来了呢? 是因为当时李毅正带着人在小区内走访、调查,于是他们感觉自己蒙混不过去,让嫌疑人独自去应付情况?还是嫌疑人觉得他们碍手碍脚,会拖后腿,所以把他们支了出来? 若是这样的话,嫌疑人的心智可谓是相当的成熟了。 肖然一边思索,一边看着显示屏上的监控画面,监控画面中的凌晨4点,过往的行人、车辆十分稀少,肖然将播放倍速调的很快。 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坐姿盯着显示屏看,令肖然的眼睛有些发涩。 正当他准备去拿张磊的滴眼液时,一辆无牌的黑色帕萨特突然出现在晨辉社区南侧路口的监控画面中。 由于这一时间段出现在监控中的车辆很少,所以肖然对这辆无牌帕萨特车还留有印象,它是在约10分钟前驶入晨辉社区的。 这辆无牌车驶入的时候,只有驾车的光头司机一人,并没有引起肖然的特别关注。 但是10分钟后这辆车从社区中出来时,车副驾驶上位上却多了个人,看到这个人时,正义之眼再次发出提示。 肖然连忙将监控画面暂停、回放,无牌车副驾位上的人脸,也随之出现在肖然眼中。 这个人就是之前引起肖然关注的那一老二壮三人中的中年男子! 此时这名男子坐在无牌车的副驾位上,神色看似轻松,与司机有说有笑,但是在肖然的眼里,这名中年男子目光游离,肌肉僵硬,可谓是坐立不安。 究竟是什么原因,又或者是什么物件令这中年男子如坐针毡呢? 肖然并没有在这无牌帕萨特的车后排座位上看到什么东西。 不过联想到这中年男子可能与闫月菡被害案有关,而闫月菡的尸体又出现在距离晨辉社区二十几公里外的江河交汇口,再加上16号当晚李毅他们排查的力度又那么大。 如果闫月菡真实这中年男子的家人所害,那么此人现在找了辆无牌车带他出去,是不是急着要去抛尸呢? 若真是这样,那么闫月菡的遗体,此时很可能就在这辆帕萨特的后备箱里。 看着那辆无牌帕萨特消失在监控画面中,肖然也没了去找滴眼液的心思,全神贯注盯着监控画面继续往下看。 在后续的监控画面中,肖然看到那名坐着无牌帕萨特出去的中年略发福男子,于17号早上6点半左右,乘着一辆出租车回到晨辉社区。 下车之后的他神色有些茫然,双目无神,机械性地走进了社区。 而这名男子再次出现在监控画面中时,已经是六个多小时后,17号下午一点左右。 此时这男子骑着一辆黑色两轮电瓶车,载着一名背着书包的少年,离开晨辉社区。 那背着书包的少年看起来十分彪壮,短发大脸,虽然他坐在电瓶车的后座上,但目测他的体型已与成年男子无异,只是脸上仍有稚气。 背书包少年面上的神色全不似中年男子那般忧郁,他神色轻松,甚至在离开社区之后,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趴在中年男子背上玩了起来。 肖然眯着眼帘,冷冷地看着中年男子载着少年消失在监控画面中。 就在刚才看到那少年的一瞬间,正义之眼爆发出了只有在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时才有的波动! 肖然觉得自己明白了,这个少年身上有问题,有大问题,女孩闫月菡的死极可能与这少年脱不了干系! 只是这看似憨厚、神态轻松的少年,真的是一头尚未被揭露的小恶魔吗? 肖然活动了一下脖颈,看了看外面已经泛白的天空,他暂停了所有的播放窗口,开始在那摞厚厚的住户资料中翻找这一家人的信息。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着,天色已经大亮。 张磊来到视听室通知肖然道:“肖然,尸检结果出来了,待会儿准备开会。——你这一夜看的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吗?” “有一些发现,但都只是臆测。”肖然忙的头也没抬,一边翻看着那些资料,一边问道:“死者的dna与失踪女孩闫月菡比对上了吗?” “已经确定了,我们发现的那具尸体,就是闫月菡。”张磊声音低沉说。 肖然翻找文件的手顿了一下,他缓缓抬头与张磊对视一眼,抿了抿嘴唇,加快了寻找那四人资料的速度:“我知道了,你先跟邵老板说一下,我马上过去。” “行,你快点。”张磊点了点头,看了眼肖然正在翻找的那一摞资料,抬步走了出去。 张磊这边刚离开,肖然便找到了那名老人,以及中年夫妇和那少年的资料。 资料上显示,那名似乎身带病灶的拄着拐杖的老人,名叫‘牛满’,63岁,本市人,老伴好些年前就去世了,现在跟着儿子生活。 而老人的儿子就是那名身材高大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名叫‘牛宍贵’,45岁,本市人,其妻子‘田觅春’,47岁。 至于那名少年,则是牛宍贵与田觅春的独子,名叫‘牛坤’,刚满16周岁,目前在市区某中学读初三。 这所中学就是闫月菡所读的中学,不过牛坤比闫月菡高一个年级。 虽然不知道那牛坤在学校读书的成绩怎么样,但是看着这一家子的资料,肖然感觉自己大概是明白了。 这个牛坤,很可能就是谋害闫月菡的凶手。 而他的父母、爷爷,极可能在发现牛坤的犯罪事实之后,对其进行了包庇…… 502、找证据 虽说肖然心中有了判断,但这些判断毕竟都是基于系统的能力推导出来的,即便心中大致明了,但目前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闫月菡的死与牛坤一家有关。 现在最需要的是证据,铁证如山才能说明一切,没有证据注定都是空谈。 摘下移动硬盘,拿起牛坤一家人的资料,肖然大步离开视听室,朝着会议室赶去。 由于闫月菡之前的失踪已经引起了一股不小的舆论风波,现在又确定了死者正是失踪女孩闫月菡,后续警情通报发出去,必定会引起社会各界的强烈关注,可以想到届时舆论风波将会给警方带来多大的压力。 鉴于被害人身份的特殊性,局领导们也来到了会议室听取各方汇报,研究、指导下一步的侦办方向。 “被害人闫月菡,女,14岁,我市本地人,家庭住址……” 内勤人员先行将闫月菡当时失踪的情况宣读完毕,接着法医科对具体的尸检情况作了汇报。 “……在对尸表痕迹的检验分析之后,结合被害人失踪的时间,我们判断死者死亡时间是在16号17点至23点之间。” 薛青霞说道:“死者尸体舌大骨骨折,颈部掐扼痕迹明显,确定死于机械性窒息。死者内脏大量缺失,胸腹伤口无生活反应,判断为死后被开膛。下体缺失无法检查,结合尸体被发现时未穿衣物,我们认为死者大概率是在被侵犯中杀害。 死者腿骨、臂骨、肋骨多处骨折,但无生活反应,判断是死后在被抛尸过程中所致。另外在装尸体的编制袋上,我们发现了几缕红色丝织物,判断嫌疑人在抛尸时很可能穿有红色衣物,至于毛发、指纹、唾液等,未有发现。随同尸体一同发现的那几块个头较小的石块,其上没有显著的地质结构特征,就是河边很常见的石头……” 薛法医说完,技术人员又补充了相关的侦查情况,大多都是闫月菡失踪后两天的内容,肖然之前从李毅哪里已经都了解过了,有价值的信息较少。 由于是昨晚刚发现的尸体,仅仅是一夜过去,更深入的调查才刚刚展开,所以众人手上有价值的线索极少,局领导再三要求尽快破案之后,便离开了会议室。 “接下来分配各组任务……” 局领导离开之后,邵勇开始给专案组各小组分配具体侦查任务,一直坐在角落里的肖然这才开口道:“邵队,我有发现!” 话还没说完的邵勇顿了一下,看向肖然下意识问道:“你有什么发现?” “疑似目标嫌疑人。”肖然郑重说道。 肖然话音落下,会议室内的时间仿佛被定格了一样,安静的落针可闻,众人有些蒙圈地看着平静地肖然,一时间无法相信。 更进一步的侦查还没开始呢,这就把嫌疑人揪出来啦? 不过对于肖然的办案风格,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肖然从不无的放矢,他说疑似目标嫌疑人,那基本上就是嫌疑人了,不过这也太快了点吧! “你找到了?那快说呀!”何晓丽连忙道。 肖然点了点头,拿着牛坤一家的资料起身走到写白板旁,将牛坤一家的资料页夹了上去,抬手指了指牛坤的照片,郑重地吐了一个字:“他!” “牛坤?16岁?这不可能吧,一个16岁的小孩能干出这样的残忍的事?” “就算是他干的,他又是怎么把尸体抛到几十公里外的,而且做得还这样缜密,李队他们调查好几天都没发现异常?” 会议室内众人议论纷纷,不断朝肖然提问。 “所以我贴了四张照片。”肖然又点了点牛坤父母、爷爷的资料。 邵勇看了一会儿牛坤一家的资料,皱着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团伙作案?但他们一家和闫月菡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家子人想置闫月菡于死地?” “我的意思是,凶手是一个人,很可能就是这个牛坤,但是他的家人,并没有主动报案,反而是帮助他完成了后续的事情。”肖然道。 “这可不能信口开河,你有什么证据?”何晓丽问道。 “直接证据我还没有,后续我会接着找。” 肖然将监控硬盘拿了过来,逐一播放了他做好标注的那几段监控视频,并详细叙述了自己的想法思路:“……刚才薛科长说在编织袋上发现了红色丝织物,而牛坤的父亲牛满,17号凌晨四点外出时与他之前传的衣服是同一件,也就是红色的。当然,我也只是猜测,感觉疑似而已,可能是我想多了,怀疑错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的猜测可从没出错过啊。”邵勇捏着下巴冲肖然微微一笑,转头问道:“对肖然这个推测,大家又什么看法?” 一名警员开口道:“逻辑上说的通,但是证据……” “证据找就是了!” 皮自重打断道:“我赞成肖然的思路。再说了,我们现在手上也没有什么有明确指向的线索,反正对那两个社区的居民都是要再调查一遍的,现在重点调查一下这牛坤一家有什么不行呢?如果真是他们干的,那就简单明了,速战速决,如果不是他们干的,我们其他方向又不是不去查了。” “皮哥说的对,我觉得是该查一下,肖然的方向一直很准!” “我也赞成。” 会议室内一众同事此起彼落道。 邵勇点了点头,朝肖然问道:“假设这牛坤真是嫌疑人,而且他的父母家人对他进行了包庇,现在直接证据这么缺乏,时间又过去了好几天,他们家很可能把现场痕迹都清理干净了……你打算怎么查?” 肖然略一思索,道:“我打算从三个方面入手。第一就是找到这辆无牌车,如果是牛坤的父亲牛宍贵抛的尸,他下车的地方,很可能就在抛尸点附近,我们可以尝试找到抛尸点,寻找闫月菡丢失的脏器等。 第二,要让网监的同志对牛坤一家的信息往来实施监控,并寻找过往的可疑信息。第三,正好我们也要再次对两个社区内的住户进行走访摸排,我想带人借走访的名义,实地去牛坤家里看一下。暂时就这样。” 听肖然讲完,邵勇考虑片刻,点头道:“可以!” 503、想走? 会议结束之后,肖然并没有立刻前往牛坤的家中走访探查。 按照肖然的计划,他是打算等到中午的时候再过去,那个时候牛坤放学回来,一家人整整齐齐,有更大的几率找到破绽。 而且趁着这段时间,肖然还要更全面深入地了解一下牛坤家里的情况,做足准备工作。 随着相关信息不断反馈回来,肖然对牛坤一家的为人也有了大致了解。 总结来说,牛坤一家子平常的为人处世真的不怎么样,邻里之间多有差评。 牛坤的父亲牛宍贵是个妻管严,老婆田觅春性格极其泼辣、强势,家里的大事小事都由田觅春来定,认识的人都说牛宍贵活的窝囊。 牛坤的爷爷牛满,老病缠身,平日里生活都靠儿子一家养着,对儿子一家也不会多说什么,一切听之任之,从来不插嘴。 至于牛坤本人,则是从小被溺爱到大,性格古怪,我行我素,疏于管教。 牛坤本人在学校成绩很差,班级倒数的那种,不过成绩差倒也算了,毕竟学习总是有好有坏,但牛坤不但自己不学习,还总是在班里捣乱,影响他人。 据牛坤学校的老师说,牛坤比较早熟,时常骚扰女同学,有时还会动手动脚,另外牛坤的羞耻感几乎没有,经常抱着手机在角落的座位里看颜色视频。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牛坤看视频看到难以自拔的时候,不管上课下课就直接拉开裤子自摸一把。 之前牛坤班里新来了一位刚毕业的漂亮女老师,刚给班里的同学上了几节课,就发现坐在后排的牛坤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手在桌下还不断有动作。 女老师发现牛坤的行为之后,羞恼恶心的要死,当即申请换班教学,如果学校不给调就立刻辞职,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带牛坤的那一班。 而且由于父母的护短纵容,牛坤行事极其嚣张,老师管他就和老师对着干。 一次牛坤班里的一位中年老师,因为代课严格,在管教牛坤的时候忍无可忍,动手打了牛坤一下,牛坤不但立刻与老师对打,之后还倒打一耙,告诉父母说老师欺负他。 牛坤的母亲田觅春当即找到学校,不顾客观事实,大闹了一场,从那以后,任课老师也懒得管牛坤,而与牛坤同班的很多学生,也有不少要求调班。 另外据牛坤社区内的居民反映,行为怪异的牛坤还常有偷摸的行为,有时看别人家门开着,牛坤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就径直进别人家里东看西看,扣扣摸摸,完全不知道害怕,好像是在他家里一样。 总之,牛坤无论是在居民口中,还在在学校眼里,都是一个人嫌鬼厌的角色。 究其原因,众人一致认为就是牛坤的父母溺爱太甚,完全听之任之,把牛坤教成了家里的小祖宗。 看着同事们汇聚上来的资料,肖然微微摇头,‘惯子如杀子、慈母多败儿’,这两句话绝不是说说而已! 将手边的面包袋扔进垃圾桶,一口干完杯子里已经凉了的牛奶,肖然看了看时间,中午十一点半。 是时候去会会这一家了。 肖然换了身衣服,带上装备找到张磊,这次去牛坤家探查,肖然打算让张磊和他一起,毕竟张磊是专业搞技术的,对案发现场的阅读要比李放放他们敏感。 下楼的途中,肖然问道:“网监那边开始监控了吗?” “已经在搞了,不过进度怎么样还不清楚。” 张磊顿了顿,又道:“至于那辆无牌车,皮哥他们已经去查了,但是那辆车很可能是跑黑车的,想短时间内找到不太容易。” “这个我知道。” 肖然微微摇头道:“而且这个案子也不太容易啊,什么证据都没有,到了牛宍贵家里我们多注意着点,你到时候找借口在他们家屋里多转转。” “嗯,我明白。”张磊应道。 “枪带了吗?” “我带枪干嘛,再说我也没配枪,一直以来不就这一个小电棍。”张磊笑了笑,接着诧异问道:“你不会认为,到他们家里面,他们还会对我们不利吧?” “说不准。” 肖然略带深意道:“从目前来看,假设闫月菡的死真与他们家有关,显然,他们一家对牛坤极其庇护,冒着包庇的风险也要为牛坤脱罪。万一我们在他们家发现了端倪,到时候不止是牛坤,他们一家人谁都跑不了。你说他们会不会一条道走到黑,狗急跳墙?” “……” 张磊神色一怔,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片刻后才连忙道:“兄弟,我把我这130斤交给你啦,你可得看好了我!” “放心,保证你死不了。” 肖然拉开车门,载着张磊顺畅地离开停车位,但是临走到技术中心门口的时候,肖然又一脚把车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几名同事引着一对中年夫妇往技术中心走去。 那对中年夫妇四十出头的年纪,但男人的头发已经花白,面容憔悴,不过身上的衣服还算整齐。 相比之下,被男人搀扶住的女人却显得有些狼狈,衣衫不整,眼睛迷茫,仿佛一具没了灵魂的躯体,被男人搀着缓缓地往前挪动着。 前行的路上,男人一遍遍问道:“同志……我女儿……走的时候她、她受罪吗?” 旁边的同事用力咬着牙,腮边肌肉不断抽动,无声地将头转向一旁,无声良久。 肖然默默地看着这对中年夫妇走进技术中心,他抿着嘴唇,神色清冷凝重。 张磊的心情也极其沉重,他涩声道:“这是闫月菡的爸妈……应该是来认尸的……但是都那个样子了,让他们看了,岂不是更心碎啊……” 肖然从口袋里摸出那包常备的烟,拆开抽了一根,点上。 十个刑侦九个抽烟,肖然原以为自己会是例外的那个,但现在看来,他也免不了走前辈的老路。 “给我也来一根。”张磊道。 肖然抬手将整包烟和火机都递给张磊,一脚油门离开了市局,没过多久便再次来到了晨辉社区。 何晓丽负责着晨辉社区的侦查任务。 肖然在临时指挥部里找到何晓丽,了解到牛宍贵已经将放学的牛坤接了回来,但是上午的时候,牛宍贵的老婆田觅春买了两只行李箱回来,似乎是有外出的倾向。 “按照计划,秦子河他们已经开始在牛家所在的那栋楼里走访了,你们可以去了。”何晓丽道。 肖然点头道:“行,那我们去了……” 505、你想做什么? 出了临时指挥部,肖然带着张磊来到牛坤一家所住的楼下。 由于社区比较老旧,平日里也少有人打扫,所以楼下不仅杂乱,摆着各种电瓶车、废弃物等,而且地上也灰尘遍布,除了经常有人走过的地方能看到地面,其余地面上都蒙着一层薄薄的尘土。 肖然来到楼下时,并没有立刻去乘电梯上楼,而是低着头在入口周边看了一圈,不时蹲下身去,捻起一撮尘土仔细查看。 “怎么了?”张磊见状,蹲到肖然身旁问道。 肖然眉头微皱,将指尖上的那捻尘土给张磊看了看,问道:“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一层灰你让我看什么?”张磊不明所以。 肖然将指尖的尘土弹去,起身整了一下胸前的记录仪,面无表情道:“你没看仔细。那里面有极少量的胡椒粉颗粒。” “胡椒粉颗粒?” 张磊一下没明白过来尘土里面为什么有胡椒粉,而且就算有人的胡椒粉在楼前弄撒了,那又与案情有什么联系? 直到跟着肖然进了那咯咯吱吱的电梯,张磊这才想通了肖然话里的意思,惊声低呼道:“你是说……这胡椒粉是哪一家撒的?掩盖气味,让警犬追踪不到?!” “有可能,但不一定。” 肖然不置可否道:“躲避警犬的追踪,最好的办法是有水流阻隔,其次是撒硫磺粉,但是这段时间天干少雨,而且社区里脏乱惯了,拿水冲太显眼,另外硫磺的颜色与泥土颜色对比明显,胡椒粉的颜色,和尘土的颜色很相似。” “可是,那撒的并不多啊,再说就算撒了那一小片,警犬那鼻子,怎么可能就追踪不到呢?”张磊有些难以相信。 “谁知道呢,犬毕竟是犬,不会和人说‘这边的味太呛鼻子,我不过去’。” 肖然随口应道,但是他的心里却在思索着更深层次的问题,那就是地上的胡椒粉,是谁撒的? 用胡椒粉掩盖气味躲避警犬的追踪,除了对刑侦方面比较感兴趣的爱好者,正常生活的普通人绝大多数都不知道这一点。 就算知道这一点,或者在搜索引擎上了解过,但是对作案嫌疑人来说,在那种高度紧张的氛围里,即便是与警方经常打交道的惯犯,也极少能有考虑到去掩盖自己气味的。 而在楼下撒胡椒粉的行为,肖然心中比较倾向于这不是作案后临时想到的,应该是早有谋划,甚至是精心做过预案的。 不过通过当天的监控画面,肖然知道牛坤的家人在闫月菡出事之前是不知情的,而牛坤的父母、爷爷在回家之后发现家里的异常,他们会想到去楼下撒胡椒粉掩盖气味吗? 显然不可能,且不说牛坤家人的兴趣爱好比较低端,假设牛坤的家人到家之后看到那样一幕恐怖的场景,吓都快吓死了,怎么会想到掩盖气味的事。 由此,排除掉小概率的情况后,只剩下一个大概率的可能:胡椒粉是牛坤撒的! 然而一个正读初三几乎没怎么接触过社会的小青年,他是怎么锻炼出的这么强的反侦察意识? 要么他对刑事这一块极感兴趣,并且早就有害人的心思,极早之前就开始做缜密的规划,以目前小孩子早熟的程度,16岁的智商完全够用了。 要么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结合阮荷曾指导过的无脸案例……所以,牛坤会不会是被犯罪组织教导出来的新人?! 念及至此,肖然眼帘猛地一紧,忍不住想给网监的同事打电话问问,可是叽叽嘎嘎的电梯已经停了,牛坤家所在的楼层到了。 电梯门费力的打开,肖然看向张磊,点了点头,张磊会意。 打开记录仪,两人来到牛坤家门前,还没敲门,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便钻入鼻孔,这是洗洁精的味道,很明显,牛坤家里进行过一次或多次的大扫除。 肖然与张磊整理了一下表情,做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抬手敲了敲牛坤家的防盗门。 不过敲门之后,屋里并没有人回应,也没有声响,于是肖然又敲了一次,这才有一道平静中藏着紧张的男声问:“谁?” “我们是派出所的,例行走访。”肖然按照原定计划,开口说道。 “哦,好……来了。”那男声顿了顿,过了片刻,小心地把门打开。 “警察同志,你们好,你们好……” 开门的是牛坤的爸爸牛宍贵,他上身套了一件薄的羊毛衫,袖子捋到臂弯,下身穿着一条牛仔裤,脚上一双布拖鞋,嘴角上挂着微笑,但笑的有些不自然,眼睛深处还掠过一丝恐慌。 显然,他没有研究过如何控制表情,演员的修养不及格。 肖然抬手出示了证件,当然,给牛宍贵看的是带他照片的正面,反面的职务、警衔等内容牛宍贵是看不到的。 “请进……请进……” 牛宍贵一副热情的样子,引着肖然和张磊进来,还装作不知情的模样问道:“前两天不是刚问了一遍吗,怎么又来问了?” “唉,没办法,这不是旁边社区的那小女孩被人贩子拐走害了嘛,上面催的紧,又让再走访一遍,领导动动嘴,我们跑断腿,一天到晚净瞎搞!” 肖然佯装一副敷衍的态度,抱怨地说着,以此降低牛宍贵一家警惕的心理,同时观察着牛宍贵家里的情况。 屋里收拾的极其干净了,地板擦的锃亮,这一点肖然在进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另外在牛家的客厅中,两个大号的行李箱横在墙边,拉链还没拉上,能隐约看到其中的衣物。 至于牛家的其他人,牛宍贵的老婆田觅春和他爸牛满,正坐在餐桌旁吃着饭,不过已经放下筷子走过来了,而肖然重点观察的牛坤,则斜倚在沙发上玩着游戏。 在肖然和张磊最初进来的时候,牛坤扭头轻蔑地瞥了他俩一眼,接着便面无表情地继续玩王者农药,看不出有丝毫的紧张不安。 牛宍贵招呼着肖然和张磊坐下的时候,肖然很随意地抬手指了指那两个大号行李箱,问道:“你们这……是打算出远门啊?” “啊……对、对!” 听肖然此问,牛宍贵声调有些打颤,随即说道:“孩子身体不舒服,经常喊着头疼,咱们这医院查了几次什么都没查出来,我就打听了其他的医院,带孩子过去看看。” “哦,这样,那是得好好查查,身体最重要。” 肖然轻笑着,看似神色轻松很大条,但其实全身的肌肉已经在准备状态,他翻开笔记本掏出笔问道:“那不耽误你们时间,我了解下情况就走。” 正常地了解完牛宍贵一家的信息,肖然问道:“16号下午4点,到晚8点之间,各位在什么地方,做什么,有谁能证明?” “哦,这之前问了,当时我和我老婆陪着我爸去医院检查去了,一直都在医院,回来的时候就听说有小孩丢了,哎呀,当时紧张的,我们还以为我家孩子没了呢。” 牛宍贵很顺畅地说着,旁边他老婆还在打协助“就是,当时吓得我脸都白了”,至于牛宍贵的父亲牛满,则坐在沙发的一端,面无表情,怔怔出神。 到这里,张磊看向牛坤,半开玩笑地问道:“小兄弟,当时你在哪?干什么呢?” 一听这话,牛宍贵和田觅春神色俱是一怔,田觅春抢话道:“警察同志,你问他干嘛,他就是个小孩,初中还没读完呢,他能懂什么?” “这……还在读初中啊,我看着像是读大学的样子了?”肖然佯做惊讶道。 田觅春连声道:“我家孩子就是早长,生下来就比别人家孩子好。” “哦,不过还是得了解一下,领导交代的,大人小孩都得查,我们领导说不排除未成年人作案的可能……” 肖然轻笑着说道,但已经注意到了牛宍贵夫妻言行中的不自然,转头看着牛坤道:“当时你在哪,做什么啊?” “我当时在家,打游戏。”牛坤头也没抬,漠然说道,手上的游戏一直没停。 肖然点了点头,看着牛宍贵夫妇,正要再开口的时候,张磊按计划问道:“哎,你们家厕所在哪啊?我方便一下。” “哦,就那个门。”牛宍贵肢体僵硬地指了指厕所门。 张磊起身走了过去,边走边道:“哎呀,你们家打扫的好干净啊,这地板擦的,锃亮锃亮的……你们家刚做过装修吧,墙都跟新刷的一样……” “啊……对……是、是的……” 牛宍贵强笑着应道,但是他老婆田觅春脸上却已有惶恐显露,肖然仍装出一副毫不怀疑的态度,询问着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张磊从卫生间里出来,抽着鼻子坐下道:“你们家卫生间那水洗多了吧,怎么有股腥味啊?” “有吗?没有啊,你闻错了吧,应该是我老婆化妆品的味道……”牛宍贵慌忙解释道。 “兴许是我闻错了。”张磊点头道。 “我写的手疼,该你记了。” 肖然甩了甩手,朝牛宍贵夫妻打了个呵呵,将纸笔递给张磊。 接着又扭头看着牛坤道:“小兄弟,你说你哪天一直在家打游戏,中间你有下楼吗?我听一个老头,你那天在楼下好像有和一个女孩在一起玩啊?” 此话一出,肖然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牛宍贵的双手猛地攥紧了:“对了……那什么,说了这么久连杯水都没准备,我去给二位倒杯水!” “谢谢,谢谢。” 肖然也没拒绝,任凭牛宍贵向身后的饮水机走去,但是眼角的余光却时刻注意着周边,全身紧绷,随时准备爆发。 “小兄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那天你在楼下有没有和一个小女孩在玩啊?” 肖然一边问着,一边拉了拉外套,盖住他摸向手枪的右手,因为他已经注意到牛宍贵的老婆田觅春眼底深处的那抹寒光,还有身后那轻微的缓缓向他靠近的鞋底摩擦声。 牛坤放下手机,意味深长地看着肖然:“是我又怎么样?” “宿主,危险!” 系统的提示突然传来,其实并不需要系统提示,肖然已经从牛坤的瞳孔里开到了身后举起榔头的牛宍贵。 肖然的动作犹如闪电,他瞬间站起转身,抬手将黑黝黝的枪口指向咬着牙准备下手的牛宍贵。 肖然目光犀利的令人发颤,冷冷地说道:“你想做什么?” 506、悍跳 面对肖然黑洞洞的枪口,牛宍贵举着榔头整个人都僵在了哪里,他怎么也没想到,看似大大咧咧毫无防备的肖然二人,实际上竟是这般警惕。 现在知道了这一点,牛宍贵怎可能想不明白肖然二人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为什么会是假象,自然是警方来之前就已经怀疑上他们一家了。 牛宍贵面色惨白,双手颤抖,眼中满是惶恐,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 张磊此时背对着肖然站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同样惶恐地田觅春,以及旁边满脸茫然的牛坤,正气凛然地喝道“怎么,想袭警啊?做了坏事心虚了是吧!你们以为打死了我们就能跑得了吗?!” 屋里寂静一片,没有人答话,只有牛宍贵缓缓地放下手,握着地榔头‘碰’地一声掉到地上。 “唉,我早就说过不要瞒,瞒不住……” 一直坐在沙发上养神的牛宍贵的父亲牛满,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他叹息一声,说道“两位小同志,你们不用查了,是我害了那女娃,他们都是想保我,你们把我带走吧……” 肖然仍在盯着牛宍贵没有转头。 虽然没看到牛宍贵的父亲牛满此时是何种神态,但是听完牛满的话,肖然脑海中不由自主地迸出两个字悍跳! 一窝子狼人,其中一个悍出来就想扰乱所有人的判断,真以为这样最后就能胜利么! 肖然指着牛宍贵,让他与他的家人坐到一起,同时严密地注视着这一家人的举动,倒不是怕他们反抗,而是怕他们做出什么自残的行为,又或者突然冲到窗口从楼上跳下去,那样可就麻烦了。 肖然将自己带着的两副手铐递给张磊,看着张磊将这一家人串拷在一起,便掏出对讲机,将现在的情况向何晓丽做了汇报。 只片刻后,何晓丽便带着一众人赶到牛宍贵家里,看着被拷在一起的牛宍贵一家四口,皱了皱眉头道“都带回去!” “警察同志,我都说是我做的了,你们还带他们做什么……”牛坤的爷爷牛满仍在为儿子一家开脱。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都跟我们走吧!”李放放沉声说道,带着一众警员将牛坤一家分开拷了,依次带了出去。 肖然站在牛宍贵家的后窗边,看着这一家四口被押上警车,此时楼下已经围满了小区群众,三三两两站在一起,朝着这一家四口指指点点,引论纷纷。 没过多久,本就在社区内勘察的一众技术人员也赶了过来,一寸一寸地对牛宍贵家里进行勘察。 同时大队长邵勇也来到现场,询问道“有人承认害了闫月菡?” 何晓丽点头道“对,牛坤的爷爷牛满,对肖然他们说是他害了闫月菡,当时的情况记录仪都拍下了。不过我们心里也都清楚,他是想为别人顶罪。” “这没关系,只要承认与他们有关系就行,下面我们有的是时间和他们耗。” 邵勇信心十足,抬手拍了拍肖然的肩膀,高兴道“干的漂亮,从早上成立专案组到现在不过6个多小时,从昨晚接案到现在也没到24个小时,我们能这么快锁定嫌疑人,你功不可没,小伙子又立功了!” “我就想尽快把凶手找出来。”肖然轻轻笑了笑,波澜不惊道。 邵勇严肃地点了点头“善恶到头终有报,该是谁的报应,就是谁的。” …… 由于自闫月菡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牛宍贵的家里不知道被打扫清洗了多少遍,该丢的东西早丢了,以至于技术人员并没有发现能直接指向凶手的证据。 不过在一间卧室与卫生间的地砖缝隙里,技术人员还是提取到了并未被清洗干净的血迹,至于是否属于闫月菡,仍待后续验证。 另外在阳台上,还发现了牛宍贵抛尸时穿的那件红色衣服,不过已经洗过晾干了,技术人员也将那衣服收了起来,带回去进行检验。 “牛坤的手机给我看看。”肖然走到桌前,对正在将牛坤一家的手机放进自封袋里的张磊道。 “看不了,他刚锁屏了,指纹解锁的。”张磊摇头道。 “行吧。” 肖然点了点头,反正网监的同志一早之前就在对家里的网络、通讯设备进行监控了,就算他在牛坤的手机里发现了有关‘小丑’的猜想,说不定那些技术大佬已经在他之前查找到了。 留下技术人员继续在牛宍贵家里勘察,肖然等侦查人员则继续对牛宍贵一家的左右和上下楼的邻居进行走访,了解在案发前后,有没有听到或看到牛宍贵一家人有什么引人怀疑的举动。 不过这些邻居的回答基本一致,他们没有察觉到牛家的什么可疑行为,要是早有发现的话早就举报了。 而且当了解到闫月菡的死与牛宍贵家有关时,牛家的左邻右舍表现的都极其震惊,没想到恶魔就在身边。 大小嫌疑人都已被带回,肖然他们便没有继续在晨辉社区内走访筛查,毕竟之前李毅带着人已经走访了好几遍,有目击人员的话早就举报了。 回到队里之后,肖然先问了一下皮自重那边的情况。 想在茫茫的车流之中找到一辆普通的无牌帕萨特可谓是困难重重,单靠警方去找,毕竟力量有限,还好皮自重各种套路向来玩的贼溜。 “卧槽,你们那边人都带回去啦?”一听大小嫌疑人都已到案,皮自重惊声叫道。 肖然道“对啊,这不是分分钟的事嘛,现在就等你那边把那辆黑车找出来作证,最好能找到当时的抛尸点,把残缺的尸体找到。” “这个你放心,我保证用最短的时间把那辆黑车揪出来。” 皮自重在电话对面拍着胸脯道“最近我们市正在开展打击黑车的专项行动,我现在在交警队呢,一溜排的黑车,我跟这边的领导沟通了,还拍了一千块钱在这,谁要是能给我找到那个黑车司机,谁就能领了车再拿了钱走人!现在那帮子司机积极的一比,正热火朝天地各种联系呢!” “那我就等皮哥你的好消息啊!”肖然佩服道。 “必须的……那什么先不说了,有人过来了,看样子是要点炮了。”皮自重挂断电话。 肖然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还没走几步,就被张磊喊住了。 “网监那边有重大发现……” 507、大C “重大发现?什么重大发现?”肖然心中一动,连忙问道。 “小丑!”张磊一字一顿道。 肖然眼帘猛地一紧,深吸了一口冷气,在阮荷之后,雷霆方面便一直密切留意着‘小丑’的动向,之前有几个案子看似与‘小丑’有关,但都被排除了。 在过去大半年之后,小丑终于来了吗? 而这一次在幕后搅动罪恶的,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肖然不得而知,只是与张磊快速朝网监办公室而去,边走边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张磊顿了顿道“是在监控牛坤的手机时,在牛坤的邮箱中发现了两人交流的邮件,这个人自称‘大c’,从最初的邮件看,他们已经联系上好几个月了,‘大c’一直在鼓励和怂恿牛坤的极端想法,并向牛坤发送了很多犯罪作案的资料,但是关于闫月菡的案情,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交流。” “大c,是教导汪净沙的那个吗?与阮荷对接的不是代号‘鸥神’的么,怎么来的是这个大c?”肖然眉头紧锁,低声自语道。 张磊摇了摇头“应该是与汪净沙对接的大c,但是为什么来的是‘大c’而不是‘鸥神’,这个事只有他们内部清楚了……可惜,汪净沙已经被执行了,要是他还在的话我们或许还能再找他了解一下。” “该问的我们当时都问了,就算他现在还活着也没多大意义。” 来到网监的办公室,作为雷霆的领导者,雷副局早肖然他们一步来到了,此时正要听网监的同事汇报情况。 雷康朝肖然招了招手,示意肖然过去一起听下目前得到的线索。 肖然与张磊靠了过去,便听网监的同事汇报道“……我们是在牛坤所用的手机上发现这些线索的,从现场带回来的通讯设备也验证了这一点。” 由于牛坤家中并没有电脑,据网监的同志介绍,大c与牛坤的联系都是通过邮箱进行的,这一点张磊已经和肖然了。 不过之前汪净沙、陈昂案中所用到的时常变更的小丑的后台页面,这次并没有发现。 而牛坤没有出过国,也没有使用过vpn工具,所以牛坤与大c究竟是怎么联络上的,仍不得而知,只能等后续搞清楚案情真相之后再进行了解。 “牛坤与大c最初的邮件,我们追踪到的是在6月底,正是校快放暑假的时候。” 网监的同志在大屏幕上展示着牛坤与大c最初的交流邮件,这个时候的大c并没有与牛坤谈及实施犯罪的知识,只是根据牛坤好奇追求另类的心理,一点点的了解牛坤,并通过语言技巧引导着话题,让牛坤自己向着‘通过犯罪来追求刺激’的方向上走。 值得注意的是,大c发送的每一封邮件的开头,总有一张横幅图片,图片上有小丑的脸谱图案,后面还有‘大c’和‘罪恶规划师’的字样。 在‘大c’的循循诱导下,牛坤果然上了道,他开始向‘大c’请教一系列关于犯罪的知识,大c自然是尽其所能的教导,各种关于选择作案现场、环境、时间、手法,以及反侦查方面的知识悉数想告。 不过‘大c’在每次交流完之后,都会要求牛坤将内容另行保存并将邮件删除,而且多次提示牛坤,如果想实施计划的话,一定要先告知与他,他会帮助牛坤完善计划。 但是显然牛坤注定不是一个好生,无论是在校还是在网络上,牛坤都是我行我素,对‘大c’的话也是置若罔闻,不仅邮件都没删除,而且作案前任何想法都没向‘大c’透漏。 如果大c知道他教导出了这样一个失败的弟子,不知道他的心情是否会和牛坤班上的老师们产生共鸣,朽木不可雕也。 “我们通过邮箱账号,查到了注册这个邮箱的个人信息,不过验证之后,我们发现这个邮箱的注册者是一位91岁高龄的外省的老人,明显不符合嫌疑人特征,显然这个邮箱不是大c本人的。” 网监的同志道“另外我们又查找了这些邮件发送时的ip地址,虽然都进行了伪装,但破解之后我们发现很不固定,有时是在网吧,有时是在酒店,还有的时候是在外地,地点经常变换。现在我们得到的线索就是这些,下一步我们尝试侵入‘大c’发送邮件所用的设备,进一步确定这个‘大c’的真实身份。” 听完网监同事的叙述,雷副局沉吟了片刻,转过头朝肖然问道“怎么看?” “马脚尽露,现行不远。”肖然坚定道。 雷康笑着拍了肖然两下,随之问道“这个大c最后和给牛坤发邮件时所在的地点、时间都能确定吧?” “可以,大c最后一次给牛坤的手持设备发邮件是在19天前,ip地址定位到是在我市的一处酒吧里,在这之前几天,大c也多次给牛坤发过邮件,地点都是餐厅、写字楼、足疗馆之类的。”网监的同事道。 雷副局点了点头“行,你们把这些信息整理出来交给我,稍后我会安排人去调取监控。” 虽然雷康没有明,但是肖然已经知道他要怎么做了。 大c出没的地方大多监控完善,把这些地方当时的监控调过来进行对比,在这些地方都有出现过的那个人,基本就是‘大c’了。 “雷局,我现在要去审讯室了,待会儿要对牛满进行审讯。”肖然起身道。 雷康挥了挥手“去吧,这边的事你们邵队会接手的。” “那我走了。” 肖然离开技术中心,回到执法办案区,看了眼已经采集完信息后,分别待在单人侯问隔间的牛坤一家,肖然找到正在商量怎么审讯的邵勇与何晓丽,将‘大c’的消息大致与他们了一遍。 听完肖然所,邵勇沉着脸摇了摇头“又是这个组织!既然涉及到小丑,那么牛坤一家事先很可能已经串好了口供,那我们就不能同时讯问了,一个一个来,先问牛满,接着牛宍贵、田觅春,最后牛坤!” 何晓丽对此表示赞同,道“牛满身上有病灶,就由我来问吧,肖然你来记录,做我助手。” “好的。”肖然点了点头,便与何晓丽一起,带着牛满去了讯问室。 如果牛坤一家事先已经串好的口供,肖然感觉,那应该是个比较精彩的故事…… 508、编造 审讯室内,牛满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低垂着眼帘,毫无生气,似乎是已经认命了般。 而在肖然看来,牛满也的确是认命了,他铁了心想用自己的命去给儿孙洗脱罪行。 讯问转入正题之后,由于之前牛满已经‘承认’是他杀害的闫月菡,所以何晓丽也没再绕什么弯子,直接问道“你承认是你杀了闫月菡?” 牛满的神色举止没有任何的变动,仿佛一株枯死在沙漠里的古树,他沉默的片刻,缓缓说道“是我。我不是人……我该死!” 肖然迅速记录着牛满的言语,接着便听何晓丽又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和这个小女孩之间有什么仇恨吗?” 牛满摇了摇头“没有。我在哪之前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是个畜生……” “本月16号下午4点到8点之前,你是否在晨辉社区内?”何晓丽问。 牛满道“没在,那时候我去了医院,风湿犯了,疼得直不起腰,我儿子儿媳带我去医院看病了。” “在你回到晨辉社区以前,我们派出所的同志已经在寻找闫月菡了,所以你是在我们的同志寻找闫月菡的过程中,对闫月菡下的手?”何晓丽问。 牛满点头“是的。” “你是在你儿子家里见到闫月菡的吗?” “是的。” “闫月菡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儿子家里?而且当时我们的人在全力找她,为什么她没有回应?”何晓丽并没有立刻探寻牛满想说的作案经过,而是缜密地扣着细节。 但牛满并没有直面回答,模糊地一句带过“我不知道。我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她在我孙子的房间里,玩的很高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听见有人找她。” 对于这个回答,已经了解完肖然全部想法的何晓丽,自然是不相信的,不过牛满的这个似是而非的说辞,她也暂时无法反驳。 于是接着问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产生杀害闫月菡的想法或冲动的?” 牛满抬头看了看何晓丽和肖然,一股羞耻的神色在他脸上若隐若现,他吞吞吐吐道“我、我从没想过要害她,我……我只是对这样的小女孩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当时我在我孙子的房间里和她说话,我孙子出去了,我当时没忍住,就、就想抱抱她,她很害怕挣扎的很厉害,还想哭,说要告诉她家人,我一冲动就、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就把她给掐死了?” 肖然面无表情地问道,虽说牛家合力编造的这个故事,如果是真的话,的确能令人恨的咬碎大牙,但是肖然知道这不是真的,自然心里也没有什么波动。 “是……是的……”牛满脸上充满愧疚。 何晓丽接着问道“你刚才说你到家的时候,闫月菡是在你孙子牛满的房间里的,牛满读九年级,闫月菡读八年级,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这么熟的?以至于玩的家里人满社区的找都不回应?” 牛满张了张嘴,依旧缓缓道“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玩的这么好的,我说了我是第一次见她到我们家玩。……兴许是我孙子经常去对面社区找同学玩,他们就认识了吧。小孩子的事,我也没问过。” 何晓丽点了点头“好,就当你不知道。你说你对小女孩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你是一直有恋童的癖好吗?” “应该……应该是有的……”牛满舍了一张老脸回答。 何晓丽面色毫无波动,严肃道“那你现在详细地讲一下你这个癖好的由来,以及是你如何杀人的,事后又是怎么处理的,原原本本地讲清楚!”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有这种倾向的,我好像是结婚之后就对小女孩有这种模糊的念头,但是那个时候的我还能压制住,不敢放肆,只有在抱着邻居家的小姑娘时,会有些冲动,抱的更用力一些……” 牛满完全舍弃了羞耻心理,缓缓地叙述着不知道是谁帮他编造出来的这个故事,也许是跟着大c学了几个月半坛子咣当的牛坤,也许是他们一家集思广益编出来的。 反正肖然在63岁的牛满身上,看不出他有丝毫这般令人不耻的念头。 按照牛满所说,他虽然在结婚后就有了这种喜欢幼龄女孩的倾向,但是当时这种冲动并不强烈,直到当他接触到一些‘颜色读物杂志’。 牛满说当年他在一个贩卖颜色杂志的地摊上,发现及几本带有儿童‘艺术照’的杂志,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每当一天工作之后,夜深人静之时,他总要拿出那几本杂志反复翻看发泄。 但是牛满也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是被大众所不容的,所以他将自己的这种癖好隐瞒的很好,这么多年来,他的老婆、家人、朋友都没有发现过他的这种倾向。 只有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牛满才会展露自己的这种倾向,他以前碰到邻居家的小女孩时,会偷偷地喊一声‘小老婆’,邻居家的小女孩只要应上一声,他就塞两颗奶糖给人家,顺便掐掐脸蛋,拍拍屁股,算是小小的过一把瘾。 牛满说有的时候也会被邻居发现,他当时害怕的要死,但邻居们都没当回事,只是以为他没有女儿,比较喜欢小女孩罢了,也从没说过什么。 肖然默默地听着,手上的键盘敲的飞快,不得不说,这个故事牛家编的好。 “我原以为我年纪越来越大,这种念头就会越来越淡,没想到却会越来越强烈……” 牛满机械般地讲道,16号晚上,当他回到家看到家里的闫月菡时,盘踞在心里几十年的那个念头,就像是一部没了刹车片的老车,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牛满说,他到牛坤的屋里与闫月菡说着话,牛坤因为要找什么事,就带上门出去了,于是牛满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那种想法,拉着闫月菡希望她可以让自己亲几下,抱一抱。 这个时代读初二的小姑娘,也许身体上发育的还不完全,但是心智上早已和成年人无异,闫月菡怎能不知道牛满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就很害怕,要哭,挣着要走,喊叫着要告诉家人……” 牛满低着头道“我当时就一个念头,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事,更不能让我家里人知道这个事,我当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然后就把她杀死了?”何晓丽漠然问。 “是、是的。”牛满答。 何晓丽又问“你把人杀死之后,又是怎么处理的?都有那些人帮着你处理?” 509、含糊其词 ps上一章‘508’被屏蔽了,申请解禁中g 按照牛满所说,在他发现闫月菡被他杀害之后,整个人全都傻掉了,脑袋里一片模糊,坐在孙子牛坤的床上,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孙子找到了东西,回到屋里一看,他也吓坏了,坐在门口都不会说话了,然后我儿子儿媳也跑了过来,就都发现了。” 牛满老泪纵横道,不知道的人或许还真以为是他因为杀了人而懊悔呢,但谁又能清楚他这是否是因为儿孙做了坏事而痛心? 牛满‘交代’道,在家人发现他冲动杀人之后,也是慌乱了许久,本来牛满是打算第一时间就投案自首的,但是出于所谓的‘孝心’,儿子牛宍贵阻止了他的想法。 牛满讲,牛宍贵再三告诫妻子和儿子不许声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接着便与妻子田觅春处理了闫月菡的尸体,在第二天叫了一辆黑车,找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抛弃。 “牛宍贵和田觅春,是在他家的什么地方处理的尸体?”肖然记下牛满所说的内容,抬头问道。 牛满扭过脸在衣服上蹭了蹭眼泪,答“是在卫生间里。” “那好。” 肖然点了点头,冷眼看着牛满问道“你刚才说,你是在牛坤的房间里将闫月菡掐死的,那么牛坤房间里地板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尸体是在卫生间里处理的,人的窒息死亡又不会出多少血,你讲一下那房间里的血是哪来的?” “这……” 牛满直楞楞地看着肖然,一时语塞。 或许是他们一家在准备串供的时候没想到这一点,牛满支支吾吾一会儿才含糊其辞道“这……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怕我想不开,处理的时候就让我回到我的房间里去了,我也不知道那血是怎么回事……也可能是我当时冲动的时候,让她碰到了哪里,划伤了……流了血,我真是记不得了……” 肖然与何晓丽沉默着对视一眼,自然都知道牛满说的不是真话,这一点根本不用测谎专家过来测定。 何晓丽接着开口道“那闫月菡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牛满依旧推作不知道“这……这我也不清楚,我当时一直和我孙子待在我房间里,我整个人当时都像是死了一样,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些,只是后面听我儿子讲都处理好了,让我放心。” “你孙子牛坤,一直和你待在一起?他没有帮忙吗?”肖然适时将牛坤与案情尝试连接了一下。 结果牛满立刻断然否定道“没有没有,他一直和我在一起,他当时也吓傻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才一个16岁的孩子,他知道什么啊。两位警官,这事和我孙子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有没有关系,你说的不算,我们说的也不算。” 何晓丽冷声道“所以你对你杀人后,你的儿子牛宍贵和儿媳田觅春是怎么处理的尸体,然后又是怎么抛尸的,都一概不知了?” “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牛满摇头道。 何晓丽假装惋惜道“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没有坚持自首,你的儿子和儿媳现在涉嫌包庇、毁坏尸体等多项罪名,你杀人是重罪,他们的罪行也不清,到时候只留你孙子一个人在外面,他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在外面该是怎样一副情形,你能想象到吗?” 一听何晓丽话里的意思似乎真的忽略了牛坤,牛满眼睛深处掠过一抹欣喜,但面上仍悲痛道“都是我的错,求你们放了我儿子一家吧,我不是人,我该死啊……” 又问了牛满一些问题之后,何晓丽和肖然又接连讯问了牛宍贵的田觅春,由于已经基本确定了这一家事先串好了口供,所以对牛宍贵与田觅春所说的与牛满基本一致的情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他们还是露出了破绽。 在提及牛坤房间内的血迹时,牛宍贵说是他在拿刀子割开闫月菡的衣服时,不小心割到了尸体,留下了血迹。 而田觅春则说不知道情况,她只是在卫生间里帮着处理,牛坤房间内的处理她没有参与。 在牛宍贵说过是他不小心留下血迹之后,肖然似是而非地提了提牛满讲的不知道碰到那里给划破了,听到这话牛宍贵明显地慌乱了一阵,冷汗直冒。 不过牛宍贵还是支支吾吾地糊弄了过去“这……这我当时割衣服的时候也没注意到她身下有没有血,兴许是我当时没看到,后来血又混到了一起……” 在谈到牛宍贵和田觅春为什么要将闫月菡的面部、下体与器官都除去时,两人皆言,是在搜索引擎找到的案例,就是为了干扰警方的视线。 至于为什么割掉脸部,则是为了阻碍警方通过面部确定死者的身份。 “当你发现,你的父亲杀人后,一个小时内,你有没有离开过家?”肖然面无表情地问。 牛宍贵不清楚肖然这问题里隐藏着什么意思,缓缓地摇头道“没有吧,当时太紧张了,现在回想都跟做梦一样,好多都记不清了。” “是嘛,这么快就都忘了?那我给你提示一下,你楼下的那些胡椒粉。”肖然自顾自地说着,眼睛根本就没其看牛宍贵,只是盯着电脑屏幕上飞快敲出的问题。 听到胡椒粉,不止是牛宍贵,就连何晓丽都有些迷糊,肖然还没和她提过这事。 牛宍贵茫然道“胡椒粉?胡椒粉怎么了,我楼下的胡椒粉关我什么事,兴许是别人买的弄撒了呢?这个我不知道。” “那我再问你,当你们16号晚8点左右回家一个多小时之后,按你们所说那个时候牛满已经杀死了闫月菡,你们正在处理尸体。但是那个时间你们为什么又从社区里跑出来了,独留你儿子牛坤一个人在家,一直到午夜凌晨才回去?”肖然严厉问道。 牛宍贵道“那个时候你们挨家挨户的找,查的急,我们就想先出去躲一躲,等你们过去了,我们再赶紧回去处理了。” 肖然冷冰冰道“所以,你们走了之后留了一个还在上初三的孩子在家,让他把我们的警员糊弄过去了是吗?那他涉及包庇啊,得送去少管所。” “没有没有,他真的什么都不懂。” 牛宍贵连声说道“我们并没有留我小孩一个人在家,就是让他在门口坐着,等你们的人来的时候,就让他说大人出去办事了还没回来,他真的什么都不懂啊,他还是个小孩子,真的和他没关系!” “那怪不得了。” 何晓丽接过话继续问道“17号凌晨4点,你搭了一辆无牌帕萨特离开晨辉社区,是去干什么了?” 牛宍贵垂着头结结巴巴道“抛……抛尸。” “在哪抛的?” 牛宍贵依旧隐瞒道“记、记不得了,那个地方我也不熟,我就让那人一直沿着路走,然后看到江边有一个村子,旁边都是荒地,我就让他停车走了,那地方究竟是哪里我也不知道。” “你确定是江边?”何晓丽强调道。 牛宍贵道“就看水挺大的,应该是在江边吧。” 对牛宍贵这样含糊其辞不说重点,何晓丽与肖然他们是有所预料的,心中也没有窝火,只是再问道“那个黑车司机是什么人?联系方式是什么?” 牛宍贵继续一问三不知“我不知道他是谁,我是在一个黑车群里联系到他的,我也没和他打过电话,就是让他到我们楼下,看到我们就是,然后给了他现金做路费。” “那个群你还有吗?” “没了,我回来之后就把那个群给删掉了……都记不得了……”牛宍贵道。 何晓丽与肖然犀利地看着牛宍贵,但他一心隐瞒,自然是暂时无法反驳他,两人又问了他一些问题,便结束了对牛宍贵的讯问。 “换人,带牛坤过来!” 511、寻找 牛坤一脸无辜地被带进讯问室,很平静,平静的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未成年人。 但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涉世未深的未成年人,竟极有可能是杀害闫月菡的真凶,甚至是这一系列假象的最终谋划者。 肖然与何晓丽看着牛坤坐下,开场流程走完,何晓丽照例问了牛坤在16号下午四点到八点之间是在什么地方,牛坤一脸怯孺地回答是在家里。 何晓丽接着问:“你和闫月菡很熟悉吗?” 牛坤轻声回答:“还算熟悉,我一个玩的比较好的同学就在她家楼下,我经常到那个同学家玩,她和我那同学的妹妹是同学,她也经常去,我们就经常在一起玩。” “16号那天,闫月菡是怎么到你家去的?”何晓丽问。 牛坤丧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出现在我家门口的,当时我家门没关,然后就看到她到我家门口了……她说在楼下看到了一条很漂亮的红毛狗,看到了狗主人乘电梯停住的楼层,是我们那一层,就跟着上来了。” “当时是几点?” “4点多、快五点的样子了吧。”牛坤低着头,想了想后回答。 何晓丽冷声问:“五点,就你和她两个人,那她和你为什么一直玩到八点都还没回家,中间还有人满社区的找她喊她,你们都没听到吗?” “没有听到,当时我们找了两部很好看的电影,声音开的很大,而且我家隔音比较好,什么都没察觉,也没发觉时间过的那么快。”牛坤说。 “你们一直看到你父母、爷爷回来?”何晓丽问。 牛坤假装诚恳地点头:“是的。” “把你家人回来之后,你所看到听到的都说一遍。”何晓丽道。 牛坤想了想道:“我爸妈他们回来之后,闫月菡就准备回家了,然后她想起来之前在我同学家时我说过的一本课外书,就让我找给她,我们就到了我的房间,我就找,然后我爷爷就进来了,和我们说话,还问她是谁家的孩子,长的那么好看……” 根据牛坤的说法,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找到那本课外书,就想应该是放在外面了,就让闫月菡稍等一会儿,便出去找书了。 等他把书找到回到屋里,就发现闫月菡已经躺在地上死掉了,他整个人也吓傻了,后面的事他就恍恍惚惚的,记不清了。 “所以你爸妈发现这事之后,就让你走开了,后面的情况你都不知道?”肖然抬起头,犀利地目光死死地盯着牛坤,充满了压迫感。 牛坤没敢和肖然对视,目光游离地看向一边:“嗯,我爷爷要自首,我爸拦着没让,说他来搞,就让我和我爷爷到另一间屋里去了,我当时全给吓懵了,往床上一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后面发生什么事我就都不知道了……” “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解释一下,你手机邮箱里的那些邮件是怎么回事?那个和你交流了几个月的大。”何晓丽冷声道。 “大?什么大?……哦,你说的是那个神经病吧?” 听到何晓丽的话,牛坤初时还佯作没想起来,虽然他跟着大学了几个月,但毕竟只学了点皮毛,自以为什么都懂了,却不自知他的演技太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装的。 牛坤接着说:“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有一天我登录聊天软件的时候,就看他给我发了一封邮件,我当时比较无聊,就想着跟他玩玩,然后看他说的比较有趣,我就和他一直交流下来了。……我真不知道他是谁,但我感觉他就是一个神经病!” “是这样吗?不是你跟着这个大学了这么多,然后害了闫月菡,拉着你爸妈爷爷帮你开脱顶罪?”何晓丽半真半假地点了一下。 牛坤虽然身形体貌与成年人无异,甚至比一些成年人还要高壮,但他毕竟还没成年,心智与社会阅历方面自然还有些欠缺。 只见他听了何晓丽的话后脸色猛地一白,表情中明显地写满了心虚与紧张,他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和他学……我在学校里成绩都那么差,我只要一看到字我就困,怎么会和他学那些看都看不懂的玩意!” “你看到字就困,闫月菡还找你借书?你还是能看下去的嘛。”肖然冷不丁说了一句。 牛坤连忙辩解道:“那是本漫画书,就是漫画书,我看满篇都是字的一看就想睡觉……” “那本书是什么书?在你家哪里?”肖然打断问道。 牛坤愣了愣,道:“航海王……现在应该就在我屋里。” “好,你说你在学校成绩很差,你是不是在学校里骚扰过女同学,还在女老师的课上自撸过?闫月菡长的挺好看的,你和她两个人在你家,你就没生出什么想法?”肖然直言不讳问道。 牛坤装傻道:“什么想法?我不懂……他们都是乱说的,我在学校成绩差,他们就都歧视为我,他们全是捏造,诬陷我!” “是这样么?” 肖然不置可否,接着又问了牛坤一些问题,便结束了讯问。 接连讯问了牛坤一家,此时天色早已黑透,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后续将牛坤一家送去看守所的时候,肖然特意嘱咐,要告诉看守所的同志务必将牛坤一家分开看管,在正式定案之前,绝不能让他们有碰面交流的机会。 与此同时,经过紧张地调查之后,皮自重他们终于查清了17号凌晨四点左右,牛贵所找的那辆黑车的车主信息。 据皮自重说,驾驶那辆黑色无牌帕萨特的,是本地一名姓柳的老司机,最近这段时间,经常是夜深之后到火车站附近拉一些‘不便于走正规交通方式’的客人。 至于网监的同志查到的大,邵勇已经安排三组的卫长东带人去调取监控,接手侦查了。 “肖然,走走,再多叫些人,跟我们去火车站附近布控,这个姓柳的老司机很滑头!”皮自重朝肖然招手道。 肖然拍了拍手里的那桶泡面:“我面里放了两个茶叶蛋……等我吃完,一分半钟!” 一分钟后,肖然将泡面桶扔进垃圾箱,带着李放放等人跟着皮自重上了车,前往火车站寻找那名姓柳的老司机…… 511(2)、石头 p:码字软件打开时老是自动跳到下一章空白页,汗,上一章是510,这一章才是真511。 晚上十点左右,肖然、皮自重等一行十余名警员,俱身着便衣,在黑车司机老柳经常出没的火车站附近等着。 来的路上,肖然在车里小睡了一会儿,恢复了不少精力。 初冬的深夜凉意袭人,众人聚精会神地蹲守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忽听于附近路口蹲守的一名同事在对讲机中道:“看见了,来了!刚从我这过去,朝皮哥哪里走了!” 那名同事看的很准,片刻之后,那辆无牌帕萨特果然在路边停了,而且恰巧就停在皮自重所在的车后。 肖然和皮自重对视一眼,连忙与李放放靠了过去,几个人将那辆无牌帕萨特围了之后,皮自重敲了敲副驾驶车窗,那司机老柳以为来生意了,便降下副驾车窗与皮自重说话。 此时老柳驾驶位上的车窗没有关,趁那老柳与皮自重说话,肖然趁其不备,上身猛地探进驾驶座窗户,一把拔下了车钥匙。 “我草你们干什么……” 司机老柳正要叫骂,便已被李放放打开车门,将其从驾驶座上拉了出来,同时旁边的两名警员也上前帮着李放放将其按住。 “警察!别动!” 听到‘警察’这两个字,司机老柳放弃了挣扎,趴在车上惊诧问道:“不是……这什么事啊?你们交警还便衣抓人啦?我不就没上牌……不是,就算我拉客了,你们也不至于搞这么大动静抓我啊,再说这附近好多干这个的,你们怎么不抓他们啊……” “别废话!老柳是吧?我们是刑警大队的,现在对你进行刑事传唤,跟我们走一趟!”皮自重过来,出示了传唤证。 司机老柳一脸懵:“……刑警队?我没干什么事啊,你们是不是抓错人啦?” “没错,就是你,跟我们走吧!” 皮自重严肃道,随即一行人将老柳押上车,连带着他那辆无牌帕萨特,一同带回到队里。 “肖然,你要不要进去一同问下?这家伙可能是他们的同犯。”采集完司机老柳的信息,看着被带进询问室的老柳,皮自重说道。 肖然摇了摇头道:“同犯?他不是。皮哥你们问吧,重点就是牛贵坐他的车是在哪里下的,完了叫我一声,我去休息室蹭会儿床。” “行,你去补会儿觉吧,等我们好消息。”皮自重笑道。 四个多小时之后,肖然被皮自重喊醒:“起来了,又是新的一天,开始干活了!” 肖然看了看时间,早上五点半。 快速洗漱了一下,肖然跟上皮自重问道:“那个老柳怎么说?” “那个老柳的确是不认识牛贵,但他记得17号凌晨的时候接了牛贵的单子。” 皮自重道:“老柳说,牛贵是在他们的微聊群里找到的他,也没给联系方式,就让他到晨辉社区牛家所在的楼下,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就是。因为牛家离火车站挺远的,老柳最开始没想接这个活,但是客人说给的钱多,他就勉强同意了。” 与牛贵所说的基本一致,他们两人的确是不认识的,这应该也是牛家计划中的阻碍警方调查的招数之一。 “老柳说,他来到晨辉社区牛家楼下的时候,见到了穿着红衣服的牛贵,和牛贵的老婆田觅春,牛贵手边还立着一个拉杆箱。” 皮自重道:“老柳下车还想帮牛贵把拉杆箱放进后备箱里,但是被牛贵很客气的拒绝了。后来牛贵上了车,田觅春便返回了家里。” “老柳说,牛贵上车之后说是去找一个朋友,然后一起出差,但并没有和他说准确的地址,不过一直给他指路,告诉他怎么走。” “后来沿着清北河边的云河路走到一个村子边上的时候,牛贵就和他说到他到地方了,给了老柳五百块的现金,也没让老柳把他送到村子里,就下车了。老柳拿了钱,也没多想,也就返回离开了。” “那老柳还记得那个村子的位置吗?”肖然问道。 皮自重道:“具体纸面上的地址他并不清楚,但是他说重新过去的话,只要到了地方他就知道。” “那就好,牛贵的抛尸点很可能就在那附近,甚至闫月菡尸体上缺失的部分,很有可能也还在哪里,而在闫月菡缺失的部位上,极可能隐藏着关键性的证据。”肖然严肃道。 皮自重想了想问:“万一那些缺失部位也被水冲走了呢?之前打捞到的不就快被冲到江里了吗?” “牛贵显然是不想让尸体顺水漂下去的,从当时那装尸体的编织袋中的几块石头上能看出来,他想让尸体沉到水里去,但是那几块石头太小,重量不够,所以没能彻底沉下去。” 肖然给皮自重解释道:“在问牛贵的时候,我专门提了这一点,问他为什么没有多放几块石头,他回答说他当时很紧张,随便装两块石头将尸体抛进水里就跑了。 但我感觉应该不是这样的,或许是他在沉掉那些残缺的部位之后,再往编织袋里放石头准备把躯干抛进河里时,突然遇到了什么情况,导致他随手装了几块石头后,就急忙离开了。” 皮自重恍然大悟:“这样啊。那当时尸检报告上怎么没提那几块石头?” “应该是没什么研究价值。如果我不是到场去看了,大概也注意不到那几块石头。”肖然道。 在将情况向专案组汇报之后,肖然、皮自重一行人,便在司机老柳的指引下,沿着清北河侧的云河路寻找牛贵当时抛尸的地点。 最终,在距离江河交汇口约二十公里处的清北河边,柳姓司机突然指着河边的一个小村庄道:“就是这里!那个人就是在这路边村头下的车!”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众人下了车,站在这个不知名的小村庄村口,打量着附近的环境。 这个小村庄距离清北河大约有50多米的距离,跨过云河路,稍走十几步就能触到清北河的河水,此时河堤上荒草丛生,一时还真看不出牛贵选的抛尸点在哪里。 “我们沿着河边找下,牛贵装了石头进去,那么抛尸点附近应该有不少石块!” 512、确凿 虽说众人决定从石头上去寻找抛尸点,但是等真到了河岸边,众人才发现这看似荒草丛生的河岸上,水边竟零零散散地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石块。 也就是说牛贵无论选在哪里抛尸,他都能随手捡到很多石块随尸体抛入河中。 “没关系,大家沿着水边注意看一下,我看河边的石头有许多都半嵌在泥土里,他捡起石块后留下的痕迹应该还在,大家注意找找看。” 肖然说着,便与众人沿着水边分头查看,没过多久,李放放那边便有了发现,招手喊道:“肖然,皮哥,你们来看!” 众人闻言迅速跑了过去,只见在李放放指向的河边,一小片被踩倒的荒草,连带着几处被踏平的小土坑,以及许多杂乱无章几乎无法辨认的脚印。 肖然拿过照相机拍了照,看着一枚勉强能分辨出的脚印道:“应该就是这了,足迹与牛贵的足迹基本一致。” 看着抛尸点前缓缓流动的河水,皮自重皱着眉头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这水挺大的,水下什么都看不清,就算闫月菡缺失的部位是在这边水下……我去找找村上的老乡,跟他们要个钩子来,试试能不能钩到!” “哎,皮哥别去了,拿钩子就算钩到了,万一他用的是个塑料袋装的,钩破了里面东西就全散在水底了!” 肖然拉住皮自重道:“我给局里打电话,还是让潜水大队派蛙人过来吧!” 特警总队的潜水大队,不仅负责着各类刑事案件中涉案赃证物的打捞,同时肩负着重大活动周边水域的安检任务,有时遇到各类溺水身亡者时,也会找他们相助。 一个多小时以后,潜水大队的两名蛙人赶了过来。 在了解完相关情况之后,那两名特警同志便穿上干式潜水服,背上氧气瓶,毅然下到凉凉的河水里。 此时太阳早升起来了,附近那村庄上留守在家的大叔大妈,吃完早饭后看到肖然他们在水边站着,不由自主地围了过来,与肖然他们搭话,问东问西。 两名潜水员在水下搜寻了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在距离抛尸点50多米开外的下游,拖着一只不大的黑色编织袋,缓缓地上了岸。 “兄弟,辛苦了,刚从老乡家接的热水,你们喝点暖和一下。”李放放他们连忙递上手里的保温杯。 年纪稍大的那边特警同志接过保温杯喝了两口,道:“现在水下还行,还没到冷的时候。再说这水质还不错,之前我们帮城南分局在一条河道内找一柄匕首,那家伙,河面上漂着一层的黑油、粪便、垃圾,我们出水的时候,头上、身上顶的都是屎,后面半个月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待在卫生间里冲澡!” “你们这次运气爆炸了知道吗,这个东西根本就没完全沉到底,下面暗流一卷就半漂半地顺着水往下走,还好这边水底下沉了一个铁格子网,这包在水底下往下漂的时候被上面的铁钩子给挂住了,不然你们真的别想找到它!” 另一个稍年轻潜水员的话令皮自重他们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李放放在旁边问道:“兄弟,你们确定里面是吗?” 那年轻的特警同志神色严肃道:“摸着像是……这不有拉链吗,你们拉开看看!” 肖然扫了一眼周围垫着脚伸着脖子往这边看的群众,开口劝道:“各位大叔大妈,都回去吧,这边没事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看着那些恋恋不舍离开的群众,肖然戴上手套,缓缓拉开那编织袋上的拉链,一股腐臭味顿时钻了出来。 两位特警同志判断的没错,看着那编制袋中混做一团的内脏,还有整个被割下的下体部位,众人的眉头俱都拧做了一团。 肖然端着照相机不停地拍照,李放放在旁边指着编织袋内的情形道:“这还有菜刀和水果刀,应该就是作案工具了!” 拍完之后,肖然将拉链拉上:“带回去吧,交给技术部门,这里面应该有我们需要的证据!” 众人沉默着点了点头,随即便转回到局里,将发现的尸块与作案工具移交给了技术中心。 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太久,十几个小时之后,技术中心便传来了消息。 “经过dna比对,确定那些内脏与下体部位,是属于闫月菡的。另外在闫月菡的下体内发现了遗传物质,经过比对,确定是来自于牛坤。” 余雨向专案组汇报道:“另外在两柄刀具上,都有提取到完好或残缺的指纹,经过与牛坤的指纹进行比对,确定是牛坤留下来的。” “好!很好!” 雷康副局长高兴道:“什么爷爷有恋僮情节、父母帮着处理、孙子毫不知情也没参与……哼,现在证据都摆在眼前了,这下看他们还怎么编!” “邵勇,今天晚上继续组织人手接着审!现在他们那一套说辞不攻自破了,看他们还能有什么由头编下去!” “是!” 邵勇应了一声,接着沉声道:“雷局,那个大,现在有着落了!” “是吗?说下这个大的情况!”雷康立刻道。 看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那张年轻的男子的照片,肖然认为邵老板他们找对人了,而且就算这个人不是‘大’,他身上也必带着未曾揭开的恶。 “这个人名叫‘詹宏盛’,31岁,外省北陵人,未婚,今年过年后来到我市,进了一所中学担任外语老师。” 邵大队指着‘詹宏盛’的资料道:“他所进的这个学校,正是牛坤所就读的中学,不过他没有带牛坤班的课,而是在牛坤的隔壁班任教。我们在研究了调回来的所有相关监控之后,认定这个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老师?看着仪表堂堂,没想到背后竟有这种龌龊!他做老师不知道会教坏多少学生!”余雨挨着肖然嘀咕道。 邵勇看着雷副局道:“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詹宏盛此人的住址,是否要进行抓捕?” “抓!现在被他教导过的牛坤已经被我们掌握了,迟则生变,尽快抓捕!” 雷副局道:“还有,再联系一下他曾经居住过的地方的同行,询问一下是否有未破的案子,看下能不能和这个‘大’联系起来。” “好的,我明白。”邵勇道。 雷康点了点头,起身道:“那就这样了!大家各自行动吧!” 513、在路上 夜深之时,肖然与李放放、禾亮三人来到看守所,准备对牛坤一家再次审讯。 至于自称‘大c’的詹宏盛,则由何晓丽带着皮自重、卫长东两组人马前去抓捕了。 审讯室内,肖然让看守所的同志首先提来的是牛坤。 这次审讯与前次不同,之前只是要摸清楚牛坤一家的说辞,并没有过多交锋,而肖然这次打算主攻牛坤,首先将其突破掉,后续牛宍贵等人也就轻而易举,水到渠成了。 看似面色的怯孺的牛坤被带进了审讯室,他顺从地坐到椅子上,眼神中流露着无辜,普通人很难将他与杀人凶手联系到一块。 但肖然他们不是普通人,他们早就看清了牛坤的真面目,更何况现在还有铁证在手? 肖然冷静地看着牛坤将手伸进审讯椅上的u型锁,在此之前,看守所的同志帮着牛坤撸了一下袖子,正是这短暂的一瞬,令肖然眼帘一紧,他起身走了过去,一把将牛坤的两条袖子都捋到臂弯。 “你、你干什么……”牛坤装作一脸蒙圈的样子,微颤的声音中有些紧张。 肖然理都没理,只是冷冷地盯着牛坤的两条胳膊看。 在牛坤的两条手臂上,有几处看似擦伤的伤痕,几天过去了,这些伤痕都已经结痂,但是黑褐色的痂被肖然这么一捋,都给蹭掉了,露出下面颜色嫩红的新肉。 “抵抗伤。什么是抵抗伤,需要我告诉你它的定义吗?” 肖然低着头,犀利的目光直视着牛坤咕噜噜乱转的眼睛,牛坤张了张嘴,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道,只是默默地将头转向一边。 牛坤心里慌了! 这是肖然从牛坤的微表情和眼神中阅读到的信息。 一个16岁的未成年人,就算学到了些所谓的犯罪理论,但他的套路终究是斗不过肖然他们这些行家里手的。 肖然也没有在多说什么,平静地回到座位上,不过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清楚,这场审讯,在还未正式开始之前,作为审讯的一方已经占了上风。 审讯开始之后,牛坤照例在坚持着他们家那一套早已串好的供词,一直将罪责推到他爷爷牛满身上,自己则说并不知情。 问到最后肖然他们都不想再问了,直接上证据。 “这把菜刀还有这柄匕首,眼熟吗?”肖然举着两张照片,摆在牛满眼前。 看到那两柄刀具之后,牛坤脸色骤然一白,身体四肢在审讯椅上扭来扭去,很不安分:“什么眼熟?我没见过,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你也没见过,那为什么我们在这两柄刀具上提到了你的指纹?你的手也没飞出去啊,还在你身上啊!” 李放放一拍桌子,大声喝道:“你不要再想着狡辩,我告诉你没用的你知道吗?!我们不仅提到了你的指纹,还在闫月菡的体内提取到了你的遗传因子,你做过什么我们现在清清楚楚,你还想再和我们编下去吗?!” 牛坤抬起头,面对着李放放恶狠狠的目光,不敢直视,又连忙低下头去,双手握起又松开,心里看样子是忐忑到了极点。 显然,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牛坤一家子之前串好的供词轰然倒塌,而且现在牛坤一家无法交流,他们休想再搞出一套众口一致的说辞来。 牛坤低着头,一直没有再开口,审讯室内一片寂静。 “其实吧,这个事还是有其他的因素的,如果不是那个大c一直怂恿着你,对吧,你也不一定有这个心敢下的去手,那个大c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肖然主动打破沉默,说着一些他自己都感到虚伪的话语。 但是该说还是得说,现在得给牛坤一根看似带着希望的稻草,让他心里还抱有些许幻想,只要牛坤觉得还有希望,距离他开口也就不远了。 果不其然,听肖然这么一说,牛坤立时抬起头来问道:“要是杀人时不是故意的、还有人在背后怂恿、杀人的还没18岁,会坐几年牢?” 一听这话,众人眼睛俱都一亮,知道牛坤快要开口了。 不过杀了人就想做几年牢,这个想法未免太天真了些,就算大c在网络上有怂恿,但是你没有犯罪的念头,别人再怂恿有用吗? 肖然并没有直接回答牛坤的问题,只是举了一个案例:“之前我们办过一个案子,有一个男的喝多了,拿着一个灭火器把一个路人砸死了,事后他什么都记不得了,测谎仪测出来的都是真话。” “那他最后咋判的?”牛坤对这个事很感兴趣。 肖然道:“过失杀人,五年。” “那要是过失杀人、没18岁、还被人教唆,会怎么判?”牛坤又问道。 话说到这,肖然有意地将牛坤所说的条件与其自身联系起来:“那要看你认罪态度怎么样了,你要是还拒不交代,就算有这些条件,罪责仍是很重,反之你自己考量。” 牛坤果然没注意到肖然话里的陷阱:“这样啊。” 肖然没有去直接让牛坤给出是否是他杀人的肯定回答,只是自然地过渡道:“所以,你是怎么对闫月菡的,事后又是怎么处理的,原原本本都和我们讲清楚吧!” “我真不是成心的,我就是一时冲动,还有那个大一直在鼓动我……”牛坤激动地接道。 李放放等人心中长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这句话给等出来了:“现在,你承认是你杀害的闫月菡啦?” 牛坤愣了愣,他这才注意到他已经把底牌全都亮出去了。 现在无论他在如何狡辩都已经没有了,于是重新低下头去,半天憋出了一个字:“嗯。” 李放放大声道:“那你讲,从16号下午你是怎么接触到闫月菡的,一直到最后你爸牛宍贵去抛尸,还有你们的口供都是怎么编的,谁想出来的,都原原本本,一丝不漏的讲清楚!” 牛坤低着头沉默了一阵,方才小声说道:“其实那天我是真没去楼下,我一直在我家里打游戏,闫月菡她真的是到我们那楼层去找一条红毛狗……” 按照牛坤所说,闫月菡那天离开自家的水果店后,的确是没有去同学小芳家,而是看到了一条很漂亮的红毛狗,一路追寻到牛坤家所在的楼层。 而牛坤与闫月菡认识这事,也是真的,他与闫月菡的确有在同学家见过面,不过并不像牛坤先前交代的那么熟悉而已,牛坤在学校的恶名早已是人尽皆知,闫月菡自然不会过多搭理他。 不过牛坤却早已注意到闫月菡这个漂亮的小姑娘。 16号那天下午五点左右,牛坤一个人待在家里打游戏,他家门没关,听到门前走廊里的动静,他头一抬,便看见了在走廊里张望的闫月菡。 “我问她有什么事吗,她就说看到一条很漂亮的红毛狗,跟着主人上电梯到了这一楼层,但不知道是谁家的……”牛坤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叙述着当时的情形。 各方面都比较早熟的牛坤,此情此景之下顿时心生邪念,他努力寻找着各种由头与闫月菡搭着话,最终借闫月菡在同学家讨论过的一本课外书的名义,将闫月菡引入家中。 由于年岁相差不大,两人又相对算是熟悉,没有提防的闫月菡便进了牛坤的家,不过没想到到了牛坤的房间之后,牛坤并没有找什么所谓的课外书,而是原形毕露,对她动手动脚。 读初二的闫月菡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她强烈的反抗,还试图大声喊人阻止牛坤对她的侵犯,谁料牛坤突然抽了一柄水果刀出来抵在她的脖子上,扬言再反抗就杀了她。 值此情况,别说是才15岁的闫月菡,就是成年人都会手足无措,况且牛坤身形各方面都与成年人无异。 牛坤的目的得逞了,但是冲动之后冷静下来的牛坤,看着一直在哭泣的闫月菡,心中很是害怕,虽然他还未成年,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行为暴露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我和她说我是真的喜欢她,从看到她第一眼就爱上了她,想让她做我女朋友,我会对她负责的,以后我一定会娶她。” 牛坤事后好言安慰着闫月菡,但闫月菡却一直哭,怎么也安慰不好,于是房间里的气氛很凝重,牛坤也手足无措,心里又害怕又紧张,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闫月菡坐在床上哭了许久,就想着穿衣服离开,但是见此情形的牛坤,又被视觉景象刺激的冲动起来,他再次侵犯了闫月菡。 “……第二次她反抗的不是很厉害,应该是没力气了,但快完事的时候她像是说了一句一定要让我坐牢。”牛坤道。 “于是你就起了杀心?”肖然冷冷地问道。 牛坤无言地点了点头,他接着讲道,在他再次冷静下来之后,心里又急又怕,感觉现实的情况和地摊书上写的完全不一样,根本就不是有了关系之后女方就会顺从于男方。 加之牛坤从小被宠溺惯了,性格极其自私,他害怕闫月菡走了之后事情败露让他坐牢,在加上他自以为在‘大’哪里学到了各种无懈可击的套路,他觉得可以将此事处理的完美无缺。 做事从不计后果的牛坤脑子一热,双手忍不住扼住下床后正在穿衣服的闫月菡的脖子,闫月菡自然是拼命的挣扎,于是在牛坤手臂上留下了那些抵抗伤。 虽然牛坤当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感觉到疼痛。 手臂上被闫月菡抓出多处伤口的牛坤疼的本能的想松开手,可是又怕松手之后闫月菡喊叫,于是他一手将闫月菡扼在地板上,一手抓过旁边的水果刀,猛地在在闫月菡腹部捅了几刀。 受伤之后的闫月菡抵抗的越来越无力,终于,牛坤仍掐着闫月菡脖子的手,感觉到了闫月菡的颈部血管不再跳动。 杀人之后的牛坤坐在血泊中呆了许久,终于他将闫月菡的尸体拖入卫生间中,决定按照‘大’交给他的那些套路处理尸体。 他首先将闫月菡的面部毁坏。 但这并不是‘大’要求他做的,而是他根据‘大’的说法,觉得毁掉尸体的面部之后,就算事发了警方发现了尸体,想确定身份也要花费上许多时间。 更何况警方还不一定能发现呢,但加一道保险总是好的。 就在牛坤要更近一步地处理尸体的时候,他听到了社区内传来的闫月菡的父母寻找闫月菡的呼声,牛坤突然紧张起来,他觉得闫月菡的父母找不到女儿,警方的人很快就会来到。 这时牛坤结合‘大’教导过的那些内容,想到警方如果动用警犬的话很快就会沿着气味追到他家。 于是他带上闫月菡的一只鞋子,又拿了一瓶胡椒粉,在楼下入口、电梯、以及他家所在楼层都洒上稍许,又将闫月菡的鞋子扔到桥下的绿化带中,制造假象,接着又连忙回到家,将自己屋里和客厅里的血迹拖干净,然后抓紧时间处理闫月菡的尸体。 在接下来的处理中,牛坤想到闫月菡的身体中带着他的dna,于是他用菜刀将此部位割下,打算分开抛弃,又想到电视上讲的一些贩卖器官的犯罪组织,便又将尸体开膛,制造另一种假象。 当然,这些都是牛坤在为可能的警方发现尸体后做的保险,不过他笃信在他向‘大’学习过之后,警方是发现不了闫月菡的遗体的。 然而就在牛坤抓紧时间处理尸体的时候,他的父母、爷爷回来了,一见屋里的情形,一家人吓的要死,牛坤的爷爷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死过去。 “……我爷爷坐哪不说话,我爸也没了主意,就剩我妈在那哭着絮叨我,都没个主见。” 说到家里人,牛坤还有些稚嫩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屑,他看不起他爸,一天到晚被女人管着屁都不敢放,他也懒得理他妈,家里大事小事都要管但从来没个正经主意。 “我就和他们说,要么他们去举报我或者让我去自首,我未成年也死不了,判个无期在里面蹲几十年,就当没我这个儿子,要么他们就当没看见,我已经想好怎么办了,你们肯定找不到我……” 牛坤叙述着当时的情形,而一向对牛坤无比溺爱、百依百顺的牛宍贵夫妇,最终决定将事情隐瞒下去,按照牛坤说的来。 此时二队长李毅已经带人赶到了晨辉社区,牛坤就让父母爷爷先躲出去,他一个未成年人在家,大概率能瞒过去,于是才有了牛宍贵三人在回家之后又慌里慌张离开的一幕。 牛宍贵等离开之后,牛坤的做法与他之前说的一致,装作大人离开还没回家的样子,坐在门口等着,警员来走访的时候讲自己也进不了家,由于他样子做的很足,又瞒过了这一波探查。 其后牛宍贵等回到家里,牛坤已经将尸体收拾好了,便打算在凌晨左右人们熟睡的时候抛出去,但牛坤一个未成年人找车有些显眼,于是牛坤的母亲田觅春便指使丈夫牛宍贵去做此事。 至于后续的事,则是牛宍贵从以前加的一个黑车群里联系到了素不相识的司机老柳,而后便顺着云河路随意找到了那个不知名的小村庄。 由于牛宍贵从来都是软弱的性子,让他出来抛尸的确是难为他了,在那种紧张的环境中,牛宍贵提心吊胆,再加上看到那些脏器,还有被剖开的尸体,捡石头往里放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抖的。 事后牛宍贵交代,在他刚将闫月菡的内脏和凶器抛到河里沉下后,正在往另一个编织袋里装石头的时候,那个小村庄里突然走出一个抗着锄头的老大爷,以为他是来钓鱼的,还问他渔情怎么样? 牛宍贵慌忙回答刚到还没下钩,等那老大爷走了之后,牛宍贵手忙脚乱随便向编织袋里扔了几块石头,抛进河里后便匆忙离开了。 也正是牛宍贵的不专业和失态,才令装尸体的编织袋没有彻底沉下去,这也为事后发现尸体埋下了伏笔。 而在抛尸之后,牛家将自家内外几度打扫,自以为都清理干净了,另外由于害怕万一事发,牛坤一家又编造了那一套说辞。 牛坤的爷爷由于身体不好,在加上年纪大了,自觉时日无多,便主动揽下了罪责,他们一家商定,一旦出事之后,牛坤的爷爷牛满就说是他杀的人,然后牛宍贵和田觅春协助。 总之,无论如何要也帮牛坤洗脱罪责,大人坐几年牢不要紧,但绝不能毁掉牛坤的人生。 在牛坤交代之后,牛宍贵、田觅春、牛满三人自然瞒无可瞒,即便牛坤的爷爷牛满还在坚持是他杀的人,和牛坤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苍白无力。 而且到了这种完全败露的地步,牛坤的母亲田觅春还在哀求放过牛坤,一味地强调儿子年纪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做的事都是无心的溺爱之程度可见一斑。 审讯结束之后,已是第二天早上,天色已经大亮,又熬了一个通宵的肖然等人返回局里,向专案组汇报审讯结果。 回程的路上,肖然在车里眯着眼小睡了一会儿,模模糊糊地听李放放评价道:“现在的孩子真的是太可怕了,心智手段完全不逊于惯犯,整个就是一小恶魔!” 肖然闭着眼睛道:“社会在进步,未成年人也在进步,过分的溺爱无异于毁灭,预防犯罪要从孩子抓起!” 向专案组汇报完情况之后,肖然碰到了匆匆返回的何晓丽等人,于是问道:“何姐,那个大怎么样?抓到了吗?” 何晓丽默然摇了摇头。 皮自重气恼地说道:“我们守了一夜,最后等不下去进他屋里一看,没想到桌子上留了张纸条说下次见,让他给跑了!” “怎么会这样?!”肖然皱起眉头。 皮自重摆了摆手:“我们不可能每次都得手的,扑空了常有的事,反正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信息,只要他敢露面,总会抓到他的!” 几天以后。 冷风凛冽,冬雨刺骨。 肖然开着车,载着张磊正从外面回返市局的路上,何晓丽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肖然,你们在哪里?事办完了吗?” “刚办完正在回去的路上。”肖然答道。 “不用回来了,直接去污水处理中心,出现场!”何晓丽的声音低沉严肃。 肖然连忙问道:“怎么,又出什么事了?” 何晓丽顿了顿,道:“刚刚接到的警情,大被杀了!” “什么?!”肖然心中一凉,怎么把犯罪职业的恶徒也被人杀了,这还有完没完! 案发现场。 大毙命在污水处理厂的墙角边,而在他毙命地点的墙壁上,寥寥几笔画着一只‘秃鹫’图案,旁边还留着几个字: 以犯罪为游戏,当杀!代号:秃鹫。所属:猎罪人。 雨中。 看着趴在泥土中死相绝望的‘大c’,张磊一脸无奈的吐槽道:“大爷的,那个小丑都没清理干净,这又来个猎罪人,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肖然深吸了一口冷气,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任冰冷的雨滴打在脸上。 “只要人类还在,罪恶就不会休止。而我们,一直在路上!” 全书完 完本感言 结束了。 敲下‘全书完’三个字之后,心中怅然若失,感觉像是弄丢了最心爱的东西。 从去年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再度回想,总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现在到了该清醒的时候了,也该收拾行囊,去开启下一段旅程了。 首先肯定有亲们想说,怎么这就结束了,但我感觉想写的都已经写完了,再往下写自然是可以,但不过是堆砌一个又一个的案子,大家看的疲劳,我也写的难受。 苟唐不是从事刑侦这一行的,每次提笔总要查上好多资料,去设计故事线路,一点点的去检查是否有bug,真的是太难了,有的时候几个小时都码不出一章,急的发疯都想撞墙。 就像群里有大佬开玩笑时说的:一杯茶、一包烟,2000个字写一天。 苟唐没有一天的时间,只有下班后的几个小时,但有时真还写不出2000字(此处请吐槽:渣渣)。 一年多来,有太多的亲们支持着苟唐,要感谢的人很多很多,苟唐就不一一列举了,但是苟唐会永远记在心里,衷心的感谢。 想说的很多很多,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说多了又只会徒添伤感,显得矫情。 所以,就这样吧。 再次鞠躬感谢支持过苟唐亲们! 我们,回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