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旗超限店》 第1章 又热又晕 时值七月，烈日炎炎，干热憋闷的空气扼着每一个行人，它一边从喉咙中挤出身体仅剩的湿气，一边还恶意地将头颅来回摇晃制造眩晕，一副不搞死人不罢休的感觉。如果说那些开启了空调的地方是天堂，阴凉的地下室是仙境，那么某些人——比如钱镜——毫无疑问正走在建筑物阴影构成的人间和太阳烘烤的灼热地狱之中。 汗水变成水汽，从他的头顶蒸腾而起，形成彩虹般的光晕，摇晃着消失，正如同样摇摆的空旷街道般不真实。他调整下肩膀的斜挎包，向前探探身子，躲在传达室窄小的屋檐下。他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对一位老大爷尽情展现魅力。 顺便蹭蹭从传达室窗口漏出来的风扇凉气。 “小伙子你没走错，这里就是。你具体要找什么单位，有个门牌就行。我在这里住了快一辈子了，我给你指路。” 传达大爷抬起眼睛，从老花镜上方看着钱镜。他将报纸放在桌上，布满老茧的手掌撑起耳廓，努力让自己听清楚些。 “我找百喜连锁超市，趁假期去那里打工。我的手机刚刚坏了，没导航就有些迷路，而且也看不到短信里面的具体地址，只有超市名字。”钱镜不好意思地笑笑。 “明白了，打工换个手机，这比我那孙子不干活还只会要钱强多了。”老大爷大概是听明白了，他手臂一挥，非常坚定地指了个方向：“那边是东，然后有条向北的路。你走过去就能看见超市。那里一直缺人手，肯定在招工！” “太好了！谢谢您，您可帮了大忙了。”钱镜长舒了一口气。他什么都还好，就是有个“城市路痴”的毛病。只要是在城市里，周围都是建筑物构成的“丛林”，他会慢慢变得晕头转向，然后就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而且在室内时路痴问题要更加严重。只有靠着手机导航和频繁向人问路，钱镜才能待在正确的方向上。之前一直很顺利，直到手机因为没有高温补贴而彻底罢工为止。 没有导航已经够要命了，而这一次，似乎是受到酷热的影响，路痴发作的速度比以往更快。只不过是五分钟，他发觉自己仿佛突然到了另一个地方，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刚才还是高楼大厦的城中心，猛然间好像到了郊区。 沿着老大爷手臂的方向，双车道沥青马路在东面三十米的位置画上了终止符，几块画着红白条纹的水泥墩子路障横在中央，再向前只有还没施工的泥土地。道路一边，也就是钱镜所在的人行道上是个建筑工地，广告牌形成的高墙挡住了视线。从花花绿绿广告上可以得知，里面应该是个商业综合体，就是能吃能买能玩儿的那种商城。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时不时从围墙中传出来，缺乏机械运转噪音的伴奏，因此显得有气无力，这里要么施工进度缓慢，要么就是恰巧放高温假没什么人。幸好大门口的传达室还有个老大爷上班，于是钱镜赶忙过来问路。 老大爷有点耳背，不仅自己说话很大声，他也需要其他人大声和他说话。可即使尽可能放大音量，钱镜也总感觉交流不畅。 “忙？我不忙。现在工地都快停了，也不需要我开门关门指挥车辆，唉……”老人说道：“若是开工多的时候，来我们这里当临时工也不错。看你还算有膀子力气，搬砖头肯定行。但若是有门手艺，比如绑脚手架之类的就挣得更多。” “谢谢，但还是不了。”钱镜赶忙说道。他正在读大一，学习上到没取得什么突出的成绩，但跟着舍友健身的成果斐然——谁叫那“牲口”家里是开健身房的，整天拽着他去玩儿。忙了大半年，至少将过去三年缺失的体育锻炼都加倍补回来了。哑铃搬多了也就搬烦了，所以搬砖这活儿，还是算了吧。 “大爷，向你打听一下，这百喜连锁超市怎么样啊？” “锁？我没记得它有卖锁，但它卖的一种黄橙橙的酒有劲、好喝！你沿着路走，会看到一个旗杆，上面有块白布，然后就找到了。啧啧，一说起这件事，似乎我已经有阵子没去了，还有点馋呢。” 老头一时陷入了沉思，眉头紧紧地纠结在一起，目光迷离，似乎很久没有去买酒是个挺严重的问题。老头不再理会钱镜，连他很有礼貌地说再见也没有搭理。 回忆一幕幕涌上心头，老头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己上次喝店里酒的情景。他想起了那里的店主，是个和蔼的老大哥，可惜没娶老婆也无子女。依稀记得他酒量不错，也愿意赊账给左邻右舍的乡亲，还能在改革开放之初，物质商品不怎么发达的时候就搞到充足货物，绝对是个有本事的人。 “上次去店里买酒是庆祝我大孙子出生，一转眼这都十好几年了。怪哉怪哉，为什么我再也没想起要去那里买酒呢？一说起来，我都有些口渴了。小伙子，你能不能回来的时……” 老头左右看了看，才发现钱镜已经走了，不由得摇头苦笑一声。“反正现在也没事儿，几步就能到，我这就去一趟。” 他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就要起身。可就在这个时候，在他眼中有一道淡蓝色的光一闪而过，同时从他脚底板下面升腾起一股青烟，迅速消散于空中。老人僵了一下，过了几秒才缓过来，轻轻然后揉了揉肚子。 “哎呦，又要去厕所。不喝水就热，喝多了就厕，这鬼天气真要命。” 手搭凉棚快步走，老人已经完全忘记了去超市买酒的事情。他也不记得自己给人指过路，钱镜从他的头脑中完全消失。 钱镜不会凭空消失，他正站在工地的一角。这里刚好就是沥青马路的尽头，也就是那几块水泥墩子占据的地方。沿着广告牌边缘，有一条土路折向远处，三米宽、凹凸不平、坑坑洼洼，上面有几道清晰的车辙，压的痕迹又深又宽，或许是货车。钱镜朝远方看了看，土路尽头隐隐约约能看见一条小河，别的什么都没有。 “呃，看样子不会是个多么好的超市。但无所谓，我只是来打工的，又不是要在这里发展什么事业。既然是活儿，那就不要太挑剔了！” 在钱镜的“社会学分类中”，能挣钱的事情很多，不过也分为好几等。最高的一级叫做事业，那是一种精神上的追求，甚至可以提升到哲学的高度。第二等叫做职业，为的是在获取收入的同时，展现个人的能力、价值以及专业性。第三等叫做工作，稳定地做一件事，努力做好，拿到钱，争取能够发展成职业。第四等叫做“活儿”，也就是找活儿干，干完一件是一件，有了上顿不指望一定就有下顿。 再次整了整肩膀上的书包带子，斜着嘴角往上面吹吹凉气，钱镜迈开大步，走上了没有名称的小路。 第2章 第一次相见 土路并不长，一边是工地的围墙，时不时传出些金属工具撞击的声音；另一边是片荒地，或许未来也会变成高楼大厦，但现在仍未开发。不知道是谁在里面种了些地瓜，趴在地上的叶子绿油油的很好看。踏上小路没多久，就可以听到尽头小河潺潺的流水声。它约莫四五米宽，远远看上去还算清澈。钱镜看到两个人正用桶从河里打水，估计是要用来浇菜。 “先去洗把脸吧，清醒一下脑袋也好！” 钱镜估摸了一下，这么短的距离自己应该不会再迷路。炎热的天气让他觉得微微有些头脑发沉，这很明显是开始中暑的症状。即便现在已经躲到了建筑物的阴影下，但考虑到一会儿就要到达打工的地方，很可能还会有简单的面试，自己还是应该将状态调整到最好。 只是想象了一下将清凉河水泼在脸上的情景，那种舒爽的感觉就从毛孔渗入进来。想象力是个好东西，钱镜从不缺乏这方面的能力，尤其是在需要调整情绪、整理心情、换发状态的时候。 “希望那个超市的工作能长时间待在空调房间里——只要钱不少给——哪怕累一些也不换了。这天气，我可不想去下一家面试。”钱镜用力呼出一口热气，加快步伐向前走。 没走多远，一道闪光猛然冲进他的眼睛，随后他几乎要惊讶的跳起来。就在建筑工地的旁边，应该是那个超市停车坪的位置，一辆款式霸道、前所未见的车子大马金刀般横在那里，闪光正来自于它的反光镜。 那是辆越野车，宽大、粗野的轮胎像犀牛皮似的，厚实的花纹呈现不规则的块状，在之前的土路上留下的车辙就是这么来的。车身是纯黑色的，很高，钱镜举起手来可能都够不到车顶。其表面采用了某种不反光材料，仿佛黑洞似的吸收周围的光线，一些地方还额外镶嵌了厚重的装甲板。这绝对不是城市代步车会用来装饰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像货真价实的陶瓷装甲。 “居然没有车标，难道这是某种高级订制品，什么人会开这种车？估计这个装甲连RPG都打不烂吧？咦，车牌好奇怪，哪国字母会把A转九十度的？而且后面跟着的这些乱码是什么？” 钱镜疑惑地皱了下眉毛，但随即又觉得自己不是在瞎操心嘛！就算这辆车因为没人赞助，导致最后只能胡乱贴了个车牌上去，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正事儿要紧，“大逗”手机最新款再有一个半月就要发售了，自己还得攒钱呢！ “对了，超市，工作！” 小坦克一样的车子挡住了视线，绕开它之后便能够看到此行的目的地。这是个不大的单层建筑，规模约莫和加油站里常见的那种超市差不多。它有着白色的倾斜屋顶，绿色横条纹的木板外墙，淡黄色的双开木门。大门两侧各有一扇巨大的玻璃窗户，每个都足够一只水牛从里面撞出来。可惜窗户里面有百叶窗帘，现在只留下些许狭窄的缝隙，钱镜看不到商店里面的情况。 店铺外面有个带旗杆的开放院子，只是在和工地相邻的地方修有围墙隔开。三个投币之后就会唱歌摇晃的儿童玩乐载具整齐排列在墙下，一辆坦克、一艘船和一架飞机。院子上用白线划着三个车位，“黑色装甲”车就横在车位上，一下子把三个车位全占掉，显得霸气十足。 总体上商店显得有些破败，看那外墙上已经很有年头的旧风格装修，油漆斑驳、零件残缺，说不定它们比钱镜还要古老。尤其是商店正门上面的招牌，大部分字都失踪，只剩下一个“白”字孤零零、歪扭扭挂在上面。按照现在的标准来说，这家店若是不经过彻底重整，是不可能真正开门营业的。 “难道这工作是个坑？表面上的工作是营业员，但实际上是装修杂工？”钱镜只觉得牙花子有些酸痛，心里也咯噔一下，开始担心起来。 前一阵子听说过一个消息，隔壁学校的学长出来找工作，莫名其妙失踪，在发现的时候身体四分五裂，就像从十几层楼上摔下来的西瓜似的。据说他是误入传销犯罪集团被人谋害，然后抛尸在这里。但这个说法存疑，因为看过现场的人说，那学长绝对是摔死的，但那里没有超过三米高的建筑物，谁也无法解释清楚他如何获得了那么高的撞击速度。 除了这件惨剧之外，最近还有消息称有人在商场里见到浑身是毛、两米多高的野人，还有传言说见到有人一巴掌将别人的魂魄抽飞了。总之，最近这种怪事大为增加，听的时候，钱镜只当它们是怪谈，笑笑就过去了，并不相信。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念头全都在这个时候纷至沓来。 “难道这就是第六感？”钱镜舔舔嘴唇，然后用力晃晃脑袋：“不能多想，不能乱想，想多了容易出事。最近一段时间都这样，好的不灵坏的灵！” 正在他念叨的时候，猛然听到一声大喝：“嘿！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耳边炸响，震得钱镜向后趔趄一步，只见从“装甲车”另一边冲出一名高大壮汉，如同下山猛虎般气势汹汹扑了过来。先过来的是一个油光锃亮、闪闪发光的大秃头。下面汗津津的大脸上满是青筋和散布的横肉，巨大的墨镜后面露出半截紧皱的眉头。沿着粗壮的脖子向下，肩膀两侧是纠结着肱一二三四五……头肌，如同漫画版夸张的可怕胳膊，从钱镜视线两侧杀将过来。那对胳膊看上去就有爆炸般的力量，若是长在大象身子底下也不会显得突兀，而且绝对能轻易拧掉钱镜的脑袋——只要它们搭在钱镜的脖子上。 隔着几米远，那种叫做“要死了要死了死定了”的气息就冲入钱镜的鼻孔，一直钻进脑壳深处。尽管不是时候，但有两个画面在钱镜眼前一晃而过：一个是“抗日神剧”中的手撕鬼子，只不过被撕掉的人与自己穿着相同；另一个是“某个人”被抓着脚腕抡起来，啪叽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而这“某个人”看起来也特别像自己。 钱镜倒吸一口冷气，立刻明白两个人体型和力量之间的巨大差距，这不是一场对等的战斗。虽然之前冒出些怪念头，但在危机临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各种恐惧就会被现实威胁压下，钱镜的精神和思维反而变得特别集中。他猛地横跨一步，如同拳击手般弯腰从对手胳膊下面钻过去，然后架起胳膊、握起拳头、转过身来，一边小心戒备着，一边用眼睛余光寻找板砖、棍棒之类可以用来自卫的东西。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肌肉猛男转过身来，噗通一声跪倒在自己面前，哭了。 第3章 我要不一样的世界 泪水将墨镜冲下来，跌落在布满尘土的地上，终于让钱镜看清了他的脸。 那张脸与他的体型实在是太相称了，其充分结合了施瓦辛格、史泰龙、强森、哈夫托·布扬松、戴夫·巴蒂斯塔的面貌，就算是流着眼泪，表情仍旧和愤怒边缘的泰森有七分相似。 “我错了，呜呜呜，不能破坏规矩。我一时忘记了，请原谅我，呜呜呜……” 咦，这外国人普通话好地道啊，几乎能够媲美电台播音员了！不过他又是冲出来吓唬人，又是跪在地上哭，莫不成脑子有问题吧？ 钱镜更加戒备了，毕竟大家都明白，比一个壮汉更危险的，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壮汉。但好在他不明原因地跪倒在地，似乎陷入了极度懊悔之中。 不，等一下，有些不对！钱镜仔细看看那个壮汉，发现他的眼中仍然闪现着愤怒的神采，看来仍没有放弃袭击自己的打算。再细心一些，就能发现壮汉双肩微微颤抖，双膝在泥土中不断下陷，似乎在承受极大的压力。他并不是主动跪下，而是被迫的！钱镜不知道这压力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它毫无疑问保护了自己。 这样一来，那壮汉口口声声说的“我错了，请原谅”肯定是谎言，只不过他在试图骗谁呢？这个院子里除了他之外就只有钱镜，而钱镜肯定那不是说给自己的。于是，剩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说给商店中某人的。 “难道说这里有高手？”钱镜立刻想到了这点，于是赶忙朝店铺方向拱拱手：“谢谢高手救命。” 没有任何回应。 没有回应就对了，这才是高手范儿！对于各种神秘事件，钱镜一直都报以好奇，否则也不会去打听那么多事情，比如失踪而死亡的学长、商场里的野人、被臭飞的魂魄。很多人认为这些事情充满了恐怖与危险，钱镜却不这么想。他认为“恐怖与危险总是存在，但这个世界多一些神秘和未知没什么不好。” 从某种角度来说，钱镜属于那种胆大包天的人，而且自成一套理论体系。“谁也不能担保那些传说中的神秘事件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有空余时间就多研究一下，做好准备没什么坏处。” 他喜欢用未雨绸缪来形容自己的状态，就像那些生活在和平年代，却依旧构建专门“末日避难所”的人一样——除了没他们有钱。他曾经看过报道，现在都有专门的公司从事这一行，为各种灾难事件做准备。核战防护所只能算是普通生意，“僵尸世界存活”都已经成为模板化产品，据说还有预防宗教天启和变种人世界的定制化产品。 钱镜没法从物质方面做完善的准备，只好将精神练得无比坚韧。当受到惊吓的时候，他从不会“啊啊啊！”叫出声来，反而能够更专注地思考。当然，被惊吓后他的心脏依旧会跳得飞快，有时候也会生疼，但从不会妨碍行动。 多年的准备终于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钱镜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做出决定：就算这是一潭浑水，不蹚一下说不过去。眼前，无形的力将奥尼尔一样的壮汉死死按在地上，这种现象他从未见到过。若是不能一探究竟，若是放任这种机会从身边溜走，钱镜会一辈子后悔的！ 心脏依旧砰砰直跳，不过这一次不再是被惊吓之后的狂跳，而是因为充溢着兴奋之情。钱镜做了次深呼吸，眼珠转了一圈，一边偷偷瞄着那壮汉的表情，一边向杂货店走去。 “等等，小兄弟，别进去，里面危险！”那壮汉努力止住了哭声，赶忙说道：“我是为了救你才阻止你，不是要害你！” “你刚才扑过来的时候凶神恶煞的……” “我刚才是着急了！”壮汉努力调息并思考之后，说的话也越来越流畅：“那屋子里有危险，我在外面警戒。刚才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引开，然后你就进来了。我情急之下才突然扑过去的。这屋子要害人，所以把我压在这里！” “你骗谁呢！”钱镜哼了一声，然后道：“这屋子能把你这么强壮的人压在地上，若是要害人，直接用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的力量，就能把我拽进去，何必费这事！” “这里……这里有规矩，只有自己走进去，房子从来不主动拉人进去。”壮汉继续说道，但是他眼神闪烁，显然是在现编说辞。“真的，你相信我，别进去。你现在受到了迷惑，幸好还不深。你只要退到院子外，再仔细看看这栋房子，你就能看出不同了！” “真的？”钱镜决定再试探最后一次：“那我问你，你的车什么牌子，多少钱？” 壮汉愣了一下，嘴唇微微颤抖，眼皮快速眨了三次。钱镜一拍手，微微一笑：“看来这个问题你没提前准备，只能现编，而且我也知道你胡编乱造时候是什么状态了。好了，你继续在这里被压吧，我要进去看看了。” “别！别进去……”那壮汉挣扎起来，全身的肌肉都膨胀起来。原本贴身的黑色西服一下子绷紧，然后伴随着啪嚓的声音碎裂开来，一片片掉在地上。 “呵啊！” 壮汉怒吼一声，猛地向上一举，然后将一条腿抽出，用力踏在地上，变成单膝着地。他全身涨得通红，汗水从身体各个毛孔向外渗，所有的骨头都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瞬间，两股鼻血喷射出来，染红了他的嘴唇、牙齿、下巴和胸口。 “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这几个字几乎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得钱镜都替他疼。壮汉努力抬起身子，并向钱镜伸出一只手，很明显是要抓住他。可在他身上那股无形的力更强，几秒种后便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伴随着噗通一声，壮汉承受不住重压，终于还是趴在地上，彻底晕了过去。钱镜摇了摇头，看了眼院子出口，又看了眼只剩一个“白”字的商店招牌。越是神秘，他就越是好奇，况且到现在他只是被壮汉吓了一跳，也没受到其他威胁，当然要继续下去啦！ 都走到这里了，怎么也要看一看——他深吸一口气，拉开了白旗的店门。 先是一声清脆的铃铛声，然后他就被一阵黑暗笼罩，并且还有几个闪耀着绿光的眼睛注视瞄过来。 看起来里面有危险！ 还不少！！ 第4章 继任者 让我们把视线稍微向前调整一下，看看钱镜走进店门之前，里面发生了什么。 “许老板，你这是趁火打劫！虽然这个地方已经荒废许久，但不代表它一定要交给你！现在我来了，这里很快就会走上正轨。你是这里的股东之一，我尊重你获得分红的权力，但你别想从我手里拿走经营权！” 说这话的是个容貌几乎满分的美女，从面容特征上来看应该是中俄混血。她的身体高挑修长，似乎什么都挺长，比如黑色的长发、略微弯卷的长睫毛、高挺的长鼻梁、桃红的嘴唇又长又薄，再加上一对笔直的黑丝长腿。虽然她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审美标准，但明显东西方混血的气质足以补上最后一分。从下往上看装束，黑色的短裙上面搭配一件略有些偏蓝的西装，白色三角形的袖口开在小臂中段，露出有着淡淡小麦色健康肌肤的手臂来。她晃动手臂加强自己的语气，手腕上一串菱形宝石的链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她对面，许老板早已白发苍苍，穿着一身臃肿的唐装，挤在轮椅中。虽然被美女当面吼来吼去，但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也许是他素养好，也许是他脸皮厚，也许是他身后站着的三个高大持枪保镖赋予其足够的力量。 在他咽喉上，安装有一件椭圆形的电子装置。当他用手按住装置并开口说话时，里面便会发出机械合成的人声。而他自己，则只能从嘴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 “拉伊莎，你刚刚回来，并不了解情况。但你看看周围，这么多年下来，这里变得一文不值，只是这地皮还值点钱！我早就要扩股，把这里全买下来，和我的商业大楼连为一体，可你们家就是不同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是嘴硬。我耐心有限，最多再给你提价一百五十万凑个整数，一千万，这就一次整体转让给我。一手交钱一手交地，我已经太老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里是我家的店铺，现在是我的店铺，也是我仅剩的产业，想让我给你，没门儿！许老板，别掩饰了，你想要的是这个店铺，你根本不会将它推平，然后将商业中心扩建到这里来！” “没错，你说的很对，地我也要，店铺我也势在必得，当然不会简简单单就推掉。”许老板抱着双臂说道：“这木头房子挺稀罕的，我会把这里变成个酒吧，和我的商场大楼搭配起来。这个地方已经十多年没开张了，商品都非常陈旧，折不了多少钱。我再给你加一百万，赶紧答应下来，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我没有浪费你的时间，我的答案是一贯而明确的，就是两个字：不卖！” 听到这话，许老板身后三个壮汉——都和院子里跪在钱镜面前的那个体型相当——一齐超前垮了半步，鼻子发出“嗯？哼！”的重音。一阵突如其来的风从三个人身上爆发出来，扫过陈旧的店铺，吹起货架和柜台上的尘土，朝着拉伊莎卷过去。 眼看精致美女就要变得灰头土脸，一只手臂横着挡在她面前。那是个身穿白色长衫灰色马褂的银发老人，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他手臂一挥一转，在拉伊莎面前画了一个圈。风立刻停了下来，尘土也随之缓缓降落。随后，他毕恭毕敬退到女子身侧，双手抄回袖子中，继续眯着眼睛瞄着对面。 很显然，这些人都是为了这个坐落在犄角旮旯的连锁店而来。谁都知道一个店铺最重要的就是位置好，人流量就是营业额的道理颠古不破。可是商店要位置没位置，要流量没流量，就算是改成主攻网络的商店，这里的邮费也比城市核心区高，效率还差。 按说地皮能值点钱，至少可以让旁边的“商业综合体”重新变成规整的矩形。但那“商业综合体”自己都快不施工了，再花钱买个边角料，岂不是傻？ “你这小姑娘又不懂经营，说不定一个月前你连这个地方都没听说过，而我却是对这里富有深厚的感情。”许老板用深沉的合成音说道：“这是我起步的地方，也是我养老的地方，你何必与我作对？拿上钱，继续你的学业，或者到处去玩耍，都足够了！” “你说得对，之前我没见过这家店，我父亲也没提起过。我更没见过这里原本的主人——按照辈分，我该叫他大爷爷。他没有子嗣，遗嘱里将店铺转让给我爸爸，然后又给了我，成了我唯一的财产。”年轻的拉伊莎说道：“既然我来了，就要把这个地方经营好。这是我们家最后的东西，绝不会卖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卖？你想多了。你那一套继承的法律序列当然没问题，但你别忘了，你继承下来的股份是有条件的！根据我和你大爷爷最初的对赌协议，单单第一条，若是因故五年不开张营业，就视为放弃，那些股份就该是我的！根据这个协议，我就会是这里的主人。你继承的，只是暂时冻结的股权，而我的对赌协议比你的继承权要更早兑付。现在我给你钱，不是要买什么东西。你可以认为我只是关心你，想要替老朋友照顾他的后人。别以为是在求着你！” 拉伊莎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老者。那老人点点头，半弯着腰解释道：“小姐，的确是这样。大老爷有七成半的股份，但其他散客的股份似乎都集中到这许老板手里了。当年是有一个对赌协议，将会决定七成半股份的归属。不过在协议触发之前，你现在的七成半股份，仍然意味着你可以说一不二。” “柳老爷子，我敬重当年佘大老板的为人，但是这小女子却只是个菜鸟，只会把这个店糟蹋了。”许老板对银发老者说话的时候，声音就变得舒缓许多。“我是个念旧的人，我保证接管这里后，仍旧聘任您做这里掌柜，然后还给您1成股份。您是行内人，知道这地球上硕果仅存的白旗连锁意味着什么，可不能让它落入这半个洋婆子手中。” “你才是洋婆子，你全家都是洋婆子，我可是地道中国人！”拉伊莎猛地一拍桌子，胸前一阵抖动，手链稀里哗啦直响。“告诉你，要不是我妈妈用拉伊莎这个名字保护我，说不定我也和他们一样死得不明不白！许老头，我告诉你，既然我在这里，那这商店就已经开张了，今年的分红不会少了你那份的。但是想要股份？拜拜！” “看来你不知道一句老话：白旗自有规矩！”许老板嘴角微微上翘，眼睛眯了起来，皱纹在他脸上留下深沉的黑影。“白旗有自己的判断能力，这里的规矩，不管是神仙鬼怪都要遵守。你可以算是这里的老板，掌柜这个职位就算是柳老爷子担任。可是仅凭你们两个，白旗算不上开业，营业员呢？柜台没有人接待客户，你开的这叫什么业？” “鬼鬼是我的营业员。” “一个缚魂，寄生在白旗商店，现在连出面都做不到，她可算不上！”许老板哼了一声，显然对商店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且自有一副成竹在胸：“拉伊莎，看来你的确什么都不懂。缚魂不能接待客人，只有正经人类才行。你这里没有营业员，就开不了业，对赌协议就是我赢！” “鬼鬼不算？没关系，我已经招工了，只要后天之前招个营业员，这里就能开业了。” “你是不是算错了日子，今天就是最后一天，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正午，而当太阳落山时，你最后的开门机会也就没了。”许老板呵呵笑了起来，他身后的壮汉们立刻发出憨厚的哈哈和凶猛的哼哼声，非常知趣地烘托着氛围。 “今天？”拉伊莎愣了，赶紧回头向柳先生求教。 柳老爷子无奈地点点头。原来的佘老爷是多好的人呐，和善勤勉兢兢业业，可谁曾想他会突然遭遇不幸。而现在这个继任者，长相、气质，包括气势都是上上之选，可并没有延续佘老爷那种好学、谨慎的品质。而且她是女儿身，更不是嫡生，因此老人并不看好。特别是给她说了那么多次要学会算农历，没想到她还是算错了日子。 看来又要对不住佘家老人的嘱托了。 “告诉你吧，你一回来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然后就接下了你的招工广告，将它发在了一份小报上，昨天才到了街头，正在一份份往别人车筐里塞呢——要不是白旗复杂的规矩保护着，我能让这广告根本发不出来。”许老板胸有成竹地说道：“就算是有人来了，在各个路口我都安排了人，布下了阵法。凡是想来白旗杂货店的，都会遇到些突发事情，然后掉头回去。这个地方已经被我的大楼挡在身后，不会有任何人注意。连问路的、打听事情的，都不会过来。再加上工地干活儿，不小心就会把道路堵上，因此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成功应聘。哼哼，就算真有人狗屎运走进来了，我还有条狼狗守在门口，会把他撕吧撕吧吃掉！” “你敢！白旗连锁的区域是非交战区，不准战斗，否则被镇压！” “贝恩就是死士，我让他死，他根本不会皱眉头，只会执行。而且，非交战区的规矩是从院子开始算的，你觉得我会让人走进院子来？而且，你以为贝恩是那么好镇压的吗，他可是有万钧战力。所以，今天这里不会有人来应聘，绝不会有人成功！现在给你点钱买下这里，是看在佘老爷子的面子上，也是为了让柳老爷子安心，可不是你这张洋婆子脸有什么面子！” “你！”拉伊莎指着许老板咬牙切齿。她很想给他一巴掌，可她即打不过那些保镖，也同样不能违反白旗“不准交战”的规矩——这些规矩和天高、同地厚。她赌气说道：“我相信，肯定会有人来的！不管是谁来应聘营业员，救活了这个店，我给他一成股份！” 话音刚落，店门上挂着的铃铛响了，清脆的声音清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钱镜正在此时推门进来。 第5章 色与利 唰唰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钱镜身上，看得他寒毛乍起、头皮发麻。这是进了商店还是进了狼窝，怎么一个个眼睛都带上了些许绿色？ 钱镜推开门，将外面热气也带了进来。明亮的光线从他背后斜照下来，空气中飘动的灰尘分毫毕现，一股陈年木制建筑特有的树脂香气飘进鼻孔。随即，一股浓烈的香水味迎面而来，将钱镜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美女！ 仅仅看了一眼，就让钱镜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从头到脚打了个激灵，瞳孔都大了一圈，呼吸渐渐急促。从屏幕和海报上看到美女，与真正接触美女完全不能比，毕竟一个只是视觉刺激，另一个却是眼、鼻、耳、心全面刺激。 没想到在这店里居然有如此水准的美女！钱镜激动了，立刻就想和这位美女亲近一下，开始增进相互了解。这没什么可羞愧的，他总不能和自己的DNA作对！历经千万年进化后的血脉力量仍旧发挥作用，为他的下一步行动——不管是远古时期敲晕她带走，还是在现代展开一段友好而热烈的追求——提供充足的能量。 “小子，这里还没开业，走吧走吧。” 苍老，而且非常煞风景的声音将钱镜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这才重新注意到身边站着的三个彪形大汉。哇塞，现在健身这么容易吗，怎么一个个和吃了激素似的这么大块头？现在局面很明显：一面是虎背熊腰搭配颐气指使，一面是怦然心动配鹤发童颜。 虽然明知很仓促，但钱镜这时实际上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是这里的老板，你不要理会那个人。”拉伊莎眼眉弯弯，连忙问道：“你是来这里应聘的吗？” “你是老板？这太好了！”钱镜暗暗捏紧拳头。“我是来百喜连锁超市应聘营业员的。” “等等，百喜连锁超市？哈哈，你走错了小伙子，这里是白旗杂货店。”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转过来，上下打量钱镜。怪不得外面的心灵迷幻阵法没有起作用，就是因为这个家伙找的是百喜而不是白旗，导致阵法并没有干扰它，让他误打误撞安全通过。这种运气或者巧合是许老头现在最不想看到的，所以他立刻说道：“我看你挺面善，可以让我的手下开车送你去百喜，不会耽误你的时间，怎么样？” “没事儿，我不急。”钱镜才不会被老头子忽悠走呢，换成美女说不定一试一个准。“我叫做钱镜，趁暑假打工。你这里用人吗，干什么活儿，待遇怎么样？” “用人，用人！” “等等，先别着急，你是怎么走进来的？外面的贝恩就没拦你？” “外面的？我不是很清楚你说的贝恩是谁。”钱镜当然不会乱讲，毕竟从衣着上看，院子里被压趴下的大块头是和轮椅老头一伙儿的。他一边胡扯着，一边慢慢移向美女那边，可总会有个壮汉出现在他前进的方向上进行阻拦，而这当然会让他紧张起来：“喂，别挡着我的路好吗？你这样做容易引发冲突，属于寻衅滋事，警察会管的。” “警察管不了这事儿。” “构建和谐社会，打击黑恶势力，疑似的也不放过，就算涉外事件人民警察也能处理！”钱镜猛地掏出手机，这才想到那东西早就没电了，只好用力晃晃，狐假虎威道：“总有有关部门能管！” 有关部门几个字一出，居然比警察还有威慑力（具体见《剑与魔法与出租车》）。几个壮汉齐刷刷后退半步，连轮椅老人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钱镜趁此机会越过人墙，来到美女气息更浓郁的那一侧，他不知道有关部门的存在，当然会心生疑惑：我这又不是S系列炸弹手机，他们干嘛害怕？ 许老板咬咬牙，脸上的表情狰狞起来。他一使眼色，立刻有一个保镖便到窗口看了眼，然后回报说：“贝恩昏死在地上。” “没有完成交代，就算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回去处理了他！” 处罚手下只是出气，但当务之急是立刻搅黄应聘者这件事情。可是怎么做呢？许老头心里很清楚，白旗连锁店有自己的意志，最著名的规矩就是“非交战区”，也就是任何暴力手段都将遭到无情镇压。尽管他很想，但他却不能让手下当时就把钱镜给杀了。 拉伊莎这妮子反应慢，许老头赶忙抢先说道：“小伙子，这家店耽误你的前程，挣得也不够多。你来给我干，我给你十万每年怎么样？” “不，不能涉黑，我家里不让，而且会被严打。”钱镜摇了摇头，义正言辞地说道。他好不容易才从黑衣壮汉们的包围中逃出，来到美女身边，当然不会再回去。 凑近了看美女，感觉比远观多了一种冷艳的气势。拉伊莎身高和钱镜相当，但是在鞋跟和发型上占了便宜，很明显比他高出一截。再加上相对更加修长的身材，顿时让钱镜有了种“Hold不住”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揉揉鼻尖，带着微笑问道： “这位老板，你这里招不招营业员？” “招！招！怎么不招？！”拉伊莎对着钱镜微微一笑，将他周围的夏天变成了春天。“你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随时都可以，只要你能详细告诉我需要做什么。”钱镜立马顺杆子爬了上去。 “太好了，我看你真的和我们有缘，我宣布你被录用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白旗连锁的营业员。柳老，咱们发的招聘广告，上面是怎么说的？” “有五险没有一金，所有钱发到手里，每周七天，每天8小时，每个月四千加提成。” 这条件不怎么好，尤其是每周七天上班。按照正常标准，五天之外应该给双倍工资，哪怕按照最低工资标准作为基准来计算，这四千也太少了。至于提成，看这家商店破旧的样子，想想它的偏僻位置，提成基本上不可能。 拉伊莎并不了解国内的劳务市场，不过她也觉得这个工资有些少。现在是紧要关头，得先留住营业员，让商店开业来保住它，不能在钱上太吝啬。拉伊莎看看钱镜，被他眼中的光芒烧了一下，于是决定将工资先给他翻一倍，大不了一个月之后解雇就是了。 “我……” “我愿意。”钱镜看着拉伊莎，他答应下来的原因非常明显。 “我反对！”许先生右手举过头顶，直直地杵着。 第6章 第一句话 “就这样？看来白旗在你手里肯定还是会倒闭！哼，身为老板，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能不能雇人可不是你一句话可以决定的，白旗自有规矩！他通过考核了吗？你以为白旗是个路边小商店，学会算数是个人就能来？得有资质，资质懂吗？” 许老板看了看手表，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只剩下最多四个小时。哈！他连考核都来不及完成，最后我还将会是胜利者。年轻人，刚才好机会不把握，是你没运气！再过上四个小时，这个店就是我的了。你放过了机会，就会空手而来、空手而走！” “老人家，歇歇吧。我要是你，一定会控制火气，注重养生。”钱镜指了下许老板的喉咙。他的目光只是离开了那么一瞬间，立刻又回到拉伊莎身上：“老板，考核什么形式？” 拉伊莎微微蹙着眉头，看向柳老先生并问道：“还有这规矩？” “是的，一直以来都有。” “难道我还不能直接聘任吗，我这算什么老板？” “白旗不挑老板和掌柜，但是对营业员的能力非常看重，因此自古以来都是有一个考核的。”老人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这位应聘者，请往这边走。” “稍等一下，我想先问问，考核不应该是老板进行吗？”钱镜看着拉伊莎：“你不跟我一起来嘛？” 老人摇摇头：“拉伊莎小姐是这里的所有者，白旗杂货店在她的意志下运行，但你服务的是杂货店而不是拉伊莎小姐。对你的考核由白旗杂货店进行，没什么危险，就是按照规程回答些问题。” 既然已经知道这里会发生奇怪而神秘的事情，很有可能超出自己的掌控，钱镜便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就见怪不怪了。他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到自己能够掌握方面，比如：“拉伊莎……这个名字真好听。能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吗？” “无忧无虑的。这是我妈妈给我起的。”拉伊莎微微咬了下嘴唇，突然对钱镜说道：“我不一定能成为一个好老板，所以……只要发生什么危险，你一定要快跑，保护好自己，不用管我，知道吗？” 美女这是在关心我？至少这件事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钱镜竖起了大拇指，脸上带着充满信心的笑容。这个时候细节很重要，哪怕一会儿没能通过招聘面试，现在也不能丢人。 “哦，请带路。”钱镜跟着老人到了柜台里面，通过一扇写着“员工专用”的门向后面走去。“柳老先生……” “我全名是柳署仁，排行第六，熟悉的人叫我老柳或者老六，反正不是老刘。”老人头也不回，边走边说：“你先称呼我柳老师吧。” “柳老师，”钱镜点点头：“您到这边来了，前面只留下拉伊莎小姐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柳老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在白旗杂货店里面伤害老板？不仅不会得手，还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说不定比那更惨。你放心吧，白旗的规矩还在运行，她在这里就是安全的。” “白旗的规矩到底是啥？” 老人并没有回头，只是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边走边说：“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你完成考核自然会知道。现在，你只要晓得这是个家族老店就行了。它中间断了几年没有经营，刚刚转到了拉伊莎这里，正要重新开张。但你只要坚持下来，就会发现，在这里工作，哪怕只是个营业员，也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能学会法术吗？就像外面院子里那样，将一个壮汉压趴在地上？”除了美女，钱镜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他表面上嘻嘻哈哈，但心里比任何时候都紧张：“这里是科幻侧、魔幻侧、武侠侧还是仙侠侧？” “这个问题我没听懂，但我可以确认……”柳老头嘴角微微上翘，目光炯炯有神，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从来没有什么能力是教你如何将壮汉压在身下的。而且，如果你不能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检测，帮助小姐保住这个店，也就不需要知道答案。好了，到了。” 老人指着走廊边的一扇门说道：“就是这里了，你进去检测就好。别忘了尽快出来，时间不等人。” 那只是一扇普通的木门，陈旧的球形门把手上还有些许锈迹。门上镶着一个牌子，钱镜看过去的时候，上面的字迹在动，刚刚显示出“面试间”三个字。他揉了揉眼睛，用力看过去，那些字又不动了。今天的天气太热，估计脑子有些烧得糊涂，连“中暑”眩晕的症状都要蹦出来了。钱镜赶紧喝光自己带的水，整一下头发，调整情绪集中精神，然后拉开门进去。 他只是刚刚迈进去，还没仔细打量，房门就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将他吓了一跳。恐怖片常用这种桥段，通常还搭配着昏暗而摇曳的光线，让人在看清与看不清之间产生紧张感。不过，钱镜所在的屋子一片通明，整个天花板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线，不知道这是哪种灯管。 “面试间”足有三百平米，是个没有窗户的封闭空间。墙壁上挂着许多大小完全一样的方框，用白布盖着，不知道是镜框还是画框。整个房间一尘不染，同时也空空荡荡，只有正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脑，前面还有一把旧木椅，没有人。 那是一台老式电脑，三十年前的款式，现在只能在旧货市场见到。小而厚重的显示屏下面压着个只有5寸磁盘驱动器的主机，远远就散发着一种陈旧气息。钱镜低头看了看，只见电源线垂在空中摇晃，而周围也没有插座的踪影。 “哈喽？”钱镜左右看了看，“有人吗？”他想要转身出门问问情况，却惊讶的发现门不见了！身后只有空荡荡的墙，光滑平整毫无缝隙。 他趴在墙壁上，沿着记忆中门框的位置摸索，一边捶打一边呼喊。突然，身后突然传来“咔吧”一声，然后便是“嗡嗡嗡”的风扇启动声。他缓缓回过头，看到没插电源的电脑亮了起来，在黑底色的屏幕上，绿色的字符显现出来，一个一个伴随着键盘敲击的咔咔声，组成了一句话： “hello， world” 第7章 多了个爷爷 “哈喽？”钱镜看着计算机屏幕会心地笑了。 “hello，world”这句话曾经很流行，频繁出现在各种计算机语言教材之中，是新手入门时所完成的第一个简单程序。钱镜不属于那个时代，只是从一些怀旧文章中见过。 很明显，工作面试就由这台计算机进行，而钱镜需要做的就是坐在那张陈旧的椅子上，然后与计算机交互。他迈步走向椅子，一半是激动一半是紧张，还在琢磨那屏幕里会出什么题。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啊啊啊”，一声惨叫猛然炸响。钱镜吓得全身一抽，汗毛直竖起来，耳膜一阵阵疼。 惨叫形成回音，音量减低，越来越弱。只能分辨出那喊声来自男性，充斥着痛苦、不甘和恐惧，情绪饱满。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的墙壁中同时传来，因此无法分辨具体方位，更看不到任何类似喇叭的发音设备。 墙壁上那些蒙着白布的方框有些可疑，钱镜也很好奇下面盖着什么。他思考了几秒钟，决定还是先坐到电脑前。不管是拉伊莎还是柳老师，包括那个许老板在内，他们都说“白旗杂货店的规矩很大”。钱镜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规矩，越是这个时候，越应该少招惹是非，将精力集中在面试上。 计算机看起来很有年头，但是一尘不染，风扇发出的嗡嗡声平稳而轻微，很明显保养良好。钱镜坐下来，试着敲一句“Hello”，发现键盘的操作无法实际输入字符。只有他按了回车之后，闪烁的提示符向下移动一行，然后便探出一行字来。 “欢迎使用白旗系统，准新员工，考核即将开始，请做好准……权限插入，暂停考核，调取留言，来自店主佘（乱码）。” 这行字之后，屏幕上的光标提示符停止闪烁，变成常亮，仿佛死机似的。伴随着两声咳嗽——音色听起来很像之前的惨叫——屏幕后面便开始播放声音。钱镜左右看了看，并没发现音箱。 这回听的清楚多了，那声音的主人年纪不小，边说边咳嗽，还伴随着肺里浑浊的喘息，时不时就呼噜呼哧漏风。他饱含深情地说道：“孙子……” “占我便宜！”钱镜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继续听下去。 “孙子，看来我活不长了，估计是来不及亲眼看你，只能用这种方法给你留言，这是唯一不会被别人听到的办法。”那老人说道：“这间白旗杂货店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非常珍贵，一定要一代一代经营下去，留在咱们佘家人手中。我……我对不起你爷爷，这家店应该有他的份，也应该有你父亲和你的份，是我隐瞒了它的用处，让他们空着手离开了家乡……” 钱镜皱了皱眉，计算机说留言来自佘老店主，那这段信息应该是给他孙辈听的。既然说的是“孙子”，肯定是个男孩儿。呃……目前的继承人是拉伊莎，那可是个大美女，但万一是自己看走眼了呢？ 不对！不能走向邪路！柳老也称呼拉伊莎为“小姐”，连对头许老板也说了“你这个女娃子”之类的话。拉伊莎是女的，是女的，是女的…… 两种可能，佘老爷子记错了，或者这是某个更早之前的佘老板的留言，毕竟这是个家族产业，老板都姓佘是很正常的。虽然这是给佘家人的，但既然这房间根本没有门出去，面试也没法进行，所以他只能继续听着。 “到了老，我也认识到自己错了，所以想方设法和你们再联系上。我知道你们在国外已经站住了脚，既富裕又幸福，恐怕看不上这个小店，所以我将用上些手段，让你们遭受重大损失，然后便会重新注意到这里。我不知道这要花多久，但我希望一切来得及。” “白旗杂货店非常神奇。你来之后一定要好好工作，不断提升自己的岗位。我将店长的职务安排给你父亲，也就是我的那个侄子，而将店员的职位安排给你。不要觉得当个营业员很傻，没什么前途，不是这样的！只有从营业员开始不断成长，你才能逐渐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我从没有见过你，也没有见过你的父亲，我不知道你们的性格和能力，但我没得选择。这个世界上我能相信的也只有家人了。我留下了几件东西，算是见面礼。” 语音播放到这里，就暂停了，屏幕上显示着“等待中”三个字。 伴随着唰的一声，从磁盘的驱动器中弹出一张又薄又软的黑色五寸磁盘。钱镜只在一些陈旧的计算机杂志上见过这种东西，实际拿到手还是第一次。它有点像是厚塑料纸的手感，晃动的时候发出忽悠忽悠的声音，感觉非常脆弱。 “这东西怎么用，难道要再插回电脑去？” 正当钱镜琢磨的时候，异变突然发生了。那张黑色磁盘突然“融化”，变成一股黑色的胶状体，顺着手指攀援上了他的右臂。“这是怎么回事？！”钱镜猛地喊起来，并赶忙甩动右手——没有丝毫作用。他用左手去扯，结果连左手也沾上了那东西，两只手被粘在一起。 “救命！”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喊叫声在空荡荡的四壁之间形成回音。没人会来救命，只有自己想办法。他试着用桌角刮下黑色黏胶。没用，黑胶非常光滑，根本软绵绵的不受力，反倒刮得手臂生疼。 咦，手臂生疼？钱镜冷静下来，仔细感觉手臂的变化。实际上，除了两只前臂靠拢在一起暂时没法分开外，并没有其他异样的感觉。被黑色粘胶覆盖的部位仍能够操控，十根指头都还完好。 钱镜不再乱动之后，黑色粘液迅速覆盖了两只前臂，并不断鼓出气泡来。气泡一个一个破裂，发出砰啪的闷响，这情景十分骇人，但实际并没有危险，也没有产生疼痛。钱镜只觉得两只手臂好似浸泡在舒适的温水之中，同时被温柔地按摩着，最多只有一阵阵麻痒的感觉，令人舒服。 然后，这层黑色的粘液开始向皮肤下面渗透，因而逐渐变淡，直到重新露出原本手臂的颜色。钱镜重获双臂的控制权，赶忙翻来覆去检查。他的手臂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因此变强壮或者灵活，更没有脱毛、美白等效果。只是在他双手手腕内侧，多了两个黑色的圆点。 第8章 心思墨线 看着手臂上多出来的那两个黑点，钱镜略微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用指甲尖掐住一块小肉，然后一拧。 “呃……嘶嘶嘶……疼！” 这样掐一下足够痛，也足够证明现在并非梦境。虽然还不知道黑色的胶泥和现在黑色的原点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能确定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钱镜总是特别在意那些神秘莫测的事件，当然也一直在憧憬有那么一个机会，自己能够变得与众不同。 此时此刻，一切现象都在告诉他：你已经把握住了机会，肯定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从来没有人统计过，当接触“神秘事件”后，有多少人是向好的方向转化，有多少人跌入悲惨的深渊。因此，钱镜现在心里，一部分情绪自然是后怕。毕竟这种“奇遇”并非来自自己信任的人。他姓钱，而这里是陌生的商店，属于和他毫无瓜葛、陌生的佘家。童话故事里，有些人进入陌生的小屋后，基本上不都变成邪恶巫师的俘虏、储备粮和实验品了吗？他和普通人一样，肯定也会有心悸的感觉。 另一方面的心情则当然是兴奋、激动和窃喜。哪个男孩心中没有梦想，谁不期望自己能够获得超凡的力量？如果有一个能够获得匪夷所思能力的方法摆在面前，在用与不用两者之间，恐怕十之八九的人都会选择前者。 “到目前为止似乎一切顺利，至少没有向坏的方向转化。”钱镜深吸几口气，将后怕和兴奋暂时放在一边，拿出好奇、冷静和谨慎的态度，开始研究自己获得的小黑点。他原本寄期望于电脑屏幕上会有进一步提示，或者佘老爷子进行讲解也是不错。但事与愿违，电脑似乎又陷入死机状态，对任何操作都没有相应。 小圆点很像是普通的痦子，只不过黑得有些发亮，有点汽车金属漆的感觉。钱镜活动活动胳膊，做了几个俯卧撑，确认自己的身体素质并没有任何提高，看来不会是这个方面的。 “或许是某种植入的系统？”他用手指按按小圆点，也没有什么显示屏、对话框之类的东西蹦出来。除了按之外，掐、拧、揪、搓、挤，各种动作都没用，将两个黑点怼在一起也一样。然后钱镜也试验了“语音控制”，比如“展示属性、展示功能、开启以及芝麻开门”。两个小黑点一动不动地待在胳膊上，就像是两颗天生的痦子一样。 “见了鬼了，这是什么东西？” 若是兴奋了半天，只是获得两个黑点，那就可笑了。钱镜坐到电脑桌前，手掌托着下巴开始思考。在他所读过、看过的，能够和超能力沾边的作品中，还有什么是可以借鉴的。 这其实是一个好办法。不过自然现象，一个人能够创造出来的东西，总不会比所有人想象力所能到达的范围还要广，肯定会有所联系。钱镜绞尽脑汁，想到手都有些麻了，于是甩甩手，换个姿势。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发生了。在他甩动手腕的时候，黑点中射出一条黑线，就在皮肤下面，沿着掌骨的方向，朝食指指尖前进。他只要一停下来，这条黑线马上“嗖”一声，重新缩回到黑点之中。不管是发射出来还是收缩回去，钱镜都没有什么特别地感觉。 “一甩手腕就射出线？难道是类似蜘蛛侠的本领？”钱镜不断甩手腕，两只胳膊都进行尝试，都会产生黑线蔓延的现象。也许当黑线到达指尖的时候，真的能够射出来变成黑色的蛛丝，可钱镜暂时还没法知道。他手腕的移动范围是有限的，不管怎么用力，哪怕腕骨都被甩的咔吧咔吧响，黑线最多到达食指中间的位置。 用上胳膊、用上肩膀、用上腰，钱镜还尝试了从脚腕开始发力，并不能令情况有所变化。黑线死脑筋似的停在食指中央，就是不再前进一步。 “不，我不信这个邪，一定是有办法的！”钱镜从头梳理一下这件事，思考还有什么地方存在问题。这种黑点能力是佘老板留给自家人的，难道是和遗传有关？这种可能的确存在。 钱镜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性不会太大。如果有判断遗传关系的方法，佘老板应该用在电脑开启的时刻，放在播放留言的前面，这样除了可以确保礼物送对人，还能防止自己的留言泄露出去。 可是……万一呢？按照留言中所说，佘老爷子是要将这个东西给自家人，结果被自己意外得到。听佘老爷子的意思，他对于自己的后辈有很大期望，而这一对黑点——不管是什么——都是用来帮助其成长、辅助其达到期望的。 只是现在，这种期望不可能达到，毕竟钱镜又不是姓佘。“等一下，既然这个黑点进入了我的身体，那么它不能发挥作用，更可能是外部原因还是内部原因？” 钱镜有一个猜想。自己获得了能力，心情是窃喜而不是欣喜，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机会原本不是自己的，会有一点歉意，可能正是这种情绪阻碍了黑点的正常运作。“一方面这东西不是给我留的，可另一方面我也没偷没抢没骗人，光明正大而意外得到了它。我不知道这能力怎么交出去，当然也不想交出去——不管它是什么。我可以保证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佘家后人，帮助拉伊莎好好经营这个店铺。如此，我也就能完全心安理得。” 想明白这点后，钱镜最后的心理阻碍也没有了。他再次甩动手腕的时候，黑线到达了指尖，并稳定停在那里。灼热的感觉从指尖传来，就像用烟头烫了一下似的。好在这灼痛只是瞬间，它迅速降温，最后变得只是比体温略高一点。黑色的线也开始变淡，变得几乎看不出来。不过钱镜多了一种感觉：他根本不需要借助肉眼，就能知道黑线的状态。只要心念一动，黑点就能和食指指尖联系起来，或者断开联系。 还是没有蛛丝射出来，不过很显然这种能力更多与情绪、心灵和思想相关，而不是身体。指尖能干什么，还与黑色相关？钱镜第一个就试验在桌面上写字。 他的手指变成了笔尖，黑色的线条沿着移动轨迹显现，粗细、浓淡，包括每一处笔锋变化，都将钱镜心中所想完美呈现出来。也就在这时，计算机里面传来佘老爷子的话：“祝贺你，你不愧是我最看好的孙子。” 喂！再提孙子，就不给你家美女好好干活儿了哈！ 第9章 快速考试 钱镜不想当任何一个陌生人的孙子，不过因为拿到了那人原本要留给孙子的东西，也决心帮他完成和孙子有关的愿望，所以装一会儿孙子倒也无妨。 白旗杂货店的计算机继续播放着佘老爷子的留言：“我留给你的东西叫做心灵塑形墨水，据说是宇宙创立时候的基本物质之一，非常珍稀，受管制等级为最高。关于它来历的更详细信息，需要环之联盟探员权限9级。” 又是个新的概念，环之联盟。钱镜在心里记下它，以后有机会再调查一番。 “关于心灵塑形墨水的功能，我并没有绝对准确的信息，也都是听别人说的，总体上来说，你可以用它创造出任何东西来。有人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便用一份心灵塑形墨水偿还。他告诉我，这种黑色粘稠胶体是无害的，可以分为源质、基质和分体三种。源质就是进入你身体的那部分，只要不一次性耗尽，它会慢慢恢复。你可以集中意识，然后用指尖或者笔尖蘸取墨水，用来书写绘画。离开你身体的部分就是基质，也是无尽墨水的唯一使用方法。具体怎么用你看看动画片《神笔马良》就知道了。当基质变干，转换成其他物质，那就是分体。没有已知方法能够检测出分体物质和真实物质的区别，很神奇是不是？你要小心，无尽墨水是管制物质，而且价值连城。这就意味着想要得到它的人，更有可能选择暴力、邪恶和危险的方式。虽然分体检测不出来，但源质和基质却有可能——如果使用针对性的方法。这是相当珍贵的东西，好好使用。” “白旗杂货店是一个窗口，好好干，你终究能够找到更多好东西，但记得要小心使用。最后，你一定要提高警惕，因为许多人虎视眈眈盯着白旗，不光是外面的人，很可能还有内部的人。我的这些话，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没有别的期望，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佘家能够平安喜乐、富足繁茂，这就够了。” “最后，祝你一切顺利，不要担心考试。再见。” 佘老爷子的留言在“咔吧”一声后结束了，屏幕上的光标重新开始移动，一行行关于考试的文字显示出来。 “考试考试！”身为学生的重要能力之一就是“对考试敏感”，钱镜刚上大学，这项在高考中得到了强化的超能力还没有来得及退化。他活动活动手指，根据屏幕上的提示，在姓名栏中填写自己的名字。幸好这台电脑能将五笔字型换成全拼输入法，不然写名字还是件挺麻烦的事情呢。 “白旗杂货店希望每一位员工都能为顾客提供最好的服务。不断积累的好评将是每一个营业员最宝贵的财富。因此，即将通过一系列场景选择题，初步了解和判断营业员的心理素质以及情绪特征。请依照自己的本心回答。” “本次考试约需时间6个小时，请做好准备。现在开始。” 等等！从做好准备到开始只有1秒钟不到的时间，这够准备屁啊！连续六个小时，饥饿和干渴还能忍耐一下，三急怎么办？这个房间足够大，但是没有厕所，总不能就在地上解决吧？ 不等钱镜抱怨，第一道题出现在屏幕上。“没办法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六个小时……最好尽快答完。不光是为了下半身的幸福，更是为了拉伊莎的商店。嗯！让我看看……” 连续跳出的文字描述了一个场景。“一个顾客来到店里寻求帮助，他的脚正在溃烂，并沿着脚腕向上延伸，很明显会威胁他的生命。你找不到医生，也没有其他可以求助的人，你会怎么办。” 钱镜捏捏下巴，微微一笑：“这样的题倒是很有意思，让我看看选项……‘1.砍掉他的脚’。好直接好凶狠的办法，再看看后面的。‘2.给他推荐一份紧急寿命保险’。总觉得这个比1还要凶狠呢……” 选项还在不断延伸，其中有一半出现了古怪的名词，钱镜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或者要表达什么意思，另外的一半也不像是什么正经主意。只是一分钟的功夫，选项已经到了22，并且仍旧在增加。 “到底有多少啊！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钱镜不想再看下去了，直接在答案中输入1，然后回车。他以为会进入第二题，没想到选项仍在继续，只不过文字出现的速度不断加快。 刚开始还能看到文字，虽然来不及详细阅读，但大概还能了解每个选项的概况。但随着文字出现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只能看到项目的编号。数字从三位数、四位数、五位数不断增长，直到什么都看不清。黑色的屏幕被白色的字符填满，几乎每一个像素都在发光。 刺眼的光芒令人无法直视，钱镜用最快的速度从椅子上离开，躲到了屏幕侧面。计算机对着的那面墙上，亮光不断聚集，热量也随之而来，一阵阵白烟不断升腾。就在这显示器快要变成激光炮的时候，一阵呜咽声从机箱里传来，伴随一阵电火花，它重启了。 机箱风扇失去了从容，这一次的启动是伴随轰鸣声的。钱镜和计算机保持着安全距离，小心翼翼探过头去查看。很快，屏幕上出现一行字“读取考试进度，检查答案，计算分数。恭喜钱镜，完成白旗杂货店认证考试，你成为第2333号员工。祝贺你，请领取你的物品。” 一段激昂的音乐响了起来，夹杂着胡乱的掌声和欢呼声，持续了约莫五秒，显得有点儿戏。钱镜注意到墙上的白布一齐飘落，将后面的东西展现出来。与之前的猜测差不多，那的确是一个个相框，里面是动态的照片。 相框下都有四位数的编号，所以这些人可能都是白旗连锁店的员工。他们有着不同的表情和动作，喜怒哀乐都有，一遍遍重复着。在最左侧的那个镜框中，正是钱镜的照片。 “还是这张最帅，只不过不会乱动。”钱镜随后看到镜框编号下面的墙壁打开了，一个木珠串成的手链放在托盘中送了出来，唯一刻字的珠子上正是钱镜的名字。 第10章 零级临时工 手链由十颗棕色原木珠子串联而成，表面光滑、样式普通，看起来和地摊货没什么差别。既然自己的名字已经在上面了，那么钱镜毫不犹豫将它带在手上。 “这倒不错。现在喜欢文玩的人不少，戴着手链也不扎眼。”他拨弄着手链，感受着其圆润舒适的手感。当按在刻有自己名字那颗的时候，奇异的变化产生了。 另外九颗木珠嗖的一声，自己凑到一起形成紧密排列，然后开始显示文字。每一颗珠子上有一个字或者标点符号，然后依次不断变化，就像点阵LED广告屏一样。文字串联起来播放出句子，表达复杂的意思。 通过这种形式，钱镜知道了自己现在成为了营业员，等级0，或者被称为“临时伙计”。不同的等级具有不同的权限，而等级0的临时伙计除了买卖东西、打扫卫生和送货之外，只能做相当有限的事情。 钱镜看向了计算机，因为他所能做的事情都和这台电脑有关。通过它，钱镜可以盘点白旗杂货店的存货，还可以查询商品的用途。相比于杂货店现在有什么，钱镜更关心心灵塑形墨水的情况。 当他坐到计算机前，手链上刻有名字的那一颗发出柔和的淡黄色光芒，忽明忽暗，类似萤火虫。屏幕上的界面变了，除了显示“钱镜已登录”外，可以通过带有数字编号的几个选项进行操作，简单易懂。 “不能订货，不能查询客户信息，不能位面移动……位面移动？吼吼吼，真是越来越兴奋了！”钱镜看着那些灰色的选项，属于可以知道但还不能使用的。而在几个灰色的选项下面，明显还有几行，只是一个字的说明都没有，也就是“不能让你知道”那种。 “位面移动就是穿越了吧？就这还不是最高级的能力？这下子我还真想象不出杂货店还能干什么！”钱镜心中只有激动，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梦想突然实现”的感觉。很明显，只要提升自己的营业员等级，不断解锁权限，当然也就能够使用这些功能。 “未来是光明的，从现在开始一定要脚踏实地的干。”钱镜嘴里哼着欢快的曲子，将光标移动到查询功能上。就在他准备要输入“心灵塑形墨水”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仔细想想，这样做似乎很不稳妥……不只是不稳妥，应该是错误的。”钱镜仔细想了一下。 心灵塑形墨水来自佘老爷子，而他作为白旗杂货店的老板，也说自己没能搞清这个物品的功能，所知的信息都是道听途说。以此推断，自己作为一个零级的临时工，不可能比他一个老板查出来的资料还多，因此这样做就是徒劳。 而且，从谨慎行事的角度来看，自己刚来店铺工作，立刻就查询心灵塑形墨水？这种行为充满疑点。一个打工的大学生，第一次进入店铺，就查询珍稀级别的物品，这简直和直接承认拥有这个东西没什么差别。 就算钱镜只有最基本的电脑常识，他也知道所有查询的动作都会留下记录。如果按照佘老爷子留言中透露的构想，这家店应该在佘家的掌握中，营业员查询一下，被老板知道了也没事儿，都是一家人嘛。但实际情况中钱镜是个外人，这个时候低调些更好——尤其是他没有将获得的能力转化为自保的本领。 “要是成了一家人，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钱镜舔舔嘴唇，然后在查询框中输入：“怎样提升营业员等级”。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整个体系很复杂，不过其核心思想很好理解：评价系统。靠着提供优良服务，营业员可以从顾客那里得到并积攒评分，提升营业员等级。 “等级高了就可以解开功能，3级的营业员还可以用好评分来兑换一些东西！”钱镜双手合十，感谢自己能够得到这个机会。 “好，接下来就是开始努力工作，获得这个好评分——就是不知道两个月的时间能够得多少分，够不够换些有趣的东西。如果在开学之后还能过来打工就好了，不管是为了分数还是为了美女，这都是好的。嘿嘿，就算现在根本没法知道能换什么，想一下仍旧很开心。” 钱镜现在的心情有点像一个人在憧憬自己中了五百万彩票后该怎么花一样。就当前来说有些不切实际，但提前预支一些快乐没啥坏处！一个人，为将来的危机未雨绸缪叫做成熟稳重，为将来的幸福憧憬并努力，则叫做积极进取。 查询一下时间，在考试间磨蹭一会儿，钱镜有许多事情可做。其实考试结束的时候大门就已经回到了墙上，随时可以走。钱镜不想在一场“预计耗时6小时”的考试中，不到一个钟头就出去，有点不像话。他不断查询营业员怎样能获得更多好评，日常工作都需要做什么这样的信息，还抽空仔细看了下《保密条例》。 快要到正午12点的时候，钱镜才离开了这间屋子，回到了杂货店柜台那里。看到他的瞬间，拉伊莎从座位上弹起来，风风火火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已经通过了？” “是的！”钱镜抬起右手，木珠上赫然显示着他的名字。虽然在恋爱方面并没有太多经验，但钱镜也明白，这是他第一次完成拉伊莎的期望，自然是个表现的机会。“我……” “这怎么可能！考试从来都需要五六个小时的！” 徐老爷子的不甘怒吼粗暴破坏了氛围。拉伊莎和钱镜一起转过头盯着他。“怎么就不可能？那些题是很多，但我就是运气好、就是完成了、就是通过了！你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对，接受这个事实吧！我已经有了营业员，我宣布白旗杂货铺重新开张！”拉伊莎眉飞色舞：“很明显，白旗杂货铺并没有连续关门超过五年，对赌协议并没有生效。” 话音刚落，一阵铿锵地脚步声从杂货店后房传来。先是探出来一把刀，然后从阴影中走出全副盔甲。 “关老爷？”钱镜哑然失声。虽然身上落满了灰尘，胡须上还粘着蜘蛛网，但这的确是关老爷的等高塑像。众人看着关老爷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柜台一侧正对着大门的方向，从怀里掏出个大金元宝踩在脚下，将青龙偃月刀插在地上，然后从袖子里摸出本书来。他捋捋长须，然后静止在了凝神看书的姿态。 “关老爷在此，谁都不要造次！”许先生对手下低喝一声，然后对拉伊莎说道：“算你运气好，居然能开门。告诉你，对赌协议可不止这一条，咱们来日方长！” “要论来日，我比你长！”拉伊莎在胸前抱起胳膊、挺直了身子。钱镜偷偷移开过视线，捏捏鼻子。 第11章 坦诚 彪形大汉们推着轮椅带许先生离开，拉伊莎隔着房门对着他们的背影狠狠竖起了中指。钱镜面带微笑，觉得这少女是个真性情，毫不做作。不过房间中的另一个老头——柳先生劝道：“小姐，许先生怎么说也是白旗杂货店的股东，尊重还是要有的。” “哼，我挣了钱肯定一分不少给他分红，用银行账户转过去就行，这就是我对他应有的尊重！任何人想要抢我的店，都是我的敌人，我干嘛给他好脸色？”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柳先生道：“白旗杂货店自有规矩，有些事情需要全体股东同意才行，你免不了还要和他打交道。” 拉伊莎翻翻白眼，摇晃着雪白的手臂道：“懂了，维持表面上的礼貌，这我能做到。但我想尽可能少见他，这总合情合理吧？” “我会安排的。”柳先生微微鞠躬，然后转向钱镜：“小伙子，我有一事不明，可否给我解释一下：你如何做到这么快就通过考核的？” “哈哈……我运气好。”钱镜眉毛高高扬起来。难道要他承认是靠着前任店主佘老爷子留下的“帮助”作弊通过考试的？“我……题目跳出来后，有好多好多选项。我没时间看完，就大差不差随便选。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通过的，就是我这个人运气好呗！” “你说的是实话。”柳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真是天不绝佘家，这才有了份运气。小伙……钱镜，欢迎你成为白旗杂货店的一员，一定要好好工作。” 柳先生这一叹饱含着复杂的情绪，除了感慨之外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但是钱镜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尤其是那个“天不绝佘家”到底指的是什么？佘老爷子原计划是要将店长的位置给侄子，营业员给孙子，他们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个计划没能实现？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如果没有考试间里的那段留言，钱镜此时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佘老爷子，不知道他的安排，不知道考试题动了手脚，更不应该知道“心灵塑形墨水”。牢记这一点后，钱镜就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认真工作这是应当的。”钱镜搓搓手：“拉伊莎老板，既然开张了，那我需要做什么？” “你……” “你今天不需要做什么，杂货店需要清洁整理升级一下，而你可以回家休息一晚。”柳先生朝拉伊莎使了个眼色，然后指了指钱镜的手链：“你虽然通过了考试，但得到的分数只能成为零级，杂货店马上要进行的事情你无法参与。” “考试认真做能够直接升高级？我还真没注意这点。”钱镜挠挠头，说道：“我知道你们需要尽快开张，需要营业员，所以我就……” “明白，你做的很好。”许先生赞许地拍了拍钱镜的肩膀，然后道：“你这一天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过来，8点之前就行。工资和奖金直接发给你现金怎么样？” “好……好的。”虽然用电子支付更方便，但钱镜也不会拒绝现金。不一会儿，他就被许先生推着护送出了商店，重新站到了炽热的阳光之下。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徐老先生的车子已经开走了，只留下了深深的车辙。看来他完全不想在这里多留些时间，说不定回家再去看看对赌协议，准备下一次获得商店所有权的尝试了。钱镜听着隔壁工地上叮叮当当的噪杂声，自己突然也想赶紧回去。倒不是和许老板一样为了憋坏主意，而是想赶紧看看自己的“超能力”。 “你为什么着急赶他走？”拉伊莎等店门关上便立刻问道：“多个人多个帮手，而且他也要努力熟悉工作才行。” 柳先生语气平静，缓缓说道：“我们接下来要准备开业，很多事情会过早暴露杂货店的秘密。既然他只是零级的员工，那他就没必要知道。佘老爷子当家的时候，连对许老板这样的股东都要保密，不让他接触任何和经营相关的事情。这个钱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知道目的为何，我们不能完全相信他。” 拉伊莎咬着嘴唇，眉头锁在一起，然后缓缓摇了摇头：“柳先生，我觉得钱镜挺正常的，不是一个探子或者心怀鬼胎的人。如果连将要和自己每天在一起工作的员工都要时时提防，那么生活还有什么意思？我相信人和人之间能够建立信任，而信任不是等来的，总要有人先迈出第一步。” “唉，你真是很善良。”柳先生微微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再说钱镜来路不明之类的话了，毕竟以后是同事。不过，按照规定，作为零级营业员，他的确不能参加接下来的行动。” “啊！你一说零级员工我想起来了，还有件事要给他说！”拉伊莎拍了下自己脑袋，从柜台上抓起自己的包，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店门碰到铃铛，叮铃铃乱响。柳老爷子闭上眼睛沉思几秒，然后走到关老爷坐像前，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猛地抽了自己一嘴巴。随后，他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扫扫身上的尘土，向后房走去。 拉伊莎在土路和公路碰撞的地方追上了钱镜，距离不长但是天很热，她停下来就用手给自己扇风降温。“钱镜，有事给你说……你捏着鼻子干什么？” “天太热，水喝少了，有点中暑……”钱镜才不会承认自己的视觉遭受了冲击，气血上涌导致鼻子想要出血。“老板，还有什么安排吗？” “嗯……我觉得我得给你说实话。”拉伊莎说道：“我家之前遭遇变故，我的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在车祸中丧生了，只留下了我。柳老爷子找到我，告诉我还有家店铺，我也没什么其他去处，于是我就过来了。今天看到轮椅许的表现，我觉得我家的事情或许有些蹊跷，可能只是我看电视剧太多产生的错觉吧。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要注意安全保重自己。” “谢谢，谢谢你的关心，谢谢你的坦诚。”钱镜说道：“如果真有坏人，那么为了阻止我成为营业员、阻止开业来赢得对赌协议，那么我的确有危险。但是现在已经开业了，又一个五年的时间，我的危险就小多了。” “你能想到这点我就放心多了，也开心多了。”拉伊莎露出了微笑：“对了，你电话号码是多少，有事情可以联系。” “啊，那太好了！” 第12章 我想成为神笔马良 离开白旗杂货店没过几分钟，钱镜就又迷路了。因为没有手机导航，他只能选择拦一辆出租车回宿舍。那辆车的司机是个看上去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人，大光头，非常健谈，很可能也是个趁着假期出来兼职的。钱镜挺羡慕他，特别是他没有在城市中迷路的弱点。 车子收拾得很干净，座位非常舒适，只不过有个与众不同之处：乘客只能坐在后排座上，司机要把前排留给他的狗。 那是一只长相可爱的土狗，隔着座位嗅嗅钱镜，然后用深沉而疑惑的目光望着他。钱镜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能够看出这么多情绪来，毕竟那只是一只狗——哪怕它有资格坐在前排。他伸出手掌在狗狗面前晃晃：“嗨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它叫储备粮，当然我不会真的吃了它的，名字比较贱好养活。”那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说到：“小心点，虽然它挺乖的，但你真要伸手摸它，它也会咬人。只有我家少数几个人能随便摸索它。” 只要有可能会咬人的狗，钱镜都不会冒险去摸。他心中总惦记着自己刚刚获得的神奇能力，因此一路上和司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对方说的话也没怎么进脑子里去。 因为迷路的能力仍旧在发挥作用，所以钱镜也不知道自己通过那条路回去的，只是觉得用时挺短。正值暑假，舍友们早早就回家了，整个宿舍只有他一个人，正适合偷偷摸摸搞事情。 房门反锁，拉上窗帘，打开台灯，给手机充上电。完成了这几件事后，钱镜便安心坐在桌前，拿出一摞打印纸，深吸一口气，将心灵塑形墨水召唤到指尖。 “像动画片神笔马良一样，也就是说可以将画出来的东西变成真的。”钱镜舔舔嘴唇，抑制不住心中的欲念，立刻在纸上画了个圆圈，中间写上“1元”。 一般来说直接用手指作画感觉很难控制，尤其是手指头会遮挡视线，远不如使用笔尖更准确更方便。不过，心灵塑形墨水并非一般颜料，它与使用者的心灵相通，并不只是看写字作画的“手”感，还可以跟随想象力的“脑”感工作。因此，纸面上的圆圈呈现完美的正圆形，那“1元”也是钱镜生平写得最端正的两个字。 “完成，让我看看会有什么变化！”钱镜抬起手指的同时，一个圆片从纸面上弹起来，铛啷啷磕了几下，然后停住了。钱镜倒吸一口冷气，情不自禁叫出声来：“真行！果真能行！”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伸手摸过去。“金属手感，不是纸！太神奇了！太神奇了！等等……1元硬币长什么样子来着？” 手机电量不足没法上网，他赶紧打开笔记本。平常总使用电子支付，已经很少使用现金，硬币更是和钱包许久未曾碰面。现在，但凡遇到有整有零的情况，为了避免携带硬币的麻烦，都是用电子支付。对于1元硬币，钱镜脑子里只记得“1元”两个字，其他的记忆都模糊了。 “噫！正面还有个牡丹花，外加一元两个字的汉语拼音，反面……”钱镜把硬币倒过来，看着光秃秃空白的反面，脸皮一阵抽搐。 “坑爹啊！正面没有花是我忘了画，但是反面没东西这怎么破？在纸上怎么同时画两面？臣妾打死也做不到啊！” 实验证明，用这个办法画硬币出来是没戏的。就算钱镜能够画神附身，将正面那朵牡丹花模仿得惟妙惟肖，反面的国徽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以此类推，将硬币的图案视为难度1，那么人民币的图案绝对是难度100。那些可怕的防伪线、水印，连看都看不明白，更不要说仿制了。况且，钱镜觉得，自己若是有本事画出人民币，可那消耗的时间用来干什么不好，怎么也能赚一百人民币以上了。 如何画反面也是个问题。钱镜从纸张正面画个圆圈，然后迅速翻过来在背面相对位置画画，只会变成两个独立的东西，并不能形成正面和反面的效果。他试验了很多次，目前最成功的东西是一把透明的塑料直尺，完全按照实物模拟而成——只是上面的刻度非常走心，几乎全都不准。 但是也并非没有积极的一面。通过心灵塑形墨水制造出来的东西能够随着心意转换材质。钱镜画的单面一元硬币，具有和真正硬币相同的金属手感。塑料尺子也是一样，与用来做“模特”的尺子完全一样。这种相同体现在重量、韧性、硬度各个方面，至少肉眼和手指分辨不出区别。 另外，颜色也不是问题，不会影响最终作品的材质。比如那个一元硬币，准确来说它可不是纸张一样的纯白色，而钱镜也只是在纸上画了圈、写了字，最终不也没耽误其变成灰色金属。所以…… “这种能力已经相当逆天了，只要我能画出金子，那就和点金手一样。如果将安全性考虑进去，还要更胜一筹！” 只要想到这点，没有谁能够克制自己尝试的念头。金条的图片网上一搜一片，钱镜的双眼都被屏幕的金色光芒包围。他集中精神，全部心思放在描绘金条之上。 从外型上来说，金条其实挺好画的，无非是个规则的几何图形，再加上几个表明其重量、纯度和“黄金”内涵的文字。钱镜也不是很贪心，重量写了“一千克”而已。 这次从纸里面跳出来的东西声音明显沉闷了许多，哐当一声！单纯听声音绝对够分量，但是这“金条”的颜色怎么是纯白的？ 钱镜伸手去拿，却觉得手臂死沉死沉的，仿佛刚刚一手提着一桶饮用水一气儿走上四楼。不仅如此，这种疲劳还向他全身蔓延，实现开始发黑，困倦也同时席卷而来。“要遭！要晕！”他刚刚泛起这个念头，就失去了知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只用了五秒钟，鼾声就响了起来，而他也慢慢滑到地上，蜷缩成一团。他的状态非常不好，脸色蜡黄、皮肤塌陷、青紫色的血管顶起皮肤。如果这样继续睡下去，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幸好，心灵塑形墨水并不是“要主人命3000”。几分钟后，包括那块“金条”在内，所有刚刚实验中画出来的东西，全都消融成了一团灰黑色雾气，钻进钱镜的鼻孔，补回他的消耗。钱镜翻了个身，脸色恢复正常，陷入了安详的沉眠之中。 第13章 超自然的逻辑分析法 钱镜悠悠转醒，已经是十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窗帘的缝隙外是一片漆黑，校园早就是夜深人静。他先把腿从电脑桌下面抽出来，然后用手臂支撑起自己，翻身时还能看到水泥地面被自己睡出一个黑色的印子。还好这是夏天，地面倒是凉爽。若是冬天，这一觉指不定会睡出什么毛病来。 腹中空空，咕咕咕叫个不停，饥饿感接管了一切。钱镜以最快速度翻出干脆面和火腿肠，三两口塞下去，再灌些水，总算是好了一些——可惜没能像吃士力架那样变身。桌子上那些他创造的东西已经不见，一切好似全都白费，可是他并没有太着急。 画人民币、变金条这类东西一夜暴富，可以作为梦想，但毕竟不是人生追求，做不到就做不到吧。钱镜借此“挫折”降低了一些期待和兴奋，多了一些冷静和思考，也算是很有收获。 “创造出什么样的东西，还是要和自身的能力挂钩。幸好我只在那金条上写了1公斤。若是写了一吨，命肯定不在了。”钱镜找来一支笔，在桌面现成的纸上开始记录实验的心得，一条一条分析。“目前还不知道心灵塑形墨水消耗的是什么，但肯定和基本生命需要的东西有关，包含而不限于身体能量储备、神经活力。引申：精神力、魔法、仙术、念动力这些概念存在吗？能拿来用吗？” “作画并不完全依靠画技，主要还是稳定而细致的想象力，也就是在头脑中描绘事物的能力。但是……”钱镜想了想：“观察力依旧不可缺少，创造力更是，毕竟这个能力不可能只局限于重现事物。成为照相机可不是神笔马良的能力极限，应该布局更远些！所以，我还是应该去学些画画技法，没坏处！先从素描开始吧，充分将黑色运用起来。” “猜想：如果使用专业素描手法来使用心灵塑形墨水，是否能够更好地表现立体图形？疑问：心灵控制的画法能够做到多精确？猜想：如果在画面中添上镜子，将目标物体通过镜像同时表现出两面，是否能够创造出正反面物体？猜想：个像和群像是由用笔法区分的，还是靠心灵控制来区分的？为什么想象中的反面不能一并出现？” “猜想：能不能画出活物来……” 写到这里，钱镜停了下来，用力思考这个可能。心灵塑形墨水能够创造活物吗？能吗？能活吗？能活多久，有没有灵魂，可不可以有智力？它会不会死，死的时候会痛吗？它……它会怎样看待自己？ 这是个挺严肃的问题，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够得出答案，所以钱镜的做法就是：不去想它。创造出活物来干什么？一公斤的金子就要了半条命，而且从色彩上看也远没有成功，可能只是灰色的铅块。以此推论，难道要钱镜画一只鸡出来然后死掉吗？就算是能画个美女出来，以命换命也不是钱镜原本的目的啊！ 钱镜一边想一边笑，继续在纸上总结，一条接着一条。他总览所有的想法，有两个念头打动了他。第一条是：“如果金条的失败是因为创造物体的质量超出了能力，那么减小重量，或者画钻石、红宝石之类怎么样？”第二条是：“抽象画会创造出什么来？” 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半夜两点，不过钱镜并没有丝毫睡意。但是清晨的时候还要去白旗杂货店，为了防止再次昏睡过去，他给自己设定好闹钟，同时又吃了最后五包干脆面、十多块巧克力糖和一大缸子水。趁着血糖即将爆表的时候，继续拿自己做实验。 切割成规则多面体的钻石，样子很好画，但其材质却表现不出来，钱镜连续画了几次，出来的都是玻璃，最好的一次也是水晶，完全无法和网上钻石表现出来的那种璀璨晶莹相提并论。 同样效果的还有红宝石、蓝宝石，出来的是红色的玻璃和蓝色的玻璃。钱镜觉得，这样的结果和贫穷有关，他没有摸过、用过这些宝石的东西，金条同理，于是就无法正确在头脑中重现。“还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钱镜自嘲道。 既然知道这个结果，那么这些玻璃“宝石”就没用了。既然金条等东西能够消失，那么宝石应该也行。钱镜尝试了数种方法，发现同时用两根食指的墨线接触目标，然后心中想着“回收”或者“消解”，就能让其不复存在。他可以看到和感受到心灵塑形墨水重新回到体内的现象，很明显自己的体力和精力也随之提高。这样，以后再做实验就方便了。 “本次试验最后一项：抽象画！”钱镜毫不犹豫地发挥了自己唯一真正的绘画能力，利用儿童简笔画创造了一个硬币大小的火柴人。就是那种黑色的圆圈当脑袋，躯干和四肢是黑色线段的卡通形象。 “会发生什么？”在钱镜的念叨声中，黑色的小人动了！它双臂弯曲，从纸面上将自己撑起来，然后稳稳站在钱镜面前。这个家伙从正面看是个小人，从侧面看几乎什么都没有，完全是个纸片人。钱镜不确定它到底有没有厚度，是个三维生物还是二维的…… “噫！我这算是创造生命吗？这算是生命吗？！”钱镜一着急，满头大汗。那小人向后弯着身子，努力将头抬起来看着钱镜。但是它身子太细了——相对于脑袋——导致从腰部折叠，猛地摔回纸上。 “小心！”钱镜小心翼翼用小指将它扶起来。小火柴人重新站直，先是摆了摆胳膊，似乎是在说自己没事儿。它随后将胳膊放在圆圈头上，然后用力一蹬腿。 “嘭！”它把自己吹了起来，总算是变成了三维，可以稳稳站在纸上，并能够抬头看着自己的创造者。 “你有视觉和听觉？你懂我在说什么吗？”钱镜靠近它，小声地说道。 火柴人点点头，然后抬起了手臂。它在颤抖，它在用力，钱镜感同身受。不一会儿，在它光滑的手臂末端出现一个毛刺儿一样的黑线，倔强地挺立在空气中。 那是一根竖起的大拇指。 第14章 相对力 小小的火柴人并不会说话，但是却能明白钱镜下达的指令，不管是口头的或者是用手势表达。它展现出了非凡的理解能力，同时还非常活泼好动，简直太好玩儿了！ “来，跳到手上来！”钱镜张开手掌，火柴人轻轻松松就跃入掌心，然后高高举起大拇指，就像是在显摆一样。火柴人非常轻，或许只有几克的重量，只有集中精神才能感觉出来。钱镜让它在手上走来走去，若闭上眼睛单靠触觉极难发现。 “你能有多大力气？使最大力气给我看看怎么样？” 火柴人点点头，从掌心跳回到桌面上，然后跑到了一根中性笔前。“对，你努力向外扔它，看看能扔多远，这是个好办法。” 话音刚落，钱镜就觉得全身一软，砰地一声再次趴到桌子上。好在这一回他没有失去意识，只是失去了肌肉力量。与此同时，火柴人双手端起签字笔，猛地甩出去。如同一道闪光从眼前划过，签字笔瞬间就失去了踪影。 力量重新回到钱镜身上，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又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肌肉了。很显然，火柴人使用的乃是钱镜的力量，最大上限受他的身体素质制约，这一点和用心灵塑形墨水创造物体时的规律一样。 “看来没有一步登天，从来就只有继续艰苦努力，想要更大的收获就要更加付出才行。”钱镜对火柴人伸出大拇指，然后站起身去捡回那支笔。“奇怪，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终于，钱镜在玻璃上发现一个圆孔，大小与消失的签字笔正相当。玻璃并没有碎裂，一个完整的窟窿，其边缘有融化的感觉，就像是被烧红的钢条捅穿似的。 钱镜看看这个窟窿，又回头看看火柴人，满眼都是不可思议。他的计算有些错误，自己的力量的确被火柴人借走了，但能够造成的结果却比自己运用那些力量要严重得多——如果让他来扔签字笔，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洞穿并依靠摩擦力烧熔玻璃的程度。火柴人难道可以放大自己的力量？ 拼着再体会一次瘫倒，钱镜将全部力量借给火柴人，让它举起自己的最大负重。经试验，火柴人的举起桌椅、床铺的能力和自己一样，并没有放大和加倍力量的能力。看来，火柴人真正的能力在于运用力量的方式，远比钱镜更加集中、高效，而且爆发速度更快。 “毕竟你没有骨骼和肌肉系统，身体是实心的，不是柔软的水……”钱镜打了个响指，“哎呀，我怎么早没想到！虽然我的力气不值得称道，但是你的体重那么轻！同样的力在你身上能够发挥更大的效果，至少可以产生更强的加速度！来，火柴人，来个绿巨人跳！” 火柴人微微弯腿，猛地一蹬。书桌表面咔嚓一下，延伸出十几条裂痕。一股气流从起跳点爆发开来，吹飞了桌上的物品，纸张被撕碎在空中，杯子滚落到地上，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倒了钱镜。火柴人变成一道黑色的细线，刚刚离开桌面，估计成功突破了音障，然后撞死在热障现象中。 黑色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漫，然后飘飘荡荡钻进钱镜鼻孔，完成了回收。“你是火柴人的先驱者，后人将永远铭记：速度是强大的物理属性，而且永远是把双刃剑。” 钱镜并不清楚心灵塑形墨水本身的构成，也没法探测它的物理性质，毕竟它总是会根据秒回的形状变成其他东西。因此，钱镜无法得知火柴人能够承受的温度，也就没法计算出它能承受的最大移动速度。只要在大气层中运动，摩擦空气总会产生热量，除非去真空的外层空间否则这是避免不了的。火柴人的身体结构，那个大脑袋和细长身子，根本就不适合飞行——人类的身体样式也不是为飞行进化出来的。所以，火柴人必须悠着点儿，一步步慢慢试探出高速运动的安全极限来。 “我在平地上跑一个三十公里每小时没问题，而火柴人的体重大约只是我的五万分之一，而且它的爆发力和控制力更强。所以，理想情况下，换算成声速……它可以达到一千八百倍声速？这个结果有问题吧？一千八百马赫？脱离地球轨道的第二宇宙速度才33倍音速。我的天，怪不得被直接烧毁了呢，任谁也受不了啊！” 钱镜不由地后怕，幸亏之前扔的是圆珠笔，而且是朝着窗外天空扔的，否则不知道会出多大乱子！塑料的圆珠笔一边飞一边烧，全都迅速变成了气体，因此破坏性小一些。如果扔的是金属物体，比如……比如一根针。 现代坦克的穿甲炮弹其实就是根放大的针，又细又长特别硬，能够更好地击穿装甲，然后借撞击产生的高温变成灼热的金属流，配合碎片造成直接杀伤或殉爆。钱镜觉得，自己的火柴人应该也能做到类似的能力。他没法找一辆坦克来试试，当然也没必要做这种尝试，他只需要知道火柴人对普通人是必胜的，就可以了。 “这也算是拥有了一点自保的手段，必要时可以消灭恶人。”钱镜坐回到椅子上，心中安定了很多。获得超能力就像是突然拥有财富，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念头；只有具备保护以及管理、运用财富的能力，才真正算是一段新生活的开始。 钱镜休息了一会儿，喝了点水，然后就又投入到对火柴小人的研究当中。他一点都不觉得累，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精神长时间高度集中居然也没产生疲劳。他一直忙到黎明降临，清晨的第一束阳光从窗帘缝隙中射入房间，这才停下来。其实，要不是因为今天还要去白旗杂货店上班，他更想留在宿舍里研究自己的超能力。 “肚子里全是泡水发起来的干脆面，一点都不饿，看来早餐不用吃了……”钱镜将桌子和地上的纸收拢起来放好，然后将写满了“猜想”和“疑问”的那几张撕成碎片。他原本想直接扔到垃圾篓里，结果刚好肚子胀了要去厕所，于是就顺手捎去，冲掉了。 等他离开宿舍，便有三个体型特别瘦小的蒙面人偷偷撬门进来。一个人到处安装无线充电的针孔摄像头，一个人检查钱镜的床铺课桌，一个人翻垃圾桶，最后三个人再一起将这里彻底搜查一遍。 “没找到有用的线索，你们呢？”其中一个蒙面人压低声音询问，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或许他暂时什么也不知道，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今天尽快在对面找个房间，将设备全都架起来。” “贝恩，你已经让老板失望一次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那个人继续说道：“这个叫做钱镜的小子耽搁了老板的谋划，是个混球，必须得到教训！但是老板说了，如果他可以被收买然后为咱们干活儿，这教训就可以暂时保留。你的任务就是以自己的性命为担保，做出这个判断，明白吗？” “明白，我不会再失败的！” 第15章 对钱镜的调查 钱镜对于自己宿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即使他具备“获得超能力后要注意保密”的想法，但毕竟想不到真正的专业人士都有哪些手段。 幸好许老板对于钱景出现在白旗杂货店这件事没有任何准备，根本不知道“这小子”是从那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也是为了避免冲动而鲁莽的闯入敌人布置的陷阱，他们花费了不少时间来调查钱镜的背景。等到初步确认钱镜就是个普通学生，并没有“有关部门”或者“环之联盟”的关系，这才敢下令全面监控。而这个时候，钱镜已经琢磨出火柴小人的用法，准备开始第一天的打工生活。 靠着拉伊莎给的地址和终于没有再次罢工的手机，钱镜几经周折再次来到了白旗杂货店。只是一夜过去，这里仿佛重新装修了似的。庭院干干净净，店铺外墙的油漆粉刷一新，“白旗杂货店”几个字上安装了霓虹灯，终于不再是只剩一个“白”字的窘迫模样。 窗明几净，百叶窗帘升了起来，从外面就可以看到屋子里一排排货架。雕塑的关老爷依旧气宇轩昂地坐在柜台旁边，脚踩元宝手拿书本，再加上背后的青龙偃月刀，充分解释了什么叫做“知识、武力、财富和自我修养”四位一体。 一道倩影从关老爷身前飘过，隔着墙壁、玻璃和房门，钱镜都能闻出那是拉伊莎的味道。她穿着白色短袖衬衫、淡蓝色牛仔裤和灰色平底休闲鞋的组合，却表现出比瑜伽服更能展示身材的效果。人类的生物遗传学本能让钱镜加快了脚步，人类的社会心理学让他在推门进入的瞬间修正成从容不迫的缓速，钱镜自己的单身狗缺陷让他摆出个自认为优雅的笑容。 “老板，早上好啊！” “啊！你来了，太好了！我快饿死了！”拉伊莎脸上绽开了笑容，仿佛看到救星似的。“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早饭的吗？我从昨晚就没吃。店里的食物都过期了，我快饿瘪了。” “我对周围不熟，不过这事儿我肯定能办了！”请美女吃饭绝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如果算是工作餐而且老板能够报销那就更好了。很多人纠结在事业和爱情，或者说金钱和女人之间应该如何取舍，但钱镜会说那纯粹是狗屁，他明明两者都没有，只有取哪来的舍？“你有什么忌口吗？” “忌口是什么意思？” “忌口就是问你有什么不吃的吗？我看你身材保持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特别食谱？” “我没有秘密食谱，可能我什么都吃就是秘密吧！”这种仗着天赋进行碾压的例子真的没法评价。拉伊莎说道：“只要别太奇怪的食物，一般人平常吃什么我都可以。” “那我这就去！”钱镜将装着水和第二套衣服的书包随手扔在门口，掉头就出去了。虽然不是出门旅游，但考虑到炎热的天气和整日的工作，钱镜就备了替换的衣服。当然，工作上可能用不上，不过也许或者说不定能用来给美女留下个干净、自爱的好印象。 钱镜习惯未雨绸缪，多思考就不会显得傻，哪怕他有的时候会想得过多。 等手下唯一的营业员跑出去之后，拉伊莎视线在地上的书包那里停留了一会儿。她拍了三下手，然后朝后面叫到：“鬼鬼！鬼鬼过来帮忙！” “又是什么事啊？” 随着一阵懒洋洋的甜美声音，飘过来一只女鬼。如果鬼总是保留其死前最后的样貌，那么这只女鬼“诞生”于豆蔻年华，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时候。苍白冰冷的肤色无暇于其精致可爱的容貌，一双黑色地大眼珠灵动地四下观察，提着薄纱的裙角小心翼翼躲开关老爷所在的区域。 裙子下面没有脚，只有一团类似云雾的东西。她穿过墙壁和货架飞过来，先是用力打了个呵欠，然后用手指在眼睛下面一抹，“画”出疲惫的黑眼圈，然后撒娇地说道：“老板姐姐，我好想睡觉啊……” “睡什么睡？你就是不睡觉也不会再死一次。”拉伊莎故作气恼的表情，但还是宠溺地摸摸鬼魂的脑袋。 “别摸！老娘比你大好多，可不是小孩子了！”鬼鬼的声音恶狠狠，但脸上的表情和身体的姿态却很享受。通过和活人的接触，她原本半透明的身体颜色更深也更鲜艳了些，裙子下的烟雾中一双洁白的小腿也延长了些。“说吧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 “你去帮我看看钱镜书包里都有什么，有没有什么危险或者可疑的东西。” “你自己去看不行？”鬼鬼一边念叨，一边还是乖乖飘过去：“虽然我的确不会死，但是若碰上危险的东西，我还是会疼啊！而且，万一里面是炸弹，这么短的距离你还是会被炸死。也不对……白旗破店会保护你的，你总会毫发无伤……所以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因为你可以穿透书包，不弄乱里面的东西。”拉伊莎道：“而且，万一有什么不适合女生碰的东西呢？” “我也是女生……”鬼鬼幽幽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不是女‘生’，我是女鬼……” 半透明的鬼魂不断降低飞行高度，身子沉下去，仿佛鼹鼠那样只留一个脑袋在地上，然后探入书包当中。“有些纸和笔、一套衣服、一包纸、手机的充电器。我还看到了学生证和装了些硬币的钱包。哎呀，糟啦！” “什么糟啦？有危险品？” “他没有准备避孕套，这可怎么办？”鬼鬼看着拉伊莎脸上错愕的表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看我怎么收拾你！”拉伊莎扑了上去，双手放光，一把抓住鬼鬼。虽然鬼鬼可以穿过各种实体，但依旧被拉伊莎手掌的光控制住，无法逃脱。随后，活人美女上下左右转着圈使劲摇晃女鬼，将她的外形搅和成一团浆糊似的云雾。 “这是你多嘴带来的小教训！现在我可没有和钱镜发展关系的想法。”拉伊莎摇晃了一会儿就放开鬼鬼，自己气喘吁吁：“你还是多花心思在保住白旗杂货店上吧。不像我们佘家人，那姓许的可不一定会让你继续在店里接受庇护。” “呜呜呜……”乱成一团的云雾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别装了，我知道你可以恢复。”拉伊莎瞟了一眼窗外，赶忙说道：“钱景回来了，你快变回来，别让他看见……别吓着他！” 鬼鬼“砰”的一声就恢复了原状，似笑非笑的看着拉伊莎。 第16章 我心很大 “有热腾腾的肉包子、小米粥和咸菜丝，筷子和餐巾纸另外一个袋子里。”钱镜从货架上找个了盒子将粥放进去，同时滔滔不绝地说到：“你不知道有多幸运，正好看到旁边工地的工人吃早饭，我就去问了问他们。沿着外面的路走不多远就有几个早餐摊儿。油条、豆浆、煎饼果子和白吉馍都有，周围住的人不少在那里吃的，生意很红火，我觉得没问题。若是口味不和，我再想办法。” “谢谢你，钱镜。我不挑食，这些都是我爱吃的，你真会挑。”拉伊莎接过早餐，微笑着回应。“这里怎么就一份儿？你不吃吗？” “我很想陪你一起吃来着，真的。不过我事先不知道有这等好事，所以来之前吃得太多了，现在一点都塞不进去。”钱镜的手不由自主地在钱包上按了按，他觉得自己应该开始为日常生活记账，转入节俭模式，否则肯定会出问题。“别等了，趁热快吃吧。凉了会影响吃早餐的幸福感。” “你真是一个好人。”拉伊莎甜甜一笑，深深嗅了嗅早餐的香味，但还是没有立刻吃。“钱镜，有件事得给你说。杂货店里所有员工里，还有一个是你没见过的。一会儿我就叫她出来，你别吓一跳，要保持冷静。” 难道这里又雇人了，难道要多一个营业员来竞争？钱镜不怕挑战，哪个方面的都行，不过美女老板说的“别吓一跳”是什么意思？铜铸的关老爷一身灰尘和蜘蛛网走出来的时候我吓一跳了吗？我是那种很容易被吓到的小男生吗？被莫名的黑色粘稠物质上身，我有失控并歇斯底里的大叫吗？ “我很冷静，绝对没问题的。”钱镜竖起了大拇指并说道：“我承受能力很强。” “那就好，白旗杂货店里……”拉伊莎正说着，突然指着钱镜身后，惊呼道：“鬼鬼，你在干什么？” 钱镜立刻回过头去，正看到一张惨白的、七窍流血的脸。血红色的双瞳时隐时现在披散着的黑色发丝后面，瞳孔深处则是虚无一片。伴随着如同指甲划过黑板的嘎嘎声，女鬼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话，逐渐靠近。 钱镜的汗毛猛然直立起来，就像是刺猬竖起了钢针。他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手脚也一时无法移动，并感到周围空气的温度正不断下降。 “我死的好惨啊……”鬼鬼的声音直接在钱镜的脑子里响起：“我死的好惨啊……你也将会如此……” 若是要让我死，就算死，我也得剥你一身皮下来！钱镜一发狠，挥起拳头向鬼鬼打过去，正瞄准那张惨白的脸。女鬼躲也不躲，她认为这拳头肯定会从她脑袋里穿过去，什么伤害都不会有，有躲闪的功夫不如花在琢磨如何进一步吓唬他上。 若钱镜是个普通人类这种做法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自从他拥有心灵塑形墨水后，已经异于常人了。钱镜只知道自己的能力就是造一些假宝石，画个小火柴人，但这其实只是心灵塑形墨水万千功能的一部分。某个他还没发现、更是不理解的功能此时起了作用，在钱镜握起的拳头中生成一团黑色物质。于是，血肉的拳头正常穿过鬼鬼，这团黑色物质却击中了鬼鬼的核心！ “啊呀！好疼！”鬼鬼的脑袋炸开，变成一团云雾。她赶忙后退避开钱镜，两只胳膊举起来，将飞散的烟雾使劲往脖子方向归拢。很快她就恢复了原状。不是那种凄厉恶鬼的原状，而是豆蔻年华美少女的原状。 “一点都不记得教训，这一次纯粹活该。”拉伊莎看着鬼鬼，气不打一处来：“我给你说，要是你这样吓唬顾客，我可不会轻饶你！” “我从来就没有吓唬过顾客，如果不能吓唬你们，我的鬼生就会很无聊。”鬼鬼一只手还捂着左眼，那是钱镜拳头刺入的地方。“你是怎么打中我的？而且为什么这么疼？比拉伊莎打我右眼那次还疼！” “我怎么知道，我这是第一次见鬼好不好！”钱镜按着胸口，好让怦怦直跳的心脏尽快平复下来。“刚才吓了我一跳……” “你没有跳，你骗人！” “我都快心跳过速了！”钱镜这时感觉到手心里有个类似橡胶质感，又韧又硬的东西。他猜到是心灵塑形墨水变出来的东西，但现在人多眼杂不敢查看。正当他想着怎么糊弄过去的时候，手心的东西又消失了。“你就是老板说的另一个员工？吓死我了！” “才不会呢！你连叫唤都没有，距离吓死还远。”鬼鬼放下手掌，她的左眼已经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别怕别怕，我叫鬼鬼，这个名字已抢注。你如果吓死了，可不准叫鬼鬼2。” “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死。”钱镜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来到白旗杂货店肯定会见识到各种怪异的事情，冷静必须下来。“鬼鬼你好，我叫钱镜，请别再吓唬我了。” “既然你这么客气和诚恳的请求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鬼鬼抱着胳膊，用力点点头。她也就一副十三四岁小姑娘的样子，所以看上去就像是个可爱的小孩努力在学大人的姿态，具有呆萌的反差感。“我叫做鬼鬼，是个鬼。我是店长助理，所以你得听我的。” “呃，是这样的。”拉伊莎赶忙说道：“钱镜，白旗杂货店里各种商品都有，其中有一些具有危险性，而我们不想让你遭到危险。鬼鬼在店里已经有几十年了，所以先让她带带你，慢慢熟悉这里的环境。” “行，这是应有之意。”钱镜点点头。“对了，我没有看到柳师傅。如果有疑问我是不是也可以请教他？” “当然可以，有很多事情我也一样要请教他。”拉伊莎低头喝了口小米粥，又拿起包子来，对钱镜说道：“老店重开，需要忙的事情很多。柳先生去联络过去的几个进货商，先把货架上的商品更新一下。哦对了，让鬼鬼先带你去员工休息室。我吃完饭还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第17章 鬼鬼 “跟我来，我带你去员工休息室。”鬼鬼招招手，然后飘着在前面带路。“幸亏又开张了，一切就又能变得干净整洁。你要知道每天在灰尘里穿来穿去是种多么痛苦的生活。” 钱镜看着鬼鬼飘渺的身体，目光可以轻易穿透她看到对面的东西，透明度介于雨中的玻璃窗和山谷云雾之间。这是他第一次见鬼，而且这个鬼还是他的同事，这让事情就变得更有趣了。他很想用手指戳戳鬼，但对女生不能这么没礼貌。 “灰尘影响不到你吧？我看你身上挺干净的啊。” 鬼鬼肩膀不动而直接将脑袋转过来，用惊悚的姿势一边带路一边说道：“灰尘沾不到我身上，但是味道能啊！除了视力之外，我们鬼可以嗅到味道，只要从东西上飞过就可以了。我最喜欢香火的味道，然后是各种食物的，最不喜欢的就是灰尘了！” “哦……那等我有钱了，我给你烧香。” “就这么说定了！”鬼鬼微笑着说道：“看在你这么上路的份上，我就不吸你的阳气了。” “请一定不要吸阳气……”钱镜双手合十赶忙求饶。 白旗杂货店重新开张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装修升级，而这个工作完全是自动化的。钱镜昨天来考试的时候，柜台后面还是一条长而曲折的走廊，今天则变成了两道向下的阶梯。两道台阶左右分开，中间是带有防滑设计的斜坡，应该是用来运货的。一道左右开启的黄色电动铁闸门横在斜坡底端，上面写着“员工区域，客人止步”。 “用你的手链在那边的人脸浮雕上晃一下就行，对，就是那个人面鱼纹上。以后进出都需要带着手链，上下班打卡也是用这个——不过现在我们还不打卡，知道为什么吗？” 钱镜摇摇头，鬼鬼捂着嘴笑着说道：“因为就只有你一个员工，你在不在我们都知道，干嘛还打卡？喊一声‘小钱钱快过来’，你没过来就是旷工。” “我不叫小钱钱，你应该叫我钱哥，或者叫我阿水。” “你哪年出生的？是不是90后？”鬼鬼眨眨眼睛问道。其实之前她偷看钱镜的书包，从学生证上已经推算出了年龄，现在属于明知故问。“我是1973年死的，其实也可以说是73年诞生了我鬼鬼，所以我比你大，想让我叫你钱哥哥是不可能的！不过，你为什么叫做阿水？” “有人给我算命说是五行缺金，于是我的名字就带了个镜字。可是没几天，那算命的说他出了点误差，我不仅缺金还缺水。那个时侯我的姓名已经写在出生证上，户口本上也有，改起来很麻烦，而且总不能叫我钱水镜吧？宇是我的小名就叫阿水。”钱镜驾轻就熟地解释道：“最终发现，我的确是又缺金又缺水，总之是没有财运。” “原来是这样呢，真有意思。我就没那么多故事，叫做鬼鬼只是因为我是个鬼。” “你生前叫什么名字？你是怎么死的啊？”钱镜一边将手链放在浮雕前验证身份，一边好奇地问鬼鬼。 “我已经不记得活着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名字也早就忘了。唯一记得的只剩下临死前的一小段记忆。”鬼鬼瞪大眼睛，嘴巴张大，双手高举：“嘭！轰！好强烈的闪光和冲击，我就变成鬼鬼啦！” “你描述的就好像是被核弹炸了似的。” “的确是这样。”鬼鬼嘀咕着回答了一句，特意将声音放得很轻。 黄色的金属大门缓缓向两面打开，后面是一条半圆形的水泥甬道，约莫有四米的高度，头顶和两侧墙壁上各有一排荧光灯，柔和的灯光将每一寸通道都照得明亮，没有一寸死角。 甬道一边向地下延伸，一边向右侧拐弯。通道两侧每隔十来米就安装有金属大门，同样的身份识别装置，也就是人面鱼纹的浮雕。距离入口最近的大门上有个标牌写着“员工休息室”，它旁边是“第一临时库房”，斜对面是“鉴别室”。 钱镜好奇地看向更深处的房间，可它们的标牌上却是一片模糊，就像是调皮孩子擦花了上面的字迹似的。鬼鬼看了钱镜一眼然后说道：“你现在是零级营业员，因此看不到那些房间的名字，也没法用自己的手链打开。别着急，慢慢来，只要你不断增长见识和积累，很快就能知道那里面都是什么了。” “哦，原来是这样。鬼鬼，这里面是不是有很多危险的东西？” “所有的东西都危险，所以我更喜欢另一种说法：不合适的东西。当一个东西出现在不合适的时间、地点，特别是交给不合适的人，用来做不合适的事情，那它就有危险。对你来说，不管看到什么东西，尤其是以前没见过的东西，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过嘛，一开始也不会让你接触那些东西的。” “哦……”钱镜跟着鬼鬼进入了休息室，这里有单独的更衣室、洗澡间，还有饮水机和沙发，墙角桌边还摆着一副象棋和一副围棋。沙发对面有一张电脑桌，上面的电脑很像是面试时的那一台，不过钱镜也拿不准。一棵长势喜人的发财树盘踞在另一边墙角，绿油油的叶子阴影下有个黑玉牌位插在盆里，上书“鬼鬼”两个字。“嘿，瞧，我就住在那儿。”鬼鬼说。 “那我算是到你家来做客啦，请多关照。” “不客气，你也算是家人。”鬼鬼打了个响指道：“钱镜，你有什么不擅长的棋类活动？我这里有全套的，我可以和你玩儿。” “我几乎全都不擅长，所以你都可以教我——只要有空的时候。”钱镜对鬼鬼微笑并说道：“我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工作，是不是很忙，也不知道老板拉伊莎对此是个什么态度。不过我可以保证，当我有空闲的时候，完全不介意被你在棋类娱乐中虐杀。” “哈哈，那就好！我在这里已经无聊很久了，终于有活人下来陪我玩儿！”鬼鬼指着写有钱镜名字的更衣室说道：“你快点去换衣服，然后赶紧干活儿，之后陪我玩儿！如果你能赢我，我或许会给你好东西！都是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鬼魂用不到，但是对活人都很有益处！” 钱镜双眼放光，好东西谁不想要？ 第18章 百万货物 “你刚才在通道里看到第一临时库房了吧？那里面全是白旗杂货店上次开业时候留下的东西。换句话说，里面很多东西应该都过期了。而白旗杂货店要求清理那些东西。” 钱镜和拉伊莎并肩坐在一起，两个人一同对着柜台旁的笔记本屏幕。这台笔记本是拉伊莎的，不过上面正运行着一个叫做“白旗系统”的程序。这个程序以发布任务的方式教给拉伊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同时也列出了奖励和惩罚。 “这个任务没有时间限制，内容也相当简单，不过给的奖励不少，让我能够提升一部分店长的权限。”拉伊莎轻轻揉了揉鼻子，显然是在整理说辞。“钱镜，虽然我是这里的店长，但是白旗杂货店的规矩比我要大，我也必须遵守。店长系统给我的奖励我没法分给你，但是我可以折算成工资增长或额外奖金，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我同意。”钱镜点点头。他想的很明白，就算是没有额外的奖励，难道到了人家店里干活儿，就不需要进行仓库整理了吗？很多地方加班都不给加班费，而拉伊莎愿意为正常范畴内的工作付奖金，这已经很好了。 不过，钱镜更希望能那个系统，通过系统来获取奖励。很明显，这个奖励系统给的不是钱财物品，否则拉伊莎就不会说“没法分给钱镜”了。功法？超能力？这些都有可能哦！ 做人不能太贪婪！钱镜深呼吸一下，让自己冷静。有些人起步是比自己好，拉伊莎一来就当了神奇商店的店长，还有系统辅助她，的确让人羡慕。但是，一个人不能只看起步在自己前面的，也不能光从起步不如自己的人身上找平衡，首要还是得要看清楚自己、摆正心态、一步步努力追赶。 不要浪费自己的时光，尤其不要浪费在奢望上。营业员不也有个自己的系统——尽管那是运行在旧电脑上的老程序——不也有等级、权限和能力吗？而且，手腕上的心灵塑形墨水还有许多许多能力没有发挥，想着属于拉伊莎的东西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让鬼鬼去帮你，她对仓库里的东西应该很熟。不过她只是个鬼魂，没法帮你搬东西。”拉伊莎最后说道：“柳先生说，只要包装完好的就很安全，如果你遇到包装散开的，让鬼鬼去辨识一下。一定要小心！” 既然有活儿到了，那就赶紧干，中华民族的勤劳其实时刻在骨子里的。钱镜拽着鬼鬼打开了仓库的大门，看了一眼就被震撼到了。原以为这仓库能有个一两百平米就顶天了，毕竟白旗杂货店的店面也不大，能用得着多大的仓库？钱镜万万没想到，在这地下居然有个一眼看不到边的巨大储存空间，整齐而密集的货架每个都有四五米高，密密麻麻放着各种东西，足有数百排之多。 “太夸张了吧！鬼鬼，这里是不是某个异空间？你如果说这是在地下挖出来的，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钱镜上下左右打量，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从建筑物的布局方位来看，这个仓库正好在商业综合体工地下方，也就是建筑地基的位置，而这显然是矛盾的。而且这仓库有五十米宽，近一千米长，圆拱的屋顶下没有任何支撑。若是在地下的话，建筑强度也很难保证。 “这不是异空间。异空间价格太昂贵了，怎么可能用来当仓库。”鬼鬼摆了摆手，声音中透着股得意劲儿：“我研究了好久才弄明白了这里的秘密。告诉你吧，整个白旗杂货店就是个法宝，建立在不稳定的空间节点上，并从空间节点吸收能量来维持。这里每一道门都是传送门，通往某个地球。咱们的这个仓库仍然是在地球上，但却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地球。这可是白旗杂货店的大秘密！” “既然是秘密，你这样告诉我好吗？” “放心啦！这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又不是从什么地方窃密得来的，当然可以告诉你。”鬼鬼绕着钱镜飞了两圈，就像只快乐的小鸟：“白旗杂货店有很多规矩，不过只要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挣出来的，那一定是你的，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白旗没有那么聪明啦，不然也不会需要老板、掌柜以及营业员啦！” “不是很懂，但是可以理解。”钱镜指着这巨型的无人仓库长叹一口气：“鬼鬼，你说我有生之年还能整理完这里的商品吗？一座能够自己变形、还可以给老板下达任务的杂货店，难道就不能有一个自动仓储整理功能吗？” “过去的确是有那种东西，佘老先生在这里当老板的时候，各种货物飞来飞去，根本不用员工下来整理。”鬼鬼耸耸肩膀，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钱镜：“白旗杂货店新开张，一切都要从头再来，所以你只能自己努力喽。” “这不是努力就能够完成的工作。”钱镜揉揉脸，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鬼鬼，这里每个货架都有四、五米高，有的分了近十层，排的满满当当，这得有百万件货物吧？！我怎么可能分拣完？” “哦，对了，那边有推车，还有带滚轮的梯子，你可以随便用。”鬼鬼目光闪烁、答非所问。“小钱钱，别着急，反正这个任务没有时间限制。我有些累了，需要补充一下阴气，就不在这里陪你了。如果遇到觉得危险的东西就跑到员工休息室去找我，我会罩着你的！” 说完，鬼鬼嗖的一声就飞走了，连句再见也没说。 “没良心的鬼鬼！”唯一的“同伴”溜走了，巨大的仓库只剩下钱镜一个人，以及数也数不清的待整理货物。“不负责任的拉伊莎，我怀疑她有没有到仓库来看过。只要来看过，就知道这根本不是一个人正常能够完成的工作！不行，我得想办法，不能被这个工作活活拖死在仓库里。” 第19章 有了手下就膨胀 “事情要往好的一面想，因为困难不会因为谁心情差就饶过他，而好心情却能帮助提高工作效率。”钱镜站在推车上，由小小的火柴人在后面推着，缓慢地在货架间滑动。 火柴人使用的是钱镜的力量，所以钱镜实际上仍然是自己推着自己。这样当然比不过由高头大马牵引，有士兵开路、宫女相随、鲜花铺路的气势，但他却依旧有种君王巡视天下的霸气感觉。当把两旁沉闷的货架和死气沉沉的货物想象成人群，脑补一下欢呼声，就算是检查货架这种工作也会有乐趣。 钱镜是个乐天派，也是那种坚信自己努力就肯定会有收获的行动者。鬼鬼把他一个人撇在这里在他看来也是件好事，这样就可以将火柴人放出来了。就各个方面来说，火柴人都是比鬼鬼更好的帮手。它可以直接跳上跳下，可以搬运东西，而且绝对听话，这些鬼鬼能做到吗？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火柴人可以画很多个，大家一起形成工作团体，这就大大丰富了火柴人的战术。按照钱镜的指挥，它们可以像蚂蚁一样分工合作，不管是将东西从货架上搬下放上，还是移动到仓库指定位置，全都能做的又快又稳。 不管有多少火柴人，在同一时间能够发挥的最大力量上限依旧不能超过钱镜。看上去这似乎挺没用的，但是想一想，在搬运东西的过程中，同样的人数是一个个自己搬省力，还是排成长列不断传递省力呢？ 钱镜试验了一下就懂了。如果这些活儿让自己干，所花费力气中很大一部分，甚至是绝大部分，都将浪费在“搬运自己”上。火柴人就没有这个问题，它们的体重太小了，只有几克，上上下下几乎不消耗能量。只要有一阵小风，哪怕是钱镜呼吸时吹出来的风，都可以让火柴人飞上天空，飘飘荡荡前往货架高层。 “注意看清标签，服装类的只要包装完好就不算过期。注意有没有氧化变形和脱色现象就可以了。服装类贴上蓝色标签。”有了火柴人的帮助，钱镜的工作难度瞬间下降。“电器类的先标注好，在货架相应位置贴上黄色标签。对了，将所有的电池单独拿出来，估计那些都不行了。” 到目前为止钱镜制造了三十六个火柴人，而他还没有感觉到承受不了。他琢磨了一会儿，火柴人的极轻质量应该是决定性因素。虽然还不明白自身属性是怎么影响心灵塑形墨水能力总量的，但钱镜认为自己足够同时支撑五六十个火柴人行动，不会有太大问题。 “所有罐头、面粉类的东西单独拿出来。虽然上面有保质期，但不一定会坏。”反正左右没人，钱镜给火柴人聊天就当打发时间了。“保质期指的是保证品质的期限，并非是一定会变质的期限。这些东西可能没法卖掉，但只要没坏，自己拿来吃问题不大。” 因为没有事先预计到会有美女进入自己的生活圈，也没有提前做好预算，暂时性地陷入财政紧张状态则是必然的。钱镜并非喜欢吃过期——但不变质——的食物，这只是他未雨绸缪的性格在发挥作用。“这么些东西如果浪费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唉……为什么五年前白旗杂货店突然就停业了呢？” 嘴上念叨着白旗杂货店的停业，不过钱镜心中更担心的却是拉伊莎家人死亡的事情。是不是佘老爷子要将这家店留给自己侄子和侄孙的想法，成了这两个人的索命绳？如果拉伊莎父母、哥哥的死亡真的是阴谋，那么阴谋会不会继续下来，降临到拉伊莎头上，顺便捎带上自己？ 很明显许老板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而且看上去他也不像什么正面角色，说不定接下来就会施展各种手段。钱镜喜欢未雨绸缪，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任人欺辱、等待受虐的傻白甜。 正琢磨着怎么提高自保能力，如何提高警惕性，前面的火柴人突然呱噪起来。这些黑色准二维生物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但是却能够向钱镜传递情绪变化。大部分时间，它们的心灵平静如水，让人完全感知不到其存在。但是它们的确可以传递欢喜、害怕、惊吓、悲伤或者兴奋的感觉，立刻让钱镜知晓。 当第一个火柴人乘风飞上天空的时候，传达了兴奋和欢喜的感情，也让钱镜首次发现这个现象。可能第一个全力跳跃飞天的火柴人也发出了情感信号，可惜它被与空气摩擦产生的热烧毁了。幸好火柴人不会在消亡的瞬间传递负面情绪，否则钱镜很容易就会变成抑郁症患者。 “发生什么事情了？”钱镜加快了速度，找到正在货架上层蹦跳的火柴人。简单的情绪信号没法表达复杂的含义，所以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钱镜还要自己爬上去看。 借助火柴人的拉扯帮助，钱镜趴在货架上，探头看到了最上面一层。那里有一个食品包装袋，原本应该是真空包装的，可现在袋子破了。里面装有三颗白银底色、蓝紫花纹的蛋，大约和鸵鸟蛋差不多，其中一颗已经破了，另两颗完好。蛋壳的内壁像是抹了一层金粉似的，在仓库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不过，蛋壳里面的东西呢？ 蛋壳旁边有几块鱼鳞大小的碎片，肉眼看上去很完好，但实际已经风化，拿起来一搓就会变成灰尘。几块蛋壳的碎片上很明显有被啃食的痕迹，而顺着货架望去，一侧的商品也各种被咬开包装，不管是衣物、电器都有损坏，而食品则被吃的干干净净。 火柴人指着货架上的一连串脚印又蹦又跳，显然是想让钱镜注意。这脚印是蛋壳里的东西咬开了一包辣椒面，洒在地上然后踩出来的。每个脚印都是四根指头，三根向前一根向后，带有长长的尖爪。开始的时候脚印像是雏鸡的爪子，经过几个食品袋后，已经变成了猫爪大小。 “这……长得好快啊！”钱镜皱起了眉头，立刻命令火柴人分散侦查，尤其是让五个火柴人飞上天空，从仓库天花板上向下看。很明显，仓库里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活物，还有只具备了四只锋利钩爪、长有尖锐牙齿的生物存在。他用心灵塑形墨水华画出简单的短横线，变幻出钢针分配给火柴人，然后让这些持矛卫兵站在自己肩膀上。 “在哪儿呢？去哪儿了？”钱镜指挥着自己的“大军”，兴致勃勃地说道。 第20章 爬行动物 四爪生物沿着货架上层前进，红色的辣椒面脚印越来越淡，一路上都是被咬开的各种商品，这种破坏一直延续到一包蓝色碎水晶那里。 那只是个灰扑扑的铝制饭盒，方方正正，盖子和一侧的铝片被撕咬开，几块蓝色的碎水晶从旧报纸折成的内包装里漏出来。辣椒面脚印就在这里完全停住了，地上只留下些散碎的鳞片。 将一块鳞片放在手中仔细观察，可以看出它的外表面有尖利物体摩擦的痕迹，但不知道是牙齿还是爪子。“难道这鳞片是未知生物自己拽下来的？”钱镜不太确信自己的这种猜测。目前看来，这未知生物一路走来，似乎什么东西都难不倒它的胃口，直到遇见了蓝色的水晶碎片。它再也没有继续吃其他东西，而且很可能发疯一般掀掉了自己的鳞片。 “绝对不要碰那蓝色水晶，估计是什么特别危险的东西吧！”钱镜四下看了看，然后对火柴人说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到底有没有找到那未知怪物？” 火柴人还在努力。它们可以蹦蹦跳跳，也可以飞在天上，机动性是没的说，但是体型太小，到处都是比它们巨大的障碍，因此视野受到很严重的局限。钱镜小心翼翼地又走了三排货架，也就是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火柴人终于发现了走丢的生物。 那是一条长相怪异的四足蜥蜴，头是倒三角形的，身长已经接近两米，巨大的尾巴就占据了总长的一半。在它身上覆盖着蓝紫色的鳞片，层层叠叠如同装甲，与它的蛋壳外观是一脉相承的。这家伙正盘卷着身子睡觉，紧闭的眼皮下眼球不断转动，仿佛正沉浸在美梦中。同时，它将尾巴尖含在嘴里，变色龙一样的舌头不断舔着尾巴，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癖好。 钱镜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并缓缓掏出手机准备给它拍照留念。他很确信自己并没有碰到什么东西或者发出任何异响，但那个大蜥蜴突然惊醒，目光直接锁定了钱镜。长长的尾巴嗖的一声从它嘴里弹出来，然后高高扬起。可以看见，在尾巴尖上，一颗蓝色的水晶碎片闪闪发光。 大蜥蜴张开嘴巴，脖子高速震动，发出连续不断地“咔咔咔咔”声进行恐吓。它完全没有普通人刚睡醒时候的倦怠，只是一瞬间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沿着脊柱的位置，从它扁平的头顶一直到尾尖，鳞片竖起，类似剑龙的背脊骨板。只不过它竖起的鳞片微微发光、徐徐摆动，如同风中的三角帆。 “我没有恶意，只是……”钱镜刚一开口，那蜥蜴就展开了攻击，根本不给他机会！它突然压低头颅闭上嘴巴，后背的鳞片帆全都于中央线处直立。一团蓝紫色的光芒依次沿着鳞片传递，从头顶向长尾移动，最终到达那块蓝色的水晶碎片。 虽然不知道这种蜥蜴到底叫什么名字，但钱镜知道它属于什么类别，那就是“别硬刚，快闪”类的。经常玩电脑动作冒险游戏的人都知道，一旦对方站着不动却在准备攻击，那一定是远程手段，得赶紧翻滚躲避。 钱镜以最快的速度向右侧跳跃，用这一侧的货架进行遮挡。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反应过来的，也许是依靠在游戏中躲避对手攻击练就的敏锐，或者是生死危机激活了隐藏在体内的生物本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钱镜努力贴紧地面，尽可能缩小身体的受攻击面。然后…… 一道蓝色的光球射穿了货架，不管是金属的框架结构，还是架子上的商品，全都起不到阻挡的作用。光球洞穿过来，就在钱镜的鼻尖前面飞掠过去，继续洞穿另一侧的货架。被炸碎的货物残骸此时才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飞溅起来，如同满天雪花一样充斥了视野。 一瞬间也可以是永远，尤其是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明明那个蓝色能量球速度飞快，钱镜却依旧看到了球体外面盘旋着的电弧，以及球体内部隐隐约约的核心。这是什么攻击？好厉害！下一次攻击会在何时到达？能量球这么低的飞行高度，显然是追着自己躲闪的轨迹来的，说明蜥蜴非常灵活，并具有调整弹道的能力。这一次可能是运气，下一次怎么办？ 不逼自己一下，谁也不知道人的思考速度极限是多少。钱镜伸手抓住货架的底座，用力一拉，身体便在光滑的地面上飞出去。就在这时，蜥蜴猛扑到两排货架当中，布满牙齿的嘴巴猛然一闭，却刚好没能咬住钱镜的小腿！那清脆而有力的“咔嚓”声，让钱镜汗毛直立，上下排牙齿也猛地撞在一起。三秒钟不到的时间，钱镜已经躲过了两次攻击，但却失去了身体平衡和掩蔽遮挡！他倒在地上，而蜥蜴正对着他站立着，这绝对是最差的体位！ “攻击！”钱镜将恐惧也一并怒吼出来。他的身子一软，火柴小人狠狠投出了手中的钢针！蜥蜴连续踉跄摆头，脑壳上的鳞片被成片地掀到空中，三股血柱飙射到空中，但是它依旧没有倒下。 这是怎么回事？火柴人投掷钢针，每一击足以洞穿钢筋水泥，怎么杀不死这只蜥蜴？钱镜倒吸一口冷气，只得命令没有了武器的火柴人扑上去肉搏。他赶忙在地板上作画，制造新的小人和钢针。 其实，钢针的穿透能力太强，成功在蜥蜴身体上制造了多个小孔，但是对蜥蜴内脏的破坏力却没有多少，不少能量更是浪费在穿透之后撞击地面的时候。放在枪械上，这叫做侵彻力过大，而停止力太小。专门设计的弹头能够在穿透皮肤、承受撞击后开始翻滚，在目标体内制造巨大的破坏。虽然火柴人的钢针在蜥蜴的皮肤、内脏等部位留下了不少出血点，但是放血是个缓慢的过程，钱镜可不一定能坚持到那个时侯！ 火柴人扑了上去，挥动拳头展开攻击！蜥蜴被打的左右摇摆，一边用尾巴勉力支持平衡，一边努力转动双眼。它好不容易才看清攻击者是谁，不过是一种细小的黑色怪虫！蜥蜴抬起尾巴，对着自己施放能量球。在一阵蓝色电光的映照下，蜥蜴身上的火柴人燃烧殆尽，全都被清理干净。 钱镜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第21章 什么在飞 被蓝色电光笼罩的蜥蜴摇晃着身体，凶狠的目光一直盯着钱镜。鲜血已经不再飙射出来，看来收缩的肌肉压紧了伤口，减缓了蜥蜴怪物生命力和战斗力流失的速度。受让的事实提高了蜥蜴心中的愤怒，它张开嘴巴，对着钱镜做出咀嚼撕咬的动作，发出恶狠狠的叫声。如果不是因为蓝色电光暂时麻痹了它的肌肉，蜥蜴早就扑向面前倒在地上的这个人类了！ 钱镜心中充斥着懊悔，明白自己的窘境是咎由自取，是被拥有超能力的兴奋感冲昏了头脑、失去了谨慎、也高估了能力的记过。在遇到破碎蛋壳的时候，就应该藏好火柴人，退出仓库，去找那个偷懒的鬼鬼，让她来处理这种明显可能有危险的东西才对！自己这是犯了什么邪，把自己放置于既不知己也不知彼的境地，这不是送人头吗？ 错误已经犯下了，但人头却不能真的送掉，钱镜绝不会坐以待毙！他撑起上半身，两只眼睛飞快打量周围的环境。那个被蓝色能量球击穿的货架结构看起来可以利用！它正好在较低的位置上，而它上面还有着巨大的承重！ “塌方！”钱镜下达命令。刚刚画出来的火柴人立刻抱着一捆钢针冲向货架，不断向着已经受损的框架上投掷，扩大破坏区域的范围。金属货架如同寺庙中被敲响的大钟一样，巨响在整个仓库内回荡。 火柴人不断借走他的力量，因此一阵接一阵的无力感不断侵袭钱镜，再加上振动鼓膜的噪音，如同有人不断用重锤撞击他似的。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控制身体相当困难，不亚于神经受损的病人想要重获自由行动的权力。钱镜很想直接倒下去休息，让冰冷的地板承载疲惫的身躯。可死亡的危机感充斥着心灵，他知道自己必须搏命。 从没想过在地上移动一米远是这么困难的事情，可钱镜必须要做到。如果不移动这一米，他自己也将在货架倒塌的路径上，可能会和蜥蜴一同被压在下面。有了这一米，他也可以伸出手，与火柴人一起拉拽货架，让它尽快倒下。有了这一米，他也能有更大希望击败敌人。 蜥蜴终于从自己的电光能量球自虐中挣脱出来，向前迈出了第一步。那支锋利的前爪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留下清晰的刻痕，刺耳的摩擦声让耳朵一阵阵生疼。它用力左右扭动身躯，甩掉残余的能量电弧，然后迈出了另一只前爪。 钱镜手臂不断加力，货架已经摇摇欲坠。他盯住着蜥蜴哪怕最细微的动作，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必须要在蜥蜴前进的时候拽倒货架——他提醒自己——早了它会躲开，晚了我会送命！必须限制住这该死怪物的行动能力，然后才能不断攻击，靠着放血将它杀死！ 蜥蜴的后腿挣脱出来，然后便只剩尾巴。它奋力向前探着身子，伸出前爪挥击，嘴巴里发出恐吓的声音。“就是现在！”钱镜大吼一声，将全身的重量压在货架上。 一阵吱嘎嘎的声音响了起来，货架开始倾倒，然后撞在另一侧货架上，被卡在半空中，就像个桥梁一样横在头上。大包小包的货物掉落下来，形成一阵急雨。蜥蜴已经将尾巴挣脱出来，它左右摆动身子，避开了一台电视机、三架缝纫机、一辆儿童车和一大包腐烂的苹果，然后对着钱镜发出呵呵呵呵的嘲笑。 货架做得这么结实干什么？又不是该死的造核潜艇！钱镜发狂一般怒吼着，手指沿着货架边框划了上去，黑色的线条立刻变成一根金属长矛。他持矛在手，矛尖对准蜥蜴：“来啊，四脚爬虫！今天你休想取走爷爷的性命！” 闪烁寒光的金属矛尖显得异常锋利，它在一个准备拼命的人手中更具威胁。蜥蜴根本不需要多做思考，它直接扬起尾巴，背脊鳞片直立，一道能量闪光从头顶向后传递。既然具备远程攻击手段，那么在这个时候就应该用来解决问题！ 钱镜一动不动，凝神看着蜥蜴的动作，或者说他就是在等待这个时机。“自杀小队！”他喊道。 火柴人就藏在货架上，而且因为货架倒塌形成桥梁，距离蜥蜴非常近。它们飞扑下去，一把抓住了蜥蜴翘起的尾巴尖，然后用力向下弯折。蓝紫色的能量也就在这个时候达到了顶峰，水晶碎片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然后便以最强的“功率”发射出能量球。 这可不是蜥蜴用来清楚体表“杂虫”的温和能量球，而是可以洞穿金属，如同穿甲炮弹一样的厉害玩意儿。钱镜营造的这个环境，用货架制造“顶棚”，就是为了让蜥蜴不能跳跃扑击，想要接近他就只能从地面爬过来。散落的货物会阻碍它的移动，金属长矛又给了钱镜攻击距离上的优势。于是，这个蜥蜴极大几率会选择能量球，这种攻击远处敌人的惯常方法。而这时，火柴人就能借蜥蜴的力量，杀死蜥蜴——这就是钱镜的计划。 “轰”的一声，能量球向下击中了地面，电视零件和烂苹果汁儿弥散开来，一时遮住了视线。在一团闪耀的电光中，所有火柴人瞬间燃烧殆尽——这也是为什么它们被称为自杀小队。没有它们提供情报，钱镜一时也不知道具体的战况，更不能确定危险是否已经解除。 他一只手拿紧长矛，另一只手狠狠向下拉扯货架，然后用肩膀撞向左面起到支撑作用的那排。原本摇晃的货架终于倒塌下来，将蜥蜴压在下面。钱镜分明听到一声痛苦哀嚎！这说明蜥蜴受伤不轻，这说明该死的蜥蜴还没死！ “火柴人，攻击！” 钱镜感到一阵阵头晕，双脚也有点发软。这一方面是紧张导致用力过度，另一方面是使用心灵塑形墨水的消耗太大。这个时候想要创造火柴人，必须要咬紧牙关才能做到。颤抖的手，难以画出直线，所以火柴人拿到手的钢针弯弯扭扭，一看就很难保证准确。 货架猛然摇晃，从钱镜手中弹开，随后蜥蜴爬了出来。它的右前肢和半个肩膀彻底消失，骨头、肌肉和内脏甚至能够从破口处看到，可它还是没死！ “这么顽强？来吧！都到这一步了！”钱镜舔舔嘴唇，喘着粗气说道：“我知道应该立刻开始跑，拉开距离拖垮你，可我实际上没有那么多体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狭路相逢，勇者胜！” 弯弯曲曲的钢针很难打准，空气阻力让它们乱飞，弹道偏得就像在扯淡。为数不多的命中者让蜥蜴身上不断飚出血花，也只能打出穿透的效果。这蜥蜴真是种悍不畏死的怪物，在这种情况下，用三只爪子和一条尾巴支撑自己，向着钱镜冲来。它要这身血肉，来治疗和生存下去。 长矛刺出，绵软乏力，轻易被锋利的牙齿咬断，钱镜心中一凉，视野里阵阵发黑。 恍惚间他看到一道亮光从眼前划过，白茫茫、青煞煞甚是好看，然后便是鲜血伴随着蜥蜴的脑袋在飞。 第22章 获救 青龙偃月刀并没有变出青龙来，看来只有后期加上特效才可以，但这点小问题对钱镜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当这把长刀斩碎了蜥蜴的时候，有纷飞的肉块和鲜血做背景，关老爷的青铜雕像是那么威风凛凛。 钱镜精神放松下来，身子一软，火柴人和断裂的长矛都烟消云散，重新回归体内。“得救了，多谢关老爷。” 关老爷并未说话，只是一手捋捋长须，另一手用长刀托住钱镜的后背，将他轻轻放在地上。随后，长刀一转，在蜥蜴身上挖了一个孔，用刀尖挑出个血淋淋的东西扔给钱镜。 血腥味进入鼻孔直冲脑门，简直有提神茶的效果，钱镜立刻就止住了晕眩。他手中那血淋淋的东西是蜥蜴的心脏，温热而粘腻，离开了身体后居然还顽强地抖动着，仿佛仍具有生命力似的。钱镜抬起头，迷惑地看着关老爷：将这东西给我干什么？ 青龙偃月刀再挥，切下了蜥蜴的尾巴尖并挑了起来，也就是那块蓝色的水晶碎片。关老爷一伸手，从半空中抓住碎片，然后缓缓放进嘴巴里。他看了钱镜一眼，便提着刀，带着威严的沉默，转身离去了。 看这意思，是要自己学他的样子，将这心脏吃下去？刚才看关老爷吃水晶，感觉就像是《舌尖上的中国》，轮到自己怎么画风就变成了《荒野求生》？不过，谁能拒绝关老爷呢？ 钱镜将鸡蛋大小的心脏塞入嘴巴里，然后用牙齿撕扯。嘴巴从来不是消化器官，只需要将食物切成足够吞咽的块，剩下的交给胃酸好了。整个过程简直像是在吃橡胶皮子，还是能够在喉咙里蠕动的那种。钱镜一点也不想记住，以免将来回忆起来。 “钱镜，你没事儿吧！”鬼鬼的声音从远处飘来，鬼鬼随后也飘来。“我看到关老爷出动，就知道你遇到危险了！怎么发生的？你满嘴是血……” “你……呵……啊……”钱镜一张嘴，才发现自己嗓子哑了，整个喉咙和舌头都处于麻痹状态，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干呕和哼哼的声音。这一定是吃下心脏导致的，钱镜很无奈地看着鬼鬼，原本想要责备她的话看来是说不出来了。 “你放心，没事儿的！我看你阳气充足，精神焕发，距离死亡还有好远好远。”鬼鬼从钱镜身体里穿过，盘旋在倒塌的架子上，仔细看着被砍成碎片的蜥蜴尸体。“这似乎是雷蛟蜥，居然长得这么大，吃什么吃的？钱镜，你真走运，一般人碰上这东西死定了，你居然还能和它搏斗一下，坚持到关老爷赶到！” 钱镜耸耸肩膀，他能说自己完全是过于膨胀，遇到危险不按白旗杂货店的规矩来，自己差点把自己玩死吗？有超能力的确会变强，但也得看超能力到底是什么方面的。很明显画画变幻实物的超能力是辅助型，而不是正面战斗用的，不能拿来“浪”。钱镜深刻地记住了这次教训，发誓不让自己重蹈覆辙。 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拉伊莎狂奔着跑了过来。修长的双腿和颠簸的……钱镜又有点眩晕，鼻子也热热的。“钱镜，你没事儿吧！全都是血，赶紧去医院看看！” “呃……呵……”还是说不出话来。钱镜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啪啪在上面打字：我没事儿，没有受伤，血不是我的；关老爷让我吃了蜥蜴的心脏，嘴巴麻痹了，估计过一阵子就能好；不去医院，没法解释这血是谁的，万一以为我是交通事故肇事逃逸呢？呵呵呵呵。 拉伊莎看完这段话，沉思了一下，点点头。“钱镜，你先去休息室，仔细检查有没有伤口，然后休息一下，直到你完全恢复。如果嘴巴或者哪里有异样，那就必须尽快去医院。” 美女老板说得很有道理，而且钱镜也觉得自己需要休息一下。他伸手指指周围的货架，还没等打字，拉伊莎便说道：“你不用担心工作的事情。我让鬼鬼接手，先把整个仓库的安全检查一遍再说。鬼鬼！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居然将钱镜一个人留在这里！你休想偷懒！别跑！” 这个时候，还是避开比较好。钱镜抹抹嘴巴周围的血迹，扶着货架向外面走去。走着走着，他感觉肚子里发热，就是那种刚刚吃了一顿上好的火锅后心满意足的火热感觉。之前的疲惫感迅速减退，腰也直了，腿也不发软了，精神也变得矍铄了。 这么看来，吃下去的心脏果然是好东西。于是，钱镜没有直接去休息室，而是先去了前面柜台，恭恭敬敬给关老爷像鞠了个躬，“多谢出手搭救，多谢指点。” 关老爷雕像仍是踩着元宝坐姿看书的静止状态，并没有对钱镜的这番举动有任何表示。 回到休息室，进入淋浴间，脱下衣服来好好检查一番，确认没有任何伤口这才放心了。衣服上的血迹没什么大问题，反正自己还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脏的这一套泡在水里就好。记得之前整理货架时还发现了包装完好的洗衣粉，说不定还能用一用。 遭遇雷蛟蜥实在是惊心动魄，回想起来一阵阵后怕，那种发射能量球的本领，让雷蛟蜥就像是从电脑游戏里跳出来似的。白旗杂货店果然有不少神奇之处，如果这种会蜥蜴怪物存在，那么魔法、仙术就一定也存在！ 也就是说，一定存在能够让自己，以及心灵塑形墨水更加强大的办法，而白旗杂货店就是通向这种办法的捷径。钱镜在淋浴喷头下仔细整理思路，让连续不断的流水带走幼稚和冲动。他不能让机会从自己手中溜走，他绝不能丢弃掉命运难得的眷顾，他决定要一步步稳扎稳打，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因为他还有许多梦想要实现。 整理好卫生，换好衣服，嗓子仍没有恢复。他隐约听到拉伊莎训斥鬼鬼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一方面钱镜嗓子受限没法说话，另一方面他一个男生不适合去给两个女生拉架，其结果大多会变成女生同仇敌忾、掉头对付男生。于是，钱镜叹了口气，坐在了休息室的电脑前——总得有个办法打发时间。 第23章 股东与经营困难 眼前的电脑肯定就是考试间的那一台，一看它不用插电源的样子，侧耳听听熟悉的风扇嗡嗡声就知道了。 白旗杂货店的店主和营业员都有一套自己的操作界面，用来行使自己的权限。钱镜原本想用营业员系统的查询功能看看雷蛟蜥的介绍，没想到在电脑的启动界面多出了两个选项。 “以员工身份登陆”以及“以股东身份登陆”。 系统出错了？这是钱镜的第一个反应。第二个反应则是：难道和我吃了雷蛟蜥的心脏有关？他并不知道拉伊莎曾经赌咒承诺，谁要是能够成为营业员并让白旗杂货店及时开业，就分给他百分之十的股份。 钱镜考试的时候白旗杂货店并没有开业，而现在才是开业后钱镜第一次登录系统。他毫不犹豫地点击了“以股东身份登陆”，然后瞪大眼睛等着看界面的变化。 首先显示的是钱镜的股权：百分之十。如果不是喉咙和舌头麻痹了，钱镜肯定会大声叫唤起来！百分之十是一个什么概念？仅仅一个仓库的存货，如果其中有百分之十是自己的，那么这就将是一笔巨款。况且，除了第一临时库房外，漫长的隧道中还有更多显示不出名字来的库房，这可都是白旗杂货店的资产！ 于是，我这一下子就成为富翁了？钱镜舔舔嘴唇，熟悉地打开搜索界面，手指颤抖地打下“如何能将股权变现”。他也不贪，能变现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都够了。 “受限股份，不能变现。” 这个现实说不上残酷，只是让钱镜有些诧异。他想搞明白自己的股权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受限的，可系统只会给他一个答案“权限不足”。只要提到权限，钱镜就无奈了，看来自己暂时就是个打工的命，还需要完成漫长的原始积累才能升级成为资本家…… “先看看现在都能做什么吧……”钱镜一项一项展开股东系统的界面，大部分都是些财务报表、流水分析、盈利预期什么的，他又不是学财会的，根本看不懂。只有“正在进行的任务”项下，那个“库房盘点清理”看明白了。 “营业员检查和整理库房，剔除过期货物，保证产品品质。每一千件完成的货物将产生1个信用点数。目前进度：7点。” 信用点数可以用在进货和物流等许多要花钱的地方，可以算是店铺资金的一个替代品。顾名思义，信用越好的店铺，别人也更愿意借钱给它。钱镜立刻翻开流水分析，看着上面那个近乎为零的流动资金，更加明白了这个信用点对拉伊莎的重要性。如果没有足够的信用点，白旗杂货店肯定难以为继。 回头查看库房盘点任务，下面还有另一层选项。“股东任务（非店长）：为库房过期商品找到合理、合法的回收渠道。此项产生收益的一半，作为任务完成者的奖励。” 钱镜眼睛一亮，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好事啊！他作为营业员自己整理库房，心里很清楚那些已经标出来的过期货物到底是什么状况。由于仓库良好的保存环境，只要包装没破，那些过期的货物大多没有变质。只要能重新经过卫生检验，给人吃或许不行，但加工成饲料呢？ 那些褪色的衣服、过时的电器，作为商品出售没有了价值，但作为废品回收却没有问题。钱镜记得自己看过一个报告，就是关于现在垃圾回收行业的。当能够将回收精细化，发掘出零件、材质的价值，捡垃圾也可以很有利润。 “怎么没见拉伊莎提过这件事？她现在缺少流动资金，应该重视才对。哦……这个任务将店长排除在外了。白旗杂货店的股东还有谁？我觉得拉伊莎就算知道有这么个任务，应该不会让许先生插手吧……嗯，一会儿问问她，这种助人还可以利己的事情干嘛不做！” 如果通过这种方式挣了钱，要不要分给拉伊莎一些呢？钱镜想了想，虽然这个任务将店长排除在外，但如果拉伊莎能够提供帮助，理应得到一部分。嗯，就这么办吧。 这时钱镜觉得喉咙好了不少，试了试可以说话，于是起身准备去找拉伊莎。他一回头，看到柳先生站在员工休息室的门口，脸色阴沉、双手背在身后：“你为什么在这里偷懒？店里有很多活儿要做，你眼睛看不到吗？” “我……” “你什么你？！拉伊莎小姐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管管你？跟我来，去见她！” 去就去，心中无愧自然不会胆怯，而且这件小事不过是个误会，说开就好了。钱镜不愿在柳先生气头上跟他辩解，于是就闭上嘴巴跟着他。 拉伊莎和鬼鬼正坐在仓库门口，斜倚在推车上，两个人气喘吁吁。拉伊莎满头大汗是真的很累，鬼鬼肯定是装的。见到钱镜和柳先生走过来，拉伊莎急忙站起，拽了拽松散的衣服，赶忙问道：“先生，谈的怎么样？” 柳先生摇摇头：“小姐，并不好，很多渠道都换了新管事，不愿意给咱们赊账。就算收信用点也很昂贵，一百点的商品除了支付一百点，还需要抵押一百点，咱们没有那么多的点数。” “没有一家愿意通融吗？你有没有去找佘老爷子的老朋友，去找找那些老掌柜？” “都不行，我全都试过了。”柳先生低下了头，用力抹了抹脸，然后低声说道：“有一家倒是愿意帮忙，可佘老爷子曾经说过，不能与他们合作。” “哪一家？哦……我想起来了。”拉伊莎皱紧眉头，手指抵着下巴在仓库门前走来走去。随后，她轻轻一跺脚：“算了，让他来吧，谈谈合作。” “不合作是对……等等，你说的是与他们合作？”柳先生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不能啊！佘老爷子在他们手上吃过大亏，那是群不讲道理的家伙！小姐，咱们再想想办法……” “暂时没有别的办法，找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拉伊莎看了眼钱镜，这才有了些笑容：“你休息恢复好了？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吧？” “没事儿了，我已经能说话了，而且现在精神焕发，能够继续干活儿。”钱镜对柳先生微微一笑，意思是将误会揭过去，不必再说了。他对拉伊莎道：“店长，我看到许多过期的东西，但是似乎还没坏。这些东西是不是能用起来，说不定可以挣一笔。” “全交给你处理吧，只要别做违法的事情就行。”拉伊莎有点心不在焉：“我得准备应付那些人，看看能不能谈成合作！” 说完，她急急忙忙拽着柳先生就走了。 第24章 不懂套路 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所谓的“那个客户”是谁，看样子拉伊莎和柳先生对是否与其合作的意见仍不统一。看着两个人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辩论中走远，钱镜耸耸肩膀，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刚才拉伊莎走得急，没给钱镜将话说完整的机会，因此仍旧不知道“股东任务：货物回收”的事情。不过，拉伊莎的确说了让钱镜自己看着办，也算是充分放权。钱镜觉得，自己将这件事干完，给她一个惊喜，肯定能给自己留下优秀的印象分。 家庭、事业和爱情能够给人努力的动力，而当这三件事有机会混为一谈的时候，就像是在引擎中又添加了助燃剂。钱镜来到库房，再看那满满当当的货架时，看到的就不是工作，而是充满光明的未来。他已经整理了十二排货架，剩下的还有几百排要做，且忙着吧！ “鬼鬼？鬼鬼？你在哪儿？”钱镜推着货车向前走，上下左右四处扫视，就是没看到那个活泼的女鬼。他想要放出火柴小人来帮忙干活儿，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鬼鬼，别藏起来吓唬我，我会跳起来晕过去的！” “不，你才不会跳！”果然，鬼鬼从钱镜脚底下冒了出来，带着瘆人的寒气，周围的灯光都变得昏暗了。“小钱钱，都怪你，我被拉伊莎训了一顿。我现在很不开心，要吸你阳气！” “别！别这样！”钱镜真想把鬼鬼打发走，于是顺坡就驴地说道：“很抱歉让你被训，其实我也很有责任，应该在发现异常的时候，立即就去找你救命。鬼鬼，很对不起。不如这样吧，我继续干活儿，你先去休息玩耍。我保证这次不会出问题，一有发现就立刻去叫你。” 鬼鬼掐着腰，一双灵动的黑色眼睛上下打量钱镜。“你似乎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是我暂时想不明白，而且也懒得想。” “我不是鬼，没有鬼主意。”钱镜面带微笑回应道：“你在我身边，我随时担心你会吸我的阳气，工作效率会低的。” “既然这样……那好吧。不过，你可得绝对保证不能出问题。”鬼鬼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借给你一台步话机，如果发现奇怪的事情，赶紧求救。” 很快，她就送来一部锈迹斑斑的军用步话机，上面有一块铁皮掀了起来，看上去很像是经历过炮火似的。钱镜试验了一下，这东西信号一般，杂音很多，不过足够用了。 鬼鬼一步三回头，带着怀疑的神情走了之后，钱镜就开始画火柴人帮助自己干活儿。通过之前的使用，他已经掌握了让火柴人瞬间消解的方法。因此只要留一个看住大门，随时关注有没有人闯进来并及时报信，那么钱镜就有把握不暴露这个秘密。 吃一堑长一智，古人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一次钱镜就不在玩儿那些“花活儿”，老老实实专注于检查货架，工作效率果然提升了很多。火柴人不仅标记货物，也开始像蚂蚁那样搬运和整理货物，将垃圾清理出去，而将那些还可以回收的东西单独存放。 随着工作进度不断向前推进，钱镜发现火柴人也变得越来越聪明。一开始，他必须不断下达命令来指挥火柴人干活儿，可不久之后它们已经能够自行解决简单问题，学会了更好地进行统筹来提高工作效率，甚至在很多方面超出了钱镜的组织协调能力。 这种智慧不会凭空而来，钱镜猜测火柴人除了可以借用他的体力外，应该也能够借用他的思考能力。人脑处理问题的能力很强，尤其针对形象和情感时，而在重复的抽象数字计算和大数据统筹方面要弱很多，这也是为什么人们要发明计算机。火柴人似乎不存在这个缺点，或者说能更充分地利用钱镜的脑子，提高思维的效率，就像运用钱镜的体力一样。 钱镜不由感叹，这火柴人真是一种强悍的生物，堪称效率界的典范。和它们相比，自己是不是有点显得太懒散了？感受到来自召唤物的压力，钱镜越发专注起来，而专注与工作经常会让人忘了时间。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钱镜应该下班回家，可是他既没有觉得累，也没有觉得烦，甚至没有觉得饿。要不是为了统计一下截至目前的工作进度，暂停下来顺便看了看手机，钱镜根本没发觉已经到了六点。 “怪了，怎么还是精神焕发的？难道那个蜥蜴心脏有这么大功效？”钱镜只能朝这个方向去想。靠着充沛的体力，整个仓库的盘点已经完成大半，剩下的也就是两个小时左右的工作量。反正回到宿舍也是自己一个人，路上还要耽误时间，不如就在这里将活儿干完算了。 休息室有饮用水、淋浴、卫生间和长沙发，吃的东西满仓库都是，况且烤蜥蜴也是一种选择。想到这儿，似乎烤蜥蜴是个不错的想法。那心脏大补，蜥蜴身上的肉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既然这样，晚上就不回去了！干完这里的活儿，就和鬼鬼去烤蜥蜴，同时让火柴人继续整理货架，将可以再回收的单独存放。怀了这样的想法，钱镜就抓紧时间继续工作。到了晚上八点，终于将仓库检查完了。 刚开始接到任务的时候，谁知道居然能够在一天内完成？钱镜和火柴人们击掌相庆，共同为这次胜利欢呼。 在门口放哨的火柴人发来了警示，钱镜赶忙让大家都藏起来，自己则吹着口哨，做出悠闲的样子，慢慢向外溜达。 “咦，钱镜你果然没走。鬼鬼给我说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呢！”拉伊莎眼圈红红的，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揉了揉。 “你哭了吗？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没哭，只是让烟熏了一下。”拉伊莎的辩解苍白无力，分明就是假的。“啊，这么晚了，钱镜你吃晚饭了吗？你这算是加班，应该我请你吃东西的！” “当然没吃。”钱镜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呢。“我有个想法。这里正好有一条蜥蜴，我来加工一下，如果能吃的话咱们就一起来次烧烤，你觉得怎么样？” 拉伊莎瞪圆了红通通的眼睛，微微张开嘴巴，愣了半晌后使劲摇了摇头。“啊，我想起一件事来，还要出去一趟。你晚饭记得要发票，回头我给你钱。就这样啦！再见！” 拉伊莎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噔快步跑掉了。钱镜懊恼得牙花子都疼，居然请美女吃烤蜥蜴，这是脑子抽筋才想出来的破主意吧！ 第25章 吃货的机会 在追女生方面，钱镜既没有天赋也没有经验，的确是笨拙了些。一年前，他才从题山文海的高考中解脱出来，身体和情感方面的需要开始发挥影响，但这并不能让他自动掌握追女生的技能。 雷蛟蜥的心脏确实是好东西，谁吃谁知道，可也只有吃了的人才知道。钱镜也是好心，想和拉伊莎分享好东西，但却没有掌握对方法和时机。第一次请人吃饭就选择烤蜥蜴尸体，这是多么重口味才能想出来的主意？拉伊莎没有对他大叫一声“变态”，都已经是有修养的表现了。 拉伊莎找了个理由溜掉了，柳先生也不在，店里的活人只剩下钱镜。有关老爷和他的青龙偃月刀在，他们似乎并不担心白旗杂货店遭遇什么危险，也挺放心将钱镜一个人留在这里。 在过期但目测未变质的食物，以及蜥蜴这两者之间，钱镜觉得还是蜥蜴更靠谱些，毕竟新鲜。想要过日子省钱，那就要多花点力气，况且还有火柴人可以帮忙。他在仓库里留下两个火柴人清扫地面，剩下的帮他将雷蛟蜥搬上推车并运到外面。白旗杂货店有个挺大的庭院，在这里生火更安全一些。 作为燃料的木头来自于陈旧的木板箱，仓库里有很多这种东西。拿一个铁桶当做炉灶，再预备一些水随时准备灭火，钱镜就开始上手切割蜥蜴。 “我看你一趟一趟搬东西，原来是要干这个啊！”鬼鬼冷不丁冒出来，站在杂货店的门口看着钱镜。她微微歪着头，一直盯着雷蛟蜥：“你确定那个东西能吃吗？” “我也不是很确定，但关老爷将雷蛟蜥的心脏切给我让我吃下去。味道不怎么样，但是效果很好，我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呢！” “怪不得我觉得你阳气突然变得这么盛！哼哼，你知道阳气过盛的人会怎么样吗？” 钱镜赶忙问道：“会怎样？不会爆体而亡吧！” “当然不会，那又不是吹气球。”鬼鬼撇撇嘴说道：“阳气太盛就会驱散阴气，不招鬼喜欢，尤其是漂亮可爱女鬼的喜欢。除非……除非你稍稍让我吸一口。” “咱们还没有那么熟吧？吃的东西可以分给你些，阳气不行。” “如果我能帮你侦测毒性，告诉你蜥蜴可不可以吃，你就让我吸一口行不行？不会很多的，只是一点点，你绝不会有任何异样的感觉，更不会对健康和身体有损害。” 一边说着，鬼鬼一边做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大大的圆眼睛泪汪汪的，薄薄的嘴唇抖动，连在身前抱拳的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钱镜叹了口气，让鬼鬼保证吸一点阳气确实不会有损害后，就答应了。 “耶！太好了！”鬼鬼甩掉泪水，欢呼着冲向了休息室，不一会儿就搬着一台机器出来。那很像是个食品搅拌器，就是家庭日常用来打碎水果、蔬菜用的，只不过这个机器有三个杯体，两个大一些的，一个很小的。 “这是食物增味器，曾经卖的非常好的东西，佘老爷子就跟风进了一批，结果全都积压了。”鬼鬼将食物增味器放在门口，对钱镜说道：“你把蜥蜴肉放进左面这个杂物杯，右面的标准杯随便放点人类的食物，只要匹配的绿灯亮了，就说明蜥蜴肉你是可以吃的。” “这么神奇？”钱镜对于白旗杂货店里拿出来的东西都很感兴趣，于是问道：“这东西到底是为什么设计的？” “呃……等一会儿，我得找个东西才能给你说明白。”鬼鬼又飞走了，片刻之后就拿着一袋子面包出来了。“看，你在仓库没少见过这种东西吧？” 钱镜点点头。他在整理库房的时候，发现了许多这种没有生产日期，没有保质期也没有任何说明的淡棕色面包。它们都用透明塑料袋包着，看上去保存完好，没有任何发霉或者变质的迹象。为了保险起见，这种没有保质期的面包全都归类到“过期货物”里面。 “这是军团面包，整个宇宙最难吃的东西。”鬼鬼将面包扔给钱镜，自己仍漂浮在店门里面。“也不知道是谁发明了这种东西，充满了绝对的讽刺和恶趣味！军团面包是用一种蘑菇加工的，永不变质，可以提供几乎所有生物需要的营养，但它没有任何味道，吃下去也不会产生任何愉悦。有个关于军团面包的评论是这么讲的：只有当饥饿到来的时候，你才会想到这个鬼东西。” 鬼鬼指着食物增味器说道：“于是就有人发明了这种机器，好为军团面包添加味道，并将其转变成更适合进食的样式。佘老爷子买了些人类口味版，我这台就是他送给我的。可惜这种机器还需要魅神草才能发挥作用，当魅神草被垄断后，食物增味器就卖不动了。” 钱镜接过机器仔细打量，上面的按钮和功能是傻瓜式的，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右面的容器放“主料”，也就是军团面包；左面的容器放“配料”，也就是想要为军团面包添加的味道。“魅神草”放在第三个小容器里，作为催化剂使用。整个食物增味器可以制造颗粒、浆糊、粉末或者酒。 “这个东西确定可以排除毒素的影响吗？” “当然！军团面包本身就可以消灭任何霉菌，也能吸收很多种的毒素。再加上机器加工，绝对没问题——至少厂家是这么保证的。”鬼鬼噘着嘴说：“可惜，魅神草太贵了，这台机器什么都加工不出来，只能用来测测匹配度，当做毒性检测仪使用。” 钱镜拿着机器，脑子转的飞快：这不就是处理那些过期货物最好的出路吗！食物增味器可以将军团面包变成酒，就算味道比不过真正的酒，但只要保证无毒无害，就已经能够满足钱镜的需求了啊！ 关键是魅神草，没有这东西一切都白搭！“鬼鬼，咱们店里有没有魅神草？” “店里没有，但是我还有几片。干嘛？我不会给你浪费的！你吃蜥蜴就好，别想着用魅神草做加工。我还要留着魅神草傍身，等它继续升值，我找机会将它变成钱！” “原来你也不富啊……我是说，我让你吸两口阳气，你把魅神草借我看看呗。我保证不使用它，就是想长长见识。” “三口！” “成交！”钱镜的手指蠢蠢欲动。 第26章 私酿 钱镜的主意当然打在了用心灵塑形墨水模仿魅神草上，如果能够仿制这种珍稀材料，那么回收仓库里的过期货物然后挣钱的路子就走通一半了。 魅神草原本就很珍惜，除了用在食物增味器上之外，它还有许多不可替代的用途。在它被垄断之后，魅神草的价格一路飙升，从工业原料转身变化为奢侈品中的佼佼者。直接出售魅神草，远比将它用在加工事物上挣得多。可惜，钱镜也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能力有限，一次只能画出某样东西单独的一面，这肯定是卖不出去的。只要那给别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假的，肯定会惹出各种麻烦来。 “希望单面的魅神草不影响材质，依旧能够让食物增味器工作。”钱镜一边等着去拿东西的鬼鬼，一边祈祷着。其实他有很大的把握，之前在制造硬币的时候，就算只有单面，可硬币的材质手感与真品并无二致，“绝对”能够骗过化学检测。 “我拿来了，不过在给你之前，我得先吸阳气。”鬼鬼将双手藏在背后，舔着嘴唇对钱镜说道。 “好吧，先吸一口吧。既然已经被你盯上了，那只要我还在这里上班，这都是迟早的事情。”钱镜不想多浪费时间，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还是干脆点吧！ 鬼鬼凑近钱镜的肩膀，抿起嘴来，轻轻一吸。只听到“吸溜……”一声响，钱镜觉得浑身发冷，就像从炎热的室外突然冲到冷气下面直吹一样。一个冷颤过后，这一口就结束了，发冷的感觉消失了。钱镜活动活动，双手摸摸身体，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别担心，我又不是恶鬼，说一口就是一口，不会伤到你的。哦，你可能会比平时更容易饿，更容易犯困，但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只要你注意饮食和休息，一两天就好了。” 说完，也不等钱镜询问，鬼鬼主动将魅神草拿了出来。那是种手掌大小的叶片，边缘呈锯齿形，整体有点像枫叶——只不过它是青色的。叶片表面上有许多淡棕色的小点，密密麻麻就像洒了层芝麻。 “行啦，你拿着看吧，千万别弄坏了。”鬼鬼嘱咐道：“记得明天黎明前还给我，顺便让我再吸第二口。放心，我轻车熟路，不会吸过量的。第三口等你休息两天后，我再找你。好了，我要去消化一下了，自己烤蜥蜴吧！” 没想到女鬼既能打饱嗝，也能因为吃饱了而犯困，而且睡觉还能打呼噜！如果不是整天看鬼鬼穿墙都习惯了，真的会有种她还活着的错觉。言归正传，既然叶片已经到手，那么仿造的工作就事不宜迟了！ 钱镜跑回店里，拿出白纸，然后一手摩挲着魅神草来加强感触、帮助在心中构造形象，另一只手开始作画。魅神草的形象很简单，叶片外形和许许多多小麻点，没有什么特别难画的地方。而且当钱镜用左手接触魅神草的时候，在他脑海中轻易就能想象出画面，这让作画的过程事半功倍。 一片叶子很快就画好了，水平距离临摹还有很远，也就勉强达到简笔画的程度。不过，它能啪的一声从纸面上蹦出来就很成功。仿造的魅魂草果然只有单面，但至少这一面足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加油加油，能不能发家致富走上再回收工业的王者之路，就看这一步了。”钱镜将仿造的叶片扔进食物增味器，然后放上军团面包，再投进一听橘子罐头，按下启动钮。机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开始分析运转。在钱镜期待的目光中，三个投料罐前面的绿灯都亮了，这说明它可以用！ “YES！”钱镜捏了捏拳头。他赶紧拿来个杯子放在出料口下面，选择“酒水”模式并按下了开始键。投料罐立刻旋转起来，魅魂草第一个被打成碎片，而钱镜的肚子此时“咕噜”一声，显然是饿了。 “正如我所料，只要我下达明确的永久变化命令，那魅魂草就不会变成黑烟回来。只不过这样一来，所消耗的体力比单纯创造实物要高不少，至少一倍以上。”钱镜又摸出一条规律，而食物增味器也开始产出成品。晶莹透明的淡紫色液体流淌进杯子中，很快就接满了。 他连忙按下暂停键，从书包里拿出水瓶放在出料口下，然后让机器继续运行。橘子罐头加军团面包制作出的酒，散发着一股橘子清香，非常好闻，但是却没有酒精的味道。看来这个“酒水”按钮想要出“酒”还是出“水”，应该还有诀窍。钱镜端详着、嗅闻着、鼓了鼓勇气，小心翼翼抿了一口…… 咦，味道还不错！虽然比不上用食品添加剂配出来的橘子饮料，没它们那么香、那么清爽，但是它却有着一种原始果味的气息。市面上很多号称“天然果肉，没有添加剂”的产品，喝起来仍旧给人不天然的感觉，但这绝不会发生在“军团橘子汁”身上。 “至少可以说这是纯正的橘子汁。”钱镜一口将整杯喝下去，享受着清凉甜爽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肚腹带来的满足感。橘子本身酸酸甜甜，但有时候也会发苦，所以老式罐头中总会添加糖精以及防腐的配料。不过，经过食物增味器的加工，这果汁儿只保留了原始果肉的新鲜口感，那些过分甜腻的糖都不见了。同时，在赋予这果汁良好的口味之外，钱镜觉得自己并不像是在单纯喝饮料，同时也有了一种吃饭的饱足感。 军团面包本来就是充饥用的食物，改变形态和味道不会影响其充饥的功能，所以这果汁也是一种饭。三杯果汁之后，钱镜已经完全吃饱了，体力充沛且焕发勃勃生机，就算是再让鬼鬼吸一口，他再画些魅神草叶子也不成问题。 一个十升的投料杯装满军团面包，另外一个同样大小投料杯也填满橘子罐头，结果出来了十五升左右的果汁，整整接了一盆。这效率、这成品率，杠杠的！不一会儿，军团面包那个投料杯率先用光，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橘子罐头这边则留下许多残渣需要清理——这都在预料之中。而惊喜来自第三个投料罐：魅神草的消耗很少，看剩下的量，绝对可以再用十次八次的。 “这样一来，先不说拿果汁儿盈利，至少生产方面就能形成雪球效应了。”钱镜二话不说，立刻摸着魅神草（真品），开始努力作画（赝品）。饿了、渴了、困了就喝军团果汁，反正量大管饱——连广告词都想好了。 第27章 人小鬼大 忙活到大半夜，钱镜重复画一种东西，都快画吐了，终于积攒了五十张伪魅神草叶，足够用一阵儿的。他发现自己一边摸着魅神草一边画，制造出来的成品最逼真，一次失败的都没有。而他也试过仅凭目视临摹，成功了一次，失败了三次。 他猜测，这很可能和左手的心灵塑形墨水有关。或许两只手臂的墨水是相通的，一只手感应，经过大脑的处理，另一只手呈现的时候就会有加成。 “唉，可惜没有心灵塑形墨水的使用手册，可能就算我成了店长，具有和佘老爷子一样的权限，仍然无法查询到相关信息。一切靠摸索的感觉还真是麻烦……不过，这个食物增味器应该有说明书吧？” 想到就去做，要查询只能去休息室的电脑操作。同时，他留下五个火柴人来处理雷蛟蜥，将它的肉其加工成粉末状态——以后就当蛋白质粉来吃。 “鬼鬼，这是魅神草的叶子，我暂时不用了。”钱镜决定提前归还，同时要为以后再借打好基础：“这叶子真的很漂亮。以后我还想借来看看，每次两口阳气借一天，你觉得怎么样？” 似乎鬼鬼从来没有提前拿回过被借走的东西，她带着有些不敢相信的表情接过了魅神草。“好……当然可以，只要你不损坏我的东西，借什么都可以。每件东西每一天两口，想一想的话，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储物间？” “暂时不用，我还欠你一口呢，等我恢复恢复再说。我怕看到好东西忍不住拿多了，然后被你吸成人干……”钱镜笑着说完，然后好奇地问道：“鬼鬼，你为什么要吸阳气？你是会饿吗？” “鬼是不会饿的，我不需要吃东西。”鬼鬼对着手指，眼睛瞥向地面，小声地说道：“我想到外面去看看，可是我支撑不住。阳光太厉害，外面也不是鬼应该呆的地方。我需要积攒阳气，才能够走出去那么一点点……” “好可怜……你想去哪儿？”钱镜说道：“实在不行我和你一起去，万一发生危险，你吸着我逃回来怎么样？” “真的？你真是好人。”鬼鬼笑了起来，先是夸奖一下钱镜，随即摇头说道：“很可惜，你太弱，我很可能会把你吸死。你别看我现在挺正常的，真要是到了快消亡的时候，我会失去理智的！” “很弱吗？”钱镜非常不服气，“我平时还算注意锻炼身体！虽说比不上运动员，不过绝对算不上弱。” “你理解错了，我不是说你这个人怎么样，而是整个人类种族，从身体素质上来说真的挺弱的，哪怕在灵长类中也排不到最前面去。”鬼鬼捂着嘴笑着说道。 算了，不和她生气，人类的确没有大猩猩强壮，这有什么可争的呢。钱镜白了鬼鬼一眼，转身打开电脑，在查询框里输入“食物增味器”，这一次如愿弹出了这种产品的说明书和情况介绍。 “鬼鬼……”钱镜读着介绍，发现有些不懂的地方还是要麻烦她：“上面说，食物增味器已经被列入危险品禁止销售，却没有说原因，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鬼鬼眼珠转了转，说道：“哦，我听佘老爷子念叨过。食物增味器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垄断了魅神草的那家公司——忘了叫什么名字——先用食物增味器和军团面包低价倾销，卡住对方的食物生产后，将魅神草提到天价，形成控制手段。然后，环之联盟，也就是军团面包的拥有者，将食物增味器列入危险品，禁止销售。除非魅神草降价。” “好复杂。这环之联盟是干什么的，听着像是个仲裁机构。” “比那厉害。环之联盟管理着所有宇宙之间的通道，防止一切跨宇宙的毁灭事件，是一个相当强力的部门。它的管理者是被大家尊称为环宇女王的琪琪，据说是全宇宙最强悍生物。我有一个梦想就是去见她一面，就是立刻被烧成灰也乐意。” 女鬼的眼睛里不仅可以出现泪水，还可以出现小星星和小心心，钱镜算是长了见识。 “哦，对了，可能很快你也会和环之联盟打交道——如果明天一切顺利的话。”鬼鬼语气中带着很明显的兴奋感觉：“我偷听拉伊莎和柳老头，他们还是有分歧，不过同意先试试水。明天有关部委将会派人来，与咱们商讨支援异界任务的事情。哦，有关部委就是咱们的穿越管理委员会。官方组织，脾气不好，你得小心。” “等等，你突然说了这么多，我有点接受不了。” “人类果然还是好弱。”鬼鬼嘟囔一句，然后解释道：“小钱钱，你也看到了白旗杂货店仓库的规模，你觉得那么大的库房和商品存量，是给这么一个小门头经营的吗？咱们是朝其他世界买卖东西的，这才是主业。你呢，作为目前唯一一个完整的营业员，肯定要去其他世界啦！放心，我会罩着你的！” 钱镜张大嘴巴，被这个消息震撼，一时陷入了思维停滞的状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太帅了啊，居然还可以穿越！希望不疼，希望很爽，希望很滥强！异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实在是太期待了啊！哈哈哈，谁有我这样的运气？” 相由心生，钱镜内心的胡思乱想让他的表情扭曲且丰富。鬼鬼偷偷观察了一会儿，然后笑着就飞走了。她之前在杂货店迎来（并送走）了三个营业员，但接受能力这么好，胆子这么大的还是第一个。 鬼鬼看得出来，钱镜是陷入了某种幻想之中。这是好事情，毕竟可以平复紧张，让人更加容易集中精神。但异世界很可能不会是钱镜幻想中的那样，希望他不会被困难击倒吧。 至少活得长一些，毕竟刚刚才和鬼鬼签署了提供阳气租借东西的长期协定。 第28章 第一个上门的顾客 钱镜用电脑查了会儿食物增味器有关的信息，下载了说明书，然后又兴冲冲地去做实验。“你不准备睡觉了吗？”鬼鬼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答复。 “看来他一定从仓库里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是佘老爷子藏起来的魅神草。”鬼鬼歪着头想了想，决定不去偷看钱镜正在做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所有的营业员都是这样。关老爷，你说是不是啊？” 平时总是坐姿看书的关老爷歪歪头，眯着眼看着鬼鬼，然后点了点头。随后他伸手抓向青龙偃月刀，将它向前调整了几寸，刀身横过来——这样正好可以挡住直射他眼睛的灯光。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准备要一刀砍死我呢。”鬼鬼拍拍胸膛。“好了，关老爷，我一直很乖的。我和小钱钱达成的协议也是基于自愿，而且我肯定不会吸坏他的。” 关老爷拿起青龙偃月刀，用刀柄在地上敲了两下，再次对鬼鬼眯了眯眼睛以示警告，然后又恢复了看书的姿势。 “你什么时候才会重新说话呢？”鬼鬼摆了摆手，沿着库房的通道向深处飞去。第一临时仓库、第二临时仓库、能量屏蔽仓库、能量特异恒定仓库、时间静滞仓库、生态仓库……道路两侧牌子上的文字她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哎呀呀，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呢，实在是让人很好奇。”鬼鬼一边飞着一边自言自语：“希望钱镜能活的长久一些，尽快升级权限，让我能够到这些仓库里找找宝贝。” 她快速向前飞行，直到停在了一扇写着“鬼鬼的宝库”的大门前。这里也有人面鱼纹的身份识别器，鬼鬼凑上前去，朝上面用力吹一口气，大门便开了。 这间库房从地板到天花板塞满了东西，杂七杂八胡乱堆叠在一起，完全没有分类。鬼鬼从距离大门最近的地方捡起一个盒子，将魅神草放了进去——盒子里还有至少三十片同样的魅魂草。她关上门，身体穿透堆叠的杂物，瞪大眼睛开始在里面翻找。 “佘老头……佘老头的家谱我记得还有半本。”鬼鬼飞上飞下，终于在角落中拿到一本烧毁了半边的纸卷。“啊哈，果然在这里。佘老头神神秘秘总是在火炉里销毁东西，可没想到我总会蹲在火焰里将东西捡出来吧！” 家谱呈树根结构，用上而下逐渐展开，从火中幸免的是下半部分。家谱上到处都是名字，而在各个名字上几乎都有着斜向的红色删除线，看起来触目惊心。“死了，死了，这一支也死绝了，真是太可怕了，果然只剩下拉伊莎了。希望她能好好的，摆脱佘家的困境，毕竟她是个不错的人呢！不过小钱钱是怎么回事？他看起来和佘家的确没有血缘瓜葛，怎么也被白旗杂货店找来了呢？” 又仔仔细细看了看家谱，确定自己没有遗漏，她便卷起这张纸，从杂物（垃圾）堆里找到打火机，放火烧干净了。“佘老头死的很蹊跷，既没能升天，也没有变成鬼，直接魂飞魄散。这件事不得不防，总觉得有什么家伙盯上了白旗杂货店。或许关老爷知道，可他什么也不说，急死人了！总因为我是鬼就防着我，其实我是好鬼！” “算了，只能更加小心些了。”鬼鬼撇撇嘴，又想到了钱景：“目前看来小钱钱还挺不错的，虽然能力差一些，但并非没有自保之力，成功活过了雷蛟蜥的考验。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白旗自有规矩，我寄人篱下也得听话。我猜到你有小秘密，那样最好，秘密越多、能力越强，对你对白旗和对我都是好事。希望你大吉大利，万事如意吧！” 鬼鬼从杂物堆里翻了一会儿，找到一块破破烂烂的木片，吹了一口气之后，上面便出现了“钱镜”两个字。她将牌子倚在墙角，找了个白色蜡烛头点燃放在牌子前。烛光摇曳，钱镜的牌子显得阴森森的。 鬼鬼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朝蜡烛里面吹了一口阳气：“活人的祝福和鬼鬼的祭拜都是好事儿，小钱钱你要顺顺利利的啊！” 钱镜正在捣鼓食物增味器，突然觉得周围的温度下降了，用力打了一个喷嚏。“怪了，怎么突然发冷，难道是想感冒？”他看了看手机，已经到了下半夜，为了保证健康考虑还是得去睡觉。反正已经将食物增味器的使用方法摸透了，不仅可以造出酒来，就连直接出饼干都不难。他留下火柴人收拾现场，最后喝了口香醇浓郁的粮食酒，借着微醺的感觉上床了。 第二天一早钱镜起床的时候，火柴人将整个白旗杂货店收拾得干净整齐，柜台、货架、门窗和地面都擦洗一遍，空气中还弥漫着清新剂的香味。不过，火柴人一晚上都在借用钱镜的体力和脑力，导致他睡眠质量下降，而且肚子比平时饿很多。若是过去，钱镜肯定要为突然增加的三餐费用头疼，而现在，不过是一杯香醇饮料的事情。 味道好营养足而且口感上佳，两三杯下肚一顿饭就解决了，尤其适合懒人。钱镜正端着杯子悠闲地享受早餐时光，店门的铃铛响了一下，一个人从晨曦中走入店内。逆着光只能看到是个男子的轮廓。 “欢迎光临白旗杂货店，我们开门不久，还处于试营业期间……”钱镜从没接待过客户，好在急中生智想了个试营业的接口。“如果有什么服务不周的地方还请谅解和包容。你想买点什么？”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那个人离开门口的逆光区，终于露出了面容。一个留着利落寸头发型，国字脸、浓眉大眼、左眼下有一道浅浅疤痕、面带微笑的中年男人。他从白色短袖衬衫上衣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递给钱镜：“我是政协外事后勤部门的李长守，这次组织指派我和白起杂货店接洽。” “政协还有外事职能？那不是外交部的工作吗？”钱镜翻开小本本，一眼就看到了下面那个鲜红的大印章“有关部门”。 “嘿，还真有这个部门！”钱镜想起了鬼鬼昨天说的话，或许有关部委就是有关部门？他不是很确定，但他清楚自己本不应该知道这个消息，所以得装傻。“老板没交代我这件事，不过我这就可以打电话问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麻烦你了。不过请你同时说明是我来早了，很抱歉，请她不要着急。”李长守很客气地说道。 第29章 25元的第一次生意 电话拨通了，拉伊莎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和柳先生一起过来，所以叫钱镜先接待一下，拖住他！李长守本身非常健谈，态度又很平和，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根本不用钱镜费功夫，他已经用很短的时间就和钱镜攀谈起来。 “哇，这尊关老爷像雕工上乘，精气神都表现出来了，绝对是罕见的珍品。”李长守对钱镜说道：“我有个同事告诉我，见到精气神完备的关老爷像要致敬。我就鞠个躬吧！” 说完，他还真的恭恭敬敬鞠了个躬。钱镜怀疑他是不是知道关老爷像能够活动杀敌的秘密，早就想这么做，只是临时找了个“从同事处听闻”的借口。 从那个有关部门的小本本上，钱景知道李长守是个处级干部，相当于县长。如果放在地方，那也是专车出行，还不用自己驾驶的那种。对钱镜来说，这也是个“高官”，至少比自己校长更高吧？对于行政级别他并不是特别清楚，但他知道自己校长绝对不会和自己这样聊天。 “钱镜，你这里有啥吃的吗？本来想顺路买些早点的，结果上头检查卫生，早点摊歇业。唉，真是做样子添麻烦。” “呃……您也这么想？” “呵呵，又用上‘您’了？我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你直接用你字，或者直呼名字都行。我那个本本上的处长是工作需要，特别是到了地方需要协助的时候。我一分钱处级工资都没见到过。”李长守指了指肚皮：“我和你一样，没吃饭也会饿。而这个时候发现没有早点摊也会骂街。你店里有方便面、热水和火腿肠吗？” “有更好的，你稍等。”钱镜跑到后面，拿出昨天的实验产品，将各种果汁儿都掺在一起，组成“什锦水果综合营养饱肚汁”，拿那种接一扎啤酒的大杯子给李长守端了一杯。他这样一搅和，谁也猜不出原始配方是什么。 “新产品，我早餐就喝这个，你尝尝。” 一般橙汁是橙色的，葡萄汁是紫色的，西瓜汁是红色的，但经过“深加工”的果汁灰扑扑的，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是用什么加工的。李长守第一反应认为这是水泥泥浆，于是皱着眉头闻了闻，倒是有股淡淡的果味清香，应该不会难喝吧？ 轻轻抿了一口，自然的芬芳缭绕口舌，浓厚的质感充分勾起了食欲。李长守不再犹豫，豪迈地仰起脖子高举杯子，根本看不出他的喉咙在动，完全是一种将果汁直接倒入胃囊的感觉。看这熟练的干杯姿态，钱镜决定绝对不和他拼酒。 “哈……太爽了！”李长守将杯子拍在桌面上，用手背抹抹嘴巴。“这多少钱一扎？” “还没核算过价格，这一扎就算调研吧。”钱镜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我还有几种样品，不如你都试试？提点意见，看看下一步怎么改进。” 没想到李长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非常严肃地对钱镜说道：“没有核算价格就赶紧核算，我好给你钱。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吃拿卡要，更不能接受变相贿赂。不管你是否无心，我都要遵守纪律。” “这么严重？无心的，绝对是无心的。你稍等，我得去后面计算成本和售价，马上就好。”钱镜又把李长守一个人扔在前台，向休息室跑去。 他需要从营业员系统中查出军团面包的成本价，然后再加上水果罐头的均价——尽管罐头都是“过期”处理的，但钱镜还是按照期限内罐头计算的。只需要几次四则运算，什锦果汁的成本就差不多算出来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钱镜没想到军团面包居然这么便宜，按重量算的话还不到水果罐头的二十分之一，怎么控制成本的？钱镜认为这种东西如果大批量进入市场，绝对会摧毁整个农业。感叹了一番后，他给自己的果汁儿算了百分百的毛利，然后就去找李长守收账。 “诚惠，25元。” 李长守愣了一下，将钱包里的百元钞票放回去，拿出二十元和五元的。“比我想的要便宜一些。” “说不定以后会涨价，所以不趁着便宜再来试试其他口味的？” 李长守摇摇头：“我刚刚才感觉出来，你这个饮料能填饱肚子，一大杯我就已经饱了，再来可受不了。到了我这个年纪，一不注意就能囤积脂肪，可想要减下来就麻烦了，下次吧。你听到外面车子的声音了吗？我觉得可能是你们老板回来了。” 钱镜并没有听到任何车子的声音，不过柳先生推开门，拉伊莎果然走了进来。拉伊莎这一次没有穿平时那套休闲装，而是利落的衬衫、笔挺的西裤和黑色的高跟鞋，显得干练有力。可以看出她化了淡妆，并不是妩媚的那种，而是充满了自信而强势。两个小珍珠耳环稳稳垂着，即使走动的时候也基本不晃，也不知道这姿态和步伐是怎么练就的。 她本来身材就好，这一装扮着实更加夺人眼球。钱镜直盯着拉伊莎，就没有注意柳先生紧盯着他的目光。老人从进门开始就阴沉着脸，只是用严肃的表情努力掩饰着。 李长守率先伸出手去：“拉伊莎小姐你好，见到你很高兴。我是李长守，外事后勤部门的负责人。” “幸会幸会。”两个人稍稍握手，拉伊莎便说道：“没想到李先生对我们非常重视，早早就来了，准备不周。” “没，没这回事，太客气了。”李长守微笑着说道：“钱镜工作能力很好，在这里将我照顾得很好。白旗杂货店能够再开实在是太好了，给了我们一个弥补过去工作错误的机会。” 拉伊莎嘴角微微翘了翘，然后道：“李先生，请随我到办公室好吗？我很想听听你对现在的白旗杂货店有什么建议。” “建议不敢当，我搜肠刮肚最多也就说几个馊主意活跃下气氛。不过，我的确有些关于合作的想法，希望能交流下。” 拉伊莎笑笑没有说话，当先带路朝自己办公室走去，李长守和柳先生随后跟上。 “你在这里继续看着店。”柳先生突然回过头来说了一句。 钱镜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他一直在柜台后面站着看店，并没有跟上去的意思啊。 第30章 人和人不一样 看着柜台和店铺是营业员所有工作当中最简单的一种。白旗杂货店才开门第二天，既没有放鞭炮，也没有买个大气球下面挂着“开业大吉，钜惠酬宾”的广告，所以根本就没有顾客来，就连隔壁商业综合体工地上的师傅们也完全无视了身边的商店。 除了李长守，就没人再推门进来。拉伊莎等人在办公室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没有丝毫声音传过来。鬼鬼又躲在休息室不出现，关老爷在专心看书，所以钱镜真的有些孤单。为了避免送孤单转向无聊最终导致孤独，钱镜从网上下载了几本关于画画的教材存在手机里，目前正在学习儿童简笔画，先打好基础再说。 练习画画就不能用心灵塑形墨水了，他倒不是怕浪费，而是怕墨尽人亡。拿着笔培养出来的手感、训练出来的技艺，用指尖应该也能发挥出来。尤其是心灵塑形墨水可以用意识来控制颜色浓淡、线条粗细等，对钱镜来说，手指实际上比真正的笔杆子要好用。 应该是受到心灵塑形墨水的影响，钱镜获得了画画方面的天赋，在练习的时候特别容易保持专注，因此效果也很好。他从简单的图案开始，用自己的头脑和手腕控制线条，学习点线面的构图方式，学习图形的遮挡关系，学习抓精髓、找重点的作画理念。 就这样过了好久，钱镜的头脑和手腕并没有疲劳，但是一直保持站姿，双脚受不了了。好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打开，拉伊莎和李长守交谈的声音传来。钱镜赶紧把面前的一摞纸收好，顺便改一下姿势稍微休息休息。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这就回去汇报，明天一早就出发。”李长守保持着和拉伊莎握手的姿势，一边点头一边说道：“佘老板，我想由衷地再说一次，白旗杂货店重新开张，是一件大好事。” 寒暄并没有持续多久，李长守便急匆匆地走了。当然，他走的时候也没忘和钱镜说个再见。柳先生送李长守出门，而拉伊莎说道：“钱镜，你过来一下。” 这是钱景第一次进入拉伊莎的办公室。只要看一眼里面的陈设，就知道这绝对不是拉伊莎的风格。茶桌、太师椅、山海屏风和香炉，规规矩矩地摆放着，让钱镜有了种穿越到清末民初的感觉。看来拉伊莎接过白旗杂货店，还没对这些东西进行调整。她那一套现代职场女强人的装扮，隔着老板台、坐在老板椅里很合适，但完全不能和太师椅融合。拉伊莎扭了扭身子，才终于坐好。 “钱镜，白旗杂货店并不是外面那些平常普通的地方，你肯定看出来了，而且你能这么快适应，真是很强。想当初我第一次见到柳先生，从他那里听说白旗杂货店的时候，好长时间都没缓过神来。” 钱镜知道这肯定不是拉伊莎要说的主要话题，只能算是铺垫。从过去被叫到老师办公室谈话的经验来看，铺垫的越长，后面的事情可能就越麻烦。“我接受能力比较强，这是我的一大优点。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至少不会被吓晕过去。” “你对李长守这个人怎么看？他一早就来店里，一直和你待在一起，你有什么看法？” 钱镜好好将今早发生的事情回忆一遍，仔细捋了捋和李长守交谈时的感觉。“直说的话，李长守在社会上很多年了，挺复杂，我看不透这个人。他可以平易近人，语言谈吐都挺合适的，给我的印象很好。不过，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我一个很好的印象，毕竟——虽然这话比较打击自信心——毕竟我只是个营业员。” “别这么说，营业员只是你暂时的职业，他要给你好印象不会是因为职位，而是觉得你很好，要和你打好交道。”拉伊莎搓搓手，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目前白旗杂货店只有你一个营业员，要出任务也只能你去，李长守肯定要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能不能达到他的预期。只有你达标了，有关部门才会和白旗杂货店展开合作。” 钱镜眨眨眼睛，很明显这又是铺垫。 “你刚才听到了，明天早上要出发，其中就有你，而且必须有你。”拉伊莎说道：“柳先生在店里留守，你我再加上鬼鬼，咱们三个和李长守找来的队员出发，到叫做“沙星”的另一个世界完成任务，你好好准备一下。这次如果顺利，有关部门就会成为咱们的稳定客户，能够极大改善店铺的经营处境。” 自从鬼鬼告诉钱镜可以穿越的事情后，钱镜就一直挺激动、挺期待的，但总还是那么点儿将信将疑。现在终于从拉伊莎这里听到确切的消息，他捏紧了拳头说了句“YES！” “你就不紧张吗？”拉伊莎完全没料到这种反应，“是不是没听清？咱们要到另一个世界去，陌生的世界，你的表现怎么像是参加同学聚餐？” “嘿嘿，我这个人就是胆子比较大，喜欢神神秘秘的东西和惊喜。目前穿越这么流行，我却一直没有机会，心里痒痒着呢……” “我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你能成为白旗的营业员了。”拉伊莎一边摘下珍珠耳环一边说道：“如果是一般人，在见到许老头和他那些彪形大汉的时候，要么腿软、要么骨头软，是不可能有胆子顶着干来参加面试的。换成我，在那种情况下，谨慎会让我根本不进店铺、理智会让我见到许老头后转头就走。” “你是在说我既不谨慎也不理智吧……”钱镜捏捏鼻子，摇了摇头：“老板，先别说我了，明天早上的安排具体是什么？” “白旗杂货店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多元宇宙非官方商业机构，具有自己的运输网络，比那个叫做圆环……环之联盟的官方途径某些方面更方便。”拉伊莎一边说一边想，尽可能用更简单的词语将事情说明白：“我们的任务有两个，一是为刘长守的人提供商品服务，支持他们的行动，顺便从他们那里挣钱。另一个，则是利用白旗杂货店非官方的商业组织身份，帮助他们更好地融入当地环境，创造有利于他们执行任务的氛围。简而言之，我们既是向导，也是推销员。” 向导？钱镜愣了。对面什么情况我完全不知道啊！向什么导？将那群人导向龙潭虎穴吗？ 第31章 穿越所需装备 “可以出去玩儿喽！可以出去玩儿喽！”鬼鬼在天花板上快乐地飞舞，火箭一样绕着休息室转了一圈又一圈，将钱镜绕得头晕眼花。虽说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但也得先办正事儿才行。 “鬼鬼，鬼鬼，先停一下。”钱镜伸出手，可他想要抓住鬼鬼的尝试注定是徒劳的。“拉伊莎交代了任务，可她让我来找你做准备工作。” “那当然了！她也没出去过，怎么可能会懂？”鬼鬼终于停了下来，漂浮在钱镜面前，举起一根食指在空中摇晃。“她是个新手，甚至是比你还新的新手——至少你和雷蛟蜥战斗过，完成了整理仓库的任务，而且比她更早完成了第一次交易，这算是三比零的领先。不过呢，她毕竟是白旗杂货店的拥有者，更是你的老板，总不能在你面前露怯。总之呢，她很重视你的眼里的形象。” “是这样的吗？”钱镜并没有想那么多。他想了片刻，然后对鬼鬼说：“既然她也是新手，那你一定要帮她做好准备。如果有危险的时候，你要……” “好啦好啦别废话了！”鬼鬼摆着手打断了钱镜的话：“目前看来拉伊莎做店长对我最有利，我才不会让她出事呢！小钱钱你更应该关心下自己，别轻易送命。当然，有我在，你想痛痛快快死上一场也挺难的。跟我来！”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钱镜只能将其归为鬼鬼的某种恶趣味。不过就算是有点恶趣味，鬼鬼总体上是个不错的鬼，很大程度上改善了钱镜对于“鬼怪”的整体印象。 一路上鬼鬼都在吹着口哨歌，听着好像是倩女幽魂的曲调。她打开了第一临时仓库斜对面“鉴别室”的大门：“小钱钱，所有穿越往返的准备工作都在这里进行。” 上班两天来，钱镜要么在前厅，要么就在仓库盘点，偶尔去休息室放松下，这个鉴别室还是第一次进来。他以为这里会是那种摆放着各种化学试剂，还有比如显微镜、光谱仪之类检测仪器的房间。一些不知来路和用途的物品要在这里进行检验，确定危险性和功能后送入仓库，或者摆上货架。 实际完全不是这样。一个三十米长的房间被两道透明玻璃墙等分成三部分，每面墙都有独立的门，受人面鱼纹密码锁的控制。靠近钱镜这一侧的房间墙角立着个巨大的铁皮柜子，而另外两个房间则空空如也。 “这里是鉴别室，看到房间对面的门了吗？穿过那里就能到达其他世界，非常方便。”鬼鬼飞到玻璃墙前，用力朝上面拍了一下，只听得砰啪一声巨响。 “瞧，我也无法穿过这个透明墙，事实上几乎没什么东西能够穿过它。这两层墙分别代表两个世界的规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如果想从一端到另一端，必须通过房间的鉴别、过滤以及改造，适应了对面的规则之后才行。这个房间的规矩就是相邻的两扇门不能同时开启，离开中央房间前必须在里面等待至少十五分钟。” “如果不等十五分钟到就强行开门呢……” “不知道耶。”鬼鬼眉毛上扬，一副搞怪的表情：“凡是这样做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讲述他的故事。事实上，那些人都消失掉了。应该是噗的一声，没了。” “你讲的鬼故事真可怕。”钱镜又指了指墙边的大铁柜：“鬼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里面是不是穿越时候的工具？宇航服？武器？” “白旗杂货店是个商铺，又不是殖民者，里面肯定不会有武器的啦！”鬼鬼捂着嘴偷笑了一下，然后赶紧变回一本正经的样子（实际上仍是一副憋不住笑的表情）。“小钱钱，你打开看看，白旗杂货店给你准备的工具都是什么啊？” 钱镜立刻想到了自己“临时营业员零级”的身份，心里面大概有了些准备。但是当他打开柜子，看到里面放着一辆独轮小推车、两个编织袋、一根扁担和一根长杆的时候，还是觉得天昏地暗。这是什么个意思，难道要表演农家乐吗？ “啊哈哈哈果然！你是我见过最惨的！”鬼鬼笑翻过去，在半空中不断旋转：“手推车！扁担！大口袋！小钱钱，你创造了下限，我本来以为超市手推车就已经够惨啦，哈哈哈哈！” “先别笑，告诉我这是干什么用的，我必须带着它们吗？” “哈哈，你得选一样带着，扁担或者车子都行。哈哈，咱们是杂货店，当然要去卖东西，你得用编织袋装货啊！至于是推着还是扛着，或者两者都有，你自己随意。” “请务必告诉我，如果我营业员等级提高了，这些东西会变得高大上一些……” “高大上？哦，大约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了。对，你的预计没错。如果你提升等级，独轮车可以变成星际货运飞船，扁担能够升级为魔法巨龙。我还没见过有人能提升到那么高，不过装甲运输车和魅影驹是我亲眼所见。” 扁担就扁担，独轮车就独轮车，这也没什么。想当年革命先辈在山上打游击，不也得手提肩扛，靠的是一根扁担吗？三大战役的淮海战役，陈毅元帅也说过淮海战役的胜利是百姓用独轮车推出来的。那时候，吃饱穿暖都解决不了，还有敌人时刻威胁着，同样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土生土长的人，他们能做得，现在的人也能做得。 钱镜将独轮车拉出来，试了试感觉，觉得它有些不太容易掌握平衡，最好一会儿去外面装上重物联系一下。扁担从来没挑过，估计肩膀这回有的受了。能用车子就先用车子，但扁担也得带着，备用。 编织袋是用来装东西的，肯定是放在车子上或者扁担上，这没什么疑问，可柜子里还有根两米多长的细杆是干什么用的，总不能是打狗棒吧？ “哦，这个啊，是用来挂旗子的，就像过去镖局押镖一样，得表明身份亮明旗号。”鬼鬼眯着眼睛带着微笑说道：“咱们的旗子很简单，就是面大大的白旗。” 第32章 要面子还是要里子 钱镜手里正拿着棍子，听到要挂旗帜的时候心中就一凉，而“白旗”两个字则是将他的好心情全部浇灭。“白旗？难道我要在推着独轮车之外还举着个白旗？这是什么画风？！不行不行不行，这太丢面子了！”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这个时候鬼鬼还有心情开玩笑。钱镜白了她一眼，然后道：“让我猜猜，坏消息是不是如果我不举着旗子，就没法进行穿越？” “猜对了！营业员只有举着旗子的时候才被当成是白旗杂货店的员工，才能够使用杂货店的功能，包括穿越到其他世界。举着旗子和穿越是一回事，如果不想做那就只能都放弃。”鬼鬼举起食指摇了摇：“坏消息听完了，要不要听好消息？” “说吧，至少这是个好消息……” “嗯。你不用在推着车子之外举着旗子，你可以将旗子插在车子上，只需要推车就可以了——这是个好消息吧？”鬼鬼调皮地边笑边说：“这个旗杆还有更强的功能，它可以吸附在你的后背上，让旗帜在你头顶飘扬！” 钱镜痛苦的闭上眼睛，脑海里想象着自己到时候的模样。没有破碎虚空的气势可以怪自己实力不足，没有彩虹桥接送是由于贫穷，没有位面航船或许是营业员阶级太低，可好歹给辆车子，开着导航就能穿越，哪怕是辆没有品牌的破车，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推着独轮车，上面装着两个编织袋，一面白旗高高飘扬，这是什么样的感觉？这分明是慢慢的羞耻感觉！钱镜悲从心来，手拿着棍子在地上重重一顿，只听得哗啦一声响，什么东西在头顶上活动的样子。 “恭喜你，自己找到了打开旗帜的方法！”鬼鬼用力鼓掌，似乎这是个特别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果然是一面白旗：方形的、洁白的、纯净的、无风自摆的旗帜。钱镜挥舞旗杆，白旗也跟随着左右摇摆，完全不会纠缠在一起。它总是尽可能将自己完全展示给别人观看，看来想要将其隐藏起来的做法注定是徒劳的。 “小钱钱，你更喜欢胸前有图案还是背后？” “什么图案？”钱镜被问蒙了。 “没事儿，只要你想一下这个问题，不用实际说出来，其实大脑已经有了答案。你看看你的胸口。”鬼鬼指着钱镜说道。 低头一看，胸前的衬衫上在心脏位置多了两个楷书的字，是为“免战”。两个字上下排列，由漂亮的云纹框起来。而钱镜从玻璃墙的反光中发现自己背后也有这两个字，只不过背后的字是填在圆圈中的，几乎布满整个后背。 不用鬼鬼解说他也知道这是什么：这不就是“免战牌”吗？过去战争中，不是会有一方在营门外挂个牌子，上书免战二字，表示今天休息不打了。这是一种承诺，代表自己不会进行任何军事行动，从而向敌方宣布和要求休战的牌子。 “好了，别说了，我已经调整过来了。事实很明显：为了穿越，除了接受，别无办法。”钱镜摆摆手，站直身子，缓缓地做了次深呼吸。“如果能够宇宙飞船或者魔法龙之类的固然好，但那些也不是刮大风从天上掉下来的，还不都是从独轮车开始一点点积攒出来的？我不用空着手参加第一次穿越已经是可以接受的结果了。而且根据我的观察，白旗杂货店从来都不以折腾员工为目的，所以这些东西必有重要的用途。鬼鬼，何不给我说说？” 鬼鬼的大笑停了，竖起的指头从食指变成了大拇指，然后说道：“不赖嘛小钱钱，调整情绪的本领真不错，脑筋转的也快，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到了！你猜的不错，这些东西都有不可替代的能力，我一件一件给你讲。” 鬼鬼首先拿起了编织袋，用力拽拽袋口，纹丝不动。不仅如此，她甚至无法解开绑在袋口的麻绳。“瞧，只有白旗的营业员、老板和掌柜能够打开这个袋子，别的人没有办法。这个袋子相当结实，但并非坚不可摧。不过即使它被暴力拆开，也只会是空的。这两个袋子并非空间装备，而是两条通道，可以直接连接到咱们旁边的过渡仓。你放进袋子的东西进入过渡仓，十五分钟后就会自动进入仓库。而根据你的召唤，仓库的东西只需要半分钟就能出现在袋子中，你就可以拿出来卖掉了。” “袋子只要放在地上就无法移动，除非是由白旗的员工触碰。我虽然是白旗的员工，但不是营业员，所以可以拿着袋子但无法打开。”鬼鬼指着扁担和车子说道：“这两件东西可以用来搬运袋子，交给别人来推着或者挑着也行。不过，只要你晃晃手链，就能将它们召唤到身边。” “扁担除了可以挂袋子外，还可以帮你负重五吨以下的重物，你是不会感觉到重量的。独轮车的负重更高，大约是五十吨。不管是上坡下坡，这独轮车都不会让你额外用力，总是相当轻巧。” “而这杆白旗和你衣服上的免战牌。”鬼鬼语气郑重地说道：“和平非常珍贵，危机四处潜伏。白旗杂货店的白色旗帜和免战牌，可以沟通世界意志，让你总是处于中立地位，不会被卷入各种麻烦。只要白旗的营业员恪守免战，就能专心于商业活动。这面旗子虽然白，但却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一直保护着它的持有者。” 钱镜抬头看看棋子，不再挥舞它了，而是将其笔直竖在地上。旗杆发出咔吧一声响，自己站直了，即使把手拿开也不会倾斜。旗帜展开着微微摆动，被一层淡淡的白色荧光笼罩。与此同时，钱镜的身子周围出现一个金色的圆圈，大约有三米半径，紧贴着地面。他定睛看去，圈子似乎是由无数极为细小的金色符文字组成，以极快的速度不断移动、变换。 “这是保护圈，在这个圈子中你不会有生命危险。”鬼鬼说道：“你知道西游记里面大圣用金箍棒给师父和师弟们画的圈吗？这个和那个其实是一模一样的。” 早说啊！这些东西的功能，明明都很高端好不好！钱镜抱紧了宝贝，一点都不想松手。 第33章 四件套 白旗的规矩很多，同时由于杂货店大部分工作都要营业员来完成，所以涉及营业员的规矩相对更多。原本这些规矩是结合在考试题里，通过面试的过程教给营业员的。可是很不幸，佘老爷子在考试中做了手脚，钱镜“被通过”了，因此啥都没学到，啥都不懂。 好在大家并没有怪他，毕竟钱镜是“为了保住这个店铺才尽快通过了考试”，一些常识不懂也很正常。白旗的规矩主要有两个方面，一部分是为了更好地开拓业务，一部分是为了保护员工。依照目前的情况，白旗杂货店还没有能力开拓多少业务，而且拉伊莎这次也去，若有机会开拓业务也是她亲自负责。所以，鬼鬼主要给钱镜培训的是如何保住自己小命。 “对，没错，记住最重要的一点：你只要在圈子里，就是安全的。最不济也会被传送回来。”鬼鬼总结道：“你可以当这个金圈是大使馆，这里面就是白旗的领地。一般人影响不了圈子大小，但世界意志可以。你别招惹世界意志，那就能够受到豁免。放心，你现在太弱，根本也影响不了世界意志。” “我听你这话不知道是该表示开心还是悲伤。” 鬼鬼捂着嘴嗤嗤笑着，她总是很开心，尽管有些时候对工作没什么耐性。当她觉得自己已经将该注意的事项说完后，第一时间就溜走去玩耍，留钱镜一个人在鉴别室。他看看旗杆、扁担、独轮车和编织袋，这些都是需要尽快掌握如何使用的。 拉伊莎正在办公室，抱着一本《店长指南》专注阅读着。在她身边的桌子上，还有《如何谈判》、《商业新思维》等书籍。正如鬼鬼所说，拉伊莎想要撑起这个店，必须先加强起自己的强势和能力，不能让任何人看轻她。即便拉伊莎对穿越这件事非常担忧，甚至有些恐惧，但她仍要强迫自己勇敢面对，做好各种准备。 门外面传来哗啦啦的声音，还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拉伊莎拉开门，只看到钱镜的背影。他弯腰推着独轮车，编织袋、扁担和旗杆在车子上左右摇摆，他也跟着左右摇摆，好几次差点都装在走廊墙上。拉伊莎笑笑，将门关上。员工都这么努力，自己更不能落后。 钱镜推着车子横冲直撞地来到院子里，然后就开始了适应性训练。他一直认为提前做准备和努力学习是通往胜利最主要的方式，尤其是不具备天赋捷径和财富快车的情况下。推着车子，他从快走到快跑，联系了前进转向和后退，很快就明白了双臂、腰腹应该如何配合，怎样能够让自己更舒适省力。然后，他拿着编织袋玩个不停，重复着从仓库取东西、放东西的过程。 “本质上来说，这就是个网络延迟比较严重的机器猫口袋。”钱镜放下神奇的空间装备，目光落到了最后一样物品扁担上。 鬼鬼说扁担和独轮车都是可以用手链召回的，不知道效果如何。他又跑一趟，将所有东西放到休息室里，然后再回到院子。四下看看没人，于是就高举左手，摇晃着手链，对着天空喊了声：“过来吧，扁担！” 一眨眼的功夫，扁担就到了他的手中，并被五指紧紧握住。回顾一下刚才的过程，似乎是手指先不由自主的弯曲，然后扁担凭空出现。钱镜完全想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至少没法用科学解释。 疑问必然会变成好奇，正如好奇会引发疑问一样。钱镜不由想到，如果这扁担就在自己视野内，它会怎么消失而又怎么出现呢？于是，他将扁担扔了出去，趁它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就开始召唤。这一次，他的手指自动弯曲，而扁担直接绕了个弯，嗖的一声啪在了他手心里。 “哎呦！疼！”钱镜的左手心直接被拍肿了，一道清晰的红色印子诉说着扁担的力道。疼过去之后，钱镜的思路也打开了，这扁担绝对可以当作防身武器来用！扔出去可以发动一次攻击，叫回来的时候还能再来一次伤害。 虽说有白旗、免战和金圈保护，可真要面对危险的时候，钱镜更希望能够自己保护自己，不至于将生命全都寄托在别人身上。这也是一种自力更生的做法，真正是一种可以让人生存下来的重要品质，况且除了扁担打得比较疼之外，不断召唤它飞来飞去也挺好玩儿的。 就这样，钱镜在院子里练习使用“营业员四件套”，拉伊莎在房间里苦读商场注意事项，两个人都在为第二天的首次穿越做准备。他们都想时间走的慢一些，准备能够更充分一些。可太阳还是落下去，第二天还会照常升起来，不会早不会晚，更不会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 顺便说一句，这一天白旗杂货店的营业额是25元。 第二天快要黎明的时候，柳先生匆匆赶回，手里提着个旅行箱。他轻手轻脚进入院子，却被钱镜和拉伊莎早早听到。两个青年男女都醒着，穿越带来的兴奋和紧张让他们彻夜难眠。柳先生理解他们的心情，不过他更关注两个人是怎么睡的。听说一个在办公室一个在员工休息室后，他才放下心来。 “小姐，这是我从柴家柴琦先生那里借来的服装和设备，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柳先生打开箱子，将东西拿出来。“万用语言翻译器，二十个联盟兑换点，戴在耳朵后面就能听说读对方的语言。” “二十个？换成白旗的信用点就得两百了吧？”拉伊莎问道：“这是借给咱们的？需要花多少钱？” “租金五十个信用点，如果损坏的话照价赔偿。”柳先生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个价格不合适，但柴家是目前唯一愿意帮忙的了。我知道有关部门肯定也愿意提供帮助，但考虑到我们双方正在合作，若是露出哪怕一点疲态，就有可能被他们吞掉。” 拉伊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柳先生拿出两个小小的圆形贴片，亲手粘在拉伊莎的耳朵后面。他将另一个小盒子递给钱镜，示意他自己戴上。 “如果考英语的时候有这东西就好了。”钱镜有样学样，将贴片粘好。拉伊莎转过头来，对钱镜眨眨眼睛，然后说了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当然，清晰而完整。怎么啦？” “刚才我用俄语说的。”拉伊莎笑了笑，然后对柳先生说道：“这东西挺好用的。其他的呢？” 第34章 常胜队 其实，不光是钱镜和拉伊莎在做准备，有关部门的行动小队也在做着准备。这是白旗杂货店重开后双方的第一次合作，不管是对任何一方，理所应当都要更加小心谨慎。 毕竟双方过去的历史并不怎么好。 李长守坐在会议室，用手指支着紧皱的眉头，同时还夹着根没点燃的烟。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两摞资料，多的那摞是此次行动队员的信息，这些人他早已熟悉，资料无需再看。少的那一摞是白旗杂货店的资料，包括拉伊莎、柳程真和钱镜。这一小摞他看了几十遍，但仍觉得研究的太少。 随着时钟到达4点的位置，会议室的大门开了，参加行动的六名队员鱼贯而入。为首的一人穿着没有安装军衔的军装，向李长守敬了个礼后，坐在了他对面。剩下的五个人三男两女，行止上看都没有军队作风。其中一个男子年纪约有六十岁了，头发一半白一半灰，其余几个都很年轻。 军装男坐得端端正正，半白头的老者闭目养神，其他几个人互相用眼神发着电报。李长守将烟卷撂在桌上，目光扫过六人组，然后说道：“你们都是有经验的队员，参加过许多次类似任务，纪律和注意事项我就不再重复了，路上让伊队长给你们叨叨就是。我只说几点注意事项。” “白旗杂货店重新开张，但还是在佘家人手中。你们有些人可能不知道有关部门和白旗过去的历史，我简单一说。在四十年前，也就是咱们祖国十年浩劫的时候，有关部门的一些领导、员工犯下了错误，导致我们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期，只能依靠环之联盟的摆渡人系统进行穿越，为此多付出了很多代价。现在，白旗回来了，佘家后人也回来了。我和她见了面，双方都想从过去的错误中汲取教训，放下痛苦向前看。” “这些想法是好的，方向也是正确的，但想要达到目标还是得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过去才行。”李长守用手指磕了磕桌子，郑重道：“这一次任务，你们可以失败，但是不准破坏我们好不容易与白旗杂货店重新建立的关系。他们是商人，所为的不过是钱，和我们的追求并不一样。目标冲突可能只是小概率事件，但如果发生了，你们就聪明点，多费点脑筋，宁可绕个路，明白了吗？” “明白了。”几个没穿军装的青年男女回答道。 “政委，我有个问题。”军装男子问道：“如果发生小概率事件，碰到了红线怎么办？难道……” “我看你是脑子有病！”李长守眉毛竖起来，义正言辞地说道：“任务可以失败，不代表你可以越过纪律的红线，更没让你出卖信仰！你们去魔塔城，首先要保证自己别再出事，将那里的情况送回来。然后要看看前期队员的状况，搞清楚他们为什么不回报，救他们回来。这些是不容商量的！” “那我完全明白了，没问题了，政委！” “常队长，你在任务中多注意一下那个叫做钱镜的年轻人，他是白旗杂货店的营业员，身份资料在任务简报中都有。我和这个人接触过，觉得他有些与众不同。” “是，我会和他多做接触、多进行了解。” 李长守又和其他队员嘱咐了几句，然后会议就宣告结束，一群人出发前往白旗杂货店。他们脱下衬衣长裤，换上长袍、凉鞋，再用丝绸头巾将脑袋包裹起来，额头前贴一片羽毛，耳朵后面贴上万用语言翻译器——只有队伍中的半白老人没有使用翻译贴片。他搓搓手，从手缝里流淌出沙子，聚集并变化成一只乌鸦，飞到他的肩膀上，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盯着四周。随后，又是一些沙子飞出来，变成一本漂浮在半空的厚书，花岗岩的封面、书脊和封底，用一根银色的金属链条拴在腰带上。 “章教授的魔法造诣看起来又提高了啊。”常队长将两柄匕首分别绑在两只手腕下面，一边调试松紧一边说道：“教授，你对魔塔城的终极大赛有什么看法？” “队长，从之前调查分队传回来的信息看，魔塔城的整体法术水平不低，已经半只脚跨入了利用魔法进行宇宙探索的程度。考虑到他们星球实际上自然资源匮乏，环境也比较脆弱，能够发展到这一步更是难能可贵。”章教授一边召唤出法杖、魔戒和各种魔法装备，同时还能有条不紊地和别人对话：“这一次，他们的大法师萨米艾尔宣称发明了终极魔法，很有可能是和宇宙探索或者资源、能源、环境有关的。我很同意前期调查队的意见，那就是要想方设法得到这个终极魔法的信息。常队长，如果有这样的机会，请一定尽全力协助我。” “当然，这本就是我们的任务。”常队长点点头：“我的任务还没有失败过，因为我总是对失败说……” “滚开！别挡着爷爷的路！”所有队员异口同声地回应道。 章教授微笑着，打开悬浮在空中的魔法书，从里面抽出五页卷轴。“这是忽略术卷轴，撕开然后拿在手里就能用。只要你尽量保持不动或只是小幅度活动，周围的敌人就会忽略你。送给你们了，每个人拿一张吧。” 常队长点点头，于是每个人都拿了一张。“章教授，如果我们努力学习，是不是也能和你一样学会魔法？”队伍中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问道，她的声音又细又柔。 “一个人可以有多种知识体系，但只能有一种力量体系，只有极少数的情况下才能跨界学习。”章教授摇了摇头：“庄娴，你身体的异能会妨碍你使用魔法，当你调动元素的时候还是会依从异能。不过，你可以学习魔法中的一些思路，扩展你的能力。” “那……教授，可以跨界的极少数办法都有什么？”庄娴忽闪着大眼睛，问道。 “比较靠谱的办法就是模拟。让自己最基础的力量就是无属性多变化的，然后模拟其他的力量体系，来完成各种效果。金庸的武侠小说你们都看过吧？你就当有那么种小无相功好了。只不过这种小无相功其实是一种很珍惜的物质，属于环之联盟严格封锁的产物之一，其完整资料的保密级别之高，只有长老会的人知道，甚至有传说只有琪琪大魔王才知道。” “琪琪最帅，才不是大魔王！”没想到庄娴还是个粉丝…… 第35章 我穿了 有关部门的六个人，白旗杂货店两人一鬼，外加独轮车、扁担、编织袋和旗杆，一起挤进了鉴别室中央的玻璃房间。 身穿长袍的魔法师以及学徒，沙漠迷彩皮甲（防弹）和佩剑（附带电击）的武士，古装小丫鬟打扮的鬼，都市OL风的美女店长，再加上草帽、短衫、劳保手套民工风的钱镜。这一群人面面相觑，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该做的事情也还是要做，即使无言。拉伊莎伸出洁白的手掌，常队长立刻心领神会，从防弹皮甲的战术口袋中掏出个信封递过去。 信封里面是六枚命运金币，多元宇宙的通用交易单位，由环之联盟为其价值背书，主要用于开启穿越通道，并为各个宇宙的世界意志广泛接受。六枚金币中的四枚将用于开启通道，另外两枚则是白旗杂货店的先期利润。 除了命运金币，信封中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串复杂的字符，这是目标世界的地址。环之联盟之所以能够在多元宇宙中拥有超然地位，这和它掌握了时空定位坐标以及通用穿越方法有很大关系。这些极其深奥的理论问题很少人能够搞懂，不过即使不懂也不影响穿越。拉伊莎拿出地址，贴在对面的玻璃墙上，并将四枚命运金币一起按在上面。 墙壁闪烁了一下，那张纸和金币都消失了，随后众人头顶上便响起了一阵温柔的女声。“欢迎白旗杂货店重返要塞星，你一直以来就是我们重要且受欢迎的访问者。请稍等，正在进行规则协调和检查。” 然后女声消失，一阵悠扬轻快的音乐响了起来。钱镜凑近鬼鬼，小声说道：“没想到对面的音乐品味还挺不错呢。” “才不是呢！这是佘老爷子选的音乐，不管到哪里去都是这个。还有这女声也是他选的，专门用来给对面发过来的信息配音。” “哦……”钱镜恍然大悟，拉了拉草帽，遮住自己的眼睛。这草帽和劳保手套是他从隔壁工地上搞来的。卖军团营养酒的25元进入白旗的账户，草帽和手套则是赠品。相比于其他同伴携带的各种功能装备，这手套和草帽也不简单，它们可以和独轮车、编织袋、扁担等形成统一的和谐的画风。 统一与和谐很重要，画风也很重要。干一行爱一行比较难，但是干一行像一行至少得做到吧？如果连这最基本的点都没法完成，一定会带来厄运。钱镜胆子很大，但在这一点上有点小迷信。 听了大约五分钟的音乐，女声再次出现：“感谢大家的等待，要塞星正在开启通道，传送将会在十分钟后进行。要塞星是一个魔法星球，处于本地原生等级。根据环之联盟多元宇宙通用规则，请访问者控制自己的能力和能量体系，不要对本地原生星球的发展造成干扰。请牢记，没有任何访问者具有豁免权，保卫自己的文明是每一个世界最基本的权力。环之联盟对于跨世界的文明破坏者具有永恒、无限、不惜代价抹杀的责任和能力。” “哇……好大的口气。”钱镜凑近鬼鬼问道：“环之联盟有这么厉害吗？” “咳咳。”拉伊莎轻轻咳嗽两声，对钱镜扬了扬眉毛，示意他不要问了。常队长看到这一幕，突然说道：“没事儿，钱镜同学是第一次穿越吧，有些事情还不了解。环之联盟的确很强大，而它的威胁也不只是说说，那是用尸山血海堆积起来的。经过许多次杀戮后，现在整个多元宇宙都开始守规矩。其实干扰其他文明发展并没有什么利益，多是为了满足过分的控制欲。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放在多元宇宙也是很有意义的。” “谢谢解说。”钱镜点了点头。他觉得在这个时候双方应该多交谈，多增进了解，毕竟是合作关系。但不知道拉伊莎是出于什么考虑，似乎不想说话的样子。对此，钱镜也不好越线，所以表示感谢后就没再多说什么。 常队长打了个响指，然后对拉伊莎道：“店长，我们来的时候李处长交代了，要和你们通力合作，建立良好的关系。所以，到了要塞星，如果需要我们请尽管吩咐。我叫做常胜，是这一次的领队。章国昌教授是我们的研究员，刘明是通讯员，宋天瑞负责侦查和警戒，封灵竹是我们的医生，庄娴负责勤务和驾驶。” “根据白旗的规矩，我不想知道你们这一次的任务是什么。”拉伊莎故意板着脸，表情非常严肃地说道：“咱们现在是在商务合作过程中，一切按照规矩来比较好。你们的安全你们自己负责，在对面一切需要我们服务的地方，都是收费的。” “我们都明白。”常队长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拉小姐……” “拉伊莎是名字，我不姓拉。”拉伊莎依旧是之前的表情，毫无变化。不过，大家都看得出来，她是故意憋着脸色，而且憋得很辛苦。 “拉伊莎店长，在商言商我们懂得。不过，能不能看在新客户的份上，来个新客户折扣优惠大促销什么的？” “可以。”拉伊莎说完之后，目光避开常队长，扭头看向鬼鬼。她调整一下呼吸之后，才转回去说道：“在要塞星的每一天的第一单，第一件货物或服务，可以享受半价优惠。如果当天超过十件货物或服务，将随机一件免费，这个力度不错吧？” 常队长抬起自己的右手，用力看着它，缓缓摇了摇头，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剁了它。拉伊莎还在努力板着脸，钱镜实在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在及时出现的女声阻断了笑意的传染。“要塞星已经准备完毕，世界规则过渡已经完成，穿越者的身体微调成功。你们在要塞星或许会感觉到身体上略有不适，那只是简单的水土不服，不会危及健康。但，做出危险举动、前往危险区域、引发危险事件，仍会导致失去宝贵的生命。最后提醒：你们需要从进入世界的地方离开，或选择环之联盟的摆渡者系统。祝你们在要塞星度过愉快的一段时光。” 伴随着嗤嗤的响声，玻璃墙上打开了一道门，拉伊莎走在最前面，众人鱼贯而出。大家都出来后，玻璃墙的门关闭，鉴别室的墙上出现一道圆形光门，旋涡状的光带缓慢转动着。拉伊莎深吸一口气，保持着自己严肃的表情，踏了进去。 钱镜比拉伊莎更用力的吸一口气，也走了进去。 第36章 欠债的都这么横吗？ 钱镜瞪大眼睛竖起耳朵，专注于每一根汗毛的触觉，只想更完整更深刻地体会穿越的感觉。至少不用挨雷劈或者被车撞——他内心充满庆幸。走进旋转的光幕，眼前闪烁着万花筒般不断变换的华彩，失重带来了轻微的眩晕感，持续了大约三秒。随后，脚踏实地的感觉让钱镜重新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木制建筑当中。 天花板距离地面足有五米，数个发光的球体悬浮在高处，通过银色镜面朝各个方向投下柔和的亮光。他们处于一个类似酒店大堂的地方，正对面是个一米高的木头柜台，上面写着“环之联盟驻要塞星商会协调办事处”，一个四只手臂的液态金属人正坐在后面打呵欠。 柜台左面是宽大的台阶，上面铺着灰色的薄地毯，通往二楼、三楼、四楼。一个小小的吧台藏在楼梯后面，吧台的老板脸上好似长着一条鱿鱼，说话的时候触手会动，还会发出噗噜噜的声音。柜台右面很大的一片区域里摆满了木头桌椅，每一个桌子上都会有个悬浮的发光球。来自五湖四海——或者叫宇宙各个犄角旮旯——的人分散在各个桌子上，盯着一面巨大的黑板墙。专门有三个穿着蓝色马甲的高大美女站在黑板墙前，一手拿着粉笔和擦子，一手攥着些细长的红色纸条。她们分发和接收纸条，然后修改墙上的文字。 黑板上写的全都是各种商品的报价，这里就像是个大宗商品的期权期货交易所。 一踏上地板，常胜的队员立刻散开，形成一个弧形的保护阵型，警惕地观察四周。钱镜注意到，常队长眯着眼睛扫了一圈周围环境，然后才微笑着向拉伊莎伸出手来：“店长，谢谢，你已经安全将我们送达。我们任务在身，先行告辞。” “祝你们一切顺利。我们会在办事处这里住下来，如果有需要……” “我们一定会优先来找白旗。”常队长用力晃晃握着的手，然后匆匆离去。 钱镜瞪大了眼睛，以满怀激动和羡慕的心情，看着章国昌教授漂浮起来。他脚下踏着雷云，身体周围环绕着火焰，潇洒帅气地飞行着前进，深深震撼了钱镜的心灵。“店长，那是魔法吧？我能学魔法吗？” “或许可以或许不行，这我说不准。” 常队长等人已经走了，可拉伊莎依旧紧绷着神经和脸色。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她压力很大，甚至压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美女店长在木地板上踏出咚咚的响声，快步径直来到大柜台前。四只手臂的液态金属人立刻坐正身体，鹅蛋一样光秃秃的脑袋上变幻出人类的五官，然后闭着嘴发出声音：“欢迎来到要塞星，需要什么服务吗？” “我是白旗杂货店的店长拉伊莎，我要启用白旗杂货店在这里的房间。” 金属人身体表面泛起一阵涟漪，然后说道：“白旗杂货店的驻店房间已经被取消了，原因是长时间未更新信息。四年前，沙星更名成为要塞星，所有旧协议必须在三年内重签。白旗杂货店错过了这个时间窗口。我们一直将房间保留着，直到其他所有空房间耗尽，而又需要对外提供新房间为止。” “谁现在使用着我的房间？”拉伊莎皱着眉头问道。 “很不好意思，当然是我们。”一个和蔼的声音从左侧楼梯上传来。紧随着声音，走下来一个身穿白色浴袍脚踏木屐的男子，他一只袖子空着，手臂从胸前衣服的开襟处耷拉出来。深蓝色的头发用黑色的带子朝天扎着，一双眯起的眼睛有着匕首样式的瞳孔，鼻子下面是正方形小胡子。他走路咔哒咔哒直响，腰间一柄长刀微微晃动，另一侧腰上则是一只打着补丁的黄色布袋。 “他长得真让人讨厌。”鬼鬼趴在钱镜的肩膀上耳语道。 “我刚刚接到消息，说是著名的白旗杂货店又开张营业了，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我之前就和他们说过，咒法大赛很可能将白旗的新店长引来，毕竟白旗在这里曾经很辉煌。看来我的确有先见之明。”那人来到拉伊莎面前，穿着同样高度的鞋，却比拉伊莎还矮了一头。“鄙人石坦提夫·乔，捧日集团六级营业员，刚刚将266房间买下来。没办法，我的业务拓展比较快，需要更多的房间才能安排得下。” “乔先生……”拉伊莎刚开口，就被鬼鬼拉了下袖子：“姐姐店长，你说错了。他名字第一个字是鄙，应该是鄙先生，你的中文还需要再学啦。” 拉伊莎立刻愣了一下，钱镜则在心中暗暗给鬼鬼竖起了大拇指。他立刻热情洋溢地走上前去，拉住那根衣襟里探出来的手，用力晃了晃。“鄙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白旗的营业员，有两个袋子，而且没有补丁。” 石坦提夫·鄙猛地将手抽出来，用力甩两下：“袋子？补丁？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听说过天下第一大派吗？身上袋子越多越大，地位就越高。瞧，我这里有两个大袋子，你腰上不也有一个吗？”钱镜说：“哦？难道你还不清楚这事儿，要不要我详细讲讲？” “哼，胡搅蛮缠有什么用？根本用不着我出马，我们捧日集团随便出个营业员，就能把你们干趴下！若论资源和产业，你们现在小小的白旗，没一点比得上我们。咒法大赛需要的资金，你们都不够吧？” 钱镜伸出手平摊开去，四根指头勾了勾：“说到这点我想起来了，你还有好大的欠款没交呢！” “胡说八道，捧日集团才不会向你们白旗借贷，我更不欠你钱。” “你用了那么多年汉字经过我们同意了吗？知识产权不算钱啊？先把这些补上再说。哦，对了，我们还拥有最终解释权，所以你应该姓什么还没定下来，别心急，这可是物种学上的难题。” 那只悬垂出来的手向剑柄移了移，钱镜心中紧张，但脸色如常，手指也摸上了扁担。最终，反派角色留下了经典的哼声和“走着瞧”，踢踢踏踏出门去了。 “这人纯粹有病，对不对啊店长？” “比你严重多了。”拉伊莎无奈地笑着。虽然无奈，但她总算笑了，之前总板着脸实在是太难看了。 “店长，我知道咱们规模小，看起来挺困难的，但是小也有小的好处。”钱镜拄着扁担大言不惭地说道：“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面前除了闯，也没有别的路好走。这些人不是抢了咱们房间吗？那还客气什么，想办法干一票夺回来就是！要让他们苦哈哈，咱们就得笑嘻嘻，你说是吧？” 拉伊莎终于笑了，猛地一捋袖子，啪的一掌重重拍在柜台上：“说，我们白旗的房间在哪儿？！” 第37章 高塔下的巧合 办事处没法让已经住进去的商会让出房间，但它有责任为白旗杂货店安排个住处。液态金属人查询了一会儿，将一间属于办事处的旧仓库暂时交了出来。 “仓库需要清理是有些麻烦，不过那里的地方很大。如果权衡一下利弊，仓库实际上是个好去处。”液态金属人手掌一翻，它的一部分如同喷泉一样冒出来，形成一把钥匙的形状，然后转化为固态。“拉伊莎店长，我们办事处相信，那间仓库将是白旗杂货店很好的新起点。” “如果白旗原来的房间空出来了，我们要优先回租。”拉伊莎见液态金属人点头同意，于是就拿起钥匙，问清地址，带头向外走去。 钱镜赶忙推上独轮车跟在后面。对于房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他早已迫不及待。 要塞星过去叫做沙星，是因为这里占据统治地位的恶劣沙漠气候。从有文明记载开始，要塞星的居民就只能依靠零星的绿洲维持生计，文明发展的进程很慢，直到它们从沙漠深处发现了不知道是谁遗落在此的星空传送门。 巨大的星空传送门可以依靠太阳能启动，只能通向一个固定的地点。很幸运，要塞星的这一个通往一个和平、友好、发达而保守的文明所在，避免了被奴役、被清洗或者被同化的可能。通过与那个友好文明的交往，要塞星逐渐学会利用魔法，借助无处不在的土元素力量改造环境。他们小心翼翼培育绿洲，艰苦卓绝地与沙漠作斗争，通过建设沙土能量的要塞一步步推进，逆转沙化的进程。现在，他们成了具有强大力量的魔法文明，沙漠不在占据多数，因此更名为要塞星。 环之联盟商会办事处完全是木制结构，这在要塞星是非常奢侈的。不过，要塞星人从一开始就非常重视与外部世界的联系，觉得对环之联盟这样的强大而中立、友好而谨慎的组织，怎么尊敬都不为过。出了办事处，这里其他的房子全都是砖石结构，平整的黄色外墙上不时有金色的闪电流过，从地基通向屋顶。这里的房子普遍都建得很高，砖石的建筑丛林在地面上形成大片凉爽的阴影。若放在地球上只有钢筋结构才可行，而在这里，魔法支撑一切。 与钱镜一样行走在荫凉下的，是一群身形更加细长，眯眯眼睛长睫毛，鼻梁短鼻孔小，嘴唇薄而内卷的人种。他们穿着某种皮革袍子，贴身的部位还镶嵌有动物的鳞片，大部分衣服设计都很通风，只是脚下的靴子包裹很严，鞋底很厚。见到钱镜等人，他们主动微笑着招手，嘴里说着：“欢迎、你好”，显然非常好客。 如果不去过分关注那些体态像骆驼，但是长着厚实鳞片又有点像蜥蜴的驼兽的话，地面上给人一种普通的市井感觉。大家在店铺门口交流着，聊着些家长里短，掰扯着逸闻趣谈，时不时做成笔生意——钱镜就对那种在热石头上烤熟的肉片很有兴趣。不过，若是抬起头来，就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象。许多人在天上飞着，身后跟着连串的箱子和包袱一起飞。 钱镜估计这些是送货的，而旁边那些坐在椅子上，头顶有太阳伞遮光的应该就是一般行人。不一会儿，钱镜还看到了一条至少有三十米长的巨蛇从天上飞过，扭动着身躯灵活避开其他人的飞行轨迹。蛇身上只坐着一个人，而那个人被笼罩在灿烂的虹光之中。 “那些是沙星的魔法师，飞行在这里是很平常的能力。”鬼鬼说道：“我上次来的时候参加他们的飞行大赛，中途遇上了沙尘暴。他们都被吹飞了，就我没事儿，便得了冠军。我的奖杯还放在家里呢，回头我给你显摆显摆。” 这番话从钱镜左耳朵进又从右耳朵出，因为他的注意力完全被一座巨大的建筑物吸引了。如果说周围的砖石房屋是高大茂密的丛林，很显然那座圆锥形的建筑就是珠穆朗玛峰。它下圆上尖，拔地而起，直插天际。它的顶端距离地面太远，而且发射出不亚于太阳亮度的光芒，因此努力眯起眼睛也看不清。整座建筑物没有任何窗户和平台，外墙完全是光滑平整的。很显然它正从大地吸取能量，以金色闪电的方式向顶端传输，供给那团亮光。 “那就是要塞，是一种特殊的魔法塔，是用来改变气候和环境的超巨型元素能量装置。”鬼鬼既是对钱镜说的，也在对拉伊莎讲：“沙星的土元素能量非常丰富，要塞不断汲取土元素能量，再以巧妙的方法抵抗土元素侵袭，让绿洲的面积不断扩大。这里的魔法师很厉害的，你们是血肉之躯，可别被一个咒语石化掉。” 钱镜立刻反应过来，当即举起了旗杆。白旗在热风中飘扬，金圈缓缓降落，把一行人保护在其中。“刚才有点走神，我其实应该第一时间展开旗子的，下次不会犯这种错误了。不光是要小心本地的魔法师，我觉得那个小日本的鄙先生更应该防备下。” 拉伊莎先是点头后是摇头：“其实他不是日本的，甚至不是咱们地球的。捧日集团总部是建立在小行星带里，是另一个世界的组织。不过有一点没错，其根基的确是从岛国出去的——另一个地球的岛国。” “另一个地球？平行世界吗？我刚才还想，多元宇宙怎么这么小，穿越之后还能见到那些家伙。” “的确是平行世界来的，而咱们白旗杂货店很幸运地身处本源地球，在许多方面天生就有优势。好吧，这些优势目前体现不出来。”拉伊莎一边走一边说：“其实在这里碰上他们是大概率事件。一般来说，文明互相学习和协作的时候，更注重关联性。要塞星的本地物种和人类有很多相近之处，因此更有借鉴优势。物种相差太大，很多时候想学都学不了，产品都无法通用，也不要说买卖了。所以，你在这里会更多地看到人类，或者更广义的类人生物。” “哦，原来是这样。店长，咱们这次来主要做哪方面的生意？” “这个你不需要担心，我自有计划。”拉伊莎带着一男一鬼穿越街巷，来到一座两层的砖石屋子之前。她手中的钥匙不断闪烁这蓝色的光，而建筑的门锁对应着也在闪光。 “就是这里了，看来还不错，并非是单纯的仓库，而是前部店面后部仓储的形式，这占地也够大，距离主干道也很近。”拉伊莎看到这所房子后长舒了一口气：“那接待员至少没骗咱们，在这里独立经营，比挤在办事处还多了些自由和隐秘。钱镜，鬼鬼，你们两个收拾一下这里，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常胜队长从街对面的房子走了出来，高高扬起右手：“拉伊莎店长，没想到咱们还是对门！这可真是太巧了！” 第38章 追上来的老客户 白旗杂货店的对面居然是有关部门行动组租下来的房子，这种概率有多大？虽然隐隐约约有一种被算计的担心，但对于见到常队长一行人这件事，主要的情绪还是那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和快乐。 “常队长，既然咱们是对门的邻居，还请多多照顾我们的生意。”拉伊莎面带微笑，让见惯了她紧绷面孔的常胜愣了愣。不得不说，当拉伊莎展示自己惊人魅力的时候，没什么人能够完全不为所动。 “呃……好，好的，没问题。”常队长挠了挠后脑勺：“我们会一直住在这里，你们也别忘了来做客。” 说完，他都忘记了握手和说再见，赶忙转身回去了。拉伊莎眼珠转了转，微微点了点头，渐渐明白了自己真正的优势所在。她转过身来，自信满满，一边将钥匙扔给鬼鬼去开门，一边让钱镜找个地方将旗杆竖起来。 找个地方？钱镜在门口走了两个来回，终于在平整的符文砖石地面上找到个缝隙。他双手举起旗杆，用力插进去。随着砰嗤的响声，旗杆稳稳站立，逐渐长高变长，直到超出了屋顶高度。金色的光圈也改变形状，将杂货店的新址完全包围起来。 与此同时，从长长的旗杆里不断冒出淡淡的白色烟雾，组合成一个高大的人影。钱镜绕着人影眯着眼睛仔细观察，越看越觉得他像是关二爷。此时，拉伊莎拿出一枚命运金币扔向人影，当它碰到烟雾的时候立刻融化消失。关二爷的影像变得清晰很多，一双丹凤眼扫视周围，然后提着青龙偃月刀走到店铺里面去了。 “请神成功。”拉伊莎长舒了一口气：“钱镜，白旗杂货店做生意童叟无欺、诚信无双，若是弄虚作假，想要再请神保佑就难了。若是做得过火，那大刀也会砍在你的脖子上。” 华雄那么粗的脖子也顶不住关老爷一刀，钱镜当然不会傻到拿命尝试。他看着地上的金圈，突然想到个问题：“老板，咱们的安全范围就在金圈里面吧？难道咱们不用出门做生意？” “你走出来看看就明白了。”拉伊莎微笑着说道。钱镜跳出圈子，落地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单独有个金圈，半径两米左右，而且胸前后背的“免战”也浮现出来。拉伊莎解释说：“只要还在同一个世界，那么白旗就会保护你。但是，若你过分影响这个世界，引起世界意志的不满，这个圈子会逐渐减小直到消失，那时你就没有保护了。” 钱镜之前问过鬼鬼，知道世界意志大约是个什么东西。放在国内，惹到世界意志差不多就相当于“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而在要塞星上，则是这里的民众想要改善环境、优化生态，过上更好生活的集体意志。放眼望去，这里几乎每个人都是魔法师，不好惹、不能惹、惹不起。 “行了，你和鬼鬼收拾一下屋子，尽快摆上一些货物。你也整理过仓库，有什么摆什么。我去集市上看看，这里的人都喜欢什么，其他的商人又在卖什么。” “你一个人去安全吗？” “白旗杂货店对我的保护更强，你不用担心。”拉伊莎临走之前说道：“对了，咱们预计在这里要呆上两个月。你不用担心，回到地球也就是一星期的事情。你若是要打电话联系家人什么的，只要打开编织袋，脑袋和手机伸进去就行。” 咦，还有时间流速差异这种福利？如果是考试前到要塞星这种地方，不就可以多获得些复习时间吗？不过，钱镜转念一想，这种时间流速差异又不会延长自己的寿命，真要想节约时间，其实还是得从自身下手，提高生活的效率。 拉伊莎从独轮车上提起个编织袋出门去了。明明是逛街，她偏能走出世界名模蹚过T台的感觉——哪怕手里提着的是廉价编织袋。钱镜用自己生命中的五秒时间欣赏了一下，再用两秒时间感叹下拉伊莎惊人的身材，剩下的时间就得开始干活儿。 只要拉伊莎不在，鬼鬼就会偷懒，钱镜已经彻底明白这点了。“我已经将这里上上下下都看遍了，连墙缝和地板下面都看了，没什么危险，也没有其他生物。啊，沙土的味道好难受，我眩晕了，去地下躲躲太阳。接下来就靠你了！” 接下来靠的也不是钱镜，而是火柴人，它们的效率更高。清扫灰尘、收拾垃圾，每一处边边角角都不会放过，三十多个火柴人将钱镜的体能用到了极限。只用了一个小时，前店后库的屋子就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几乎可以说是一尘不染。钱镜彻底累瘫了，坐倒在房门旁的墙上，四个火柴人正举着军团饮料往他嘴巴里灌。 “以后有钱了也不买大房子，打扫起来太麻烦了。”钱镜需要些时间将肌肉疲劳缓过来，因此只能胡思乱想：“除非在拥有买大房子钱的基础上，还有足够的钱请人干活儿……火柴人效率很高，可以减去一些不必要消耗，但不会因此降低做完一件事的基本能量消耗。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终累的还是我。” 其实，钱景心里也很清楚，如果没有火柴人，让他自己来收拾这间房子，一整天时间能干完就算不错了，而且也做不到现在这么清洁的程度。靠着军团果汁饮料恢复了部分体力后，他努力站起身来，准备下一阶段的工作。 这里长期闲置，很多家具已经不能用了。要塞星的魔法师们都是用咒语给沙石定型，变成桌椅柜台之类的东西。只要定时补充土元素能量，沙石家具永远不会坏。钱镜没这种魔法能力，因此他还得从地球调运些货柜来——反正仓库里有那么多，闲着也是闲着。 “你好，这里是白旗杂货店吗？” 门开了，飘进来一只漂亮的要塞星女法师。虽然用薄纱遮住面庞，其实看不到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可她声音足够好听，因此就算面纱也挡不住钱镜的脑补啊！白旗杂货店目前等级最高的营业员立马站直了身子，非常有礼貌地说道：“欢饮光临，这里的确是白旗杂货店。” “太好了，我终于等到你们回来了。”那名女法师说道：“我这里有一份提货券，请务必优先兑现。” 提货券？钱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且稍等一下，她说的应该是外星语吧？因此那好听的声音是耳朵后面的翻译器发出来的吧？好神奇的样子。 第39章 奇怪的商品 先不去纠结翻译器音色的问题，客户至上，先接待客户再说。钱镜先把屋子中唯一一把椅子搬给她，望着她离开地面的双脚愣了一秒钟，然后接过她手中的“提货券”。 不得不说，这个要塞星女法师在手脚指甲上涂的鲜红颜色非常靓丽，一直在钱镜眼前和脑子里晃来晃去。这倒不是钱镜有某种奇怪的癖好，而是他有种直觉：在那鲜红的颜色下面，似乎还有隐藏的图案，可能是某种魔法阵。正是它们为女法师的飞行能力提供了法术支持。 为什么会这么想？钱镜只能以心灵塑形墨水来解释。自从有了这个东西后，他对于各种构图、画面、颜色搭配都变得更加敏感，不管是观察力还是学习能力都有明显提高。再举个例子吧，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提货券”，就知道那上面的签名是真的。他在仓库的货物记录中见过这个签名：“佘有余”，也就是佘老爷子。他将名字外加“豆二”两个字，写在了一张贰两的粮油票上。 “好久没有见过这东西了，它在我们那里已经不流通了。”钱镜拿着由计划经济时代粮油票改成的“提货券”对女法师说道：“请稍等一下，我需要查一下记录，然后才能提兑。请问，您的姓名是？” “柳莎·雯德。这张提货券是我爸爸的，他是雷德·雯德。”女法师紧张地绞着手指，“麻烦请快一些好吗？我们家非常需要提货，已经晚了……没事儿，请快一些。” 钱镜听出有些不对劲了，感觉在这件事情上女法师有点求着白旗杂货店的意思？按理说，白旗杂货店已经关门歇业好久，若提货券是真的，那白旗就属于未能及时供货并怠慢客户，而柳莎·雯德居然不敢埋怨？他立刻决定将这件事查清楚，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询问柳先生。 将脑袋埋在编织袋里显得有点傻，不过这是唯一与地球通话的方法。柳先生就在白旗杂货店“值班”，估计是年龄大了，接到钱镜的电话差点没反应过来。“沙星上的提货券？没听说过这回事，我看一眼账上……也没有。你是说有老爷的亲笔签名，而且用的是咱们过去那种粮油券？这不太可能。粮油券价值很高，很多时候比钞票更像硬通货。佘老爷子不会把珍贵的粮油券当做提货券发给外星人的——他随便用张纸的可能性更大。” “那这件事情怎么办？”钱镜闷着头对着电话说道。 “账上没有那就是没有，总不能白给那些外星人吧？你就给拉伊莎小姐说，完全查不到提货券的事情，建议不承认、不接受，打发走就行了。她不在？那你处理了就好。记住，虽然不承认，但是态度要好，明白了吗？” 电话挂上了，但是钱镜心里很不舒服。他现在手里就拿着那张提货券，来自指尖的触觉非常坚定且清晰地告诉他：这是真的。 若是一个市侩而狡猾的商人，十有八九不会兑换这张提货券，完全就像柳先生说的那样。不过钱镜刚刚开始打工，之前只是做成了两笔25元的生意而已（李长守和建筑工人），他更多还是以一个消费者自居，对提货券被拒绝兑换的痛苦和气愤感同身受，因此他非常不情愿按照柳先生的方式行事。再说了，穿越对钱镜来说更像是冒险而不是工作，解开谜题，调查清楚这提货券背后的秘密，不应该是冒险的一部分吗？ 任何事情都不会无迹可寻，他坚信这一点。于是，他继续将脸埋在编织袋里，还把一只手伸了进去。他需要通过营业员系统来检查库存，而这只能通过控制火柴人来完成。 临走之前，他在仓库里留下了五个火柴人和一个简单的任务，那就是继续制造各种口味的军团果汁和军团酒。这个活儿并不累，大部分时间都是等待食物增味器运转，剩下的只是添加原料、灌装成品和清理容器而已。 如果将脑袋和手机塞进编织袋里能够打电话，那么连接并控制火柴人应该也没问题。不管怎么说，钱镜认为自己和火柴人的连线能力远比中移通高端多了。一试，果然成功了。 接下来如何传递信息就比较麻烦。火柴人可以借用钱镜的思维能力，这赋予了他们看和听的本领，也能够懂得如何操纵电脑。他的火柴人可以进出仓库，自然也能开启电脑，似乎白旗杂货店将火柴人视为了钱镜的一部分身体。不过，火柴人不会说话，也无法通过思想传递信息，而那台计算机也没连打印机。钱镜琢磨了半天，只能寄期望于火柴人会写字，然后当作书信靠着货物传输通道来交流了。 当他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立刻陷入了持续的身体疲惫、头脑迟钝，看来这样操纵火柴人消耗极大。钱镜一头扎进袋子里，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倒是让魔法师柳莎看的心惊肉跳。如果这不是在白旗杂货店，如果这不是营业员在干活儿，她绝对会以为是那个花花绿绿的袋子正在进餐。 沙漠中就有类似这种捕食机制的生物，被称为重力葵。平时隐藏在沙子里，只露出触角侦测周围。如果发现猎物，哪怕是在天上飞行的法师，它们也会展开捕猎。利用强大的重力场将对方吸过来，塞进圆柱形的嘴巴里，缓慢地一边咀嚼一边吞噬，非常痛苦的死法。由于它在局部最大能够制造十倍重力，基本没有生物具有反抗能力。 好在这个营业员像是卡在那里了，并没有继续深入，也没有血肉飞溅出来。过了大约五分多钟，营业员终于从袋子里挣脱出来。 “大约有点眉目了。”钱镜擦擦额头上的汗，扶着墙壁让自己站稳些：“你知道要提的是什么货物吗？如果准确描述的话，我可以更快些找到。真的很抱歉，我是个新人，业务还不太熟练，麻烦你了。” “没什么麻烦的，其实是我应该早点说。”那女法师赶忙摆手：“我父亲下的订单，我不太会发那个东西的读音。我只知道是一种绿色粘稠的块状物质，放在玻璃瓶子中，味道很矛盾，又臭又香。我不确定我们的嗅觉和你的是不是一样，所以……这些信息够吗？” 为了稳妥起见，钱镜只能说：“我尽力而为。”实际上他已经基本确定了，提货券说的就是仓库里的那些臭豆腐。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臭豆腐早就过期完蛋，在盘点清理的时候，还是他亲手处理掉的呢！佘老爷子干嘛穿越到魔法星球卖臭豆腐，还用提货券的方式？难道他在搞饥渴营销，这是臭豆腐又不是小米！而且，为什么这事儿没入账？ 钱镜越琢磨，越觉得这事有趣。 第40章 天生老手 白旗杂货店布置的第一个任务是清理仓库，但是没人能想到钱镜真的可以在一天的时间内完成这个工作。在火柴人的帮助下，钱镜清点了第一临时库房的所有产品，将仍旧可以出售的集中存放，可以用来加工成军团饮料的放在另一堆。剩下还有许多过期的产品，数量很多，仍需要一段时间清理出去——里面就有几百罐子的臭豆腐。 储存臭豆腐这种副食对一个杂货店没什么稀奇，但它们却都不在店铺的账目上。钱镜在整理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除了臭豆腐之外还有数十种仓库的货物没有账目可查。他以为是长期歇业造成的资料缺失，或者可能是因为佘老爷子没有能够交接账务有关。 但是，由佘老爷子亲笔签名的提货券出现了，并能对应上仓库中的臭豆腐，这就提醒钱镜还有另一种可能：佘老爷子还有另外一套账。钱镜看不懂财务报表，却也听说过做假账这个概念，他怀疑自己现在就遇到了这种事情。这提货券，说不定能帮助揭开第二套账本的秘密，改善白旗杂货店目前的经营窘境。钱镜打定主意，要把提货券留下来交给拉伊莎，那么就得向客人提供货物。 “豆二”，指的就是两罐臭豆腐，数量不多价值不大可钱镜刚好就是没有——总不能拿过期的东西骗人，这可是钱镜绝不会做的。他心生一计，不过需要再拖些时间，于是抬起头来看了女法师一眼，微微一笑道：“稍等，我已经查到是什么东西了。调货需要一小段时间，还请稍微等一下。” “哦，没问题，我可以等。”柳莎·雯德盘起腿来悬浮着坐在空中。她的长袍下摆分成六片向外略微膨胀，仍将腿部严严实实覆盖住。 钱镜立刻将脑袋塞回编织袋里，赶紧用手机下单。现在的外卖都有从超市代买和送货的业务，只要将收货地址写成白旗杂货店就行。钱镜在备注里写上“不方便面接，请外卖小哥放在店门口就行。”到时候，火柴人就可以将臭豆腐放进仓库里，钱镜就能从编织袋将其取出了。 钱镜是挺穷的，但是还不至于买不了两瓶臭豆腐。而且自从有了军团果汁儿后，他已经解决了吃饭问题，生活开销直线下降。就算再退一步说，买臭豆腐也是白旗杂货店的公事，拉伊莎应该会报销的吧…… 尽可能将事情事先想清楚，未雨绸缪就可以更加从容。考虑完与自己钱袋有关的问题后，钱镜将脑力集中到臭豆腐上。他很奇怪，这里的法师要臭豆腐干什么，为什么柳莎·雯德一直显得很拘束，这件事为什么搞得神神秘秘。 得想个办法套出话来。钱镜心思转的飞快，不一会儿就想出好几套说辞，再从中优选一下，觉得比较稳妥后才实施。他从编织袋里抬起头来，紧紧攥着手机，然后微笑着对柳莎·雯德说道：“我这边安排好了。我刚才查资料的时候，看到一个和臭豆腐有关使用提醒。你也知道，两种生物之间身体机能等各个方面都是有差异的——比如我就不会魔法——使用同一种东西也有特别的注意事项。我将东西给你后，你还记得要注意什么吗？” “啊！对，我当然记得。臭豆腐，就是这个名字，刚才话都到嘴边了却忘了。”不知为什么，柳莎·雯德脸色一红，然后说道：“臭豆腐具对我们有微毒性，直接食用效果减半，所以最好先经过复杂的去除毒素和元素改性提纯才好。提纯之后，有两种使用方式。一个是冥想时置于鼻子下方，通过气味刺激拓宽土元素能量通道，但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另一个是食用，直接刺激味觉和内脏，大大提升魔法强度。不过，一次食用不能超过一勺，一天不能超过三勺。我说的对吗？” “太对了！”钱镜夸奖道：“魔法师果然都很厉害，你们是不是需要经常地记忆各种咒语？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也成为魔法师？” “我……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可以帮你试试。”柳莎·雯德手掌一翻，从宽大的袖袍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立方体土块。“嗯……你拿好，然后向上集中精力，想象它是立方体。如果能维持它不垮掉，那你就有魔法天赋。” 她将立方体土块放在钱镜手中，然后迅速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钱镜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土块，默念着“立方体立方体立方体”。两秒钟后，他手里多了一堆散掉的沙子。 “看起来不行，很抱歉……”柳莎·雯德慌慌张张地摆摆手：“你不要气馁，其实成为魔法师也没什么意思，真的。我就不喜欢整天学习、训练、考试。不过，有臭豆腐之后就会轻松很多，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钱镜拍拍手，将令他心碎的沙子抖掉。如果有魔法师的资质，他自然会非常开心；不过即使没有，也不至于悲痛吧。况且，就算是魔法师，不也被自己套出了臭豆腐的使用方法和功能吗？同样身为一个学生，钱镜稍微一琢磨，大概就猜到这臭豆腐如果放在应对魔法考试上，一定具有神奇的功效。 两瓶臭豆腐一会儿就能到，但那只不过是弥补了过去的一单欠账，换回来一张提货券而已。能不能想办法增加杂货店的收益？现在钱镜思考问题并不单从一个营业员出发，他好歹也是有股份的人！股权激励这种手段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很管用。 刚才柳莎·雯德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臭豆腐对他们有微弱的毒性？记得鬼鬼曾经说过，食物增味器除了可以混合味道，还能借助军团面包的特性，去除或压制可能的有害成分。 或许可以用这种方法将臭豆腐深加工，然后以新商品的名义推向市场？如果真的能够去除有害成分，免去魔法师们那个听上去就繁琐的“元素改性提纯”，一定能卖个好价格。 魅神草，这种东西别人缺，钱镜没有这个问题啊！何不试试？何不试试！ 第41章 卖出去了 穿着黄色衣服的外卖小哥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白旗杂货店。他还从没见过一个商店通过外卖送货系统从另一个商店买东西的先例呢！虽然很想知道是哪个奇葩订了两瓶臭豆腐，但他却不敢明显违反送货备注上的话。“送到门口，放下，走就行。”为了不遭到差评，好奇心只好暂时压制一下。 就这方面而言，钱镜实际上更自由些。他根本就没请示店长，自己做主加工了一份臭豆腐军团酱，然后端到柳莎·雯德面前。 “许多年过去了，包装有些变化，但味道还是那个味道。”钱镜介绍到：“这一份是新产品，通过臭豆腐加工，其目的是去掉不利的成分。你可以试试它，反馈一下效果如何？” 柳莎·雯德先把两瓶臭豆腐扫进袖筒里。那袖筒放入玻璃瓶后并没有丝毫变化，绝对是某种空间容器——空间袋如此常见，只能说这里的魔法文明还真是发达。 “新产品？”柳莎·雯德显然很感兴趣。她接过矿泉水瓶，打开盖子，新一代黑暗料理的味道散发开来。不同于原版那种快速弥散的强烈气息，钱镜发明的军团臭豆腐酱内敛许多，只有贴近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种“芬芳”。 “我可以做点实验吗？”柳莎·雯德当即得到了首肯。她从袖子中捻出细细的金沙洒在空中，轻声吟唱起咒语。这一次，钱镜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估计翻译器只能翻译日常对话，不能将咒语也翻译过来。 虽然听不懂要塞星的语言，但其发音还是很悦耳的，是一种柔和并富有节奏、音调的变化复杂语言。柳莎·雯德一边用哼唱的方式施展咒语，一边用细长粗糙的手指在空中勾画。那些漂浮着的金沙在手指的拨弄下形成复杂的几何图案，大致是一个尖头朝下的三棱锥。吟唱结束的时候，三棱锥形刺入黑暗料理，半天之后冒出一个蓝色的泡泡。 柳莎·雯德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钱镜一直以为要塞星人为了防风只能咪咪着眼睛呢。她左右看了看，然后从袖子里抓出一把细沙，手腕一翻就塑形成一把石头勺子，另一只手从下掀起面纱。紧接着，满满一口军团臭豆腐酱就送进了嘴巴里。 刺激的味道还在，变得深沉内敛。根本不用复杂的魔法侦测，只是一尝，身体就已经发出了明显的信号：这是好东西，这正是我所需要的东西。整个酱汁，绵软中带着一点嚼劲，但只要轻轻发力，就已经可以将全部的美好味道挖掘出来。吞咽不需费力，当它顺滑地进入体内，便已经触动了神经，加强了感官，原本无形的土元素能量突然露出真容，仿佛雾气一样弥漫在周围，只要伸手就能触到。 如果考试的时候能吃上一口，不管是咒语构建还是能量控制，拿到高分都不在话下。而且除了考试之外，在以后的工作、生活中，这种元素敏感状态都是很大的助力。之前的产品虽好，但没法直接食用，处理起来相当麻烦，一不小心就会破坏掉里面的有效成分，浪费很令人心疼。现在白旗的这种新产品，直接解决了最大的难题，绝对是件好事。不过，价格如何？ “新产品好用？那太好了，研发部门的人做的不错，让客户满意是我们一直的宗旨。”钱镜摸着后脑勺嘻嘻哈哈地说道。“价格……新产品还没定价，因为目前还不好估算生产能力等情况。这第一批货嘛，先按照等重量的原货价格吧。一方面考虑到是老客户，而且手里的提货券这么久才给你兑换，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另一方面，真的非常感谢你对白旗杂货店一直以来的关注，我们刚到这里你就找到了。” “非常感谢。”柳莎·雯德掂了掂那瓶子军团臭豆腐酱，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然后从袖筒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蓝色皮质小钱包，开始掏钱。“虽然现在大家都喜欢用魔法卡转账，但我们家一直保留着元素币。所以一共是十二石元素币以及三十六土元素币。” 钱镜微笑着收下这些元素币，心中却在骂自己准备不足。他只想着作为营业员首先要弄清楚独轮车、扁担和编织袋等工具该怎么使用，却忘了了解下要塞星的币值。元素币到底值不值钱，能够换到什么样的东西，而且最重要的是该怎么入账，他全都不是很清楚。 “这种新产品叫什么名字，有没有更多？我现在回去拿钱是不是还可以享受优惠价格？”柳莎·雯德搓着手指，问的时候显得有些紧张的。 还要给臭豆腐军团酱起个名字？不擅长起名字的钱镜深吸一口气，非常没节操地说道：“暂命名为豆酱1号。同样规格的产品还有一些，今天再来的话还可以用同样的优惠价格，卖光为止。” “那太好了，先给我留着，我很快就回来！”柳莎·雯德转头就往外飞，可没过两米又飞了回来。“不好意思，一直还没问你的名字，能告诉我吗？” “钱镜，白旗的营业员。”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那能摸一下你的脸吗？”柳莎·雯德突然问道。 钱镜愣了，从来没有异性问过这样的问题，而摸过他脸的异性（全是长辈）也从来不需要经过他的许可，那都是摸搓捏抓随意的。在决定出来打工的时候钱镜就有个原则，卖艺不卖身。不过自己也没收钱，所以算不上卖吧。 “一下没问题。”钱镜点点头。柳莎·雯德伸出手来，三根指头在钱镜的脸颊上划过。她的皮肤相当粗燥，表面长有砂砾一样质感的鳞片，刮得钱镜皮肤生疼，有点像是被按在戈壁滩上摩擦似的。 “你的皮肤真好，真羡慕从水球来的人。”柳莎·雯德嗅了嗅手指，然后变化成一股沙流飞出了杂货店。 “我皮肤还好？看来真的是标准不一样。我这算不算是被玩儿了？”钱镜眨眨眼睛，这种没经验也没准备的事情，想也想不明白。反正已经过去了，还是琢磨接下来怎么办吧。 过一会儿她肯定还会回来买“豆酱一号”，这个必须要提前做准备。要塞星上的元素币制作精美，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每一个肯定得比地球上的壹元硬币值钱吧？只要能达到这个标准，臭豆腐酱就是赚钱的。 钱镜又把脑袋埋进袋子里，准备打电话继续订购臭豆腐，交给火柴人加工。而这个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条通知短信发送过来。 “发信人：白旗杂货店。内容：祝贺员工钱镜首次获得客户好评、特别好评。根据积分原则，你已成为正式营业员一级。请再接再厉，走向更大的成功。附件：营业员胸牌（待领取）。” 第42章 两头收钱 终于不是临时工了，这可是钱镜人生中的一大进步——才怪！钱镜用手机下完臭豆腐的外卖单，然后就从编织袋里找到了那个“营业员胸牌”。 这东西就是一块镶着白边的金色小牌牌，前面印有“钱镜”两个黑体字，后面有个别针可以扎在衣服上。许多服务业机构，比如银行、酒店，会给员工配备这样的牌子。虽然看上去没什么稀奇，但考虑到白旗杂货店的独轮车、编织袋都有神奇的功能，这块牌子肯定不会普通。 钱镜带上胸牌，手指自然按在上面，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类似某种增强现实技术（AR），一块电脑屏幕投射在钱镜眼前，里面正呈现营业员系统的界面。松开胸牌上的手，AR的屏幕就会消失。不过只要左手抚胸，右手伸出去，他就可以直接碰触屏幕，用点击的方式进行操作。 “八十年代的电脑，居然用智能手机的触屏操作？这种混搭还是挺稀罕呢！来看看成为正式营业员后多了什么功能吧……这个算盘图标是干啥的？” 碰触算盘标志后，屏幕上就显示出“台账”，而在右下角有个很显眼的收付款功能按钮。台账上已经有了两个项目，分别是两瓶臭豆腐和一瓶“豆酱一号”，看来所有从编织袋里拿出来的东西都会自动在上面记账。等等，也不对，火柴人给钱镜写过一个字条，里面是检查仓库的情况，这个字条就没有在台账上。 这么说来，从编织袋里拿出并给了客户的，就会在台账上呈现啦？钱镜选择豆酱一号的条目，然后点击收款，随后拿起元素币，沉甸甸的钱币便从他掌心飞进了编织袋里，消失不见了。 十枚石元素币变成了台账上0.01的数值，可是不知道单位是什么。他尝试用粮油票的提货单对两瓶臭豆腐入账，白旗杂货店根本就不收，并显示“并非当前流通性货币”。 或许在计划经济年代，粮油票也是可以入账的，但这对钱镜没什么帮助。他用两种元素币入账，发现台账上的一个单位对应一千石元素币或者十万沙元素币，而一元人民币则显示为“暂时忽略”。 “台账上是什么单位？”钱镜觉得自己要被闷死了。“鬼鬼？鬼鬼！你跑哪儿去了？别偷懒了，有事情找你！” 鬼才知道鬼鬼刚才藏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在偷看。反正就在钱镜呼叫她之后，一股青烟从地板缝冒了出来，半空中聚集成鬼鬼的样子，这特效简直可以和阿拉丁的灯神一较高下。鬼鬼打着呵欠，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有什么事啊？好不容易才找到凉爽的地方。” “瞧，我有胸牌了。”钱镜说道：“我能记录台账，但是我不知道台账用的是什么货币单位。” “不是给你说过吗，多元宇宙用的都是命运金币，台账的单位就是那个。”鬼鬼耷拉着眼睛，构成身体的云雾开始变淡：“这种事你不要叫我，好无聊的啊！” 命运金币，就是那个可以用来支付穿越费用的特别钱币吗？一个命运金币能换成多少人民币，如果不能搞清楚这里面的关系，岂不是仍没法核算成本？ “你是不是傻了？命运金币换人民币？虽然的确可以这么换，但两者的珍稀程度是不一样的，反过来一般就没法换了。你要是有一枚命运金币，足够让你在地球上变成百万富翁，还是每年花百万而不觉得肉痛的那种。”鬼鬼摆了摆手，道：“好了，没啥有意思的事情我就去睡觉了。祝贺你成为正式员工，以后别随便召唤我。” “先别走，我这里有好东西。这个你见过吗？提货券，上面有佘老爷子的签名！” 听到这话，鬼鬼立刻打起精神，嗖的一声飞过来凑近了看。“哎哎哎，是真的耶！你从哪里弄来的？豆二是什么意思？” “我发现佘老爷子曾经用这种提货券卖臭豆腐给要塞星的人，只是一直没有兑换，账上也没有。我用两瓶臭豆腐从一个女法师那里将它换了回来，准备拿给拉伊莎看看。你以前没见过这东西吗？” 鬼鬼摇摇头，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小钱钱，佘老爷子管理白旗杂货店的时候，我都是留下来看店的，只有一次来到过要塞星，充当临时营业员。不过那一次老爷子放我大假，让我好好睡了两个月。我个人觉得佘老爷子神神秘秘的，但他是老板，有充分的理由不告诉我一些事情。我觉得你把提货券的事情给拉伊莎说是正确的，但我不觉得她能查出什么，毕竟时间都过了那么远。对了，你说这提货券没有入账？” 钱镜点点头，鬼鬼立刻带着疑问道：“那你拿臭豆腐给人家，怎么入账的？” 听完了钱镜用手机定外卖的那一套流程后，鬼鬼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现在这么先进，手机可以买这些东西啦？！但你花自己的钱买了臭豆腐，然后给白旗杂货店顶账，这……好傻。对了，营业员系统有个结算功能，你点一下看看，最终账单是怎么样的。” 钱镜一手按着胸牌，一手操作，找了十多分钟才发现“结算”按钮。这个AR的界面只有钱镜能看到，鬼鬼没法协助，所以才花费了这么长时间。点击按钮之后，成本和利润开始核算，台账翻页，然后列表显示出详细的信息。 “我居然是供货方？”钱镜惊讶地发现了这个事实。臭豆腐八块五一瓶，两瓶加上外送费不到三十元作为成本；钱镜之前用十枚沙元素币测试入账，算是营业额。元素币折换成命运金币再折换成人民币，虽然花掉了不少手续费，但这一项也产生了二百五的毛利。然后，白旗的系统自动计算净利，并将一半分给供货商钱镜，加上三十元成本，正好是一百元钱。 钱镜噎了一下，手都抖了起来。两瓶臭豆腐倒倒手就一百元？这么暴力（利）？ 信不信当我被钱蒙蔽了眼睛，发起疯来能把整个要塞星都用臭豆腐覆盖上？ 第43章 看来得学习做账了 “怎么啦？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赚钱了。”鬼鬼噘着嘴说道：“瞳孔缩小、脸色潮红、心跳加快、呼吸急促，额头上还有点小汗珠。小钱钱，你到底挣了多少钱？” “一百元。” 鬼鬼用力翻了个白眼，脸上满是失望的表情，而周围的温度也随之开始下降。她缓缓摇着头，什么都不说，慢慢沉到地里面消失了。 看来是被鄙视了呢……不过没关系，钱镜心态好，调节能力强，因此这些都是小事。他继续向下看，毕竟还有豆酱一号的收益没看呢！ 有了之前臭豆腐的惊喜，钱镜的心理承受能力明显提高。跨世界贸易的盈利率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比当年殖民者来到新大陆，然后用玻璃球换黄金的时候还要大。唯独一点钱镜有点想不明白，都说要塞星是个对外来文明很热情开放的地方，封闭一词绝对用不到它身上，可为什么没有形成丰富的商品市场，还能让臭豆腐赚大钱？ 算了，这些是经济学的问题，又不是钱镜的专业，还是将过程放在一边先关注经济学的终极目的：钱！ 豆酱一号的核算钱镜差点没看懂，因为对于白旗来说这笔生意居然是亏的。他仔细向下看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产品的“成本”过高，白旗的系统分析出豆酱一号由食物增味器制造，因此将魅神草的消耗也算了进去。由于魅神草被垄断，然后食物增味器又被环之联盟大规模禁售，直接造成了价格畸高。哪怕军团面包和食物增味器的使用损耗算是白旗的，但它们本身就不贵，所以核算了半天后，白旗系统认为目前的售价是亏本的，这款产品没有什么前途，并给钱镜发布了一个任务。 “让我想办法让这款产品盈利，奖励一个信用点？哈哈哈，这太有意思了，营业员钱镜能立马让供货商钱镜降低成本，这款产品分分钟就盈利！”钱镜突然有了种集选手、裁判、观众为一体的感觉，整个产业链似乎都掌握在手里实在很痛快。 不过，这个念头产生后钱镜并没有直接行动。在吃了雷蛟蜥那次亏之后，钱镜就知道不能冲动行事，最好什么事都三思而后行。降低成本是个解决办法，但不是好办法。成本降低总得有理由吧，大家基本都知道魅神草很贵，为什么到了钱镜手里就便宜了，产品造价就低了，这解释不通哇。 适当降低就行了，可以说是改进工艺，甚至说自己往里面掺水释稀，这些都行，但不能将所有的解决方案放在这一方面。所以，接下来肯定要提价，至少让白旗杂货店的台账看起来没有问题。 “当然，这样自己挣得也多。”钱镜最后总结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欺我，钱镜黑的手指都能流墨了，心总不会没有黑化。他根据台账核算的结果倒推计算出了新的价格好产生盈利。最终，大约每300毫升瓶的豆酱一号，白旗杂货店可以挣半枚石元素币。 还有一件事，他答应了柳莎·雯德今天所有的豆酱一号采用旧售价，此举会导致白旗的账面亏损，这肯定不行。所以他以供货商的身份给豆酱一号添加了个“首日促销”的活动，由他自己承担“促销费用”。于是，白旗有利润了，钱镜确实少赚一点，但他仍旧是大赚啊！一瓶豆酱一号粗算十二石元素币，其中有近十个都是他的。 “今个真高兴，高兴高兴就是高兴，明天会更高兴……”钱镜一边哼着不着调的歌，一边跳摇摆舞。 正在此时，店铺的门开了，常队长走进来：“有人吗？咦，这么开心，分享一下呗。” “队长好。”钱镜差点把自己绊倒，扶着桌子才站稳。他调整一下情绪，然后看着常胜队长，却发现他心情不是很好。当然，他脸上仍旧带着笑容，可他的眼睛里却是愁云密布，肯定是遇上什么麻烦的事情了。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虽然我是个新手营业员，但我一直很努力的。”钱镜赶忙搬了把椅子过去让队长坐下：“队长，有什么事儿就直说，我肯定尽力而为。” “看出来了？任务是有点不顺，或者说相当不顺。我知道你很热心，不过这件事不能让你掺和。一来是可能有危险，二来你并不是我的队员，你有你自己的事情。”常队长捏了捏脸颊说道：“所以呢，我需要的是白旗杂货店的帮助，当然也就是你分内的事情。” “首先，我需要大量便携的干粮，李长守给我说过，你有种非常好的流质食品，价格也便宜。我需要大量。” “大量没问题，我这就给你调货。”火柴人在地球总部不停工作，仓库里有的是军团果汁儿。对了，钱镜突然想到，之前的果汁儿是他直接做好卖给李长守的，并没有通过白旗杂货店的仓库和柜台，所以在台账上这个项目以及那25元是没有显示的。如果将仓库的成品直接调过来卖掉，那么台账势必得按照杂货店系统的计算方式来。 也就是说，魅神草的账面成本会相当程度提高产品的售价，25元一大杯的价格肯定是卖不出去的——除非把账改得人人都能看出问题来。钱镜看着常胜队长，心里很清楚不管是卖高价还是乱改账，都走不通。 在商言商，钱镜的确会把获得利润放在首位，但对谁、就什么事儿、在什么时候、要多大的利润，他心里却有一整套标准。常队长的钱可以挣，但价格必须降到25元这个水平线上——这是信用。 好在办法总比问题多。“队长，你什么时候要这些东西，等上几个小时没问题吧？” “没问题，几个小时不耽误任何事情。” 听到这个就好。钱镜决定不运送成品，而是将食物增味器、魅神草（伪）和军团面包运过来，然后他再用火柴人加工制造军团果汁儿，当场卖给常队长，账面上就没有出售军团果汁儿的条目。这样就能最大化优惠常队长，而且账面也好看。 如果这其中产生了运输费用，这个必须得让常队长出，白旗绝不能亏钱。 不过，钱镜还有疑问。本着对客户提供优秀服务的宗旨，他问道：“队长，你们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要从白旗这里购买食品补给？这似乎是挺大的问题吧？” 常胜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第44章 一切为客户着想 “要塞星正在举办一场重要的赛事，主要目的是选拔优秀的魔法师，并观摩其他世界魔法和咒语方面的发展现状。这是一场很明明白白的偷学盛会，不过其奖品的确很吸引人。对了，这事儿你知道的，是吧？” 钱镜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说道：“没事儿，我喜欢听这种事情。反正还要等货物送来，你要没啥事儿就给我说说呗。” 常队长点点头，坐下来开始慢慢说。来之前李长守政委交代过，可以多和钱镜打打交道，通过他可以相对更容易地获取白旗杂货店的协助。虽然钱镜只是个小小的营业员，但在外面行动，任何一份助力都是相当宝贵的。 “要塞星的魔法文明很强，但是偏科也很严重。这里过去全都是沙漠环境，因此基本上所有法术都是以土元素为基础的。按照咱们的理论，不管是土水气火四元素理论还是金木水火土的五行理论，都讲究平衡、综合。要塞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非常主动地学习吸收其他文明的魔法，来补足自己。” “学习的方式有很多，直接交易各种成果的受限很大，毕竟还有环之联盟在上面监督，导致成本高昂。黑市这种事情一经发现，危害更大，不适合一个文明拿来干。但是体育交流、竞赛这种公开形式却不基本受限。这也是为什么要塞星喜欢办各种比赛。” “每次比赛都有奖品，全都是些相当不错的好东西。而这一次又不同以往，奖品是由大法师萨米艾尔提供的，据说是种终极魔法。上一次他给比赛提供的奖品是一艘引力船，可以在恒星系内高速移动的，已经是非常好的东西了。然后他就闭关三年，这一次他自己都说了，奖品具有改变世界的能力。因此，这次比赛特别盛大隆重，规模超前，持续时间也长。” “通过我们之前得到的信息进行分析，萨米艾尔大法师的终极魔法极大可能和资源利用、环境改造有关。你也知道咱们的情况，沙漠是个大问题，资源同样是个大问题，于是我们决定派最好的选手参加，争取这个奖励。” 说到这里，常队长叹了口气：“其实我们是第二批，第一批人很久没有回传消息了。我们来了一看，办事处都空了，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食物，没有家具，没有任何物资。当然，最重要的是第一批人也没了，连常驻的人员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如同蒸发一样。” “所以……”钱镜说道：“你们要一边找人，一边继续参加那个大赛？章教授就是你们的选手吧？这件事听起来就很复杂很麻烦，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主意。不过常队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直说，我出不了脑子可以出力。” “我先谢谢你。哦，你的编织袋鼓起来了，没什么问题吧？” 钱镜转头一看果然如此，应该是之前要求的货物从仓库送来了。不过，从刚才常队长的坐姿和他眼睛的方向计算，他应该看不到袋子才对，不知道这算什么能力。 打开编织袋，钱镜从里面拿出五瓶豆酱一号。这是之前下达的命令，火柴人用新订购的外卖臭豆腐为女法师制造的新产品。 “这就是李处长说的流质食品？”常队长好奇地凑过去：“这东西能尝尝吗？” “尝尝呗，做好心理准备就行，这个口味比较独特。” 常队长皱着眉头，打开瓶子，轻轻喝了一口。“啊！噗！天哪，这是……这是什么爱好？臭豆腐干嘛要做成稀饭？” “没办法，为了挣钱坏了良心呗。”钱镜吐槽一下自己，然后道：“常队长放心，给你提供的不是这个口味的。什锦水果怎么样？如果想要其他的，我多花点时间也能搞到。” 常胜用手背擦擦舌头，缓缓摇了摇头：“你这让我想起一件事来。曾经我们队内搞活动，输了的人品尝其他人准备的食物。我给他们用臭豆腐当馅儿包了水饺，现如今这绝对是因果报应。” “刚才和你开个玩笑，你要的东西还需要等一会儿才行。对了，你不是说办事处里什么都没有了吗？还需要什么东西，不如列个清单给我。” “买不起。”常队长说道：“办事处里什么都没有，也包括钱财。我们凑了凑，随身也就带了五枚石元素币。如果你这里可以赊账的话，我回去可以给你。或者写欠条，由李长守给你也没问题。” “赊账？这个我没办过，我也做不了主……不过，我可能有别的解决办法。”钱镜打开台账，根据里面的数据用心分析。 将物品从地球的白旗仓库运送到要塞星的编织袋是需要花钱的，不过费用相当少，至少比货物本身少多了。运费具体怎么计算的钱镜还不清楚，只知道和货物重量肯定直接相关。 “店长交代过我，我给客户提供最优质的服务，所以队长，咱们这么办如何？”钱镜说道：“你列个单子，然后给我李处长的电话。我联系他，让他准备东西。你的钱能覆盖运费就行，怎么样？不过咱事先说好了，这不是白旗杂货店的日常业务，纯粹是优惠酬宾。” “那太好了！等等，你能联系上李处长？你怎么做到的？” “哦，我把头放进编织袋里，就能够打电话了，中移通的信号，还是满格。” 常队长眼睛溜圆，嘴巴里能塞个鸡蛋：“这么神奇？以前从来不知道白旗杂货店还有这样的本领！我们传递消息都是靠摆渡者穿越世界，类似过去的信件那样，特不方便。钱镜，打个商量，让我钻一次袋子。我直接给李政委打个电话，汇报下这边的情况。” “行啊，你用吧。我用的时候没有额外费用，你这样用若是产生了费用……” “我们有纪律的，买东西要给钱，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我相信你们的纪律。”钱镜点点头，打开了袋子。 常胜拿过钱镜的手机，把头埋了进去。就在眨眼间，编织袋一口将队长吸了进去，没留给任何人反应时间。随后，钱镜的手机从袋子里跳了出来，稳稳落在桌上。 钱镜拔腿冲上去，往袋子里看，哪里还有常队长的身影。 “完了……这下完了……人怎么没了？！” 第45章 人墙 “你们已经和捧日集团签署了排他协议，因此不能与我们交易？捧日集团无法向你们提供多元宇宙的所有货物。”拉伊莎双手撑着桌子，怒视着她漂浮在对面的魔法师。“你难道不知道签署排他协议会严重削弱你们自己的议价能力，并破坏要塞星良好的商业声誉和商业氛围吗？” “我们曾是白旗的忠实顾客。”魔法师面色平静，语气和缓，只是紧闭着双眼根本不去和拉伊莎对视。“地球位面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货物丰富，文明复杂多样而充满活力，我们一直很重视。但是，白旗突然地关门停业对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而捧日集团填补了这个空白。我们等了许久，不见白旗开门，而捧日集团的排它协议带给我们的是实实在在的优惠。谢谢你的关心，这个排它协议只针对地球位面的货物，对其他方面并无影响。而且，再有五年协议就到期了，只要白旗能提供同等优惠，我们也不会续签，对不对？” 拉伊莎嗓子如同被噎住一样，满腔的愤怒发泄不出来。柳先生提供的要塞星营销渠道中，这已经是第六家，也是最后一家了——它们无一例外全都和捧日集团签订了排它协议。 协议非常狡猾。捧日集团向各家提供各种各样的优惠以垄断市场，如果要塞星的渠道商违反了排他协议，需要双倍甚至三倍返还之前的优惠。看上去这个协议似乎是针对地球位面所有销售商的，但捧日集团提前在各个地球间展开收购，“帮助”关系亲密的盟友来对外销售，让它们不出地球就把一部分利润赚到，还省去了人工的麻烦。它拉拢一批人，利用初期的规模优势，精确打击其他人，逐步垄断了地球与要塞星的市场。 跨世界贸易利润很可观，让利本身没什么问题，但谁也承受不起对过往优惠的赔偿。要塞星的人不会承担这笔损失，拉伊莎同样也拿不出来。而且大家都明白，五年之后等协议过期是不可能的，白旗杂货店没那么长时间能耗在上面，捧日集团当然也会想方设法在那期限之前续签排它协议，继续保持优势。 拉伊莎没有能力说服任何一家放弃排它协议，根本的原因是白旗目前不具备竞争和产品的优势。就算这排他协议就是不公平，就算她有一肚子气又能怎样，难道朝面前的魔法师发出来吗？ 离开法师之家，拉伊莎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去哪儿。她对要塞星的了解全都是来自柳先生的介绍，只有他是真正熟悉这里的人。但因为这一次是与有关部门的人同行，柳先生怎么都不肯来，拉伊莎也就失去了最大的臂助。她不是没问过鬼鬼本地的知识，可那个懒鬼什么也说不清楚，只是对吃喝玩乐睡记忆深刻。 站在沙土地面上，干燥粗燥的风吹拂着头发，将一阵阵欢声笑语送进拉伊莎的耳朵。魔法大赛正在进行，每时每刻都有法师展开较量，为自己获取竞赛积分，而这已经成为所有居民最关注的的事情。竞赛发生在各个方面，除了战斗之外，魔法造物、咒语解析、元素提炼等相对和平的项目更受欢迎，而这些都需要各种资源支持。来自多元宇宙各个地方的施法者以及他们的团队聚集在此，或许能在他们身上找到商机。 拉伊莎很清楚就算与他们做成交易也不会长久，毕竟这些人是来参加比赛的，比赛之后他们就会离开。她更想和要塞星的渠道商打交道，毕竟那样更加稳定长久。但是，她也得认清现实，自己必须趁此次穿越的时候尽可能多挣钱，这样才会有下次穿越的资本。白旗杂货店也是需要命运金币的支持才能运转下去的，而目前账面上这一项几乎为零。 “就算是店长，也得干推销员的活儿。”拉伊莎调整下情绪，向喧闹的竞赛会场前进。要塞星不会放任外来者满星球乱跑，所有参赛者都安排在受到监控的区域内。通向那里的道路只有少数的几条，非常好找。 这让拉伊莎也变得非常好找。她没走多远就被一群本地人挡住了去路。他们穿着厚厚的皮革护甲，一个个孔武有力，长满鳞片的手臂裸露在外。 这些人缺乏元素感知能力——就像钱镜那样——无法成为魔法师。不过，他们可以锻炼体魄，接收魔法改造，成为强壮的战士。当然，有些人称不上是战士，最多是打手而已，拉伊莎就遇到了一群有准备的打手。 作为白旗杂货店的老板，拉伊莎受到白旗的保护，一个金色的光圈时刻围绕着她。这个光圈由白旗杂货店所代表的地球本源力量以及要塞星的世界意志共同形成，如同一个具有豁免权的大使馆，可以避免拉伊莎受到各种外来危害。 打手们显然知道这一点，并做了相应的布置。他们先肩并肩紧密站在金圈外，然后保持不动。各个方向上都有人冲过来，只用了五六秒，拉伊莎就被一道肌肉和鳞片构造的人墙包围。 “把路让开！”拉伊莎冲过去，而打手们根本不理她，只是互相勾住胳膊，稳稳地保持站立。拉伊莎完全推不动、拉不开人墙，而这些打手只是站着，并没有做出威胁的举动，金圈也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让开！”拉伊莎高声喊道：“你们别挡着我！” 言辞本身没有力量，力量是来自发出言辞的人，当拉伊莎的拳脚没法闯出一条路，她的叫喊就更不行了。趁着她向前冲的时候，另一侧的打手们迅速前进，缩小包围圈，但总是刚好停止在金圈的范围外，然后站定。一群霸王龙肌肉外加毒蛇眼睛的雇佣打手，就这样将拉伊莎困在中间。 “是谁雇你们来的？”拉伊莎问了，没人回答，不过她心里已经有了重点怀疑对象。“这种混账手段挡不住我！你们的所作所为只要被发现，要塞星的巡察法师就会救我出去。” 可是敌人对此也有准备。从街道旁边的小巷中走出来三名魔法师，他们联合施展了一个咒语，将猛男圈子笼罩起来。这是一个幻术，让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真实的情景，只会以为这里是些建筑、货物之类的障碍，同时屏蔽由内向外的声音。行人会绕开，巡察会忽略，没人会来救拉伊莎，而这个结界还完全不碰触保护圈。 “该死的，我饶不了你们！”拉伊莎知道现在没法依靠别人，只有自己了。她解下背包，从里面拿出折叠着的编织袋。“希望仓库里有电棍、长刀！对了，等我造莫洛托夫鸡尾酒！德国鬼子的坦克都受不了，你们也撑不住！” 她气哼哼地打开袋子，没想到常胜队长从里面滚了出来。 第46章 破墙 若问掉进编织袋里是什么感觉，常胜会皱紧眉头努力回忆，然后说上四个字“没有记忆”。他只记得自己拿着手机趴进袋子里，然后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变得头下脚上。随后，他眼前一亮，滚到了大街上。 平时的训练起了作用。常胜双手撑地，两脚一前一后，调整成蹲伏的姿势，同时两眼快速查看周围情况。一群健美壮汉居高临下从四面合围，这种场景让他头皮发麻。不过，白旗杂货店的美女店长就在他身边，打开口的编织袋就在她脚下，这已经给了他足够的信息。 “店长，你遇到麻烦了吗？”常胜队长立刻说道：“我来帮你！” “你怎么来的？”拉伊莎还没有从发懵的状态恢复过来。从随身的编织袋里抖搂出个大活人，这种事情为什么也能发生？理论上说白旗杂货店的保护金圈是通过改变命运来提供保护，但拉伊莎也不确定常胜队长是因为这种力量来的。 “呐，这你得问钱镜，我是不太明白。店长，现在不是讨论我是怎么来的时候吧？是不是该讨论咱们怎么走？” 拉伊莎缓过神来：“这些都是被雇佣的打手，他们要把我……咱们困在这里。他们不敢来硬的，就用这种阴的，真是太卑鄙了。常队长，麻烦你带我出去好吗？” “去哪儿都行，你指个方向我带路。”常队长捏了捏拳头，活动活动脖颈，转了转腰，然后对那些打手说道：“你们正在犯严重的错误，大街上挡别人去路是很不礼貌的。我给你们五秒钟让开，否则你们就要倒霉了。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哦。”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在这一点上壮汉打手们很有职业道德。他们对着常队长怒目相视，但是却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估计是不认为这个从袋子里滚出来的人能够冲开防线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别怪爷爷下手有点儿狠啦！” 一旦进入动辄自称“爷爷”的状态，常队长的皮肤突然变成酱红色，就像喝了好多酒的样子似的。他左脚右跨，右脚交叉左跨，上半身稳定不动，身形姿态看起来相当别扭。他就这么快速走了三步，一下子到了人墙面前，并将双手轻轻放在其中一个打手的肩膀上。 就在一瞬间，常队长身上给人的那种别扭感消失了，他回复了双脚跨立两手前伸的姿势，非常类似太极拳起手式。与此同时，原本挡在他面前的那个壮汉身体打横凌空旋转，然后如同木桶一样咕噜噜滚了出去。人墙顿时开了一个人的口子，而缺口两侧的打手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更惊讶的是拉伊莎。她用力揉揉眼睛，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在刚才好像丢掉了几秒钟，怎么一下子就从开始跳到了结果，中间发生了什么？她深深怀疑常队长使用了某种神奇的中国功夫，因为在她的认知里，魔法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拦住他们，任务失败我们会赔很多钱！”一个在外围的魔法师喊道。 一听这话，拉伊莎就知道这件事果然是捧日集团干的！捧日集团最喜欢这个套路，平时用钱开路，倒也从来不吝啬，但是一定会有完不成任务之后的巨额赔偿条款。拉伊莎用力咬着牙，拳头紧紧捏着，以后一定要让捧日集团好看！ 壮汉们听到命令立刻围拢上来，试图弥补被打开的缺口。外围的魔法师高声喊道：“笨蛋！打翻那个男的，那女的就跑不了！上上上，围攻！” 于是战斗开始了，十六个打手扑向常胜队长。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乱拳还能打死老师傅呢。只是一开始，常胜身上立刻多了七八个拳印脚印，同时他也被打得东倒西歪。 “队长！”拉伊莎见到自己人挨打，立刻暴怒，也不管体型力量差距，风风火火冲了上去！相比于那些打手，她的细胳膊细腿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就算站着让她打，她也难以造成伤害。不过，白旗杂货店的防护圈却非同一般，而这一次打手们放弃了静止不动，拳头和腿脚正在满场飞舞。 于是，朝向拉伊莎的拳头莫名其妙就会转向，伸向她的脚突然就会滑倒，就算有个打手跳起来飞扑，放弃自身的控制，完全靠重力和抛物线，以为这总不会出错了吧？但他飞到一半，就被友军一头槌拦截下来，还碰了个满脸是血。 没有一个人是因为拉伊莎的拳脚受伤，但他们的确都是因为她出了各种状况。“别跑！别故意躲开我，过来让老娘怼一下！拦我？欺负我？还打我的人？！” “我不是白旗的员工啊，店长。”常胜赶忙说道：“你别上，我没事儿，只要一会儿就能解决战斗。放心放心……哎呦，打哪儿呢！爷爷恼了！” 常胜一边挨着揍，一边揍人，然后就发生了有趣的现象。他挨上一拳两脚的功夫，自己只能出一拳，不过这一拳定能造成对面减员。被他命中的打手，无一例外不是打着旋儿、转着圈儿、扭着弯儿，然后咕噜噜的滚地出去。一个，再一个，下一个，他保持着稳定的节奏和速率，不停清理着面前的敌人。 “有古怪！这太古怪了！”外面的魔法师说道。目前的情况下，再维持幻术根本毫无意义，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是打倒常队长，然后重新组织人墙！就在他放下手中法术，准备施展新咒语的时候，一个滚地葫芦（打手）刚好飞过来，砰的一下将他砸翻在地。 一个这样的情况或许是巧合，但是外围的三个魔法师都遇到的同样的事情，那绝对是常队长有心为之。拉伊莎打不到人，也没有被打，一点打架的乐趣都没感觉到，这个时候也逐渐冷静下来。她发现随着战斗的进行，常队长之前受的那些拳印、脚印都消失了，不仅没有伤口和瘀血，连灰尘都不见了。队长整个人越打越精神，而他的敌人们一个个萎靡下去。 都被打晕了，能不萎靡吗？用了大约两分钟时间，常队长摆平了场面，所有打手都倒在地上，有些还堆叠在一起，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声，或者因为剧烈旋转引起呕吐而不停地“喔喔喔喔……”——总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了。 “好了，店长，咱们可以走了。”常胜刚说到一半，突然看到人群中钻出来个魔法师，指着拉伊莎，射出一道绿色的光束。一半是他主动快速反应，另一半是保护圈发挥作用，总之常胜一把拽开拉伊莎，自己却不小心中了光束。 见一击不中，那个魔法师毫不犹豫，立刻变成一股风沙飞走了。常胜看看被射中的位置，皮肤正在变成岩石，同时区域也在不断扩大。他苦笑着对拉伊莎说道：“呵呵，倒霉，是石化光线。店长，没法陪你往前走，看来你得送我回去了。” 第47章 一锅端 拉伊莎明白，现在需要立刻将常队长带回去，想办法给他医治，而不是去比赛场地。于是她冲入之前拒绝她的那家渠道商屋里，半买半抢地找了辆推车。 “这帮没远见的东西不愿出人手帮忙，不过你放心，我推你回去！”拉伊莎将车停在常队长旁边，然后伸手搀扶他。 常胜摆摆手，“我还行，我自己上去。你别碰我，万一这东西传染呢？”他大部分的皮肤依旧保持着通红的状态，不过石化的范围依旧在扩大，从腰间蔓延到胸廓附近，这让他呼吸困难，行动也相当不便。他几乎是一头栽倒进推车里，上去之后用手紧紧抓住平板车两侧边缘，然后皱着眉头说道：“店长，拜托你了。” 拉伊莎用力一压车子，然后使劲向前推。要塞星的车子没有木头没有橡胶，铁轮子铁车轴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推起来相当费力。“谁能帮帮我？谁能？”拉伊莎一边推车，一边叫喊到。 没有人立刻上来帮助她，不过等她离开之前的战场，转到另一条街上后，要塞星的居民就伸出了援手。有人召唤出沙子构成的驼兽来拉动车子，也有一位魔法师说自己可以尝试逆转石化咒语。 “石化并不会杀死目标，只是暂时封存，所以你不要紧张，他肯定不会死。”那名魔法师低头查看了常队长的伤口，然后大摇其头：“好奇怪，你是怎么克制石化的？按理说你应该已经变成雕像了。我不了解你身体的这种怪异机能，所以不敢对你施展解除石化，至少现在不行。如果你完全变成雕像，这种防御机制停止了，我可以试试。” 常队长挣扎着说道：“谢谢，我能坚持住，送我回去就好。” “我觉得更明智的做法是不要忍。”那名魔法师一边跟着车子飞行，一边说道：“你这样压制和延缓石化，虽然一部分身体是正常的，但毕竟还是有另一半身体是石头。当石化蔓延到你的心脏怎么办？一半是血肉一半是石头，那不就立刻大出血了吗？你若是能控制自身，还不如立刻石化，这样能保证你的器官完整。” 躺在板车上的常队长一言不发，不过他的沉默和继续抵抗的态度说明了一切。放弃抵抗晕过去很简单，也不疼，但他却不会那样做，除非知道自己和拉伊莎回到了自己人的保护中。 他一路忍受着身体不断撕裂的痛苦，一边为可能再次发生的突发情况做搏命的准备。幸运的是，那些阻拦他们的打手和埋伏的魔法师并没有再出现，热心的要塞星人一路护送他们回到了白旗杂货店。 “钱镜，出来帮忙！”拉伊莎的声音都嘶哑了。钱镜风风火火从店里出来，只看了一眼就手脚冰凉：“常队长！你怎么被我害成这样了！” “呸呸，不是你害的，常队长为了保护我，被人施了石化术。”拉伊莎推着车子冲进店铺保护圈的范围，然后用力一跺脚：“鬼鬼！出来干活儿！” 这边的喧闹自然传到了街道对面，常胜的队员也听见了。第一个出来的是通讯员刘明，他冲出来只看了一眼，立刻转身朝里面喊道：“法医！队长倒了，快来看看。法医！” 法医是谁？难道是某个队员的外号？钱镜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队伍的“医生”封灵竹认领了这个外号。她一把推开钱镜，伸出双手，分别放在常队长的额头和伤口处。一层晶莹的淡绿色光膜包裹着她的手，并缓慢向队长体内渗透。 “收功，你得先石化后我才能医治你。你放心，都没事儿。” 封灵竹说完，常队长呼出一口气，皮肤的红色消失，然后他全身变成了石头。封灵竹抽出几根银针，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些黄色的符纸，啪啪啪插在石像上。紧接着，她用散发着绿色光芒的手指在石像上又点又戳，然后挥起拳头狠砸下去。就在一旁热心魔法师的惊呼中，石像碎了，露出下面完好无损的常队长来。 “好高端，完全看不懂但就是特佩服的那种高端！”钱镜竖起了大拇指由衷赞叹道。不只是他，当常队长扫掉身上的碎石片坐起来的时候，围观的魔法师们也都赞叹不已。其中一个法师从怀里掏出张闪烁着金光的薄片递给封灵竹：“女士，这是魔法大赛的入场券，并可以直接免去资格初试——你的治疗和解除石化魔法绝对满足参赛的标准。比赛的奖品很丰富，除了最高奖之外，各个阶段也有不错的奖励。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自愿交流的基础上。” 封灵竹有些不知所措，首先看向了常队长，后者点点头让她先收下。那名魔法师接着说道：“我名叫兰顿，是这片地区的巡察。刚才我注意到了许多本地人受伤倒地，很显然是和你们发生了冲突，但我并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你们愿意说一下吗？” “是这样的。”拉伊莎说道：“我准备去比赛场那边看看，碰到一些人组成人墙挡住我。是这位常先生为了帮我解围，因此他就中了石化咒语。我没看清是谁释放的咒语。” 不管那个兰顿怎么问，拉伊莎完全没提那些打手为什么要拦着她，也没有提捧日集团在这里面的作用。常队长坐在板车上，一边让封灵竹检查身体，一边耐心的听着，一言不发。那些打手是冲着拉伊莎去的，他只是恰逢其会出手相救，这件事该怎么处理还是得拉伊莎拿主意。而且，常队长自己的事情还有一大堆，任务能不能完成还两说呢，也没有多余精力牵扯进去。 兰顿和围观的人走了之后，钱镜说队长之前要的货已经准备好了，所以大家就一起进入了白旗杂货店。钱镜已经用食物增味器做好了一些干粮，为了便于携带，他没选择果汁儿的方式，而是面粉状态。这样，只要用布袋子一包就可以很方便地斜挎在肩膀上，战争时期解放军曾这么干过。 “这是咱们杂货店出售的东西？一个多少钱？”拉伊莎有些发愣，然后皱起了眉头。她看了看钱镜和常胜，转身一拍胸口，召唤出自己的系统去看台账了。 直到这个时候钱镜才有机会给常队长说：“很抱歉把你掉进袋子里去了。一开始我吓坏了，以为你会在袋子里的空间通道中受伤，或者直接回地球去了。直到我看了看仓库记录，发现你被我们店长提货了。我这才知道你的去向。” “下次请不要用提货这两个字。”常队长尴尬地笑笑，然后从钱镜手里拿过布袋子，攥了一把儿放嘴里尝尝，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这东西好，口味不错，而且感觉挺饱肚。怎么卖？” “哦，我算了算，你们六个人一个月的份量换成人民币也就两千元。我研究了一下，这东西你使劲吃不会撑死你，但很多就浪费掉了。其实一天吃上一斤正常人就够了，半斤也饿不死。你们现在资金困难，还是得用在刀刃上。不过先说好了，这个价格一方面是店长承诺过要优惠，一方面你救了她，还有就是你们现在状况不好。但过了这次我就不认了。” “如果你没说最后那句话，我肯定得扣你工资。”拉伊莎瞪了钱镜一眼，然后对常队长说道：“钱镜还没说到点子上。从一开始，白旗就非常看重和有关部门的合作，这才是优惠的根本原因。你救了我那是人情，怎么能折价作为优惠的理由呢？人情我记在心里，自然得用人情来还。” 拉伊莎补充完后，钱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而常胜队员们的脸上果然好看了许多。常胜摆摆手，说道：“店长，其实是我厚着脸皮来找钱镜帮忙的，我们没带够钱是我们的责任。钱镜一直为了你店的利益着想，坚持不赊账，同时想方设法帮助我这个别扭的客户解决难题。他是个好员工，我得给他好评。” “这我知道。”拉伊莎点了点头：“不过钱镜刚开始工作，有些地方他还不太掌握。白旗杂货店的仓库是可以跨世界运输，但频繁运输会消耗命运金币或者停留时间，而营业员是看不到这个的。钱镜，你完成的每次运输都会让咱们在这里呆的时间少一天，现在已经少了4天。所以，一般都应该是将所有生意都敲定，然后一次性运送货物。” “抱歉，我不知道。”钱镜道。 “没关系，我看到豆酱的台账了，如果能把一次的出售量提高到五十，就能够完全覆盖成本并真正产生盈利。以后记得减少批次就好。” 钱镜点点头。他心里很清楚，拉伊莎也是因为知道他是胡蒙着通过考试的，根本没细看，所以原谅他的这些错误。不过，一个总犯错误的男生，怎么可能给女生留下好印象呢？他现在很想重新进行一次营业员资格考试，好将需要知道的规则知识补充一下。他现在很喜欢白旗杂货店的工作，因此有极大的兴趣和动力多学点、多干点。 实话实说，在白旗杂货店上班，比在学校死读书好多了。他知道地球外有许许多多不同的世界，穿越是存在的，魔法是存在的，超能力也是存在的。今天他还见识到了银针、符纸来解除石化的神奇能力。更重要的是，他也有了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心灵塑形墨水，未来的路突然变得无比宽阔，他都有些不想回教室了。不如下学期办个休学，然后在这里一边挣钱一边想办法提高自己的超能力？ 钱镜琢磨着这样做的可行性时，鬼鬼突然从众人脚底下冒了出来。拉伊莎刚才就召唤她了，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久才出现。鬼鬼飞快地冲到拉伊莎面前，神情焦急地说：“店长，不好了。我在下面睡觉，看到地下有好多爆炸物，有魔法有炸药，就在咱们对面的地下！你得快点告诉常队长！嗨，常队长你好，刚才没看见你……” “爆炸物？”常队长立刻警觉起来，“刘明，人都出来了吗？我没看到教授和宋天瑞。” “人都在这儿，教授和皮筋儿在比赛会场。队长，地下有爆炸物，这里也不安全。咱们护着白旗的朋友先撤远些，然后让‘通杀’想办法怎么样？” “庄娴又不是土行孙，她又不能钻地拆炸弹！不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拉伊莎店长，赶紧撤。”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觉得脚下一震，然后耳朵一麻，所有的汗毛都直立起来。只见一道冲天火光拔地而起，白旗杂货店外面黑压压红彤彤一片。石头、沙土、各种杂物燃烧着、碎裂着、翻滚着飞上天空，整个天地似乎都在摇晃。 在一片混乱中，白旗杂货店是唯一岿然不动的地方。所有的爆炸、燃烧和冲击波，到了金圈的范围就停了下来，不得寸进。除此之外，剧烈的闪光、震耳欲聋的声音，这些有可能伤害视觉听觉的效果，也被挡住，没有影响白旗杂货店里的人。 不过，没有完全版的声光效果，一点也不影响这一幕对钱镜造成的震撼。如果爆炸提前一会儿，他们还在外面的平板车上，是有可能被波及的。一旦被卷进去，那绝对是粉身碎骨，渣滓都不剩，能变成鬼鬼这样的缚魂都是积德行善才有的结果。 钱镜第一次深刻认识到这个世界并不太平，危险一直都存在，只不过长期的和平喜乐令自己麻痹，不自觉地忽视了这一点。 幸好有白旗杂货店的金圈保护。尽管平时察觉不出它的存在，有时候还觉得脚底下有个圈画风挺傻的，但谢天谢地有它的保护。钱镜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捧日集团的鄙姓人脚底下就没有什么圈圈，在环之联盟办事机构见到的所有人都没有圈圈，难道…… 拉伊莎听到钱镜提问便解释道：“只有本源世界的机构才有资格和穿越世界的世界意志谈判，才能有这个金圈。只要白旗还在，捧日集团是没有机会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松开钱镜的手。刚才爆炸突然发生的时候，拉伊莎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把攥住钱镜，似乎潜意识想从他身上获得力量支持。现在，钱镜的手都被捏白了，还装模作样问圈圈的问题。难道他不疼吗？ 还是故意的？ 第48章 此起彼伏 白旗杂货店的金色保护圈在爆炸面前证明了自己的价值。烟尘散去，杂货店里的人走出来，不过依旧保持在保护圈的内部，然后仔细查看外面的情况。 常队长原来的驻地已经是一片废墟，一个足有十米深的凹坑出现在众人眼前。由魔法符文定型的砖石在遭到破坏而失效后变得极为危险，变成了松软的流沙，足以掩埋任何生物造成窒息——前提是这个生物没有在之前的爆炸中死亡。 围绕着白旗杂货店，周围一圈的建筑物全都受到了波及，不同程度的出现了倒塌、歪斜和损坏的情况。满街都是破碎的物品，不少人哭喊着从房屋里冲出来，赤脚踩在上面，在身上添了更多伤口。 “店长，将这些人接到保护圈里来吧，万一还有下一次爆炸呢？” 拉伊莎同意了钱镜的提议，于是白旗的店门口瞬间挤满了人。受伤比较严重的人进入屋子，常队长让封灵竹提供医疗救治。她一个人不可能让每个人都痊愈，但止血、清创、固定和包扎在这个时候都是可以救命的。 “我轻点仓库时看到里面有些云南白药。店长，咱们是不是可以卖给他们一些？” 拉伊莎摇摇头：“要塞星人的身体机能和地球人类还是有差别的。你看封灵竹，她完全没有用任何药物，就是担心会引起不良反应。咱们是商人，不是医生，没有专业的知识可不能乱卖药品。” 好在要塞星本地的救援人员很快就赶到了，他们携带着本地人可以使用的药物，多是些具有魔法效果粉末状物质。就在大家忙于救治伤员时，远方传来第二声轰鸣，地面传来发生震颤。这一次距离较远，巨响和震动不会造成危害，所以保护圈没有过滤，钱景他们都正常地感受到了。 “这下大魔法师们要愤怒了。”人群中某个人说道。 尖利的汽笛声持续从城中央巨大的要塞魔法塔上传出，巨大的声响传遍城市所有角落。紧接着，要塞尖塔顶部的发光球体黯淡下来，由亮白色变成暗红色，形成一个半球形罩子，由高向低覆盖整个城市。 暗红色的光能穿透屋顶、墙壁和地面，也能穿透肉体，只是在白旗的保护圈前止步，然后绕了过去。它扫描了整个城市，然后继续向下扫描大地。要塞星上的魔法师们非常擅长操纵土元素力量，因此地下从来都是一个主要的防御方向。 突然，从要塞星塔楼上飞出来一个黑点，划着抛物线飞向城市。“是守卫魔像！大魔法师派出了守卫魔像！肯定是有敌袭，大家注意观察身边的陌生人是不是奸细！” 救援队发出了提醒，要塞星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来自地球的一队人身上。钱镜胸前的“免战”二字熠熠生辉，常队长等人自己的屋子最先被炸毁，而且他们一直在热心帮助受伤市民。所以大家纷纷移开了目光，去别的方向寻找潜在敌人。 钱镜更好奇那些守卫魔像是什么东西。由于距离比较远，他只能看到一个人形的黑点，勉强分辨出手脚和头颅的轮廓。数个守卫魔像从数百米的高空直接坠入居民区，撞破建筑，砸出一大团云雾。之后怎么样钱镜就看不到了。 “那魔像厉害吗？” 常队长点了点头：“大魔法师用来保护自己的造物当然很厉害，其战斗力水平均值10蚁，峰值能够达到20蚁左右。根据之前我们积累起来的情报，它可以在石头、沙土、岩浆中游泳，就算是遇到钢铁也能保持一半速度，同时维持三百米的震颤感知能力。任何微小的震动都会被它感受到，并绘制出全域的信息图来。这些已经够强了，而它还有在泥土岩石中恢复再生的能力，以及强悍的肉搏能力。你绝对不会想在地面上和它发生战斗的。” “10亿20亿是什么意思？量化的战斗力吗？” “是蚂蚁的蚁，不是量词亿。”庄娴解释道：“环之联盟在多元宇宙推行统一度量衡，结果最后发现只有一个能力真正有意义，那就是保卫自己种族文明存续的能力。按照宇宙中最常见的生物类别，划分成菌（菌毯）、蚁（幼虫）、鹰、树等。这完全是根据联盟管理者琪琪女王的喜好来的，不过久而久之大家就习惯了。普通人类的水平在5菌到50菌的范围内。刚出生的幼儿连自己寻找食物的能力都没有，无法单独存活必须得有人照顾，所以延续种族和文明的能力也就是5。一千菌是一蚁，你听说过千钧之力吗？大概就这个意思。” “通杀别胡说，千钧和一千菌不是一个意思——虽然实际表现力差不多。”常胜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然后道：“通杀，你和法医留在这里，建立后退基地。我和耳朵去看看教授和皮筋儿的情况。你们要小心，情况不妙就请白旗的同志送你们回地球。” “情况永远不会那么不妙，我们肯定不会抛下你们的。”庄娴笑着回答。 常胜队长没再说什么，给刘明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就出去了。钱镜凑近庄娴问道：“为什么叫你通杀？” “队长在你面前叫我们的外号，那就说明他信任你了。憋死了，我总算可以吹牛了！先说教授和队长，这可不是外号，那是正经的教授和队长。刚刚和队长出去的刘明，是我们的通讯员，他学语言特快，能胡猜密码，外号三只耳。宋天瑞不在这儿，他是个神射手，能在八百里外用弹弓打烂主战坦克，所以叫做皮筋儿，意思是喜欢打人家家里玻璃。我是队伍的驾驶员，同时还负责爆破碰啪嚓以及突突突，所以叫做通杀。你看封灵竹样子很漂亮吧，她除了是个医生，还负责情报分析，智商高得能把死人吓活，所以叫做法医。” “你其实也挺漂亮的，英姿飒爽那种。” “一看就是处男。”庄娴用力拍拍钱镜的肩膀，将他打了个趔趄。她丢下钱镜，快步去找封灵竹，两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钱镜还想顺便问问大家的战斗力都是怎么样的，有没有千钧之力？“法医”封灵竹拿银针和符纸治疗的本事又能不能算战斗力？哦，对了，刚才庄娴说过，衡量的标准是一个个体保护和延续自己种族、文明的能力，战斗只是一方面。治疗能力肯定有助于延续生命，当然也应该会被考虑进去。如此说来，钱镜的心灵塑形墨水也能提高数值啦？或许应该把战斗力改名叫做文明力？ “我又不是环之联盟的老大，我操什么心！”钱镜回过神来，看见拉伊莎正在叫他，于是赶忙跑过去。 拉伊莎愁眉不展显得很有心事。她刚刚接手白旗杂货店就碰上对赌协议，许老板来夺店面的股份。紧接着是地球上的老关系不愿伸出援手，然后是要塞星的销售渠道被捧日集团垄断，最后是路上的人墙阻拦和刚刚的爆炸。接二连三的事件给她造成了很大压力，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坚持下去，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这样的情绪来到嘴边就变成了一个问题：“钱镜，你认为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嗯？当然是留下来一边帮助这里的居民，一边帮助常队长完成他们的任务啦，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嘛？”钱镜脱口而出说道：“咱们有金圈保护着，不害怕爆炸袭击，已经有很大的优势了。我觉得只要咱们不乱了阵脚，稳扎稳打，哪里都可以做生意。” “咱们还有优势？”拉伊莎眼睛一亮，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你说说咱们优势在哪里？” “哦……”钱镜想了一下才说道：“外面的爆炸让人害怕，圈子里面是安全的。安全感会变成信赖感，我觉得信赖和信用一样，都是珍贵的宝物。我不是很确定如何将信赖转化成利润，我不是学这个的，但是我知道有个人肯定能给你说明白。封灵竹，外号法医，据说她非常非常聪明，善于分析局势。我觉得你问问她准没错。” “可是……白旗是一个中立的商业机构，除了做生意不能做别的，特别是不能有倾向性，否则会被世界意志惩罚，金圈都会受损。封灵竹是地球上有关部门的人，如果与他们合作，肯定会遭受惩罚的。” 钱镜挠挠头，组织一下语言，然后说道：“店长，我只是个营业员，营业员系统里看不到你说的这么复杂的东西。不过我觉得，世界上从来就不可能有绝对的中立。任何选择、任何行动，只要对世界产生了影响，那必然是有偏有向。哪怕是我卖给他一块肥皂，他洗手洗干净了，没拉肚子。他高兴了，腹泻之神说不定还生气呢。” “哪有什么腹泻之神……”拉伊莎笑了，心情轻松了一些。 “那或许是某种杆菌不开心……反正总之呢，只要有活动，其实就是在选边站，保持中立我个人感觉是保持本心，也就是独立地看待问题，一直坚持白旗杂货店的立场，而不是被别人带歪了。”钱镜越说信心越足：“现在咱们的立场……其实也没什么立场，除了帮助常队长以及和这些灾民打成一片外，咱们还有什么事情可做吗？难道咱们还能去要塞魔法塔里找大法师吗？” 拉伊莎闭上了双眼，仔细思考钱镜的话，然后用力点点头：“你说得对，咱们现在的确只有常队长一行人可以相信，只有本地人可以交流。佘老爷子留下的渠道，柳先生给的联系人，这些咱们都借助不上。” “那没关系。”钱镜说道：“假如说过去白旗杂货店像一个大百货商场——我只是打个比方，那么现在咱们就是从头创业的微商。先赚到钱，在考虑高大上的东西，至少这不会吃亏。咱们的营业执照也没规定营业范围，所以吃喝用度什么赚钱咱们做什么，就像那种商业综合体，放电影买爆米花赚钱，咱们也可以做，谁要觉得不行，有本事也穿越过来啊！宇宙飞船卖不了，先从臭豆腐做起也不错，最后说不定可以喜提歼星舰，左手事业右手家庭……” “停停停，我觉得你说的有点远了……”拉伊莎笑着摇摇头：“我明白了，咱们现在是有优势，是能干下去的。你说得对，咱们没资格排斥或者故意疏远常队长他们，也不能看不起一笔一笔的小买卖。我这就去找封……她叫什么来着？” “封灵竹，外号是法医。另外一个是庄娴，爆破手，外号通杀。”钱镜立刻接上话。“店长，我觉得其实咱们优势很大，只要别浪就行。” 在一旁偷听的鬼鬼捂住额头，不知道该怎么评论。 拉伊莎找到封灵竹，两个人说了几句话，然后一同看向钱镜，一起笑了笑，然后摘下耳朵后面的翻译器，开始窃窃私语。不一会儿，鬼鬼和庄娴也加入进去，叽叽喳喳热烈地讨论着。 如果不是周围还有好多避难的人，她们很适合搬出个桌子一边打麻将一边聊天。钱镜有种感觉，拉伊莎和封灵竹刚才看自己的那一眼饱含深意，一定有什么打算。而鬼鬼加入进去后，打算就有可能向着阴谋发展——那个调皮捣蛋的家伙，只会出鬼主意！ 其实没过一会儿，钱镜就明白自己陷入了什么处境。那四个女生在聊天，干活儿的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好在伤员都已经得到了基本救治，用不着钱景对伤口做什么，可他还要跑进跑出传递消息，给大家搜罗些衣服被褥，同时还要给那些精神特别紧张的要塞星人讲笑话，疏导一下情绪。 作为一个地球人类，钱镜很擅长在要塞星展现“异域风情”。他的笑话不会过时，他生活的趣事对这里的每个人来说都是精彩的冒险故事。尤其是他并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或者矮人一头，也不会因为要塞星人是另外一个种族就有什么成见，这种平等亲和的态度给了他不少加分，也因此他很快就受到了大家的欢迎。所有人都逐渐平静下来，互相分享食物和铺盖，略作休整，缓缓精神后准备重建家园。 但是远方传来了第三次爆炸，既震动了大地，也震动了人心。 第49章 乐园和生意 “这下大法师们非得气疯了不可。” 根本不需要别人给钱镜解说，他自己也立刻就能想明白这件事。头一次的爆炸是出乎意料，第二次的爆炸是反应迟缓。但是在大法师们扫描了城市，派出能够遁地侦查的魔像，结果还是被炸了第三次的时候，这说明了什么？ 钱镜不会将“无能”两个字说出来，万一大法师们有能够听到或者感觉到被人嘲笑的能力而来找他麻烦呢？要塞星上不知道有没有“打脸”这个说法，如果有的话，大法师们或许会感觉到从腮帮子到眼角一阵阵疼吧。 “肯定要变天了。”钱镜感叹了一句，该忙什么还得忙什么。 来到保护圈里避难的本地人，大人小孩儿都有。在大法师们派出魔像之后，一部分人回去了，但是在第三次爆炸的时候，这些人又匆匆赶回来。他们都亲眼看到了金圈的隔绝作用，几米之隔的街道对面就是爆炸中心，是狼藉一片的残垣断壁。而一线之隔，圈子里面毫发无伤，连多余的灰尘都看不见。 左邻右坊说的更清楚，他们绘声绘色讲述了爆炸的场景，更增加了要塞星人们对保护圈的信赖——这些人将白旗杂货店当成某种“超级魔法要塞”，还是免费进出、一视同仁提供庇护的那种。钱镜理解他们的心情，因此也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随着口口相传，聚集到这里来的人会越来越多，很有可能超过店铺的承受极限。 因此，必须形成某种秩序。 总是将倒霉是想到前面，或者叫做未雨绸缪的钱镜去找拉伊莎说这个事情，没想到拉伊莎先开口了：“钱镜，封姐姐给我说了一个很好的计划，我决定按照那个去执行。在这个计划里，你有一个重要的角色：你来管理店铺的日常事务。我现在将临时掌柜的权限分给你，我们都很看好你哦！” 可是我不是很看好我自己，我觉得我会ZUO出事情来——钱镜内心的咆哮差点就脱口而出，但他硬生生忍住了。总不能在自己想追的美女面前丢掉表现分吧？虽然钱镜也知道自己这样啥也不说只是逞能是有点傻，但思考能力是一回事，勇气加厚脸皮是另一回事。 “行，我努力吧。掌柜的权限都多了什么啊？” “嗯，最大的地方是你可以使用信用点数来赊账，以及使用一些店铺改造的功能。对了，你多多精打细算，店铺的钱并不是很富裕。”拉伊莎说道：“在主动性和随机应变方面，我认为你远强于我。而且你是个挺老实的好人，封姐姐是这么说的。” “我宁可你叫我法医，也别用封姐姐这个称呼，我并不疯。”封灵竹倒在庄娴的肩膀上，装出一副柔弱无力的样子。 女生都是戏精——钱镜吐槽一句——而且他宁愿自己是流氓，也不要当个老好人，但奈何在这方面没有天赋而且也没受过训练啊！ 成了临时掌柜，这算是战场提拔，不过也不能在真正的店长面前由着性子来。钱镜仍旧老老实实讲了讲自己的想法。拉伊莎全都同意，并再次重申“让钱镜自己看着办”，然后就踩着金色的保护圈，朝要塞塔方向走去。 “鬼鬼，来帮忙！”钱镜第一时间喊道：“哈哈哈，我现在是掌柜啦！虽然是临时的，但终于可以拽你来干活儿啦！” 鬼鬼一脸不情愿，可作为白旗杂货店的缚魂，受到白旗的规矩保护，那同样就要受到规矩制约。“好的，我来了，小钱钱掌柜。你可想好了，你只是临时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其实我知道鬼鬼最好了，又聪明又漂亮而且懂得比我多很多。”钱镜对她说道：“我有个想法，咱们这个屋子原来是仓库，空间很大。咱们专门画出个儿童园地来，摆上玩具。我预计接下来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就得有所取舍。将孩子优先保护下来应该不会有人提意见。” 鬼鬼点点头：“你的想法是对的，要塞星在这方面和地球的传统差不多是一样的。不过，有些文明更偏向让儿童早接受、多接受考验，也因此没有妇女儿童优先。” “还有那样的世界？为什么啊？” “我倒是可以花三个小时的时间给你详细讲，不过……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噢对，正事要紧。”钱镜随身带着纸笔，拿出来开始熟练地画图。“你知道一些大商场里有专门的托管儿童的乐园吗？不知道？算了，幼儿园是啥样你有概念吗？咱们在这里排上桌椅，放些玩具；这边留出个地方放些皮球。我记得仓库里有许多玩具，给这些孩子玩儿，顺便做个推销。你的任务就是陪他们玩儿，维护这里的秩序。” 鬼鬼瞪着大眼睛看着钱镜，激动地嘴唇颤抖着：“真的吗？我可以尽情的玩儿？只要这些小孩子们也能玩儿好就行？我的梦想要成真了吗？” “这和梦想有什么关系？”钱镜不明白女鬼兴奋个什么劲儿。“哦，对了，有个事得说在前面：不准吸阳气。” “当然当然，不用你废话。”鬼鬼从钱镜手里将场地示意图夺过去。“小钱钱，快从仓库调东西。哦，我也有一些玩具可以拿过来，马上就发给你，一起送过来知道吗？” 咦，怎么好像还是她在指挥自己？钱镜耸耸肩膀，反正大家是一个合作的团队，无须计较。他看看四周，目前空的地方还很多，足够坚持一阵儿，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儿童区建立起来。等到环境搭好了，再宣布儿童优先的规定，就更容易让人接受。 造一个儿童乐园的想法并不是空穴来风，钱镜知道第一临时仓库里有许多过去的玩具，因此心中有底。库存的大部分都是些积压货物，或者说是已经无法和电子游戏竞争的老玩具，像是发条青蛙、呼啦圈、陀螺、吹泡泡和竹蜻蜓。 “没时间具体核算了，一次性打包全都送过来吧，反正在地球上这些东西卖不了多少钱，而下次穿越还不知道会去什么样的地方呢。”钱镜在营业员系统中看了眼运费，发现并不贵，于是顺便将制造豆酱一号的材料和目前的成品一起打包运输。 鬼鬼也贡献出了她的一些玩具，主要是各种棋牌，像是跳棋、五子棋、飞行旗和强手棋。前两个还好说，飞行棋和强手棋要塞星的人能玩儿吗？抬头看看天上，魔法师正在飞行，说不定他们对一格一格向前走并不感冒。强手棋就更是如此，上面的地名谁能看懂？钱镜和鬼鬼在耳朵后面是有翻译器的，要塞星人可没学过汉语。 “你这些东西准备怎么玩儿？”钱镜朝鬼鬼问了一句，却看到令人惊讶的一幕。鬼鬼降落到地上，变出清晰的腿脚来，开始高速左右横跳。所谓的高速，就是那种踩地的啪啪声已经连成一片，快要分不出节奏的那种。 钱镜面前出现了鬼鬼的残像，分布在横跳轨迹的左右两边。突然，横跳停止了，两个残像分别行动起来。她们都是鬼鬼，只不过身体颜色变淡了一半。 “你还会分身？这太厉害了！分身什么感觉，会不会精神分裂？” “你只要死一次就什么都明白了，臭小钱钱！”逃跑，跑跑跑一头又撞上同样的鬼？鬼又不掌握空间挪移那么高端的移动方式，都是提前布置的分身啦！” “影分身是这样的吗？”钱镜有些不敢相信。鬼鬼白了他两眼（一分身一眼）后，两个鬼鬼又同时开始左右横跳。二分四、四分八，等到鬼鬼分到十六个的时候，颜色已经非常淡，而她也终于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小钱钱，让我吸一口阳气，补充一下。” “一口，可不是十六口。”钱镜绝对拎得清。其实，看在鬼鬼将自己影分身是为了更好地照看小孩儿，他也不介意被多吸一两口。 钱镜和十六个鬼鬼忙活着布置儿童区，为预计可能会到来的人潮做准备。另一方面，在钱镜这里买了豆酱一号的柳莎·雯德，将双手紧紧缩在袖子里，一路小心翼翼赶回了家中。她在路上听到了爆炸的声音，也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可她完全没停下脚步。 “小姐，从这边走，那边的防御结界已经开启了。”钢铁大门开启，管家举着一根顶端发光的细长魔杖为柳莎·雯德引路：“刚才接连发生爆炸，领主大人一直很担心你的情况。我这就把你安全回来的消息报告上去，相信他会很开心的。” “你要发信？太好了，顺便告诉爸爸我这就去找他，有很重要的事情。” “可能不太方便。领主大人正在魔像操作间指导维尔斯少爷。” “你说一句这件事特别重要就好了。”柳莎的手指在装着豆酱一号的瓶子上滑过。“我哥哥控制魔像的本事已经够好了，没有同龄人是他的对手，只是爸爸不满意而已。” 管家微笑着，并没有说什么。他挥动魔杖，并从怀里掏出一把沙子抛向空中。沙子变成一只长着蜻蜓翅膀的蜥蜴，透明的皮肤下是有沙子拼字构成的信。蜥蜴在管家耳边停留了一秒，然后嗖的一声飞远了。 “爸爸在魔像控制室，我这就去找他。你不用陪我了，忙自己的事情去吧。”柳莎·雯德加快了脚步，追着飞行蜥蜴的轨迹离开。 “别撞上防御结界！”管家在后面喊道：“还有，你只要撒娇，大人什么事都会答应的！” 柳莎·雯德一直以来都是个特别听话和乖巧的孩子，深得父母的疼爱。她几乎没提过什么难办的事情，平时也用不着撒娇这一招。况且柳莎确信这一次是非常正经和重要的事情，对整个家族每个人都好，怎么能浪费撒娇的宝贵机会呢？ 她匆匆赶到魔像控制间，正好看到父亲捏着飞行蜥蜴走出来。控制间门外墙上的蓝色蜡烛还在发光燃烧，这说明魔像仍在使用。哥哥还在里面忙？难道是和爆炸有关？ 雷德大法师看到女儿后，笑着捏碎了蜥蜴，将其变成一股细沙。“安全回来就好，外面的爆炸威力惊人，我一直担心你被波及其中。” “爸爸，我能保护自己的，不过还是谢谢你。”柳莎勾了勾手指：“爸爸，我有重要的事情给你说。” “行啊，不过你得快点。要塞法师领主萨米艾尔正在召集核心魔环会议，我马上就得去。” “爸爸，还记得我从你抽屉里面拿的提货券吗？白旗杂货店又开张了，我就去试着兑换，果然有你说过的那种可以提高元素感应的东西。” “白旗又开张了？嗯，这倒挺有意思，我还有好多提货券呢，你都拿去吧。”雷德大法师说道：“这么多年了，我以为那些提货券都白费了呢，真没想到白旗又开张了。你去提货的时候顺利吗？” “挺好的！”柳莎说道：“新的营业员叫做钱镜，虽然开始他不知道提货券的事情，但他很努力的帮我查询，特别客气的招待我，然后就把东西给我了。” “嗯，这倒不错。不过你得注意，那种气味和味道诡异的东西能够刺激元素感受力，但是它有一定的毒性，需要炼金脱毒才行。综合算起来，那东西挺贵的，现在已经有替代品，就显得不合适了。不过，反正是提货券的，你都拿去提了吧。” “爸爸，我说的正和这个有关，你看看白旗的新产品。” 柳莎拿出了豆酱一号，亲自施展了侦测毒性的魔法，自己吃了一勺，然后喂给爸爸吃一勺。大法师雷德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然后缓缓地点头：“这应该是同一种主料的产品，起到的效果几乎完全一样，不过味道好多了，还能补充营养，说它是食品也可以，是药剂也可以。” “这东西叫做豆酱一号，完全没有毒性，而且价格和同重量的臭豆腐是一样的。爸爸，如果没有了复杂的炼金脱毒步骤，是不是这个就很合适了？” “价格一样？那么的确是更合适了，非常合适。”雷德心中盘算了一下，然后对女儿说：“你去买吧，两万石（元素币）之内有多少要多少。你马上就要去参加魔法大赛，将这个东西以食品补给的名义报上去，我肯定能让它通过。萨米艾尔这次拿出来的奖品非常重要，我希望你能做好准备，全力以赴。”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爸爸，你能告诉我奖品是什么吗？我特别想知道！” “我不会告诉你的，只能说绝对值得努力。”雷德摸了摸女儿的头顶：“好了，没别的事我就得走了，会议很快就要开始了。白旗回来了，这倒是个新闻。” 第50章 我是店长 核心魔环会议在要塞星已经有非常悠久的历史了，大魔法师们在会议上坐下来，对特别重要的日常事务进行探讨、作出决定。核心魔环会议只关注于解决施政管理方面的事情，并非学术探讨，因此严禁大魔法师们将魔法研究上的分歧带入会议。 大魔法师无一不是研究者，只有具备刻苦钻研并在某一方面形成建树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大魔法师，而这些人很容易对自己的领域形成“护短”的情绪。在其他星球上，学术方面的争论或许是一场嘴炮大战，或者是论文交锋。而在争论方都具有强大魔法力量后，就有可能变成真实的战争，一场大规模杀伤性咒语之间的较量。 因此，魔环会议必须就事论事，摒弃个人恩怨和私人感情。每个进入会议的人都需要先对自己施展“理智术”，控制好情绪后，仅用自己的思维能力、预见能力为要塞星服务。 正如他们的谚语所说：“激情是留给魔法的。” 当爆炸接二连三发生后，核心魔环会议必然会召开，讨论接下来应该如何处理，而这次最重要的与会者就是爆炸发生地的大魔法师萨米艾尔。所有的要塞魔法塔领主都将出席会议，所有大魔法师都有参与会议的资格，而在一些特别的情况下，其他人也能够参加会议，甚至提出议题——拉伊莎正要这么做，为此她现在非常紧张。 除去是白旗杂货店的店长，拉伊莎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生，在某些方面可以说仍旧稚气未脱。当她站在要塞星魔法塔巨型的金属大门前面等待接见时，不由自主凝视着门上狰狞、凶恶的石化蜥蜴雕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老鹰盯住的雏鸡。即使脚下的金色保护圈闪闪发光，她还是觉得自己是赤条条的。她赶忙将目光移开， “这个女孩真美，她的皮肤真好，我好羡慕。妈妈，我能去摸摸那个姐姐吗？” 要塞星小姑娘在跟自己的妈妈撒娇，而她的妈妈一边拒绝，一边给她讲着什么是礼貌和教养。拉伊莎看着她们，听着她们亲密地交谈，自己的妈妈还在的时候讲的是什么故事？很多事情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只是一些不连续的碎片，只有妈妈的形象是清晰、完整和温暖的。 她记得小时候经常搬家，有时候在中俄边境线的这边，有时候在那边，好像总是因为有些凶神恶煞的人找上来，追讨各种债务。她记得问过妈妈：债是什么，可以当做新衣服吗？她也记得妈妈哭泣着抱紧她的感觉。 时间久了，她慢慢知道，所谓的债是她从未见过的舅舅欠下的，妈妈一直在努力偿还。她很想知道自己的爸爸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能帮助她们两个还上钱，这样就可以呆在一个地方，和同一群小朋友做同学和朋友。拉伊莎记不住小朋友的名字，因为没必要去记忆，会分开、会忘、是浪费时间。 这样的日子在她六岁的时候结束了，爸爸出现了，在被妈妈用平底锅追着打了一顿后，他肿着脸笑着说以后她们两个不需要再担惊受怕。果然，妈妈不再搬家，自己也有了固定的同学。更重要的，是有了家。 拉伊莎透过要塞魔法塔的狭长细窗看着外面，进入眼睛的是繁复的建筑、巨大的城市、无垠的沙海，可是她心中呈现的却是皑皑的白雪、灰色的烟雾和一扇布满了哈气的玻璃窗。屋子外面是欢声笑语，打雪仗的小孩儿们激战正酣。屋子里面是妈妈的咳嗽声，她似乎并不喜欢冬天，总是用咳嗽来咒骂它。一年接一年，每年都是这样，直到她没法再咳嗽了。 这个时候，她很希望爸爸能够再次出现，将她从悲伤中带走，她为此准备好了最新款的平底锅。但是爸爸没有来，来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律师，以及一份写着她名字的信托计划。每年她都有足够的生活费，唯一的条件是好好学习，好好生活。 那个拉伊莎记不清长相的律师还带来一封信，来自他的父亲，或者准确地说，来自爸爸的打印机。上面没有一个字是手写的，内容更是无情：“我接近的人都在受苦，我不想把灾祸引到你身上。我不能冒险，我要查清这是怎么回事。我不会见你。” 那封信挺长，拉伊莎只看了一遍，就被那个律师拿走，当着她的面烧掉了。拉伊莎就记住这小小的一段，因为她恨这一段，剥夺她希望的一段。 “拉伊莎女士，核心魔环会议等待您的发言，请跟我来。” 眼前出现的要塞星人彬彬有礼，右手抚胸微微鞠躬问好，然后示意拉伊莎跟上。他是萨米艾尔大魔法师的直属仆人，一身淡红色的丝绸长袍上用多彩的植物纤维描绘出三朵不同颜色的几何图形。黄色的代表土，这个菱形居于中心，个头也是最大，是萨米艾尔大魔法师力量的基础；然后是红色的代表火焰的三角形和白色的代表空气的圆形。这件法袍无时无刻不在和周围的魔法塔产生呼应，向这个直属仆人传递信息，从他这里接受命令，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服务萨米艾尔先生。 “拉伊莎女士是第一次参加核心魔环会议吧？请不要紧张，要塞星一直都很欢迎合法的、注册的商盟成员，尤其是来自本源世界的核心成员。见到大魔法师们后，您就会知道会议的气氛很平和，有什么事情，只需用事实和严密的逻辑推理来阐明就可以了。请不要过多掺杂情绪在其中。” 情绪？情绪是只有在人际交往过程中才会发芽，才能成长和交流，才会开花结果的东西。当她一个人的时候，只有之前已经发了芽的思念、怀疑和抱怨继续生长着，全都是带刺的蔓藤，只会在她孤独的噩梦中开花。她每年得到的钱足够日常生活，她只要保证不被学校开除就能拿到这笔钱，但她不想要钱，只想要妈妈和爸爸。因此她没有好好学习，甚至离开了学校，失去了领取生活费的资格，将自己弄得一团糟，希望这个时候能够出现改变。之前那两次，在情况变得糟糕时，她的爸爸不都出现了吗？ 平底锅又白准备了，这一次连律师也没有出现。她出离愤怒，想要知道一切是为了什么，而想要找到答案，就必须有足够的知识、技能和准备。她回到学校，一边养活自己一边学习。她计划通过那个信托账户，找到父亲，将平底锅送上门去。 计划没有来得及实现，柳先生出现了，带给她噩耗。整个佘家只剩下拉伊莎一个人还活着，留给她的只有一份仍在积累的信托计划，一份遗嘱和一间叫做白旗的杂货店。 柳先生眉宇间紧锁着悲哀和同情：“在最后清点资产的时候发现了这份信托计划，这才知道你的存在。这份信托计划足够日常生活，如果你不想要白旗杂货店，出售它的钱足够你过上轻松富裕的生活。” “他们都死了？怎么死的？” “据我所知，呼吸系统的家族遗传疾病，咳嗽。”柳先生回答。 妈妈也是这么死的。拉伊莎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太需要钱，我要爸爸留下来的东西，我要那间白旗杂货店。” “你爸爸并没有在白旗杂货店呆过哪怕一天。”柳先生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似乎有很多话欲言又止。不过他最后还是说道：“欢迎你，佘店长。” “欢迎白旗杂货店的拉伊莎店长。”当会议室的大门打开时，这个声音直接从拉伊莎的脑海中响起来。这一次核心魔环会议的主持人，萨米艾尔大魔法师向她表示问候，而随着他轻轻一摆手，一座木头雕刻的椅子出现在拉伊莎身边。“请坐，女士。” 会议大厅有一个巨大的圆形拱顶，五彩缤纷的玻璃在拱顶上面组成复杂的几何图形，只有法力高深的魔法师才能从不断变幻的图案中发现其奥秘。整个房间都被复杂的魔法屏障保护，即使要塞星被毁灭，这个房间也能遁入其他空间从而逃过一劫。随后，这里还能成为大魔法师们发起复仇行动的基地，没有人会喜欢那种两败俱伤的局面，所以要塞星一直非常安全。 拉伊莎深吸一口气然后坐了下来，她这才发现所有的与会者，包括自己在内，都坐在同一个平面的圆环形桌子后面。在多元宇宙各个文化中这都是表示平等的意思，而在要塞星，更特指“每个人都有思考权力”的平等。 没有人发问，所有的法师都在打量着拉伊莎，一半是好奇，另一半是为了更好的记忆。拉伊莎深吸一口气，将封灵竹整个的分析重新过了一遍，为自己增加信心。她并非无的放矢，一切行动都建立在合理的逻辑分析上面。通过对要塞星历史情报的总结，封灵竹判断当爆炸连续发生后，核心魔环会议必然会召开，而且肯定就在萨米艾尔大魔法师的高塔中。 大魔法师们派出了守卫魔像但收效甚微，接下来他们的行动很容易预测：要塞星会关闭穿越边界，要求环之联盟协助保护，同时筛查所有在要塞星的异世界人员，寻找爆炸嫌疑人。同时，要塞星也需要环之联盟提供近期所有的世界穿越情况信息，寄希望于从中发现解开一切的线索。 鬼鬼见过爆炸物的样子，通过她的描述，庄娴从自己的专业角度做出了分析：整个事件极大概率是其他文明的穿越者做的。封锁穿越边界对谁都不好，但封灵竹认为，这对拉伊莎却是一个机会，只要她能够充分利用白旗杂货店与生俱来的真正的优势。 “尊敬的各位大魔法师。根据环之联盟的通行规则，当一家跨世界交易所开业的时候，理应向当地最高权力主管组织报备，而且也理应受到该组织的接见，以便形成交易共识。根据这一原则，我代表白旗杂货店向核心魔环会议提出报备。” “报备接受，欢迎白旗杂货店，也再次欢迎你。”萨米艾尔点了点头，然后非常严肃地说道：“拉伊莎女士，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拉伊莎用力点了点头。封灵竹对她说过，核心魔环会议号称没有情绪全是理智，那么只要每句话都紧扣规则，他们就得听下去。因此拉伊莎说道：“根据同样的通则，我有责任用简短的话介绍白旗杂货店的性质和服务。” 她完全没有停顿，根本不给大魔法师们异议的机会。“白旗杂货店来自本源世界地球，与要塞星的世界意志和世界规则进行协调，所有货物来往必然受到两个世界最高力量的监督，确保对世界意志和两个世界文明存在、延续和发展不造成伤害。白旗杂货店永远提供最高等级的安全保障，也因此我们受到本源世界地球和要塞星世界意志的双重保护，我身边的金色保护圈就是明证。不论在什么情况下，白旗永远是可以信赖的跨世界交易机构。” 一口气说完，拉伊莎微笑着看向大魔法师们。为首的萨米艾尔神色不变，直言不讳地问道：“女士，你是否已经知道要塞星将要封锁世界边界的消息？你是否试图垄断我们与异世界交易的渠道。” “你所说的消息我刚刚从你这里得知，但我的确之前有过这方面的预测——这都是建立在对要塞星过去的关注和对现在的计算上。”拉伊莎毫不隐瞒地说道。按照封灵竹的计算，真实性和逻辑性是核心魔环会议唯一考量的标准，拐弯抹角的语言技巧只会起反作用。“至于说垄断，垄断的确能够带来最大化的利益，但那并非是白旗杂货店的追求。即便要塞星上只有我一家交易机构，即便事实上形成垄断的状态，但那并不是因为我们的主观追求，或者说我的某种‘试图’造成的。” 大魔法师点了点头，然后道：“我们明白了你的想法。女士，是否还有其他事情。” “在这次会议中，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拉伊莎说道：“我的员工最早发现了地下的爆炸物，而且我们对爆炸物做了相关的分析，形成了我们的见解。这个见解就是白旗杂货店向要塞星出售的其中一件跨世界产品，售价两命运金币。我，白旗杂货店的店长，话说完了。” 第51章 白旗儿童乐园 “好的，拉伊莎女士，我们已经听完了你的话。现在，我们将对此进行讨论，请你离开会场。” 大魔法师萨米艾尔的话严肃而平静，并不客气但也没有冷冰冰的。拉伊莎明白核心魔环会议的人只是在陈述简单的事实，于是站起身来，微微点头致意，便转身径直离开。 “她的话非常逻辑易懂，显然是针对性地研究过核心魔环会议的特点。”一名魔法师说道：“你们是否同意认为她很有针对性，使用了策略来试图说服我们。” “同意。”所有大魔法师们都这样表示，不过有几个魔法师也同时表示：“所有在要塞星上的有一定智力的人都会研究核心魔环会议，这种针对性是普遍状况，也是正常状况。我们应该更加聚焦于事实，而让如何表达事实的方法超越事实本身。” 全体一致同意，然后萨米艾尔大魔法师作为会议主持人说道：“之前会议上已经同意开始封锁，要求环之联盟介入，协助彻查此次严重的伤害、破坏和挑衅事件。同时，许多大魔法师也表达了对关闭对外交易通道后可能承受损失的遗憾。现在，一个解决方案出现在我们眼前，我们需要讨论的是，这个方案是否可行，利弊各是什么。” 大魔法师们开始交换意见，特别是那些对于世界意志、本源力量进行研究的法师们说的最多，也更加重要。“白旗杂货店拥有可以对世界规则进行协调的本源力量通道，可以确保所有进入的货物符合且不伤害咱们的世界。一方面，那些特别危险的，有可能伤害世界根基的物品会被直接阻挡在外。另一方面，所有的物品会经过微调，以咱们可以理解的方式呈现出来，于是就可以用魔法对它们进行检查，进一步减少危险。” 魔法师们最终从理论上确认，白旗杂货店的渠道是可以目前安全性最高的渠道，不存在有人能够同时欺骗地球本源力量和要塞星世界意志从而运输危险品的可能。如果有这条通道，要塞星可以继续举办多元宇宙魔法大赛，继续保持货物交易和知识交流。这一点很重要，因为魔法师们判断，连环爆炸很有可能就是种想破坏魔法大赛的举动。 “于是，剩下的问题是我们应如何操作这件事，怎样和白旗杂货店打交道。” 此时一位魔法师示意自己要发言：“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本源世界的商业组织，白旗并非是唯一的选择。根据记载，沙星时期，白旗曾在这里营业，后来突然销声匿迹。现在重新开张不假，但其业务能力和信用我们并不知道情况，与其合作风险极大。” “关于这一点，我有话说。”雷德·雯德站了出来：“今天上午，我的女儿已经与白旗杂货店打过交道，要求现在的白旗履行上一代店长留下的债务——白旗已经兑付。从这个角度来说，认为白旗信用风险极大的说法，并没有事实根据，不应采纳。至于其业务能力，我认可它们的产品，并已经决定从白旗杂货店采购一部分商品，给我女儿使用。她马上就要参加这次的魔法大赛。” “我期待她的表现。”萨米艾尔大魔法师说道：“能够通过魔法大赛学习更多知识，是我们非常重要的目标，完全断绝对外联系代价很大，因此保留一条安全渠道对所有人都好。我们必须严格控制和保持通道的安全性，确保它的信用和业务能力。目前没有证据可以因这几个原因淘汰白旗杂货店。我们定然会寻找其他安全的跨世界交易商，但这个工作的优先级远低于找出是谁以及出于什么原因进行破坏活动。” “同意。”“附议。”“支持。”“顶。” 拉伊莎离开了会议室但并没有走远，就站在巨型大门外的走廊上凝视着窗外的城市。这个城市什么都好，就是远方几股冒起的黑烟有些刺目。不过，其中一股黑烟下面应该就是杂货店的所在，可究竟是哪一个呢？ 拉伊莎心想，钱镜现在应该正在店里忙得不可开交吧。建造一个接待孩子的儿童乐园，然后顺便将大人的购买力留下，也只有他能够在刚刚经历爆炸后还能想出这种主意。他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下子闯入了白旗杂货店的世界，从地球跳入了绚烂复杂如同万花筒般的多元宇宙，居然没有精神失常。拉伊莎还记得自己刚刚见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因为兴奋和紧张的双重折磨，一边头晕一边呕吐，被折磨了好几天才慢慢恢复过来，能正常投入工作更是一段时间以后的事情。而他呢，总是能够迅速调节情绪，然后开始发挥作用。就这方面来说，钱镜真是特别适合白旗杂货店的员工。 我却不是个适合白旗杂货店的店长，拉伊莎想到。如果不是封灵竹的主意，或者说钱镜说服她去找封灵竹想主意，白旗杂货店会遇到什么？所有跨世界商店因为封锁而停业，白旗杂货店什么买卖也没法做，白白耗尽时间和机会，再难翻身？虽然通过有关部门的渠道赚了两枚命运金币，可这远不足以改变白旗的命运。她需要更多的资金，弥补白旗的欠账，让商店步入正轨，甚至还要更进一步，发展出一百家连锁分店，这样才能彻底赢得对赌协议，真正掌握白旗杂货店。 可是这些仍旧不能给她想要的答案。我的妈妈是怎么死的，所有亲人是怎么死的，佘家为什么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了，爸爸生前要调查的到底是什么？ “拉伊莎女士，你还在这里，这太好了。”核心魔环会议结束，大门打开。大部分魔法师走出来，然后用传送法术离开，而用脚走路的只有三个。“我是雷德·雯德，本地的大魔法师，也是白旗的客户之一。” “很高兴认识你，大法师先生。”拉伊莎赶忙行礼并说道。她注意到了法师们的脸，各种表情又回到了上面。情绪既然不再受压抑，那么绝对不能失礼。“白旗杂货店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会竭诚服务。” “是的，是这样没错。魔环会议已经做出决定，白旗杂货店将在调查时段内成为暂时唯一的渠道商。我们会派四名品行良好造诣高超的魔法师进驻白旗，检查进出要塞星世界的所有物品。这不是针对白旗杂货店，只是要塞星的边界控制方法，我希望您不会介意。” “完全不会，我相信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哦，对了，你的那笔交易，萨米艾尔大魔法师已经同意了，这里是两枚命运金币。”雷德笑着说道：“你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女人，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们，对于外来的攻击和挑衅，我们要塞星人需要外来的见解和知识进行应对。而且，当我们宣布边界封锁后，如果不给白旗打开渠道，这名叫异世界智慧的商品，也没法交易对不对？” 拉伊莎摇摇头：“我并不聪明，大法师先生。” 有些时候答非所问也是种智慧。雷德将两枚命运金币交给拉伊莎，从她那里得到了封灵竹和庄娴关于爆炸物的情报和结论，一张薄薄的纸。他目送拉伊莎离开，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眼角的鳞片皱了皱，然后将它交给一直在一旁等待的魔塔之主。 萨米艾尔大魔法师接过看了一眼，就将它放进袖子中。“雷德，你女儿什么时候来参加魔法大赛？她准备的怎么样了？参加什么项目？” “她对于环境控制咒语挺有自信的，应该是参加迷宫项目。至于能得到什么名次，我也只有祝福她了。”雷德笑着说道：“我从白旗杂货店给她准备了些路上的食物，异国口味，能改善她在迷宫中的心情——如果她不幸被困在里面的话。” “只要她走得足够远，被困在里面几乎是必然的。”萨米艾尔大魔法师说道：“你也知道要塞星发展到今天，在许多地方已经遇到了瓶颈，我们需要更多智慧的火花来突破桎梏。这一次，不管是哪种竞赛，都会有这样的问题放在里面。柳莎是个好孩子，但是她的能力只局限于要塞星，还是很难获得冠军的。” “你做的那些设置太难了。”雷德摇了摇头：“算了，反正更头疼的是参赛者。” “雷德，我的精力还将主要放在比赛上，因此我正好可以照顾一下柳莎那孩子。你则需要尽快找出爆炸的始作俑者。记住，小心那些异星人。” 在目前的异星人中，拉伊莎几乎是心情最好的。可以预见，当封锁边境以及白旗杂货店作为唯一穿越渠道的消息传开后，将会有许多跨世界商贸团体找上门来，洽谈租用渠道的问题，这必然意味着一笔不错的收入。不过，也不用别人提醒，拉伊莎自己也知道费用不能多收，甚至尽可能少收为好。毕竟一开始封灵竹给她提的建议就是站稳脚跟，然后通过这次事件摸清要塞星的市场需求，然后再尝试进入市场。 白旗有世界意志和本源力量保护，但现今毕竟只是小胳膊小腿的存在，还不能和那些组织掰手腕，同样也没有必要。不过，捧日集团和其他家不一样，它属于已经发生冲突的那一类。拉伊莎并不会在意它的感受。 远远地，拉伊莎看见一大群人聚集在白旗杂货店的门口。他们接踵摩肩，但是井然有序，互相之间还谈笑风生。从白旗的店铺内，一直有孩子们欢笑喧闹的声音传出来。不用问也知道，钱镜肯定是将他那个“儿童乐园”的想法实现了。 想法的确实现了，而且效果拔群，以至于十六个鬼鬼也显得不够用了。一个孩子是天使，两个是可爱的小家伙，三个是调皮捣蛋的小群体，一百个就堪称大杀器了。钱镜耳朵里面嗡嗡直响，那是翻译器已经在超负荷工作，无法同时完成这么多翻译工作。断断续续的汉语和此起彼伏的要塞星通用语一直不停的涌进双耳中，钱镜只觉得头晕眼花。 “你知道吗？这样飞是不行的。”一个活泼的小孩儿拽着钱镜的衣角，另一只手举着竹蜻蜓，非常郑重地对他说：“如果不停地转，人会晕的。这样飞太危险了。而且你还不会拐弯。” “是的，你说的没错，我们得想办法改进。”钱镜一边应承着，一边也得想办法改进目前的局面。其实除了孩子太多管不过来之外，其他的情况还好，从仓库运来的各种日用品正在热销，每一件都不贵，但现金已经变成溪流，不断进入白旗杂货店的钱箱中。玩具是最受欢迎的，给孩子买上一两件是顺手的事情。各种木制品，比如桌椅板凳，直接是被抢购一空——要塞星的环境以沙漠为主，植物制品非常奢侈，而钱镜卖的特别便宜。剩下的一些，很多人是看在儿童乐园的份上，就当支持白旗杂货店的工作而买走的。 店面的工作还有很多，钱镜无法影分身，他必须想办法先把一头安抚下来。现在孩子越玩越疯，必须想办法让它们有秩序地做同一件事情。还有什么能比放动画片更有效果的呢？钱镜焦急地将头塞进编织袋里，他订购的投影机和幕布就要送来了。 感谢现在高度发展的物流行业，骑着摩托的小哥在送了好几箱臭豆腐后，又风风火火赶来，放下投影仪、幕布和笔记本电脑。这些根本就不是从网上订购的——那样太慢了——钱镜直接打了小哥的电话，让他从最近的商场购买。作为临时掌柜，钱镜可以动用一部分信用点，正好支付购买的费用。 “电……还得解决这个问题。”钱镜一手抚胸另一只手在空中乱挥，快速浏览和操作白旗的系统。一群围观的魔法师互相使个眼色，目不转睛地偷学着。他们以为钱镜是在施展某种法术，刚才就变出来一部饮水机，现在又变出什么来？他们瞪大眼睛仔细看，终于找到了墙上出现的一排黑色孔洞。 “省着点儿花钱，跨世界装修很贵的，都是信用点！”鬼鬼飞过来，抱着钱镜的脑袋，小小地吸了一口阳气。“多喝点果汁儿恢复力量，我就得靠你充电了，小钱钱！” “你是烧气的，根本不是用电的！”钱镜猛灌一口豆酱一号，那种刺激的味道很提神，同时也很有营养，这就够了。他将投影仪和笔记本通上电，架起幕布，插上U盘。因为语言不通，所以没法放任何有台词的节目给这里的孩子看，除非有人翻译。 “蓝色的地球有百分之七十是海洋……”钱镜的声音没什么磁性，也不够抑扬顿挫，但是按照字幕将影片内容念给孩子们听一点问题都没有。要塞星没有大海，这里的人们特别喜欢水，一部关于海洋的纪录片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来我来，我的声音比你好听。”鬼鬼很快接替了钱镜的工作，而钱镜在前台还有一大堆挤压的事情要做。 那都是钱啊…… 第52章 大单 忙忙碌碌辛辛苦苦一整天，到夜色渐深的时候，白旗杂货店才终于完全安静下来。并没有发生第四次爆炸，但大家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更多的炸弹，还是大魔法师的守卫魔像保护了大家，或者是拉伊莎给法师们的情报起了作用。总之，全面警戒的警报在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解除，一部分居民带着孩子开始回家，另一部分选择留下来。而直到现在，孩子们都睡着了，平静才真正到来。 钱镜端着一罐咖啡加苹果味的军团酒，来到关老爷的虚像旁边坐下，用一次性纸杯接了些放在它面前。“这东西口味很奇怪，但至少是酒。都累了一天了，喝点吧。” 关老爷的虚影瞥了钱镜一眼，轻轻捋捋胡子，什么都没有说。 “今天一共进账差不多一枚命运金币，库存的东西也出售了一多半，大家都很高兴，你觉得呢？”钱镜的脸色有些红，说话也有些大舌头。他这一天持续高强度工作，同时不断重复着被吸阳气、吃东西回气的循环，已经有点咖啡因摄取过量后头脑过于亢奋的症状。“关老爷，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你要帮着看这个店？我是说，这家店有保护圈了啊。” 这一次，关老爷的虚影连捋胡子的动作都没有，根本就没理睬钱镜。 “呃，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得想办法让自己睡觉。脑袋嗡嗡响，可是没有睡意，这样下去肯定会神经紊乱的。关老爷，拜托你看着店啦！还是你最好，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女鬼还要睡觉，还能睡得那么香。” 鬼鬼也累坏了，全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注意，是“全都”。鬼鬼并没有结束影分身，因此是十六个鬼鬼一起四仰八叉、横七竖八、乱七八糟地睡了一地，特别占地方。拉伊莎一个个将她抱起来，然后堆叠在一起，很快就形成了一个鬼鬼山。这波操作直接把钱镜看傻了。 “怎么，你以为把她摞起来还能导致压死自己？”拉伊莎轻轻拍拍手上的尘土，然后道：“别喝酒精加咖啡的饮料了，你满眼是血丝、眼圈都黑了，赶紧睡觉去吧。” 钱镜放下手中的杯子喝饮料，左右看了看，然后道：“你不睡？我的意思不是一起睡，只是单纯问一句为什么你不去睡？” “我大约还要再坚持三个小时吧，手头还有些合同要看。只要能定出个范本来，我就可以去安心睡觉了。所以，你得尽快休息，然后接我的班。咱们白旗人太少，必须要加人手了。” “这说明生意兴隆。哦，如果有营业员考试，我顺便也来一次。我发现还是有许多关于白旗的规矩要学。”钱镜说道：“我看了账单，今天挣了差不多一枚命运金币。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柳莎·雯德没有来，她说好了要来买优惠价的豆酱一号。” “柳莎·雯德？就是你说的那个女魔法师？”拉伊莎整了整散落到眼前的头发，将它们拨到耳朵后面。“我估计是受到爆炸的影响吧。一个女孩子，家里人应该不让她在这个时候出来逛街吧。” “嗯，很有道理。现在外面这么安静，我都忘了之前爆炸是多么吓人了。哦，对了，你知道到吗，外面的天上有四个月亮，都很小，但是颜色很漂亮，你应该去看看。” “等忙完了吧。”拉伊莎点点头：“钱镜，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还行。只是现在我知道当老师带小孩儿是多么辛苦的事情。好了，快半夜了，我这就睡觉去，然后尽快过来值班接替你。” “行啊……等一下，门口好像有动静。” 钱镜和拉伊莎一同出门，正好看到门口的沙子被一股旋风卷起来，然后变化成一个人形。柳莎·雯德一下子从沙子人形中钻出来，甩掉沙粒，然后说道：“还没到新的一天吧？我来买豆酱一号，我全要了！” 钱镜装模作样地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说道：“嗯，优惠还在。你准备买多少？” “我带了十万石元素币，能买多少买多少，只要和之前的优惠价格一样。”柳莎气喘吁吁：“我去了好多地方才把钱凑齐，一大堆钱币！” 十万？！钱镜心脏狂跳几拍，但争取让脸上尽量不动声色。经过这一天的忙碌，钱镜已经将要塞星的货币体系和物价水平差不多弄清楚了，普通居民日常消费根本用不到石元素币这么大面额的东西，只有在涉及魔法物品，还得是购买比较精良的魔法物品时，才会用到它。 十万石元素币大约是个什么概念呢？钱镜在心中飞快地计算着。如果他大学毕业，找一份公务员工作，正常升迁，干上一辈子还要不吃不喝不消费，大约能在退休前拥有十万石元素币——真想将这些钱一把都搂过来啊。 “柳莎小姐，稍等一下，我得看看库存。”钱镜一拍胸口打开营业员台账系统，拉伊莎也通过她的系统查看。“柳莎小姐，我们仓库全部的货物加起来，也只相当于五千石元素币价值。十万这个数太大了，我们今天无法提供给你。” “我很着急用，能不能想想办法？”柳莎·雯德说道：“爆炸让一些比赛暂时停了下来，却不包括我要参加的迷宫生存赛。还有两天我就要进入迷宫，因此豆酱一号对我非常重要。” 女魔法师双手合握抱在胸前，狭长的蜥蜴瞳孔的眼睛可怜巴巴看着钱镜。拉伊莎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移动了几圈，然后凑近钱镜问道：“有什么难处吗？” “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需求，所以原料不够。”钱镜压低声音给拉伊莎说道：“调集原料需要时间，制造豆酱一号也需要时间，而时间并不在咱们这边。” “钱镜，你注意到这个女孩儿袖口的那个标记了吗？菱形、圆形和三角形，外面有一个圈包围着。里面的图形那是大魔法师萨米艾尔的魔法标记，一个圈代表围绕在大魔法师身边最近的家族，肯定也是大魔法师。我甚至怀疑她们家有人能进入核心魔环会议。”拉伊莎说道：“这样的家族是VIP，你必须想办法满足她的要求，否则有可能给白旗杂货店带来麻烦。哪怕抛开这一点，看在十万石元素币的份上，你也得搞定这件事。我给你奖金。” 钱镜想了想自己能从豆酱一号上分得的利润，再拿奖金虽然是正当的，但内心也会有点不好意思。他摇了摇头：“奖金就不用了，可不可以放我几天假？我第一次穿越到其他星球来，还没有语言障碍，我想到处去看看。” “这没问题，你即便不说我也有这样的想法。”拉伊莎点点头：“这里交给你了，加油！” 加油当然是要加油，可钱镜也没办法大手一挥，就把豆酱一号给变出来，还得一步一步来。他给柳莎·雯德交割了五千石元素币的豆酱一号，先稳住她，没想到她又拿出一百份臭豆腐的提货单。 “这些是我爸爸当年从白旗杂货店订购的，希望……希望也一起提出来。” 臭豆腐提货单，拿在手里，看在眼里，钱镜心里何尝不也是想要一百瓶臭豆腐啊，他现在就缺这东西！军团面包仓库还有很多，魅神草（伪）也足够用了，就是作为另外一种主料的臭豆腐没货。一百瓶臭豆腐加上剩下的豆酱一号的原料需求，总共得用三百瓶左右（豆酱一号省原料），上哪儿去找？ 他灵机一动，对柳莎说道：“小姐，记得稍早些的约定吗？今天的价格是优惠价格，我有多少提供多少，而之后将恢复正常价格。” “可……我并不知道白起的库存只有五千石元素币的，而且，以后你们提价到多少？” “我有这样一个提议。”钱镜说道：“你后天就要参加魔法大赛，这一百瓶的臭豆腐拿回去还需要炼金脱毒，应该很复杂，赶不上你使用吧。这样，我也不给你提价，还是之前的价格，凑够十万石元素币的豆酱一号。这些提货券你全给我得了，我也好减轻原料方面的压力。” 柳莎雯德想了想，“行，这个方法我接受。” 于是，钱镜少了一百瓶的供货压力，还有两百瓶左右的差额，这个只有从地球才能解决。他将脑袋埋进编织袋，准备联系外卖小哥。可地球现在也已经入夜，外卖电话打不通，而且商场超市都休息了，找到外卖也没用。 地球的时间过的比要塞星慢很多，等地球上的商店开门，要塞星这边柳莎已经要参加比赛，一切都晚了。钱镜不能等，而一般人没法在这个时候搞到两百瓶臭豆腐，因此只有问问一直在商业领域工作的柳先生有没有渠道。 钱镜不是很想跟他通话，甚至内心有点怕他，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柳先生年纪比较大，眼睛里藏着很多智慧，能轻易看透钱镜？反正钱镜宁可和鬼多待些时间，最好是与拉伊莎相处，也不太愿和面目和善、平时也没有吹胡子瞪眼的柳先生打交道。 从电话里先传出来一阵咳嗽，柳先生抱怨了一下时间和自己的睡眠，然后听钱镜讲完。钱镜不敢说自己制作豆酱一号的事情，只说是个大客户，急需臭豆腐，因此需要他帮忙。 “钱镜，你怎么能这样做事情呢？如果仓库里没有，你是不能许诺给客户的。”柳先生叹了口气，听上去特别为难的样子：“我很想帮你，但不行。你答应下来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柳先生，柳老爷子，别这样。大家都是给老板挣钱。十万石元素币的生意，两百瓶臭豆腐就能解决，多好的事情。您在商界这么久，肯定能想到办法的对不对？两边世界时间速度不一样，地球慢这边快，没法等到地球天亮，所以特别着急，十万火急那种。”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钱镜，难道要我指出你都干了什么吗？”柳先生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也能看到台账，很显然豆酱一号并不是白旗杂货铺的商品，而是你的商品，供货商是你。你是白旗的营业员，你的工作只有一项，那就是卖白旗的商品，而不是用白旗的渠道为自己牟利！这件事你告诉拉伊莎了吗？你不要以为拉伊莎年轻就可以欺负她，就可以背着她偷偷赚黑心钱。白旗自有规矩，你是逃不掉惩罚的！” “考试间墙上有许多镜框，不知道你看过没看过，估计你光赶时间了没有仔细看。那些都是过去的营业员，而镜框中显示的是他们的近况。”柳先生根本不给钱镜回嘴的机会，一直在电话里滔滔不绝：“他们有些人过着富裕、幸福的生活，但是大部分人，并没有什么好下场！你只要仔细看了就会发现，那些人正在十八层地狱中受苦。他们犯下的错误就和你的一样，借用白旗来为自己谋利！” “别让我在十八层地狱看到你，趁你还有救！”柳先生将电话挂掉了。 钱镜看看手机，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至于么，请他帮忙找两百瓶臭豆腐，又不是要把白旗杂货店给拆了。而且说什么自己借用白旗来牟利？白旗是一个杂货店，本质就是买东西卖东西，难道员工想办法做出来的一件东西不能从这里卖？一切都在白旗系统的账上，系统都可以正常结算，利润怎么分配也是系统进行的。该死的，都被柳老头绕进去了，现在的情况明明是有人来白旗买臭豆腐制品，缺货需要进货，又不是钱镜自己要吃臭豆腐！ 再打电话，柳先生已经关机了，看来是完全不想搭理钱镜。地球上还能找谁？钱镜仔细想了想，自己的同学们肯定没这个能耐，除非他们能从自己家乡赶回学校，撬了校园小卖部的仓库，运走臭豆腐。学校超市似乎也没这么多臭豆腐！ 再找外卖从夜市上买油炸臭豆腐然后做成豆酱一号？钱镜不敢冒这个险，瓶装的和用来油炸的那种毕竟不一样，做出来的产品如果不能增强要塞星人的魔法怎么办？钱镜不敢拿客户需求来赌，万一弄巧成拙惹恼了魔法师们怎么办？钱镜也没有能帮的上忙的家人，这个时候还能找谁？ 第53章 人要动脑筋 因为找不到原料，豆酱一号的制作进度陷入停滞，近十万石元素币的收入和假期可能会泡汤，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钱镜发现柳先生有句话说的没错，丢失这笔订单或许真的会影响大魔法师家族对白旗的观感。 他并不知道在核心魔环会议上，柳莎的父亲，大魔法师雷德·雯德的确帮白旗杂货店说了好话，用公正客观的态度抵消了怀疑带来的不利影响，否则他肯定会变本加厉地紧张和重视这笔订单。钱镜趴在桌子上，双手抱着头，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努力思考还有谁能够帮上自己。 “一定会有办法的，只是我还没想到而已。”钱镜拿出手机，一边充电一边翻看通讯录，捋一下自己认识的所有人。直到真正进入社会开始工作的时候，钱镜才发现自己过去的交友圈子太小，而在商场上人脉的广度居然这么重要。他看着那些熟悉的名字，很容易就能回忆起同学、朋友们的长相，但他们家里是做什么的，能不能帮忙找到臭豆腐，这些信息他平时根本就不关心，自然一无所知。 此时，一个未打通的电话号码进入他的视线，那是常胜队长钻进袋子里试图拨给李长守的号码。由于后来当街遇袭和爆炸事件，常队长就忙着去找比赛会场的队员去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连打电话的事情都忘了。钱镜立刻想到，李长守所代表的有关部门，不也是一个跨世界的组织吗？他们一定有办法！ 常队长用的那个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打不通，钱镜只能猜测是不是有密码或者其他特殊保卫措施。他自己手里倒有个李长守的名片，也就是职位一栏写着“政协工作人员”的那张。钱镜找到上面的手机号码，趴在袋子里给拨了过去。 “喂？哪位？钱镜……半夜打电话啥事儿？不对！你不是在要塞星上吗，你怎么打通电话的？难道已经回来了？” “没回来，我还在要塞星上呢。呵呵厉害吧，我能给你打电话。”钱镜寒暄两句，然后立刻步入正题：“李处长，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我需要很多臭豆腐，两百瓶至少，最好能有三百瓶。” “臭豆腐？你用那东西干什么？要塞星又不是阿里瑞坦，臭豆腐不能用作生化攻击。”李长守挠挠太阳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过，钱镜要是真能从要塞星打电话回来，那这里面的意义就大了，毕竟通讯协调不通畅一直是有关部门外勤人员最常遇到的难题之一。即使仅基于这点考虑，也不能冷冰冰地拒绝白旗杂货店，既没有必要也没有好处。“我这里倒是能联系拿到臭豆腐，食堂就有，数量还不少，但你得先告诉我它的用途。” “实话实说，是为了挣钱。”钱镜捏捏鼻子：“我找到了一个大客户，本地的大魔法师家族，他们出很多钱购买臭豆腐的再加工产品。你可知道，白旗杂货铺重开张刚起步，备货太少根本不够用的。对方要得又急，我只好来请你帮忙了。” “你到真实诚……不过赚钱也是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不是歪门邪道的话还有的商量。”李长守沉吟了几秒钟，然后对钱镜说道：“这么给你说吧，我们这里的食堂什么食品都能提供，量大管饱。不过，我们也有纪律，只能向内部员工提供食堂服务，是绝不对外的。你明白吗？” “不明白……要是不对外，咱们说这么些干什么？” 李长守咬咬牙，压低声音撇着嘴对钱镜说道：“我们是有纪律的，做任何事情都要符合规定，而且得有充足的理由。我们不可能拿着公家的资源为私人提供服务，你好好想想……” 钱镜不说话了，他非常用力地去思考李长守的话里面到底有什么深意。语言是一门内涵丰富的艺术，好不容易琢磨透了，有种恍然开悟的感觉。 “李政委，”钱镜把称呼都改了，“我得向你汇报个情况。要塞星这边发生了重大变故，常队长发现之前的那些驻地人员都失踪了，办事处空空如也，他们没有补给。同时，这边发生了多次爆炸，原来的办事处已经变成了大坑，所幸队员并没有受到伤害。”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儿，半响之后李长守才说道：“你继续。” “不管是我自己，还是从白旗杂货店的角度出发，看到同胞遭遇这种困难当然会于心不忍。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违反你们的纪律：我想把常队长一行人安排到白旗杂货店先住下，这里有保护圈，即便是在爆炸中也没受到伤害。” “这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李长守立刻说道。 “别着急，这是有条件的。”钱镜憋着笑说道：“首先吧，白旗杂货店恪守中立，并不参与你们的任务和行动。这里最多是个旅店一样歇脚的地方，绝对不能当成作战基地之类的来用。第二，你得给住宿的费用，而且不准外带食品，常队长他们在杂货店里只能吃从杂货店里买的东西。可是，杂货店目前没有厨师，所以我得从你这里进货，然后卖给他们吃。你得给个优惠价，最好能和住宿费相抵，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这个天杀的主意真是太好了！”李长守为此喘了几口粗气。白旗杂货店有许多神奇的能力，有关部门一直急切地想展开深度合作，但所有的特殊能力加在一起也不如一个开窍了的营业员。“钱镜，这件事你得向拉伊莎店长汇报下，能够确认下来最好。有关部门纪律严明、遵章守法、说到做到，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嗯，我当然会向店长报告，白旗也有自己的规矩，我可不想被打下十八层地狱。”钱镜决定，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仔细看看考试间墙上的画像，是不是真的如柳先生所说，里面有许多正在受折磨的前营业员。 刘长守听到钱镜的话就更放心了。他一直担心钱镜会因为年轻，一拍脑袋自作主张，越权决定白旗杂货店的事情——与这样的人合作注定不会长久。年轻没关系，年轻还是优势呢，关键是肯学、守规矩、言而有信。“钱镜，还有其他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吗？” “哦，的确有。”钱镜说道：“常队长曾经想通过电话和你联络，是关于申请装备、补给和资金的事情，但是他没能打通。他忙着去找章教授以及皮筋儿，现在不在，不过我觉得你们肯定能够大致猜出他需要什么东西来，提早准备运到白旗杂货店入库就好，我就不用再把法医叫醒让她列单子了。” “呵呵，看来你都知道他们的外号了，别外传。” “我知道。哦，对了，最后一件附带的小事。”钱镜说道：“之前常队长在我这里试用了白旗杂货店最新款的食物，夸赞味道好而且有营养，能填饱肚子——就是你用过的什锦果汁的升级版。常队长点名要这个东西，而白旗杂货店需要两百瓶臭豆腐作为原料才能给他制作，放在补给品的物品清单里吧。” “嗯，我收到了，这个是给常队长的，没问题。”李长守捏捏鼻子，免得自己笑出来：“常队长喜欢吃臭豆腐，估计是因为受到当地水土的影响吧，嗯……一定是这样。” 钱镜放下电话，赶紧将这件事给拉伊莎说了下。美女店长想了想，觉得常队长他们住在店里，只要不主动惹事，还是可以接受的。有了之前让要塞星人避难的实例，再庇护爆炸中失去了住处的常胜等人就顺理成章，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来。环之联盟之下独立的商盟，那些跨世界的商业组织，马上就会将目光聚集到白旗身上来，明的暗的手段说不定会一起上阵，而且肯定不会是捧日集团在街上用人墙挡人的小把戏。拉伊莎或许用不上常队长的战斗力，但她非常需要封灵竹的分析和思考能力，以便应对越发复杂的环境。 ‘沿循陈旧的思路是走不通的，必须换换脑筋。’钱镜其实正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拉伊莎的想法，所以她立刻就答应了。钱镜手舞足蹈欢天喜地跑掉了，一头钻进编织袋里，告诉李长守这个好消息。 李长守自接了第一个电话后完全失去睡意，他心里很清楚地球和要塞星之间有时差，所以根本就没等第二个电话，直接让有关部门的同事行动起来。一整套紧急前线用班组级装备从设备部提取出来，同时还有连队级的作战补给。李政委也实在是没办法，毕竟两百瓶臭豆腐若是放在班组级补给当中，怎么看也不够合情合理，也就连队一级还能说得过去。当钱镜打来电话的时候，有关部门的车队实际上已经快要驶到白旗杂货店的门口了。 柳先生双手拄着拐杖站在大门前，毕竟十二辆黑色商务车整整齐齐排成长队，那灯光就把他唤醒了。李长守从车上跳下来，面带微笑走向柳先生时，后者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本不用怎么费脑筋，透过打开的车门就能看见那些写着“腐乳”的大纸箱子，柳先生就知道是钱镜“搞的鬼”。 “白旗杂货店是卖东西的，不是邮递公司，怎么能做送货这种事情呢？”他用力敲着拐杖，尝试做最后的阻挡。“这种没有利润，又可能会影响白旗中立性的事情，按规矩是不能做的。” 很可惜，规矩的最终解释权不在他，甚至不是拉伊莎，而是白旗杂货店自己。白旗知道拉伊莎同意这件事情，然后剔除了不适合在要塞星出现的部分物品，剩下的都成功进入仓库并登记系统。 柳先生盯着系统，那些装备刚完成入库，瞬间就被钱镜提走了。他无可奈何长叹一声，一个人对着星空发呆。 看到这一幕，李长守正要上前安慰几句，缓和一下老人的心情，腰间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扫了一眼号码，立刻站直了身子，特别严肃和郑重地接通电话。 “明白，收到，我正在白旗杂货店这里，保证完成任务！” 柳先生只听到这几句话，立刻瞪起眼来：“姓李的，你们想做什么，要和过去一样冲进来吗？我告诉你，上次你们行不通，这次也没戏！”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刘长守赶紧说道：“是这样的。要塞星那边封锁边境，现在只剩下白旗杂货店一家跨世界渠道商人还能够正常营业，所有的货物都只能从这里走，这一点已经从环之联盟确认了。白旗杂货店能连接地球和要塞星没错，可入境地球是有关部门的事情。我的上级指示我，要做好白旗连锁店的警戒保卫工作，仔细甄别到来的异世界商人，为安全合规的那一部分办理特别通行权，支持白旗的工作。” “这……这还真成邮政所了……”柳先生放下高举的拐杖，像是突然老了几岁：“我把仓库大门调一下，入口对着这里，你们自己搞定吧。我不想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佘老爷子的规矩已经被折腾的差不多了，这不好啊，不好啊……” 他摇摇头，转身走进屋子，将拐杖扔在门边，其实这东西就和钱镜的扁担一样，是白旗杂货店的一个工具。柳先生既不弯腰也不驼背，手脚也很灵便，并不需要拐杖来辅助行走。他一直身体很健康，只是在向员工休息处行走的时候，突然用力咳嗽了两声。 “老人家保重身体！”李长守喊了一声，然后向随行的同事布置任务。穿越、外星人，这种事情还不到公之于天下的时候，所以李长守他们还要将附近区域伪装并控制起来，各种手段一起使用。封灵竹给拉伊莎出的主意中，有关部门的配合是必不可少的，毕竟当外星货运飞船降落的时候，白旗杂货店可没能力做好遮掩、安抚工作。只要拉伊莎开始运作封灵竹的计划，深入合作就是必然的结果。 大家都会为自己的利益考虑，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平衡利益达到共赢这就需要智慧。钱镜刚刚接触这个领域，他发挥的还只是小聪明，距离智慧还有一段距离。好在，他已经朝正确的方向迈出步子，开始有意识地运转头脑，解决实际问题。 这种进步李长守看得出来，封灵竹早有预见，拉伊莎则模模糊糊有了点认识，而钱镜根本就没朝这个方向想。他正忙于制造火柴人，然后让它们努力制造豆酱一号。很快，他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做了个甜甜的挣了大钱的梦。 第54章 水土腰牌 近八万枚石元素币，这是一笔巨款，足够让钱镜在要塞星活上舒适——但并不奢侈的一辈子。这些钱就在白旗杂货店的账上，随时可以换成信用点、人民币转给钱镜，或者用石元素币的方式给他。钱镜先压制了一夜暴富后产生的狂喜，再进行一番仔细思考后，决定还是要石元素币。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来到要塞星，怎么也要买些纪念品回去。地球的东西能在要塞星卖出超高的价格，没理由反过来不行。臭豆腐在此地这么值钱那是多亏了佘老爷子留下来的提货券，要让钱镜自己发觉这个商机是不可能的。不过，钱镜不了解要塞星的物价，但他知道地球上什么东西值钱啊！正好现在有假期，他决定去市场上逛逛。 “出去逛？不是不给你准假，而是这样做可能会有危险。”拉伊莎将手头的货物进出登记表放在一边，用力摇摇头。“捧日集团用人墙挡住我，他们也能对你用相同的办法，甚至变本加厉。咱们在这边太显眼了，你只要走出去一定能被发现。” “我也想到这点了，但我有一个地方不是很明白。”钱镜说：“白旗杂货店总是要穿越到各个世界然后做生意吧，肯定会遇到需要低调行事的时候。比如不想让竞争对手知道白旗的人参与了某项谈判。这个时候，脚底下的光圈会暴露身份，所以我想应该有办法将它隐藏起来吧？” “你这一说……我似乎有点印象，应该是有这么个功能。”拉伊莎一拍胸口，在空气中召唤出店长系统，然后翻找起来。 钱镜看不到店长的系统界面，但刚才其他的景色他都没错过。拉伊莎没注意到钱镜瞪大的眼睛，一边操作系统一边和他聊着：“你休息的怎么样了？我远远就能听见你打呼噜，累坏了吧？” “我打呼噜了？以前没这个问题啊……可能真的是太累了，但也可能和鬼鬼总吸我的阳气有关。”钱镜笑着说道：“好在靠着有关部门帮忙，豆酱一号的订单按时完成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嗯，豆酱的利润是不错，有接近两万石元素币。不过这东西也有缺点，那就是买的人太少了，总量不够大。”拉伊莎的眼睛在空中扫来扫去，嘴巴也没停下：“真正能赚大钱的，还是日常使用的大宗商品。在要塞星，巨型冰块是进口量最大、总价值也最大的商品，出口的则是沙子，只是这一天，就有超过一千万石元素币的水和沙进行了交换，你想不到吧……” “真想不到，而且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如果能够进行宇宙飞行，水和沙子应该不难找吧？都不是什么稀有元素。” “对，你说的也没错。但别忘了，前提是能够进行宇宙飞行。送一个人上天和从天外拿回给数亿人使用的物资是两回事。想想看，哪怕这东西就在地上，比如淡水吧，难道就不值钱了吗？商人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这世界远不到需求有求必应、资源无穷无尽，现在还必须要进行交换才行。”拉伊莎突然停了下来：“找到了，就是这个。” “水土腰牌”，是白旗杂货店员工道具之一，用来应对特别复杂的人文和自然环境情况。并不是所有的外星世界都和要塞星这样开放、好客，有许多地方一见到地球人这张脸，说不定就吐的稀里哗啦，还怎么谈生意、做买卖。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有了水土腰牌。 那是个比巴掌略小的木头牌子，一指厚，大体呈五边形，正面写着“入乡”两个字，反面有个卡扣。旋转卡扣，牌子下面就弹出个扁平的小抽屉，可以放进去一些细小的东西。 “这东西价值一百信用点，真不便宜，但反正迟早要用到，我就兑换了。给你拿着，变弄丢了。”拉伊莎将水土腰牌交给钱镜：“腰牌的使用说明我在系统里发给你了，自己看吧。总之呢，如果你要出去，一定首先要注意安全。” “明白。我要是看到能在地球上卖好价钱的合适商品，一定会告诉你。”钱镜喜不自禁地接过腰牌，白旗杂货店出品的东西，还没有不神奇的呢！ 使用“水土腰牌”的方法非常简单，它最基本的功能是适应当地环境，这只需要从外面取些水和土，放进小抽屉里就行了。更高级些的功能还有伪装，分为身体伪装和外貌伪装。前者需要本地生物身上的组织，毛发、鳞片、皮肤碎屑都可以，后者需要本地服装、化妆品的样本。这些东西都不需要很多，只要与水土混合并放在小抽屉里，腰牌就能让佩戴者呈现相应的伪装特征。同时，掩盖住保护圈的存在，因为不管到了哪里，“本地人”脚底下是没有金色圆圈的。 “提醒所有员工，保护圈被水土腰牌掩盖后，仍旧会起作用，但有些保护效果会发生改变。当遇到非致命伤害时，将会以掩护身份为优先。”钱镜看着系统中的这句话，立刻琢磨起来。 白旗杂货店保护圈的威力是很惊人的，通过爆炸事件就能看得很清楚。一街之隔的冲击波、光亮、噪音，都没有造成分毫影响，圈内圈外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这是种强力的保护，但对伪装来说是种强力的破坏。当周围的人都受到伤害，而偏偏中间有个人毫发无伤时，显而易见他有问题。所以，带上腰牌后，致命伤会被挡住，其他的倒霉事一个都少不了，估计就是这个意思吧。 “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总要取得一个平衡才好。保护圈虽然好，但总觉得会让人放松警惕，长期以后就会出问题。”钱镜很会自我安慰。他跑了一圈，找到水土腰牌需要的东西，然后藏在员工休息室里将腰牌绑在腰带上。 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腰间传来，然后就是种被蚊子咬过之后的痒痒，让钱镜想立刻挠遍全身上下。好在这种状况只持续了几秒钟就结束了，钱镜照照镜子，从里面看到的是一个要塞星人的自己。 粗躁的皮肤、稀疏的毛发、斑驳的鳞片，更适应沙漠化气候的全套进化方案，完完整整呈现在钱镜身上。他仔细观察过要塞星人，知道他们可以缩紧鼻孔挡住沙子，在沙尘暴中安全、正常呼吸；知道他们有两层可以独立运动的眼皮，靠内的那层是可以抵挡沙尘冲击、有着墨镜作用的半透明晶体壳；他知道沙星人的手指分布和脚弓与人类不同，而这些钱镜也都具备了。 “居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到底是我的身体和意识被改变了，还只是呈现出来的表象被伪装了？”钱镜照着镜子，用手揉搓着自己的面皮，感受着不一样的自己。 “噢！对了！”钱镜解开衣服，低头检查身体的其他重要部件，然后真真切切愣了足有十分钟。之后，他才回过神来，解下腰牌，然后欣慰地看着一切都恢复原状。“太好了，这只是个完美级别的COS功能，不是真正的改变。我的冷汗啊……” “你的什么？”鬼鬼突然从钱镜背后出现，然后发出大声的尖叫：“流氓啊！为什么不穿裤子！这里还有未成年小女孩儿！别转过身来！啊啊啊，拉伊莎姐姐……” “虽然没穿裤子但是我还穿着内裤呢！而且谁要转身了？别给自己加戏！”钱镜咬牙切齿，赶忙将裤子提上，而鬼鬼则在他身后笑个不停。幸好，拉伊莎并没有听见鬼鬼的叫喊，否则钱镜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小钱钱，你躲在这里忙活什么呢？你的那些黑色棍子人都到哪里去了？” 黑色棍子人？那不就是火柴人？钱镜知道总有一天这种事肯定会被发现的，纸里从来就包不住火，于是转过来看着鬼鬼：“火柴人都被我收起来了，但我有超能力，你怕不怕？” “不怕。”鬼鬼摇摇头：“有超能力是很正常的事情，每个白旗的营业员都会有，而你是目前为止最差的一个。那个小黑色棍子人，除了帮你偷懒外并没有什么用处。” “不，他们的工作效率比我高，能够干很多活儿，没有它们我无法完成那么多工作。” “那是因为你太弱了，倒不是黑色棍子人有多强。钱镜，你得加油才行，和你竞争的可是整个多元宇宙的所有人啊！你若……”鬼鬼这个时候一歪头，看见了钱镜手边的腰牌，眼睛一蹬溜圆：“那是什么？是不是什么宝贝？看上去很像是白旗杂货店才有的老工具！” “你没见过这个？这是水土腰牌，可以易容的。拉伊莎放我假，我准备到处看看，却又不能太显眼，所以得用这个改扮。” “怪不得你要脱裤子呢……”鬼鬼若有所思，然后突然飞过去扑向腰牌。钱镜反应不及，但是鬼鬼没能抓起腰牌，而是直接从上面穿了过去。 “为什么我拿不起来？这明显是欺负鬼！”鬼鬼气急败坏。她看着钱镜小心翼翼收起腰牌，又换上笑脸说道：“小钱钱，带我出去玩儿呗？我可以躲在你身体里，谁也看不出来。” “想得美！刚才还想明抢？！哼，我说了不算，你得找拉伊莎店长请假。说实话，我不觉得你现在有什么成功请假的可能。”钱镜说着说着，看见鬼鬼脸上挂着哭泣的表情，尽管知道她是演的，但依旧还是软了心肠：“这样吧，我尽早回来，让火柴人干活儿，看看能不能让你休息下。不过，你得为火柴人的事情保密。” “我宁死也不会说，所以你的秘密在我这里很安全！咱们就这么说定了！”鬼鬼把眼泪一甩，又嗖的一声不知飞什么地方去了。 简直调皮！鬼鬼的保证和没说一样，什么叫做“宁死都不会说”，明明已经死了！钱镜叹了口气，反正他拿鬼鬼也没什么办法，还是别让她影响自己出去玩耍的大业！ 重新改扮好自己，换上一身本地的衣服，再确认下心灵塑形墨水依旧可用，钱镜就从大门口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用这副新的身体走在要塞星酷热的阳光和干燥的空气中，并不会感到难受。即使抬起头来直视太阳，内层的眼皮也会形成保护，让亮光不那么刺眼。钱镜迅速混迹到人群中，跟随人流向着魔法大会比赛区域走去。 那里从来就是一个集市，所有的商业和服务业都围绕着中心比赛场地而聚集，就像是古罗马斗兽场周围的集市一样。人流量就等于商业机遇，自古以来如此，即便发展到虚拟的网络上也是一样。从这一点来说，白旗杂货店这两天也算是流量激增，相信生意很快就会红火起来。 还是封灵竹的办法更厉害，钱镜由衷佩服。她能够预计到核心魔环会议的计划，并抓住最合适且几乎是唯一的时间窗口做出应对，这种谋划能力是钱镜暂时无法做到的。白旗杂货店现在有着成为跨位面商业机构临时办事处的潜力，各个渠道商，不管是外星的还是本地的，都聚集到白旗的门店来。这两天，当没有外人的时候，拉伊莎的脸上总挂着得意的笑容，似乎是某种大仇得报的感觉，钱镜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白旗杂货店账面上的资金也在增加，毕竟一整个星球的对外贸易渠道暂时都只能从这一个窗口进出。因为现在正值终极魔法大赛，商业活动频繁，人员进出也比平时要多得多，不管是参赛还是买卖都等不起，所以就算是有手续费也能接受。白旗杂货店相当于一个自由贸易港，在流动的大潮中得到滋养，终于不再窘迫了。 拉伊莎肯定会轻松很多，以后笑容会更多，钱镜当然开心了。他正站在一个石板烤肉摊前，点了串看上去、闻上去都很美的未知生物肉。这肉非常干，嚼劲很足，吃多了肯定累牙，不过味道特别香，不知道是肉本身的味道还是香料的缘故。 还有一种清凉的偏甜饮料，淡乳白色，有种植物的芬芳——钱镜猜测有可能是仙人掌汁儿？毕竟就算是有翻译器能把肉串和饮料的名称变成汉语，可该不认识的名词还是不认识。他一路走一路吃，就像在地球逛小吃街一样，只是生平第一次不担心兜里的钱不够。 半条街还没走完，他就发现了腰牌的缺点。尽管外貌上看不出任何纰漏，他的内里还是人类，消化能力并没有改变。作为地球人，他在要塞星的食物链上没什么地位。幸好要塞星人的厕所和地球差不多，多蹲蹲就是了。 “不能浪，什么时候都不能浪……”钱镜捏着鼻子，咬牙切齿地说到。 第55章 看热闹和看门道 吃一堑长一智，古人诚不我欺。钱镜拖着疲惫的身体，缓慢地行走在人流当中，逐渐明白了自己的错处在哪里。入乡随俗四个字，可不是穿上当地人衣服，化成当地人相貌，说当地人的语言就能完成的，它背后还有大量的知识要学习，大量的训练要进行，大量的助消化和解毒药需要吞咽。 就算是在地球上，特种兵去其他国家执行任务，还要打一堆防疫针呢。钱镜没把自己吃死，或许是运气，或许是白旗杂货店的保护光环在暗暗起作用，这谁也说不准。 “我应该想到的！臭豆腐对要塞星人是有毒素的，要想食用还需要复杂昂贵的炼金脱毒。反过来本地的食物对人类也极大可能有伤害。对了！常队长最想要的不就是从地球上过来的食品吗？如果这个地方的食物能简单就吃，他肯定就直接吃了。我真笨！” 钱镜再也不敢把路边的东西直接塞进嘴里，哪怕再香甜也不行。唯一能够品尝美食的方法，就是用食物增味器和军团面包对它们进行脱毒处理——这方法成本对其他人太高昂，但钱镜不是很在乎。钱镜计划着，等逛完了大比赛区，回程的路上买点。制作出安全食品除了自己尝鲜，也给拉伊莎送去些。 魔法大赛的比赛区按照不同的项目分成了若干场地，比如角斗场、工艺场、迷宫生存、魔法工程、环境控制与生物竞赛等。这些场地功能大小各不同，但都是在同一个地方。一座竖直向天的椭球体魔法建筑“比塞塔”就在比赛区的中心位置，魔法师们用空间魔法在其中划分出比赛场地。所有观看、参加比赛的人员都要先进入比塞塔，然后购票，才能前往各个内部空间。 这是一座超级综合性建筑，规模一点都不比地球上的任何一座超级建筑小。站在建筑的阴影下抬头向上望，钱镜的脖颈因为后仰有些难受，仍旧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建筑顶端。为了更好地防御沙尘暴，这与要塞星其他建筑一样，整个高塔没有对外的窗户，所以钱镜没法准确数出楼层，只能估计它和一百五十层的高楼差不多。 里面并不需要电梯，各种各样的传送门连接起不同区域，人们只要按照指示走进相应的传送拱门就可以了。与地球相比，这座高层建筑的内部显得很局促，一根巨大的刻满了符文的大理石柱占据了中央绝大部分空间，贯穿高塔的地面和穹顶。那些符文不断发出变幻的彩色光芒，未知类型的能量流在文字之间快速跳转，在钱镜视野中留下绚烂的残影。 这根巨大的柱子很明显有两个功能：支撑建筑物，以及支撑所有魔法的能量消耗。要塞星的一切魔法都建立在对土元素的应用上，从满是黄沙的大地中汲取的能源让魔法师们有机会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亲近土元素影响了要塞星人的性格和审美，厚重、坚固的要素渗透进他们所有的造物当中，建筑也不例外。高塔内部被柱子占走很多空间，围绕着柱子的螺旋上升的通道也显得臃肿宽大，留给各种店铺的地方就很小了，一个个都是小门头房的感觉。好在还有空间魔法，能够给店铺内部空间扩容，否则根本就接待不下这里的人潮。 高塔内部各个地方贴心的为参观者配备了说明牌，根据指示走能够找到各种服务。钱镜茫然地看着牌子，虽然上面的字都被翻译过来，但他就是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有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而且还有种面对巨大文化差异的无力感。看来人的外表很容易改变，但学识、知识和文化却只有慢慢积累才行。 钱镜只好在塔里面随便闲逛，享受着无知的快乐。他也花钱买票去看了比赛，但只能看个热闹却不明白所以然，就像看一部只有特效，却没有剧情、对白和背景知识的电影一样。哪怕是最激烈的角斗场，他看到了人与人、人与怪兽之间的搏斗，也很紧张兴奋，但远没有身边真正要塞星人那么投入和激动。 不过，他在积分牌上看到了章教授的名字，他已经突破了资格赛，进入2级小组积分赛的阶段。根据赛制，他要一直前进到第5级，并取得5级小组的前两名，才能和其他组的选手进入最后的角斗类别决赛。 当所有类别都决出前五名之后，总决赛将开始，所有人会被放入一个特别准备的迷宫中，一边生存一边前进，不断解决问题，争取最终的冠军。总冠军赛是真正残酷的地方，据说除了一个固定的休息区外，大部分比赛区域没有规则，甚至没有裁判。这意味着哪怕是工艺比赛项目的冠军，也需要和角斗场冠军一起竞争。因为这种赛制，总决赛阶段之前参加迷宫生存赛是个不错的选择，就像柳莎·雯德一样，大家都期望能够提前一窥总决赛的端倪。 混合赛制大混战，看似不公平，但这是多元宇宙生存的本质，就像环之联盟唯一能统一的度量衡单位就是“文明延续保护力”是一个道理。钱镜还有点转不过这个弯来，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走马观花地在这里闲逛。 既然魔法比赛看不太懂，钱镜立刻将兴趣点转移到魔法物品上。根据指引，连续通过三个传送拱门后，钱镜便找到了魔法物品商店。与地球上的店铺会在门口摆上迎宾不同，这里的大门口放着个乳白色水晶球，足有南瓜那么大，摆在坚固的大理石底座上。 有两个要塞星人在钱镜之前走过去，依次将手放在水晶球上晃了晃。水晶球当即开始变换颜色，给一个人呈现金色，另一个则是深棕黄色。“还是你的魔法感应能力高些，看来最近挺注意学习啊！”两个人说说笑笑，推开门走了进去。 钱镜跟着上前，看到大理石底座上写着说明。颜色越深说明土元素魔法感应力越好，亮度越高说明元素调集和运用能力越强。其他颜色各自对应有推荐的产品区，唯独黑色写着“很抱歉，本店无法为您提供服务。” “别是黑色，别是黑色。”钱镜一边念叨着一边将手放上，水晶球就像被墨水染了一样乌漆嘛黑。他不死心，拿开手、放上手，试了好几次，看着水晶球忽黑忽白，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魔法天赋这种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据钱镜了解，要塞星人当中也有一些并不具备魔法天赋。不过，先天条件的确能够带来很大的便利，但只要后天努力训练，要塞星人最终都能够使用魔法——也只有达到这个条件，要塞星才能够被称之为魔法文明。 钱镜也看到了好几个专门进行培训的魔法学校，就像是故乡街头上的英语补习班那么普遍。钱镜很想报名，但是给零基础无天赋人员——比如钱镜这样的——开设的最短课程跨度要一年，他可没有这么多时间。而且，钱镜是地球人不是要塞星人，魔法并没有从祖上渗透进血脉中，很可能学了一年后，他仍旧无法掌握元素能量，白费时间。 “如果有魔法天赋，就能直接用魔法装备，那多帅！”钱镜只能从心里表示可惜，然后继续向前。 买了点小装饰纪念品，买了几件衣服，钱镜眼前一亮，看到了一家书店。要塞星缺乏植物，因此没有地球上的那种纸张，一般家庭、培训中心这些固定地点，主要使用石板书。能够随身携带的书籍需要降低重量，就只有通过魔法炼金手段处理皮革得到，数量较少、价格昂贵。不过钱镜有许多钱没地方花，正好兴起了买书的念头。 这里并不需要测试魔法天赋，钱镜直接走过传送门，进入书店内部。放书的柜子足有十米高，从地面一直顶到天花板。这里有不准飞行的标志牌，所有人得靠梯子上下。在地球上，柜子里的书本都是紧密排列，书脊向外。而在这里，皮革制的书籍封面向外，互相之间隔开空间，平平整整呈现在钱镜眼前。 书店中只有一个老板在，他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了看钱镜，随即又低下头忙活自己的事情。钱镜见状也不去打扰他，只需要把目光投向书本就可以，便独自一个人逛了起来。 大部分书籍还是和魔法有关，毕竟这是要塞星文明的核心。纸张的缺失限制了文艺作品的数量，仅有的基本类似小说的书籍，其实还是魔法师的冒险、研究日记。也许可以向要塞星提供印刷机，然后出口纸张，只要保证纸张能够抵御高温和干燥，尽量结实抗风就好了——这或许是个商机。他记下这个点子，然后继续在书店徜徉。 “《魔法绘本》？居然是图形而不是符文？”钱镜发现一本黑色封皮的书，红色的书名非常显眼。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从那本书上散发出来，霎时间周围其他的书籍都变的可有可无。钱镜没有去搬梯子，而是手脚并用直接爬上三层书架，将它拿了下来。 “奇怪，怎么我一页没看，就特别想要这本书？”这本书其实并不厚，也就一百页左右，和一些飞机上提供的旅行杂志差不多。除了书名，封面上没写作者名字，只有“瓦萨绘院”四个字。 翻开之后，里面也完全没有任何文字说明，只有各种线条图案，从最简单的直线、正圆开始，随后到复杂而优美的花纹曲线，然后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几何构图。前面的钱镜能看懂，最后那几页直接看得他视线模糊。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发现平面上的图形凸出纸面，居然变成了立体图形。 “我了个大擦！我怎么早没想到！”钱镜一拍脑袋，直接蹦了起来。现在在他面前的，不就是“三维画”吗！过去一些书本杂志上偶尔会有，只要对着纸面看，努力将两个眼球朝中间挤，变成“斗鸡眼”，就能看到立体起来的图形。有些小朋友斗鸡眼之后还原不回来，出了不少问题，导致这种三维画就逐渐不再使用，直到发展成更安全的3D立体眼镜和VR技术。但是，这种三维画对钱镜来说，说不定就是解决“画平面得立体”的重要途径！ 钱镜赶紧捧着书仔细看，他发现皮革页面上的线条都是手绘的，并非批量印刷。这太好了，要塞星没有电脑技术和PS，他要的就是手绘的本事！想到这里，钱镜不由的笑出声来，随即他听到身后一声哼哼，“虽然就你一个顾客，但你也要保持安静呐……” 钱镜赶忙转过身去，压低声音说道：“对不起，我发现一本好书，过于开心了。老板，这本书我要了，还有没有更多这种类型的书？” 书店老板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这种类型的书只有瓦萨绘院有，我这里也只有两本而已，一本讲线条，一本讲颜色。这书是完全手绘的，非常贵，你如果要的话，每本六十石元素币。” “没问题，我这就给你一百二十。”对真正喜爱的东西讲价纯粹是浪费生命，钱镜干净利落掏了钱，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大方程度倒是将那老板吓了一跳。 “老板，这附近还有其他书店吗？会不会还有瓦萨绘院的书？除了这种单纯绘图的，是否有带讲解说明的版本？” 钱镜连珠炮似的发问，书店老板一个劲地摇头：“瓦萨绘院的书籍很少，我不认为你能轻易找到更多，除非运气特别好。实话给你说，我这里的两本已经积压很久了，毕竟来比赛场地买书的人很少。如果你真的想要更多，你可以直接去瓦萨绘院碰碰运气，距离这里并不远，我可以给你地址。” 钱镜赶忙称谢，记住地址，抱起两本书就匆匆出发。他的脚下步履轻快，踩着太阳下炙热的沙子也不觉得烫，甚至不觉得累。他的精神非常专注，周围喧闹的人声变成远方模糊的鼓点，不及自己心跳和脚步声一半响亮。食物的香气变得缥缈，若有若无，不再勾动神经。热闹景象、那些曾经引他入胜的神奇物件，在如今钱镜的视野中幻化成光怪陆离的虚影，失去了细节、不能再让他哪怕有一丝分心。钱镜紧紧抱着书，手指不由自主在封皮上摩挲着，心中只有一条通往瓦萨绘院的路线。 第56章 钱镜小名阿水 两万石元素币，请教会我在平面上手绘出立体图形的能力。” 瓦萨绘院挂着个“院”的名头，以为是个学院，但实际上只是个冷冷清清的绘画室。前面是二十多平的店面，后面再加上差不多大小的家。祖孙三代共七口人住在这里，靠给别人做室内装潢为生。 因为生意冷清，他们不想收学生，也不想收工人，但没说不想收钱，于是钱镜便采取了这种直接的方式。 “两万？有点意思，不过……”优娜·丘荫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就像白旗杂货店一样，瓦萨绘院也是家族传承，现在的管理者是这位叫做优娜的女性，而她也是钱镜发现的那两本绘图书的作者。“爸爸，你觉得这样可行吗？” “我没有什么意见，孩子，你最终拿主意就好，我们都相信你。” “那好。”优娜对钱镜说道：“如果你能拿出五万石元素币来，具备合适的魔法天赋，并且保证不外传的话，我们家族的这门手艺可以教给你。” “好贵。”钱镜摇摇头：“五万石元素币差不多够我用一辈子了，这显然不是一门兴趣爱好所对应的价格。你若加上不能外传的要求，那就只能两万。哦，合适的魔法天赋是个什么意思，我的魔法天赋很差，难道这是必须的吗？” “很差？”优娜反而眼睛一亮：“有多差？” “能把魔法商店门口的水晶球变黑的那种差，根本不被服务的那种差。” 钱镜说完，优娜的父亲转身就进了里屋，一转眼就出来了，手里多了个小水晶球。“年轻人拿着，看看有什么变化。” 钱镜接过这枚淡蓝色的水晶球来，等待着它变黑的表现。不曾想，黑色没有出现，整个水晶球反而变成了完全透明的无色，同时还发出闪烁的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有魔法天赋？” “嗯，是的。幸亏你有钱，你的魔法天赋才能保留到现在。”优娜的爸爸将水晶球拿回去，它又变成了淡蓝色。“你们家应该不愁吃喝，各个方面都有仆人操持吧？” “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最近刚好有点闲钱。”钱镜警惕起来，问自己家里有没有钱，这不会是要将自己绑票吧？他的手移向腰牌，随时准备将它扯下来，召唤出金圈保护自己。“你为什么这么说？我的魔法天赋到底是什么？” “水元素亲和。”优娜说道：“在这满是沙子的世界里，所有魔法要么是土元素，或者是少许的气元素和火元素，几乎没有水元素什么事。各行各业都需要土元素魔法亲和，没有它寸步难行。你家要是没钱，怎么可能一直存续到现在？” “哦……好吧，你们要是这样认为，我也不表示反对。”钱镜松一口气，只要不是绑票就好：“看来我的测试通过了，剩下的就是价格的问题了。我就是学这个好玩儿，没想着要把他推广开来或者教给别人。五万太贵了，三万怎么样？” 优娜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这是什么意思？她让钱镜稍等一下，就拽着父亲到了里屋，过了约莫十分钟才出来。“六万，你可以自己用，经过我们同意才能外传。不过，我将所有的本领毫无保留都教给你，并且还可以给你找来订单，你可以自己挣钱。能让水元素体质发挥本领的工作很稀少，你几乎不可能找到第二个挣钱的地方了。” “毫无保留？容我先问一句，除了画立体图之外，这门手艺还能干什么？” 优娜眯着眼睛，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了出来：“利用水元素力量制作魔法符文，产生魔法效果。” “七万，你也暂时别干别的了，就教我吧！能让我越快学会越好！”钱镜一拍桌子，激动地说：“魔法，我等了好久了，终于见到曙光。我时间不多，这就开始吧！” 优娜被吓了一跳，但没有失去冷静，一定要先见到钱再说。钱镜理解这种担忧，便拿出编织袋，哗啦啦倒出三万五千石元素币来，先当做定金和预付款。有了白旗杂货店的系统，他不需要随身扛着那么多钱，只要从账面上支取就好。这些石元素币还是柳莎雯德费了不少力气从各个地方收集来的，钱镜只是做了个倒手。 “这是三万五千，等到我学会了立体画法，我就支付剩下的三万五千，你教我魔法绘图。” 优娜同意了这种支付方式，毕竟三万五千石元素币堆满了两人中间的桌子，并且不断流淌到地上的景象太过震撼。“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元素币来过，忘了它们会到处乱跑。我这就帮你们收拾。” “不用，你跟我来。越早教会你，越早拿到全部的报酬。”优娜站起身并示意钱镜跟上。 他们来到优娜的工作室，或者叫做“只剩下一个睡袋的卧室”更贴切些。地面和墙壁都被各种各样的线条与图案填满，几百块作画用的薄石板堆在墙角，屋子正中间还安装了个四四方方的沙池，里面是如同面粉一样细的白沙。 优娜的个人物品，比如衣服之类的东西全都塞在两个石头箱子内，睡袋就铺在箱子上，这是钱镜的禁区，是不准靠近的。优娜搬开几块未画完的石板，清理出一块区域来，然后就和钱镜面对面坐在沙池两端。她递过来一根光滑的金属杆，长度和炸油条的筷子差不多。“一会儿你就在沙池里练习，然后是石板，最后熟练了再用皮革。” 钱镜点点头。白旗杂货店仓库里有好多纸，他自己随身也有个图画本，用来画画肯定比沙坑好多了。不过，他刚刚学习了入乡随俗的重要性，明白不要总以为自己的就是最好的，更不能以为就是绝对正确的，要学会换位思考，多聆听。 “你魔法学得怎么样？”钱镜摇摇头。“听过课吗？”钱镜摇摇头。“完全没有基础？”钱镜点点头并说道：“我去魔法商店，水晶球都是黑的……” “我知道了，从零开始也不是坏事，因为你要学的和他们的都不太一样。”优娜说道：“你自己没用过魔法，但是肯定看到过别人施展魔法，这其实并不是好事。所以，我要告诉你的第一个概念就是：魔法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的眼睛一直在欺骗你。” “世界很复杂，你看到的只是周围很小的一部分，你全部感官加起来获知的信息根本不足以描述世界。大魔法师特里（要塞星历史人物）从无到有开创了魔法时代，他最著名的话是‘你我看到的绝不相同’。魔法既是天赋也是知识，但魔法绝不是你的眼鼻耳舌，不是这些为了生存而进化出来的器官能够轻易感受到的。” “你能够将一团沙子攥在手里，用的是你肌肉的力量。当你使用魔法，传递力量的媒介不同，但将沙子固定成型的还是同样的力量。魔力是一种媒介，它不具有凭空产生能量的能力，只是让你和周围世界互动的桥梁而已。强大的魔法，只不过是从更高的沙丘猛踏一步，引发更大的崩塌。” “现在，我帮助你感受魔法的存在。你要暂时忘记自己有眼睛、鼻子、耳朵，将精神集中到尽可能扩展感知上。这有点矛盾，但最终你会发现它们其实是协调的。” “就像盲人的听力会逐渐变强一样？” 优娜点点头，将手指放在钱镜脑袋两侧，然后让他闭上眼睛。她嘴里吟唱着咕噜咕噜的声音，低沉而富有节奏，很容易让人沉浸进去。但是钱镜不理解：“不是要忘记有耳朵吗？” “魔法师又不是瞎子聋子没鼻子，忘记的意思是不要刻意去看、听、嗅，不要刻意使用它们。你要尝试挖掘出身体其他的感官。” 其他感官？钱镜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其他感官，尤其是他并非是要塞星人，连要塞星人街边的食品他都不能吃，怎么能挖掘出新器官呢？ 他按照优娜的方法努力集中精神，可不知道向什么地方集中。就用这两三句话来给一个地球来的人解释魔法，很难在短时间内直接颠覆他的世界观和方法论。钱镜很努力，可依旧被困在黑暗的、无味的、被咕噜咕噜声包围的世界中。 优娜似乎并不着急，她的手指稳稳地停在钱镜头上，声音也没有丝毫变化。受她的影响，钱镜也冷静下来，给自己念了两遍“不要着急”，然后再将优娜刚刚说的话想一遍。 “魔法并不是凭空产生能量，只是运用力量的媒介。这种媒介是世界的一个组成部分，只是普通的五官没法察觉。咦……这种状况好像从什么地方见过。” 此时，他突然想到了火柴人。火柴人不就是运用钱镜的力量来行动，从而影响外物的吗？火柴人是用心灵塑形墨水制造出来的，钱镜不明白它的产生原理，但至少知道火柴人的运行方法。就像这个宇宙一样，钱镜也不知道宇宙万物是怎么产生的，但至少也知道一部分万物的运行方法。他现在又不需要一下子开悟理解宇宙真理，只需要将注意力集中到火柴人上，寻找自己和火柴人之间的联系究竟是什么，那不就是五官察觉不到但实际存在的媒介吗？ 先不管自己和火柴人之间的纽带是不是要塞星的魔法，至少这是个可以集中精神的目标，比凭空乱想有效多了。钱镜将两手握在一起，偷偷在手心画了个小号火柴人。他能通过皮肤感受到火柴人偷偷从指缝中间爬了出来，藏在手下面，于是就努力向火柴人的方向集中精神。 “不靠五官感受火柴人，用头脑和心灵去感受——应该是这样的吧？”有了目标之后，钱镜就能静下心来，慢慢摒弃外界的一切干扰，于咕噜咕噜的怪声中慢慢进入了状态。 突然间，钱镜一下子感觉到了火柴人，并不是外形、重量、质感或者声音，而是感受到火柴人的“存在”。他那一瞬间，在他头脑里，尽管没有出现什么图像，但他就是知道火柴人此刻正蹲着，同时抬起头来望着他，似乎也发现了两人之间的连接。 这是一种很玄的感觉，无法用已知的语言来诉说，但钱镜很确定他抓到了什么。此时，优娜移开了手，停下咕噜并说道：“你感受到什么东西了吗？” “是的，有种感觉。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魔法——会有这么简单吗？” “我也不认为会有这么简单，但你刚才的表现的确是抓到魔法了。这也太快了！我进行冥想训练，用了整整十个小时才有了感应。你确定你以前从没接触过魔法和魔法训练？” “没有。我……”钱镜有些不自信：“我觉得我没这么好的天赋，不如你多辛苦辛苦，再来一次？对了，你能否告诉我，假设我真的抓到魔法，会有什么变化吗？” 优娜点了点头，手指在空中一勾，墙壁上一副皮革画飞到她手中，上面用粗犷简略的线条绘制了连绵沙丘上日出的景色。“你仔细看看，在线条之间有什么？” “线条之间？”钱镜凝神看去，努力瞪大眼睛。一开始，画面上只有金色的线条，可不一会儿功夫，他就在线条两侧看到了不断波动、溢出的淡金色光彩。为了确保这不是眼花，钱镜接过图画，翻来覆去仔细看。那光彩并未因此减弱，而是连成片，最终在整个画面上流淌变化。钱镜用手在画面上拂过，光彩消失，直到他再次凝神观察后再次出现。 “令人羡慕的天份——看来你的确看出来了，那是水元素能量的特征。”优娜咬咬嘴唇，说道：“在要塞星，几乎没有利用水元素能量的魔法物品，而且你也没经过专门的学习，所以一直看不出来。你的身体对水元素的感应非常强，呈压倒优势，在水晶球中发出完全透明的光，因此其他元素的学习方法对你都无效。我们家族勉强能达让水晶球淡蓝色……不知道你是怎么将水元素亲和体质保留得这么完美。” 难道钱镜能给她说自己是个外星人，来的星球上七成是海水，自己从海边出生海边成长？可自己小时候不是被批五行缺金，然后又说五行缺水，从而叫了钱镜，小名阿水，而现在居然是水元素亲和体质？哦，也不对，五行和四元素是不一样的。 “魔法方面的障碍没有了，现在就看你手上的本领如何了。”优娜拿起长杆笔，指着沙坑说道：“从画一条直线开始，我教你如何运用画笔，影响元素。” “好的，老师！”钱镜信心十足。 第57章 忘我冥想 自从有了心灵塑形墨水，钱镜只要拿起画笔就会变得异常专注，身体和心灵都会调整到最适合作画的状态。在这种状态里，每一个笔划、图形都能带来愉悦的情绪，钱镜也再不会感觉到枯燥和疲劳。 “你是一个天生的画家，你手部的控制力非常出众，我还没见你在这方面犯过什么错误。”优娜赞叹之后指出钱镜的不足：“你现在的水平，利用线条进行一般的形象创作问题不大，勾画外形、表现轮廓都很好。但你得知道，一个完整的图画是需要被填充起来的，不管你是用阴影变化还是色彩组合进行填充，它总归不能是空洞的才行。而对于魔法画卷来说，你更要将‘意’填充进去。这需要你从一开始就做好规划，所以你要改改习惯，不要从轮廓向内，而是要从内容向外。” 如果说得更具体一些，拿画人做例子，优娜要求钱镜将内脏画好，然后是皮肤，最后是衣服。用在魔法绘图上，在运用任何技法之前，要将魔法画的内涵在头脑中决定下来。 “别着急，一开始进度都很慢，要从不断改正错误以及稀少的成功中累计经验，当你形成习惯后就会又好又快。”优娜一边指导一边鼓励：“多元宇宙中有许多天生就能使用魔法的种族，咱们要塞星人却不是。魔法所需要的一切都需要从无到有的学习和练习，就像孩童学会走路和滑沙一样。当你努力过后回头看，现在困难的技能就会失去难度。”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钱镜随口答道，然后又开始和活蹦乱跳的魔法元素较劲，集中精力将它们凝聚到笔尖之上，最终让它们落到沙坑中。他经常花费好半天的功夫也不能完成一个最简单的完整圆形，图形和图形之间的干扰经常会导致前功尽弃。不过，钱镜认为这种失败是理所应当必然发生的，因此不会被其影响心情，只需要从中吸收经验教训便好。 优娜见钱镜逐渐上手后便暂时离开，让他一个人在沙坑旁练习。钱镜一次次从失败走向失败这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是她确实没想到钱镜居然还能成功几次。将这件事给家人一说，大家纷纷都露出同样惊讶的表情。 “他现在就能在沙坑中用水元素绘制图形？你确定他是初学者吗？” 优娜点点头。从钱镜的笔法可以看出他的确没进行过魔法训练，他连最基本的魔法知识都没有。在要塞星，强大的土元素统治了整个环境，不可计量的干热沙子会吸干水元素，形成本地特有的元素克制关系。若是比较在沙坑、石板和皮革上用水元素作画，其实难度最大的就是沙坑。 “开始的时候我说的有些含糊，只是让他在沙坑中单纯练习一下绘画，是他自己将刚刚学到的魔力运用技巧也混合到一起的。在沙子中运用水元素，这种事情任何一个有基本常识的要塞星人都不会做。我想等他失败之后再介入，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成功……”优娜长叹一口气：“所以，现在我让他自己练习，看看他的天赋能让他走到哪一步。” “这么说，我们发现了一个天才？”优娜的父亲听完了整个教学过程，思考了一阵儿之后说道：“没想到要塞星上还能有这样的种子。优娜，你测过他的种族了吗？能确定他是要塞星人而不是异星人？” “嗯，我在教学的时候偷偷测过了，用了全部十一种方法，全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毫无疑问是个要塞星人。”优娜压低声音问道：“爸爸，你认为他是否有可能完成那个魔法？” “我不知道。那个魔法实在是太难了。而且最麻烦的是，在没有任何人完成之前，咱们都没法真正了解它的真正难度。咱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水元素亲和越高的要塞星人，完成那个魔法的可能性就越大。我是淡蓝色血脉，你经过魔法提炼后，比我更好一些，但咱们都不如他。” “是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产生和保持水元素亲和的。”优娜说完后，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才突然惊觉已经入夜。再一看时间，原来自己在屋里不断教学，已经过了七个多小时。怪了，为什么自己都没有感到疲劳？难道也跟着他一起陷入了冥想？ 一切源自钱镜，他的那种投入和忘我的专注状态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优娜。在优娜离开后，钱镜更不受打扰，他眼里只有沙坑、线条和调皮的魔法元素。“别乱动，说的就是你。你跑出去就被沙子给吸收了懂不懂，笨！为你好还不听话！” 如果是毫不知情的人来看，钱镜一个大小伙子，正坐在沙坑前面，一边玩沙子一边嘀嘀咕咕，不停地和并不存在的“水朋友”说话，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不过，若是能和钱镜一样感受到周围的水元素，那就能看到不同的结果：水元素从钱镜的身体中逸散，与环境中稀少的游离元素一起，形成越来越稳定的结构，然后落于笔锋，降到沙上。随着钱镜渐渐找到感觉，水元素们抵抗沙土元素吸收的能力也在逐渐增强。 钱镜放下铁杆笔，直接将手指放入沙坑内，运用心灵塑形墨水直接作画。混入了心灵塑形墨水的魔法线条立刻充满了活性，并完全按照钱镜的意念移动。根本不用费力，周围的水元素就自动汇聚而来，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结成坚固的阵势，土元素完全不能再进行破坏。 一个水元素构成的魔法圈终于稳定住了形态，静静地躺在沙坑中央。那是个数字零，也是最简单的魔法：锁水术。想要看看它是不是成功非常简单，钱镜往里面倒了些水，然后静静看着。 在魔法感知的视野中，圆环散发着淡淡的白色荧光，托住了倒进去的水，不让它们被沙子吸收。钱镜摸摸数着时间，整个法术维持了约莫五分钟之后便消散了。水流进了沙子的缝隙中消失不见，心灵塑形墨水化成黑色的烟雾，又回到了钱镜身上。 他突然觉得有些渴，便拿出军团果汁儿充饥，顺便借着这段时间梳理一下刚才的心得。理论上这是一个成功的法术，钱镜现在已经可以称自己为魔法师。但是他心里也很清楚，在刚才的咒语中，起到最重要作用的还是心灵塑形墨水，而不是自己的魔法感应和控制能力。 “心灵塑形墨水果然能帮上大忙，大幅度提高我的魔法成功率。这样，我就可以提前让咒语成型，然后更直观、更准确地进行观察，发现改进的方法和路径。” 钱镜更希望魔法是属于自己的能力，而不是仅作为心灵塑形墨水能力的延续而存在。俗话说得好，技不压身，鸡蛋还要放在不同的篮子里面。心灵塑形墨水用来创造物质，产生火柴人军团，这已经够忙活了。魔法方面它只需要起一个辅助作用就好。 而且，心灵塑形墨水会消耗他自身的力量——就比如火柴人那样。火柴人所有的运动能力、思考能力都是借用钱镜的，这就限定住了上限。如果这个能力延续到魔法咒语中就有可能产生危险。比如当钱镜的元素控制能力不足时，咒语应该崩溃，魔法效果也会终止，这种类似跳闸的方式可以有效保护施法者。而心灵塑形墨水功能多变，它要是主动填补咒语的不足，将法术是否完成放在第一位，然后开始抽生命能量，说不定钱镜就会被抽死了。 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钱镜还记得自己画金条的教训。而且刚才用塑形墨水帮助完成“锁水圈”咒语后，他不也立刻感到非常饥渴？ “魔法很有趣，心灵塑形墨水更神奇，可就是我这副身体素质太差，成了木桶中最短的那块板。以后得留心有没有增强身体综合素质的路子。对了，回去后可以问问常队长，他们或许有办法！”钱镜一仰脖干掉整瓶的军团果汁，仔细感受腹中充盈的愉悦，满意地打了个饱嗝。现在，他还是要将注意力放在魔法训练上，问题毕竟要一个个解决。 钱镜又进入了专注状态，眼睛里、头脑里只剩下面前的沙盘和手中的铁笔。期间，他记得优娜过来了好多次，给他讲解新的魔法符文，还有用线条表达立体图形的方法。他记得自己终于可以不依靠心灵塑形墨水就能在沙坑中完成锁水术咒语，然后剩下的时间就在不断地学习和练习中。中间似乎打了会儿盹儿，但是一直没有起来过。 一晃就是七天过去了，钱镜一直在优娜的屋子里学习，强大的学习热情逼得老师都只能去别的地方睡觉。他完全靠着军团果汁来补充营养，而这种神奇的食物完全不产生废料，也省去了他上厕所的麻烦。幸亏如此，他也没被瓦萨绘院的人识破身份。毕竟水土腰牌可以伪装佩戴者，却不会伪装从佩戴者身上分离的东西。 优娜一家人想要看看钱镜到底有怎样的潜力，同时也想尽快将剩下的三万五千石元素币挣到手。他们非常敬佩钱镜在沙盘前一坐到底的能力，也惊讶于他的进步速度。很明显，钱镜的确是初学者，任何东西上手的时候都很笨拙。可是过不了多长时间，他总能找到正确的方法，不绕弯路地达到“学会”的程度。 剩下的步骤就是“熟练”、“掌握”和“精通”，完全是时间的积累。钱镜用了整整七天的时间，推开了魔法的门，两只脚踏了进去，还有个心灵塑形墨水制造的拐杖可以辅助他走的更远。优娜的家人也得出了差不多的结论，而且也担心钱镜继续这样下去身体和精神会彻底垮掉。于是他们拿开了铁笔，并将一杯凉水浇到了他的头顶上。 “你出师了。”优娜将杯子放下然后说道：“基本技法你都学了，高等技法你也知道该怎么学习，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去休息一下，恢复状态然后不断练习。当你发现问题的时候再来找我，我会给你解答。你完全不需要将时间耗在我这里。” 钱镜用手擦去脸上的水，有些不解地问道：“回去？我练的正有感觉呢。”可当他试图站起身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下半身因为久坐已经完全麻痹。这么一活动，血液开始加速流动，每一根血管，特别是毛细血管，都开始发痒，并和肌肉的酸痛混合在一起，形成难以言表的怪异感觉。 钱镜在地上滚来滚去，不断发出“哎呀呀呀呀……”的怪叫，优娜见状笑了起来。“你别动，我用魔法给你缓解一下，马上就好，躺直！你啊，光知道学习绘画，保持一个姿势坐了好几天，有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奇怪。” “好几天？没那么久吧，我觉得最多也就过了一个通宵和半个白天。” “整整过了七天了。”优娜说道：“你以前没有魔法学习的经历，有太多常识要补。魔法冥想充分调集精神的力量，外界物质的时间流动就会淡化。你可能会用一天时间只想一个念头，也可能一瞬间就完成成百上千个念头。所以，你得用定时器来规避这种情况，直到你能够在冥想的同时完全掌握外界情况。” “真的是七天？完蛋了！完蛋了！我这么久没回去！”钱镜从地上蹦起来，踉跄了几步之后勉强站稳。他扶着墙壁，用力敲打自己的双腿，一会儿还要靠它们运自己回去呢！等见到拉伊莎，必须得好好道歉，一不留神硬生生将两天的假期变成七天，这旷工的问题也太严重了！一定要争取拉伊莎的原谅，一定要保住白旗杂货店营业员的职位。 “我这就得赶紧走了，哦还有剩下的钱。”钱镜左右看看，在优娜的指点下将石元素币倒了出来。“你需要清点一下吗？我很确定这一大堆钱币数目是正确的。” “不需要清点，你从袋子里往外倒钱的本领很神奇，一点都不会出错。”优娜拿出五本厚厚的皮革书，递到钱镜手上：“我看你已经有了两个绘本，而这五本是一整套绘本书剩下的部分。其中写着第四、第五的两本记录的是不外传的能力，你只要完成之前的学习，它们难不住你。” “谢谢。我会根据书上的内容勤加练习的。”钱镜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要塞星上久留，而以后如果有问题想要再来要塞星可并不容易，要么是经过店长拉伊莎同意，要么需要3级营业员的权限，鉴别室的穿越通道才会开。而且来到这里需要花费命运金币，这也需要努力积攒才行。因此，他知道这几本书是他今后继续学习的保障，需要特别重视。 “你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好学生，一定要继续坚持学习。”优娜一边说一边拿出个巴掌大小金属薄片，一面粗糙一面光滑，混合着金银两种光泽。“你临走之前我送你个东西，就是这个测咒板。每当你觉得自己魔法有进步，就在上面用水元素绘制咒语。如果你真的绘制正确，它会发出金色的光。它专门用来检验你的学习进度，并保证你在咒语测试时的安全。” “哦，这太好了，谢谢老师。”钱镜拿过测咒板，但他总感觉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东西，但就是想不起来。 第58章 快钱 “老板，我错了，我忘了时间，没有回来上班。” “腰牌交出来。”拉伊莎伸出手来，钱镜乖乖将水土腰牌还给她。“你知道你没来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一直在后悔给你水土腰牌！这个东西会降低保护圈的效果，我担心你在外面被人砍断胳膊和腿，扔在沙漠中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太费事了，不如一刀抹了脖子方便——我是说对那些劫匪来说。” “你还好意思说？要是坏人抓住你，发现一刀捅你心脏死不了，结果起了千刀万剐的兴趣怎么办？”拉伊莎将水土腰牌拍在桌子上，一个劲喘着粗气，显然是气坏了。“如果……如果不是在白旗杂货店的系统中看到营业员的位置一直是你，由此知道你还活着，我真得要崩溃了！我才刚刚接手杂货店，难道就要处理员工的死讯吗？我怎么给你家人说？难道说‘你们的儿子死在了一个满是沙子的外星球上而且找不到尸体’吗？” “很抱歉，我没考虑这些。我陷入了魔法冥想，头脑太不清楚。” “钱镜，我不想看着人死……”拉伊莎双手捂着眼睛和额头，一时陷入了沉默。她想起母亲身体逐渐垮掉，慢慢从一个支撑起全家的美丽女子，变成蜷缩在床上的虚弱病人。她害怕听到母亲的咳嗽，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带走了生命的力量。可是在咳嗽，至少表示还活着，拉伊莎最害怕听到的，是什么也听不到。 死亡，给活着的人留下的只有孤独，而在拉伊莎这里更平添了无助。当钱镜戴着腰牌消失在要塞星的人群中时，孤独和无助又从不知道哪个角落中跑出来作乱。为此，钱镜必须得到教训！ “你这个月没有奖金，也没有假期。为了不让你被系统自动开除，我把你的假期全都用掉了！”拉伊莎抹抹眼睛，不想让钱镜看到任何湿润。“还有，你得将这几天落下的工作补回来。看看你的营业员任务，那些只有你才能完成，鬼鬼也帮不上忙。” “是，我这就去干活儿。”钱镜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店长，你放心，我不会死的。” “还在胡说！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小说的主角啊！”拉伊莎顺手捡起桌子上的石头杯子朝钱镜扔了过来，等出手她才发觉那是什么，于是赶忙喊道：“小心！躲开！” “瞧我的！”钱镜左手一挥，在杯子前进的方向上画了个圈。他呼唤水元素来完成锁水术咒语，以便形成水盾牌挡住杯子。可是圈子画了出来，周围的水元素只是挪动了一下屁股，极不情愿地走三步退两步向圈子上移动。 砰！钱镜被打了个趔趄，额头流血。杯子在地上摔成碎片，拉伊莎冲了过来。“让我看看！太对不起了，我有喜欢扔东西的坏习惯。” 钱镜头上只是擦破了点皮，血马上就止住了，不过拉伊莎还在手忙脚乱在店铺系统中寻找创可贴，钱镜则看着自己的手发愣。刚才施法时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锁水术的圆盾会失败？ “下次遇到这种危险，先躲开，别想着用手抓住杯子。”拉伊莎没有魔法感应，自然看不到悬浮在空中的水元素圈。只有咒语完全成功形成水盾牌后，普通人才能用肉眼直接观察。 “我……”钱镜本想显摆一下自己的魔法，结果没有成功，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他摸摸头上的伤口，带着一头雾水，来到后面的仓库。 儿童乐园还在，不过相比从前只剩下约三分之一的面积。爆炸袭击结束后，这里不再是避难中心，因此人流量当然会急剧下降，便也不需要那么多占地面积来安置儿童。鬼鬼的两个分身正在这里和小朋友玩耍，她将会在跳棋中取胜，并会在捏橡皮泥中落败。钱镜和鬼鬼打招呼，换来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说话不算话，没有替班让我出去玩！不喜欢你了！” “对不起，我去学魔法，结果进入冥想状态忘了时间，稀里糊涂就到了今天。我怎么补偿你才好？”钱镜自知理亏，赶忙说道。 “给我表演一下魔法，我就原谅你。”一只颜色特别深的鬼鬼出现在钱镜面前，这肯定是本体。“一定要是好看好玩儿的魔法才作数，街头魔术什么的就不要拿出来骗人了！” 鬼鬼还是这么喜欢玩儿，表演魔法这样的补偿就能满足她。钱镜正好需要再试试咒语，于是集中精神，再次画了个锁水术的圈。 结果还是一样。他完成了咒语的主体结构，但是水元素却不愿意配合，迟迟不为其提供能量，于是整个咒语还没等生效就消散了。钱镜叹了口气，正要给鬼鬼说明情况，没想到鬼鬼突然拍着手叫了起来：“小钱钱，没想到你真能施放魔法啊！” “啊？什么？你能看到我施展咒语？” “当然，我是厉害的鬼鬼，自然能看到。你的圈画的挺好，虽然很多细节看不明白，但我能感觉到那个圈已经具备了稳定的结构，确实是一个成熟咒语的框架。” “没想到鬼鬼还这么有本事。我考考你，你知道这个咒语为什么最后没有成功吗？” “噫！还想从我嘴里套话！小钱钱你变坏了！”鬼鬼一撅嘴巴：“两口阳气，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 钱镜将脑袋凑过去，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鬼鬼摇摇头：“不是现在。你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好，阳气也会变臭臭，所以记在账上就好。你之所以无法完成咒语，其实也是同样的原因。去好好睡一觉，将你的气势展现出来，一切就都会好了。” “这么简单？那我就不担心了。我还不能睡，至少得看看店长安排的活儿都是什么。我旷工这么久，心里过意不去。而且……”钱镜压低声音说：“鬼鬼，你知道我可以使用火柴人干活儿，所以我先看看工作内容，然后就能想办法一边休息一边工作了。” “小钱钱你真坏。”鬼鬼哼了一声，但还是带着钱镜向更后面走去。在儿童乐园一墙之隔的地方，白旗杂货店将这里建成了进出口转运仓库。一个时刻保持开启的空间通道挂在一侧墙上，从圆形的开口中可以看到里面如同夜晚的星空一样，漆黑的背景上有些细小并不断闪烁的光点。两条手动传送带紧贴着空间通道，是那种由一长排可以滚动的钢管构成，一条负责从通道中接收东西，另一条负责向内运输。 三个钱镜没见过的要塞星人也在这个房间里，都穿着魔法师的衣服。其中两个人检查进入要塞星的东西，另一个人检查离开的货物。这个房间正连着仓库的后门，其他渠道商只能在外面等着，不管是收货的还是寄货的。 拉伊莎给钱镜布置的任务就是利用营业员系统加速货物过关的速度。 “已经有另外两个本源世界的商人来到要塞星了。它们不是类人型生物，平时不怎么关心要塞星的出产和需求，不过他们嗅到了命运金币的味道就来了。”鬼鬼给钱镜补上要塞星这几天的新闻：“由于它们并非类人生物，所以在世界规则协调一致这方面是不如咱们的。可是他们人多，总进出的速度肯定会更高。” “店长没有准备再招人吗？” “做这种渠道只是挣一笔快钱，好让白旗杂货店尽快回复生机，我不想为这事儿再招一个营业员。”拉伊莎也来到了仓库，加入钱镜和鬼鬼的谈话：“这里招的人又不适合带回地球去。可留下来吧，白旗杂货店虽然能开设分店，但却没有足够支撑其自行运转的项目。” “臭豆腐怎么样？豆酱一号现在只是卖给了柳莎雯德，但相信它是可以铺开销售的！” “食物增味器在环之联盟依旧属于违禁品，我们不可能大张旗鼓使用它。臭豆腐的情况我调查了一下，它对要塞星人有毒性，而具备炼金脱毒能力的，只是极少数大魔法师家族。我们只是提供原料的话，这样的生意并不好做，肯定不能当成支柱。” 钱镜打了个响指：“店长，我发现这里还在使用石板和皮革记录文字。如果将纸张和印刷机引入进来，会不会很有赚头？” 拉伊莎摇摇头：“造纸、印刷这样的技术足以提升一个文明的整体力量，在环之联盟专门有一个词来定义，叫做智慧的火花。环之联盟禁止用智慧火花来扭曲另一个文明的发展，所以造纸、印刷这样的东西咱们不能碰。要塞星是个魔法文明，它仍旧充满生机，沿着自己的路走下去，很有可能会迸发出比造纸、印刷还要璀璨的智慧火花。不能认为咱们觉得是好的东西，对别人来说就是好的——尤其在文明方面。只有环之联盟认定的，属于‘完全停滞’状态的文明，才可以向其输入智慧火花。” “好吧，我明白了，这里面的限制还真多，我一定得重新参加营业员考试。”钱镜搓了搓手，“言归正传，我该怎样加速进出港工作，赶在竞争者强大之前，先把快钱挣过来。” “我也不知道。”拉伊莎双手一摊：“我从店长任务系统中只能看到一句提示：这不是店长的本职工作，必须安排营业员。” 好嘛，这倒是分工明确。钱镜一手按住胸牌，另一只手打开营业员系统，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分拣”任务。他仔细看了好几遍，生怕漏过信息。原来他要做的工作很像是物流系统的分拣员，需要开着系统，对照库房的登记记录，检查货物，然后为它们指定去处。 相当枯燥无聊的工作，比清点存满了未知货物的仓库还要可怕。不过，生活不可能都是充满了与女魔法老师之间的冥想冒险，或者是拿着大把钞票到处花钱玩儿的娱乐，终归还会有这些重复的、日常的、没那么有意思的事情要做。 拉伊莎打了个呵欠，然后说道：“我能让空间通道自动传送货物，但速度最快也不过半分钟一件——我相信你能提高这个速度。还有，这是编织袋，也交给你了。许多大件货物没法运进仓库，你需要这个。钱镜，我相信你有能力处理好这一切的，对吗？” 钱镜点点头，然后便投入工作。在尝试让火柴人接手前，他必须搞明白整个工作的流程。根据任务的帮助系统，他照着步骤从仓库选择需要发送的货物，然后就看它几乎是立刻便从空间通道中跳了出来。 “没有延迟？这比编织袋高级多了！” “但是这种方法花费高，很影响利润。”鬼鬼说道：“编织袋是最便宜的，还可以批量取出货物，唯一的问题是需要用手搬出来。小件的东西还行，大件的得用到扁担，而那只有营业员可以用。” “难道拉伊莎亲自搬运货物了？”钱镜愈发觉得愧疚，毕竟耽误了太多工作。 “还能有谁？我是个鬼魂，会直接从编织袋上穿过去，完全帮不上忙。而且我的力气很小，一会儿就会累，需要阳气补充才行。拉伊莎也是不得已，才打开了持续通道。哼，环之联盟就从这里面分到了钱，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干！” “我来想办法。”钱镜不再废话，而是立刻投入到工作当中。空想千遍不如上手一遍，他只有完成并理解整个流程，通过积累经验才能想到改进的方法。他脱下外套扔在一边，提起扁担挑着编织袋，开始在空间通道和传送带之间忙碌。 拉伊莎只能开通自动通道，每分钟能通过两件货物。而同样的时间内，钱镜能利用营业员系统调进来二十到三十件货物，这就提高了十倍效率。如果是一般的员工，这样的提高绝对可以满足，但钱镜相信自己能够做到更好。 火柴人不能访问营业员系统，这必须要他亲手操作，而作为人类，钱镜的耐力和保持专注的能力是有限的。他需要休息，而此时效率会立刻下降，这是缺点之一。第二，持续空间通道要支付给环之联盟一笔费用，假设整个渠道项目的总货量是一定的，使用空间通道会让总收益大大下降，这和“挣快钱”的目的不符。第三，空间通道仍旧是一件一件出货，而用编织袋的话，虽然有延迟，但它可以批量出货，甚至可以将地球上的仓库一次性运送过来，剩下的只是将其一件件从袋子里取出来。 钱镜擦擦额头，汗没有白流，一个主意慢慢成型了。 第59章 我一回来就出事 “你这是在干什么？这是个衣架吗？” “不，你把它当成脚手架更好一些：它是用来固定我的。”钱镜和鬼鬼正在传送门隔壁的房间，这里正好可以挡住那三个要塞星法师的视线。钱镜用绳子捆扎铁管，加工出一个怪异的东西。它平放之后就像个四脚朝天的凳子，中间可以躺进去一个人，然后那个人可以把手臂固定在向上的铁管上，做出一个托举的动作。随后，钱镜将编织袋口打开，两只手伸进去撑到高处。如此这样做的时候，钱镜就能借助架子的帮助，毫不费力地保持举着编织袋的动作。 一部分黑色的火柴人顺着钱镜的手臂钻进编织袋中，另外的则一个挨一个在架子上排成长队。编织袋中的那些可以从钱镜手上接过需要搬运的货物，然后依次传递运出来。等到货物离开编织袋后，就交给架子上的火柴人转运。钱镜想了想，觉得还可以改进，就将白旗的扁担斜扛在肩上，另一端杵在地上，形成一个窄窄的滑梯。于是，火柴人可以将货物放在扁担上，借助扁担的特殊负重能力减轻工作负担，并保护脚手架和钱镜不受到压力。于是，一整套工程运作下来，钱镜本身可以完全不活动，火柴人自己就能完成整个出货的过程。 “我选一大批货物运输，然后让火柴人将它们从编织袋里搬出来，先放在这里。我睡一会儿，之后再用独轮车运到隔壁去——主要是不想让要塞星法师看到我在偷懒，不然我就让火柴人推独轮车了。” “哦，这你不要担心，我可以帮你。”鬼鬼举起食指，特别认真地说道：“既然你的火柴人能推动独轮车，我可以帮助他们送货——装装样子就行。将货物交给他们，反正那三个法师还要检查一遍，剩下的咱们就不用管了。你放心睡觉就好，直到恢复精神然后给我一口阳气做报酬。” “成交！”钱镜已经相当困倦，特别是他躺倒在架子中之后。强打着精神看火柴人完成了几次搬运后，他终于坚持不住，一闭眼就呼呼大睡起来。 他做了一个有趣的梦。在梦中，他来到一个由完全黑暗构成的地方，周围空无一物，连脚下也没有接触地面的感觉。不过，这里也不存在坠落，各个方向上都是完全一样，静止和运动没有丝毫区别。 钱镜听说过人要是关在小黑屋中会逐渐发疯的故事，但他处于同样的环境却没有丝毫紧张和恐惧。这片黑暗虽不会带来温馨、舒适，但也同样没有孤独和危险。它就是单纯的“什么都没有”，连值得害怕的东西都没有。 “看好。”一个难辨性别的声音在钱镜耳边吐出两个字。随后，一个白色的光点在极远处出现，并不断扩张，如同一个光构成的罩子。在那罩子里面包裹着缤纷绚烂的各种色彩，它们在不断变换形态的过程中互相融合，似乎要孕育出新的东西…… “看好，看光的外面。”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光的外面是暗，有什么好看的？钱镜的念头很清晰，仿佛他现在是清醒的。可是他也清楚自己正在做梦，这种矛盾的感觉令眼前的所有图像都颤抖了一下。“仔细看！”那个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些情感。钱镜觉得自己拗不过它，便用心凝神去看。 然后，他便看到了。就在明亮的光照外面，在它前进的每一个方向上，都有个东西比它先走一步。没有确定的形状，仿佛一道道雾气构成的长带子。它呈现出种比黑更黑、比暗更黯的质感，是光明永远碰触不到的东西。 光和暗谁更快？似乎是暗。因为当光前进的时候，暗总会在前面等待。也许正是暗先占领了虚空，然后才有光创造了世界。 那光球越来越大，逐渐靠近钱镜，最后将他吞噬进去。钱镜的梦醒了，但他清晰记得梦境最后的一幕：新世界的光球抵达之前他终于看清了，那光球外层不断变幻着的黑色开路者，与心灵塑形墨水一模一样。 “这个梦预示着什么？是在告诉我心灵塑形墨水的由来吗？”钱镜睁开眼睛，看向自己手臂，黑色的火柴人站在上面忙着搬运货物——它们正是心灵塑形墨水创造出来的生物。“或许心灵塑形墨水能够创造出火柴人，是因为它是创世过程的一部分，甚至是最先导的部分？干嘛让我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吗？”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解释。他学会了魔法，夜晚就做了些关于魔法的神奇梦境，一切都只是胡思乱想，这样的解释似乎更说得通。“只做一个梦并不能说明什么，醒醒干活吧，钱镜。” 他命令火柴人将他的手臂从架子上解下来，并将编织袋放到一边。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睡觉会导致全身酸疼，这次钱镜算是体会到了。从他的脖子、肩膀、双臂到后腰，似乎全都不再是自己的，不管做任何活动，关节都会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 身体上的疲劳和腹中饥饿是预料中事，这些只需要补充食物就能缓解，最重要的是钱镜的头脑得到了良好的休息。他随手画了个“锁水术”咒语，这一次水元素乖乖附着在咒语框架上，形成了漂亮的圆盘。 “哈哈，我是个魔法师了。哎呦呦……”钱镜揉揉因疲惫而酸痛的肩膀，龇牙咧嘴地开心着。他接着打开营业员系统查看库存，发现需要搬运的货物已经接近完成！他还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但总进度已经是之前七天的总和。 “钱镜，你醒啦！”鬼鬼推着独轮车从隔壁回来。她将车子随手一扔，最后几个火柴人顺势从车把手上跳下来，回到钱镜身边。 “嗯，好好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你瞧我的这个魔法盾，挺漂亮的吧？” 鬼鬼瞪大眼睛看着漂浮在钱镜身边的水盾，然后用手指捅捅。不出意外，鬼鬼轻而易举就从锁水术中穿了过去。“还行吧，样子亮晶晶挺好看，必要的时候可以当镜子照……”鬼鬼撇撇嘴，勉为其难地评价道。 “这只是魔法史的一小步，但却是我的一次飞跃。我肯定会学更多更好的魔法，到时候给你显摆显摆！”钱镜一挥手，将锁住的水元素圆盘驱散。细密的水珠落在脸上，送来丝丝凉意。“鬼鬼，我睡觉的时候一切都好吧？” “你的这个偷懒架子挺管用的，火柴人也很勤快——比你强多了。在你呼呼大睡的时候，我辛辛苦苦来回推车，保证了一切都顺利。哦对了，拉伊莎过来看过，我说这些火柴人是你学会的魔法，专门偷懒用的。” “什么？拉伊莎发现了，她信了吗？哦……信了就好，谢谢你遮掩过去。”钱镜长舒一口气，将火柴人的事情推到要塞星的魔法上是个最好的解释。这个心灵塑形墨水是佘老爷子留给佘家人的，钱镜意外拿到后，心里总是有个小疙瘩，就好像害怕拉伊莎随时会将它拿回去一样。 “你活得真小心，为什么要这样呢，反正死了之后还能变成鬼，还是可以到处玩儿。” “也许正是因为死后可以不那么小心，所以活着的时候才需要小心。” “鬼鬼才不会被你的怪话绕进去呢，这种招术对我没用！”鬼鬼嘻嘻一笑，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竖起一根食指说道：“哎呀，小钱钱，忘了正事儿！你的火柴人有些古怪，从编织袋里搬出些货物放在一边，就是不让我运走。你看看吧……” 顺着鬼鬼手指的方向，墙角处正堆着八个一模一样的包裹。每个包裹都有一米见方，外面缠着厚厚的帆布和大捆尼龙绳，看上去就给人严严实实的感觉。“这些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营业员。”鬼鬼跟在钱镜身边一起过去查看：“这些东西从编织袋里拿出来时还挺正常，但将要运到独轮车上的时候，火柴人将它们踢了下来，然后都放到这里了。它们还不准我过去查看。” “于是你就没去看？这不像你啊。”钱镜手放在包裹上，然后通过系统盘点货物的能力进行查看。“这里面是从龙冥界运来的鳞甲材料，三龙商业的东西。量还不小，除了这八个包裹外，还有二十多个之前已经运走了。” “为什么你的火柴人要将它们扣下？” “我也不知道，火柴人又不会说话。哦对了，他们可以写字。”钱镜拿出纸笔交给火柴人，然后就看到它们齐心协力在纸上画出了歪歪扭扭的字。 这些东西有危险。 “什么危险？不对！危险干嘛还留下？”钱镜蹦了起来。“里面是什么东西？炸弹吗？不是说白旗杂货店的货物转运方式是安全的吗？对了，得告诉拉伊莎！” 他让火柴人看紧这批东西，然后也没等鬼鬼，自己就风风火火跑去找拉伊莎。正好，拉伊莎就在前面的店铺，她在那里支了张办公桌，方便见前来提货的各个渠道的商人。一个要塞星的魔法师正坐在她对面，一个面带微笑，另一个则表情严肃。 如果面带微笑的是拉伊莎，那不会引起钱镜的警觉。现在的情况是，拉伊莎用一张冷若冰霜的严肃表情面对着微笑的魔法师，这就有些奇怪了。钱镜多看了一眼，那魔法师不正是三个来检查货物安全的魔法师之一吗？ 危险的包裹，负责检查的法师，严肃的店长——钱镜模模糊糊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尤其当拉伊莎转过头，微微开启嘴唇而欲言又止，那双眼睛中又满是担忧和警告的神色，钱镜立刻心领神会——这是出问题了！ 他可以立刻转头回去，然后让鬼鬼从地下钻过去看看情况，这样是最安全的。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出现了一瞬间就被抛弃。他没有减速，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左手还在空中画了个圈。 “店长！看，我学会魔法啦！”钱镜猛扑上去，一下子撞在办公桌上，一边发出“哎呦”的大叫声，用自己的身子隔开拉伊莎和那个魔法师，同时用左手施展了个锁水术。他简直是超常发挥，锁水咒聚集周围的元素，一瞬间就形成一面光洁的镜子。 那魔法师从水镜中看着自己的脸，可以说是分毫毕现。钱镜趁着水镜面遮挡视线，一把拽住拉伊莎就把她往后拖。忙乱之中，两个人狼狈倒地，但总算是离开那个魔法师一段距离。 “怕什么，难道在你们店铺的光环内，我还能伤害你们不成？”那魔法师平静地说道。他看着钱镜的锁水咒，微微笑了笑：“不愧是蓝色水球来的人，你们的水魔法很有意思，而且遮挡视线这个想法很好。我也是在你开始施展咒语的时候才想明白的。” 魔法师稳稳坐着对钱镜说话，钱镜根本就没看他，而是专注地将拉伊莎挡在身后。“你没事儿吧？有没有摔疼？我刚才忘了店铺保护圈的事情，以为你被制住了。” “谢谢你能冲上来。”拉伊莎伸出手，让钱镜拉她起来。“钱镜，咱们是不是收到了八个从龙冥界运来的包裹？” “也许有，我得确认一下才行，怎么了？” “你们要将那些包裹给我，然后紧紧闭上嘴巴，不然有人会死。”那魔法师说道。 “呃，给了你包裹，你能保证那人永生吗？”钱镜立刻反驳道。 “我只保证死的那一部分，是不是活下来并不在交易之中。”从那魔法师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他还是笑眯眯的、一副神色轻松的样子。“白旗杂货店真是个好地方，只要和和气气地谈生意，你就害不了我，当然我也害不了你们。八个包裹、严格保密，换三百条性命不会在今天死去，这个生意挺合适的。” 钱镜看看拉伊莎，后者心领神会，说出了原委：“他们只能在后面仓库和前面店铺活动，其他区域不行。他看到鬼鬼用推车送货，猜到包裹可能是在里面，但他进不去。他说在城里还有炸弹，并且抓住了封灵竹和刘明。如果不答应他的条件，这些人就会死。” “别忘了还有一点，”那魔法师补充道：“这件事是我和你们白旗的交易，其他人若是知道了，他们也会死。啊，你们的表情真有趣，尤其是眼角的变化——我们就没有这块肌肉。” “我很想揍他一顿。”钱镜对拉伊莎说道。 “白旗之内不能发生战斗，这是规矩。他也是受保护的，你揍不了他。” “我想想，我想想……” 第60章 浪客 “想一想”三个字的发音没什么难的，轻松就能说出口，但真的要想出办法来完全是另外一回事。钱镜从没处理过人质被劫持的情况，唯一的知识来自于各种警匪片。它们在电影中好使，对着人类好使，可是放在现实中面对一个外星人——似乎这比警匪片还要魔幻——能好使吗？ 电影中，那些谈判高手都是心思缜密、观察敏锐、情商爆表、反应逆天的家伙，他们能一直保持密切观察对方，任何细节都不会放过，一边嘴上应付着，一边心里还能算计着——这些钱镜都不具备。他是那种开心就笑、生气就瞪眼，脸上藏不住心理活动的人。所以，他干脆用双手捂着脸、低下头，避免自己的心思通过表情让对方看到。先不管其他方面，努力开动脑筋再说——反正还在白旗杂货店的保护下，他尽可以放心大胆地思考。 那魔法师微微一笑，用手指有节奏地敲起了桌子，并用和蔼的声音说道：“水球人，沙星的事情和你们没什么关系。除了挣钱外，这里也没有什么你们割舍不下的东西。所以，让你们的朋友安全，然后置身之外不好吗？这里面的逻辑很简单……” “店长，我回来多久了？”钱镜突然抬起头来，保持着双手捂脸的样子向拉伊莎发问。 “还不到一天，怎么了？” “他们不会放了封灵竹和刘明——假设他们真的抓了这两个人。”钱镜摇摇头，说道：“之前同样的包裹一件件过来，而我将它们一起运了出来——他们不可能提前预计到这件事。而且你说过他无法进入我所在的房间，因此不可能知道货物真实的运输和储存情况。刚才我想了想，即便从打开的门口向里看，也没法看到我，还有我身后的那些货物。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在睡觉，因此特意避开了可能暴露的位置。” 拉伊莎点点头：“没错，我想起来了，你的确是躲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然后呢？” “原来的时候，货物一件件过来，或者说谁也不知道会什么时候过来，其中没有规律。在这种情况下，接收者对货运延迟的耐受性是比较强的。他估算一个到货时间，心里也很清楚这时间根本不准，那么迟上几个小时、半天，他都能接受，不会做出什么改变。我回来之后先是慢慢出货忙了一阵子，还去造了个支撑架子，然后才开始加速，也就半天的时间。他用着半天的时间发现不太对劲，然后开始行动，找情报、设陷阱、抓人质然后来要挟，就半天？这不合逻辑。” 那魔法师还在微笑，但手指不敲了，也不说话了。 “所以两种可能，第一，他根本就没有抓到封灵竹，现在是在诈咱们；或者他们的确抓到了封灵竹，但很大可能不是为咱们扣下包裹这件事准备的，而是另有所图。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咱们做什么，他都不会释放人质！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拉伊莎听懂了，立刻瞪着那魔法师：“伊森先生，你这是上门诈骗来了吗？” 话音刚落，一团烟云平地升腾，关二爷跨出云团，突然出现在那魔法师身后。他双手持刀，衣摆飘飘，长须冉冉，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钱镜恨不得关老爷一刀将那个讨厌的魔法师砍死，可是封灵竹或许真的在他手上。 “关老爷，不能杀。拉伊莎，先确保封灵竹他们的安全再说好吗？” 拉伊莎听了钱镜的话后点了点头，然后对魔法师说道：“白旗的规矩：谈生意可以，骗子当诛！我和钱镜没有精力和能力对付所有欺骗白旗杂货店的人，这件事自有白旗自己做。我现在有非常正当的理由怀疑你用不可能完成的条件进行交易，这是诈骗的行为。” “所以，怎么样呢？你让这个召唤物将我砍死？别吓唬人了，白旗杂货店又不是第一次来沙星，它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你以为我们会不关心吗？这里的确是两个世界意志交汇的地方，受到保护，但也受到限制。”魔法师转向钱镜坐正身子，手指交叠而用两根食指顶着嘴巴，仍旧微笑着说道：“你挺聪明的。抓捕封灵竹和刘明的确不是为了你们专门进行的，而是整个大计划的一小部分。我不能保证拿到包裹就放了他们，但我可以保证他们安全无伤。别忘了还有三百多人的性命……” “那三百人我并不认识，不如你列张单子给我？”钱镜一直捂着脸说道：“你随便拿那三百人做人质，一直留着我也不在意。将我认识的人还给我们，你的事情我们就不会管。” 拉伊莎皱皱眉头，她才是白旗杂货店的店长，最终做决定的应该是她。 “很有趣，真的很有趣。”那魔法师说道：“那些包裹对你们毫无用处，而你们居然认为它的价值高过自己朋友的性命——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文化。” 钱镜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拉伊莎拽住——细长的指甲在他皮肤上留下疼痛的感觉。钱镜从指缝看向拉伊莎，她依旧摆出严肃的表情，和她刚到要塞星时摆给常队长他们看的一样。 “伊森法师，你知道让步与不让步是交易和要挟之间的区别吗？白旗杂货店什么生意都可以谈，但如果你什么让步都不做，那就会被归为要挟。顺便说一句，你脑袋后面的武器很有名，叫做青龙偃月刀。” “可是你说不出那句‘砍死他’，我还是安全的。”伊森说道：“若是其他商店我们还真没办法，可谁叫白旗多年前来过，那老头滔滔不绝讲了好多，试图说服我们和他做生意——我们可是知道了不少。我不会要挟你们，谈不拢我直接离开就行。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买卖不成情意在？” 真是个狡猾的家伙！钱镜恨恨地想。很明显，这魔法师有备而来，对白旗杂货店非常了解，利用信息不对等的优势压他们一头。对了，电影上那些谈判专家最重要的一项工作不就是观察敌人，收集信息吗？将情况掌握的越细致就越能找到对策。 钱镜将手放下，直视着仍旧保持微笑的魔法师。这个要塞星人想要干什么，绑架从地球来的人，并用更多人的生命作威胁，就是为了那八个从龙冥界来的包裹？钱镜立刻命令火柴人行动，在不拆开包裹的情况下检查里面是什么东西。他不能再相信系统登记的信息，说不准这包裹从龙冥界过来的时候就伪装过了，贴了个别的东西的牌子。甚至它们不是龙冥界的都有可能！ 包裹从地球转运到要塞星，要经过很多次检查。地球的本源力量不认为它是个威胁，有关部门也没看出来。要塞星的世界意志给予放行，这里魔法师的最后一道检查……算了，这一道关卡属于监守自盗，纯粹是摆设。但是，为什么火柴人会觉得那里面的东西有危险呢？总不能说火柴人比两个星球的世界意志和有关部门的力量更强吧？ 钱镜没那么自大，但是他的确需要火柴人提供更多的信息才行。好在火柴人和鬼鬼都还留在隔壁，而火柴人身边还有纸笔。“鬼鬼看看里面是什么，注意安全。”一行歪扭扭的字由三个火柴人努力写了出来。同时，火柴人利用自己本质上是个二维生物的特点，贴到包裹外包装上，然后向内渗透。 平时鬼鬼喜欢玩乐，但遇到正事却从来不会含糊。她看到纸上的字，立刻知道外面出了问题，但并没有莽撞地第一时间出来。她钻进包裹中仔细查看，厚实的不透明包装箱内是满满一箱子鳞片粉末，与登记表上的完全一致，并没有什么异常。 为了保险起见，她利用虚化身体可以穿透实体的能力，嘴巴含了一口鳞片粉，穿透包装箱运了出来。这一个动作立刻让她变得极为虚弱，躺倒在地并大口喘息着。鳞片粉随即掉落在地，火柴人将它们扫到纸上收集起来。 与此同时，渗透进包裹的二维火柴人也返回来，它手中捧着一坨绿色的牙膏样粘稠物质。其他的火柴人非常紧张，小心翼翼凑过去，撕下一点包裹的外包装层，折叠成碗状。探路者火柴人走进碗里，然后自我解体，化成一阵黑烟消散。绿色牙膏物质便留在里面。 “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发现？”鬼鬼愣了。她穿透实体的过程中是能够“看”到中间所有部分的，就像做了一次断层扫描一样。她曾经跟钱镜抱怨过灰尘味道，是因为她还具备“品尝和记忆”所有穿越过的物质的能力。“这绿色东西是怎么藏住的？” 火柴人颤颤巍巍在纸上写了“你胖”两个字。鬼鬼气得咬牙切齿，但她也得承认，自己不是二维生物，的确是比火柴人胖一些。她突然懂了，这货物的外包装有问题，里面存在空间夹层。这个夹层是将高维物质尽力压缩成二维，以躲开地球和要塞星上的常规检测手段。不过，在二维的火柴人的眼睛里，这种夹层就如同人眼中的大峡谷一样明显。 “别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还想问你们呢……”鬼鬼对火柴人眨眨眼睛，然后强撑着身子爬起来。“我得想办法告诉小钱钱和拉伊莎。你们是没有办法的对吧？” 火柴人摇摇头。它们从钱镜那里接收命令是单向的。于是鬼鬼穿透地面潜伏到地下，偷偷摸摸来到钱镜和拉伊莎正下方。她露出一只眼睛朝外瞄了一下，找准位置，用力吐气来变小，然后顺着钱镜的脚底钻了进去。 钱镜腿一抽，汗毛直立、鸡皮疙瘩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之前鬼鬼也曾从他身上穿过去，也曾不止一次吸过阳气，可都没有这次更“惊悚”。钱镜上下牙齿咯咯咯咯地打架，明明感觉很冷，头上还直冒汗。 鬼鬼将自己藏在钱镜身体里，然后在他脑壳里说话：“小钱钱，包裹里的货应该没问题，但是在外包装中有空间夹层，火柴人变二维之后，从里面取出些不明物质，绿色牙膏似的。我和火柴人藏了一点。你这边是怎么回事？对面是大坏蛋对吗？” 鬼鬼的声音在脑壳里面震荡，就像里面敲了钟。钱镜听到一阵阵嗡嗡的响声，脑浆都有种麻痒的感觉，却没法抓没法挠，太别扭了。他尽可能保持冷静，颤抖的手努力捏着下巴，让自己的牙齿不再打战。鬼鬼也意识到钱镜无法承受这样的状态，不再等他回话，赶紧顺着脚底溜走了，到另一边藏着偷听。 “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拉伊莎坐在钱镜身边，此时抓紧了他的胳膊。 “没事儿，我发现我头脑不够用，想不出特别好的解决办法来。”钱镜拍了拍拉伊莎的手背，安慰她道：“不过你放心，我刚想到，我处理这种情况其实是有经验的。” 拉伊莎还在因这句话发愣的时候，钱镜转而向魔法师伊森说道：“那批货物不是给我们白旗杂货店的，本不该我们过问。但是它们显然有问题，而又是从我们店里出来的。你想要提走货物，并非不可能，但得配合我们，将我们的嫌疑去除。” “我提议，你把封灵竹完整安全地还给我们，我去做你们的人质。你仍旧要保证人质的安全，这样你就可以拿走你的货物。那些龙冥界来的包裹，我们会将里面的东西原原本本给你们。就算有白旗的合约在手，你之前难道就不担心我们会泄密吗？现在，我给你当人质，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拉伊莎刚要说话，钱镜对她摆摆手，然后抢着说道：“别忘了，我一直在有白旗的保护下，没有生命危险，他们或许能困住我，但其他事做不了。我再带些吃吃喝喝的，去陪刘明聊天，将这件事处理过去。要塞星变成什么样子和我又不相干，我只希望我关心的人安全。” “你愿意来做人质？！”那魔法师站了起来，哈哈大笑了两声：“这样更好！” “不行！”拉伊莎道：“钱镜，他们和要塞星和有关部门的事情，与白旗没什么关系，我不准你……” “撇不清的。”钱镜说道：“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的话吗？在他们眼中，白旗和常队长都是从地球来的，怎么会没有关系？咱们这次撇掉了封灵竹，下次咱们就会被所有人撇掉。别忘了，我是带着吃喝去的，权当是放假休息。不对，这算是工作，我还要保护圈呢，你可别开除我！” “等一下，你做人质可以，但是交换的人要变变。那个男的，刘明换给你们。” 钱镜要的是解放出更加聪明、能够解决问题的封灵竹，让她回到白旗杂货店，联系常队长来摆平现在的麻烦。他对刘明的认知只局限在“通讯员”三个字上，其他的全不知道，因此只能对不起刘明了。 于是他哼了一声：“地球上叫做英雄救美。我肯定是要换美女出来的，不然没有意思。” “你可以和那女人在牢里相处，这不好吗？” “你没看我身边还有个美女吗？我再和另一个女人相处，这岂不是坏我大事？不行，为了表明我是清白的，还是让个男人陪我吧。” “这也说得过去。”那魔法师说道：“你愿意做人质，我就放心你们白旗能够遵守约定。你们应该感谢世界意志的保护圈，有了它你们才有在桌子上讲条件的资格。好了，我同意你的条件。” “那我们就把包裹里面的东西完完整整交给你们。但我要看到封灵竹之后，再跟你们走。” 那魔法师点点头，然后看向拉伊莎：“你是店长，这合约必须你同意才行。” 钱镜抓着拉伊莎的手：“放心，我有经验，脚底下还有圈儿，不会有事儿的。” 拉伊莎这才明白钱镜所说的经验是什么。在白旗开业的那一天，不也是钱镜从许老板那些强壮的保镖身边挤过，像个傻子一样无视威胁和危险，毅然站在自己身边来帮忙的吗？ “你这是傻。” “不，我最多是有点浪。”钱镜嘻嘻哈哈地说道，同时下令让火柴人将那些包裹里面的绿色牙膏，尽可能都给弄出来！ 包裹里面的东西原原本本给他，没问题。包裹皮儿可不算！ 第61章 我进来了 “不是……你怎么来这里了？”刘明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新狱友。 钱镜站在刘明面前，手里提着一个大口袋，上面写着“面粉，10Kg”的标志。他神色轻松，完全没有要来坐监的感觉，眼睛还带着笑意，嘴里啃着半个苹果，然后从口袋里掏掏，顺手又递给刘明一个。“先不说那么多，吃个苹果吧。封灵竹说你喜欢吃水果，我特意给你带的。” 刘明有些哭笑不得，双手用力从地上撑起身子，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然后从钱镜手里拿过苹果。他先用鼻子深深嗅了一下，然后用力咬下去，一边咀嚼一边吸吮，闭上眼睛努力感受着芳香布满口腔的幸福。 “我带了不少吃的，专门给你改善生活的。”钱镜扶着刘明坐到石板床上，然后回头看了看，魔法师伊森抄着手站在门口。“我朋友受伤了，你就不给他治疗吗？” “他现在很安全，而这才是我们协议的内容。钱镜，你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等一切结束后就可以自由了。” 魔法师对钱镜笑了笑，然后关上了牢房的大门。 这是一间石头监牢，干燥粗糙的沙石封闭了四周，没有窗户和通风口。钢铁牢门有个巴掌大小的发光玻璃，那是房间内唯一的照明。它只会向牢房内发光，因此外面的看守可以不受影响地观察房间内的情况，而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 一张石板床，一个包裹着沙土的皮革枕头，一个便桶，房间里就这么多东西。钱镜坐在刘明旁边，看着他用力啃着苹果。与之前相比，刘明变得面黄肌瘦，脸上和手臂上还有还不少没消肿的伤痕。当他想把苹果核一起啃掉的时候，钱镜拦住了他，又递给他第二个苹果。 “别急，有的是吃的。除了苹果外，我还带着一只扒鸡。真空包装那种，口味不如鲜的，不过也算不错了。” 刘明缓了缓气，抬起眼皮来说道：“你真的把封灵竹换出去了？” “对，是我和他们做了个交换。这些魔法师通过白旗杂货店运进来一些神秘的东西，被我检查给发现了。他们用你和封灵竹做人质要挟我们，说不给他们东西就杀你们头。不过，我们发现就算是给了他们东西，他们也不太可能放你们，于是我就做了个新交易。封灵竹出去了，没把你换出去，你不会生气吧？” “不生气！你有种！”刘明对钱镜竖起了大拇指。“封灵竹现在怎么样？” “我看着她走进了白旗杂货店的保护圈，她说自己没事儿，还让我给你带水果。带水果是什么意思？” “水果就是她已经安全脱身，让我自己想办法。”刘明掂了掂第二个苹果，没吃，放在鼻子下面嗅个不停。 “大哥，你不想吃的话可以不吃，但别总闻个不停。那苹果是我亲手洗了再放袋子里带过来的，你老是闻来闻去，就好像有什么怪癖——我心里会发毛的好不好？” 刘明立刻将苹果从鼻子下拿开，用身上满是灰尘血迹的衣服使劲擦了擦，放在一边不去管它。钱景刚刚舒了一口气，就发现刘明正直勾勾盯着他，一双眼睛就像是发现了猎物的老鹰。“干啥？有什么事情就直说。” “你为什么这样做？”刘明双唇紧闭，他的声音直接在钱镜头脑中响了起来：“别惊讶，这是我的心灵通讯能力，不会被人窃听，你可以放心地说话。” “呃，我该怎么说话？”钱镜张口就来，然后发觉自己这样挺傻的。对方在心灵频道上，自己却还是在用嘴巴直接发音，那还有什么保密的？于是，他也学刘明的样子，用力盯着，然后心里不断想着“你能听见吗？喂喂喂？” “能听到，但是你脑子里面的杂音太多。”刘明摇了摇头，然后道：“你没经过训练，但可以学一个窍门。每次你想给我说什么的时候，前面加上句‘刘明听好了’，我就能准确接收，不用去管那些杂音了。” “刘明听好了：哇哦，这样就方便多了。怪不得你是三只耳通讯员呢，原来是因为有这个能力。这些是天生的还是后来训练的，我可不可以也学？你的通讯距离是多少，现在能和外界联系吗？” “别管我是怎么会的。谢谢你关心我们，但我们是故意被抓住的，不然你以为他们能成功？我和封灵竹进到内部，为了能调查下这些家伙是干什么的。你这一搅和，原本的计划全都乱套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这样做？” “和你一样来这里侦查啦。当然，更重要的目的是让封灵竹安全出去。我觉得她那么聪明，在外面比在里面更有帮助——我不知道你们是故意被抓的。”钱镜从布袋里掏出个玻璃瓶，递给刘明：“别问为什么，赶紧吃一口。” “这又是什么吃的？你是小叮当吗，可以一个劲往外掏东西？”刘明接过那撕了包装纸的瓶子看了眼，不解地瞧瞧钱镜，然后拧开盖子用手拿了块臭豆腐吃下去，然后猛吐绿色的舌头。“有馒头吗？这样干吃味道太冲了！我的鼻子现在都不管用了，还流泪……是队长让你这么干的吗？” “哦，不是。我知道要塞星人直接吃臭豆腐会中毒——我怕你是用魔法伪装的。” 刘明脸色铁青，什么话都不想说，吭哧吭哧啃起了苹果。过了两分钟，他才用心灵传讯给钱镜说了一句话：“现在连苹果都变成那个味道了，你……你可以直接问我地球上的事情，这样不就能试探出真伪来了吗？” “下次我就按你说的办。”钱镜拧上臭豆腐的盖子，然后在牢房里走来走去，四下打量。 “别看了，这里的石头严丝合缝，墙壁、地板和天花板都由魔法加固过，就算是冲击钻或者挖掘机也没办法。另外，你仔细观察墙上和地上的细线，就能看到绿豆大小的魔法眼。那些看守能通过随便哪个魔法眼窥视咱们，没什么举动能藏得住。” 钱镜仔细观察，果然发现了刘明说的那些东西。“这些人准备得还真充分。你知道这是些什么人吗？” “极端保守主义者或者叫做极端孤立主义者，我不是太确定。”刘明说道：“我们在调查之前那些队员的下落，发现了有这么个组织。这群人不喜欢和外界文明的交流，特别是让其他星球的人学走要塞星的魔法。‘法医’进来后，通过对他们的观察，认为这次魔法大会的终极咒语是这群人的目标，他们要保护终极咒语不让任何人拿走。” “改改奖品不就行了？反正谁也不知道终极魔法咒语到底是什么。”钱镜耸耸肩，补充道：“要是我我就这么暗箱操作。” “法医说，这帮笨蛋似乎也不知道终极咒语是什么。这些极端保守派人数少、势力单薄，影响不了核心魔环会议。他们只能给参赛选手制造些麻烦，尤其擅长绑架和关押。只不过这一次终极魔法的名头太响了，他们除了破坏整个大会外，没有其他选择。城市中的爆炸就是他们干的，我们之前的队员现在也被他们关押着。” “那些人还活着？他们在什么地方？” “我的心灵感应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知道他们就被关押在附近。但这里的魔法墙壁让我没法向外传递信息，所以无法联系上。”刘明指了指右侧墙壁：“大约是那个方向，隔着两个房间距离的地方。” “隔着两个房间？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要从门口走到牢房最里面，仔细听同一个心灵声音强度的变化，剩下的就是几何学了。在有关部门专门有一整个专业智囊团队会帮着我们开发能力的各种用法。比如，我现在就知道，监视咱们的魔法师暂时离开了，没有任何一个魔眼正在运行。” “这么说，我可以正常说话啦？”钱镜拍拍自己的脑袋，然后说道：“还是用嘴巴更自然，心灵感应这东西我还玩不来。我要花很多力气才能尽可能避免胡思乱想然后被你知道，可我越是克制自己胡思乱想，我就越容易胡思乱想。” “的确是这样。”刘明说道：“钱镜，虽然我还是觉得你主动进来这件事挺傻的，但还是得感谢你。我和法医故意被抓住，然后碰上了三个想不到。没想到这里对心灵传讯的封闭效果这么强，断了我和队长的连线；没想到这里的墙壁和大门极端坚固，封灵竹的切片刀也无法破坏。还有没想到我们那些同志还都活着，这样营救的难度就大了。封灵竹在这里有办法却没法发挥，出去就对了！” “呐，我就知道我的选择没错。”钱镜笑笑。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道：“你确定现在没人看着？” “对啊，这个信心我还是有的。” “那就好！”钱镜立刻翻转布袋子，将里面的食物、水和伤药全都倒出来。随后，他顺着布袋子的内边摸索，找到一个塑料片后用力往外一拉。“瞧，这是我们白旗的编织袋，让我给带进来了！” “又多了个袋子……这东西有什么用？看上去就是个塑料袋子而已。” “你只要从这边钻进去，就能从另一个袋子钻出来。那个袋子在拉伊莎店长那里，你赶紧过去，我随后就到。” 刘明摇了摇头：“我不能走，之前的战友还被关在这里，我还得想办法就他们。你不是战斗人员，这里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你走……不好！你快走，赶紧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说完，刘明就上来一把抓住钱镜将他往袋子里塞。正在这时，地面震动了一下，远处传来一阵“嗡……咚……”的声音。刘明叹了口气，松开钱镜，然后坐了回去：“唉，就差一点，你这下走不成了。” “什么？”钱镜打开编织袋朝里面看，这一次他直接看到了编织袋光溜溜的底部，而不是白旗仓库的图像。“为什么会这样？白旗杂货店是多元宇宙都可通行的地方啊。” “咱们现在已经离开要塞星，所以之前的空间通道都没用了。封灵竹说这里应该是个半位面，空间的边界规则掌握在半位面的创造者手中。你们白旗和这个创造者没有什么协议和联系的话，所有空间能力都是无法在这个地方运作的。而且，你看看你脚底下的圈。” 钱镜低头一看，保护圈也不见了。这次他不用刘明解释，自己想想也就明白了。白旗杂货店的保护圈是地球本源力量、白旗杂货店自身和要塞星世界意志三方协商的结果，没有协商就没有保护圈。假如这个牢房到了“半位面”，没有了协商，自然也就没有了保护圈。 “这个半位面是个什么东西，很厉害吗？” “一个有完整规则体系的世界叫做一个位面，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气泡。半位面就是在气泡表面再吹起一个小气泡来。两个气泡的接口可开可闭，有时候半位面还能离开大气泡独自存在。至于厉害不厉害，得看文明的发展路线。反正咱们地球暂时还没有这个技术。” 没有了保护圈，钱镜心跳加快了不少，他失去了保护自己最强大的手段，自然会开始担心。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打开白旗杂货店系统，看看有什么办法补救。 系统界面最上方一行字非常醒目：“营业员进入未知私有空间，需进行世界意志协调后才能开展服务。你权限不足，需立刻联系分区负责人或店长。” 他反过来复过去不断在界面中搜索，可作为一级营业员无论如何是没有资格与世界意志打交道的，就算白旗杂货店背书也不行。钱镜只能寄期望于拉伊莎发现这里的情况，然后进行“协调”。但是，半位面的“世界意志”其实是它的创造者，拉伊莎发起沟通不就等于暴露了吗？这条路看来不通。 那伊森魔法师肯定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对钱镜自投罗网非常欢迎。看来这个监狱的管理者对自己的防护能力非常有信心，对自己的空间控制水平也很放心。也对，如果不是有自信，怎么会想到在货物外包装使用空间夹层来偷运东西呢？ “空间夹层骗过了几乎所有人，除了我的二维绘图生物火柴人。”钱镜打量着牢房的墙壁：“那么，他们的牢房，能关押所有人，但是对上火柴人会怎样呢？” 第62章 渗透 火柴人的多种用途：1，用来玩儿；2，用来帮钱镜干活儿；3，用来偷懒。不过，自从火柴人从龙冥界包裹空间夹层中发现不明物质后，钱镜就认识到火柴人的另一大作用：侦查。 作为从纸上画出来的生物，火柴人可以在二维和三维状态下转换。它们平时都会猛吸一口气让自己胀大，从而变成三维生物，方便干活和让钱镜偷懒。但只要将这口气放掉，它们会重新降为二维，失去“身体厚度”这个属性——被钱镜命名为“吸气升维”和“吐气降维”。 看似坚实的墙壁，它还是由分子构成的。分子和分子之间存在空隙，分子内部原子、电子之间也全都是空隙。实际上，除非达到了中子星那样的物质密度，否则在微观层面上“空隙”远远要比“障碍”多得多。 魔法牢房的墙壁很坚固，不过它并非中子星，更不是完全封闭环境。刘明能够听到其他人的心灵信号，而且这个房间还有魔法元素能量流动，负责内外换气、恒温恒湿等活动。钱镜相信这里的墙壁可以渗透，于是就让火柴人开始行动。火柴人紧紧贴在墙壁上开始朝里钻，如同墨水浸湿纸张一样。不一会儿，火柴人的黑色影子就进入墙壁内部，越来越淡也越来越远，渐渐看不到了。 进门的时候，钱镜瞥了一眼，知道这里的墙壁大约一米厚。根据刚才火柴人的渗透速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个小时它就能到达对面。在这两个小时内，火柴人持续吸收着钱镜的体能，让他不得不坐下来，尽可能节省力气。 “刘明，你是怎么加入有关部门的？地球上超能力这多吗？可不可以去你们的培训班？你知道吗，我也是个魔法师的。” “嘘，先别说话，我感觉有魔眼在启动，定期的巡察开始了。” 钱镜立刻闭上嘴，学着刘明的样子倚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不过，他没坚持多久就失去了耐心。火柴人不断消耗他的能量，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进行体力劳动，至少钱镜的大脑神经是这样的感觉。但是他的身体若还是保持不动，神经和肌肉就会不协调，一种类似晕车的烦躁情绪涌了上来。 “得找点事情做。”钱镜不再静坐，起来将袋子翻出来的东西一个个摆好，然后拿出铅笔和画本，开始练习绘画。一旦拿起画笔，他就能立刻静下心来，身体上的疲劳也不会在骚扰他，就如同一切都变得自然和理所应当。 在绘画方面，钱镜有很多东西学了但是还没掌握，需要大量练习，尤其是三维画。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钱镜就有种“这技术潜力很大”的感觉，随着学与练，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在运用心灵塑形墨水创造东西时，不管画的是硬币、金条、宝石还是火柴人，它们都会离开纸面，“噗”的一声蹦出来——这是个二维变三维的过程。多一个维度便多一个维度的属性，钱镜之前只能平面作画，没法预先设置这“第三个维度”的信息，因此造出来的东西都不完整。 “它们缺少的并不是‘反面’，而是维度信息。”钱镜也是通过火柴人发挥二维能力这件事，终于开始慢慢领会维度的概念。 通过三维画的技术增加一维的信息，听上去是个挺魔幻的事情，但是在钱镜看来却理所应当。首先，心灵塑形墨水本身就具备将信息转化为实物的能力，这是一切的基础。在转化的过程中，实物具有哪些特征，完全是从钱镜的角度出发，依靠他所提供的信息。三维画对于纸张来说不过是些线条和色彩，但是从钱镜的眼睛看过去，它的确多了一维。 通过优娜的讲解，里面的技术原理他都懂，实际落到纸面上却不那么简单，需要同时兼顾整体的协调和局部的准确。这和画火柴人不一样。火柴人的胳膊腿长点短点都还是火柴人，就是看起来有点别扭，比如走路一瘸一拐的。这并不影响他们干活儿，毕竟火柴人主要的运动方式是“跳”，凭借力气大体重轻的优势到处乱飞。但是，这种粗糙放在三维画上就不行了，往往一根线的错误扭曲，就会影响整个图画呈现出的效果。 大脑能被眼睛看到的画面轻易欺骗，不代表这个画面很容易就能被制作出来，这需要大量练习。反正在坐牢，钱镜也有耐心，就开始在这里慢慢练呗。 两个多小时后，钱镜感觉身上一松，就知道火柴人已经渗透到门外。“看看能不能开门。”他命令道。 “开门？什么开门，谁在外面吗？”刘明突然睁开了眼睛，来了一句。 “你偷听我脑子里的声音？隐私权在哪里？” “你脑子里的？没有，我的心灵通讯不是那么用的。我只能朝某个陌生人发送信息，让他同意和我通讯。同意之后就变成两个人交流，如同语言一样。如果不同意，那个人的脑电波就只有他自己能明白，大多发生在潜意识层次。就像你看电脑屏幕能懂，芯片内部的电流你就看不懂了，是一样的。”刘明指指大门，解释道：“我听到的是门外的声音，出于某种广播信号上，就像有个人在喊话一样。内容是‘我要把门想办法打开’。哎，你一说我发现了，这个心灵声音和你好像！” 钱镜大约明白了点什么，于是说道：“你稍等，再仔细听听。”他随后给火柴人下达命令，然后立刻看到刘明斜着眼睛看过来： “外面那个声音说我脑子有问题。钱镜，这是你搞的鬼吧？” “嗯，我在外面有个忠诚的朋友，我能给他下命令，但是听不见它回馈什么。有了你之后，这个短板就算补齐了。刚才我让它想办法打开门，它没能完成。我现在让它回报下外面是怎样的情况。” 火柴人的脑袋是个光秃秃的二维圆形，但不妨碍它能够看、能够听，只是没法说。冥冥之中幸运之神将刘明安排在这里，正好能够将火柴人看到、听到的信息传回来。 “你的那个朋友说，大门的开关是两个相聚一米的杠杆装置，需要同时向下才能用。他……他说自己胳膊太短，没办法。”刘明表情古怪，不是很明白怎么才一米距离，就胳膊太短够不到——他想象不出这是个什么画风。“哦，他又说自己在门上发现了个隐藏的小盒，估计里面有问题，正在钻缝进去看，将你不要着急，好好吃东西……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钱镜哼了一声，已经开始吃巧克力棒，喝军团果汁儿。外面的两个门把手不是需要同时开启吗？于是他顺手又画了一个火柴人，开始缓慢渗透。 外面突然多了个盟友，眼看逃出去有望，刘明精神头就起来了。他坐到门口，这样更靠近外面的火柴人，声音也能听得更清楚。钱镜让外面的家伙有什么情况就给刘明说，自己则坐在一旁，一边练习画画，一边做传声筒。 “果然有问题！你的朋友说门上还有个隐藏的魔法锁，需要以正确的顺序操作按钮才能打开。哦，他还说能从按钮上积灰的情况判断那些按钮需要用，但是猜不出密码来。钱镜，你这朋友真不错啊！它能不能隐形？因为很快就要到送饭时间了，也许门会打开一次。” “让它藏起来偷看这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你说也许门会打开是什么意思？” “每天会有两波人来查看，一趟送饭，一趟清理垃圾。这里伙食很差，分量小，所以有的时候并不会开门，而是在观察窗那里施展个法术，打开它然后直接送进来。” “哦，这就要看运气了。”钱镜瞧向墙角的马桶：“那么清理垃圾呢？他们总要进来拿马桶吧？” “那群魔法师不喜欢外来生物，怎么会屈尊刷咱们的马桶？他们只是朝里面放个法术，将垃圾分解掉就完了。不过，那个时侯他们的确要开门进来才能施展咒语。” “那就耐心等吧。” 在第二个火柴人渗透出去之前，第一个还不能离开密码盘到处去侦察，以免错过观看密码的机会。钱镜的体力有限，承受不了两个火柴人同时向外渗透，所以他现在又开始画画。估计是魔眼监控什么时候又打开了，刘明也不再说话。他从钱镜这里拿了一罐军团果汁慢慢咂摸着喝，让自己尽快恢复体力。 幸运眷顾有准备的人，不过并不会在第一次机会就出现。过来送食物的家伙，估计是知道钱镜带了不少吃的进来，所以他只是通过观察窗放下两块饼子就走了，并没有开门。 这次不开门，短时间不会再过来，而那个时候第二个甚至第三个火柴人都渗透出去了！钱镜当机立断，立刻命令一号火柴人离开键盘，跳到这个魔法师身上，隐藏起来跟着他。或许这个家伙会去开其他房间的门，而密码这种东西，能搞到多少就搞到多少！ “外面没声音了。你的朋友没事儿吧？”刘明通过心灵通讯说道。 “它藏起来了，没事儿。这次没能看到密码，下次再说吧。”钱镜头也没抬，继续练习作画。只要刘明不说话，牢房中就非常安静，而且这里的灯光充足且持续，这就是钱镜需要的全部。他一遍遍在纸上练习线条，从单条控制到整体的图案控制，变得越来越熟练。刘明好奇地过来看看，只看到一堆堆纠缠在一起的线，完全看不出钱镜在干什么。于是，他也不再来打扰。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笔在纸上沙沙滑动的声音。刘明已经睡着了，钱镜还是一点都不困，而且他专注练习，军团果汁管够，也感觉不到烦躁或无聊。送饭、处理垃圾的看守没有再来，不过观察窗打开过一次，巡查人员露了一面。那人问了句“你在干什么？”钱镜没有理他。这些巡查人员其实是摆样子的，就是为了掩盖魔眼监控的存在，让囚犯误以为巡察是这里唯一的看管方式。 火柴人渗透大门约莫要花两个小时，三个已经出去了，第四个正在努力。通过这个方法，钱镜知道自己进来大约八个小时了。偷藏进来的编织袋还是无法和白旗杂货店取得联系。按照原计划，拉伊莎会定时打开袋子接应人员，所以她肯定已经发现了编织袋失灵的现象。既然现在还没有恢复联系，只能说明拉伊莎为了避免暴露钱镜，不能与半位面的世界意志进行沟通。 封灵竹和拉伊莎现在肯定在想办法营救监牢里面的人，智慧和资源的结合，一定能结出硕果。不过这并不代表钱镜不需要努力自救。钱镜又等了一波巡察人员到来并离开，就命令火柴人尝试打开某一扇牢门。 “只要知道密码，并且不是关押地球人的牢门，打开一个就行。”钱镜没有告诉刘明这件事，偷偷给火柴人下令：“记住，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这是在拿其他犯人探路，算不上光明正大的手段，所以钱镜不想让刘明知道。“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种心理，可比不上常队长他们“不抛弃不放弃”的理念高尚。钱镜静静地等待着，摸摸数着时间，大约是下达命令后十五分钟，外面传来了沉闷的轰隆声，地面震颤。刘明也被惊醒，连忙将耳朵贴在门上，努力倾听着。 “让你的朋友告诉我外面的情况，我听到的似乎是警报。” 火柴人早就接到严令，死不承认是它们开的门。 “有个狱友不知怎么打开了牢门，刚刚被抓回来。长着两个脑袋身高接近三米的大胖子——难道是双头食人魔？他被揍的鼻青脸肿，双手双脚和两个脖子上都加上了发光的镣铐，然后扔进了另一个牢房。哦，注意些，有人过来了。” 刘明离开门口坐回到床上，钱镜根本就没换姿势。门打开了，伊森法师出现在门口。他看了看牢房里面，要钱镜将手里的画给他看看。 “没问题。我这里开始缺纸和笔了。你能给我个沙坑吗？不行的话给我薄石板和书写皮革也行。这里好无聊，我得找点事情做。” “那你等着吧。”伊森没看出异常来，关上门走了。 刘明赶紧对钱镜心灵传讯：“知道密码了吗？” 钱镜笑了，伊森魔法师开门的时候，火柴人就偷藏在魔法锁那里偷看呢！ 第63章 扬长避短 双头食人魔被狠揍了一顿，鼻青脸肿地倒在粗糙的石头床上，只剩下喘粗气的力气。看守在他手脚和脖子上增加了魔法镣铐，那东西一直在扰乱他体内的元素力量。他没法聚集起哪怕最简单的咒语，身体恢复的速度也大大降低，而且元素乱流的血管、内脏、神经系统各处带来刺痛，让他连闭上眼睡觉都做不到。 他的一个头哭道：“呜呜呜，我真的没想逃跑，门是自己打开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他的另一个头龇牙咧嘴、充满了怒气：“哭什么哭？！如果不是你关键时候手软，如果你能多放一道闪电的话，咱们就能击破看守室大门，冲到里面去！我看过了，看守室里面没有眩晕魔法阵，只要进去了，咱们就能安全了！” “呜呜呜，安全什么啊！你就知道冲冲冲！你难道没发现吗？这里最危险的根本就不是魔法阵和看守，而是该死的半位面！如果不能操纵这个牢房离开半位面，咱们最终都会死掉！就像……就像掉在沼泽里的猪！” “别给我提吃的东西，小心我再给你脸上来一拳！” “来啊，有本事来啊？两只手都绑在一起了，你就能控制一只而已，你怎么出拳？嘿！你掐我手背干什么？” 双头食人魔要么在吵架，或者是在前往吵架的路上。两个脑袋整天生活在一起，互相之间知根知底，因此揭起老底儿来毫不留情。他们喜欢这样吵，同时也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智力和记忆比旁边脑袋更高一筹。再加上他们块头大，嗓门大，经常能用机枪扫射一样的吵架噪音，让周围人全都变得头昏脑涨，愤怒不已！ 因此，看守们将双头食人魔扔进新牢房后，赶紧关上门，将所有吵闹声封在里面，避免自己受影响。随后，他们就来到食人魔之前的牢房，细致检查起来。牢门自然是最受关注的地方，翻过来覆过去接受检查。之后还有内部的墙、地板和天花板，他们恨不得将牢房全拆掉，好弄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伊森走了过来，双手抄在袖子里，冷冷地问道：“发现什么没有？他是怎么跑出去的？” “整个牢房没有被破坏和修改的痕迹，也没发现有其他生物活动的证据。目前看来，只可能是门没关上，食人魔一推就推开了。”一个看守说道：“这也能和食人魔的口供对应上。” “你们从里面出来，还是我亲自来吧。”伊森说了一句，然后看着里面的六个看守鱼贯而出。他突然指着其中一个看守说道：“等一下，你不用出来，在里面给我看着。” 那看守突然趴在地上求饶道：“伊森先生，这不是我的错啊，我巡查后将门都关上了，我没给食人魔留门啊！这么多年我都兢兢业业没出过差错，这你是知道的啊！” 伊森突然笑了，眼角弯弯，嘴角向后向上扯起弧线，从牙齿缝里挤出句话来：“好好想想那食人魔是怎么跑出来的。你有五天的时间思考，觉得挺多的吧？我建议你最好抓紧点，因为没有吃的喝的，思考的速度就慢了。” 他一挥手，牢门便关上了。“灭了里面的光，不要给他吃喝。五天之后再开门问个答案。他若答不上来，就扔在里面。万一他要是答上来了，就给他个痛快。” 其他看守都在他微笑的表情下点头称是，虽然心里很害怕，但没有人敢表现出来，更不要说对自己的工友表示同情。伊森从每个人脸上扫过，锐利的目光探究着他们内心的秘密。他发现所有人都不像是施放囚犯的共谋，于是就从袖子里抽出右手，开始念诵起咒语来。 从他掌心生成一股热风向四面八方吹去，除了他之外，每个人的身上都升腾起扭曲、摇摆的烟雾。不一会儿，地面和墙壁也开始晃动起来，形成朦胧的重影，就像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一样。 这个海市蜃楼正以倒放的形式将牢房走廊发生的事情重现出来。最近发生的图像更清晰明亮，越远的就越模糊不清。伊森饶有兴致地看着，又特别欣赏了一遍刚才那名看守求饶的场面。 随后，他将目光盯在了食人魔越狱事件上。大部分倒放的影像中，食人魔牢房的大门都是打开的，里面的囚犯早就跑出去了，自然不会有人过来关上它。伊森左右扫视，整个走廊上静悄悄的，别说人影，就连小虫子都看不到一只。 维持海市蜃楼需要持续供应元素能量，而且维持法术需要消耗的精力也在加速提升。过了一会儿，图像越来越黯淡，最终变成了一片漆黑。伊森叹了口气，他最后还是没能看到牢门是怎么打开的。不过，他知道双头食人魔并没有共谋，那家伙离开的时候也是晕乎乎的，就好像也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从当前的证据上看，这似乎就是个意外。 就算是个意外，他也不能饶了看守，仍要让他烂死在黑牢里面！别看伊森整天笑嘻嘻的，实际上最近诸事不顺，导致他心情非常不好，随时都在爆发的火山边缘上。先是埋藏在地下的结界爆破咒语被意外触发（对，没错！就是鬼鬼乱动导致的），造成全城的震动，引来了核心魔环会议的大搜查。幸好结界爆破咒语只要引爆，就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不会将核心魔环引到他们头上，更不会暴露动机。 他们需要重新设置结界爆破咒语。躲开其他魔法师的监控并不难，关键是他们需要的咒语材料储量太低，只能从外面进货。核心魔环要求关闭穿越边界，这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关闭边界意味着本意要吸引外来文明施法者的终极魔法大会也会暂停，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更有利。不能让终极咒语的秘密流落出去，不管是直接抢夺、破坏大会还是暂停大会，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他们没想到白旗杂货店这个时候站出来了。 在核心魔环会议上，他们没能成功阻止白旗，眼睁睁看着它成为唯一渠道商。渠道一开，文明的交往继续进行，终极魔法大会还是要办下去，他们就需要尽快补充魔法材料。为确保这批材料的安全，伊森不得不进入白旗杂货店，成为三名检测魔法师中的一个。 他不敢休息，生怕被其他法师检查出夹层中的货物。哪怕“超压缩空间”咒语至今没有被发现的先例，走私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但这不是掉以轻心的理由。 结果，偏偏在最不该出错的地方出了问题，他们的货物偏偏被扣下来！伊森无法得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为了补救这个问题，他只能以人质相要挟，必须在核心魔环会议知道这件事前，将包裹夹层中的东西拿到手。 交易很顺利，夹层的魔法并没有被触动或破坏的痕迹，可是……里面的东西为什么比预计少了很多！伊森一块一块朝下薅自己鳞片，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结界破坏咒语因此无法完成，他还要想办法从其他渠道运入材料，都没时间去审问白旗那个叫做钱镜的营业员！ “看好牢房，别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看守们的确是上心了，巡察和使用魔眼的频率变高，他们也不再没事儿就靠近牢门，万一这门“不小心自己又打开了”，那找谁说理去？ 外面的高频率巡查暂时掐灭了越狱的时间窗口，钱镜也只能继续练习画画，抽个空睡一觉。在牢房里没有钟表看时间，而以前靠送饭计时的方法也因为巡察频率的加快而变得不准确。他只觉得自己的绘画水平不断提高，三维画看起来越来越像那么一回事了。 “不行，他们还是在外面，让你的朋友藏严实点儿。”自从知道有了开门密码后，刘明几乎就没睡过。他一直倚靠在门上，倾听外面的声音，寻找出去看看的机会。“钱镜，你这朋友真厉害，一次也没被他们发现。” “多谢夸奖，它干别的不行，躲藏起来那可是老本行。”钱镜揉了揉发涩的眼睛，递给刘明一张纸：“帮我看看评价一下，我的这个三维画还不错吧？” “你画了个什么？”刘明将画捧在面前，头忽近忽远来回运动，眼睛不断朝中间聚集。“你画了个女孩儿的头像对吧？看起来有点像你们店长，只不过是漫画版的。还真不错，你是喜欢她对不对？” 钱镜一把将画纸抽回去，他只要实验出这个效果就好。“你看你，思想就很奇怪！还好我早就预料到了。幸亏我画的是拉伊莎，其实对着你的脸来画才是最省力的，可我真怕你误会我喜欢你。” “你是网络小说看多了吧，怎么学了这么多废话？”刘明哼了一声：“你还是太嫩。等你长大些，做个男人，成家生子之后，你就知道怎么看出谁是不是喜欢谁——根本就不用费脑子，这种事情毫无难度，一眼就能看出来！” “作为一个能够心灵感应和读心的人，你具备这样的技能根本不足为奇。而且，我是让你说说这画水平怎么样，不是让你做感情顾问的。” 刘明看看钱镜，心里不由好笑。都说出“感情顾问”四个字了，这不就是承认心里有那个意思嘛！都已经能够穿越到异星球、见过外星人，现在被外星人囚禁着，绝对算得上经历大风大浪的了，怎么还这么脸皮薄？ “好吧，不逗你了。”刘明笑笑，说道：“你的那副画挺不错的。虽然是漫画风格，但是还是能看得出你们店长的容貌特点，辨识度不错。你的技法也挺有新意，手绘三维画，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前三维画都是先有基础图画，然后用电脑根据算法修改再重绘出来的。你有这本事不错，但你知道问题在哪里吗？” “在哪儿？我现在最需要知道的就是问题。” “三维画是根据人眼将平面图画重叠成立体图像的原理创造的，方法早就有，但是长久以来没人画，直到电脑出现。这是因为人大脑的计算能力是有限的，尤其是这种依靠算法、大量重复计算的领域。你用这办法画个简单图形的漫画还可以，但我看你一直在练习素描，是不是想结合起来？” “是有这个打算。没想到你还懂不少绘画的事情！” “不是我懂，而是封灵竹。我们是一起训练的，智囊组给她安排的训练项目就是空间构图想象。你知道显卡的GPU吧，他们就让她干那个。事实证明，就算是智商666的天才也克服不了大脑的功能局限，就是突破不了图形重叠算法考验。” “哇……还有这种事情。你这么关心，是不是喜欢封灵竹？”钱镜准备反将一军。 “可拉倒吧，你的观察力太差。我都结婚有孩子了，封灵竹最多算个师妹而已。当然，我也不能说谎，我关心她的训练的确有目的：我想借用她的计算能力帮我挖矿。” “挖虚拟货币？你还真想得出来！”钱镜哭笑不得：“你怎么不让她帮你算彩票和股票？” “她说彩票不是算法能搞定的，而股票……她倒是能算，但我没那么多钱，聘不起她。唉，现在的姑娘啊，一个个人精似的。” “666的智商你还想怎么样？！那若不是人精谁还会是？！”钱镜看看手里的画。刘明说的不错，他目前就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越是复杂的图案，想要转成三维画就需要更大的整体布局能力，同时还要每一个细节的把控能力。 这就像是下围棋，有人擅长布局，有人擅长短兵相接——但这都是在纵横19条线上完成的。再扩大一倍、两倍、五倍的大小，围棋规则还可以是原来那个，但难度可就不是简单的一两倍、五倍了。钱镜用简笔画做个轮廓然后转三维，他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可再进一步，只要带上一点点素描中的阴影渐变，他就控制不住。 而电脑生成的三维画大多是彩色的，钱镜只要想想就绝望。“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他脱口而出。 “你要成为画家吗？三维画可没有画家。你就算练成素描三维画，也得考虑成本和收益吧？”刘明停了一下，然后鼓励道：“你现在这个手绘本领已经可以算是绝技了！你用在漫画上没任何问题。简单的线条和形象加上这个本领，给人一种立体的阅读体验。三维画加上透视原理绘图结构，可以凸出纸面，也可以凹进去，要是用在战斗漫画上那效果绝对拔群！” “等等，你再说一遍！”钱镜听到一个“凸”字一个“凹”字，脑袋像是炸开了一样。 第64章 凭空的坑洞 钱镜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那就是想努力提升自己画作的拟真度，让其更像原物。为此，他学习三维画，想要努力填补平面画缺失的那部分真实度；练习素描来提高形象表现力；下一步还想通过学习油画，来提高对色彩、明暗的掌握水平。 可心灵塑形墨水并非是“真实系”的东西，它明显是“抽象派”。想想看，火柴人哪里真实了？在三维的物质空间中，二维生物绝对是不真实的。火柴人是一个“概念”，是钱镜头脑中赋予了其意义、模式、形体等各种属性的一个“概念”。既然这种概念可以变成实际存在的东西，那么钱镜何苦一定要追求“真实性”。 “我的超能力，不能仅用于创造物体，也应该同时关注创造概念。一方面是形，一方面是意，而且两者比较的话，更应该重意境。金条我画不出来但我可以挣出来，但是像火柴人这种东西，那是可以挣钱挣出来的吗？” 有了这个认识后，他回过头来检视自己的那些练习。虽然经刘明一说，钱镜暂时搁下了想要完成拟真三维画的计划，但他的那些练习绝对不会白费。三维画依旧是个相当不错的技术，但它更重要的作用是“凹”而不是“凸”。 刘明无意中的一句“凹进去”给了钱镜很大的启发。凸或者凹都是三维画能够完成的效果，只不过绝大多数三维画都为了立体感而选择用“凸”这一种。钱镜只需要转换一下思路和技法，就能在纸上画出凹的效果。如果此时再加上心灵塑形墨水的能力，会是怎么样的呢？ 钱镜立刻开始着手试验，第一步是转换画法，由凸变凹。他不再选择复杂、真实的图画，变成只需要表达最简单的概念足以。一个方框、一个圆形，只要能够凹进去，那就满足试验的条件。 这样一来就简单多了，十几分钟后他就发现了诀窍，半个小时就可以稳定“输出”凹陷画。于是，他放下笔，直接用指尖的心灵塑形墨水作画，不到半分钟一个圆圈的凹陷图形就出现在纸上。 “会成型的，会成型的！”钱镜瞪大眼睛等待着。使用心灵塑形墨水并非是百分百成功率，一些钱镜涂鸦的东西、无法表现出真实度的画，会因为无法成型而消失。从画完到成型一般只需要三五秒钟，眨几下眼就过去了——这一次钱镜却没有眨眼。 凹陷圆圈没有消失，黑色的墨迹稳稳地落在纸上。钱镜努力压抑才没让自己欢呼出来，这次成功表明他的两个猜想都验证了！首先，三维画的确可以改变心灵塑形墨水造物的规律，凹陷的三维画并没有向火柴人、金条、魅神草叶子一样从纸上蹦出来，而是依旧停在了纸面上——钱镜第一次成功控制了墨水造物的“维度”。第二，心灵塑形墨水在运用的时候，表达“概念”远比表现“真实”更有发展前途、更加不可替代。 钱镜深吸一口气，手指向那个三维凹圈按了下去。在本应碰触到纸面的地方，手指仍可以继续前进，一直到整根食指都放进去，才勉勉强强有了触感。他看着纸张下面，自己的手指并没有穿透出来。 一个创造出来的空间——钱镜欣喜若狂！果然如他猜想的一样，心灵塑形墨水是可以操作维度的，正像它创造出了二维生物火柴人一样！钱镜在纸面上画出来的向内凹陷三维圆圈，果然在平面上创造出一个维度方向。“我早该想到的！火柴人能够看到包裹里的空间夹层，还能从里面取出东西来，这已经是很大的提示了。我应该更加发散思维，增强想象力。既然这世界有魔法，有超能力，那过去曾经认定的“现实”和“规则”，就并非金科玉律！我应该超越它们！” “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刘明好奇道。钱镜只是成功了这一回，他还要继续扩展这个技能，而且也不想直接暴露心灵塑形墨水，因此只是一个劲地傻笑。刘明摇摇头，正色道：“帮我打开门，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听到这个，钱镜立刻不笑了。“现在吗？外面已经放松警戒了吗？” “嗯。魔眼观察的时间间隔在延长，看来是有所放松。如果他们巡逻间隔时间不变的话，我大概有十分钟的活动时间。钱镜，相信我的判断好吗？” “当然！”钱镜闭上眼睛和火柴人沟通，然后牢房的房门就打开了。刘明翻身而起，哪还有什么一瘸一拐腿脚不灵便的样子？他说了一句：“别关门，我马上回来！” “三只耳”刘明左右扫了一眼，立刻窜出牢门。他一来到走廊上，立刻感觉浑身轻松很多，尤其是心灵通讯信号，简直是从一格蹦到了四格！他猫着腰，贴着一侧的墙壁快速前进，每到一个牢门口就稍停一秒，倾听里面的声音。 到了距离他们第四个的牢门，他完全停下来。这里就是他之前听到的来自地球的声音，很大可能会是上一批来这里的有关部门探索者。在做其他任何事情之前，他必须确认这里是不是自己人。常胜小队从没有抛弃一个战友，更没有放弃过。如果能出去的话，那就必须将这些人一起营救出去。 刘明趴在门上仔细倾听，里面有两个人正在对话，用的是带口音的普通话。环之联盟出品的通用语言翻译器只有标准发音，是没有方言和地方口音的，因此口音也成了判别身份的一种标准。他基本确定里面人的来源，于是打开观察窗，望了进去。 里面是三个地球男性，一个正在睡觉，另外两个人坐在墙角聊天。他们看起来能感应到有人在观察窗偷窥，就立刻闭口不言。其中一个人抬手挠挠光秃秃的头顶，只不过他的手四指并拢，只留中指抓挠，还正好朝向观察窗的方向。 正是这种精神！刘明不敢贸然开口表明身份，好在有关部门有自己一套的通讯密语，现在正好可以用上。他敲击观察窗，变换的节奏立刻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 随着他的敲击，里面那个秃头竖起的中指也开始活动起来，不断在脑壳上敲打作出回应。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实质内容，而是在不断变换密码，互相验证着对面的身份。 “干嘛呢？直接说话不行么？”钱镜从牢门口探头向外看看，摇摇头又缩了回去。趁着难得的开门时机，他将八个火柴人放了出去，和外面的四个正好构成一打。最早的四个仍旧留在这条牢房走廊，另外的八个开始向外探索。不管怎么说，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 钱镜心理上已经有所准备，那些偷偷摸摸走私东西、动不动就拿人质进行要挟的人，不能指望这样的人完全尊重和履行约定。 钱镜要防着他们一手，那就要在某种程度上掌握主动才行。只要还留在监狱中，就没有什么优势可言，尤其是失去了来自白旗杂货店的保护圈之后。封灵竹在外面，常胜队长在外面，拉伊莎在外面，肯定会想办法营救他。不过，若是能自己逃出去岂不更好？ 想要越狱，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监狱的布局，找出这里的漏洞。就算没有漏洞，那也要创造漏洞！钱镜琢磨着，这个能够进入半位面的“监狱”应该不会是专门用作监狱的，它肯定是为了更重要的目的设计。想要搞事情那个组织，也不会放着一个能被核心魔环信任、派去检查所有进出口货物的魔法师，专门在这里当狱卒——这纯粹是对物力和人力的极大浪费。 由此推断，监狱和牢房应该只是整个设施的一部分，其他的部分另有用途。所以说，只要能够进入其他部分，就能削弱敌人的优势并抢回一部分主动。静态的建筑蓝图、动态的人员规律，再加上里应外合，这就是越狱的终极理论。 但这只是理论，还是从影视剧中学来的不靠谱理论，钱镜也不知道对不对。如果对当然好，如果错了，那就可能丢掉小命。所以，当务之急不是赶紧跑出去，而是把能够创造出新维度的三维凹陷画掌握好，这样也多一个杀手锏。 因此，钱镜只是看了两眼外面的情况就又缩了回来，继续拿着纸开始作画。他直接用心灵塑形墨水绘画，这样肯定比使用笔更消耗体力，但却能更快掌握新的技术。不一会儿，刘明回来了，一边将牢门关上，一边问道：“你的隐形的朋友有没有那个方向第四扇门的密码？” 钱镜摇摇头：“运气不好，目前为止并没有人开过那道门。你确定那里面是来自地球的同胞？” “没错，他们是之前的特别小队，六个人之中剩下的三个。与我的队伍一样，他们也是来参加终极魔法大会的。这帮魔法师伏击了他们，联络站的人已经牺牲，他们队伍也牺牲两名。三个队员在这里，剩下的最后一个人，也就是原本的参赛选手，目前生死不知，很可能还被关押在某个其他地方。” “也就是这里有三个，外面某个地方可能还有一个人。”钱镜看着刘明，“接下来咱们怎么办？你有没有受过越狱的专门训练，能列个计划吗？” “我没有这方面的训练，不过封灵竹倒是考虑过这个问题。在她还没被换出去之前，她就就按照这里有同伴以及没有外援必须自行越狱为条件，预设了几套方案。” “那还等什么？封灵竹的计划绝对没问题，你给说说，咱们找机会干呗！” “不行，你并不是有关部门的行动队成员，你并不是战士。”刘明摇摇头：“我不是瞧不起你，你能以自己交换封灵竹出去，已经是个了不起的汉子。不过，你仍旧是平民，是我们宣誓要保护的人。抗危险、做牺牲的应该是我们，不该有你。我想过，目前的情况下，什么都不做，你留在这里其实是更安全的。他们终归要回到要塞星，那时你脚底下就会有保护圈。而且，毕竟你和那些魔法师还有一份还受到世界意志监督的协议。” “除了不应该过分相信对方的节操和协议的坚挺程度，其他说法倒也对。如果能回到要塞星，大家就可以钻编织袋直接离开这里——这是越狱的最简单方式。”钱镜想了想，随后说道：“不过，如果事情变糟糕需要咱们行动，我是不会怂的，你可不要瞧不起人！我没受过有关部门的训练，也没和你们一样发过什么牺牲的誓言，但我也是有一些神奇本领的。别忘了，这牢门还是我想办法给你打开的呢。” “对对对，这倒是不假。”刘明左思右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瞒着你似乎也没什么好处——既然是这样，我就直接给你说吧。封灵竹通过观察和计算，认为咱们所处的这个地方是一个魔法城堡建筑群，咱们是在其中一座独立的魔法塔上——你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算出来的。” “她说，要离开这里，就必须夺取整个建筑群的控制权，毕竟最大的难点在于半位面本身。我们必须先回到地面层，然后找到并前往控制塔，然后操纵整个建筑群飞回去。到那个时候，核心魔环会议的大魔法师们会解决剩下的问题，咱们也就能获救了。” 钱镜挠挠头，赞同道：“这听起来倒是个计划的雏形了。具体怎么办呢？” “封灵竹还在继续做实验想搞清楚这里的布局，比如地面层是在咱们头顶上还是脚底下。不过她被你换出去了，因此也就还没有后续的计划。”刘明双手一摊：“如果说你让我对付几个看守，或者压制一两个魔法师，这没什么问题。可让我想办法？我只能想到按兵不动，先保你安全这一个办法。” “先搞清地面层是在头顶还是脚下？”钱镜闭上眼睛一想象，就描绘出可能的蓝图。整个建筑群是一座座独立的魔法塔，它们都在一个共同的“地面”上。只不过，不能默认“地面”就是脚下，因为魔法塔也可能是从上向下修建的，就像是山洞顶上垂下来的钟乳石一样。 火柴人们，搞清这个问题！钱镜下达命令，八个火柴人立刻兵分两路，开始了它们的渗透工作。一会儿，巡察的看守又来了，这是最好的交通工具。两个火柴人跳到他身上，隐藏在衣服的阴影中，另外的火柴人趁他进出大门的功夫，溜了出去。 看守没有发现刘明曾经出去过，更不知道钱镜正在琢磨着怎么用手中的画笔，从他们手中抢夺这里的控制权。 第65章 钱镜有毒 火柴人前去侦察，它们隐藏在阴影中，缩身在二维空间里，跟随囚牢的看守逛遍了差不多所有地方。三天之后，他们又随着看守返回走廊，然后就把自己看到的讲出来。 刘明负责将它们的话转述出来，这就省去了让火柴人写字画画的麻烦。刘明不断和火柴人交流，钱镜就在一旁作画，很快就把周围的地图整理出来。 情况基本和封灵竹的预料差不多，这是一个建筑群，关押犯人的监牢只是所有建筑中的一个，而且并非是建筑群的主要作用。整体上看，这是个海胆一样的地方，拥有一个体积不算大的球形核心，很可能是用彗星或者小行星改造出来的。约有二十个不同功能的塔楼从球形核心竖起，如同海胆的尖刺，监狱塔就是其中的一个尖刺。“海胆”维持着一个半位面，就像是地球的大气层一样保护着核心与各个高塔。 “只用三天时间就看到这么多东西，找机会你一定要介绍下你这位朋友，我们小队一直缺少一个侦查人才。” “皮筋儿不就是吗？”钱镜内心叹息了一下，为什么刘明想要招募的是火柴人，而不是自己呢？ “皮筋儿喜欢从瞄准镜里看外面，他的视野比较狭窄，而且他只是潜伏能力很好，移动侦查不被人发现就完全不如你这个朋友了。”刘明从钱镜脸上看出一丝失落，心念一转就想的差不离了：“你这个朋友不是白旗杂货店的员工吧？如果是的话就麻烦了，有关部门没法从你们店招人。” “为什么有这种规定？” “我也不知道。在出发之前，李政委给我们上课时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其中就有这个。具体的原因我没问，有纪律先执行就好，而且那个时候也真没想从你们店里招人。”刘明突然皱了皱眉头，说道：“先不说这个，你的朋友正在给我说一件重要的事情，你稍等……” 火柴人现在只能用心灵通讯跟刘明说话，这让钱镜挺嫉妒的。他也尝试给火柴人画上嘴巴，试图赋予它说话的能力。可是作为二维生物，火柴人从纸上站起来时，嘴巴位置的那个圈就会掉，变成一个普通的小圆环。不仅如此，钱镜画上去的鼻子、眼睛也会变成圆环掉下来，只有贴近圆圈脑袋的耳朵或者画上一副眼镜，不会从本体上分离。 于是，钱镜也尝试了紧贴着表示脑袋的圆圈画上一张嘴巴，这次保住了完整性，但火柴人还是不会说话。那嘴巴一开一合，只能发出气球漏气的嗤嗤声，并让火柴人从三维降低到二维。所以，看到刘明正在倾听火柴人的这一幕，钱镜十分想去学习心灵感应——假如可以学的话。 “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这可能会改变目前的状态。”刘明皱着眉头说道：“你的朋友说，三天前这里的看守从咱们隔壁的隔壁带走了里面的囚犯。先是送去刑讯拷打，然后扔到某种魔法阵中分解掉，也就是死了。如果这为真，那么空等可能是致命的，必须想办法开始越狱！你的这个朋友可信吗？” “我相信它，忠诚一点上不用怀疑。不过，它的智力有限，也许会看错什么。” “验证一下很简单，只需要看看那间牢房的情况就好了。几天前我曾听到过里面发出过心灵通讯，所以那个时候里面的确还是有人的。” 现在正好是巡察刚刚离开的空当，刘明立刻就想出去探查一下。火柴人刚刚打开牢门，就听到走廊尽头传来声音，沉重的石头大门缓缓开启，发出嘎嘎吱吱的摩擦声。 他们立刻缩了回去，关上牢门，侧耳倾听。刚刚巡查完，而且现在也不是分发食物和销毁垃圾的时间，为什么狱卒又出现了？ “就是这里。”声音就在钱镜的门外响起。刘明立刻扑到钱镜身边，将那张监狱的建筑分布图塞进嘴巴里面，使劲咀嚼用力吞咽。钱镜头上冒了一层冷汗，这要是被他们发现就糟了！趁着牢门开启的空当，他擦了擦汗，刘明擦了擦嘴角。 来的人是魔法师伊森和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钱镜几乎每天都能见，正是这里分发食物的强壮狱卒。另一个有着巨大驼背形似钟楼怪人的戴长鼻子面具的人是第一次见，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刺鼻化学药剂的味道，一双苍白的手在灰蓝色的长袍下不断揉搓。 “钱镜，我的东西在哪里？”伊森开门后就问道。 “什么东西？”钱镜瞪大眼睛，愣愣地回答道：“你有给过我什么东西吗？” “在那些货物中的东西，你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伊森嘴角微微抽动，一种似笑非笑的阴森表情慢慢浮现：“我要的东西并非没有发货，而是中途被人劫走。有机会有能力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只有钱镜你啊！” “谢谢你看得起我，但是我还是不知道你丢了什么东西。”钱镜揣着明白装糊涂。“达成协议之后，那批货物是你亲自接收，而且已经确认过货物完好。你现在说我藏东西，完全是诬陷！” 伊森并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左手，食指和中指凌空一点。随着咔吧一声，刘明发出一声痛呼，他的小腿骨被折断，一个明显的拳印出现在皮肤上。这时钱镜才看到伊森的魔法做了什么：他从地面上召唤出一个石拳，趁人不备偷袭了刘明。 “你这个混蛋！”钱镜猛扑上去，挥起拳头就朝伊森脸上打去。“玩笑！”伊森哼了一声，手指勾了勾，一团沙子裹住了钱镜的脚腕，直接将他拽倒在地。 钱镜整个脸一下子“拍”到了地上，眼睛直冒星星，鼻子一团温热。“钱镜，现在不是在沙星，你脚底下的圈圈保护不了你，你在这里无能为力。我答应过要保证你们的平安，自然会给你们治疗，但这个一点也不妨碍我这样做……” 他手指如同抽风一样颤抖，不断控制石拳向刘明腿上打去。每一拳都如同石头狠狠砸下，刘明的右腿很快就扭曲得不成样子。钱镜大叫着“停手！停手！”伊森却只是在微笑。刘明无处可躲，只能紧咬住牙关，将喊叫压抑成闷哼，然后痛苦地晕死过去。 “有种朝我来，你这个混蛋！”钱镜一翻身，双手抓向脚腕的束缚沙。那是种细滑的流沙，充满韧性，他的手指从里面直接滑过去，沙子从指缝流走，根本抓不住。不过，怒火中烧的钱镜没管那些，心灵塑形墨水配合水元素魔法，直接创造水流将沙子冲走。他一挣脱，再次向伊森扑去。 伊森右手带着长袍的袖子一挥，一道沙尘构成的小卷风挡在两人中间。钱镜一头撞上去，鼻血洒在上面，他就用手一抹。再召唤一团混杂了血水的水流，硬生生撕开沙屏障，钱镜在伊森惊讶的目光中，双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去死！”钱镜两根大拇指集中力量向喉咙中间狠压下去，疯狂的劲头如同恶鬼。伊森翻了个白眼，嘴里发出“咕噜”一声响，抬起两手反抓钱镜的手腕开始挣扎。不过，站在一旁的狱卒一脚飞踹，狠狠踢在钱镜肚子上。而那个带着长鼻子面具的阴森家伙，也用苍白的手在钱镜脖颈上一戳。 一股电流顺着脊柱向下、向上传遍了全身，之后一切都麻痹了。钱镜完全不能控制身体，颤抖着就倒了下去。在麻痹之中，即便被踹飞仰躺在地上，哐的一声响，他也没有痛感，只是眼睛一个劲地向上翻，看到的一切都是眩晕和倒转的。他从眼角看到那个强壮的狱卒一拳击打在刘明的头上，将他揍晕过去，然后便是伊森走进了视野当中。 他揉揉脖子，然后从脖颈扣下块鳞片来。“力气不小……”他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于是又揉了揉脖子，调整一下才说道：“非常有劲头！你有勇气跳起来掐一个魔法师的脖子，肯定就有勇气来背着这个魔法师做手脚。很好，这种精神很好，我已经确定作案的人员，只是我还没想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过，自从你进来之后，牢房就发生了许多奇怪的事情，一个双头食人魔跑掉了，这你应该知道吧？” 钱镜还是翻着白眼、吐着白沫，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而且他也不想说。不过他身上的麻痹感正在逐渐消失，疼痛开始恢复，对身体的控制也在慢慢恢复。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巧合，只有暂时没考虑到的因素和没掌握的方法。只要仔细思考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将它们串联起来，就会发现你总是在各种怪事的附近出现。你很聪明，或者说幸运？谨慎？你没有一次被抓住，身上似乎也没有嫌疑。但钱镜，我知道你会一些地球上的水魔法，不过我想问你一句：你不会刚巧也是个懂得空间力量的魔法师吧？” “魔你妹的师……”钱镜想要骂的更惨烈些，但是喉咙中的液体呛到了他。他还没法活动脖子及以下身体，所以无法翻身，也没法吐出挡住气管的障碍物。窒息的感觉涌上来，他第一次明白在这种时候一个人是多么无助。 视野开始发黑，光明在慢慢远去，钱镜已经顾不得什么是不是暴露，他开始呼叫火柴人过来帮忙。正在这时，他感觉自己身体被提了起来，反转向下搁在一只膝盖上，紧接着后背挨了一下重击。“咳！吼吼……”他吐了三口，然后猛地吸了一口气。生命回到了钱景身上，理智也是。他明白对方还不想就这样杀死他，于是赶忙让火柴人退下，隐藏起来。 “我的东西在哪里？”伊森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他甚至又摆出了微笑的表情：“我不关你事怎么从夹层中取出东西来的，我只问你，你将它们放到什么地方了？” 壮汉狱卒拽着钱镜的后背，将他放在石床上，让他正对伊森。钱镜咳了两声，看到那个戴着面具的驼背正在检查刘明的伤势，并在上面施展了某种法术进行治疗。刘明轻轻呻吟了一声，虽然没有醒来，但听上去应该好多了。钱镜又眯着眼睛看着伊森。靠着画家的直觉，他从那双带着怪异微笑的双眼中看到了别的情绪，那是一丝焦急、一丝愤恨，还有一丝无可奈何。 “哈哈哈哈哈！”钱镜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越笑越狂乱，直笑得伊森不再微笑还问了句“你乱笑什么？”却依旧不停下来，非得过够了瘾，让对手措手不及、迷茫不解才好。 “伊森啊伊森，你真是个蠢材！”钱镜当头骂道：“凶巴巴的样子吓唬谁啊？带着人进来，又是打断腿，又是用电戳我——怎么？是不是慌啦？你想知道答案，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把你给玩儿了，那你应该和颜悦色啊！你不是喜欢整天笑嘻嘻吗，都是假的啊？为什么不拿钱收买我啊？为什么不带些美色来诱惑我啊？为什么不开出一个高价码让我无法拒绝啊？！选择打我？来啊，打死我啊？哈哈哈哈哈！” 伊森皱着眉头看着钱镜，然后狠狠瞪了一眼那个戴面具的驼背——这意思很明显，就是问一句“这个人是不是疯了？”驼背摊开双手并摇了摇头，刚才他只是截断了钱镜的部分神经信号，并没有对他的大脑做什么。 “你不是不想打死我，而是不能！看你缩手缩脚的，折磨人还要带着个医生，我已经想通了！虽然我现在没有白旗的圆圈护着，你可以轻易伤害我，杀了我也只是一个魔法的事情。不过，你总要回到要塞星，你身后的组织也需要要塞星。只要你们仍旧不能抛弃要塞星，那么你们就必须顾及到与白旗杂货店的协议！你们承担不起被世界意志报复和压制的后果！” “一定是你！偷走我东西的人就是你！你有这个胆子和头脑！”伊森怒吼道：“那些东西在哪里？是在杂货店里，还是在核心魔环会议？我没法杀你，但我还有地球上的囚犯——你的同胞——我可以慢慢杀他们。我也可以折磨你，治好你，再折磨你！我可以接受丢失破壁液的事实，但如果能折磨的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也算泄了心头之恨！” “哈哈哈哈哈！”钱镜又开始放生大笑，吸引伊森的注意力。同时，他命令火柴人打开其他牢房的门。 只听外面走廊传来开启牢门特有的那种“咔咔嘎嘎”的响声，伴随着隐约的一句食人魔语：“怎么又是我……” 伊森在钱镜的狂放笑声中使了个眼色，强壮的狱卒立刻出去查看。就在他身子探出去的时候，火柴人将钱镜的牢门猛地一推，同时又开启了第二个牢门。紧接着，它们还要打开所有已知密码的牢房门。 牢门轰的一声关上了，将钱镜、昏迷的刘明、有些懵逼的伊森以及看不出表情的面具驼背锁在里面。外面的狱卒在怒吼，外面的狱卒在呻吟，外面的狱卒死寂了。 “你们带吃的了吗？”钱镜拿起身边的那罐只被刘明吃了一口的臭豆腐问道：“这个有毒，要尝尝吗？” 第66章 逼上梁山 “都怪你。”钱镜倚在墙上，浑身无力的感觉真不是装的，而是全都分配给火柴人之后的必然结果。他看着伊森，睁着眼说瞎话：“原本我们可以越狱的，都被你搅黄了！” 伊森侧耳听听外面的声音，然后凝神观察钱镜的表情，哼了一声道：“你还想骗我？这场越狱就是你组织的！我怎么早没看出来你是个阴险狡猾的家伙？尼德，瘫痪他的身体！” 长鼻子面具驼背点了点头，朝钱镜靠过来，苍白的手再次触向脖颈。钱镜根本就没躲闪，眼睛一直看着伊森，说道：“绿颜色的、凝胶状的东西……” “尼德，稍等，让他能说话！”伊森立刻说道。 驼背点点头，手指向下移动了几寸，然后用魔法电流麻痹钱镜的神经。钱镜一阵抽搐，身体立刻失去力量，眼看就要向一侧歪倒。驼背尼德一把拉住他，来回晃了晃，观察钱镜的肌肉反应。见他瘫软，就拽到墙角支撑住并放好，然后对伊森说道：“大人，他的身体和四肢都暂时不能动了。” “外面的越狱救不了你，我在这个监牢中其实是最安全的。监狱区的魔法阵会将他们一个个都控制住，然后都送回去，而那个时候我就可以离开。所以，钱镜，我的东西在哪里？” “你还真是傻！”钱镜哈哈笑着，故意说着激怒对方的话：“白痴，我刚才就不告诉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你？你长没长脑子？我只是担心被你全身麻痹之后不能骂你傻！现在一看，你也不过是被我操弄的货色！魔法师……我还以为魔法师是多么神奇的强者，或者各个都是聪明绝顶的天才呢！但是说到底，魔法师只不过也是种职业而已，不能挽救蠢材的智商！” 伊森一下子扑到钱镜面前，抬手就来了一巴掌。清脆的响声过后，伊森单手掐着钱镜的下巴，将钱镜的脑袋用力向墙上顶，恶狠狠的说道：“你的嘴巴和脸没有麻痹，这太好了。你可以开始数数了，看你的脸要被我抽打几下！” “最多三下而已。”钱镜从嘴角挤出一口血沫，特别严肃认真地着说道：“你很快就会死了，以一种你从没想过的方式。之后，我会挟持这个戴面具的尼德，治疗好伤势，然后离开监狱。最后，我会驾驶着这个城堡，回到要塞星，去和我家美人团聚。” 伊森看着一本正经的钱镜，突然笑了：“说的很好，你家美人？你的想象力真是不错。来，告诉我，你怎么完成第一步？你怎么杀我啊？” “当然是靠人帮忙。尼德，现在到你表现的机会了。” 钱镜斜着眼睛看向尼德，伊森也斜着眼睛看过去。正在这时，钱镜双臂突然抬起来，两只手再次抓住伊森的喉头。他的手指顺着之前造成的伤口，也就是没有鳞片的地方捅下去。当遇到阻碍的时候，火柴人从指头上发起了冲锋，将黑色的钢针狠狠刺进去。 伊森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挥舞。周围的沙子组成拳头，下一秒就要向着钱镜的脑壳发起攻击。生死就在这一秒，而有准备的总是会将战胜无准备的。两个火柴人，从钱镜两只手上起跳，集中力量利用瞬间爆发的速度，顺着伤口进去向上向下，在伊森身体内形成冲击。只听到沉闷的砰啪两声，一声发生在伊森的胸腔，一声在他的颅腔，结束了他的性命。 沙土拳头变成沙子，扫到钱镜头上，顺着青肿的面庞流下去。钱镜微微晃晃头，倒掉耳郭里面的沙子，然后松开手让伊森的尸体倒在地上。 要塞星人的血也是温的，颜色是更深一些的红色。它们的身体比同体积人类要轻一些，似乎是为了更便于在沙地上行走。它们的手脚更宽大，皮肤更粗糙，但是力量和反应速度上似乎并没有优势。 从影视作品和游戏中见到一条生命消逝，与现实中有什么区别？钱镜现在可以回答出来：嗅觉和触觉。眼睛和耳朵的确能够提供一个人所需要的九成以上环境信息，但没有嗅觉、触觉最后的那几个百分点，就是不真实的。为了求生和保护同伴所爆发出来的兽性力量完成了击杀，剩下的事情却需要人性来承受，或许这就是钱镜双手在颤抖的原因吧。 “第一次杀人，生手。”钱镜抬起手来想要擦去之前被打出来的鼻血，却把伊森的血抹了半张脸。他就用这张面孔看着尼德并说道：“你的确是个医生对不对？” 驼背人点点头。钱镜一指刘明：“治好他，伊森带你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他慌忙点点头，然后开始查看刘明的腿。钱镜将自己的地方让给他，同时指挥火柴人做好进攻的准备。绘制火柴人非常简单，他甚至可以直接弯曲手指在掌心进行绘制绘制。 火柴人趴在脖颈后面，吸收了大部分电流伤害。钱镜有几秒钟也无法移动身子，但至少避免被人制造一个高位截瘫，几秒钟之后就好多了。火柴人潜伏在钱镜身体各处，帮他操纵手臂，并最后完成了击杀。如果没有它们结果将会大不同，钱镜要么已经瘫痪并任人摆布，或者被魔法创造的石拳爆头。 现在火柴人继续行动，爬上了驼背人的身体。钱镜肯定要防范这个戴着面具、随时可以将自己麻痹的家伙。伊森魔法师，他要的是夺回被钱镜私藏起来的货物，而且还顾及着那份由世界意志背书的协议，他的行动束手束脚——而这个驼背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忌。 火柴人很轻，几乎没有质量，而它们二维化之后则如同影子一样，根本不会被皮肤感觉到。两个火柴人钻到了面具下面，并开始向内渗透。其实火柴人可以渗透穿过牢房的魔法门，当然也可以穿透人体，这种能力如果用在危险的领域将是非常恐怖的。 持续的渗透会持续消耗钱镜的体能，他现在只有坐下来，擦擦手、擦擦脸。外面的混乱仍在继续，离开牢房的囚犯正在和前来镇压的狱卒发生战斗，估计场面如火如荼。钱镜并非一个战斗狂或者杀人魔，成功越狱并回到要塞星，进而回到地球去才是他唯一想要的东西。 “他腿上的伤势已经处理完毕，可以缓慢步行，但是更剧烈的运动做不了。因为目的是要刑讯，所以我并没有带止痛药，现在叫醒他的话他会非常痛苦。”尼德转过头来，一双明黄色的眼睛从面具的孔洞里看着钱镜。 “叫醒他。”钱镜毫不犹豫地说道。尼德点了点头，背过身去手伸向刘明的脑袋，却突然一转身，手中寒光乍现！ 速度太快了，钱镜只来得及打一个哆嗦。火柴人的反应比钱镜快得多，立刻就在尼德的大脑中发起了攻击。所以，在钱镜看来，尼德一转身，然后就滚到地上死了。 他的手松开，一柄看起来就觉得会很锋利的刀子从掌心滚落。那刀刃似乎是中空设计，透明的玻璃管中还装有一种紫色的液体。很明显，这刀子不仅可以刺，还能像蛇牙一样注射毒素，实在是阴险到家了。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我也不比你光明正大到哪里去。你用刀子给人注射毒素，我用火柴人穿透你的身体，不过是半斤……旗鼓相当。”直到这个时候，钱镜才能放松一下，好好喘喘气。 剩下的火柴人还有八个，它们列队来到钱镜面前，如同等待检阅的军队。其中有两个火柴人染上了红的、白的各种颜色，正是它们杀死了尼德，救了钱镜的性命。 二维化的渗透能力，瞬间的点爆发破坏力，这些火柴人根本就不是搞笑的漫画角色或者让钱镜偷懒的长工，而是真正凶悍的杀手生物。除了钱镜的体能之外，没有什么障碍能够阻挡他们，没有什么危险是他们不敢面对的。火柴人最少只需要三笔就能创造出来，他们就能大闹这个世界。对于这种没什么道德约束的天生杀手，应该怎么评价呢？ “干得好！”钱镜向他们竖起大拇指，火柴人们也纷纷举起手，一根黑色的小毛刺从手臂前端竖起来，也不知道是大拇指还是中指。“把自己弄干净点儿，要注意形象知道吗？接下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咱们一起从这里逃出去吧！” 现在的情况是不越狱也不行了。钱镜看看地上的两个尸体，然后打了个响指，命令火柴人们处理一下。消灭敌人后摸装备是所有游戏玩家都知道的步骤，不过钱镜可不想自己动手。一方面是没有接触尸体的那种心理准备，另一方面是担心触动一些不明物质造成危险。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不要让刘明知道我杀了人，谁也不知道最好。唉，估计回去肯定会做噩梦，希望不要发展到需要请心理医生辅导下。”钱镜想了想，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伊森和尼德的死亡说成越狱暴动的一部分，是那些钱镜释放出来的狱友做的，具体过程钱镜也不知道。 “嗯，就这么办吧！”钱镜打定了主意，就开始清点从两具死尸身上找出来的东西。这座监狱对两个人来说是个办公场所，所以他们并没有携带多少东西。除了元素币之外，伊森还带了一个水壶、一把玻璃匕首、一些不知道用途的植物叶子、一个写满了怪异符号的皮革卷轴。 尼德携带的东西更多些，但除了剪刀、尖刀、注射器、束缚带之外，其他装满了粉末或液体的瓶瓶罐罐，对钱镜来说全都贴了“未知、危险”的标签。不过，在尼德身上也有个写满了怪异符号的皮革卷轴。估计是因为经常拿出来使用，上面已经有很多磨损与污渍。 重复出现的物品一定有重要作用。钱镜将它们收好，然后拿起了玻璃匕首当做防身武器。用指头抠人喉咙这件事情只有在发疯了的时候才会再做，正常智力的人类还是应该更多使用工具。随后，他让火柴人打开牢门，并将两具尸体搬出去，搬得远一些。 外面血流满地，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有三个是狱卒的，剩下的是刚刚逃离牢房却赤手空拳的囚犯。特别强壮的那个狱卒已经被真正意义上扯碎了，火柴人至少在六个不同的地方看到了他的残骸。可怕的血腥味从鼻子钻进来直冲脑门，钱镜只觉得双腿发软，阵阵眩晕。 逃出来的人已经离开了牢房走廊，向着监狱更深处冲锋，钱镜预祝他们一切顺利。那些钱镜不知道密码而没有打开的牢笼里不断传出敲击和喊叫的声音，他们也想加入这场难能可贵的逃亡行动。钱镜很清楚，自己并非是什么领袖型的人物，能够保护自己，然后跟着有关部门的刘明等人一起安全地逃出去，那便是巨大的成功。 “嘿，醒醒。”钱镜伪装好“前犯罪现场”，便用锁水咒从周围吸取水元素做成水球，然后浇在刘明脸上。哗啦一大碗凉水浇下去，刘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随即开始呲牙列嘴，显然是疼的要命。 “钱……钱镜，你没事儿吧？他们也揍你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自己脸疼了，嘶……你说我要是因此不帅了，岂不是亏大发了？” “你亏不了。”刘明左右看看，发现自己还在牢房中，地上有地球人鲜红的血以及要塞星人偏紫红色的血。“发生了什么？那帮混蛋呢？” “他们要继续折磨你，还威胁如果我不说，就虐杀其他牢房地球人。”钱镜一说起这事儿，还是气愤难耐，哼了一声说道：“于是我索性就把所有牢门都打开了！他们三个出去查看情况，嘿嘿，我把咱们的牢门一关，这也算个反向的关门打狗！哦，刚才我看了，那个壮壮的狱卒没看到，不过伊森和尼德已经死了。” “死得好！你这急中生智的办法真是巧妙！”刘明努力坐起身来，突然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腿，然后缓缓抬起来。虽然整条腿一颤一颤的，但它确实在移动。 “那个戴长鼻子面具的驼背叫做尼德，它是个医生。伊森让他治疗你的腿，准备等你醒了之后，再当着我的面折断它。他以为反复刺激我会让我说他想听的话，结果没想到我想出了个鬼主意，将他们都坑死了！呵呵，你现在能走吗？这次不越狱也得越狱了。” “我觉得问题不大，但如果能找到拐杖或者拐就好了。”刘明坐起来将双脚放在地上，暗暗发了发力。他的额头立刻出现许多细密的小汗珠，眼角的肌肉也不由自主地抽动两下，显然是疼痛所致。“不打紧！”他咬着牙说道：“能走，没问题！” 第67章 万能开门用把手 虽然刘明说没有必要，但钱镜还用肩膀架起他，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来到走廊上。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让刘明也吸了一口冷气：“咱们真是幸运，没有卷进去。虽说所有人都想着离开监狱，但若是不能形成合力，也容易互相伤害。噢！我看到伊森那个家伙了。你扶我过去。” 来到伊森的尸体旁边，刘明慢慢俯下身，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开始翻找伊森的口袋。“唉！晚来一步，已经有人检查过了。没什么能用上的东西。” “你在找什么吗？”钱镜眨眨眼睛，顺手就把那张写满了奇怪符号的皮革卷轴拿出来：“是不是这个东西？一个长相怪异的壮汉扔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对！”刘明眼睛一亮，赶紧从钱镜手里拿过来，可看了一眼目光又黯淡下去。“唉……看不懂，还是用不上。” 钱镜自然要问一下这是什么东西，刘明说道：“通行密码册，这里的大门太多，忘记密码是很麻烦的。有一次伊森要提审我，有一道门他忘了密码，曾经拿出这个来查看过。我的失误，我应该想到这东西不会是明文，肯定是用某种方法加密才对！” 刘明将皮革卷轴还给钱镜：“虽然暂时没用但也别丢掉，哪怕做个纪念也好。钱镜，你能打开这扇门吗？” 这扇门指的就是关押地球同胞的那扇牢门，可最近好长日子以来，狱卒根本就没开过这扇门，火柴人也不知道密码。钱镜摇摇头：“我同伴知道的事情全都给你说了，如果知道密码我肯定会打开它，毫不犹豫。” “这就比较麻烦了。”刘明咬着嘴唇想了想，然后说道：“你先留在这里别轻举妄动，我去前面看看。如果能找到活着的狱卒，哪怕是半死的也行，我想办法从它们脑子里将密码挖出来。” “你果然还是会强行读心……别误会，用在狱卒身上我完全没有意见。只是你的腿能行吗？我是不是和你一起去比较好。” “从行走角度来看的确是这样，不过……”刘明想了想，换了种委婉的方式：“这里还有被关押的人，也许会有其他狱友找到方法回来释放他们——你得想办法说服他们将咱们的人放出来。而且我不会去太久的，很快就回来。我记得布局图，前面下去两层就是看守室，那里就有狱卒。” “行吧，只要你不是嫌我累赘就好。”钱镜摆了摆手，让一脸尴尬的刘明赶紧滚蛋，想干嘛干嘛去。他则打开了牢门的密码盘，看着上面三十多个按键。 火柴人个头小，能够从细微的角度观察，因此通过键盘上积攒灰尘厚度和磨损程度的不同，它们可以指出最常使用的六个按键。其他所有牢门的密码都是九位，没理由这里就不是九位的，因此理论上密码是可以穷举出来的。 “该怎么算来着？六个数字的九位密码有多少种组合？该死的，上课学的东西全都还给老师了！”钱镜那些关于排列组合的知识，等考完试之后就被清空内存，现在完全帮不上忙。“算了，我也记不住试了哪些剩下哪些，就算是穷举也会乱套，还是试试别的办法吧！” 这个时候能拿出手的办法自然是绘画。这段时间钱镜别的没练，就是将三维凹陷画做到了熟练。他只需要用简单的几笔就能从纸面上创造出一个新的维度，不过对牢门动手，这还是第一次。 “这个门有多厚来着？”钱镜瞄了眼旁边打开的其他门，伸直胳膊翘起大拇指，来回用单只眼睛瞄准，然后同样伸直胳膊将大拇指按在身边的牢门上。他在心中估出一个比例，然后再运用三维画的技法进一步计算，然后就开始用心灵塑形墨水作画。 这幅画并不需要画的多么大，只需要能够让人进出就可以了：一个半人高的小门足以。一根根扭曲的线条按照特有的方式排列，会在各个方面影响视觉和大脑的感知。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心灵是改变世界的力量，而这一切组合起来，就让钱镜在牢门上又开出一个小门来。 画面完成后，心灵塑形墨水的线条在牢房门上闪烁一下，然后稳定下来。钱镜伸出手，小心翼翼抓住凹陷画中的门把手，感受到掌心中实物的质感后，轻轻一扭。只听见咔吧一声，锁开了，但开的不是小门，而是整扇牢门。 “咦，这是怎么回事？”钱镜愣了。虽然门开了，里面的人可以出来，但这与自己设想的并不一样。他拉开门后呆住了，一时都忘了查看里面人的情况，目光一直停留在牢门上。“哦！原来是这样，我画的门还是薄了些，没能穿透真正的牢门。于是，这个门不能开启，但是门把手却还是被我画成了牢门的一部分。我一转把手，门就开了……天哪，我废了那么多功夫研究怎么在墙上开门，结果只需要画门把手吗？” 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如果没有三维凹陷画法，钱镜画出来的门把手会“跃然纸上”，也就是变成一个真正的门把手从平面上跳出来。仔细一想的话，只要把握好物质厚度和三维画凹陷距离的关系，应该还是可以创造出穿墙的效果。这门把手更是意外之喜，高兴便好。 “小兄弟，你好？”里面的两个来自地球的狱友年龄都比钱镜大，由于长时间被关在这里，都是胡子拉碴，只不过目光依旧炯炯有神。自从他们和刘明对上暗号知道有人来营救后，两个人便开始做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准备，目前的状态已经调整到尽可能最好。“三只耳？” “我不是，三只耳是刘明，我叫钱镜，并非有关部门的人，不过也是地球来的。”钱镜的手在牢门外侧一擦，门把手三维画使用的心灵塑形墨水就变成一股黑烟，重回他体内，就像无数次绘画联系时那样。“刘明到前面侦查去了，我试着敲密码开门，没想到蒙对了……你们感觉怎么样？” “随时可以战斗！”那两个人说道。 “那太好了。”钱镜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三只耳能心灵通讯，你们能做什么？对了，有医生吗？刘明的腿断过，现在还没好利索。” “我们的医生牺牲了。”秃头的那个人说道：“钱镜小兄弟，我是笔头，记忆力很好。这位是红棍，是我们组最好的近战高手。”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另一个是染血的红色棍棒，钱镜很想知道有关部门这种起绰号的习惯是怎么诞生然后流传下来的。他恍惚了一下，然后说道：“红棍哥，没有棍子你的战斗力怎么样？之前外面打成了一锅粥，死了不少人，刘明一个人在外面并不安全。” “走，咱们去支援他！”红棍立刻说道。他大踏步走出牢门，左右看了看，径直来到伊森的尸体前，一脚踩住后背，两只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扯，这就算有了武器。 虽说伊森的那只手还曾经抽过钱镜的脸，现在要去抽其他人的脸也算是因果循环，但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刺激了，钱镜只觉得胃里面抽搐不已。“三只耳往哪个方向去了？”红棍手里还提着不断晃荡的断臂，这给了钱镜极大刺激。他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了指，然后就扶着墙壁顺顺气。 “钱镜，缓一缓，别往心里去。我们牺牲的队医是红棍的女朋友，他看着她牺牲的，精神受了刺激。他不是故意这样做来吓唬你的，别在意。”秃笔头指了指自己脑壳，然后朝他使了个眼色。 钱镜点点头，努力将那根还在摇晃的断臂想象成一根劣质的双节棍。这个办法还挺有效果，至少他的恶心感觉消减了大半。秃笔头和红棍沿着走廊朝刘明探查的方向走去，钱镜跟在他们身后，可是没走两步，他就停了下来。 监禁区的弧形走廊一侧，大约还有一半的牢门仍旧紧闭，里面全都是抓进来的可怜人。钱镜觉得，这些人也应该同他一样，有一次享受越狱机会的平等权利。因此，他只是思考了两秒钟，就做出一个决定。 拿出伊森的皮革卷轴铺陈开来，其反面光秃秃一片空白。钱镜手指快速移动，不一会儿就画出一个门把手的凹陷三维画。随后，他将皮革卷轴压按在关闭的牢门上，另一只手去抓画中的门把手。 指尖传来了清晰的触感，之后他就用力一拧。只听得“咔咔嘎嘎”的声音传来，牢门打开了。他抽出手来并将画布一卷，一会儿就可以用在下一个大门上。 牢房中是一只巨大的橘色毛毛虫，肉滚滚的身子靠三十多支小短腿倒挂在天花板上，嘴里咬着一片枯黄的叶子，并用十二只漆黑的圆眼睛看着钱镜。 “越狱啦！”钱镜朝它招呼一声，然后就走向下个门。如法炮制之后，开门“收获”两只背后有羽毛翅膀的鸟人。牢房关押的生物许多都是参加魔法大赛的选手或者与其相关的人士，来自多元宇宙各个地方，所以“开箱子”不一定能开出什么东西来。他们有的风风火火就冲出去，享受失而复得难能宝贵的自由，有些则在走廊上观察、思考、计划。钱镜一路开箱子，将每一个大门打开，却碰上一个怎么也不愿离开牢房的。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干的。你看，没有我他们都跑了吧？” 那是个要塞星人，嘴唇干裂、赤身裸体、身体干瘪得厉害，精神也有些不正常。牢房左右墙上有很多划痕，大部分带有血迹。钱镜见他可怜，就拿来块军团面包。 “门开了，你可以走了。先吃块军团面包，这东西味道不好，但是多元宇宙谁都能吃。” 那要塞星人双手抓过面包，猛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向下吞咽。他用一双明黄色的瞳孔直勾勾盯着钱镜，含混地说道：“想逃出去吗？” “当然。”钱镜点了点头：“你有什么情报可以分享一下，这样大家都可以逃出去。” “这个塔里的任何一条路都不可能逃出去，因为总会遇到各种魔法陷阱和强大的魔像看守。许多陷阱一旦开启根本无法可解，而魔像则会不眠不休地攻击。当大魔法师回来之后，一切越狱企图都会尘埃落定。” 钱镜正要继续问他，却感到火柴人正在扯他的耳垂。歪过头来顺着火柴人指的方向看，一张撕碎了的皮革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上面也有怪异的符号，正如伊森手中的一样。再看看地上的衣服碎片，如果拼凑起来，式样和颜色不正是狱卒的衣服吗？ “你是这里的看守！”钱镜脱口而出。那人听到后身子颤抖了一下，然后用更快的速度将军团面包塞进嘴里。 “你知道这里的构造，熟悉设施，就知道哪里可以走，哪里是绝路，你可以帮助大家出去。”钱镜说道：“你被关在这里，待遇比我们这些囚犯还惨，至少我们还能吃上饭。” “没可能的。”前狱卒说道：“监狱塔的出口被识别魔法阵笼罩，就算是条星空龙，如果没有身份登记信息，也会被魔法阵攻击。最好的结果是被震慑，全身僵硬无法行动，那至少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如果和魔法阵硬顶，说不定这里整个都会被发射上天，抛进半位面的虚空中，再也找不回来。” “假设那里闯不过去，能不能绕过去？”钱镜看这个看守眼神犹豫，于是说道：“哪怕你不想越狱，但我给了你吃的，你理应告诉我些有用的东西。” “好吧。”那人说道：“如果你有办法打穿这里厚达两米的超固防护墙，然后跳下去，就能避开那个魔法阵。不过，之后你还是被困在这里，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半位面中，面对守卫持续的追捕。出去，你死定了；在这里，还能活着。” “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钱镜道：“你听没听说过，这里一些被关押的人，有时候会被带走，投入魔法阵中烧死。这是不是真的？” 那人缓缓地摇了摇头。于是钱镜退出房间，将门重新关上了。 第68章 大好人 对于将囚犯扔到魔法阵中化成灰烬的事情，钱镜绝对相信火柴人的所见所闻。所以，不管那个要塞星的狱卒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故意有所隐瞒，钱镜暂时都不想再与他交谈，以免被误导。 他既然不愿离开，那么就待在牢房中吧。钱镜拿过来的几块军团面包足够他吃上一个星期，而关闭的牢门也能够提供保护。他之前是个狱卒，若是被熟悉他长相的越狱者发现，那定然是凶多吉少。尤其是那种“你们肯定逃不出去”的态度，只能招来杀身之祸。 “光滑皮肤的小子，里面是谁？” “一个脑子不是很正常，总之是不想离开的家伙。”钱镜回过头来，这才发现是一只双头食人魔，正用四只大眼睛看着他。“哇哦，你好高，得有接近三米了吧？怪不得觉得声音是从头顶上传过来的。对了，为什么你的那个脑袋上有肿包，而且看起来是昏迷的？” “他出包袱我出拳，我赢了，暂时控制整个身体。”双头食人魔蹲下身子，宽阔的肩膀将钱镜左右的出路全都挡住。这根本不用比，钱镜的胳膊也才勉强能和它的手指比较粗细，力量上绝对是被碾压的结果。 双-单头食人魔一掌拍在钱镜身边的墙壁上，咚的一声闷响。“那些没脑子的家伙只知道瞎跑，就没看到关键的东西——我就发现你的本事不错。虽然你总是躲躲藏藏的，但这里的牢门都是你的打开的吧？” “我不承认也不否认，”钱镜说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没什么想法，只是稍微思考了一小下。之前我的牢门莫名其妙自己打开了，我就出去转了转，被揍得很惨。你看，我的头上现在还有包。”食人魔指着那个昏迷的脑袋上新鲜的肿包，大言不惭地说道：“这件事一定是你做的，不管你怎么辩解或者不承认也不否认，反正我认定是你。因此，我决定跟着你。” “等等，我一时没转过弯儿来，你壁咚了我，就是为了说要跟着我？” “壁咚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骗我？那是不可能的，大头绝不会被骗！”食人魔朝钱镜呲呲牙、晃了晃拳头、喷了口臭气然后说道：“我不会开门，你会开，所以我当然要跟着你，才有可能跑出去。如果你失败了，我还跟在你身边，这样也可以随手捏死你，报之前挨打的仇！” “又不是我打了你，你去找别人报仇。除了这一点外，我不介意你跟着，只要能齐心协力行动就好。”钱镜捏着鼻子扇扇风：“对了，你嘴巴也太臭了！有多久没刷牙了？” “七年，怎么啦？我才八岁而已，人生不过刚刚开始！”双头食人魔收回墙上的胳膊，撑着自己膝盖站直身子，说道：“现在，小人人，你开始在前面走，我跟着。” 钱镜看看双头食人魔然后点了点头，然后带路向刘明离开的方向前进。可只是走了两步，他就停了下来，回头对食人魔说道：“你能不能将脚步声放轻些？咱们是要偷偷逃跑，而不是向敌阵冲锋。” “我又大又胖又重，你有意见吗？” “当然有意见。你这样下去，肯定会被抓住，然后害我也被抓住。我是要逃离这里，如果必然被抓住，我还不如不跑，在这里等着被揍一顿拉倒了。” “我不想再被揍一顿。”双头食人魔捏着昏迷的那个脑袋的下巴想了想：“好吧，你说的有道理，我是应该放轻脚步。其实也很简单，只需要这样做就好了。” 他先把两个脑袋靠在一起，然后一只手按在头顶们上面，另一只手按住肚皮。在“嘿嘿呼嘿”的咒语声中，双头食人魔的身形在迅速变小。也就是五六秒的功夫，它变得只有一米三四左右的身高，还是胖墩墩的、手大脚大肚皮圆，但是看上去完全没有凶恶的感觉。钱镜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隔壁邻居家那个特别贪吃的小胖墩，经常一起分享漫画书的好朋友。 “你这样挺可爱的。”钱镜评价道。 “等等，你再说几遍，我们想多听听。”食人魔伸出巴掌，啪啪啪抽醒自己的另一个脑袋：“睡什么睡，起来啦！用耳朵仔细听着！” 双头食人魔每个脑袋有一个名字，一个叫做“大头”，另一个叫做“好头”，谁也不吃亏。他们也有各自的外号，大的那一个是“厉害”，好的那一个是“强悍”。其实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这两个脑袋都特别喜欢听好话，尤其是别人奉承和夸奖，而且绝对不吃亏。 “我很可爱吗？”“不不不，可爱是我！” 钱镜叹了口气，“我都说了二十遍了，你们都很可爱。分开看，每个脑袋都可爱，合起来的话那就是特别可爱。” “我们觉得你是个很有智慧的人，还很真诚。”双头食人魔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决定，如果没能跑出去，我们会给你一个痛快，不会拖泥带水那种。PiaJi就死了。” “PiaJi两个字该怎么写？”钱镜翻翻白眼。 双头食人魔左右看看，决定给钱镜演示了一下，它们来到一具越狱失败者的尸体前，伸出小巴掌，狠狠拍下去，现场汁水四溅——体型变小了，可这家伙的力量绝对没有丝毫减弱，或许还因为更加集中而增强。“唔，大约就是这么写的。对了小人人，你为什么要往这边走？” “我的朋友就是走的这条路，我当然要从这边走，和他们汇合。”钱镜说到一半，突然灵光一现：“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说？你曾经跑出来过，肯定见多识广！” “当然见多识广。这条路走下去，会碰到一个特别难缠的魔像看守。如果你的朋友比较机敏——就像我一样——或许还能迅速躲避，找到一线生机。不然一定会变成烤肉的。” “什么！”钱镜大惊失色。刘明就是走的这条路，而且已经离开很长时间，远超过他承诺的“去去就回”。难道……他已经变成烤肉了？钱镜跑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回头看着大胖娃娃似的双头食人魔。他可不是救世主，贸然冲上去也逃不过送死炮灰的命运，解决办法还得从这个食人魔身上着手。 “如果我的朋友遇到麻烦，请你帮个忙好吗？”钱镜双手合十，非常客气地说道：“我知道你爱听奉承话，但是我觉得这个时候还是得好好请求你的帮助才行——只是说好听的，那就有点像是在骗你对不对？你有两个聪明绝顶的脑子，一定能看破的。所以最终还是这个问题：你能出手帮助我和我的朋友们，然后咱们一起逃出去吗？” “小小人很不错，虽然稍微还是慢了一些，但还算抓到了重点。”食人魔的两个脑袋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笑了笑，然后对钱镜说道：“我们的确是聪明绝顶！！” 说完，他大摇大摆从钱镜身边挤过去，迈着呱唧呱唧的步子，径直走到前面去了。“小人人，放心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答案当然是可以啦！” 钱镜赶忙跟上，两个人穿过走廊尽头的门框，从因爆炸而扭曲的钢铁门板上小心翼翼跳过去，然后沿着螺旋楼梯向下。双头食人魔有过一次走这里的经验，钱镜则有火柴人的侦查报告。虽然刘明将这里的地形图吞下肚子，可那图纸毕竟是钱镜亲手画下来的，他记忆犹新。 整个监狱塔楼一共有四层，钱镜的牢房就在第四层，而它之下的两层也都是关押犯人的地方。“最值钱、最重要的都在顶层，一般的和很差的犯人则在下面，最下面则是看守们的领地。上次他（两个食人魔脑袋同时指责对方）就是在那里被困住了，该死的以太魔像！” “以太魔像是个什么东西？”钱镜问道。火柴人在它们的报告中没提到这个以太魔像。不过，也不一定是它们漏掉了，很可能是因为火柴人跟着狱卒出去的，并不是有人越狱的紧急情况，因此以太魔像根本就没启动。 “地水风火四大元素听说过吧？混合起来就叫做以太元素，或者叫做魔法介质元素。用这种力量驱动的人造魔法生命体，就叫做以太魔像。咂咂，那可是高级玩意儿，我们只有获得魔法大赛的冠军，至少也得是单项目的总冠军，才能买得起一台。嘘，小心，放轻脚步，咱们接近了。” 不用双头食人魔提醒，钱镜已经接到了刘明的精神信号。“越狱的狱友请注意，这里有以太魔像，小心，这里有以太魔像。请寻找阴暗地点躲避，避免直接冲突！” “有精神信号，听不懂，不过这声音挺好听的……”双头食人魔拍拍自己脑袋，好像要把这声音拍出去似的。钱镜给他一解释，食人魔四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的朋友也是个好人，知道提醒别人注意。你们星球上的人都是这么好心肠的吗？” “也有坏蛋，不过是少数。我只和好心肠的人做朋友——其实你刚才也提醒我这里有危险，所以你也是个好心肠。”钱镜继续毫无痕迹地拍着马屁。“接下来咱们怎么做？你有两个聪明脑子，一定会有好办法。” “这取决于你是要冲过去还是退回来，不过两者我们都不建议。”食人魔说道：“冲过去的话，后面还有个更加讨厌的魔法阵，他（继续互相指责）上次就是在那里被困住的。对了，那里没有门，所以你开门撬锁能力在那里估计也用不上。” “那咱们就先退回来，从其他方向看看能不能绕过去。”钱镜想到了“全裸狱卒”的话。那家伙说的有些太绝对，比如从内部突破是不可能成功的，钱镜并不会全信。不过，从塔楼外面绕出去，这并不失为一种好思路。 “行，我们就把你的朋友先接回来。”双头食人魔摩拳擦掌，八根粗短的手指间有闪电不断跳跃。“你在这里稍等一下。对了，让你的朋友们别打我们，误伤了就不好了。” “别！我朋友就是让我在这里稍等一下，然后就看不见了，我还是跟你们过去吧。”钱镜觉得在食人魔身后藏着，比单独留在螺旋楼梯间要安全一些。“而且，我也想看看以太魔像是什么样子的，长长见识。” “看？你是看不到以太魔像的，小人人。” 食人魔没有进一步解释就当先走去，钱镜紧跟在后面，对通道里面喊道：“刘明，友军过来了，别误伤。” “钱镜，回去，别过来！以太魔像不是你能对付的！该死，它听见声音了，又开始动了。” 螺旋楼梯的最下面只有一个出口，原本的钢铁大门只剩下一半，另一半被某种利器斩碎，碎片铺了满地。就在门边上，一具同样被切成两半的尸体趴在地上。“额头上长角，屁股后面有细长尾巴，肯定是混沌血统的外星人，咱们的狱友。这就是反应慢以及力量差的下场。就这水平还想参加魔法大赛，真是不自量力。” 双头食人魔带着钱镜来到门边蹲下，刻意嘱咐他小心避开门框的区域，防止被以太魔像攻击。随后，他从地上捡起一块铁板，开始用闪电手指在上面摩挲，不断擦下碎屑来。 “以太魔像是看不见的，不过它并非扭曲光线，而是用魔法向外发送让人看不见听不到的心灵信号。我们有两个脑袋，别看整天吵架，但没人能够同时欺骗我们两个，以太魔像也不行。”双头食人魔很快就用闪电烧灼并打磨出一块光滑的镜面，操控它缓缓升到空中。“以太魔像骗不了没有心灵的镜子，所以咱们可以利用镜子清楚看到它。只要能看到它，就能判断它的行动，找机会溜回来。” 钢铁镜面缓慢飘过去，双头食人魔和钱镜瞪大眼睛往里瞧。这时，从房间里面传来一阵毫无感情的宣言：“广播，请注意：我们不想杀死你们中任何一个人，我们不喜欢杀死你们中任何一个人，但你们若不投降，请相信，我们会杀死你们每一个人——或迟或早或是现在。” 一道手指粗细红色的射线突然飞来，将半空中的钢铁镜面一切两断，如同撕开一张卫生纸。 第69章 以太看守 “以太魔像疯了吗？连没有生命的东西也开始攻击？是谁打开了灭绝模式？”双头食人魔拍拍胸口，一个脑袋跟钱镜交谈，另一个脑袋控制着另一只手，继续调整还飘在空中的半块钢面镜。“还差一点点……哎呀！” 哎呀之声刚刚发出，剩下的半块钢面镜也被烧毁。融化的钢水在掉落过程中就开始凝固，摔在地上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还会弹跳几下。钱镜赶忙向旁边挪移，以免被溅上。 “广播：请注意，我并不喜欢杀死你们，但我热爱我的工作，也请你们支持我的工作。不要试图躲藏，那注定是徒劳的。” 以太魔像的大喇叭广播令人心烦意乱，而刘明也在此时传来心灵通讯：“钱镜，回牢房去。这边是死路一条，出不去的。你快回去，这样等越狱结束，有白旗杂货店的协议保护，你还有机会活下来。” “放屁！连签订协议的伊森都不是好鸟，我已经不指望这里的魔法师们会遵守协议了！所以，赶紧说说你那边什么情况，我好将你们救出来。我身边有个双头食人魔，是咱们一伙儿的帮手，你把它也拉进群聊。对了，你的心灵通讯能让他也听懂吗？” “如果你觉得还有办法的话，那试试吧。”刘明显然信心不是很大，但还是将所有人接入心灵通讯当中。原来，除了地球上有关部门的三人组之外，这里还被困着六个其他的狱友。当然，这九个人在倒霉被困这件事上是有先后顺序的。 最早是一群倒霉蛋先来到这里，下了楼梯后，打破大门，追击逃跑的看守。他们进入了一个正圆形的大房间，突然地面开始移动起来，从地下升起来高低不同的柱子和镜面挡板，从地板延伸至天花板，不留一丝缝隙，将众人分割开来。之后，隐形的以太魔像被释放出来，利用可怕的热射线驱赶、杀死留在镜面房中的人。 由于以太魔像同时看守着镜面迷宫的出入口，对于后来者采取只进不出的策略。刘明等人也是进入之后才发现了以太魔像的存在。众人躲在迷宫深处，瞪大眼睛从拐角处盯着外面的情况，捕捉哪怕最小的视觉变化，希望能够抓到以太魔像移动时的蛛丝马迹，找到空当跑出去。 “以太魔像很明显在控制迷宫中的人数，”刘明说道：“它最多放十个人进来，第十一个在入口处就会被攻击。因为看不见这该死的东西，所以我们现在如同被狙击手压制着，没法动弹。魔法师们肯定会越来越多，做好准备有了把握之后，就会将我们一锅端。” “所以，首要问题还是得确定以太魔像的位置，然后制定对策。”钱镜听懂了刘明话里的意思，然后开始想办法。想要看到以太魔像，用镜面仍旧是最好的办法。不过双头食人魔试了两次，钢面镜都被灼热的射线熔毁，根本来不及观察里面的情况。 “我用这个办法试试。”钱镜集中精神与周围的水元素沟通，同时右手在空中描画魔法符绘。虽然处于环境单一、元素缺乏的半位面之中，但周围有不少富含水分的生命体，而它们中许多不会介意别人使用这些水分。 于是，一面半米高的血色镜子创造出来，缓缓悬浮在钱镜和食人魔面前，将他们两个分毫毕现地映照出来。“我果然比你帅。”食人魔的两个脑袋异口同声说道。 “别净说大实话了，你再造个钢面镜，咱们一起朝里面看，总会有成功的吧？”钱镜小心翼翼控制着漂浮水镜，不断加强它的框架强度，吸引更多的水元素向上面聚集。 食人魔拾起一块碎片快速打磨起来，一边搓着碎屑，一边开心地说道：“你也是魔法师，真好。要不要和我一起组队参加魔法大赛？” “就算逃出去我也不想参加。我听说参赛者可能有生命危险——我的这点水平会死在里面的。为了救人冒些危险我还乐意，但若是为了钱或者奖品丢掉性命就不值了。你准备好了吗？咱们一起将镜子移动过去！” 两个人同时行动，一面巨大的红色水镜和一面小小的钢面镜一起移进走廊。“广播：反抗是徒劳的，服从并死亡是天命所归。”以太魔像又开始废话，不出所料伴随着炽热的红色射线，唰的一声射中钱镜的水面镜。 血水一瞬间就沸腾蒸发，在升腾中带走了热量。射线斜切过镜面，留下一道难看的伤疤，但是水镜依旧悬浮在空中。“你这东西高级啊！”双头食人魔说道：“补水，快补水，拖住它！” 钱镜也反应过来。固体镜子一烧就熔化，然后完全失去作用。自己的这个可是水做的镜子，只要咒语结构稳定，缺水补水就是了。只要补得快，抽刀断水水更流，足够拖住以太魔像的热射线！ “天命所归、归、归……”每个归字都伴随着一道热射线，或穿刺、或邪劈、或螺旋钻探，向空中的镜花水月射击。钱镜努力维持着锁水咒的完整性，抽空瞄一眼食人魔的钢面镜。终于，他知道以太魔像是什么样子的了。 那是个悬浮在空中的黑色正八面体，表面光滑平整如同水晶，体积和微波炉差不多，不过发热效率和危险性上要远远超过。凝神仔细观察，能看到黑色水晶内部有一个红色的发射器，如同变色龙的眼睛一样可以朝各个方向旋转，正是它不断发出热射线。 “注意观察，那红色的结构若是开始闪烁，同时黑色表面出现红色的发散花纹，就说明它过热需要休息，会给咱们留下大约五秒的空当。”双头食人魔说道：“我们说跑，你们就立刻跑，稍微犹豫都会错失机会！” 说完，食人魔一只手操纵钢面镜，另一只手开始施展另一个咒语。钱镜就做不到这样，或者说所有只有一个脑袋的生物都做不到这样。“真走运，地上的金属碎片这么多，弹药有保障了！” 看得出来，这双头食人魔的能力集中在电和磁场领域，他操控着金属碎片漂浮起来，然后在上面附加某种闪电咒语。不一会儿，空中就有了三十多块带电金属弹丸，贴着地面依次移向走廊的方向。 “做好准备了吗，小人人的朋友们？”双头食人魔在心灵通讯网中叫嚷道：“只有一次机会，把握住！小人人，稳住镜子，我们要一直看得到目标才行！” 然后，一切就开始了。第一发带电金属碎片眨眼功夫就不见了，之后才发出“嗖！啪！”的声响。只见以太魔像光滑的水晶表面被砸出一道凹痕，裂纹如同蛛网一样向四面八方蔓延。那只红色的射眼变得更亮更大，而以太魔像也开始上下左右前后无规律地漂移。 “发射！”食人魔怒吼一声，全力操纵金属弹丸开始攻击。那一瞬间，钱镜都产生了错觉，好像那根本不是魔法，而是工业和化学力量下枪械正在全力开火。每一颗弹丸都准确飞向以太魔像的位置，不管它在空中如何移动。 以太魔像的红色眼睛开始反击，一道道热射线瞄准弹丸展开了快速反击。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传来，所有弹丸无一例外都被击落，变成滚烫的钢水在地板上流淌。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只红色眼睛开始闪烁，而以太魔像的黑色水晶外壳上果然出现了红色线条。 “快！就是现在！五、四……”双头食人魔怒吼一声。于是，在钱镜的水镜倒影中出现了几个人影，刘明、笔头、红棍，还有五个没见过的人，从隐藏的地方冲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向外冲。“别过去，回来！”钱镜大喊道，可还是有三个家伙向着另一侧的出口冲去。 当数到一的时候，刘明第一个冲出来，被双头食人魔一把拽了过来。倒计时零的时候，笔头被红棍一把推出。以太魔像“嗡”地一声，说了一个广播的“广”字，然后便开始射击。 所幸——或者说是某些人的不幸，以太魔像首先射击向另一侧出口离开的三个人。只是唰唰唰三下，也就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三道热射线迸发，分别击中了脊柱、心脏和大腿。随后，红色的射击眼转过来，准备射击钱镜所在的入口方向。 “快出来！”钱镜焦急地大喊道，可还是有两个人仍没离开危险区。其中之一的红棍从悬浮在空中的水镜中看到了以太魔像，于是他眯起眼睛，从地上捡起一块铁门碎片，猛地向身后掷去。这一下投掷的力量和速度，很明显超出双头食人魔的电弹射击。以太魔像试图拦截，但是却来不及发动热射线，就被狠狠命中。 黑色水晶发生了剧烈爆炸，冒着黑烟向后飞退了三米。正当红棍准备趁势追击的时候，食人魔抓住了他的腿，一把将他拽过来。“解散镜子小人人！”他怒吼道。 钱镜一直高度紧张，注意力全在战斗上，因此食人魔话音刚落，他已经解除了锁水咒。光亮的镜面化成雨水落下。而就在这个时候，以太魔像爆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芒，不再是一束束的射线，而是如同太阳刺穿云层缝隙，然后挥洒大地的那种强烈光芒。 滚滚热浪席卷而来，即使躲在走廊外的墙角避开了直射，皮肤依旧觉得一阵火辣。空中的水珠用蒸发前最后半秒的时间折射了部分热光，钱镜、刘明和红棍都挨了不少，裸露在外的皮肤立刻红肿起来，如同被开水溅到。好在这红光的爆发只是很短的一瞬间，通道内迅速归于寂静。 “别中计，以太魔像并没有完蛋，它正在快速恢复。”双头食人魔警告大家说道：“刚才虽然造成了爆炸，但伤害仍旧还不够。根据设计，它会重新隐藏起来，以低频率的热射线进行防守。这一次，并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所以用镜子也很难找到。”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一个在两侧额角位置额外长着一对眼睛的人问道。 “我们一直想买个以太魔像，当然会知道这些，这叫做智慧。”双头食人魔摆摆手，两个脑袋转过来问钱镜：“我们把他们捞出来了，是不是做得很好？” “当然非常好。如果没有你们，这次救援根本没法做到。”钱镜对刘明使了个眼色，然后在心灵通讯中说道：“我在上面牢房中发现一个半疯癫的狱卒，他说从这条路是不可能出去的，会被某种魔法阵阻挡。是这样的吗？” 刘明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能确定。双头食人魔瞪大了眼睛，伸手拍了钱镜一下：“嘿，你怎么能不相信我们呢？上次我们越过了以太魔像，就是被禁锢魔法阵给困住的！除非你是这里的看守，或者是超级厉害的大法师，否则来不及破解那个魔法阵。” “那个狱卒还说什么了？”笔头问道。 “他说想要出去，唯一的办法是挖墙，从监狱塔外面绕出去。”钱镜说道：“你们能大概估算出这个地方的墙壁什么位置最薄吗？我也许有办法……” “行，谁有办法就听谁的。”刘明看着钱镜，知道他还有个神神秘秘的隐形朋友。“笔头，咱们守在这里，盯着对面的情况。红棍，你跟着并保护钱镜。两个头的朋友……” “我们合称叫大老爹。我们跟着小人人。” 听到环之联盟翻译器中转译的名字，众人呆滞片刻，连忙问这个名字直接发音叫什么。还好，音译比意译要好得多，“胡噶”或者是“胡干”，都比大老爹这个名字更朗朗上口。 “行，胡噶，你想跟着钱镜就跟着吧。”刘明将众人跟集中起来：“现在，咱们想办法从墙上挖个洞出去，所以开始尽量找最薄的地方。” “向外挖洞何不向下？”笔头陌陌光秃秃的脑袋，说道：“进来的时候虽然蒙着眼而且被押运着，不过我记住了所有的拐弯位置，移动速度和时间。只要从上螺旋楼梯的那一刻起倒推，我可以肯定，咱们现在的位置，向下五米，就是一条通道。里面当然也可能有看守，但至少可以解决目前的困局。” “笔头”的记忆力值得信赖，他说下面五米有通道，那基本不会有错。钱镜捏捏鼻子，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没必要也没办法继续藏着掖着，于是说道：“我在要塞星上学到了一门奇妙的魔法，能给挖洞省一番力气。” 第70章 穿界井孔 想要穿透多厚的障碍，就要画出多长的通道，还必须是凹陷风格的三维画。想想看，常见的三维画呈现出的立体效果，才能有多大程度的“凸出纸面”。将这种凸出纸面变为凹入纸面，形成裸眼3D，并且有至少5米的景深，这个手绘增加了许多难度。 只凭心算已经无法完成这样的图案布局，所以钱镜必须先在地板上绘制框架、确定标尺，然后找到关键的基准线。他施展了一个锁水咒，聚集起周围暗红色的血液后，用这个做颜料在地上绘图。 “这绝对不是地球上的魔法，不管是咱们上古的巫术，还是欧洲那边的血魔法、女巫魔法，都不是这个风格的。”笔头看了一会儿，就非常肯定地对刘明说道：“如果你仔细看其中的一些布局，真的很像是要塞星的魔法符文技术。这小子是哪来的，这本领不一般啊！” “他是白旗杂货店的营业员。对，就是你脑子里蹦出来的那个传奇白旗杂货店。”刘明看着笔头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眼睛笑了笑，“我们奉命来找你们，就是通过白旗杂货店的途径来的。之前是我和另一个伙伴到这里火力侦察，他发现后，自告奋勇将我的同伴换出去了。怎么样，这小子有情有义吧？” “不只是有情有义，而是咱们欠了他很大的人情。”笔头想了想，然后说道：“没想到会是白旗杂货店，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对了，白旗是个中立商业组织，他们营业员来这里营救咱们的事情别对外说，免得耽误人家做生意，知道吗？” 刘明等人不仅不会乱说，还会非常主动帮助钱镜保守秘密。他们很自觉地不再旁观钱镜绘制三维画，而是分开占据要地提供保护。只有双头食人魔胡噶大大咧咧坐在一旁明目张胆地观看。只是可惜，现在他两个脑袋都清醒着，三维图像在他四只眼睛的分解下是一片模糊，他自始至终都没看懂钱镜画的是什么。 其实钱镜画的很简单，就是个侧面墙壁有梯子可以上下的竖井。直接画个上下直通的井最简单，但是钱镜却偏偏给井底下加了个门，就是潜艇上常见的用转盘开启的密封门。 钱镜主要是考虑到整张画需要有较高的真实性，毕竟这不是随便画一画然后用来卖钱的工艺品，而是必须要能够在逻辑上成立的逃生通道。五米之下是一条通道，这是钱镜知道的信息，但通道是什么样子，从五米的高处向下看应该如何呈现，这他就不清楚了。所以，他在创作时干脆画上个密封门，规避这个问题。等到整幅画成型，大家沿着梯子下去，然后再打开密封门。这样不管地下五米的通道是什么样子，就都不会产生影响了。 “你这魔法阵他绝对看不懂。”双头食人魔又开始互相指责地打嘴架，吵吵叨叨，知道被钱镜喝了声“闭嘴”之后才消停。“小人人挺厉害，会咱们不会的东西。我们都开始有点不想PiaJi他了。” 钱镜尽量不让自己受到双头食人魔的打扰，专注于在地上作画。由于需要考虑三维画变换，因此地上的图案非常扭曲难懂。在全部完成之前，也只有学过手绘三维画法的人才能看懂。而且，一开始全都是框架和基准线，这些都是辅助线。当这些完成后，钱镜才开始用心灵塑形墨水作画。 钱镜本以为自己这一次会暴露“绘图成真”的本领，然后有可能让人联想到心灵塑形墨水。不过实际一操作，发现反而没人能看懂自己在作画，就连一直瞪大眼睛旁观的双头食人魔，都认为自己是在绘制魔法阵。如此一来，只要他别直接展示心灵塑形墨水，那他就可以很轻松地将这件事伪装成魔法，从而继续保护自己的秘密。 过了十分多钟，钱镜画完了最后一笔，整幅画闪烁了一下，然后牢牢固定在地板上。钱镜小心翼翼俯下身子用手摸，原本的地面不见了，他的手可以伸到井口中，然后摸到具有金属冰冷质感的长梯。 “不行，好饿。”钱镜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只手按着肚子。只是画出一个井并不消耗多少体力，但是这个五米多长的铁梯子则是另一码事。他赶紧打开口袋，拿出一块军团面包用力塞进嘴里，用军团果汁冲下去，这才觉得安心。随后，他对双头食人魔说道：“好了，通道有了。胡噶，你们将其他人叫过来吧。” “这是怎么完成的，实在是太神奇了。”众人围拢过来之后，无一不表示赞叹。红棍一马当先，第一个下去。他直接双手抓住梯子两边，一路滑着直通到底，显得非常矫健。刘明紧随其后，他到达最下面的时候，红棍已经打开了底部的封闭门。正如笔头所说，那正是一条主要通道。 “没有看守，很安全，下来吧。”刘明用心灵通讯说道。 钱镜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我有个想法，如果咱们将上面被关押的人都放出来，你们觉得如何？” “你的朋友搞到了所有牢门的密码？”刘明还惦记着这件事呢。他琢磨了一下，目前队伍中是由地球来的几个人作为核心，凝聚力很强，互相之间也能充分信任。唯一外加进来的小胖墩双头食人魔，到目前为止又听话又厉害，是个相当不错的帮手。团结的集体是完成越狱任务最重要的保障，他更愿意保持目前这个阵容，以隐秘的方式行动。 “你是想带他们所有人离开，还是只想制造混乱？”笔头问道。 “我……自己的能力做不到带所有人离开，我连自己能不能成功越狱还不知道呢。”钱镜捏捏鼻子，说道：“不过，单纯让大家制造混乱掩护咱们，这种事我也做不出来。我只是想，这里的每个被坏蛋关起来的人，都应该有一次争取自己自由的机会——而且，毕竟这样做能给看守门制造更大麻烦，是不是？” “既然你有能力这样做，我支持你的想法。”笔头拍了拍钱镜的肩膀表示同意，红棍紧随其后。刘明想了想，也点点头，不过他告诫钱镜，不能太信任牢房中的其他人，目前的团队还是得继续保持。 “如此，咱们必须暂时分开。”笔头说道：“钱镜，我、红棍和三只耳，得趁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尽可能向前突破。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还有记忆，就是最初进入这个半位面的时候，是通过某种传送装置完成的。我能倒推出传送装置的位置，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占领那里。” “行，你们先走。我将囚犯放出来后，这里会变得乱哄哄，行动就瞒不住了。不过，我怎么找你们？” “我让红棍在每个拐弯的墙角上都打两个缺口，沿着这个标记找就行。只要到了附近，就能收听到三只耳电台，你要注意安全。” 钱镜点点头，正要分开，突然想到：“对了，这个东西给你们。如果遇到打不开的门，就将字的一面朝里紧贴上去，另一面有个门把手，只要一转，开门咒语就可以用了。” 钱镜将画有门把手的皮革卷轴丢给他们，然后沿着楼梯向上，胡噶仍旧跟在他身后。“你不赶紧溜？” “会开门的是你，能用魔法造出通道井的还是你，我们干嘛跟着他们？要论能打，他们没一个是我的对手。咱们在一起，那才叫强强联合。”食人魔振振有词，道：“小人人，咱们要是逃出去了，一定要一起参加魔法大赛。其他的也不用参加，就选生存赛，保准赢！” “我说了我不去。”钱镜摇摇头。胡噶能跟着他，这分明是件大好事，那一手操纵闪电的能力和其本身的巨大力量，仅用“能打”两个字形容明显过于苍白。不过食人魔说得对，开门开锁造路这种事，也就钱镜能搞定。交出去一份“门把手”没关系，钱镜再画一个就是。他这次没用皮革，而是从口袋里找了张白纸，这样画起来更顺手。 每一层有三十个牢房，考虑到有些牢房是空的，有些是双人间，那也就是二十到六十人每层。这里面有些人是要塞星本土人士，还有不少其他世界过来，参加终极魔法大赛的选手或服务人员。能千里迢迢去其他地方参加这么大规模的赛事，就算是服务人员也绝对不是一般人。类比来说，你能小看中国乒乓球队的陪练吗？钱镜相信这些人里面，只有能再有六七个双头食人魔这样的，就足够给看守们造出超级大乱子来。 “你的魔法太……与众不同了。”胡噶在钱镜身后探头探脑，可它的四只眼睛完全无法形成正常的三维画观感，也就不明白钱镜到底在干什么。“你说这是要塞星上的魔法？我们在这里已经有一年多了，大大小小的地方都看过，也没见过这种的。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就是个万能开门术咒语？这其实是地球上的东西吧？” “我只能告诉你们这是多种魔法的结合，其他的暂时不想说。”钱镜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声道：“你这叫偷看偷学，是不对的。你想要什么东西，得双方谈好价格进行交换才好。” “嘿嘿，你的本事挺好，但我们是不会用闪电能力和你交换的。”胡噶摸摸自己脑袋们，依依不舍地移开目光。 有了上次的经验，钱镜画好了门把手，来到牢门前，将纸往上一贴，伸手将其捋平整，图画就能生效，相当快捷便利。他只要听到门闩开启的铿锵声音，就知道最关键的锁已经打开，于是便立刻画纸揭下来前往下一个牢门。而拉开大门的工作，则交给跟随着的胡噶来干。 “越狱啦！前往最下面一层，走地板上的秘密井口！”钱镜不断重复道：“一定要走井口，血染的走廊里有以太魔像，无法突破。走井口！” 虽然是钱镜打开了牢门，但毕竟人言轻微，也不知道最后会有多少人听他的，能有一半就不错了。许多牢门打开后，被关押的人也没有立刻出来，显得非常小心谨慎。小心谨慎确实是个好品质，但若变成犹犹豫豫，那就会变成坏事。 钱镜和胡噶一路开着门，一路重复着“走井口”的宣传，还要小心提防不明真相的狱友脑子一抽，对他们两个展开暴力行动。别说，还真有这样的，有两个长着鲨鱼脑袋的类人囚犯推开门，就朝胖墩墩的胡噶咬过去。胡噶根本不会客气，PiaJi了第一个，然后电烤了第二个。这就是为什么钱镜自己不开门而让胡噶做的根本原因。同时，对于那些不分好歹的家伙，钱镜也不介意它们进入胡噶的肚子。虽然胡噶矮胖肉萌，但他本质上还是个食人魔，还是有两张嘴巴需要喂饱的那种。 所以，钱镜才不会去问胡噶两只大嘴里面正在咀嚼的到底是什么肉，估计胡噶只会反问一句：“好吃，小小人吃不？”钱镜现在肚子是很饿，又被电烤鱼的味道刺激了一下，但他还是决定继续吃毫无味道的军团面包——这个安全。 “小人人，快来看！”胡噶打开一扇门，突然叫住了钱镜。“嘘，这里有好东西！” 能让食人魔丢掉烤肉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反正已经开完了所有牢门，于是钱镜立刻回头。原来，这个在角落的门并非牢房，而是看守们的储藏间，里面堆满了平时分发给囚犯的食物，更换用的衣物，以及狱卒工作用的装备。 “军团面包？！太好了。”钱镜知道这个时候也不能挑剔口味，能安全吃饱且便于携带的食物是最好的选择。他倒空了布袋，然后使劲往里面装军团面包。“胡噶，咱们还不知道多久能出去，你也带上一些吧，哈？” “我可以打猎，饿不着。”胡噶看着钱镜忙碌，突然好奇地弯下腰去，捡起一根香蕉。由于放的时间有些长，香蕉已经开始发黑了，不过胡噶并不在意，嗅了嗅之后，带着皮直接吃了下去。 “好吃！”胡噶立刻对钱镜刚才抖到地上的东西有了兴趣，又吃掉两个苹果和一整板巧克力。钱镜见状连忙制止了他：“别吃了，地球上的东西，可能对你有毒性。” “没事儿，就算中毒了，只要让他（互相指责）负责晕过去，我（骄傲地指着自己）还是一样强。” “出去再吃。”钱镜装了半包军团面包，这足够一个人吃一个月，六个人一周也够了。“胡噶，咱们带上看守的衣服怎么样？说不定后面能用得上。” “我也是这么想的。”一个脑袋已经负责地晕过去的食人魔说道：“这里还有看守的元素打击棍，都拿上！嘿嘿，我想要这个东西已经很久了。我要将这东西从后面塞进那群混蛋的身体里，然后开到最大！！！” 第71章 其实有两个专家 钱镜将全部三十个元素打击棍一扫而空，一路拖拽着，吭哧吭哧搬到井口下面来。如果双头食人魔帮忙，这件活儿很轻松，但他没有伸出援手。因为钱镜这么一番努力并非是留着武器自用，而是准备发给每一个从井口下来的狱友。每下来一个人，钱镜就递过一个去，还不厌其烦地说道：“拿着，拿着，争取自由！得想办法回到要塞星去，千万别再被抓住，更不能被困在这该死的半位面中。” 约有一半人拿到武器后留了下来，决定和钱镜、胡噶一起行动。一方面，赠送武器的举动为钱镜增添了不少好感，另一方面，许多人自己本来也没什么计划，跟着能先走一步的人，说不定还有成功的希望。当然，胡噶变回原型后，巨大的体型、强壮的肉体和指尖不断跳跃的闪电，也是一些人愿意加入的理由。 不过，胡噶认为这样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他坚信“脑袋越多越容易乱”。钱镜听了之后笑笑，也不反驳，只不过该做的还是继续做下去。他很清楚留下来的人不可能立刻变成团结的集体，不可能这么快建立起牢固的信任，而且他自己更不可能成为这群人真正的领导，但力所能及的事情先布置下并无坏处，哪怕多几个人多几个想法能够更快解决问题呢？现在一句好话，一个提点，一件武器，将来或许就能派上大用场。再说了，反正这些元素打击棍都是白捡的，不送白不送。 “好了，现在还没下来的咱们也没法管了。咱们出发吧！我有些朋友已经在前面探路了。”钱镜看看身边各种长相的十多个人，扬肩背起麻袋，手里提着根元素打击棍，腰间还挂着另一个，率先出发。这种要塞星的特色武器形状和地球上的长警棍差不多，通体黑色，一端有便于抓握的螺纹把手，另一端是金属硬头。 在钱镜的要求下，胡噶在路上给他们演示了一下这东西的用法。除了直接敲人之外，如果用前面的金属硬头猛戳，就会释放打击棍中的元素力量。要塞星主要以土元素力量为主，所以这里的元素打击棍释放的是膨胀型震撼冲击波，可以击飞三百公斤以下重量的生物，并同时造成眩晕的效果——假设刚才的冲击没能杀死它的话。胡噶说，就算是他，如果被正面击中，也是会被振飞，然后趴在地上失去全部行动能力——这是亲身体验。 一般的盔甲、盾牌都防不住震撼冲击波，硬皮和鳞片的效果微乎其微，也就软软的肥肉还能起到一定防护作用。有了这个东西，就算是小个子也能用肉搏战胜大力士。只不过，元素打击棍每次释放冲击后需要充能恢复，不能连续攻击，算是唯一的缺点。 “这东西一定要带一个回地球去，防身绝对好用！”钱镜带着一队人马一路向前走，每到转弯的时候就仔细看两侧墙壁。红棍果然在拐角处留下标记，那种特别整齐的条状打击痕迹非常容易辨识。钱镜和胡噶跟着标记，左转右转，在这座半位面城堡中快速移动。 城堡里面大部分地方都空荡荡的，虽然明明可以装下许多人，但看地面、墙壁和周围陈设的状态，这里好似没什么人打理。地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脚印和拖拉物体的印记非常明显。许多通道的魔法照明装置已经损坏，墙壁上的裂口也不是最近刚刚形成，而这些都没有维修的痕迹。钱镜此时回想起来，自己进入牢房之后，鞋和裤子上的确有很多灰尘，但是牢房中实际并不脏，那一定是在这条路上沾染的。 他们一路向前，看到许多明显是用三维凹陷门把手打开的门——完好、半掩、一推就开。路上没有碰到一个看守，大家都猜测这里的工作人员哪里去了，担心他们是不是隐藏起来准备伏击。只有走在前面的钱镜非常放松，因为他知道刘明等人已经从这里过去了。他一方面为没有敌人庆幸，另一方面其实也想试试手中武器的威力。不过，直到进入刘明的心灵通讯范围，与大家重新建立联系时，钱镜也没有出手的机会。 “魔法师们显然是撤离了这个区域，顺便还把进出的传送门给拆了。”众人会合之后刘明先是被队伍规模惊了一下，但很快调整了情绪，对大家说道：“原本那个传送门应该可以带人进出这个半位面的，我们到的时候，传送门已经变成了散落一地的外壳、零件。看来，除了夺取整个城堡的控制权飞回要塞星外，没有其他选择。” “等等，我要去看一下。”一个嘴巴下面有八只触手，脑袋很像一只章鱼的灰色人说道：“我，域湍，灵犀星魔法比赛团队的支持人员，擅长空间传送装置维护，在环之联盟第六部，也就是传送标准化部工作过。我的意思是，如果零件足够，我有能力装个临时的传送门。” 能来参加魔法大赛的人，哪怕是没能逃脱抓捕的，那也是卧虎藏龙。相比于抢夺整个飞行城堡的控制权，如果能组装传送门直接逃离这里，显然是更好的选择。于是，众人一致要求刘明折返回去，带着大家去传送门房间查看。 但凡任何一点希望，这个时候都显得弥足珍贵，而希望之子当然会更受重视。众人一下子形成圆形阵，将“章鱼头”保护在中间，结果把“前希望之子”钱镜挤到外面。胡噶见状非常不开心，一个劲地挥舞拳头，推开众人来到钱镜身边保护他。 “谢谢你。”钱镜努力抬起手来，拍拍双头食人魔的肩膀。 胡噶避开钱镜的目光，两个脑袋一起仰着看天花板：“哼！我们是眼光好、运气好，知道你才是关键。你不用谢我们。” 从带领众人到被裹挟后变成跟随，钱镜跌跌撞撞来到了传送厅。传送厅是目前为止除了牢房之外最干净的地方，至少地上没有灰尘。圆拱的屋顶下是个没有立柱支撑的大房间，仅在中央有一个略高出周围的平台。原本平台上应该有个传送门，现在只有拆成四截的门框外壳。平台地面上用来刻画魔法阵的沟槽也被剔除干净，一旁应该是操纵平台的装置，也只剩下按键外壳和一些破损零件。 “看，这里的东西都被拆掉，一个完整的都没给咱们留下。”刘明叹了口气道：“这一侧区域就是为传送门提供支持的，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显然那帮家伙放弃了这片区域，到别的位置建立防线去了。” 章鱼头域湍（音译）眯起不断变色的眼睛打量周围，然后一挥手，“来，随我来，把零件都集中起来，我开始组装！” 只看一眼就说开始组装，这到底是太有自信还是别有原因？钱镜没有上前帮忙，而是继续观察这个章鱼头。他有种直觉…… 胡噶突然用手肘碰了下钱镜，将他推了个趔趄。钱镜站稳后望向他，看到食人魔皱起了四个眼睛上面的四丛眉毛，显得忧心忡忡：“这里好奇怪啊……”胡噶自言自语着，并仔细地在散碎的外壳中翻找。“你们没从里面拿东西吧？来的时候这里就这样？” “是的，怎么啦？”来自地球的人集中过来，记忆力超群的笔头非常肯定地回答道。 “这不是破坏性拆除，也不是转移性拆除，而是非常细致地将魔法装置的材料取出来。你瞧瞧这个小容器，里面的液体都抽出来了，这可需要非常繁琐的步骤才行。很显然，那群魔法师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点都不着急。”胡噶扔下外壳碎片，又开始检查地上魔法阵的残骸。“明明时间很充裕，却仍旧留下这么多东西，那显然是认为以后绝对用不上。我想的绝对没错，这里面所有贵重成分都被小心翼翼取下，不是为转移或者重建，只可能是为了用在某种其他功能的装置上。连传送门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拆，他们要建造的东西一定更重要！” “其他重要的装置？”钱镜灵光一闪，立刻想到了被自己扣下的莫名绿色牙膏，说不定和那东西有关。“胡噶，你能肯定造的是非传送门的装置吗？为什么不会是这个传送门有了故障，零件拆下来用在另一个传送门上？对了，这里会不会还有传送门？” 不用胡噶开口，刘明直接解答道：“从地面弧度来看，这个半位面太小了，容不下第二个传送门，备用的都不行。传送门之间有最低的安全距离要求，因为它们会互相干扰，甚至让传送产生分流的鼓掌——谁也不想将身子一边一半传给两个门。同时，附近有第二个门，对传送离开也会造成危害，所以没人会那么做。” 钱镜接着问道：“既然如此，他们用着里面的零件最可能装配什么呢？” “呃……我们要想想……”胡噶跑来跑去，仗着自己身高力壮，挤到人群中，看他们归拢起来的零件，还伸手扒拉扒拉。自然有人对此不满、哼哼唧唧，而红棍恰在此时将手中的铁棍往地上一敲，整个房间都感觉颤了一下。 于是食人魔轻松地推开众人走了回来，压低声音说道：“这个传送系统应该是标准三型的改良设计，环之联盟那里的售价要两百命运金币呢，超贵的，这些人也真舍得拆。我想的不错，魔法师绝对是要造其他类型装置。我看到所有多晶壁穿刺稳定器都只剩下壳了，里面的穿界介质都不见了。” 钱镜问了一下，标准三型的穿界介质是一种淡青色的粘稠物质。当传送门打通两个位面时，需要首先建立起跨越两个世界规则的标准能量通道。穿界介质是能够创造和维持这种能量通道的一类物质的统称。有些穿界介质非常稳定安全，比如环之联盟各个标准型传送门中使用的那些…… “有没有一种绿色的，特别粘稠的，带些晶莹质感的穿界介质？”伊森已死，因此钱镜将自己从伊森那里查获“绿色牙膏”的事情讲了出来。 “那可能是破界介质，用来炸世界屏障的，是危险和管制品。我所指的穿界介质没有绿色的。等等，等等……不会是那样的吧？” 胡噶四只眼睛对视了一下，两个脑袋就用只有他们自己能听懂的超高速语言对话。然后，两个头分别控制一只手，在胸前击掌，并道：“哎呀，我们想到了！标准三型穿界介质经过改造，与大量破界介质一起用，也是可以的！啊哈，这群人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对对对，只有这一种可能！” “你到底想明白了什么，别卖关子直接说吧。”钱镜看着胡噶的表情，立刻又补充一句：“双倍的聪明头脑就是不一般，什么都难不倒你们，快来启发我们一下吧！” 胡噶笑了：“简单来说，这群魔法师是在建造一种能穿透强大魔法结界的东西，所以需要特别多的破界介质。整个要塞星上，只有一个地方值得这么费劲！想想看，他们一直在抓参加魔法大赛的人，审问的时候还会流露出对我们这些外界人的厌恶，显然不想让我们获得终极魔法大赛的奖品。但最保险的方法并非囚禁所有人，而是自己拿到，一劳永逸。” “最终大奖就在比赛场地终点放着呢，由要塞魔法塔保护。那是整个星球魔法防护等级最高的地方，没有相应资格可进不去。但是，如果能破掉防御结界，然后用专门设备硬冲进去——比如这个半位面飞行要塞——那还是有可能成功的。”胡噶用力捏紧拳头，咬牙切实地说道：“我们要有他们这么财大气粗，一定直接冲进场地，砸了奖品柜，拿了就跑，谁还能追上我们吗？” “目前来看没有逻辑错误。”笔头说道：“通过我自己的观察，加上后来听三只耳说的爆炸事件，以及现在穿界、破界介质的情报，胡噶的推论很可能就是对的。这里的魔法师的最终目标是魔法大赛，还不是咱们，所以抓了咱们之后，并没有杀死。” “不幸中的万幸。”钱镜说道：“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食人魔眯着眼睛看了看人群中的章鱼头，然后对钱镜说道：“你要信我的话，咱们只有去抢城堡控制权一条路可走。” “那咱们就去。”钱镜道：“这件事，我信你。” 第72章 越来越少 “你们要去哪里？停下！” 章鱼头嘴唇下面的触须张开并摇摆起来，一句从未有过的高亢质问就从触须后面喷出来。正在地上捡垃圾零件的众人纷纷转过身来，强势围观钱镜等人。挡在地球-食人魔联军与垃圾帮的中间，手在背后示意大家继续走。“我们预祝你们马到成功，你们不祝我们一路顺风吗？” “你若走了，遇到看守出卖我们位置怎么办？” “如果遇到看守，那必然会发生战斗。你手里还拿着我送给你的武器，结果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们和看守战斗的损伤，而是先担心自己的行踪会不会暴露。”钱镜朝地上啐了一口，决定要让这种没事找事的章鱼头自食其果：“像你这么自私的人，可别建好了传送门只能供一个人使用——你们别忘了看紧他噢。” “我们去哪儿你管不着，想要阻止的话，就看你有多大决心了。”胡噶拍拍肚皮，发出大鼓咚咚的响声：“我们还饿着呢！” “让他们走吧，咱们还得赶紧忙自己的事情。”有人说了一句，不少人附和。章鱼头哼了一声，用力甩了甩手。钱镜等人戒备着章鱼头，快速而警惕地离开了传送间。 “看吧，那些元素打击棍给了他们就等于没了，浪费时间而且还有隐患。小人人，在这个监狱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像大老爹这样的好人。” “行了，不过是多解释了几句话来脱身的事情，没必要和他们冲突。记住现在开始大家要时刻保持警惕。”刘明对双头食人魔笑着说道：“胡噶，你不是用魔法的吗？分我们几根元素打击棍如何？” “看在你是小人人朋友的份上，我们给你一根。” 夺取控制室的目标定下了，那就要朝控制塔楼的方向前进。刘明提议大家捉一个活口，他会用心灵能力进行审问。只要能挖出城堡的布局和敌人现状，就可以做出针对性的计划。钱镜自告奋勇接下这个活儿，他计划再画几个火柴人，让它们利用身轻、体型小、速度快的优势，先冲到前面去侦查。 现在他身边跟着六个火柴人，都拿着钢针，隐藏在衣服的褶皱中，向各个方向警戒。当他想再画的时候，立刻觉得身体一阵阵无力。钱镜明白，这是自己同时维持了太多心灵塑形墨水的造物，已经接近身体极限的征兆。尤其是从牢房区到地下通道的井口，墨水量占用最多。他想了想，从打开所有牢房让囚犯逃跑开始计算，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若还有人留下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于是钱镜收回通道井的心灵塑形墨水，算是清了清内存，让自己的身体轻松些。 “钱镜，我又听到你那隐形朋友的心灵传讯了，他在前面侦查？这可太好了。”刘明竖起大拇指：“如果可以的话，让他观察地上的灰尘，越是干净的走廊，就越可能遇到魔法师。” 这支由人与食人魔组成的队伍，恐怕是所有越狱团体中胆量最大、装备最精良，同时也最团结的队伍。一支队伍有两套可以开门撬锁的皮革卷轴，还有数个分布于各个方向上的火柴人斥候，即便周围是错综复杂而陌生的地下通道系统，他们依旧可以突飞猛进。 没过多少时间，一场突袭战就发生了——当然是地球联队突袭了正在警戒和防守的魔法师们。胡噶施展定向闪光爆，刺眼的光芒带着四处流窜的电流一上来就压制了敌人，逼迫他们躲藏到掩体的阴影后，一个个还必须闭上眼睛。与此同时，刘明释放出心灵震爆，其实就是在心灵通讯中，突然朝对方播放巨大的爆炸轰鸣，确保他们什么都听不到。 红棍在一片白茫茫的亮光中冲上前去，两支元素打击棍蓄势待发。只听到前面传来“砰砰铛铛”四声巨响，两名要塞星魔法师已经倒在地上，失去全部反抗能力。 “就这么简单？”钱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钱镜的理解中，除了被人突然近身——比如钱镜掐死伊森这种情况外，拉开距离而且一直保持警惕的施法者应该很难对付才是。“他们的魔法呢？难道没有防护吗？这里面不是有监视用的魔眼吗，一个突袭都防不住？” “你是帮哪头的？突袭成功你不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当然是越轻松越好，只是……”钱镜叹了口气：“我以为魔法师会是很厉害的，至少比现在厉害好多倍。” “现实不是艺术，魔法师也是人。”笔头听懂了钱镜的意思：“魔眼监控被刘明影响，传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而且离开监狱区后，魔眼明显变少了，有很多死角可以利用。魔法虽然神奇，但维持咒语也需要不断消耗体力，只要是生物，没有谁可以体力无限支撑下去。然后，闪光弹、震撼弹、突击兵，胡噶是魔法大赛参赛选手，红棍是专门训练的突击手，若是还不能赢就不正常了。对面又不是神仙。” 钱镜咂咂嘴，还是有点失望。魔法师应该有那种举手投足毁天灭地的感觉，操纵巨大的力量为所欲为，但他并没有看到。远的不说，就说胡噶，一直说自己是个很厉害的法师，但战斗的时候就放了个闪光。整天在指头上展示电流环绕，怎么也应该释放出闪电直接放倒敌人吧？刚才要不是红棍足够迅速地完结了战斗，胡噶也就一起冲上去了。一个魔法大赛的选手，像个战士一样冲锋，成何体统？ “魔法，的确有许多神奇的效果，然终究使用的还是一个人的力量。”笔头笑笑说道：“你别看魔法师会飞，别忘了鸟也会飞。飞关键在于方法，只是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会者不难。真正难的，其实是造一颗手榴弹：需要多少人齐心协力，多少知识汇聚在一起，才能制造出来。所以，飞过去简单，砰地一声将敌人都炸飞，才是难的。” 钱镜还是不能理解，他学习魔法，不就是为了更强大，更有能力轰轰轰吗？当然，他现在也有战斗力，火柴人可以拿着标枪打击敌人，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可不管是钱镜还是火柴人，实际上都没有经受过战斗训练。简单来说，攻坚的时候就没有其他人的那种套路，还得担心胡乱行动破坏队伍的节奏，最多只能自卫以及捡捡漏。他将变强的希望寄托在魔法上，却听到“魔法不如手榴弹”的理论。 呸，我才不信呢！钱镜决定将笔头的理论彻底赶出大脑。哪怕是真理，也会碰上特例，毕竟发展到最后，不管是魔法、科技还是其他什么能力，起到决定作用的还是人自己。要塞星三亿人口，一百二十个大魔法师，说明这条路相当难走。但谁说自己就不能是那一百二十个人之一，甚至是走到第一位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最终还是要与天与地与人，特别是与自己奋斗。 就在钱镜给自己加油鼓劲的时候，刘明已经完成了心灵拷问。从表面上看，心灵拷问就是额头和额头顶在一起，刘明强行打开对方的心灵通讯频道，破门而入之后进行一番打劫。这种暴力的手段留下的是一片狼藉：那两个被俘虏的魔法师，大脑受到重创，现在已经变得像两个傻子一样。他们倚在墙上，流着口水傻呵呵地笑，时不时发出吱吱哎哎的声音，手臂毫无目的地挥来挥去。钱镜觉得他们这样有些可怜，便移开了目光。 “好消息和坏消息都有，而且我从这两个魔法师身上通过互相验证，可以确保情报准确。”刘明在魔法师头上挨个打了一拳，让他们昏睡过去，然后才说道：“魔法师们正在忙着修建法阵，暂时抽不出足够人手来全面镇压越狱，只能在关键地区设防，咱们占领控制塔正是好机会。” 刘明从钱镜那里要过来一张纸，就在上面画了简要的地图。“控制塔在咱们前方偏左的方向，与魔法师们聚集的制造间很近，防守也是最严密的。有三条路可以过去，都有魔像做看守，但是其中两条路还有魔法师，另一条只有一个以太魔像。最好的办法是将单独的魔像引开，然后由这条路突袭。” “等一下，我嗅出了阴谋。你不会是让大老爹去将以太魔像引开吧？”食人魔两个脑袋一起摇动：“不，我不会当炮灰，不会单独行动，我要去控制塔。” “胡噶，引开以太魔像意味着到控制塔之前基本不会遇到敌人。其他路硬攻，极大可能会被增援而来的敌人围住。”刘明说道：“以太魔像很难对付，但你对它的特性很熟悉，至少不会手忙脚乱。而且，钱镜可以和你一起去，你们利用开门穿墙的方法，是最有可能安全引开以太魔像的。” “这里面也包括我？”钱镜愣了几秒：“我记得你说过我是非战斗人员来着？” “引开以太魔像是目前来看最好的方案。钱镜，你和胡噶配合，也是引开以太魔像最好的组合。”刘明解释道：“目前根本没有不危险的方案。相比于其他的选择，引开以太魔像，创造我们三个人通过的时机，然后躲藏起来，其实是相对更加安全的方法。除了这条路之外，咱们就只有强攻魔法师和魔像看守的要道了。” “再来一次刚才那种突击呗。”钱镜说完之后，自己都叹了一口气，心里清楚这种要求其实很冒险，比他去引开魔像还冒险。闪光、震撼、突击，这种模式对血肉之躯的魔法师管用，在魔像面前就是送死。生物会有麻痹大意和疲劳的时候，魔像却是时刻警觉，不会有丝毫放松。“好吧，只要胡噶愿意，那我们两个可以去引开以太魔像。” “我们跟着小人人，三个脑袋和三个脑袋，其实本来就是两伙儿。”食人魔捏捏鼻子，瓮声瓮气道：“我们引开以太魔像，咱们就分开。你们别再指挥我们干活儿。” “我把大家放出来，真没想到最后还是要分开走。”钱镜歪歪嘴巴，拍了拍胡噶的胳膊：“好啦，换个角度想想，咱们两个其实只做一件事就好。他们后面还要继续打架、冲锋，想办法驾驶这个堡垒——好多事儿，比咱们更劳累！相较之下，以太魔像，不过小意思而已！” 十五分钟后，钱镜的看法完全改变了，以太魔像绝对不是什么小意思，还而已？！他和胡噶确实在预定地点发现了以太魔像，然后就开始尝试引开它。由于以太魔像只会按照既定命令行事，而胡噶判断它正处于“隐匿、发现、消灭、归位隐匿”的状态下，于是就决定用钱镜的水镜配合胡噶的幻术，让以太魔像追击幻影，来造成调虎离山的状态。 以太魔像果然中计，追击着幻像离开了原位。刘明三人成功溜了进去，可钱镜却因为没注意水镜子的反光，被以太魔像发现。于是为了活命，两个人撒丫子就跑，以太魔像就在后面追。也不知道是抽风了还是故障，就算钱镜和胡噶躲进房间中锁上门，以太魔像仍不放弃，用热射线切割铁门，空隙差不多够大了，它就一头撞进来。 “这魔像怎么了？”钱镜用门把手不断开门，利用障碍努力与以太魔像保持距离，并争取宝贵的休息时间。他们拖着以太魔像已经跑了十多分钟，幸好有火柴人不断在前面探路、指路，这才保证一直有足够多的拐角和房间藏身。“胡噶，这样下去不行，咱们迟早会累死，或者一不小心撞到魔法师中间去。有什么办法没？” “该死的！一定是使用者犯了错误，将消灭敌人的优先级放在守卫地点之前！”胡噶身胖体宽，力气够大但跑步从来就不是长处。他扶着墙壁大口喘气，而在不远处，热射线正在大门上用力切割。“累死我了，累死了！咱们唯一的活路，就是彻底切断追踪！钱镜，快用穿墙的魔法带咱们离开，藏到地下去！” “不行，我必须先知道地下多深的地方有容纳咱们的空间才行，深度不对，魔法不起作用的！” “那么向上怎么样？”胡噶指了指头顶：“向上五米，最多十米，绝对是空的。” 钱镜抽了食人魔一巴掌：“还是两个脑袋聪明啊！快，我把开门卷给你，引开它，我需要时间画画。” 胡噶接过可以开门的纸：“最多五分钟，我的体力最多五分钟。” “三分钟。”钱镜说道。 第73章 卫星和流星 “这通道看起来非常危险！”双头食人魔大摇其头：“我们宁可再跑一圈，你重新施展一边穿墙魔法！” “来不及了！”钱镜指着胡噶腿侧的伤口：“你已经受伤，再来一圈会死的！下一次我也不一定能保证就比这一次发挥更好！快！别犹豫，你先上，我在你身后！” 双头食人魔嘟囔两声，万般不情愿，但还是在钱镜的推搡下钻进了头顶的通道井中。也不怪他这么不情愿，钱镜的通道井看起来就很危险。 由于时间仓促，钱镜来不及做特别细致的计算，所有的比例尺和框架构图只能走心。当穿界通道井完工后，它呈现的并不是笔直和规整的工程图，而是一种扭曲、朦胧的抽象派效果，就像梵高的《星月夜》。 通向出口的梯子间距忽长忽短，四周的墙壁忽宽忽窄。站立不动凝神观看，就发现整个通道井根本没有稳定下来，依旧在不断改变自身的形状。所以，爬进去，就像钻进了巨蟒的喉咙一样，一种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感不断将心底的幽闭恐惧挤出来。 “浑身发痒，这不正常。”胡噶的大屁股在钱镜头顶上扭来扭去，抱怨的话一直没停过。“小人人，你的魔法……你的魔法有鬼。这个通道在咬我们的皮、肉和我们的骨头。不行，我们要下去，离开这里。” “不行啦！”钱镜一把托住胡噶的屁股，然后用肩膀死死扛住：“现在只有向上，没有向下！该死的，我收到报警！以太魔像接近！” 透过竖井通道入口处胡噶留下的钢镜，可以看到黑色正八面体魔像的倒影。这个不知疲倦的杀手烧穿了障碍，一路寻着食人魔的足迹追过来。“拖住它！”钱镜下达命令，火柴人立刻展开攻击。 以太魔像一开始并未在意这些火柴人，它的主要打击目标是生物，而不是什么黑色的“影子”。不过，当钢针以极快的速度射过来，狠狠插进以太魔像黑色的水晶外壳时，反击立刻开始。灼热的射线每个点射，即便只是擦着火柴人身子过去，都足够将其焚毁和蒸发。火柴人无法与以太魔像对抗，或者说钱镜的力量根本威胁不到这个强大的魔法构造杀手，它们只能尽可能多的吸引魔像的注意，让钱镜有逃走的机会。 “胡噶，爬！如果你不想被以太魔像射穿屁（X）眼，就尽全力爬！”钱镜怒吼一声，终于看到双头食人魔全力加速。他手中的梯子震颤不止，而火柴人从他这里借走力量进行攻击，也让钱镜间或陷入虚弱状态。 这个时候若是手滑脚滑导致跌落下去，那可就死定了！为了保险起见，钱镜不敢完全依赖手的握力，他尽可能用臂弯钩住梯子，动作模仿螳螂，尽力向上爬。“钱镜，你行的，左臂、右腿、右臂、左腿……平视梯子，看准……”钱镜给自己加油鼓劲，在高低层次不平的梯子上努力前进。 火柴人尽力了，它们耽搁了以太魔像不少时间，但这个隐形杀手还是来到了竖井之下。它很奇怪这里为什么多了一条并不在记录中的通道，于是花了几秒钟来辨别通道的真伪，确定它并非某种幻术。随后，它来到通道正下方，红色的眼睛向上，看到了四条腿、四条胳膊、四块屁股和三个头。 一道灼热射线发射了，钱镜感觉到脚下的红光闪烁，以为自己死定了，“啊啊啊啊……”大叫起来。只是一瞬间，红色的热射线擦着钱镜，从他身子左面飞过，射进墙壁中。“打偏了？”钱镜愣了一下，用力咬了咬嘴唇，继续向上爬！ 以太魔像旋转着调整了一下体位，然后继续发射。又一道热射线擦着钱镜身子打歪了。 “这东西出毛病了？”钱镜也感到奇怪，于是他一边爬一边向下看。他眼睁睁地看着以太魔像发动攻击，红色的射线在空中螺旋扭曲，仿佛一根沾了番茄酱的方便面条似的，愣是歪歪斜斜再次打偏。 “这里的空间果然有问题，还是大问题。”钱镜见热射线胡乱歪斜打不中自己，长舒一口气后赶紧加速攀爬。已经没有火柴人借用他的力量，因此现在可以更加方便地用上抓握的姿势。距离出口应该没多远了，钱镜已经感觉到头发上传来阵阵微风。 以太魔像的热射线全都没有命中，但它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放弃，向上飞行、钻进井口继续追击。钱镜画好的井口比魔像的体型略小，于是这个疯狂的杀手就用热射线烧灼四壁，扩大通道截面积，然后硬生生钻进来。 当它挤进来之后，钱镜再低头，已经无法通过钢镜看到魔像。不过，融化的四壁滴落在以太魔像身上，大致还是勾勒出正八面体的轮廓来。“进来的好！”钱镜喘着粗气，终于攀上最后一节梯子，用力一蹬腿，从上面的井口翻出去。 突然，他的双臂剧烈颤抖，心灵塑形墨水沿着血管向全身各处蔓延，两秒钟不到就跑遍所有位置。“疼、疼、疼！”钱镜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身体突然膨胀变大，而此时遍布全身的黑线嗖的一声又都收了回去。 这突发情况来得快去得也快，钱镜坐起来赶紧检查自身，不痛不痒也没伤口。胡噶的疑问声传来：“小人人，你怎么突然变大了？” 钱镜扭头一看，双头食人魔比自己矮了不少，还是呆萌矮胖的样子：“胡噶，你什么时候又把自己缩小啦？” “我们没有缩小自己。”胡噶看看周围，四个眉毛用力皱了起来。钱镜也跟着他的目光看看周围，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 “操！我们变小了！”胡噶惊呼一声：“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爬了竖井，我们就变小了？小人人你也应该变小，只不过突然膨胀起来，又恢复原形了！” “是吗，问题出在通道井上？”钱镜赶忙爬起来检查。以他现在的视角，通道井的出口成了不足一米见方的小洞，自己现在的体型想要钻进去都需防备被卡住，但是刚才爬出来的时候觉得非常宽松，打个滚都没有碰到墙壁。 “哎呀，肯定是比例尺乱了！”从洞口外面观察内部，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以太魔像在不断移动中被扭曲和压缩的过程。很显然它正在变小，连射出来的热射线都在旋转弯折中不断变细。一开始还是拇指大小，离开洞口的时候只剩下一根筷子粗细。 “再见，你这个讨厌的八面体。”钱镜握紧拳头，命令心灵塑形墨水开始回收！通道竖井剧烈颤抖，然后唰的一声合拢，只剩下平整的石头地面。黑色的烟雾从这石头地面中渗透出来，聚拢并回归到钱镜手臂中。 回收心灵塑形墨水后，钱镜觉得体力恢复了一些，而从袋子里拿出来的军团面包能让他和胡噶状态再好一些。以太魔像带来的压力太大了，而紧张的心情会加快体能的消耗速度。 半位面飞行城堡的整体外观第一次呈现在两人面前。这是一个不规则的球体，视线所及有四座塔指向天空，那个完全没有窗口的塔应该就是牢房的位置。 星球不大，因此“地平线”在视野中非常剧烈地弯曲着，如果涂上黄绿相间的条纹，这里就很像《足球小将》漫画中的球场。土元素的魔法维持着小行星的完整，用在魔法塔上的加固符文遍布地面，它们不断发出微弱的光芒，避免这里变成一团漆黑。小行星的重力和巨大的要塞星相当，必然不是自然现象，只会是魔法阵的一部分功能。不过魔法阵似乎对气元素的支持不好，导致空气比较稀薄，就算坐在地面上，钱镜也有种在处于高山山巅的感觉。 微弱的地面光亮无法照耀很远，远方的天空一片漆黑。钱镜用力扔出手中的半块军团面包，看着它短短的几十米弧线后就脱离了星球的重力区，并在一百多米的地方变成灰烬。 “那是半位面的边界，外面是虚无。这里好小，小了什么好处都没有。”胡噶走过来，脑袋刚到钱镜的胸口高度。“小人人，你得想办法把我变回去。我们可以把自己变大，但是那样太消耗体力，无法长久维持。你的空间魔法能变小，就一定也能逆转！大老爹现在这个样子，回去之后不会有人喜欢，这影响很大，你明白吗？” “明白，我会想办法的。”钱镜点点头。其实他也被变小了，只不过心灵塑形墨水起到了保护作用，抵消了空间作用，将他重新变回原样而已。“我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故，弄清楚里面的原理需要时间，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我们当然知道。”胡噶点了点头：“终于没有以太魔像追着，太好了！咱们现在……” 有些话就不该说：一道筷子粗细的热射线从钱镜脚边穿透出来，直入天空。融化的石头形成红色的涓涓细流，沿着小孔流淌下去。一秒之后，又是一道灼热射线。 “以太魔像没坏，它只是卡在了天花板里面！我该给它说永别而不是再见！”钱镜抓抓头发，一脸苦恼的表情：“胡噶，这东西还阴魂不散了！咱们应该怎么办？” 食人魔的两个脑袋又开始高速争吵和讨论，唾沫乱飞之后终于想出了办法：“逃！” “逃？我当然知道要逃，可是往哪里逃？这个以太魔像怎么追个没完没了，它是靠什么追踪咱们的？” “图像、声音、气味，可能还有魔法能量波动，得看它具体的型号和配置。”食人魔看看周围：“在这个星球的表面是无法摆脱以太魔像的。除非……除非咱们飞行并贴近半位面边界。那里可能是不准以太魔像接近的禁区。就算以太魔像敢追击，半位面边界贫瘠的元素浓度，也会让以太魔像故障。” “那还等什么，带我一起飞啊？” “我们是可以飞上去，但是那里贫瘠的元素也会让飞行失效。想想你刚才扔出去的面包，在那片没有重力的区域，又不能飞行，一不小心冲出半位面就灰飞烟灭！”胡噶摇摇头：“不行，太危险了。” “只要你能带我到无重力区，我就有办法！”钱镜看着地面熔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把将胡噶抱起来：“没时间解释，拼命吧！” “我们再信你一次，你可一定要有办法！如果咱们能摆脱以太魔像，就算最后没能逃出去，我们也不会再PiaJi你！”胡噶双掌一推，强大的气流将两人吹离地面。“噢，错啦！如果你没有办法，咱们就变成尘埃啦，就是想PiaJi你也没有机会……” 钱镜既不想被拍扁，当然也不想死在虚空中，更不能被以太魔像追上——他自有办法。当失重的感觉涌上来的时候，他让胡噶缩小自己，从而进一步减轻体重。双头食人魔努力压榨周围开始变得稀薄的元素力量，将自己变成个只有半米身高的“玩具”胖娃娃。 “抓紧我，千万别松手。”钱镜在掌心画出个火柴人，然后命令它用力推自己。火柴人瞬间爆发出全部力量，用钱镜的力量将钱镜猛推出去，自己则加速冲入虚空分解掉。如此，火柴人的牺牲令钱镜在失重的状态下获得了前进的动力。只需要重复几次变轨，他就可以如同卫星一样绕着小行星前进。 动力解决了，剩下的就是极端稀薄的空气带来的缺氧问题。钱镜眼睛开始发红，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怕自己不知道什么就会晕过去，于是赶紧多画几个火柴人。 “带我们去那个高塔降落。”他刚刚向火柴人下达完命令，就依稀看到以太魔像冲破了屋顶。紧接着，以太魔像追着胡噶和钱镜的气味冲向空中，然后翻滚着、徒劳地向已经离开了射程的钱镜发动攻击，调集本就稀薄的元素能量释放出头发丝细小的热射线，从而失去了最后的机动能力。 以太魔像完全失控了，红色的眼睛完全熄灭，然后飞出了半位面，化成尘埃。 若不是缺氧，钱镜肯定要欢呼出来。正在这时，他觉得后背重重一疼，原来是撞上了一座高塔。 重新接近元素能量富集区域，空气和重力又恢复了。脸色发青的钱镜和紫色的胡噶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但还是相视一笑，毕竟活下来了。 第74章 身下宝藏 “如果这是个游戏我现在就升级了——消灭一个以太魔像肯定有不少经验值！估计我直接可以到九十九级。”钱镜吃着军团面包，喝着军团果汁儿，滔滔不绝地说着。他和胡噶并肩坐在高塔一块突出的平台上，享受着难得的安宁时光——就像个真正的自由人那样。 “虽然听不懂，但好像很有趣的样子。你的星球上可以玩游戏就变得很厉害吗？”为了安全起见，胡噶只有军团面包可以吃，单调枯燥的味道让他直皱眉头，因此在猜拳中输了的那个脑袋要承担起吃面包的“重任”，另一个可以尽情说话：“地球，若是有机会，我一定……” 一定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钱镜赶忙制止：“别往下说。在我们的文化中，这样乱许愿会带来厄运。愿望可以放在心里，只要努力实现就好，没必要非得让别人知道的。” “你们星球是这样的吗？世界意志连许愿都管？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胡噶不太相信这种说法，但是考虑到钱镜也是个魔法师——还是能把自己变小的强大魔法师——他决定还是多留一份小心。“接下来咱们干什么？在这里等着，还是去控制塔看热闹？” “还是去控制塔吧。”钱镜想了想说道：“我觉着，虽然听刘明他们的意思，似乎是不需要咱们帮忙，但我想他们还是会很开心见到咱们的。再说，如果控制塔被他们成功夺下，那么随时就会向要塞星进行穿越旅行。咱们两个在外面坐着，会不会有危险？” “只要别离开地面或者塔楼，咱们就是安全的——不过控制塔肯定还是比这里更安全些。”胡噶眯着眼睛观察周围：“唔……刚才咱们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再加上和以太魔像兜兜转转绕圈子，那么那座塔应该就是控制塔！” 顺着胡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剧烈弯曲的地平线后面，钱镜看到了一个露出来的塔尖。虽然路程不近，但好在半位面城堡的外表面并没有看守，所以走过去只是费些力气，不会有流血牺牲。 “喔，那边那个完全圆柱形没有任何装饰的塔，应该就是关押咱们的监狱塔了吧？你看，底下似乎有火光，肯定是打起来了。希望那边那个以太魔像也被解决掉，那东西实在是太烦人了。”钱镜吃饱喝足打包完毕，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胡噶，咱们屁股底下这座塔是干什么用的？” 胡噶愣了一下，然后两个脑袋一个向上一个向下，开始仔细打量起来。 “小人人，咱们可能开始走运了。”双头食人魔两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两只大手也搓个不停。“小人人，你还能再施展穿墙凿洞的魔法吗？这座塔里面，一定有宝贝！” 胡噶是通过分析高塔表面的防护魔法来推测它的功能，从而判断这里是一个宝库。钱镜看不懂那么多魔法符文，但是他看到了一扇可以向外打开的门。半位面城堡的外围环境比较恶劣，而且有广阔的虚空在外层提供保护，平时根本没必要到外表面工作。钱镜和胡噶在平台上了坐了有一段时间了，还没看到第三个人出现。几座孤零零的魔法塔，最多也只有几扇窗户，而在他们脚下，这是迄今为止发现的唯一一个向外开的门。 门框的缝隙勾勒出出入口的大小，宽度或许说明不了什么，但十米多的高度显然不是为魔法师设计的。胡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魔像，而且很有可能是守护者魔像那种庞然大物。“以太魔像那样可以自己行动的看守体型都不大，”胡噶解释道：“越是高大、复杂的魔像，越是需要真正的智能才能控制。蚁级魔像中一部分高级的型号就需要驾驶员，而更强悍的鹰级需要两名以上驾驶员——不过，一个我们也能搞定。” “你能对付守护者魔像吗？” “如果投降算是一种解决方案，那我们能对付。”胡噶挥起手来拍了钱镜一把掌，“想什么呢？守护者魔像的成功之处，就是建立起一道武力的鸿沟，普通人根本没有对付它们的可能。想要放倒一个守护者魔像，你至少得有一支军队，还得是特别强大而且经过专门训练的军队，才有些许可能。希望门后面不是它……” “别乱许愿！”钱镜赶忙说道：“胡噶，你看这平台和门的开启方向，像不像是魔像的出口？咱们在星球外表面并不安全。如果监狱那边的战斗蔓延到外面来，魔法师很可能就会动用魔像。所以，咱们得进去看看，如果能事先破坏就好。” “那你还等什么，难道等我用手把这坚固的魔法墙壁给打个洞出来吗？”胡噶同时捂着两个额头说道：“小人人，你这次处理得好一些，我不想再变小了！” 于是就有了更精确和严格的计算，更安全的设计和更谨慎的探索。钱镜先走过去，确定心灵塑形墨水这一次没有跳出来修正体型错误，才让双头食人魔爬过来。 墙壁之后是一座巨大的机库，某种空间魔法造成了内部比外部大的效果。钱镜已经在要塞星的终极魔法大赛现场见过这种魔法技术，已经见怪不怪。现在唯一能够吸引他的，其实是正停在支架上，约有三层楼高的两个人形魔像。 “守护者魔像！”胡噶哗哗留着口水：“一人一个，咱们分了它！” 偷书算偷，但是偷敌人的绝对不算偷。守护者魔像有着大地厚重的土黄色和岩石坚固的灰色，宽阔的肩膀和强壮的四肢充满爆炸感的力量。在其光滑平整的水晶外壳下，类似以太魔像的魔法能量系统规模更大、功能更全，扁圆形的脑袋上那两只红色的眼睛，是更先进的元素射线发射器，而这还只是它战斗功能的一小部分而已。 除了两具高大的守护者魔像外，机库中还有十数部其他魔像，但有了最好的在眼前，谁还会去管其他的？“这里全都是驾驶魔像，能够自主行动的魔像都不在这里。小人人，这帮魔法师非常有钱，如果他们从魔法仪式中抽出手来，这些魔像足够破坏咱们所有的逃跑企图。” “不用再找更多理由了，”钱镜擦擦口水：“只要告诉我这魔像怎么驾驶就好了！” 双头食人魔号称自己只有八岁，但是他同时说自己在很多地方工作过。在传送研究院的经历让他懂得标准型传送门的建造方法，在魔像研究院的时光让他学会了拆装和驾驶魔像。钱镜开始怀疑食人魔星球的一年是不是比地球要长得多，或者胡噶会根据场景需要的不同，立刻从“过去的某个研究院”里突然学会相应技能。 守护者魔像是单人驾驶魔像中非常经典的一款，在许多魔法文明的世界中都饱受赞誉。标准的框架结构和模块化的设计，让它能够适应不同客户的需求，在各种环境中稳定工作。而它的远程控制模块，可以让身体赢弱的魔法师在更安全的距离上操纵这款产品。 “得把远程控制拆掉！”胡噶顺着支架爬上了守护者魔像的背部，手指轻轻沿着魔像中央部分移动。“在这里！”他用力向下一按，一股柔和的电流激活了守护者魔像隐藏的机关。 “这是开启驾驶舱的外部按钮，就在后背中央偏右侧的位置，你能摸到一块可以压下去的凹陷。如果有敌人触动这个开启按钮，你有五秒钟的时间在驾驶舱里面下达取消的命令。”胡噶抓住一切时间给钱镜普及魔像知识：“时刻记住，没人想和魔像战斗，人人都在想尽办法干掉魔像里面的你。所以，得让魔像保护你，而不是你去保护魔像。” 钱镜点点头，他当然不会用自己的肉身保护魔像——那不是犯傻吗？根据胡噶的指示，他很快找到了按钮，打开驾驶舱盖之后，再将里面那个布满了魔法符文的金属球拿出来——那就是远程控制模块。 “一台守护者魔像相当于两百命运金币，这还不算订购后需要等待的时间成本。这东西如果卖掉的话很值钱，你可别弄坏了！”胡噶来到钱镜这一边，先告诉他手脚身躯都应该放在什么位置，“四肢和躯体主要是辅助身体平衡，避免你在里面乱滚的。操纵魔像需要进行元素沟通，就如同操纵咒语一样。幸好你是个魔法师，你地球上的那群伙伴就没希望操纵这东西了。记住，进入冥想。你操纵的是一个延展开的元素肢体，而不是铁疙瘩。守护者魔像就是个规模更大些的水元素镜子，你牢记这点就好。” “那，魔像的武器系统都在哪儿？”钱镜驾驶过的最大体型交通工具是碰碰车，汽车也没开过，但他一直都有驾驶大型人型机器人的愿望，并在电脑游戏上“训练”过。“我看要塞星上的守护者魔像飞得高、跳得远，还可以钻到地下去，这些都该怎么操作？” “尽可能深入冥想，你自然就会知道的。守护者魔像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这点，只要你能发出足够明确的指令，它会想办法实现。这就像骑狼一样，你不需要知道狼的骨骼和肌肉是怎么运动的。”胡噶身体变小后，很轻松就挤进了驾驶舱。他朝钱镜挥了挥手：“别看我了，赶紧去适应适应。哦对了，一会儿咱们得将这个仓库里其他魔像都拆掉，不能给魔法师们留下使用的可能。” 哦，对，当然要这样了。钱镜进入“属于自己”的那台守护者魔像中，借助内部的荧光调整身体的姿态。人形的魔像是为类人体型的生物设计，内部的空间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连胡噶那种两个脑袋的食人魔都可以塞进驾驶舱，钱镜的体形和要塞星人相差不大，这方面就更没问题了。 里面没有方向盘、油门和手挡，也没有显示器和各种按钮，不过的确有一把椅子。钱镜挤进椅子中，感觉就像宇航员钻进火箭发射仓一样。他调整呼吸，仰起头来轻轻躺好，将手脚微微分开，放进柔软的皮革凹槽中。“冥想，然后呼唤元素，就像施展锁水咒那样！” 一股凉意从座位上升起来，包裹住钱镜的身躯和四肢，然后逐渐升温，最终变得和他的体温完全相同。驾驶舱门于此时开始关闭，舱内的荧光也逐渐减弱。借助外面进来的最后一束光线，钱镜发现自己是被一层水膜包裹，固定在座椅上。 “水元素？”钱镜仔细感受，发现这层水膜与锁水咒并没有什么不同。它一方面起到安全带一样的固定作用，另一方面也是沟通驾驶者和魔像的过渡介质。钱镜在除去水元素之外的其他元素领域没有丝毫天赋，因此从魔像驾驶舱中出现的也只有水。 “水还好，出去的时候最多湿漉漉的。要塞星其他魔法师不会在这里面被洒一身沙子吧？”钱镜眨眨眼睛：“这里一片漆黑，到底要怎么看外面？冥想？” 制造水元素安全带并不困难，但是建立感官连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胡噶没有仔细给钱镜讲述里面的窍门，主要是他一直有种错觉：能够用魔法创造出神奇的穿墙结界，这说明钱镜早已经熟练掌握基本的元素沟通技巧，讲多了唠叨会让人烦。 钱镜几次睁开、闭上眼睛，视野中仍旧是一片黑暗，耳边则是封闭的寂静，只有自己呼吸的声音和微弱的水流声在里面回荡。“我面前是某种冰冷的金属，不是显示器，所以这里肯定不是用眼睛。胡噶说一切都和冥想有关，那我应该打开心眼，感受周围的元素。所以，我应该去要求魔像给我提供某种元素回波雷达？” 魔法，就是用念头来影响周围物质，是一种更高阶段的“换个视角看世界”。钱镜不再纠结“看”到什么，而是专注于“感觉”周围的情况。逐渐地，他的脑海中接收到了魔像传过来的模糊的图像，如同隔着毛玻璃来观察周围。 冥想、专注、不断调整与周围元素的沟通，模糊的感觉逐渐变得清晰，毛玻璃的隔阂迅速减弱。水元素透过魔像，为钱镜呈现出一副四大元素构成的环境图。黑色的土、透明的气、红色的火和蓝色的水，或者说是黑、红、蓝以不同比例融合，将周围所有物质的元素构成展现出来。 钱镜看向“自己”，他所驾驶的魔像是纯色的蓝，水元素占据绝对主导地位。扭头看看身边，胡噶的魔像笼罩在一层淡白色的气元素光晕中，特效显得高级很多。 咦，刚才完成了扭头的动作？！钱镜反应过来之后，开始尝试移动手脚。很意外，这似乎比观察周围简单多了，蓝色的守护者魔像非常灵活地摆脱了支架的束缚，站到了仓库的空地上。 胡噶的魔像这个时候也不过刚刚开始做热身活动。 第75章 后发先至 魔像，一种以魔法技术为核心，利用元素产生的动力，模仿生物行动模式，执行各种工作的构造物。从其产生的根源看，魔像和机械人是为了同一种目的而制造的，它们只是在使用的技术上有所区别。 所以，操纵魔像和驾驶大型机器人，带给钱镜的满足感其实是完全一样的！ “木哈哈哈哈！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奈何共军有高达？我这可比高达还先进了！”钱镜的魔像做起了广播体操，从一开始的生涩，很快就流畅有力而优美了。“高达还需要各种操纵杆，我这已经是脑控了！脑控！木哈哈哈，把这魔像开回去就赚大发了啊！” 胡噶的魔像摇摇头，继续专注地拆其他魔像。高大的守护者魔像动力全开的情况下，具备完全碾压其他待机魔像的实力，足可以通过撕裂、分解等手段进行物理破坏。不过，胡噶担心这边弄得动静太大会提前暴露，于是就用巧力完成破坏工作：他打开其他魔像的驾驶舱，然后朝里面释放元素射线，毁掉魔像的控制中枢。 钱镜没掺和这事儿，毕竟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启其他魔像的驾驶舱门。他知道自己在驾驶上是个新手，所以更要抓紧时间练习。魔像就像坦克一样坚固耐撞，也不怕擦坏碰坏，正适合给新手操弄。钱镜一边玩儿一边总结，发现其实最大的难点并不是维持元素感应，而已适应变高了的视角和大体积带来的眩晕感。 就在他玩耍的时候，一个彩色的人影进入钱镜的视野，随后便是一道黑红色的光线射来。钱镜立刻抬手去挡，可就算是下意识的动作反应在魔像上也会慢半拍。那道不知名的魔法命中魔像，钱镜的视野猛然变黑，所有对外的元素感应都暂时消失。 “喂，这是怎么回事？胡噶！胡噶！”钱镜大喊道，而他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在魔像里面，声音根本传不出去，而魔像也不会说话，这怎么和胡噶联系？哎呀，在这点上，魔像似乎又不如机器人好使了！ 那魔法师使用的是某种专门针对魔像的咒语，破坏魔像的元素感应，如同用电磁脉冲瘫痪电子系统，或者对人员使用闪光致盲弹。那魔法师成功致盲第一套魔像后，立刻准备再对胡噶施展咒语。不过，时刻保持双倍警觉的双头食人魔率先发现了他，率先展开打击。等钱镜重新恢复对外观察能力的时候，他只看到地上一滩被砸烂的红色、白色的混合物。 钱镜皱了皱眉，他发现自己不能高兴太早。守护者魔像设计上拥有强大的战斗能力，但是他自己发挥不出来，这就像他开着主战坦克上街，但却没有发射主炮和机枪的能力。钱镜想了想，打开驾驶舱，放出十个各自带着一堆标枪的火柴人，让它们攀附的魔像身体上。火柴人提供侦查，火柴人提供打击能力，魔像就是个吸引火力的靶子和保护钱镜的堡垒，也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步坦协同。 魔法师就来了那么一个，钱镜小心戒备了半天，跃跃欲试想要驾驶魔像完成第一次战斗，可就是没能实现。估计半位面城堡的魔法师们被繁重的工作拖住了，或者他们觉得这里的魔像体型太大，不适合在低矮的通道中对付逃犯。所以，除了那一个已经被PiaJi拍扁的倒霉蛋之外，再没什么事情干扰胡噶的强拆工作。 解决完这个仓库，胡噶挥挥手，示意钱镜跟上。它们撞破大门和墙壁，在这个高塔中继续巡视。这个时候，设置在通道和墙壁上的魔法防护阵展开攻击，各种绚烂的颜色从四面八方飞来，接连不断在魔像身上爆炸。但是很可惜，这些魔法都是防护潜行进来的小偷，或者准确地说是防人的，守护者魔像皮糙肉厚，根本不惧这些攻击。 没法通讯，不过钱镜大概明白胡噶要干什么——他们正在确认是不是还有第二个魔像仓库，如果有就必须尽快毁掉，没有的话他们也能安心前往控制塔。还是胡噶的临战经验更丰富些，换成钱镜他想不了这么细致，估计见到魔像之后只会想到偷偷开走，尽量别被发现而已。 一拳击出，墙倒屋裂；再用肩膀一撞，整个魔法塔都摇摇欲坠。钱镜跟在胡噶身后，周围的烟尘让他视野受限，不过他还是看到有些来自魔法师的咒语攻击。他看到胡噶的魔像挥挥拳、踢踢腿，顶多狂奔几步来一个冲撞，就见不到魔法师还能反击了。食人魔说的没错，守护者魔像就是一道战斗力的鸿沟，沟的一侧是胜利和生存，另一侧是投降或者死亡。 没有守护者魔像这样的大杀器，和魔法师们战斗就会是另一种景象。刘明、红棍和笔头被困在控制塔的底层，距离他们的目的地还有三层楼的高度，正陷入九死一生的苦战之中。他们勉强关闭了入口大门，暂时挡住了追击而来的魔像，现在还要应对蜥蜴人仆从大军形成的汹涌潮水。 “快！将那个实验桌搬过来，那个结实！堵住一半大门，堵住之后咱们再打！”笔头挥舞着元素打击棍，看它蓄能完毕就用力向前戳。一阵强烈的气流爆发出去，将面前的蜥蜴人猛烈击飞，哗啦啦撞倒一片。原本水泄不通的走廊瞬间出现一个扇形的空当。“就是现在，推！”他喊道。 另外两个人死命拽来一张巨大且沉重的实验桌，使出全身力气将它竖起来，顶在门上，挡住涌上来的人潮。除了还活着之外，他们现在唯一值得庆祝的就是控制塔独特的内部结构。一个双层嵌套结构，螺旋的楼梯设置在特别加固的魔法内墙和外墙之间，因此中央的圆形大厅拥有两个可以堵上的门。一扇门通向他们之前过来的走廊，已经被全部堵上；另一扇门向上通往控制间，现在只堵上了一半。 “小心，蜥蜴人又冲上来了！”红棍推开受伤的笔头冲了上去，用精湛娴熟的武艺和两根元素打击棍，暂时挡住了踩着同伴尸体冲锋的蜥蜴人。“三只耳，精神冲击！晕他们一下！” 刘明分别将食指中指抵在太阳穴上，额头青筋暴出，耳朵里渗出鲜血。他怒喝一声，众人都听到脑袋里嗡了一声。那些手持弯刀身着简易皮革盔甲，长着蜥蜴脑袋、鳞片皮肤和鳄鱼尾巴的沙星人猛然间僵住两秒，于是就被红棍抓住机会，敲死好几个，然后迅速跳回来。笔头趁机将实验桌向前推，关闭并挡住了整个大门。 飞溅的鲜血和倒下的尸体并没有吓住后面的蜥蜴人，它们发出怪异而急促的叫声，呼朋唤友继续向前挤。由于没有什么章法，整个攻击乱成一团，绝大部分推挤的力量都消耗在队伍内部，并被地上愈发堆叠的尸体和大门吸收，有关部门三人组的压力暂时还不大。但是他们三个都很清楚，放任这样继续发展下去，由大门和桌子构造的临时堤坝迟早会垮塌，而他们必将被淹没。况且，另一个方向上，三个魔法师和两台保镖魔像正在砸门，咚咚哐哐的声音就像丧钟一样。 “我们杀不出去了，任务恐怕要失败。”刘明擦去从鼻孔和泪腺渗出来的血，又向地上吐了口含血的唾沫：“妈的，这些要塞星人真疯狂！” “这些不是要塞星人，而是平行世界的沙星人。一个物种，不同的文明发展。看他们的装备，应该还处于原始社会，更没有发展出魔法，估计看到他们要塞星的同胞都会当成神灵一样崇拜。十有八九，他们是被这里的大魔法师召唤来，充当仆从军。” “管它什么历史！”刘明恨恨地说道：“我就知道咱们和控制室中间隔着几百个台阶以及蜥蜴怪物，得想办法杀过去！笔头，你快看看，这个房间还有其他可以利用的通道吗？如果没有，咱们就只有尽全力杀过去而已！” “等等，那里好像有希望！”笔头快走两步，来到之前被巨型实验桌挡住的墙边。这里有一个生锈的挡板，拆开之后露出个狭长的通道，一股腐臭的味道传了出来。笔头看了一眼，失望地摇摇头：“这是个废弃的排水口，虽然通向外墙，但是出口太狭窄，咱们挤不出去。” 红棍和刘明也过来看看。那的确是个狭窄的出口，最多容一只瘦猫钻出去，换成人是不可能的。从小洞外面不断吹来干燥的空气，腐臭味吹散之后，剩下的便是凉爽自由的风。三个人靠在这里休息一下，擦去胳膊和脸上沾染的血迹，调整状态，准备开始最后的搏杀。 突然，从洞口外面射进来的光闪烁了一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凑过去看时，视野中出现了两个高大的守护者魔像，正沿着城堡外的地面走来。一台淡白色的魔像步伐轻盈，另一台蓝色的略显沉重。它们的目标很明显，就是这座控制塔楼。 “很高兴与你们共事，就是时间再长点就好了。”刘明在衣服上抹掉掌心的血水和汗水，重新握紧元素打击棍：“就是战死，也应该死在冲锋的路上！若是被钢铁疙瘩像掏鸡窝一样抓出去捏碎，那也太掉价了！” “我同意。”笔头说道：“冲锋到底，决不投降！” 红棍只说了一句话：“跟紧喽，掉队丢人！” 他们用力拉开沉重的试验台，露出足够进出的空间，然后便向前杀去！三个人自觉时日无多，便不再保留体力，如同发疯的猛虎一样扑向敌人。利用打击棍轰出战斗空间，哪怕弯刀砍在身上也在所不惜。三人组除了冲锋前进，已经不做他想。 正在这时，伴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外墙的砖石猛然爆炸四散，撞翻了一群人。从破损的洞口处，一对闪耀着红色光芒的眼睛看了进来。“守护者魔像还是发现咱们了。”刘明叹了口气：“妈的，才干掉二十个，这下亏本啦！” 守护者魔像看了一眼，便挥起拳头不断轰击外墙，直到破开一个足够通行的大洞，钻了进来。来自平行世界的原始蜥蜴人高举武器大声喝彩，他们期盼着看到“神像”消灭邪恶敌人的精彩画面。他们的欢呼非常高亢，并在第二个魔像钻进来的时候到达顶峰。 “刘明听着：我是钱镜，正在魔像里，另一个里面是胡噶，快把大家都接到通讯网络里来！不能交流实在是太别扭了！” 刘明愣了足有三秒钟，直到那台白色光晕笼罩的守护者魔像朝蜥蜴人挥动拳头才恍然大悟。“啊哈哈哈哈，死不了啦！这是他妈的援军！” “我们不是妈妈派来的！”胡噶的声音也从心灵通讯网络中响了起来：“你们三个没用的家伙，大老爹和小人人来拯救你们啦！” 笔头和红棍一脸尴尬，不过他们也无力反驳。最难缠的以太魔像是这两个人引走的，当自己被困死的时候，又是这两个人救了他们，这都是事实。自己没能完成预期目标，被称为“没用的”也在情理之中。 “胡噶，我还是不太会用这个打架，你能清理掉这些蜥蜴人吗？” “交给我们吧！”胡噶说道：“这些爬虫没什么威胁，不过你看到了吗，另一侧大门那里积聚了好多元素能量！这个大厅不错，够高。我们可以这些家伙都解决！你带着三个累赘，从外面爬上去，赶紧抢夺控制间！” “好嘞！”钱镜又从外墙的大洞爬出去，魔像的十指紧紧插在墙壁上，固定住自己。魔像的体型太大，没法从两面墙夹层的楼梯上去，所以从外面绕行向上是唯一可行的方法。“快上来，找个地方抓紧，我爬的时候可能会很颠簸，别掉下去！” 胡噶魔像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蜥蜴人扔过来的各种武器，刘明等三人赶紧跑过去，跳到钱镜魔像的背上，死死抓牢。于是，钱镜手脚并用，一边在外墙上凿出抓握点，一边向上攀援前进。 “钱镜，这些趴在魔像上面的黑色小人是什么东西？”刘明突然问道。 “哦，那是我用魔法召唤的火柴人小兵。”钱镜说道：“你们不在的时候，我用它们来帮我打架。” “我觉得咱们三个真没用。”笔头说道。 “不是的啊。我在魔像里没法和其他人说话，还得有刘明来帮忙解决才行。” “那，没用的看来就是咱们两个。”红棍对笔头点了点头。 第76章 里面还有人 向上攀登三层，在高塔的最高处，便是控制间。通过这里，半位面城堡可以穿梭真实与虚幻，迎向财富避开危险。不过，钱镜只想用它回家。 “抓好！这里的墙壁看很硬，我得用拳头啦！” 守护者魔像停止了攀爬，用一手两脚趴在顶层之下。他没法在更高处的墙壁上造出可以抓握的孔，因此只能停住脚步。半位面城堡的主人用最坚固的魔法咒语和最结实的墙体对控制间进行加固，于是钱镜便只好用守护者魔像的铁拳对这种加固进行终极测试。 一拳上去，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吹散了灰尘，巨大的噪音逼众人捂住了耳朵。墙壁纹丝不动，守护者魔像的拳头微微变形。“假的吧？怎么会这样结实？我记得有关部门做过测试，守护者魔像的身体强度和战列舰炮塔装甲是一样的啊！这墙壁再结实，也只是石头，不是强化钢！” 笔头的记忆力不会出错，那么可能是刚才攻击的方式不对。钱镜换了个位置和角度再来一拳，这次终于看到变化：守护者魔像的拳头扭曲变形，从手腕向下不断抖动起来。魔像自动调集元素集中到手部，修复工作正在进行中。 “不行，这里无法击穿！”钱镜驾驶魔像向下移动，在可以抓出落脚点的位置重新开始攻击。打穿了外墙，他们就能看到夹层中向上倾斜的楼梯。正常情况下就是应该从这里进入控制室，而且看起来这里是唯一的入口通道。 “我们上！”刘明三人从守护者魔像的背后跳上楼梯，拾级而上。几个蜥蜴人战士发现他们背后的这几个敌人，也从更低的楼层冲上来。钱镜的魔像用半个身子挡在楼梯上，做好了战斗准备。 “啊哈，终于开始战斗啦！”钱镜目不转睛盯着冲上来的敌人，仗着魔像皮糙肉厚，根本不用去格挡那些弯刀、短矛，只要抓住机会，朝着他们的身躯出拳就好。血肉之躯和钢铁的碰撞只会是后者胜利，七八个蜥蜴人只不过耽误了钱镜些许时间。他盯着楼梯等了一会儿，并派出火柴人进行侦查，确保没有更多的蜥蜴人上来后，就转过身驾驶魔像沿着楼梯向上。 螺旋楼梯终止于一个小小的平台。从这里开始，地面和墙壁便都是那种特别加固过的材料。一扇只能容纳一人进出的钢铁房门挡住了众人，即便在门上贴着钱镜的门把手凹陷画也没用。门四周的墙上则是浮雕版要塞星地理全图，几个要塞魔法塔都用鹅蛋大小的红色水晶标示出来，而一个未知的特殊地点则用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璀璨钻石做装饰。 “这门打不开。”刘明在心灵通讯中说道：“门把手无法转动，但是能听到齿轮咔咔作响的声音。钱镜，这是你的咒语，这声音代表着什么？” “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钱镜操纵魔像向上挤，可是楼梯井在这里变得太窄，两侧的墙壁又无法摧毁，所以守护者魔像被卡在半路，无法走上平台。钱镜只能将魔像的一个脑袋和一只手臂伸过来，尝试在门上来了一拳。拳头晃了晃，门纹丝不动。 “不行。”钱镜说道：“这里都是一样的结构，魔像用不上力。你们等等，我过来看看。” 他让魔像骑坐在夹层的外墙上，固定好位置然后打开了驾驶舱。三个火柴人留在魔像这里守护着来之不易的财产，其余的跟随钱镜提供保护。 走上平台后，钱镜立刻觉得周围环境变了。与其他地方相比，这里具有更浓重的元素魔法力量。只要进入元素感知的冥想状态，钱镜的视野就会被数之不尽的魔法符文所占领。那些常用来加固魔法塔的魔法技术，以数十倍计算的更高密度遍布这个平台以及周围的墙壁。守护者魔像并没有察觉这么多符文，只有靠近之后用魔法师的身体来感觉，才能看到这震撼的一幕。 “这不可能打穿，至少用守护者魔像不行。”钱镜用手指在墙壁上拂过，只是非常轻的力量，那些符文的元素都开始反击，带给他丝丝的灼烧感觉。“怪不得魔像的拳头会坏呢！这里的墙壁就像是活的一样……哦，我明白了，这个控制间本身就是一个魔像！” 一个不会移动的、防守型的魔像。钱镜的门把手凹陷画并非开不了门，而是在开门的瞬间，这个有意识的魔像就会把门重新关上。果然，只要旋转门把手，它就会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反弹力，肯定是关门的动作产生了影响。不过，区区一道门还难不住钱镜，他可以直接在墙上画个通道出来，钻过去便是。 通道不需要太长，只要稳定、正规、安全即可。钱镜一直担心墙上的防护符文这么敏感，会不会阻止心灵塑形墨水落上去。不过情况还好，防护符文并不排斥墨水，墨水也没有妨碍魔法能量在符文之间的运动。两者相安无事，非常和谐。 “还是看不懂你到底是怎么绘制魔法阵的。看来我需要再报一个魔法知识加强班了。”笔头站在钱镜身后，捏着鼻子说道：“钱镜，你若是有空，来有关部门给我们讲课如何？报酬不低、时间占用并不多，而且也不影响你在白旗杂货店的工作。” “别抬举我了，我可没有讲课的本事。”钱镜很有自知之明，他这种穿墙、开门的本领，根本没法传授给别人，一讲课绝对露怯。“我欠了老板好多工时，得先补上。等我再有假期的时候，我倒是很想去有关部门看看，能参加你们的训练或者上上补习班就好了。喔，完成了，可以进去了。” 又是一副穿界洞穴图，钱镜画这个已经开始变得得心应手。由于这次的通道只需要水平走进去，因此不需要劳神画上梯子，只需要光秃秃平整的四面墙壁和尽头的一扇大门就足够了。于是，红棍第一个，刘明和笔头紧随其后，钱镜在最后面，四个人迈步走了进去。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魔像发现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多了个洞，立刻展开反制。光洁的墙壁开始发光，一些如同蝌蚪样的细条纹缓慢浮现出来。钱镜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东西：“符文！魔法符文在渗透！快跑！” 红棍立刻展现了冲刺的速度，但还是慢了一步。在墙壁的光芒照耀下，红棍每跨出一步，身体就缩小一些；他越是向前，体型就越小。他只是比钱镜多两个身位而已，身高却已经不足钱镜胸口。 “某种空间魔法！退出去！”笔头当机立断，扭转了钱镜的命令。钱镜扭头一看，他注意到入口处的魔法符文更加完整，力量比出口的要强得多，很显然更加危险。身为魔法师，他一瞬间做出了判断，必须向前冲！ “不行，向前！身后更危险。”他吼道，并第一时间向前冲，哪怕撞在刘明身上。刘明犹豫了半秒不到就做出了选择：“向前！相信钱镜的专业判断！” 笔头和红棍对视一眼，一咬牙，接着向前跑。他们的体型不断缩小，就像是在扭曲通道中的胡噶一样。钱镜向前冲了两步，也感觉到周围空间从四面八方朝他压过来。 “这是我的通道，别想抢！”钱镜将手按在墙壁上，释放出心灵塑形墨水，从符文上抹过去：“这里是墙壁，没有符文！这里是光秃秃的墙壁，没有符文！！” 颜色，可以在白纸上产生形象，也可以在已有的形象上做出改变。心灵塑形墨水如同强大的橡皮擦一样，所过之地符文尽皆消除。不过，钱镜双手能够控制的面积根本不足以消除所有符文，空间的力量依旧压制过来。 明明只有几步远的出口，突然限的遥不可及。红棍跑在最前面，他一刻都没有停过，可他越是向前，自己就越小，虽然和出口的距离在持续缩短，可是自己的相对速度却因为身高、步距的缩小而在不断减慢。他拿出全部的力气，不断消耗体力，却只能看到不断变大的出口，以及越来越渺茫的抵达终点的可能。 四个人当中，只有钱镜受到的影响较小。心灵塑形墨水保护了他，魔法符文的力量在他周围要适度退避。钱镜一个迈步就超过另外三人，几步之后就来到出口的位置。他扭动门把手，就听到身后轰隆一声，入口已经塌陷，一股阴影向自己袭来。 他猛地推开门，同时回身一捞，将另外三人也一并拽了出来。三个人已经缩小到只有钱镜小指的长度，看上去就像是塑料玩具小人。钱镜暂时顾不上仔细查看他们的情况，因为通道中可怕的阴影还在蔓延。他立刻收回通道井的心灵塑形墨水，将危险封在墙里面。 心灵塑形墨水回到体内，带着一股电流，不断刺激钱镜的身体。这感觉和之前爬过扭曲的穿界井空之后，心灵塑形墨水恢复钱镜的正常体型时是一样的。钱镜咬着牙忍过十几秒钟的抽搐感，发现自己稍微又变大了一些。“向前跑是对的，至少避开了坍塌的空间。你们虽然变小了，但都还活着。我会想办法……” 一阵特别细微的声音传过来，钱镜凝神侧耳去听，才发现是刘明的心灵传讯。没想到变小之后，刘明的能力也受到影响，即使不到一米的距离也很难再清晰通讯。“钱镜，看你身后，那里有人！” 钱镜回过头来，看到房间正中央一个宽大的躺椅中，仰躺着一个要塞星人。他身着华丽精美的法师长袍，放在扶手上的每根手指都带着各色宝石的魔法戒指。一根堪比黑人说唱歌手的巨大金链子垂在胸前，上面居然还挂着一只表。这个家伙缓缓坐起来，从躺椅的另一边拿起一个水晶制作的环形头饰箍在额头上，蓝色的卵形水晶石在正中央闪闪发光。 除去一身特别富裕的装备，他是个苍老、迷茫、面容枯槁的老人。要塞星人特有的皮肤鳞片已经远离他而去，只留下不会愈合的伤疤，如同一块块老年斑遍布他的皮肤。“那是斯坦奇大法师，又被称为抵达未来之人。他怎么在这里？投降吧钱镜，你不是战斗人员，没必要死在这里。” “如果他要杀死我，刚才我在地上触电打滚的时候就动手了。”钱镜赶紧在手心画火柴人和投掷用标枪，同时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最后的军团果汁，一仰脖喝下去。 斯坦奇大法师慢慢悠悠穿戴整齐，从躺椅上站起来。整个控制间除了中央的躺椅和四周墙壁上忽明忽暗的魔法符文外空无一物，显得有些空荡。但是当大魔法师轻轻一弹长袍，抬起浑浊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钱镜觉得这间屋子已经被他的气势填满，再也没有什么空当。 “那三个人我知道，本源世界地球来的。”大法师闭着嘴巴，声音从他的胸腔中传出来，依旧非常清晰。“你是谁？为什么被关进来？” “我，我是钱镜，也是地球的，白旗杂货店的员工。我是因为交换人质才进来的。”钱镜越说声音越平稳，面对大法师的压力随着话语逐渐派遣掉。“你知道伊森吗？他不遵守承诺，我必须行动来自保。” “啊，白旗杂货店，知道了。你们的店长我见过，在核心魔环会议上发过言。以她的年龄来讲，表现的很不错。但你就不是表现不错可以形容的了，应该说是惊艳！”大魔法师抬起满是戒指的手指说道：“你是第一个能突破到这里来的入侵者，以前我一直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伊森说白旗杂货店发现了空间夹层中的东西，只有特别强大的空间魔法师才能做到，你恰巧就是一位空间法师吧？” 钱镜笑笑，这个时候他才不会谦虚地否认对自己有利的错误呢。“大法师，我其实更关心接下来会怎样。你抬抬手，将我们送回要塞星，这不难吧？” “不难，原本就是要送你们回去。”大法师说道：“自始至终，我们就只是想关押参赛者，免得要塞星最珍贵的智慧火花成了别人的垫脚石。等到计划完成，以后再不会有这种危险时，你们就会被安全送走。” “你这么一句话就掩盖了关押期间的拷打和那些投入魔法阵烧成灰的囚犯？” “拷打是因为试图越狱，烧成灰是因为那些人在要塞星上犯了其他的罪过，杀人、强盗或贩卖人口，从来就不是因为他们是参赛者。” “伊森来拷打和审问我又是为了什么，杀人、强盗还是贩卖人口？” “他拷打你？那他错了。”斯坦奇很坦然地说道：“在那种情况下，你杀了他属于自卫，我不会因此追究你。就算是这场越狱，对我来说都是一场可以反复欣赏的好戏而已。” “那大家都扯平啦？这也不错。”钱镜说的很轻松，但他越发搞不清这个大法师的想法：“那么，是时候送我们回要塞星了吧？” “不，还有一件事没完成。”斯坦奇大魔法师说道：“你们还没有遗忘这里发生的一切。” 第77章 猜猜谁是谁 “一条小小的咒语，在你自愿接受的情况下进入你的头脑，清除掉这段时间的记忆。”大魔法师手指的宝石戒指闪闪发光，胸前的金链子也在微微颤抖：“你闯进了这个控制间，看到了我的脸，原本你不应该还能活着。一些记忆换取活下去的权力，怎么算都不亏。” 钱镜低着头，皱紧眉头一副思索的样子。缓慢而沉稳的呼吸在他的口鼻间进行，一双黑色的眼睛灵动地左右移动，目光在大法师的衣袍附近闪过。 “能不能让我仔细想想。”钱镜抬起头来说道：“空间魔法，我还不错。但是记忆却不是我擅长的。在牢房中的这段时光，我还发现并掌握了一些新的技能，推动我的魔法技艺进步。如果这些都忘了，恐怕是个很严重的损失。智慧的火花，在多元宇宙从来都是最有价值的东西，有时比生命都高。” “我非常赞同你的说法。智慧火花价值连城，要塞星珍贵的智慧，却在一场场如同儿戏的比赛中被低价交换了。我们从参赛者身上学到的太少太少，付出的太多太多。这种损失和浪费，比被浪费的生命还要重大，也值得我付出全部生命的代价，来制止它！”大法师随即说道：“钱镜，将要施展在你身上的咒语，将会清除和这个地方的管理者、被关押者有关的信息。你会记得你在牢房中学到的东西，只是会忘了我们。哦，或许你会记得杀死过一些人，但不会记起都是谁。” “可……这样明显残缺的记忆不会让我想办法来恢复吗？” “所以这正需要你自愿同意被施法才行。每次你想恢复记忆，就会想起自己自愿被施法的这一段，你将记起为什么用对我们的记忆换取了自由。”斯坦奇大魔法师向前走了一步，带着一丝微笑的表情对钱镜说道：“当这里的事情完结后，我还会去找你，与你交流空间魔法的知识。那个时侯，两个对智慧火花同样尊重的人，一定可以达成一笔真正有价值的交易，你觉得如何？” 钱镜又开始低着头，皱紧眉头思索。笔头、红棍和刘明都劝说钱镜答应下来，因为在魔法塔中独自和一名大魔法师战斗，很明显不是钱镜可以完成的。“没必要搭上性命，钱镜！你若担心，可以让我们先承受魔法，看看具体效果。你等到城堡返回要塞星之后再接收也可以。和他谈谈这个条件，但是不要激怒他。我们现在这幅样子没有战斗能力，你必须为自己着想！” 钱镜闭上眼睛用力咬了咬牙，突然用力“嗯”了一声。刘明以为钱镜终于同意了，没想到钱镜突然大步走向斯坦奇大魔法师，伸手拽住他的衣袍。 几个人嘎的一声差点抽过去：这不是找死吗？拉扯一个大魔法师，光他身上那些防御性的咒语就足够杀死钱镜几十次！刘明和笔头都明白，钱镜是有一些神奇的能力不假，可是他的身体素质绝对只是一个普通人，承受不住魔法咒语的打击。只要最简单的一道火焰射线，钱镜就会从“本领高超的空间魔法师”变成“被点燃后在地上打滚等死的地球人”。 “别！”笔头大喊一声，迈开小短腿努力追上去。可是，钱镜不仅安安稳稳抓住了斯坦奇的长袍，还将他用力向后一推。大魔法师头一仰便向后翻倒，快要摔倒地上的时候才减速，如同羽毛一样轻飘飘落地。 “他已经死了，应该是在咱们进来的时候死掉的。不是我干的，别看我，他可能是寿终正寝。”钱镜挠挠头：“我让隐形的朋友进行侦查，发现他已经没有了生机，身体内连一丝魔法波动都没有，包括大脑和心脏都完全死亡。我没法和死人达成协议。” 从进入房间开始，钱镜就命令火柴人立刻二维化，分散开、行动起来、清除一切威胁。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要越狱的“犯人”，与这里的的“看守”天然对立。当刘明等三人被空间魔法缩小，而且胡噶和魔像都被挡在坚固墙壁的另一侧时，他知道自己必须为自己战斗。 大魔法师斯坦奇是一个可怕、可敬的对手，远远超过刚刚魔法入门的钱镜。但若是从越狱开始说起，一系列的事情教会了钱镜什么，那么“魔法师也是人，也只不过是人”这个道理能排在很靠前的位置。 要塞星的魔法师也是人，碳基生物、有心脏和大脑、身躯和四肢，也需要呼吸、进食、排泄，也会被情绪困扰受言语蛊惑。魔法和咒语，是要塞星人的工具，正如科学和机械是地球人类的工具一样。暂时将那些强大的工具放在一边，要塞星的大魔法师，也只是一个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二维化的火柴人在三维的世界里是不存在的，这比施展在走私货物上的夹层魔法还要高级。两个二维火柴人靠近了三维的魔法师，从他的脚底渗透进去，发现里面的血液已经停止工作，肌肉失去支撑力，神经中也没有任何电流信号。‘也许他改变了身体状态，目前是个死灵法师这也有可能。’ 钱镜的知识和思考能力就是火柴人的思考能力，于是两个火柴人沿着大魔法师的骨架，继续向上移动。钱镜一直在等待火柴人的回报，他不断拖时间，目光只敢在大魔法师衣摆附近徘徊。他非常害怕大魔法师看透他的想法和计划，当然也更担心魔法师用了某种手段已经清理掉了体内的火柴人，那他就真没有反抗的能力。 当一个火柴人从大法师的眼球里渗透出来，挥手向钱镜打招呼的时候，他一时都不敢相信。火柴人的手势是钱镜临时教给它们的，不断重复的“放平-竖直”姿势代表“魔法师已经被杀死”的意思。钱镜看到这个手势，也是犹豫了一番，咬牙切齿后终于下定决心。他这才走上去，抓住大魔法师的衣服，后又推了一把，看着那句尸体缓缓躺倒在地。 “刚才和我说话的是谁？”这个疑问自然而然从钱镜脑海中蹦出来。能够知道拉伊莎曾在核心魔环会议上发言，这个人一定是大魔法师非常亲近和信任的同伴，但不太可能是另一个魔法师。 “出来！我们知道大魔法师已经死了，再躲下去没有意义。”钱镜警觉地左右看看：“出来！一直以大魔法师的身份与我们交谈，现在畏畏缩缩，会让大魔法师的威名蒙羞！” “好的，你们占据优势，我现身。” 顺着话音看过去，在躺椅的扶手上，一只巴掌大小的蜘蛛魔像逐渐显露身形。它的头部还是生物，由要塞星沙漠中一种常见的潜地昆虫完全一样，只是身子使用魔像技术进行改造。一颗杏黄色的宝石镶嵌在后背中央，清晰映照出钱镜好奇的目光；八条银白色的机械腿闪耀着贵金属的光泽，一看就是和大魔法师的装束一个系列。 “我是斯坦奇大魔法师的魔宠，他逝世了，交给我来安排身后事。”那蜘蛛魔像缓缓说道：“他预见到你们将会到来，但身体坚持不住了，于是留了条咒语给我。清洗掉你们的部分记忆，并让你们暂时昏迷，直到这座要塞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再送你们回要塞星。只是我的魔法能力远不如主人强大，因此需要你们自愿接受法术，才能确保成功。” “换句话说，你现在施展咒语，有可能成功同时也有可能失败？” “是的。你的三个朋友回失去记忆并昏迷，但是那咒语对一个空间魔法大师基本不可能成功。”魔像小蜘蛛居然还叹了一口气：“只要你撑过了咒语，之后我也没什么办法对付你。盛怒之下，你肯定会破坏主人的遗体，扰乱他的计划，让他一生为之奋斗的事业功亏一篑。主人的失败是对我最大的惩罚，我不能背负这个耻辱活下去。” “你倒是真的很忠心。”钱镜嘴上夸奖着魔像小蜘蛛，心里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头上有着个空间大魔法师的光环。尽管这个光环是虚假的，可在被戳破之前，它和真的也没什么区别。“我也有很忠心的小兵，它们一直在执行我的命令，并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护我的安全，打击我的敌人。我很赞赏你的这种精神，所以我可以想你保证，我不会伤害、破坏或者利用你主人的遗体。他是一名大魔法师，应有大魔法师的体面。” “那我谢谢你，大魔法师阁下。”小蜘蛛这才从躺椅扶手上一跃而下，降落到斯坦奇魔法师的胸口。它趴了下来，就像忠心的狗狗蜷缩在主人脚边。“主人，我做不了其他的，但我仍旧可以保护你。” 钱镜捏捏鼻子站起身来，依依不舍的目光好不容易才从那些宝石魔法戒指、大金链条和水晶王冠上移开。“战利品和死人的遗物还是有区别的，别贪，不值得，不值得……”他嘀嘀咕咕，走向房间中央的扶手椅。这里很明显就是半位面飞行要塞的控制中枢，小蜘蛛从这个椅子上离开，其实意味着它放弃飞行要塞而选择保护主人遗体。钱镜明白了这个意思，于是慢慢坐上去。他一直让火柴人密切监控小蜘蛛的行动，若它有任何想要施法、攻击的意图，那么火柴人的打击也将接踵而至。 斯坦启大魔法师有自己忠心的仆人，钱镜“虚假光环系大魔法师”忠心的仆人更多。有了火柴人保护，钱镜才敢缓慢地躺倒下去，感受着只有半位面飞行城堡主人才能享受的权利王座。 “有点硌得慌。”钱镜在躺椅中扭动着，怎么调整也不舒服。“啊，要塞星人有鳞片，他们早就习惯这种硬度了，我却不行。算了，忍忍吧。小蜘蛛，这东西怎么用啊？” “已经没法用了。”小蜘蛛语出惊人：“主人已经给地核球下达了终极命令，计划已经开始，没有人能够取消命令。哪怕是你，一个空间系的大魔法师，想要破解主人的咒语命令也需要至少一天时间。而十分钟之后，主人的命令就将执行完毕。我说过，我可以失败，主人是不会失败的。” “什么！”钱镜在躺椅上集中精神，拿出操纵魔像的经验，试图用元素感应和控制系统建立沟通。他遭遇了很严重的排斥，就像猜不对密码就会被系统拒绝访问一样。“果然如此……小蜘蛛，你主人的计划是什么？反正已经来不及阻止，那说出来也无妨。” “这不是我想告诉你们，而是主人临终前交代，若你们问起就可以说，用来拖时间也不错。”小蜘蛛晃动着最前面的两根节肢触足，语气轻松愉快。“地核球，也就是这座要塞城堡，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力量，足以冲破核心魔环大魔法师联合施展的屏障咒语，同时还不会让他们有所察觉。于是，我们将到达重击魔法大赛的最终决赛场地，并以这颗星球作为武器，直接赢得冠军。终极魔法咒语将会留在要塞星，放在奖品位置上的将会是其他东西。有价值，但没有智慧的火花。要塞星的魔法交流大赛，将从这一刻开始走向崩溃，它将会以一种无害的方式退出历史舞台。再也没有不公平的交易，要塞星的智慧宝藏属于要塞星人。” “连更换奖品，未来魔法大赛会逐渐没落这种事都能告诉我？”钱镜皱起了眉头，他觉得很不对劲，难道蜘蛛这样说就不担心自己破坏他主人的计划吗？毕竟，这个计划除了飞进比赛场地外，还需要更换奖品才能做到，更不要说在比赛结束之后，还要逐渐引导舆论，败坏魔法大奖赛的名声，才能让这个活动完全停止，“退出历史舞台”。 最稳妥的办法还是让所有知情且可能破坏计划的人消失。钱镜从来都是先把坏的想在前面，哪怕最终证明不过是杞人忧天，也最好不要浑浑噩噩地丢了性命。他躺下来，继续和核心控制系统沟通，但这个系统就是不允许他接入，就像有什么办法能够认出他并非大魔法师斯坦奇一样。 突然，整个星球震动起来，肯定是某种大事正在发生。控制间周围的球形墙壁上，复杂的魔法符文越来越亮，通过闪烁变换表达出复杂的涵义。“嗡……呜……冲击准备开始……”墙壁突然说话了。钱镜越发肯定这个控制核心本身就是个魔像，至少也是用与魔像一样的制造技术生产出来的。他身下的躺椅，本质和守护者魔像的座舱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使用者的身份认证。不是斯坦奇大魔法师，就无法操作。 难道就真的没办法操作了吗？钱镜飞速开动脑筋，灵光一闪。他勾了勾手指，握住了一只手。 第78章 摸一下手 钱镜握住了斯坦奇大魔法师的手——就是戴满了宝石魔法戒指的那一只。 冰冷的感觉从那只手上传来。尽管知道大魔法师已经死了，身体开始僵硬，绝对不可能再动弹，可钱镜还是有种被握紧的错觉。那只冰冷的，但是曾经无数次施展强大咒语的手似乎还有隐藏的力量，似乎能够从死者的世界伸过来，不断将钱镜往那个方向拽。 “错觉，别自己编故事吓唬自己！”钱镜深吸一口气：“这就是一次临摹，就像画魅神草的那次一样。一次临摹，临摹而已……” 钱镜用心灵塑形墨水感知斯坦奇大法师的身体特征，用另一只手将这些特征模仿出来。钱镜没有从控制椅周围看到什么面板，那么这里使用密码的可能性就比较低。他猜测，这个魔像系统有很大可能依靠判断某种无法仿冒的身体特征来识别使用者，就像地球上的指纹、虹膜技术类似，毕竟这样可以在方便和安全两方面都取得不错的效益。 “我现在就是斯坦奇。”钱镜默默暗示自己：“魅神草可以让食物增味器正常工作，同样的方式我也应该可以让这个控制中心工作。现在，将元素感应集中到右手上，集中到心灵塑形墨水上。那就是斯坦奇的右手，我就是斯坦奇。” 画出物来就能模仿物，画出人来就能模仿人。钱镜承受不起画出一整个人来的消耗，但他画个局部没什么问题。心灵塑形墨水将斯坦奇大魔法师的感觉模仿出来，魔像感应到熟悉的元素“味道”，便放开禁制，与“斯坦奇主人”建立了连接。 “有何命令，斯坦奇主人。”核心控制间开口发问，四面墙上的魔法符文闪烁速度减慢下来，就像是进入了某种等待状态。 “重述之前的命令。”钱镜用自己的声音说道，不过核心控制间依旧接受并开始执行这个命令。 “不！你做了什么？”小蜘蛛魔像猛地跳了起来，一下子跃到钱镜的左手上，挥舞着钢铁节肢触足就往上扎。“松开！松开！你不准亵渎主人的尸体！你要为此……” 钱镜微微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它。“住手！”钱镜呵斥道，魔像小蜘蛛一个激灵，居然真的停了下来。 “不对，你不是主人！”魔像蜘蛛看着钱镜，八只黑黝黝的小复眼死死瞪着它。小蜘蛛的魔像部分僵硬了，但它生命体的那一部分，也就是蜘蛛的头颅是很清醒的。而且作为大魔法师的魔法宠物，它更加聪慧，因此暂时不受钱镜“特征模仿能力”的影响。它看到地上的主人的遗体，当然知道躺在椅子上与主人手握手的这个家伙是仿冒品。不过，它身体魔像的那一部分却没有这样分辨能力，基于特征感应而不是情感分析的机制，让魔像的这一部分服从了冒牌货的命令。 八只金属节肢触足剧烈颤抖着，在小蜘蛛的想法与“斯坦奇”的矛盾命令中挣扎。“不能让你继续下去！不能……” “你要释放魔法了吗？你不能对我释放，因为我是斯坦奇，你的主人。”钱镜看到小蜘蛛背后的宝石开始发光，并感受到元素能量聚集时的波动，明白得先解决失忆魔法的隐患才行。“你尽忠职守，这很好。不过你应该忘了钱镜这个人，只需要记住你的主人斯坦奇就好了。遵从斯坦奇主人的命令，忘了和钱镜有关的事情。” “不！”小蜘蛛魔像猛地从钱镜手上跳到空中，居高临下大喊道：“按照主人的遗愿，你们都将失去记忆！” 钱镜知道现在到了危急时刻，他很清楚自己几乎没可能抵抗大魔法师的魔法，唯一的机会是不让小蜘蛛向自己发射魔法。他紧紧攥住了尸体的手，将全部意志集中到模仿大魔法师的特征上来，指着小蜘蛛说道：“你居然敢向主人施展法术！我命令你停止！” 钱镜手腕的心灵塑形墨水迅速回流，两股黑色的墨线沿着颈动脉集中到钱镜面部，然后从毛孔中渗出，形成一层淡淡的黑雾，覆盖了整张脸。这一层黑色雾气并没有阻挡钱镜的视线，因此他浑然不觉。与此同时，大魔法师的脸突然变得朦胧起来，而黑色雾气变成一张完美的面具，模仿出大魔法师的脸。这张脸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也不能活动嘴巴来配合钱镜的声音，但它却深深触动了小蜘蛛魔像的心神。 “主人……是主人……还活着！我不敢违逆……” 小蜘蛛背后的宝石爆发出一阵闪光，笼罩了整个控制间，唯独避开了躺在控制椅上的钱镜和倒在椅子边的大魔法师遗体。它在最后时刻被心灵塑形墨水的效果所影响，将钱镜认成了斯坦奇法师，然后强行修改法术效果。这个记忆修改咒语来自斯坦奇法师，岂是小蜘蛛可以轻易修改的？咒语的力量造成反噬，小蜘蛛也和刘明等人一样承受了魔法的效果。它翻滚着掉落下去，一路滚到斯坦奇遗体的胸口。它停了下来，八脚朝天，八只眼睛闭上，一动不动并陷入了昏迷。 刘明、红棍和笔头也都昏了过去，火柴人跑过去扶起他们，避免一不小心就把三个真正的小人人弄丢了。心灵塑形墨水形成的面具悄然消失，大魔法师的脸也恢复原状。钱镜并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完全窃取了斯坦奇法师的身份，他只觉得身体变得疲惫，只当是集中意识操控元素的效果。因此，被劫后余生的喜悦填满了胸膛的钱镜深吸一口气，继续听控制间魔像重述之前的计划。 斯坦奇魔法师果然留了后手。半位面飞行城堡闯入最终比赛场地只是第一步，避免被大魔法师们发现是第二步。第三步是由还留在魔法炼成间的法师们联合施展咒语，令城堡中的参赛者全都获得最终比赛的参赛资格，同时在他们心中埋下“最终奖品非常不如意，魔法大赛是骗人的”的情绪以及多个触发咒语。第四步是由城堡中的魔法师们取走奖品，清理手尾。那些仍旧有可能保持记忆和正常情绪的个体，必须死在终极比赛的现场。 “哦，我明白了，陷阱原来在这里！如果我丢了记忆，活着也没威胁，还能留着条小命。但若是我保留记忆，那么在进入比赛场地时我可以活着，但是不太可能活着离开。严格来说，终极大赛的比赛场地就在要塞星，只不过是一个临时空间，所以我也算是安全返回要塞星，所有的协议都算作完整执行。完整执行之后，协议终止，他们就不再受约束，我也没了保护。只要再改变空间屏蔽掉保护圈，这样来回折腾一趟，最终还是能搞死我……”钱镜摇摇头：“魔法师还真是阴险……怪不得能当反派呢。真庆幸时间先战胜了你，让你没能坚持到计划执行的时候。” 后续的计划还需要魔法师来完成，而他们现在都集中在魔法炼成塔，也就是专门做魔法实验的地方。那里距离控制塔并不远，汇聚了巨大的元素魔法能量，仅次于控制塔，因而受到严密保护。而且根据斯坦奇魔法师的计划，当半位面飞行城堡开始突破终极魔法大赛比赛场地屏障的时候，最危险的撞击点正好在星球的另一侧，控制塔和魔法炼成塔都是最安全的。 半位面传送已经开始，半途无法停下来，但是这不妨碍让这座塔换个体位。“修改计划，以魔法炼成塔为先锋，全力撞击目标屏障。只要能派上用场，那座塔可以立刻放弃。” 魔像既没有好奇心也不会问为什么，它只会绝对执行主人的命令。于是，半位面飞行要塞缓缓地转了个身，除了钱镜之外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便有人能够透过窗户向外观察，看到的也是没有任何参照物的虚空，如何能知道自己发生了位移？ “准备接受冲击。”钱镜左右看看，发现屋子里只有他和火柴人还清醒着，其他人都在小蜘蛛的咒语作用下昏迷过去。“哎呀！胡噶还在外面！那倒霉孩子怎么办？来不及了……如果发生危险，希望守护者魔像能保护他吧！抱歉抱歉。” 钱镜只会对胡噶说一句抱歉，那些炼成塔里的魔法师就值不得这两个字。魔像用冰冷的声音向钱镜汇报着飞行情况，倒计时已经开始。 半位面的天空亮了起来，那是来自终极魔法大赛会场的光正在虚空中闪烁。大赛所使用的位面从视野中的一个小点儿，到占据了大半个天空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速度这个概念在位面传送中并没有太多实际意义，除了在两个位面迎头撞上这种情况下。 整个球形的城堡就是一个魔法装置，事先布置好的魔法阵开始工作。不管是破界介质还是穿界介质，全都按照计划发挥自己的作用——只有炼成塔的身份发生了改变。它现在成为了撞角，成了试图刺进盔甲的匕首，两个空间相撞的力量集中在这座塔上，破坏、重建、融合的各种空间魔法在狭小的地方互相作用。五秒钟后，“为了派上用场”，那里果然被放弃。在充当了一秒钟的缓冲区并吸收了大量冲击力后，它在强大的空间力量挤压下彻底破碎，然后被压成了尘埃，在冲击波形成的气流中消散。 两个世界正式相撞，撞击点直接被抹除。空间能量产生的冲击波如同狂风一样席卷整个星球。钱镜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不过他可以清晰感觉到身下的控制间也开始震动。其实这里经过加固的墙壁即使承受再强三倍的冲击也不会有损坏，可是它身下的高塔却不具备同样的强度。事实上，经过钱镜、胡噶操纵两台守护者魔像进行了大肆破坏之后，这里已经有不稳的迹象。 “还能进行旋转吗？让控制塔远离两个位面的撞击点？不行，那好吧，那就尽可能平稳地穿过去，优先确保平稳，不用担心是不是会被发现的问题。” 钱镜其实更想被发现，因为那样就意味着警卫（救援）将会很快抵达，他就可以回要塞星去找美女店长汇报工作了。不过，半位面飞行要塞却没有这种意识，它基本上还是按照既定计划，安稳、高效而且悄无声息地完成了穿越工作。 大约是伴随着轻轻的“噗嗤”一声，两个小空间完成了融合，仿佛两个气泡合并成一个。之前的冲击又狂暴又危险，合并之后却是一片祥和。飞行要塞悬浮在天空，如同一颗新的月亮，而在它下面不远处则是比赛场地。钱镜暂时无暇——同时也无法——欣赏外面的风景，他首先要确保飞行要塞停稳了，而且那些炼金塔中的魔法师不会再造成威胁。 “汇报情况。”钱镜对这个操作命令越来越熟悉。 “进行下一步，完全融合，避免被发现——完成。进行下一步，思维法阵发动，种植情绪种子，尝试中，尝试失败不可重试，跳过……” 钱镜捏紧了拳头，心中满是成功之后的兴奋。法阵不能启动，十有八九那些魔法师都没能活过空间冲击，他的安全系数也就相应大大提高。 “进行下一步：派遣参赛人员。囚犯组：全部释放，完成。冠军组：全体出发，无法完成。重试……无法完成。任务失败，进行下一项……” 啊哈哈哈哈，全军覆灭了吧？！太好啦！钱镜激动地喊出声来，他可以确认，整个越狱行动到此时已经成功了九成以上！ “跳过取回奖品，执行痕迹清理工作。汇报：痕迹清理无法开始，痕迹清理已完成。执行下一项：离开。” “等等，离开？下一步要去哪儿？” “目的地：平行要塞星丁四三丙戊。充能中，预计充能完成时间：一小时三十二分钟。” “停！修改目的地为要塞星本星，环之联盟商业联盟办事处或者白旗杂货店驻地。” “开始修改，发现故障。魔法炼金塔缺失，无法储存已充能的部分。为避免爆炸，充能将继续，传送将继续。”魔像控制核心继续汇报说。“警告：请务必准备修复魔法炼金塔能量结点。每次传送将会造成和提高下次传送失败率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二十？也就是传送一次后，再回来就有2成的可能迷失在虚空中？钱镜可不想冒这个险，他很确定自己修不好魔法炼金塔！留在魔法比赛场地，他们迟早能被发现，除了饿死渴死之外，获救率基本上是百分之百。对于只有一次的生命，谁也不想一下子降低两成生存几率。 “尽量延缓充能！哦，这样就有近四个小时时间可以利用。”钱镜想了想：“足够了，将所有东西移动到比赛场地去，这个半位面球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第79章 从逃命到休假的无缝转换 天空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嗡嗡声，引得钱镜仰望。半位面飞行城堡缓缓提升高度，逐渐接近比赛场地空间的边界，然后在一阵闪光中消失，前往要塞星的某个平行世界。钱镜长舒了一口气，他没有在那上面待够四个小时是正确的。失去了魔法炼成塔，飞行城堡的稳定性大大下降，即便控制核心魔像认为可以将充能时间延长至4小时，但实际比预想更快完成了。 “若是还在上面，这会儿也就被传走了。”钱镜捏捏酸疼的脖子，努力克服着身体的疲惫：“胡噶，完成清点了吗？” “刚刚完成。抢救出来的东西够咱们所有人吃上两个月的，完全可以坚持到终极魔法大赛开始。”双头食人魔道：“你倒是好心，想要通知所有人离开飞行城堡。你知道我一边下通知一边搬运东西有多累吗？” “重活累活都是守护者魔像干的，咱们两个只是累脑子而已。”钱镜看看周围，叹了口气：“唉，那些家伙还是没能救下来。” “哪些？哦，跟着章鱼头的那些！”胡噶两个脸上同一致地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你就别想那些笨蛋了！自己被章鱼头洗脑，成了精神控制下的奴隶而不自知。咱们两个又不是没有尝试过，结果你也看到了，居然用自己的生命来阻挡守护者魔像，死了都还带着笑。他们已经没救了。” 钱镜当然承认这个现实，只是他心里依旧满是遗憾。在他听说四个小时之内飞行城堡就完成充能并离开，第一件事就是尽可能将所有人带离这里。他带着刘明三个人离开控制间，在塔的废墟中找到胡噶，然后两个人操纵守护者魔像四处寻找幸存者，同时收集任何补给品。 他们在曾经的传送间又看到了章鱼头，他仍旧在修传送门，只是工程进度和钱镜离开的时候差不多。很明显前往比赛空间是最安全的，但是章鱼头想到的却是没人控制的半位面飞行城堡。它决定留下，邀请任何人加入它，“慷慨”地承诺在控制飞行城堡之后均分利益。 这很显然是在画饼充饥，却得到了全体人员的响应。钱镜判断留下来修理传送门的人显然是受到了章鱼头的精神控制，于是准备擒贼擒王。可是他一动，就有人用身体挡在魔像之前，保护章鱼头。钱镜还是能操纵守护者魔像一路过去，但将肯定会留下一条血肉和死亡之路。 无奈之下钱镜只得离开，看着章鱼头带着一大群人出发前往控制塔。钱镜不认为这些人中有机会破开防御进入控制间中，更不认为他们能像自己一样模仿斯坦奇法师的特征而操纵这个城堡。况且就算这两个都能完成，他们难道就能再建一座魔法炼成塔？图纸有吗，材料有吗，技术有吗，时间有吗？ “别想那群家伙了，咱们已经救了四十七个，不错了。”胡噶说着安慰的话。 钱镜点点头，他的确救了大部分人，这已经相当了不起。短短三个小时，活下来的犯人和仅存的几个看守，整整十多吨的各种物资，一趟趟从飞行城堡转移到比赛空间来，这个活儿也不轻松。 “对了，我一直想说件事来着：你进入控制间总得算我一份功劳吧？那里面是不是有宝物，你拿没拿？我也不要太多，分我一两件总行吧？我控制着魔像和一群魔法师打了半天，还在冲击波中将你的魔像也给保护下来了，这可是非常大的贡献吧？！” 和一群魔法师战斗其中肯定有吹牛的成分，保护下钱镜的守护者魔像，这却是事实。不过，钱镜摇摇头：“飞行城堡的主人，大魔法师斯坦奇就在控制间，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是老死的。控制间没有宝物，只有大魔法师身上的遗物，我什么都没有拿。” “什么？！为什么不拿？大魔法师身上绝对都是精品，每一件肯定都价值连城！他是敌人，而且已经死了，拿他的东西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遗物和战利品还是有区别的。若是我消灭的敌人，那就是战利品；但是那老头儿是自己老死的，算不上战利品，只是遗物——我不想拿遗物。而且我答应了小蜘蛛魔像，不会亵渎遗体，所以……”钱镜摆摆手：“行啦，别提这件事了。咱们从库房中拿出来的东西难道不够吗？大魔法师的东西虽然好，但谁知道上面有没有可怕的防护咒语？价值连城是一方面，可要是论起变现的能力，哪能比得上……呵呵，咱就先不说这个了吧。” 双头食人魔挠挠自己的两个脑袋，只得接受了这个现实。钱镜有一点说的不错，虽然没有从大魔法师身上得到宝物，不过一堆石元素币、十几个命运金币、一大包珍贵的魔法材料、几百颗贵重的符文附魔宝石再加上两台守护者魔像，这些已经是极大的收获了。而且钱镜也说了，所有这些只在胡噶和他两个人之间平分，已经昏迷并难保记忆的有关部门三人组就被自动排除掉了。 “小人人，接下来要小心一些了。”胡噶来到钱镜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守护者魔像的能量差不多耗光了，目前威慑作用比实际战斗的效能更大。而且这魔像没有固定主人，谁进去都能驾驶。因此，咱们既然不能总在里面驾驶，就只能一直守着它们不离开了。” “不用，我会想办法看好它们的，没人能偷走，我保证。”钱镜笑了笑，落在胡噶眼里就是高深莫测的笑容。其实钱镜就是让火柴人在驾驶舱里埋伏，任何想要偷盗的人都将面临它们的伏击。在狭窄的驾驶舱里被火柴人偷袭还能有好？ 双头食人魔看看钱镜。明明一个脑袋没有两个更聪明，可胡噶总是碰到想要骗他们、黑他们、伤害他们的人。因此长久以来的生活经历教会胡噶一个道理，除非有足够的利益和保障，否则不能将希望和信任交给任何一个人。 只是钱镜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胡噶曾经遇到任何一种人，他很天真、他的本领很强、他言而有信——一般这三种特质互相矛盾，根本不会同时聚集到一个人身上。于是胡噶用四只眼睛观察，两个大脑思考，然后用一颗内心决定：“行，我们信你。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首先当然是安顿下来。趁着守护者魔像的威慑力还在，尽可能将物资分配做好。”钱镜看着不远处游荡的狱友们已经开始三三两两结成队伍，知道就算自己不说，接下来他们也会提到分配补给品的事情。“胡噶，终极魔法大赛还有多长时间能开始？” “我们怎么知道？我们进来很久了，都忘了时间。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钱镜也不是很清楚要塞星上具体怎么算日期，不过他记得一件事，那就是抓进来的时候正值迷宫生存赛开始，他还紧急为柳莎·雯德制作了一大批豆酱一号呢。 “哦，已经这么久了啊……”胡噶显得很失望。他一直想参加最终的比赛，而迷宫生存赛是最后一项可以赢取参赛资格的分项赛事。“一般来说迷宫赛不会持续太久，我估计现在都有可能决出冠军了。迷宫生存赛和决赛的类型相似，因此会聚集很多高手，竞争压力大会促使每个人都尽全力，因此比赛时间不会太长——毕竟只需要前五名就够了。然后再加上休息时间，我估摸着半个月之内终极魔法大赛就会开始——这些补给品足够分了！” “这件事交给你们如何？”钱镜说道：“胡噶有两个聪明的头脑，人也厉害，再加上守护者魔像，威信足够了。我看上去就没什么威慑力，而且还要照顾三个昏迷变小的同伴，就不抛头露面了。” “小人人喜欢低调，这并不好。不过我们这么聪明和强大，当然会原谅你啦！”胡噶嘿嘿笑着，开始盘算起怎么分配食物更合适，如何在自己的利益不受伤害的基础上占有更多。 钱镜相信自己的那一份胡噶肯定会保护好的，于是就开始做别的事情，首先就是要照顾好昏迷的三个人。三只耳、笔头和红棍人事不省，而且现在还不如钱镜的手掌长，因此非常脆弱。小蜘蛛魔像的遗忘咒语估计要到终极魔法大赛结束的时候才能解开，在那之前还要保证三个人基本的身体需求。钱镜专门画了三个和他们目前身高相仿的火柴人专职作为保镖，平时照顾起居，危险时可以带着三个人逃跑。 其实逃跑也没多少地方可跑。虽然降落到终极魔法大赛的比赛空间，而且也没有什么牢房和狱卒，但实际上大家仍旧算是被困在这里。进出这个空间的传送门就在不远处，可它现在是关闭的，这里也没有操作台，估计得到比赛开始的时候才会打开。胡噶还去看了看，认为那个传送门不过是单向入口，就算打开了也没法出去。 真正的出口应该隐藏在比赛用的迷宫中，可那里大家也去不了。一个强大的土元素防护结界笼罩了整个比赛场，将钱镜等人隔绝在外。刚刚看到比赛场地的时候，胡噶就驾驶着守护者魔像冲了进去，估计他在驾驶室里还会高喊“冠军是我们的，奖品是我们的”之类的东西。不过比赛场地的防护结界非常结实，守护者魔像只能在屏障上打出一圈圈涟漪，根本无法击穿。而且这个防护结界深入地下，用魔像挖洞进去的企图也失败了。 “只有手持入场券才能通过结界”，一个很明显的牌子就竖在屏障外，估计胡噶也看到了，只是不愿相信而已。他离开魔像，拿着“法术决斗”的参赛券做了最后的尝试，然后就死心了。钱镜看到这一幕没说什么，他很清楚在自己毁掉魔法炼成塔并消灭里面的魔法师时，同时毁掉了突破这个魔法防护结界的机会。 于是，众人能够活动的空间不过一公里见方，也就是单向传送门和土元素防护结界之间的区域，再向外就到了这个空间的边界。一层看不透并且微微发光的乳白色浓雾填充了边界的每一寸空间，任何走进去的人都会从对面的浓雾中走出来。 每个人都需要提防有人突然从看不见的浓雾中出来偷袭，所以纷纷远离边界，尽可能向中间靠拢。可是中间的面积有限，因此所有人都还在互相试探，不断调整安全距离。这种局面估计会持续一段时间，但无论如何拥有守护者魔像这种大杀器的钱镜和胡噶不会吃亏。 因此，钱镜可以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这里的环境上。为了迎接将要参加比赛的选手，从传送门出口到保护结界这一路，精心放置了非常具有仪式感的景观：二十个微缩魔法塔景观排成两列，上面写着鼓励的词语；两排塔中央铺着一条土黄色地毯，上面点缀着繁杂的魔法符文。钱镜觉得红毯会更漂亮，奈何要塞星人喜欢土黄色。 他毫不客气，驾驶魔像搬过来四座微型魔法塔，扯了一块地毯，搭建了简易的棚子。可等他干完之后才想到，这里既没有晒人的太阳也不会下恼人的雨，要棚子有何用？为了避免露怯，他努力将地毯棚子向下拽拽，做成一个吊床的样子，总算可以遮掩一下自己的愚蠢。 不过，显示一下守护者魔像还具有“充足”动力，这样的举动还算有点作用。既然有火柴人照顾着酣睡不醒的三人组，有火柴人看守着魔像不被人偷走，有火柴人负责瞭望防止人偷袭，有火柴人照看着食物和水……钱镜发现自己其实没什么事情干。 不如坐下来画画、练习魔法，有多余精力就锻炼锻炼身体——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休假的节奏，这是为什么呢？ 第80章 满分不易？ 自从搭好了帐篷开始休假，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虽然这里依旧没有太阳升降，但是空间边界的发光云朵每天都会黯淡上一半的时间，这种明暗变化足以用来计时。传送门依旧没有打开，钱镜的编织袋也仍旧无法和白旗杂货店取得联系。他让一只负责放哨的火柴人顺便观察着自己脚底，看看什么时候会出现保护圈。只要保护圈出来，就意味着可以回家了。 “小人人，你不再考虑一下？比赛场地就在那里，终极魔法的宝贝就在里面。我们知道你很厉害，别人进不去的地方你都能进去，这个比赛场地的保护屏障绝对难不倒你！” 已经数不清这是胡噶第几次来劝说钱镜了，不过每一次都是大同小异的话。钱镜非常无奈，自从自己展露了可以不用密码就打开牢房门，以及使用“魔法阵”就能穿过任意墙壁的本领后，双头食人魔就把他当成万能钥匙和超级破城锥，或者再加上“多元宇宙最好（用）的窃贼”这样的头衔。似乎在他看来，只要有了钱镜，任何障碍都是虚的。幸好有关部门的三个人现在处于昏迷和失忆中，希望他们不要记得自己是怎么越狱的，否则回到地球后钱镜一定会被重点监视。 “首先，任何颜料都会被那个结界弹开，因此我没法在防护结界上创造魔法阵——根本画不上去好不好？没有魔法阵，就没法穿过去，事情到此为止。” 双头食人魔这次是有备而来，两个脑袋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我们提前在地上挖个坑，你在坑里面对着屏障结界的方向用你的穿界魔法阵。在平整的土上魔法阵不就能画了吗？只要你确定好方向，穿过那个结界，进去之后就好办啦！” 钱镜先是仔细琢磨琢磨，然后还是摇摇头：“这样绘制魔法阵的风险太大了。穿过一面墙壁，别管这墙有多硬，只要给我足够的绘制时间，它都是安全的。而穿过魔法屏障？看看那三个变小的家伙吧，就是穿过魔法屏障的时候被压缩的，比你还惨。不可知的危险太大了，我绝对不会那么干的。” “风险我们承担，小人人你负责制作魔法阵，这样行不行？” “胡噶，你想进去参加比赛的想法很强烈，这个我可以理解，但你是我的朋友，因此我不会帮你这个忙的。”钱镜指了指周围：“你给我说说，在保护结界之外，除了咱们这些越狱而来的人，还有其他东西吗？” “一个单向传送门以及一些雕像？” “对啊，正是这样！除了一个关闭着的传送门，这里没啥值钱东西。你想想看，传送门一直关闭着，再加上这个空间自身的保护能力，根本没谁可以进来。那么干嘛还要设置一个保护屏障？我给你说，这屏障的主要作用根本不是防着有人进去，而是防着里面的东西出来。终极魔法大赛，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很难，而难度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可怕的怪物……” “怪物又怎么样！我们并不怕危险！”胡噶气愤地打断了钱镜的话，高声说道：“若是不知道终极魔法大赛有风险，那就根本没有参加它的资格！怪物算什么，我们可以将它干掉！参加大赛是我们的选择！” 钱镜叹了口气，示意胡噶先冷静下来。“我刚才说了，硬穿魔法咒语的结界屏障会造成未知效果。身体变小只是一种可能，或许下次遇到的就是空间乱流的直接绞杀，就像虚空那样。别的不说，哪怕只是不危害生命的缩小体积，你觉得自己继续变小之后还有足够的力量和魔法能力让你在终极魔法大赛活下来吗？你想去送死是你的事情，我不想失去一个朋友是我的事情，你能懂吗？” “我们是你的朋友，所以你才不给我们打开通道？那若我们不是你的朋友呢？” “不是朋友我懒得管你！我忙着学习呢！”钱镜没好气地摆摆手。 胡噶陷入沉思，一只手有节奏地拍着肚皮，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过了有一会儿他才开口，终于不再提让钱镜打开穿界通道的事情了。 “我们是两个脑袋，小人人，你称呼我们的时候应该加上一‘们’字。” “好吧，我会努力注意的。”这件事总算过去了，钱镜也可以专心练习魔法和绘画。 对钱镜来说，魔法和绘画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变成了一回事，唯一的差别只是用心灵控制的到底是元素还是塑形墨水。由于要塞星缺乏亲和以及擅长水元素能量的魔法师，因此造成长久以来水元素魔法咒语发展完全停滞的结果。除了模仿其他元素体系的魔法创造了水镜、水箭、水墙等几个咒语外，并没有什么真正具有特色的魔咒。而且就算这几个咒语，威力也比其他元素的同类咒语更差。至于像游戏技能那样将水变异成冰，冰刃、冰箭、冰风暴这样的法术，更是根本不存在。要塞星酷热的沙漠气候，让水变冰的难度大幅提高。 “所以想要更进一步只有两条路：要么自己摸索出来，要么就得去其他魔法世界看看能不能学习借鉴——显然后者更有效率一些。”因为这种考虑，钱镜并没有在水箭和水墙咒语上花太多时间，学会就足够了。这两个咒语威力太弱，水箭术连钱镜都射不死，还不如火柴人的投枪呢，只能用作聚会娱乐。只有水镜术（锁水咒变体）能辅助钱镜练习元素冥想和控制，平时练得会相对更多一些。 咒语没什么给力的，但是魔法阵方面却有不少可学的。钱镜从优娜老师得到的几本书里，大部分讲的是魔法阵方面的东西。由于水元素具有最好的流通性和可塑性，这点是土元素比不了的。而且水元素构成的魔法阵，既不会像气元素那样因为稀疏而发生故障，也不会像火元素那样经常熔断损坏，其实是最好的魔法阵介质。 魔法阵也是一门手艺，而且是一门应用广泛、钱途光明的手艺。在要塞星，魔法阵应用在生活的各个方面，可以说每一块砖头上都有魔法阵——以魔法加固符文的形式出现。 各种魔法物品中都有魔法阵，小到一根可以发光的魔法火把，大到一整座魔法塔、半位面城堡；从一柄可以自动休整指甲的剪刀，到可以在千军万马中杀进杀出的强大魔像。魔法阵将魔法咒语、魔法材料和魔法动力连接起来，就像是计算机的主板和总线一样起到支撑作用。而且，不光是在要塞星上，其他魔法文明的星球上都有魔法阵体系，并以此为脊柱，以各种咒语为血肉，从而组合成强大、灵活的整体。 咒语千变万化，受到语言和习俗的影响难以统一，不过魔法阵更多是受到基本逻辑、基本组织形式和统筹学等方面的影响，不断进行更新和迭代，很多方面趋于大同。一些常用的魔法阵产生了标准，并变成一种通用商品，在多元宇宙中流通。制作魔法阵是门挣钱的生意，贩卖魔法阵也是种赚钱的买卖。钱镜不能将自己一生的资本建立在臭豆腐上吧？魔法阵显然有更广阔的市场。哪怕自己并不能成为最优秀的匠人，可练好眼力，做个合格的商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优娜老师有三维画的技法，她同时也是个魔法阵的行家。在教导钱镜的时候，她曾经说过：“我一直觉得三维画技法可以用在魔法阵上，从而开创出一种、甚至一系列全新的魔法阵类型，只是目前我还没有试验成功。”优娜将绘画和魔法阵的心得留在几本书中给了钱景，希望他一起进行试验，一起研究两者结合的可能性。 钱镜已经把三维画练得差不多了，甚至还想出了“凹陷”状态的三维画，算是学有所成。不过在魔法阵方面他还处于初级阶段，需要从最基本的练习开始。这次主动坐监，钱镜并没有随身带着优娜老师的那几本书，一是怕丢二是怕损坏，哪怕弄脏了哪里也是不好的。他只能凭记忆练习，有时候向胡噶请教一下，剩下的就靠那张神奇的测咒板。 这块测咒板是钱镜毕业的时候优娜老师给他的，一块巴掌大小的金属薄片，一面光滑一面粗糙，散发着金银两色的光泽。当在上面用水元素绘制魔法阵的时候，测咒板就会发出微微的蓝色光芒，魔法阵完成得越出色，光就越亮。优娜老师说，最好的魔法阵应该能让测咒板发出金色的光芒，这个似乎有些遥远，钱镜还需要很多努力。 “那是什么东西？”胡噶的比赛梦想被钱镜否决后，变得越发无聊。他兜兜转转，将这块不大的空地巡视一圈后，又百无聊赖地转回来。“小人人，你在上面画什么呢？” “这是魔法阵的测咒板，我老师给我的，能告诉我魔法阵的完成情况。这样一来，就算老师不在身边，我也能知道对错并且自己练习。”钱镜专注地在测咒板上绘图，头也没抬。 “测咒板？我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哼，是不是老师怕这东西抢了他的饭碗，所以才不说的？一定是这样！”既然是魔法的东西，胡噶就有了兴趣，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他时不时皱着眉头，两个脑袋无声的交流着，似乎对钱镜绘制的魔法阵有些困惑。“你这个是因果法阵吗？怎么和我教给你的不一样？” “噢，应该是这个测咒板是要塞星的产品，所以用的是要塞星的标准。你们给我的魔法阵得分不高，我按照要塞星的习惯不断修改，就变成这个样子了。”钱镜放下笔，抬起头来说道：“这不是说胡噶你们的魔法阵有错，只是这个板子局限性就这么大，我也只能这么练。” “我们教给你的才是真正的好魔法阵，放在多元宇宙中都能排在前面。要塞星上是有些好东西，比如土晶石魔像和末日熔岩咒语——但是他们的魔法阵水平一般般。”看到钱镜停止绘图，胡噶就把测咒板拿了起来，目光中满是好奇：“这东西……我们怎么看这东西有点像是那个东西呢？” “哪个东西啊？能不能说清楚。” “其实我们也没见过，只是听说过。算了，这不可能是……测咒板，真是不错。我们要是回到要塞星，也得打听打听这东西怎么卖。”胡噶放下测咒板，哼着他们星球上某个荒腔走板的歌，背着手去检查守护者魔像了。 自从完全拒绝胡噶之后，钱镜一直在担心这个双头食人魔冲动起来，用武力威胁自己画穿界魔法阵，甚至恼羞成怒一拳将自己开瓢。但是很反常的是，除了显得有些无聊，胡噶大部分时间心情都很不错，而且感觉和钱镜更亲近了。原来他只会让钱镜做这个做那个，或者嘲讽他一下，或者很客套的夸奖夸奖，现在这些都消失了。胡噶开始关心起钱镜的学习，有时候还主动教导他，其他时间则聊聊家常，说些周围发生的趣事——气氛变得更轻松也更亲切。或许这是钱镜那句“你是我朋友，我不能看你送死”带来的影响吧。 反正这是好事。钱镜揉揉脸，看着测咒板上的深蓝色光芒逐渐散去。深蓝色代表他彻底掌握了一个魔法阵构型，可以开始学习下一个。这是个相当优秀的成绩，主要得益于钱镜稳定的绘画基本功、高度专注的能力以及强大的水元素亲和力。只是钱镜的记忆力一般，再加上没有书作参考，胡噶又钻进魔像里面去了，钱镜也没啥可练习的。他努力回想书本的内容，也只剩下曾经翻开最后一页时，看到的终极难点。 在平面的魔法阵中，让三根水元素线条互相垂直穿过一个名为“亮”的魔法符文字。若是在立体图形中，这绝对是小菜一碟，可要放在平面魔法阵中就是不可能的。钱镜还记得优娜老师在旁边的笔记：“我猜想三维绘图可以完成它，但整个研究陷入了死循环。为什么一定需要这样类型魔法阵呢？我很好奇它将用在什么地方。希望有一天能找到办法实现它。” “三维画毕竟只是模拟，只有心灵塑形墨水能够将模拟变为现实。”钱镜从穿界井“魔法阵”和门把手“魔法阵”中得到的经验让他明白了优娜老师缺少的东西。他也很好奇这个平面上的互相垂直三线能产生什么效果。 “魔法阵不会凭空产生能量，不管这个‘三向’魔法阵想要完成什么，都需要从我或者从周围先吸收能量。心灵塑形墨水创造的东西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消散，所以危险可控。”钱镜做了一番权衡后，开始用三维画法在测咒板上完成这个魔法阵。 一个符文字和三根线条，构图并不复杂，一会儿就完成了。“亮”符文闪烁起来，蓝色、白色和红色的光芒互相交替，越来越快。周围的元素反应非常平稳，看起来没有任何危险。与此同时，测咒板发出了金色的光芒。 “金光？这说明我毕业啦？”钱镜打了个响指，将“三向”魔法阵停下来。一行土黄色的要塞星文字慢慢出现在测咒板上，上面写着“终极魔法大赛指南”。 钱镜发现自己周围出现了金色的光圈，周围的景色开始模糊。随后，土黄色的光芒一闪，他发现自己来到了终极比赛场地的内侧，也就是守护结界的另一端。 在他面前，是魔法比赛的入口，一个胸前写着“检票”的人形魔像正在向他鞠躬致意。 第81章 心都黑了 “诸位参加终极魔法大赛的选手，首先祝贺并欢迎你们的到来，我谨代表核心魔环会议的大魔法师们，特别是萨米艾尔先生，预祝你们成功。” “检票员”人形魔像深深鞠躬，缓缓站起，根本不理会钱镜一个劲喊着的“停下来！搞错了！我不是选手！”它环顾左右，就好像面前真站着许多参赛选手似的。 “下面是本次魔法大赛最终奖品提供者萨米艾尔先生的留言：”人形魔像突然站直身子，萨米艾尔的声音从它体内缓缓播放出来：“欢迎欢迎，诸位参赛选手你们好。我是萨米艾尔，我来说一下你们最关心的问题。” “出口都在迷宫的尽头，奖品也是。我知道你们最关心奖品是什么，所以就不卖关子了：此次奖品与环之联盟正在进行的‘度量衡’项目有关，是一张终极魔法卷轴介质以及它相关的制造方法，也就是环之联盟用一亿命运金币悬赏的‘度量衡’解决方案。当然，这知识可以教会你，但并不属于你。我估计作为获胜者大约能分到一成，也就是一千万命运金币，剩下的属于要塞星。” “从价值上看魔法卷轴介质最高，但并非独属于你，因此我们还准备了其他奖励，从咒语、魔法阵知识、魔法物品等不一而足，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核心魔环会议以及我本人保证你们都将不虚此行，前提是你们能够抵达终点。” “生存迷宫的大门就在魔像旁边，我想你们肯定迫不及待想要开始这一次冒险生存之旅，很好，让一切开始运转吧！” 随着他话音一落，大地开始不断震颤，天上风起云涌，从远方传来山呼海啸般各种生物嚎叫的声音，甚至还有爆炸的轰鸣和雷电的巨响掺杂其中。天空被五颜六色的光晕照亮，天知道那是什么魔法造成的。 “等等，这一点都不好！！！”钱镜大声疾呼：“我不想参赛，让我出去好不好？” 检票员魔像转过头来盯着钱镜，语气毫无波动：“离开的传送门在迷宫终点。” “这我知道，你刚才都说了。我想问除了终点的传送门，这里还有其他办法出去吗？” “没有。”为了加强语气，魔像还专门摇了摇头。 “若是受伤或者面临死亡怎么办？核心魔环的人总该看着比赛吧？救援在哪里？” “请参阅入口旁的比赛详细说明。”魔像朝钱镜伸出手来：“现在，请上交门票。没有门票的闯入者将会被抹杀。” 钱镜赶忙将手中的测咒板拿出来——如果他身上有类似票的东西，那就只有这个了。他已经做好准备，若是魔像认为这个不是比赛的门票，那他就第一时间开始逃跑。在地面画个穿界井口，试着斜穿守护结界。或许他可能被困在地下，但也比被抹杀好一些。 检票魔像伸手接过测咒板，微微点了点头：“欢迎未知选手，你可以去看比赛说明了。” 魔像将票吃下去，然后开始尝试向其他选手收票。它摆出了相应的动作，可哪里有其他选手？钱镜尝试向它说明这个问题，以此来证明自己是意外触发比赛，其实并不想进来，而且急需离开这里。可魔像依旧我行我素，还是在找并不存在的人收票，就算钱镜用力敲了它一下也不为所动。话说回来，这魔像好坚硬，一点都不比守护者魔像差，震得钱镜手疼。他知道自己没法改变魔像的既有设置，就只好向大门旁的比赛说明走去。 终极魔法大赛是一个迷宫生存赛，顾名思义这里有个迷宫。足有二十米高的坚固城墙拔地而起，向左右各延伸了至少二十公里。这个距离根本不是钱镜用眼睛瞄出来的，而是真真切切写在比赛说明之中。 四十公里宽，五十公里长，这就是迷宫的占地。天空是可以飞行的，前提是能够战胜在空中巡逻的各种怪兽。巨龙已经很让人头疼，完全隐身并能操控风的气元素就更讨厌。说明中提到了不可见的空间乱流、重力混乱区，再加上地面敌人向天空的射击，空域属于真正的勇士、强者和傻子。 终点和出口在迷宫中央的位置，被复杂、危险并且还在不断变化的环境包围。比赛说明用很贴心的方式列出了迷宫目前的道路情况，旁边挂着十本足有三百页的《迷宫变化说明》。这个迷宫每隔二十分钟就会开始变化，不光是道路，还有里面的危险，都会发生改变。《迷宫变化说明》里面就写明了变化的算法，只要根据初始状态以及渡过的时间，再应用这300页的算法，就可以推测出每个二十分钟后的迷宫新状态是什么。 “坑爹啊！迷宫这么大不说，它还二十分钟一变。这复杂的算法本身有三百页，谁能来得及算出来？还没等开始算，下一次变化又开始了！”钱镜将那本书狠狠扔在地上，不过他很快摇摇头又把书捡了起来：“这好歹是纸，在要塞星又贵又罕见，拿来画画也好。” 针对没有能力计算迷宫变化的人，核心魔环也有提示，“终点的位置不发生改变”。这似乎是个好消息，前提是不要碰到迷宫中的空间魔法效果。钱镜在地图上看到了不少空间传送魔法，会将人悄无声息扔到随机地点——居然还特意标明“除了终点”。 “哦，找到了，救援。”钱镜赶紧瞪大眼睛仔细阅读：“所有参赛者的比赛情况都由跟随的眼球魔像记录并传送回核心魔环，当遇到生命危险或是想退出比赛时，请向眼球魔像申明，核心魔环会暂停迷宫的运转，并派人营救。在救援暂停时，其他选手必须留在原地不得移动……” 钱镜立刻来到检票魔像面前，用力拍他的脑袋：“我没有眼球魔像，我没法求援和退出比赛！你要么给我一个，要么带我离开这里。” “每一个参赛者在通过传送入口前都会有眼球魔像。” “我没有啊！我是直接进来的，并不是走传送门。”钱镜相当无辜：“还有，我是被这张测咒板直接传送到防护屏障内部来的，我并不想参加比赛。” “错误。通过传送门才能进入比赛场地，拥有眼球魔像才能通过传送门，你的话没有逻辑。经修正：你丢失或损坏了自己的眼球魔像，那是你自己的责任。请尽快开始比赛。” “我还就不进去了，你能把我怎么样？”钱镜一屁股坐在门口，双臂抱起来，一副耍赖皮的样子。不过检票魔像并没有理他，仍然试图向周围的空气索要入场券。 静坐示威了大约一分钟，钱镜就已经知道这办法没什么用处。魔像只有机械的执行命令，根本没有同情心这种高级东西。哪怕钱镜就是在这里坐化了，它最多过来扫扫垃圾，确保地面清洁而已。 从迷宫中传来的此起彼伏的野兽叫声就可以知道，里面绝对是处处险恶充满了各种陷阱。钱镜是真不想进去，可留在门口就是个好选择吗？他身上什么都没有，也就是一套衣服，口袋里几块当零食的军团面包，一个基本画满了的本子，一只用来创作魔法阵图的元素笔，然后就没了。 留在门口不进去，依靠身上的这点零食硬捱，一直坚持到终极魔法大赛开始，其他选手进来，然后用他们的眼球魔像呼救。这是一种消极的方法，也是一场赌博。虽然理论上终极魔法大赛应该就快开始了，可谁能保证这一点呢？人不吃饭还能坚持五六天，可钱镜一点水都没带，脱水会引发身体快速崩溃，三天就完蛋了。 或者可以试试胡噶的想法，先从地上挖个深坑，然后斜向上做一个穿界井口魔法阵，透过防护结界出去？钱镜徒手挖了挖地面，虽然看上去像是普通土壤，但坚硬如铁。其表面的一层很容易抠下来，但几厘米之下就完全挖不动了。 “估计是为了防止能够在泥土中遁行的生物吧。如果能遁地，一来安全，二来不受迷宫的墙壁的限制，可以比别人更快地到达终点。”钱镜抬头看了看天上：“同理，天空看起来空旷而且易行，但一定是防守最严密，也是最危险的地方。估计爬墙头也不怎么安全……可要是从迷宫里面走，指不定会遇到什么。” 钱镜站起身来，在迷宫大门口来回踱步，眼睛时不时瞥向迷宫地图。他拿不准怎么做才好，却想到了双头食人魔。胡噶一直想进来，钱镜一直劝阻，结果想进来的没进来，不想进来的却被困在这里。 “要是胡噶在这里，他一定高兴坏了，估计手舞足蹈就冲进去了，还会大喊‘冠军是我的’之类的话。”钱镜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有趣，不过一个念头也在他心里悄然萌发：我要是进去，能不能获得冠军呢？ 很显然，胡噶比自己更关注终极魔法大赛，相关的知识准备更多。他提出来的“用穿界井口”不断跨越迷宫墙的办法，绝不会是无的放矢。想到这里，钱镜来到墙边试了试，心灵塑形墨水可以在墙上作画，那就代表穿界井口的方法可以用。 钱镜逐渐兴奋起来。他本来就是个喜欢冒险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成为白旗杂货店的员工，也不会自愿成为人质，更不会导演一场越狱然后来到终极魔法大赛的场地。现在，他心中冒险的激情又被点燃了，终极魔法大赛冠军这个称号变得越来越有吸引力。 “参加大赛的话我有几个优势，最大的当然是可以穿墙，其他的还包括火柴人探路、侦查、防护，以及随时画出一些工具来解决困境。哦对了，我比其他人更早出发，更容易得到冠军。而且，只有我出发的时候迷宫地图是对的，后面的人必须经过计算才行。呵呵，就那个三百页的算法……” “劣势也有很多，比如实力相对还是太弱，魔法没学几个，真要遇到怪物只能逃跑，打是基本没希望的。哦，食物和饮水不足也是劣势，但这个劣势不管进不进入比赛场地都是相同的。”钱镜在纸上列出优势劣势然后权衡。“被抓到牢房中的人，包括胡噶在内，都是很有希望赢得比赛的选手。斯坦奇大魔法师的计划中就有让他们赢得奖品，然后爆发不满，从而带节奏搞臭魔法大赛名声的步骤。那些人的实力也没有特别突出的，所以我或许应该调低一些对于迷宫难度的预测。” 钱镜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一个理由说服了自己：都已经到这里来了，若是不往里走走，不尝试一下，那肯定会留下遗憾的。想通了这点，钱镜就不再犹豫，脑子里只有如何让自己更有机会通过迷宫的考验。 他最大的依仗是穿界井口，这一点并没有改变。他最快能在三分钟之内完成一幅穿界井口，然后顶着空间扭曲的力量穿过去。如果将时间扩展到五分钟，他可以基本保证穿界井口不会产生空间扭曲。准备的时间当然是越长越好，但真在危险面前，时间越短的越好。 “所以，得有种快速画出穿界井口的方法。唔……心灵塑形墨水能够保护我不受穿界井口中扭曲空间的影响，只是需要咬牙忍过身体还原时遭受电击的痛苦——既然如此，只求快速，不求准确是可以实现的。用最简单的方法，画出三维凹陷门框就是了。” 丰富细节是一门学问，化繁为简也是。钱镜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开始尝试。他不断精简三维画的构件，用最简单的三棱锥通道为基础，以幼儿简笔画为方法，凭着将精修照片抽象成火柴人的精神，硬是将作画时间缩短到十秒钟。 “一笔也没法再减了，再减这个画就不成立了。”钱镜死死记住这个“三角井口”的画法，一遍遍在脑海中模拟，争取随手就可以画出来。“只是这个东西看上去就很危险，钻出来后，心灵塑形墨水的还原力量一定会将我折腾得死去活来。嗯……等等，若连我都会被折腾得死去活来，那么没有保护的其他人会怎么样？” 钱镜脑洞大开：谁说自己没有战斗威胁的？只要能让敌人钻进特意扭曲的穿界井口，那本身不就是一种空间魔法手段吗？双头食人魔法师胡噶在这种力量面前既没有任何察觉，而且也没法做出抵抗，不也就被压缩了吗？之前只想着往“好”的方向画，其实也可以往“坏”的方向画啊！ 做好人很难，学坏真的很容易。钱镜发现自己只要自己能够确保“画法正确”，不管他怎么设计穿界井口里面的样子，其实都可以实现。扭曲、分割、错乱、粉碎，心有多黑，画就有多危险。所以，钱镜将这个东西命名为“黑心陷阱咒”。 钱镜干脆脱下长袍直接在上面画，然后将脑袋套在里面，做成一个有混乱空间保护的罩衫。这下子，哪怕是一只老虎突然扑过来，也会掉进“黑心陷阱咒”里面，基本没有活路。哪怕它运气逆天立刻反身出来，也不过是恢复了攻击之前的态势。一来一去，钱镜这不就可以避免一次生死危机了吗？ 这绝对是赚的——钱镜有了信心，踏进了生存迷宫的大门。迷宫开始运转，计时开始。 第82章 有效和失效 “别，你最好别过来，我不想和你战斗。喔……你怎么又捡起一块石头来？那东西没有用的！为什么已经失败了好几次，你还是要这样做呢？” 钱镜正在迷宫中跋涉前进，并同时被一只长着岩石皮肤的巨人追击。足有十米高度的大块头有着健硕的肌肉和高昂的斗志，但绝对只有一个核桃脑仁。它的战斗方式非常单调：捡起石头，投掷过来，以及当没有石头的时候将自己扔过来后挥拳。 这是个难缠的敌人，若是被它近身，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它那可怕的力量。钱镜多希望自己手边有守护者魔像，若是那样的话自己根本不需要逃跑。现在，距离下一面墙壁还有一百多米，只要能坚持到墙边，他就可以用穿界井口脱身。 石块呼啸而至，在钱镜的视野中不断放大，这让他有种再看中世纪战争电影中攻城场面的感觉。巨大的投石机将磨盘一样大小的石块扔上天空，那种带着呼啸声音、无可阻挡的感官冲击力迎面而来。他转过身来，双手撑起长袍挡在自己面前。 黑心陷阱咒启动，将石块吸了进去。坚硬的石头可以轻易破坏城墙，但在空间力量面前如同豆腐一样脆弱，切割、挤压、翻绞之后，只剩下钱镜抖抖长袍后甩出的一堆石头碎片。 这个过程钱镜已经做了好几次，一次比一次熟练，一次比一次从容。哪怕在他回过头来抵挡投石的时候，他也没有停止移动：几个火柴人在它脚下，以更高的效率运用着钱镜的力量，托着他不断前进。正是靠着火柴人的这种高效率，钱镜才能通过之前流沙、沼泽的考验，才能在长途跋涉中保持体力，才能一次次脱离怪物的追击。 石巨人依旧没有放弃，它俯下身子，手掌深深插入泥土之中，然后抓握起大量土石。这里如同钢铁般坚硬的地面似乎并不影响它使用投石能力，而这能力也让它只需要用力捏捏手中的土石，就能转化土壤、捏合碎石，将其变成一整块坚固、紧密、易于投掷的巨石。 “唉，又来……”钱镜趁这个机会使劲抖抖衣服，尽可能清空里面的东西，好承接下一次的冲击。幸亏想到了黑心陷阱咒这种东西，利用凭空制造出来的空间通道转移伤害，负责这一路上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先是躲过了从天而降的巨型蚊子，飞行的时候如同猫头鹰一样安静，手臂那么长的吸管嘴巴和刺剑一样锋利，当五只一起扑上来的时候，钱镜以为自己死定了。后来又遇到会从地下扑出来的蠕虫，蚯蚓一样非常柔软的身体，但却有个打隧道专用盾构机一样的嘴巴，钱镜又以为自己要死。当又狡猾、又团结还能释放火球术的狼群被墙壁挡住，紧张情绪已经消减很多。因此在面对石巨人的时候，他有能力从容面对。 “啪”，钱镜终于摸到了迷宫墙壁。他迅速在上面作画，然后一头钻了进去。心灵塑形墨水再一次从毛孔中渗透出来，在带来一阵阵电击刺痛的同时保护他不被空间力量撕碎。迷宫中的墙壁全都是一样的，十米厚三十米高，表面光滑坚固，难以攀援几乎不可能被人力摧毁。复杂的魔法符文遍布墙体，就算用心画一个准确完整的穿界井口也免不了被符文伤害，还是会被电击一顿，那倒不如用快速画法了。 石巨人仍在追击，只不过它体型太大没法进入穿界井口之中，只能俯下身子，然后将手伸进来，期望来个瓮中捉鳖。黑心陷阱咒岂是好相与的？只前进了一米左右，它的手已经完成了至少七百二十度的旋转，两次两倍放大和一次四倍压缩。错开的血管、肌肉和骨骼将皮肤撑爆，石巨人痛呼一声，并且用力向外抽手。 它没有成功，抽出去的只有半截手臂，其他部分留在了空间通道内。黑心陷阱咒非常恶毒，除了能够时刻接受保护的钱镜外，其他东西进来就是个必死的下场。这比胡噶为了躲避以太魔像爬过的扭曲穿界井口要更加凶险，至少那还是个渐进的变化过程，而黑心陷阱咒全都是强烈而且毫无预兆的断层式变化。失去了一只手臂的石巨人发狂一样大声叫喊，因为愤怒而通红的眼睛盯着正在通道中爬行的钱镜。随后，它伸手抓向迷宫墙壁，也开始攀爬起来。 墙壁基本无法破坏，比这里的地面还要坚硬，石巨人也没法破坏。不过它控制自己的石头皮肤，让它变得如同黏土一样柔软，包裹着完好的双腿和断掉的手臂上，吸附着墙壁支撑自己向上攀爬。 钱镜只能看到石巨人离开洞口，可没法知道它正在往上爬，于是继续前进。到了出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先小心翼翼查看周围的情况。出门和进门其实是一样危险，君不见冷酷的杀手里昂也死在马上要出门的时候吗？ 迷宫经常变化，但不变的就是危险。墙的一边是戈壁地面和石巨人，另一边则是遍布石笋的山谷。浓厚的雾霾在头顶遮挡住光亮，也给周围添加了一种影影绰绰的恐怖氛围。一切都静悄悄的，似乎是生怕引来可怕的掠食者，连钱镜都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和心跳。 “火柴人，前进，侦查队形！”每次通过不稳定的穿界井口，火柴人都会损坏，必须重新绘制。因此钱镜从不急于离开通道，宁可过一会儿多受点罪，也要把侦查、防护等各个方面做好，免得丢掉性命。他给自己立了一整套规矩，比如尽可能保持井口敞开，直到安全离开墙壁一百米以上才会回收心灵塑形墨水；比如宁可走在开阔无遮挡的空地上，也不要进入狭窄拥挤的环境等等。 一个个火柴人散开搜索前进，钱镜就躲在通道井里，一边享受电击按摩一边等待。此时，从头顶的雾霾中传来阵阵轰鸣声，有点像声音小一些的雷鸣。钱镜好奇地向上空看去，雾蒙蒙的灰色中间或有蓝色、红色的光晕出现。 “上面怎么了，看起来像是某种爆炸……”钱镜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从天而降。他连滚带爬躲进通道井深处，然后就听到背后重物落地的一声巨响。 石巨人从墙头掉落下来，狠狠摔在地上，已经死了。它压碎了许多石笋，造成了满地碎片，而它的岩石皮肤也全都碎裂剥离，与石笋的碎片混杂在一起。在它的心脏位置有一个灼烧出来的窟窿，这应该是最致命的伤口。除此之外，它的肚皮被某种锋利的爪子剖开，半个肩膀和一部分脖子被撕咬下来两条腿都被折断。 钱镜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东西，太凶残了吧？墙头果然不是好骑的，天空更是禁区，还是脚踏实地偷偷挖个墙角更安全些。” 石巨人为了追击钱镜付出了性命的代价，它的尸体躺在碎石当中，血与肉的味道很快就引来了其他生物。钱镜听到一阵希希索索的声音，然后就看到成千上万只老鼠一样大的黄色蚂蚁如同潮水一样涌来，有条不紊地开始覆盖、切割和搬运石巨人。 岩石皮肤已无，下面的不过也是普通血肉。蚂蚁群用剪刀一样的钳嘴进行撕咬，同时从伤口处钻到石巨人体内，两个方向一起用力。钱镜满耳朵都是咔嚓咔嚓的声音，分尸的场景让他恶心，只是一会儿他就看不下去了。 “这么多蚂蚁，太危险了。它们中还有些长着翅膀，看来飞行也不是什么难题。喔……最好趁它们沉溺石巨人的时候赶紧溜掉！”钱镜深吸一口气，踏出洞口。他的身体因为电击带来的刺痛而倒在地上，不过他仍旧可以用思想集结火柴人，抬起身体并快速移动。 蚂蚁正在搬运石巨人的血肉，火柴人正在搬运钱镜。由于石巨人剩下的部分足够大，蚂蚁们全都在忙碌，钱镜那点“小肉”——相对来说——就没有多大吸引力了。 绕开石巨人，依旧有蚂蚁从四面八方过来。它们平时隐藏在地下，每一根石笋都是它们巨大王国的侦查塔和进出口。靠着聆听地面的震动，这些蚂蚁可以判断出猎物的大小，然后派遣足够的力量围攻。一个石巨人，足够引走绝大多数的蚂蚁了。 一小队火柴人举着钱镜，根据其他火柴人侦查的结果避开蚂蚁的洪流，迅速向另一侧墙壁走去。迷宫每隔二十分钟就会发生变化，区域、道路都会重新规划，而这所有的变化都是靠迷宫墙壁上复杂的空间魔法符文完成的。拿石笋和蚂蚁这块区域打个比方，它原本可能在终点南侧，而十分钟之后就可能整体“传送”到终点北侧。这个生存迷宫就是将各个区域视为拼图，不断变换拼图的位置和相互之间的组合方式，从而增加难度。 但是墙壁内部不受这种变换的影响。钱镜就曾经躲在通道井内，亲眼见证了两个出口外面的景色发生大挪移。所以，钱镜尽可能控制着时间，到了快要变换的时候就进入墙壁之中。不过这也不是必须的，就算他被传送到了新的位置，他也可以派遣火柴人跳上墙头，看看迷宫终点在什么方向，然后继续穿墙前进就可以。 这次为了避开蚂蚁群选择了提前出发，只能一路尽可能加快速度。迷宫墙壁之间的距离不定，近的只有三十米，远的能有一公里。幸好蚁群区域不大，就算钱镜绕了些路，也在墙壁开始变换之前来到城墙边。身体的疼痛已经减轻不少，他翻下火柴人，准备绘制穿界井口。 他双脚踏在地上，立刻听到“咔嚓”一声，就像是踩碎了鸡蛋壳似的。与此同时，地下隐隐传来一阵抖动，伴随着逐渐变大的挖掘声。根本不用火柴人示警，钱镜已经预感到危险。他用最快速度画出个黑心陷阱通道，然后一头钻了进去。 地面塌陷下去，一个幽深的大坑出现在刚才钱镜站立的位置。如果晚上五秒，钱镜就会跌落下去，然后被正在慢慢爬出来的那只大蚂蚁逮个正着。之前分解石巨人的蚂蚁有手掌大，而这一只已经能和犀牛比比身长了。它有着更强壮的肢体，倒刺一样的甲壳结构遍布体表；更大更恐怖，而且闪耀着金属光芒的钳嘴，仿佛拥有分金裂石的力量，而在下巴位置上还有四个充满了酸液的囊包。现在，巨型（战斗）蚂蚁摆动着触角，在黑心陷阱咒开辟的通道口附近嗅探，一双又黑又大的圆眼睛发现了钱镜。 巨型蚂蚁没有钻进来，而是微微抬高头，将嘴巴对准洞口。钱镜立刻拿出吃奶的力气，连滚带爬向通道内部逃窜。就在他身后，一股酸液飞出，然后是第二股、第三股、第四股。 “别别别！”钱镜立刻意识到酸液将要引发的危险。黑心陷阱咒依靠空间变化的方式进行防御，这足以对需要固定形态的任何生命体造成致命伤害。但是，纯粹的液体、气体并没有生命，被切割、扭曲和放大缩小不会消除它们本身的特性。酸还会是酸，毒还会是毒。诚然，空间压缩后能让酸液的伤害能力下降，但钱镜就不能获得百分百的安全了啊！ 四股酸液在混乱的空间力量作用下变成一张杂乱的“水网”，尽管液柱变细变小，但还是向钱镜飞来。钱镜就地一滚，赶忙支起长袍，用上面的第二道黑心陷阱咒进行阻挡。只听到一阵阵呲啦呲啦的烧灼加酸蚀的声音，衣袍上满是小洞。 “烧穿了！”钱镜秒懂。他留在衣服上的黑心陷阱咒是并非是通道型，而是一个有底儿的洞穴。那些酸液顽强地飞行，第二次穿过混乱空间的区域，终于完成触底达阵。巨型蚂蚁的蚁酸好强，哪怕已经压缩了数十倍，依旧可以在瞬间烧穿厚实的长袍。 突然间，钱镜的衣服开始猛烈颤抖，就像一条见到肉骨头的饿狗一样挣脱了钱镜的怀抱。钱镜低头一看，除了自己上身赤裸之外，其实是从毛孔中冒出的一道道心灵塑形墨水将衣服撕烂并推出去的。黑色的墨水一直在保护钱镜，从没有过失误，钱镜怎么还不明白那团衣服一定是变成了某种危险源！ “跑！”三十六计走为上，钱镜手脚并用向外冲。好在这次通道并不长，他已经伸手抓住了洞口边缘。外面是一片光秃秃的丘陵，钱镜也只来得及看到有几棵仙人掌样子的植物。他刚翻出半个身子，就被身后爆发的强烈气流吹了出去。 钱镜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噗”的一声吐出了的瓜子皮。他无助地在地上滚动着，压过一丛仙人掌，然后在电流的刺激下蜷缩身子抖个不停。正在崩溃的黑心陷阱咒通道时不时吐出些口水来，落在地上全都是强酸。强酸之下，岩石快速烧灼出无数小坑，仙人掌瞬间就融化了一般，一股股带着浓烈酸味的蒸汽刺激着鼻腔，让钱镜热泪盈眶。 这都快赶上电影《异形》中怪物的生物酸了！钱镜知道，若是有酸液现在落到他身上，那就是个肠穿肚烂的下场！他赶紧结束掉不断吐酸水的穿界井口，回收心灵塑形墨水，然后拼尽全力在掌心画了个火柴人。火柴人用钱镜的力量拽着他开始移动，尽可能避开井口的位置。 他这样做保住了自己的性命。穿界井口消失，不代表里面的东西消失。就像以太魔像依旧可以打穿屋顶那样，许多酸液从墙壁中渗透出来，形成一条比熔岩还要可怕的溪流，从钱镜的身边流淌而过。火柴人拽着钱镜离开危险区，然后在一旁守护，至少要到他从点击中恢复为止。 天空传来嗡嗡的声音，一个长着蜻蜓翅膀的圆球飞了下来。钱镜心里一凉：这下躲不过去了。 第83章 OO7 钱镜光着膀子躺在地上，身上到处都是仙人掌的刺。一个小小的、黑黑的火柴人正在努力将刺一根根拔出来。这工作可不容易，因为被刺扎了的那个家伙同时还在享受“电击恢复按摩”，毫无预兆的突然抽搐经常会把火柴人掀翻。不过火柴人毫无怨言，摔倒之后自己爬起来，依旧在钱镜身上欢蹦乱跳，到处寻找扎进肉里的仙人掌刺。 若只是暂时躺在地上趁着停止前进的时间恢复健康，顺便总结下刚刚脱离蚁酸喷射的经验和教训，那钱镜并没有什么怨言：黑心陷阱咒很好用，但不是无敌于天下，这一点钱镜早就有所准备。那只巨大的蚂蚁显然非常聪明，甚至它对空间变化有某种敏锐的感知能力，因此没有选择贸然爬进黑心陷阱咒，而是用喷酸的方式进攻。“即便是这样，我不也还是活下来了吗？” 钱镜很想这么说，但他看到了一只魔像正从天而降，就立刻闭上嘴巴开始装死。拿魔像和篮球差不多大，铝灰色，一圈圈同心圆的螺纹遍布各处。两对薄如蝉翼的扁圆翅膀从背后伸出，如同蜂鸟一样快速扇动，为它提供飞行的动力。 “墙又坏了！为什么要养着那只大蚂蚁？增加这么多工作量真是讨厌。”球形魔像来到被酸蚀的墙壁上，打开肚皮位置的铁板，从里面伸出一把类似焊枪的东西。“修复修复，一天到晚就干这个，真无聊。要不是我打不过那些破坏者，我肯定会把它们一个个都拆了！” “焊枪”的顶端闪耀着明亮的金色光芒，周围的元素，尤其是火元素和土元素不断向光芒的位置聚集。圆球魔像将“焊枪”放在被酸蚀破坏的墙体上，然后就能看到那些伤口在迅速复原。“奇怪，这一次破坏的程度小了很多，是不是那只蚂蚁已经年老力衰了？我得报告这件事情，尽快更换掉它！嗯嗯，说不定可以换个吐火的，墙壁就不会总是坏了！” 那只维修魔球一边干活儿一边喋喋不休，没有一刻清闲的。钱镜眯着眼睛看着它，努力在地上继续装死。按理说维修魔像在这个比赛场应该是“中立”生物，但谁能保证这不会是大魔法师们设下的又一个陷阱？ 维修魔球很快就将墙壁修复完成，然后开始观察地上被烧出的窟窿。它收起焊枪，换了一只有三根手指的爪子出来，往腐蚀坑里填了些土。“哈哈，这么快就干完了，这下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钱镜仍旧一动不动，只是偷偷在掌心绘制更多火柴人，并给它们配备武器。电击已经逐渐平复，他已经收回了肌肉的控制权，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状态。不过，战斗还是能避免就避免，谁知道这个魔像出了维修和抱怨之外是不是有其他隐藏的能力？ “喂，那边躺着装死的人啊，我早就发现你了。”维修魔球收起爪子，嗡嗡飞过来在钱镜头上盘旋：“嘿嘿，心情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和恐慌：喔，它会干什么，用可怕的爪子、刀子、锥子将我杀死吗？不，我不会那样做的。我只是个维修魔像，你有什么需要修复的东西吗？” “衣服算不算？”钱镜一翻身站了起来，依旧做好战斗和撤退的准备。他觉得自己突然有了使不完的劲儿，各种动作都变得很迅猛。难道是经常电击刺激了肌肉，让体能提高了？ “我看你已经有感觉了吧？仙人掌的毒液开始发挥作用了。不用担心，你不会感觉到痛苦的。”维修魔像左右转转身子，从泥土中找到一块钱镜外衣的碎片，捡起来进行检查。“衣料很普通，但是破坏太严重，已经没法修了。你不如换个……” “衣服可以等一下！你刚才说的仙人掌毒液是什么东西？就是那些扎我的刺儿吗？” “嗯，对。”维修魔球扔掉碎片，然后说道：“你会感到力量无穷，伴随着想要将它们释放出来的冲动，随后你就开始乱动，以各种方式浪费自己的体力，然后累死。仙人掌一丛一丛，你总会碰上沾上。当你累死，扎在你身上的刺就可以生根，然后长出新的仙人掌来。哦，虽然这被叫做毒素，实际上是一种肌肉活力促进药剂，有时候还会用来解毒。所以一般解毒手段对它没用。” 钱镜根本没有什么解毒的手段，一般还是特殊都没有意义。“除了解毒剂，还有其他办法撑过去吗？” “只要你别乱动然后将自己累死，然后等药力消散就可以了。只是基本没人能克服想要活动的冲动，毕竟活动是生物的本能之一。而且你只要开始活动，就会觉得力量无穷，并且越来越想活动，如同成瘾一样。” “只要不动……”钱镜看到自己的手半握着拳已经开始不断抖动，就像患了帕金森症似的。只不过这种上下抖动一点都不难受、也不疲劳，而是有强烈的快感在其中。他知道症状已经开始出现，过会儿会越来越严重，于是再不犹豫，命令火柴人开始全力行动！ 火柴人一旦使用全速全力，那就意味着钱镜无速无力。他就像根面条一样倒在地上，鼻眼歪斜、口水直流。维修魔球立刻降低高度，用明显带着惊讶的语气说道：“咦，体力这么差，这就累死了？少年，你这也算是破了纪录呦！” 钱镜没工夫理它。他完全放弃体力，将所有事情交给火柴人来干，哪怕是眨眨眼睛、调整舌头位置、闭上嘴巴这样的事情。还好仙人掌的兴奋毒素只作用于运动神经和四肢肌肉，并不会影响心肌、膈膜肌之类的，否则心跳和呼吸的肌肉运动就能让钱镜丧命。 只要肌肉不动，那就不会触发或加重仙人掌毒素的作用。钱镜就当自己是个全身瘫痪，将注意力尽可能集中到元素冥想上，尤其屏蔽身体的触觉。不管是麻痒或是疼痛，钱镜尽可能都不去管它。“火柴人自会照顾我，这个时候万不能乱动。”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可以切断运动神经信号！”维修魔球显然误会了什么，“如果你一会儿还能重新恢复运动神经信号，这样做的确可以规避仙人掌毒素的作用。哇哦，你这是好办法，我可以记录下来然后卖给大魔法师们。我还差22.137命运金币就可以赎身，然后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了。” 钱镜只是听着，暂时没法说话，于是维修魔球自顾自说道：“其实这事儿只怪我自己，为什么看到魔像有个缺口，就傻傻地过去将它修好了，然后将里面的驾驶者活活困死？我是真不知道魔像里面还能有驾驶者。哦对了，顺便一说，我来自赛博坦，叫做……算了，编码你也听不懂，你可以叫我偶偶奇，我现在负责修理这个迷宫的破洞，以工作偿还债务。哦，顺便说一句，你的症状应该开始减弱了。仙人掌不能移动，它不喜欢让猎物得太远，所以药效一般会在十分钟之内爆发性释放，之后就没什么事儿了。” 钱镜从火柴人身上收回一些体力，用来眨眨眼睛，活动活动嘴巴。维修魔球偶偶奇并没有骗他，仙人掌毒素的效果确实基本消失了。他慢慢坐起来，这个动作并没有引发任何兴奋的感觉，“我很大力”的错觉也完全不见了。 “谢谢你，你的建议救了我的命，偶偶奇。”钱镜对魔球竖起了大拇指：“这在我们星球是夸奖和点赞的意思，就是你真的很棒。” “谢谢。如果你能给我几枚命运金币作谢礼就更好了。我不贪心，一两枚就很多了。”偶偶奇在空中飞了个横8字，摇晃着圆滚滚的身子说道。 “可以，但是我现在没有带在身上，得等到比赛迷宫和要塞星打通了联系后，我才能取出命运金币。”钱镜认为自己生命价值绝对超过两枚命运金币，而且对愿意帮助和拯救别人的举动进行奖励那是天经地义的。“真的，你比迷宫入口处的那个验票魔像好多了。那个铁疙瘩长着人形，但根本就不能正常反应。别说发善心救人了，就连自己的工作都解释不清。” “你搞错了，我不是魔像，而是金属生命，就像你是血肉生命一样。魔像都是人工制造的，有血肉的也有金属的，但那些都不是生命体，只是工具而已。”偶偶奇说道：“你如果到了我们星球上，可不要用魔像这个词来称呼那里的人，是种侮辱哦！” “哦，非常抱歉，我之前不知道这点，并不是有意侮辱。”钱镜缺少多元宇宙的知识，但不缺少礼貌。“偶偶奇，你一直在迷宫里面吗？那肯定对这里特别熟悉啦。” “当然，我记住了迷宫的所有变化，而且还可以安全地在天上飞。哦对了，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一次只有你一个人进来了？难道你是生存迷宫的测试人员吗？不过，作为测试人员，你是我见到的最弱小的，不过却也是最成功的一个。你已经距离终点不远了！” “呃，应该还有好远吧？终点是不是在那个方向。”钱镜指了指，偶偶奇摇了摇头。最近的一次二十分钟变换刚刚发生，仙人掌区已经从原先的位置挪移。 “我不能告诉你终点在什么位置，那是绝对不允许的。”偶偶奇非常义正言辞。 “不过……你似乎可以告诉我终点不在什么位置——刚才你摇头了！”钱镜笑了，他朝四周指了指，再猜两次之后他就知道应该朝什么地方走。顺便的，他也打听出自己距离终点只有两排墙壁而已。 多元宇宙果然无奇不有。对于人类来说，迷宫那三百页的复杂变化算法根本没法计算，但对于偶偶奇来说，却只是“稍有难度”而已，这是金属生命体比血肉之躯更强的地方。不过，金属生命体在变通方面似乎有些弱，偶偶奇根本藏不住什么想法，总会非常直白、坦白地直接说出来。钱镜七绕八绕就摸清了偶偶奇的工作性质，并且找到了让它继续工作并陪自己到处闲逛的方法。 “我随时都能破坏这里的墙壁和地面——刚才你修复的地方就是我引起来的，这是最有力的证据了吧？你也说了，现在我是这里唯一的非迷宫生物，所以也只有我会引发破坏。你不需要去其他地方，只要盯着我，就能最快地进行维修。这才是最大的工作热情！” “我不太明白什么叫做热情——我只知道发热和过热——但你的话很有逻辑，所以我暂时可以跟着你。”偶偶奇绕着钱景飞来飞去。从它的外型上看不到类似眼睛的零件，不过它确实具有视力：“钱镜，你似乎已经耗光了所有补给，装备也没有了，这不是好消息。继续这样下去，你会死在迷宫里面的。” “我根本就没带任何补给进来，就是身上的衣服和手里的票。当然，现在衣服也没了。”钱镜将自己被拽入终极魔法大赛迷宫的过程跟偶偶奇说了遍，果然金属生命体就是比魔像更懂事，它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你说的金银两色的测咒板其实是特邀入场券，那可是大魔法师萨米艾尔专有的——他是这次比赛奖品的提供者，因此有若干张那样的票。不同的票上面有不同的条件，只要满足条件就能进来一试。魔法大赛是为了收集各种点子来启发要塞星的魔法师，其中针对不同的问题会有些侧重，这些特邀券就是为了这个而设计。不过，只有萨米艾尔本人和他的最信任的魔法学徒们才会有这些特邀券。” “哦，看来优娜和瓦萨绘院和大魔法师萨米艾尔的关系非常紧密……不过，我为什么会被吸进来？” “大魔法师们时间宝贵，眼球魔像的能量有限，所以不想选手们在外面耽搁太久。通过传送门进来后，最多二十分钟，大家都会被拽到入口来。你不是说你在结界外呆了好几天了吗？你的闲逛时间早用光了。” “我说呢……我一直有种被绑架的感觉。”钱镜一路上和偶偶奇聊天，尽可能从它那里多了解些比赛的情况。“等等，眼球魔像能量有限？魔法师们不是要通过眼球魔像看比赛吗？能量有限怎么办，通过迷宫还有时间限制吗？” “哦，迷宫中有很多补给点，当眼球魔像能量低的时候，就会引导选手去补给。眼球魔像能够记录一周的图像和声音，所以一般很少发生这种事情。不过，能够在迷宫中坚持一周而不死，获得补给也是应有的奖励。而且，这还可以平衡血肉生物、金属生物在物资消耗方面的不平衡。” “我连眼球魔像都没有，更惨，是不是可以获得补给？”钱镜叹了口气道：“说真的，我已经饿坏了。” “嗯……你眼球魔像的能量的确为零。这边走，很近。” 第84章 水晶糖 终极魔法大赛是一场比赛而不是一场折磨，大魔法师们在场地中安排了一些补给点，甚至在地图上都做了标记。钱镜一方面记不住地图，同时也没能力计算场地变化，所以只能在无补给的情况下前进。好在路上遇到的偶偶奇，这才终于暂时解决了温饱。 往嘴里塞进一块军团面包，然后鼓起腮帮子用力咀嚼之后，一种安宁、幸福、满足的感觉油然而生。“发明军团面包的人实在是太伟大了。任何致力于能让人填饱肚子活下去的人其实都是圣人，一点都不错。偶偶奇，你知道是谁研究出军团面包的吗？” “这件事一直没有得到完全确认，所有宣称自己是发明者的，经过验证后发现全都是骗子。目前大家都认为是环之联盟中的某个人发明了军团面包，很有可能是琪琪大统领。” “为什么这么说？这个琪琪有多大了？”钱镜一边问，一边检查补给品，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可以当衣服穿。 “只要琪琪大统领下达命令，就可以让某个地区的军团面包完全失效，或者为了救灾，让某个地区长出很多军团面包来——这是只有她才具备的能力。至于年龄，谁也不知道琪琪大统领到底几岁，几千年到几万年都有可能，她常采用你们人类的外形，看起来年龄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 “不能相信样貌，改变长相实在是太容易了。”钱镜没能从补给品里找到衣服，只翻出了几块厚重的皮革。摸上去这些皮革有些粗糙，不过完全撕扯不动，一看就非常结实。他找了两块最大的皮革，请偶偶奇在边缘扎了些孔，然后用手绘出来的绳子将两块皮革连接起来，一前一后穿在身上。他肯定要在上面绘制黑心陷阱咒做防护，但不会是在偶偶奇面前。 “钱镜，我不能陪你了，有新工作了。”偶偶奇突然说道：“终极魔法大赛生存迷宫准备工作开始进行，我有好多活可以做，能减少许多债务。” “比赛终于要开始了吗？”钱镜低头看看脚下，并没有保护圈。不过仔细看看头顶罩子一样的防护结界，似乎土黄色正在逐渐减弱。“偶偶奇，准备工作要做多长时间？之后立刻开始吗？” “嗯，是的，还有两个小时。祝你能够获得冠军！”偶偶奇快速扇动翅膀，在一阵猛烈的嗡嗡声中飞远了。 整个迷宫突然都活了过来，各种声响猛然加强，嚎叫、吼叫、万兽奔腾的声音混杂起来，就好像各个方向都在打雷一样。钱镜警觉地看着左右，发现就连仙人掌也发生了变化。它们使足力气地下将根系拔出来，然后将根当做脚，摇摇晃晃开始四处游荡。 “原来这东西是可以移动的？”钱镜刚刚说完，一只仙人掌就发现了他，循着声音射过来几根毒刺。钱镜只看到几根黑色的细线朝着嘴巴和眼睛直射而来！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好在有三个火柴人一直在警戒，从他身上抽走体力，然后一跃而起，凌空抓住仙人掌刺，帮钱镜挡住了这一灾。 仙人掌都停了下来，一个个装作自己不会动的样子，但钱镜觉得它们在仔细聆听。刚刚那颗仙人掌就是瞄准钱镜的说话声攻击的！钱镜大气都不敢出，命令火柴人从地上举起块石头远远扔出去。石头坠地翻滚发出啪嚓嚓的响声，随后周围的仙人掌一齐发射，对着那倒霉的石头和周围地面来了个万箭穿心！ 看来没有视力只有听力，那这就好办了。钱镜让一个火柴人不断砸石头，一方面消耗仙人掌的毒针，一方面慢慢引走它们。仙人掌发射的毒针射程并不是太远，只要离开钱镜十米以上威胁就基本消失。钱镜抓紧时间将补给点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毕竟整整一个大箱子呢。 食物和水稍拿一点儿就行了，毕竟这里距离终点只有两堵墙，而且钱镜已经吃喝补充完毕，一两天内是绝得没问题。箱子里有一些符文宝石，上面聚集的元素力量非常浓郁，很容易就能感受得到。这些都是好东西，他见过要塞星的居民手握符文宝石，然后就能飞行、召唤坐骑或者控制周围的沙土变成一些工具。不过这里的符文宝石以土元素为主，火和气元素的都很少，水元素的更是一个没有。钱镜只能沟通和运用水元素力量，别忘了魔法商店门口的测试石都是黑的，意味着根本没他能用的魔法物品。这二十二颗符文石能值不少钱，但目前来说只是累赘。 不过，一个名为“魔像充能”的小盒子引起了钱镜的注意。打开这个和梳妆盒差不多大小的金属小盒，在类似海绵材质的软垫上有块指甲盖大小的蓝色水晶片，旁边还有张小石板，上面写着：“对眼球魔像下达命令：过来充能，并展示标准能量水晶，眼球魔像自己会取走水晶并充能。除此之外，在迷宫中不得以其他方法使用水晶。若违反此项规定，将直接失去比赛资格，驱离赛场。” 已经距离终点这么近了，此时若是被驱离岂不是亏大？钱镜刚想把水晶放回去，突然想到自己在整理白旗杂货店仓库时也找到过类似东西。蓝色的小块水晶，颜色晶莹剔透，透光而且毫无杂质，看上去就像是亮晶晶的蓝莓味水果糖片……很好吃的样子。钱镜在仓库里遇到的那只雷蛟蜥，从蛋壳里出来后一路吃吃吃，直到找到了这种蓝色水晶。哦对了，它身上就有一块蓝色水晶，被关老爷剔下来吃掉了。 关老爷的雕像难道也是种魔像，不然为什么要吃蓝色水晶？钱镜见到的魔像没有一个能像关老爷青铜塑像那么潇洒有型，更不要说还能展现出武圣的气质来。钱镜从帅气的关老爷那里分到了雷蛟蜥心脏来补充体力、恢复伤口，不过当时他内心最想尝尝的，还是那块蓝色的水晶。 想到这里，他就把蓝色水晶放在嘴里，尝尝是什么味道。这东西和军团面包一样没什么味道，但是给人一种温温的、很滋润的感觉。放在嘴里就不用再想办法怎么带着它了，就当是让嘴巴忙活着，别突然出声引来仙人掌的攻击。 箱子里剩下的东西要么钱镜不认识，要么他用不上。既然已经开始准备工作，那么正式比赛用不了多久就会开始，届时进来的人可都是各个项目的优胜者，绝非等闲之辈。钱镜抖擞精神，画出火柴人分散保护自己，然后赶紧踏上前往终点的直线道路。 只剩下两面墙而已。 第85章 胡噶冲锋 “钱镜，你这个言而无信的混蛋，居然自己跑去参加魔法大赛！”胡噶每每想起这件事就气不打一处来，两个脑袋沉浸在互相指责之中：“我早就想到了，但都是被你这个愚蠢的头拖累！那测咒板明明是特邀入场券！我本来可以进去的，我本来可以获得冠军的！” 钱镜被传送进迷宫的时候胡噶并不在身边，他是通过“询问”其他人之后拼凑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少不了用拳头威逼、用魔法利诱，甚至在逃狱者中建立了恐怖、易怒、反复无常的名声后，才得到这个答案。 随后他就整天将“钱镜言而无信”、“钱镜偷了我的冠军”这些话挂在嘴边，并且总是在修理、改进自己那台守护者魔像，似乎是要驾驶着这台魔像去找钱镜报复。周围的人对胡噶的这个行动还是蛮支持的，至少这个双头的壮汉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这段时间，争斗少了、抢劫少了、偷盗少了，不少人可以避开胡噶专心养伤，整个营地一片祥和。 “钱镜活着就好。”没有旁人的时候，胡噶的一个头才会对另一个头说道：“钱镜能够搅得整个半位面飞行要塞不得安宁，让那上面的魔法师们全都化成灰烬，那么一个终极魔法大赛的迷宫怎么能限制住他呢？他只要善用那种穿墙开门的本领，肯定能活得好好的。等着吧，这魔法大赛一定会被他弄出问题来，我得先做好准备！” 胡噶这么想也不是没有依据的。从自己的牢房门莫名其妙打开，双头食人魔独自越狱不成反被胖揍开始，他就一直特别关心周围所有的人和物。之后，他一路跟随钱镜，看着他救人，看着他逃出监牢塔，然后一路杀到控制间夺了整个飞行城堡的控制权。胡噶从钱镜身上发现一个特点：别看小人人整天不想担什么责任，比如不想冲锋在前，不想领导队伍，不想挡着别人发挥才能的路，总说自己做不好这个做不好那个。但是，只要让他去做，实际上他都能做好，而且总会超出原先的预期。 因此，当钱镜说自己不想参加终极魔法大赛时，胡噶认为他其实已经做好准备了。当钱镜真的进入比赛场地后，胡噶立刻就明白：这比赛大会一定会被钱镜玩儿坏。果不其然，几天后，轰鸣声从防护结界内响起，大地开始震颤。笼罩赛场不可穿透的护罩，其颜色开始降低。胡噶二话不说一头钻进守护者魔像中并开始启动。他将钱镜那台魔像的能源转移到自己这台来，因此足可以用上一段时间。 所有人都警觉起来，收拾收拾东西做好准备。一部分人准备离开，他们还以为那传送门是双向的呢。另一部分人和胡噶打一样的主意，准备去终极魔法比赛的会场碰碰运气。关于这比赛有太多传言，但比赛奖品丰富，即使不是第一也可以在过程中获得奖励，这却不是传言。很多人都认为比赛场地中就有宝物，可以发笔小财。而且，万一能获得冠军呢？ 传送门亮了起来，一道五彩炫影的光幕在门框中生成，终极魔法大赛的场地终于和要塞星连接起来。从光幕中依次走出了二十五个人，他们中有十六个在前几项比赛中名列前茅，获得了参赛资格，剩下的九个则是特邀参赛选手。 “咦，这里怎么这么多人？”选手们愣了。“不是只有咱们二十五个吗？为什么这里还有四五十人的样子？” 四五十人中，大约有二十个突然向传送门冲来，“自由！终于可以回家了！”他们高声喊道。选手们立刻让开，然后看他们冲进传送门的光幕，并从另一边直接出来——这是单向传送门，根本不会带他们离开。 跟随着选手的眼球魔像将这一幕传回核心魔环会议现场，正在观看比赛的大魔法师们全都瞪大了眼睛。“发生了什么？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如何进入了终极魔法比赛会场？萨米艾尔，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能回到这个问题，但大家都知道比赛出了大乱子。透过魔像的眼球可以看到，一些人已经开始向比赛场地前进。有人问萨米艾尔：“他们能进去吗？”。 大魔法师皱着眉头，然后很不情愿地说：“他们可以进去。比赛场地的结界平时是牢不可破的，但在比赛开始前这个结界会降低防护能力，以便向场地中补充元素能量。一方面是为了激活场地中的魔法效果、刺激里面的生物，另一方面也是为选手们提供一个具有充足元素的施法环境。不过不要担心，防护结界不会阻止他们进入，但入口的魔像守护者会。没有入场券的人都会被拦截的，那是我设置的保护者。” “哪怕他们有守护者魔像也过不去？”有个魔法师将胡噶驾驶守护者魔像前进的画面摘出来给萨米艾尔看：“你的自动魔像会比需要驾驶的守护者魔像更强大？” “我的确没想到这一点。怎么会有守护者魔像进去呢？”萨米艾尔站了起来，对核心魔环会议其他魔法师说道：“终极比赛出了大问题，我承担其中的责任。我现在立刻去比赛现场，回收奖品，重新开赛。我要求核心魔环会议介入调查此事。还有，之前大家否决了白旗杂货店、地球有关部门外事行动组对斯坦奇大魔法师的调查和指控，说是证据不足。现在你们也看到了，他们预言的事情已经成真，不能再说证据不足了。斯坦奇在哪里，他的扈从魔法师们都在哪里？我必须要个答案。” “老萨，答案不着急，你看看这个。”眼球魔像拍摄的图像被放大，众人便注意到生存迷宫入口处一幕反常的景象。文质彬彬的验票魔像对着空气索要门票，对从它身边鱼贯而过的闯入者们来了个视而不见。那个守护者魔像还专门停下脚步，屈起指头然后用力一弹，将检票员魔像打翻在地。随后，大家都笑着、跳着、扭着身子，快乐地冲进了比赛场地。 一时间鸡飞狗跳。 萨米艾尔气得头都要炸了，一场精心组织的大赛，就这么变成了闹剧。“我不看了。我直接去终点。暂停比赛，我来向参赛者道歉。但是，我也要核心魔环会议彻查这件事，弥补我的损失！” 他快步走出会场，打了个响指，卷起一阵沙尘便传送走了。他的扈从魔法师们也急匆匆跟出来，会是开不下去了，比赛也没什么可看，赶紧处理目前的乱局才是重点。雷德·雯德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前往比赛场地。他想到了白旗杂货店，也许这件事与他们有关。他无法排除这种可能，因此稳妥的做法还是要去看一下。 “不能自己去，那太危险了。”雷德大魔法师想了想，决定还是带上所有护卫一起行动。 萨米艾尔大魔法师决定终止比赛，这件是比较简单，只要发一个通告就行了。不过另一件事，即前往终点收回奖品，就没那么简单了，哪怕是萨米艾尔大魔法师亲自出手都快不起来。出于对比赛和奖品的重视，大魔法师设置了层层障碍，就怕有人偷偷溜到终点，直接拿走奖品。 比赛场地和要塞星之间可以开启传送，尤其是在有选手受伤请求援助，或者决定退出比赛的时候，场地中的魔法效果会暂停，医疗和救援就能及时进入。但这需要选手向眼球魔像发起请求，传送的发起端必须是场地内。萨米艾尔大法师现在要直接从场地外前往终点，他就只能逐个打开自己设下的障碍。由于他知道所有的要诀，因此并不麻烦，只是要耽搁一些时间。 他用在开后门上的时间，就成为胡噶在迷宫中冲锋的时间。正常的参赛者是不允许使用魔像的，更不要说带一台守护者这样强大的魔像进来。根据比赛规则，选手不能携带魔法物品，只能携带魔法物品的制造材料。也就是说，魔法卷轴、魔法符文石、甚至魔像，选手们只能带材料、零件进来，然后现场制作后，才能现场使用。终极魔法大赛要考验的是选手们解决问题的能力，而不是魔像解决问题的能力，因此有了这样的限制。 现在，守护者魔像完全改变了规则。胡噶驾驶着它冲进来，根本就没想着按通道走，而是直接遁地！能够保护地面不被挖掘的魔法结界，在遇到守护者魔像之后效果大打折扣，根本无法阻止它从墙下面钻过去。如果不是因为遁地消耗能量较大，担心一直遁地坚持不到终点，胡噶还想避开路上所有的怪物和危险，一直直线前进呢！ “这是什么东西？熔岩章鱼怪吗？你不知道我们最讨厌的就是章鱼？”胡噶在守护者魔像中大呼小叫，不过他的声音传不到外面去。一只三米多高的，由岩浆组成的怪物正不断拉扯魔像，试图将魔像拽到一个熔岩池子中去。它的两个肩膀下各有六根鞭子一样的火焰触手，非常坚韧有力，死死缠着守护者魔像的膝、肘、腰、肩、颈各个关节。两条粗壮的大腿深深扎入地面，更加粗壮的腰身提供强有力的拉拽能量。如果不是守护者魔像而是换成胡噶本人，这个时候他已经要宣布投降了。 “没智力的蠢东西！”胡噶突然驾驶魔像前冲，顺着拉拽的力量扑倒那家伙怀里，顺势一推。魔像和熔岩怪物滚成一团，然后开启了遁地的效果。于是，守护者魔像努力向地下钻，借机从熔岩怪物的缠绕中挣脱出来。也就一会儿功夫，守护者魔像从远处的地面重新钻出，远远地朝还半陷在泥土中的怪物发出嘲讽和挑衅。 “要不是我们赶时间，肯定会把你撕成碎片！”胡噶的一个脑袋操控魔像继续前进，另一个脑袋查看能量储备。“蓝色水晶消耗很快，遁地必须省着点，还得提高效率。你好好驾驶，如果没能到终点，就是你的问题！” “闭嘴，之前驾驶魔像到处打人的是你，你才是消耗能量最多的那个，是你的责任才对！”驾驶者脑袋说道：“赶紧的，接下来怎么走，你不是看了迷宫地图了吗？” “我就扫了一眼，根本记不住那么复杂的地图。不过，直线前进肯定没错，我看到地图上说了终点位置不变。”另一个头说道：“现在着急也没用，钱镜一定已经到达了！终点位置不变，他只需要一直穿墙就可以！咱们只能争个第二名，看看有什么奖励吧！” “别气馁，小人人不一定有咱们快，他可没有守护者魔像！这里的怪物好活跃，而且都很厉害。如果没有魔像，咱们两个也很难走到这里。小人人打架不行。等等，小心，这些仙人掌是活的！” 从地下钻过一面墙，胡噶的守护者魔像刚好从一堆仙人掌中冒出头来。被这种行径冒犯了的仙人掌们立刻展开攻势，密集的毒针“嗡”一声填满了周围的空间，如同一阵急雨。守护者魔像的金属外壳发出了一声类似钟鸣的“铛”，然后毫发无损地继续前进。挡在路上的仙人掌全都被一双金属大手拨开，死不让路的那些都被一双沉重的金属大脚踩死了。 “啊哈，那应该是终点吧？我给你说什么来着，只有我驾驶，才能更好的分配消耗，让咱们能够抵达这里。等等，我看到了什么？那上面是小人人吗？” 迷宫的中心是一座百米方圆的阶梯平台，共分三层，越高越小，而最上面一层是迷宫的终点和出口所在。钱镜正站在最高的一层上，而一只体长约有三十米的巨型蟒蛇正从平台上滚下来，挤烂、撞碎了许多石头台阶，弄得全身都是飙血的伤口。胡噶定睛一看，蟒蛇盘卷着身子，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环绕保护着一个人。看不清那个人的相貌，但是能看到他穿着要塞星魔法师的长袍。 钱镜的状态不是太好，身上两片皮革捆扎起来的盔甲上到处都是烧灼、酸蚀的伤痕，他的额头和裸露在外的双臂也都是伤口。不过，他双眼炯炯、斗志昂扬，一点也没有怯战的意思。钱镜正用右手在左手掌心画着火柴人，眼角余光看到守护者魔像，先是一愣，然后便挥手示意。 “干掉蟒蛇和里面的人，咱们就是第二！”胡噶当机立断，一个猛扑冲了上去。 第86章 冠军 守护者魔像才是真的猛士，一个跃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重重砸向阶梯平台上的蟒蛇。柔软而充满韧性的蛇身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一瞬间就达到了柔软和韧性的极限。就像被狠狠捏住的气球一样，蟒蛇身子猛然绷直，眼球和舌头都凸了出来，随后发出“噗嗤”一声响，整条蛇从中间断了。 原本躲藏在蛇身下的魔法师自然而然露了出来，他身上满是一些仍在不断出血的小孔，似乎许多骨头也被打断了。看到守护者魔像，他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赶忙高声喊道：“我投降！投降！冠军是你们的，亚军也是！我不打了……” 守护者魔像抬起脚来，毫不留情地重重踏下去，然后一路走一路抹去脚底的血污。它一直走到平台最高处才停下来，后背的舱盖打开，胡噶从里面跳了出来。 “干嘛杀了他，他反正已经投降了。”钱镜擦擦脸上的汗，喘着粗气说道：“好不容易半位面飞行城堡里还能活下个魔法师来，交给核心魔环，当做证据也行啊。” “在监狱的时候，他对我们不好，打我们打得最狠。” “死得好！”钱镜立刻改口道：“一个笨蛋，以为钻到魔像脚底下能碰瓷儿呢，结果成功自杀，这叫做基本的物理规律和简单的因果原理。胡噶，你们那里有碰瓷儿这个说法吗？” “我们不懂。”胡噶两个头一起摇：“你怎么样，还好吗？” “还不错，只是差一点就死了。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因为我突然进入比赛会场而生气？哈哈，我估计你们肯定会在背后骂我，说我不顾道义、言而无信，一个人去偷冠军之类的。” “我没说，他说的。”胡噶的两个脑袋同时互相指责。“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小人人，你现在已经是冠军了吧？” “还不是。冠军的奖杯在那儿。”钱镜大拇指往后一甩。就在最高的平台中央，一个黑色大理石的矮柱上，写着“冠军”两字的纯金奖杯就放在上面。“根据规则，先拿起那个金杯子的就是冠军。它正好两个把手，咱们一人一个，一起拿起来，这样就有两个冠军了。” “你一直在等我们？”胡噶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你有足够多的时间可以拿起杯子来，然后给我们一个亚军，我们也会满足的！” “我没有一直在等你们，只是看到守护者魔像，猜到里面会是你们之后，才等了这么一小会儿。”钱镜拽着胡噶一并上前：“来，别耽误时间。我琢磨着，比赛场地出了这么大问题，说不定那些魔法师会随时停止比赛耍个大赖皮。咱们先把冠军拿到手，其他再说！” 胡噶觉得自己有些晕晕乎乎的，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了。钱镜拉着他的手放在金杯上，然后抓住另一个把手用力抬。在那个瞬间，胡噶松开了手。 “祝贺钱镜选手获得终极魔法大赛的冠军！你创造了自比赛诞生以来最快的胜利时间记录！你的名字将载入要塞星的史册！” 声音来自黑色大理石矮柱。当金杯从矮柱顶端取下来时，它就开始扭曲变形，长出四肢和脑袋，慢慢站了起来。原来，这也是一个魔像，根据设定好的命令活动。它打开胸口的暗门，从里面取出一个土黄色的小袋子递给钱镜：“这是冠军的奖品，请收好。” 钱镜先从魔像手中拿过袋子，然后看向胡噶：“你为什么松手？” “你当冠军我们认为很合理，因此我们要亚军就好了。”胡噶伸手拍了拍魔像：“喂，我们是第二名，奖品在哪里？” “并没有发现你的注册信息，你是召唤生物吧？召唤生物不能获得奖品。” “看清楚，我们是真人，我们才不是召唤生物！气死我们了，拆了你！不给奖品就拆了你！”胡噶怒吼着，两只大手抓住魔像不住摇晃：“我们是第二个到达终点的，亚军理应是我们的！” “检票者魔像没有看到你的参赛凭证，你就是拆了我，也不可能得到优胜者的奖励。”魔像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总算讲这句话说出来了：“请不要继续伤害我，有可能会引起故障，以及引起我的主人——大魔法师萨米艾尔先生的愤怒。” 胡噶立刻松开了手，他有两个脑袋而且从来都不傻。“看到了吧小人人，你一个人获得冠军是很有必要的。我们没有票，跑到这里来也没办法领奖。对了快看看！你那里面都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钱镜和胡噶在领奖平台的台阶上坐下来，背靠着守护者魔像的大腿。魔像给他的土黄色袋子是个空间袋，拿在手里很轻，但里面装的东西不少。 首先是一张冠军证书，上面写着许多恭喜的话，同时将要塞星一套“冠军塔（别墅）”的所有权转给了钱镜。钱镜挠挠头，他当时想的是能不能将住处折现，然后回家置业。要塞星有许多魔法，但是气候、风景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还是家乡更美。 然后是重头戏，一本小册子，上面写着《终极魔法咒语》。钱镜把胡噶叫过来，三个脑袋一起阅读。胡噶的魔法知识比钱镜丰富得多，很快就分辨出这个咒语属于封印类型咒语，“这魔法在多元宇宙很平常，一些怪异生物猎人用来捕捉猎物然后卖钱，还有些黑心的海盗、奴隶贩子也会用这种封印咒。这算什么终极魔法咒语？” “那是因为你只是看到了表面，没有看出这个咒语的实质。” 钱镜和胡噶猛地回头，这才发现身后站着个老头。钱景没见过萨米艾尔大魔法师，因此注意力全都在他华丽的魔法长袍和满手指头的魔法宝石戒指上。上一个这种打扮的人是个大魔法师，那眼前的这个应该也是。他赶忙站起来，同时保持着尊敬和谨慎的态度，火柴人分散开来，占领周围各个方向。 “萨米艾尔大魔法师！”胡噶一个激灵，立刻张开双手冲了上去：“我们到了这里，我们是亚军！你得……” 胡噶将大魔法师当成了魔像，估计还想故技重施去摇晃摇晃他。萨米艾尔举起满是宝石戒指的手打了个响指，胡噶就失重飘了起来。他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别着急，有话慢慢说，动手是不好的。” “元素！他把元素感应也隔断了，我们没法放魔法！”胡噶在空中慢慢旋转着，就像个巨大的土豆。他什么威胁都做不到，但依旧用力挥舞着四肢，两个脑袋重复着叫喊道：“我是亚军，我是亚军！” “比赛首先要全部停下来。”大魔法师又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就听到整个比赛场地都响起了“紧急停止”的通告声。迷宫的墙壁在轰隆隆的巨响声中不断升高、延长，墙与墙之间的通道都被挡住。迷宫变成了一个多层“回”字嵌套的封闭结构。保护罩的能量全都用来点亮墙壁的魔法符文，将迷宫本身的防护能力提升到最强，来禁止穿墙、越墙，终止了比赛。 钱镜皱着眉头看着迷宫的变化，他有种感觉，这个大魔法师说不定想要赖账。他将土黄色的空间袋紧紧攥在手中，脑子转的飞快。‘有什么办法？我能把这东西藏在哪里？’ 对了！钱镜灵机一动，向着天空五指分开，大声叫喊声“白旗编织袋！”他被传送进迷宫后，编织袋一直放在外面。听到召唤之后，编织袋腾空而起，绕过那些盘踞在空中的怪兽，突破了音障，只用了几秒钟就飞到钱镜手中。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冠军空间袋往里面一塞，然后长舒一口气，微笑看着萨米艾尔大魔法师。 “你反应倒是很快，我的确有回收所有奖品的想法。这场精心准备、付出了我许多努力的终极魔法大赛，不能以混乱无效为结局。”大魔法师拍了拍手，几颗魔法戒指闪烁出明亮的光芒，整个比赛空间震动了一下。他随后说道：“白旗杂货店的本源力量保护圈是不错，但只有在同一个空间才能发挥作用。你瞧，它现在就没用了。” 钱镜低头一看，脚下的保护圈果然消失，就知道萨米艾尔一定是关闭了空间链接或者干脆将比赛空间移到了其他地方。“真不错，真有信用！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你想拿回奖品那就拿回去吧。你这样的行动，只是拉开了要塞星文明走向自我毁灭的大幕而已。随你的便吧。” “要塞星文明的确遇到了麻烦，这个比赛就是要来拯救它的。我们需要的是堂堂正正的优胜者，而不是依靠作弊到达终点的欺骗者。你若是正经的参赛选手，我立刻向你道歉。否则，你不能占有冠军奖品。” 钱镜摇了摇头，哼了一声道：“道歉？真是轻飘飘的两个字。本来我获得冠军的心情挺好，被你这么一搅和，全完了！你也不想想，若我不是参赛选手，你的颁奖魔像怎么会把优胜者的奖励给我？” “你哪里来的特邀入场券？”萨米艾尔法师突然想到这个之前被忽略的问题。他皱着眉头看了看迷宫入口处，然后打了个响指。一个环形的传送门在他身边打开，检票员魔像从里面穿了过来。 “呐，我的票就是给了它，金银两色的特邀入场券，是瓦萨绘院的优娜老师给我的。”钱镜捏捏鼻子，他优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第二是安全回家，如果这两个有保障，那它当然想要保住自己获得冠军的奖励。这个比赛场地很明显在萨米艾尔大魔法师的控制之下，而且现在已经和要塞星断开连接。若是让火柴人偷袭将他杀了，极有可能就被彻底困死在这里。因此，钱镜才一直没有命令火柴人进攻。 “小优娜将特邀入场券给了你？那是最难的一张入场券，上面的问题你能解出来？”萨米艾尔大魔法师眉头紧皱，一副完全不相信的表情。 “什么也难不住我们的小人人！半位面监狱不行、这个破迷宫也不行！”胡噶一边翻滚一边大叫：“破比赛，坑人！整个多元宇宙都会知道你们要塞星的好名声！我们是……” “你先闭嘴！”钱镜和萨米艾尔大魔法师异口同声地说道。验票员魔像掏出钱镜的“测咒板”交给大魔法师，然后伸手抓住胡噶的腰带，拽着他迈步走进了传送门。当门关闭之后，双头食人魔就又回到了迷宫入口处。 “好了，这下可以好好说话了。”萨米艾尔一手紧抓测咒板，眯起眼睛几乎是贴到上面仔细查看。这一看可不得了，他先是倒抽一口冷气，然后变成双手紧抓，鼻子也真真切切贴到上面去了。 “你是怎么完成的？”大魔法师声音都在微微颤抖：“这……这不合常理，但……这个结构好美。协调、稳定、坚强而有力，好美！” “我完成了优娜老师留给我的练习题，于是就被强制传送到会场来。之前，我是被斯坦奇大魔法师那一伙儿人抓到监狱去的，而起因是他们抓了我的朋友当人质。”钱镜言简意赅地说道：“我在强制下做了许多事情，但我的确拥有参赛资格，而我的冠军也是我在迷宫中一步步走出来的！大……” “祝贺你成为冠军，钱镜。”萨米艾尔打断了他的叙述，伸手到钱镜面前，直接说道：“我已经确认了，你的确是这次比赛的冠军。接下来，让我们谈一谈你成为冠军之后的事情吧！” 钱镜看着大魔法师，想从他的眼睛里分辨这些话的真假。萨米艾尔大大方方让他看，不过钱镜这个年轻人又怎么能看穿这位久经风霜老者呢？钱镜唯一注意到一点：萨米艾尔大魔法师紧紧抓着那块测咒板，如此用力，手背上的皮肤青一块红一块，鳞片都裂开了。 那东西对他一定很有价值——钱镜明白了。 第87章 一门生意 钱镜和大魔法师萨米艾尔仍在迷宫终点的平台上。由于萨米艾尔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钱镜在比赛终止前已经举起了冠军金杯，所以他必须是冠军，否则要塞星魔法大赛的名声就别想要了，这种比赛也别想再举办下一届。 “你是冠军，不用怀疑，我也没有在耍花招。”萨米艾尔说道：“你是特邀选手，而且你是在核心魔环成员、大魔法师斯坦奇的强迫下进入了比赛会场，这并非是你的责任。所以，你参加这个比赛的过程并没有任何主动违规，因此我不能取消你的冠军资格。要塞星的大魔法师看重的是事实和逻辑，任何猜测、情绪都必须让位于事实和逻辑之后。” 钱镜用力鼓掌：“这就对了！斯坦奇大魔法师想方设法要搞坏魔法大赛的名声，以避免要塞星的智慧火花外流。你不会让他得逞的对吧？取消我这个冠军其实是遂他的意。” “斯坦奇……他和我的理念不同，始终不相信要塞星已经到了文明覆灭的边缘。”萨米艾尔叹了口气：“他的计划显然是失败了，不过他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老死的，可不是我干的。”钱镜用尽可能简短和经过加工的方式讲述了在飞行城堡控制间见到斯坦奇的经过：“……因为没有他的操纵，飞行城堡正面撞上了比赛场地，在炼金魔法塔的魔法师们都死了——除了下面躺在蟒蛇尸体里的那一个。之后，我们逃离了飞行城堡，来到比赛场地外避难。随后就发生了我被吸入比赛场地的事情。” 萨米艾尔大魔法师眯着眼睛，他听出钱镜故事中的几个漏洞，比如钱镜是怎么进入飞行城堡控制间的，又是怎么从控制间得到飞行城堡各种信息的？这些都是很难做到的事情，哪怕是一个大魔法师亲自上手，也不一定能攻破另一个大魔法师设下的防护。这个钱镜身上有很多秘密，勾起了萨米艾尔的兴趣。但是，与揭开这些秘密相比，弄清楚特邀参赛券上魔法阵的奥妙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他……死了也好，总比看到现在的失败而伤心强。唉，我真没想到会走到现在的这一步。”萨米艾尔深吸一口气，突然说道：“钱镜，你觉得我们要塞星怎么样？” “还挺不错的，只是沙子多、天气热、食物我吃了会生病。这里的魔法很有意思，许多人都在天上飞，这在我的家乡可做不到。” 萨米艾尔勉强一笑：“谢谢你的夸奖，但这些都是表象。实际上，要塞星文明已经快要难以为继，而且完全依靠自身的力量基本没可能摆脱目前的困境——这也是为何要有魔法大赛。斯坦奇不相信这一点。” 大魔法师抬起带着红色宝石戒指的食指，指了指钱镜手中的冠军空间袋：“你打开它，拿出里面的小盒子，我会告诉你为什么要塞星需要魔法大赛。” 钱镜没有更好的选择，于是依言而行。空间袋里面所谓的小盒子是一个橙子大小的灰色钢铁立方体，在其中四个面上有各异的开口。根据文字的方向，顶面的开口是“燃料”，两个侧面是“加水”和“清渣”，盒子正面有一个可以转动的飞轮。 “这是我迄今为止最大的发明：要塞星蒸汽机，也是给冠军的奖品之一。它很好用，但是依旧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就和你之前看到的《终极魔法咒语》一样——并非说它们只是未完成的半成品。提升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和你的这个魔法阵相结合。”萨米艾尔晃了晃手中的测咒板，语气渐渐放缓：“大魔法师会在一些特别入场券上留下了谜题，解开者就能参加相应的比赛。这张入场券是我的，已经有两年的历史了，它不是为这次大赛专门准备的。我没想到它会在现在解开，尽管这是个惊喜。我有一千种方法赖掉你的冠军头衔，但是为了这个魔法阵，也是为了要塞星的未来，哪怕给你一千个冠军头衔都不为过。” 钱镜并没有开口，他知道萨米艾尔会继续说下去。他预计到自己在测咒板上画的东西很重要，可以作为一种要价的筹码，但却没想到它能和一千个冠军相比。价值要是太高，超过钱镜保护它的能力，那就不是筹码而是负担。钱镜已经想到萨米艾尔大魔法师想要那个魔法阵的秘密，但是自己却没办法教给他——总不能将心灵塑形墨水也给他吧？于是，钱镜只有不说话，抓紧时间默默思考对策。 “要塞星所有的繁荣都建立在对土元素的运用上。这里的沙子、戈壁和广阔的大地给了我们得天独厚的条件。”萨米艾尔大魔法师目光深邃，似乎正同时看着要塞星的历史、现在和未来，然后从时间中得到智慧。“我们一直享受着土元素能量带来的便利，发展出了繁荣的文明。我们制造了优秀的商品，从多元宇宙中汲取我们所缺乏的物质。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但背后却存在着隐患。哪怕星球上到处都是沙子，可土元素的力量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这颗星球原来沙子多，因而叫做沙星。现在叫做要塞星，是因为我们的沙土能量不够了。我们不断使用土元素力量，终究会耗尽它。如果在耗尽之前，我们不能发展到离开要塞星、前往其他星球，那我们这个种族和文明注定灭亡。别摆出迷惑的表情来，虽然多元宇宙旅行很平常，但你何曾见过整个文明搬迁的？不管以何种理由，一个文明整体进入另一个文明的世界并获取资源，环之联盟就会认为这是一种侵略。我们已经被赐福了一整个宇宙，如果我们自己站不起来、飞不出去、不能前往其他星球，那我们就是失败的。” “你羡慕我们能飞起来，可真正要飞起来没那么容易。我们要解决自身能源不可循环再生的问题，我们要解决对土元素的单纯依赖，我们需要新的可利用资源，我们要找到可持续发展的方法，这都需要时间。”萨米艾尔语气沉重，声音中满是疲惫：“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我所看到的，许多人只是被眼前一时的繁荣迷住了心。再过几十年，土元素能量供给下降，我们的生活水平就下降；同时我们的产品成本上升，在多元宇宙就没那么多竞争力，我们从外界得到的就会降低。恶性循环至此开始，很难摆脱，我们就会毫无疑问丧失未来。因此，我们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魔法大赛，从中学习别人的智慧，加快我们自身的改变。” 他从钱镜手中拿起立方体盒子，就像慈爱的父亲抱着新生的婴儿一样：“这是要塞星的蒸汽机，是要塞星上极少的运用水元素力量的设计，我用了四十年完成它。蒸汽机在环之联盟的智慧火花名目中评级很高，完全禁止技术转让。我是通过观察比赛选手的装备得到了启发，这倒是合法的。这台蒸汽机，能够让要塞星多一种能量来源，让土元素得到休息，让四大元素再开启循环，从而给我们进步的时间。这是我一生中最伟大的创造！” 大魔法师的终极创造是一台蒸汽机？钱镜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件事。“这东西在我们地球上几乎快要被淘汰了，除了一些大型船舶外，平时很少用它。”钱镜道：“其实，你们也不用举办比赛，自己到处去看看不就懂了吗？至少这蒸汽机的设计在我们那里并不保密，学校的课本里就有。” “你想得太简单了。世界不同，规则不同，并不是拿来就可以用的，更不是看两眼就能学会的，一个世界的本源力量从来都不好突破。我在外面学习，学到的回来不一定能用。但是能在魔法大赛上运用的，那么就经过了世界意志的认可，于是在要塞星就能用，这就是比赛真正的意义。”萨米艾尔将蒸汽机立方体还给钱镜：“而且，你别小看魔法师的智慧。这台蒸汽机有百分之七十的热效率，如果能结合你在入场券上的魔法阵，我可以做到无限接近百分百的热效率。而且，这台蒸汽机在所有具备活性元素的世界都能用——那差不多是多元宇宙的八成。” 一年时间，还不够钱镜将高考用到的知识全都还给老师，所以他能听懂接近百分百热效率背后的意义，可以用“放在地球上，这不是科学，而是魔法”一句话来进行概括。瓦特蒸汽机经过百年优化，热效率也就刚刚两位数而已。后来人们发明了蒸汽轮机，继续攀登科技树，目前工业化蒸汽轮机热效率也就刚刚达到一半。如果加上联合循环技术的辅助，能够摸到百分之六十这个门槛。且不说百分之百热效率已经是天方夜谭级别的技术了，就算百分之七十的热效率，还能做到小型化，能放在手掌心上，这已经逆天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烧水，我烧水元素，大致就是这个造成的区别。”萨米艾尔难得露出了微笑，显然对自己的发明非常骄傲。“热效率百分之七十，我就可以争取至少百年来拯救要塞星文明。热效率百分之百，我就有一千年。我活不了一千年那么久，但我这辈子值了，至少可以安心去死。所以，你不需要那么充满敌意：现在我是宁可自己死掉也不会让你受伤的。” “只要我能告诉你我是怎么完成那个魔法阵的对不对？”钱镜挠了挠头。他知道话题最终会回到魔法阵上来，可他完全没办法在不暴露心灵塑形墨水的情况下解释清楚。“我……我讲不了。不是不想讲，而是讲不了。我可以再画一些，但没法教会你们。” “能再造就可以！”萨米艾尔用力鼓掌，显得非常开心：“你这个年轻人想的倒多，是不是想着我会从你脑子里挖知识？哈哈，如果那样有用的话，整个多元宇宙到处都是挖脑子的！你这是个独特能力，是不能保证通过学习就可以学会的。我已经见过太多独特能力，明白其中的限制。哦对了，我曾见过一个龙裔，打个响指就能将行星变成燃烧的恒星。我倒是想学，一劳永逸解决能源问题，可那学不会啊！” “不能学你开心什么？我可不会待在要塞星上，永远帮你们制造魔法阵！” “你多虑了。让你从事重复生产，不如让你自由自在，说不定会产生新的智慧火花。”萨米艾尔笑着说道：“我早就想过这个问题：能救要塞星的能力有一定几率是学不会的，那就需要一种复制、保存和重现的方法。因此我加入了环之联盟的度量衡组，从标准化方面想办法——因此有了终极魔法咒语这个发明。它是一个封印咒语，只不过封印的不是实物，而是一个状态或者功能。我用入场券上的魔法阵就可以将封印咒语推到九成五左右的稳定性，然后我再用它封印你再造的魔法阵状态，然后只需要复制这张标准化的封印咒，就可以有足够的魔法阵来用。” “听上去挺方便的……”钱镜已经被这些新知识绕糊涂了，大脑开始宕机。 “并不方便，消耗也不会少，但是可行，而且能产生新的循环，足够救要塞星。”萨米艾尔并没有详细解释其中的关节，估计他认为钱镜听不懂也不想听。“说了这么多，我要表达的只是我想要和你进行一次公平的协商。这绝不是威逼利诱或者城下之盟。” “也就是说，这是一门生意？”钱镜缓过神来：“谈生意好啊，我是白旗的营业员，谈生意是本行……” 萨米艾尔大魔法师舒了一口气，然后微笑着说道：“根据终极魔法大赛规定，这场入场券属于要塞星，因此你才能具备参加比赛的资格，你才是冠军。冠军的奖品是确定的，都在袋子里，我想和你谈的其实是你绘制更多魔法阵的事情。” “你至少需要一张对不对？” 萨米艾尔点点头：“我现在代表的是要塞星核心魔环会议，希望你能够转让这种魔法阵——你别忘了给它命名。由于它的技术有独特性，所以我们只能买断它的封印、复制和生产权限。” “买断？我不了解这东西后面的利益，因此没法产生估价。现在谈买断对我不利，还是分成吧。”钱镜说道：“我就用这种魔法阵技术参股，要塞星拿去经营，我要分红。我之前看了你的封印咒，稳定率大约在六成，你说用了我的魔法阵能够提升到接近百分之百。我……我不和你计较边际效应——毕竟越是接近完美，难度成本就越高——我就要魔法阵给你提升的这四成净利润。” “这太多了。”萨米艾尔道：“我们能负得起，但这样规模的跨星际财富流动，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当然，你若是常住要塞星，这个条件我立刻就答应。你可以提点别的要求。” “别的？嗯……我想知道冠军奖品的所有原理行吗？空间袋、封印咒、超级蒸汽机，这些我都想学。” “可以，我可以都教给你，但不保证你能都学会——成为大魔法师很辛苦，而且有些领域并不是只靠努力就能完成的。”萨米艾尔说道：“空间袋技术多元宇宙有很多，不过要塞星的封印咒和蒸汽机就是非常珍贵的技术。用技术换技术，再加上全套魔法咒语知识体系，你的分红就要多降一降了：降到半成。” “一成。或者你能生产我的技术，我也能生产你的技术，满足这个条件，我就同意半成。保证给你十张完美的魔法阵。”钱镜眼睛弯弯，同样笑着说道：“我得先全都学会了之后才能运用这些技术进行生产，而你只需要复制，立刻就能生产。你肯定掌握先机，对不对？” 萨米艾尔大魔法师没有见过钱镜是怎么模仿制造出魅神草的，否则他绝对不会痛痛快快答应这个条件。 第88章 从三相到547 “三相法阵，这个名字不错吧？”钱镜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个勉强达标的名字来。至少，三相法阵比黑心陷阱、豆酱一号要进步了一些。“你觉得还可以起什么名字？” “我以为会叫移维中枢……” “好，就这个名字吧，移维中枢听起来好得多，还是你会起名字。”钱镜对名字叫什么不是很在意，他更关心“实惠”的东西。“大魔法师阁下，你估计半成的收入能有多少？” “你的选择是对的，分成对你更有利。即便是半成的分成，也足够让你成为富翁。”萨米艾尔突然皱起了眉头，然后将手放在钱镜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突然想到整个计划中的漏洞，那个漏洞就是你。当要塞星开始使用移维中枢的封印咒和蒸汽机后，有心人肯定会开始调查。从这两样东西联系到终极魔法大赛，然后联想到你。只要抓到你，就难保移维中枢的秘密。这不行……” “等等，你不会是想改变承诺，将我一直软禁在要塞星上吧？” “当然不是。要塞星魔法师言而有信，承诺了就不会改变。”萨米艾尔摇摇头，慢慢说道：“咱们换个方式。你实际是冠军，但也不是冠军——名义上我们不承认。我已经把理由都想好了：你有邀请参赛卡，但不是这一次比赛的。因为要塞星一小撮儿异见者的破坏，机缘巧合让你参加了这一次终极魔法大赛，并在其他人还没开赛的时候就获得胜利。这显然不公平。所以，我们名义上不给你任何实物奖励，只是把优胜者应得的部分折成钱给你，然后重新进行比赛，新的冠军还是有蒸汽机和封印咒卡，以及其他所有奖励。这样一来，你的财富就有了解释，而且能和那些烫手的东西脱离部分关系。” “折成钱更方便，但是我更关心咱们的协议。” “哦，要塞星蒸汽机、封印咒卡和成为大魔法师的知识，这些不受影响——它们是移维中枢魔法阵的协议，与冠军没啥关系。这些我就带在身上，现在就能给你。” “你连这些都带在身上？空间装备真是好东西。”钱镜想了想：“这样吧，我这就给你十张移维中枢，然后咱们做交换。这样离开这里之后就不用为此事再冒风险联络——我也不想被人盯上。哦，做戏做全套，表面上咱们闹翻了也可以，我不介意。在面子和里子之间选择，我更偏爱里子。而且不要面子可以让我更安全，这是千金不换的。” “那个……你说的话没有很好的翻译过来，有几个词……算了，反正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咱们一起做戏给别人看。你获得安全，我这里减少风险，而且我们魔法大赛还可以照常举行，大家都满意。” 钱镜挺喜欢和明白人做共赢生意的感觉，就两个字：痛快。他坐下来，拿过萨米艾尔提供的专用魔法阵卷轴纸，一口气画了十张移维中枢魔法阵。可能是因为受到心情愉悦的影响，这十张卷轴都是钱镜的最高水平，每一张都近乎完美。 “如果以后你还需要，随时联系我，我……”钱镜眨眨眼睛，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自己这一次没有感到丝毫疲惫。单独一张移维中枢并不会消耗多少心灵塑形墨水，但十张加起来也不是小数目。再加上前胸后背两片皮革装甲上的黑心陷阱法阵，一些待命的火柴人，这些要是放在过去，应该已经接近钱镜的极限。 钱镜拍拍自己的身体，然后跳了跳，还是很轻松的感觉。萨米艾尔大魔法师忙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身体的感觉有些奇怪。”钱镜仔细感受一番，终于发现嘴里有了异样。原本含着的蓝色水晶片消失了，就像一块糖不知不觉间已经融化掉。钱镜只知道自身力量增长会提升心灵塑形墨水，但最近一段时间魔法能力并没有质的提升。所以，心灵塑形墨水的变化更有可能是蓝色水晶带来的影响。 “看来绘制移维中枢魔法阵会对身体造成负担，你要注意自己的健康和安全，好让这门独特能力更长久地存在于宇宙之中。不要像打响指可以点燃行星的家伙一样，原本大好的前途，结果就因为不注意健康，英年早逝。”萨米艾尔大魔法师接过十张卷轴，带着满意的表情检查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装进口袋里。随后，他从左手、右手的袖子里各掏出一个空间袋，同时将它们浮在空中。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从左面移动到右面，大量书籍、卷轴和一些魔法符文宝石从右至左。随后，他将左手的袋子交给钱镜：“这是从零开始到大魔法师所需要的全部知识，其中也包括协议中要塞星蒸汽机和封印咒卡的信息，再加上五百万石元素币作为冠军奖金，全都给你了。” 钱镜接过空间袋，也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装进口袋里。他将冠军的袋子还给大魔法师，算是确认了交易。不过，他随后说道：“萨米艾尔阁下，我是水元素体质，测试其他元素结果都是黑的，完全没有。我这样还能成为大魔法师吗？” “啊？你的体质这么特殊？我给你的那些东西都是要塞星人常用的，也就是以土元素咒语起步的方法……这样吧，你出路费，我让优娜到地球上教你一段时间。学费和其他就不用你出了，谁叫她将特邀参赛券给出去了也不汇报？她顺便可以看看你们星球的风貌，等你完成入门，就让她回来。单纯水元素不耽误你成为大魔法师，其中有利有弊，你自己体会就好。” “哦，那太感谢了，到地球需要多少命运金币？我得回到要塞星才能……”钱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己脚下亮起了保护圈。金色的圆环忽闪忽闪，仿佛电压不稳的灯管一样。这是什么意思？钱镜也愣了。 突然间，天色猛一下子暗下来，仿佛从骄阳照耀的下午变成了雷云压境的黄昏。众人全都抬头观望，同时心中渐渐产生不安。钱镜看向萨米艾尔大魔法师，看到他脸上也写着迷惑，于是问道：“这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雷霆四起。就以迷宫入口正上方的天空为中心，万条闪电向四面八方奔腾，绝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随后，雷霆中心的天空出现了一个窟窿，一个尖锐的金属物体穿刺进来。 钱镜脚下的保护圈完全亮起，这让他安心很多，可以比较从容地继续观察。那个破空而入的金属尖角越来越大，原来是个船的撞角。这艘船具有优美的流线型身材，平滑过渡的炮台和一体化舰桥、桅杆。船身整体呈黑色，表面有起到星空迷彩作用的一些亮点，但也可能是某种探测或战斗设备。整艘船唯一有不同颜色的地方，是一面五星红旗。 “这里是地球有关部门547舰，前来接收同胞撤离，无关人员回避！”巨大的声音压过雷鸣，在迷宫上方响了三遍。 “太放肆了！这里是要塞星，怎能让其他文明的战斗魔像进入？！”萨米艾尔胡子和头发都竖起来了，全身鼓足了元素能量，火焰和雷霆风暴就在他一念之间。钱镜被这股元素能量带起的狂风吹倒，在地上翻滚了三圈。不过他立刻爬了起来，高高挥起手：“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先别开火！” “从我的空间出去！”萨米艾尔大魔法师猛地一捏拳头，空间裂缝就有开始合拢的迹象。只见547舰船身中部一台半球形的装置旋转起来，不断释放灰色的光芒，硬生生顶住了空间裂缝，就是不让它闭合。随后，它打开舰身后部的舱门，两架过去从没见过型号的直升机弹射出来，并在空中启动旋翼，一台留在空中架起枪炮巡逻，另一架向地面降落。 “我在这儿！”钱镜激动万分，他没想到会有救援，而且救援还直接冲进比赛空间来。“萨米艾尔法师，这是我星球上的人，那旗帜不会错的。我这就走，你们别发生冲突。” “从你的角度是救援，但从要塞星来看，这却是一次重大的失败。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简单结束。”萨米艾尔又捏了捏拳头，甚至手心都有烧灼冒烟的迹象，可空间裂缝仍旧牢固地被撑开着，死都不合上。“钱镜，你赶紧走吧。核心魔环会与你们的那个有关部门好好讨论这件事，但那并不影响你。有时间来要塞星发展，来玩耍也好，我们会将这里建设的比你们那里更好！” “我对你们也有信心。不过能不能帮我到入口那里去？我跑过去太慢了。这时候我是越早走越好吧？”钱镜一边兴奋地措手，一边说道：“最后请你帮个忙？哦，守护者魔像是我那个双头朋友的，能不能还给他？” 萨米艾尔大魔法师叹了口气，然后打了个响指。守护者魔像脚下出现了一个传送圈，它直接掉了下去。钱镜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个圈，需要他自己走进去才行。“再会，钱镜。一切将按照说好的办，祝你有朝一日成为大魔法师。” “祝要塞星繁荣长久。”钱镜微微鞠躬，然后走进传送门。他直接出现在迷宫的入口边，一个拐角之后就是正在徐徐降落的直升机。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钱镜擦擦湿润的眼角。哪怕脚底下有一个金色的圈圈，也完全不如广播中不断点名“钱镜、刘明……”的呼喊声。 被暂时困在会场的参赛者和越狱者齐齐后退，他们不熟悉直升机两侧都是什么武器，但能够驾驶战舰刺破空间屏障，这已经是极致武力的表现，没人想用自己的生命安危来给别人涨涨见识。不过，有些人抱着看好戏的姿态站在远处，期待着要塞星的大魔法师们来教训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入侵者。” “小人人，在这边！”胡噶有两个脑袋和四个眼睛，他比其他两个眼睛的生物更快地发现了钱镜。“这些人是来找你的。真羡慕有人来救你，你快走吧！” “胡噶……你没事儿就好。一起走吧，去我家做客！”钱镜拽着双头食人魔的手。两个人一同从监狱里逃出来，一同在终极魔法比赛的迷宫生活，已经形成了战友情谊。“我妈妈做的菜饼是人间美味，你一定要尝尝。” “你又忘了加上‘们’字，不过我们原谅你。”胡噶低着头压低声音说道：“你和萨米艾尔谈的怎么样？你是冠军吗？我是亚军吗？” “他支付了一些钱币，所以我现在得说，我不是冠军你也不是亚军。”钱镜眨眨眼睛：“你们要听我的建议吗？趁着魔法师们还没想到找更大的麻烦，离开这里，至少等风平浪静一些再回来。况且我还得想办法将你的……你们的身材变回去。” 胡噶拍拍钱镜肩膀，毫不犹豫地说道：“你很有眼光，听你的建议不会吃亏的。我们跟你走！等我们带上魔像和你的朋友。就半分钟，你别忘给你们的船解释一下！” “放开钱镜——你这个怪物——否则我把你的脑袋轰掉，两个都是！” 只是前两个字，钱镜就已经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他笑着回过头，果然看到了拉伊莎。她站在直升机的舱门口，两根绳索挂在她的腰上，而一柄长枪正被她端在手中。旁边一个穿着防弹衣的士兵正嚷嚷着“这是违反纪律的”，不过同坐在机舱中的常胜队长摆摆手，说着“稍安勿躁”之类的话。 “拉伊莎，你这样太漂亮啦！哦，别开枪，这是我朋友胡噶，我们一起合作才逃出来的！”钱镜大声嚷嚷道：“刘明还活着，红棍、笔头也是！只是他们缩小了也昏迷了。常队长，我不能丢下他，能一起带走吗？” 常胜一招手：“行！赶快上来，一起走！我们不能久留！” 钱镜跑到机舱边却没有立刻上去。他直勾勾地看着拉伊莎，呵呵笑了起来：“太厉害了，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救援！你这样绝对是战斗民族风姿！” “你才战斗民族！你……你个不要命的疯子！”拉伊莎脸色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她感觉身后有人在拉安全绳，突然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就吼道：“别拽！知道啦！自己没拿住枪还能怪我吗？” 她把枪丢还给那个一直在说“违反纪律”的男兵，然后坐回去，在自己和常胜中间给钱镜留了个空位：“还等什么，快上来。” “我得等胡噶一起走。他还带着刘明呢。常胜队长是不会抛弃任何一个队员的，是吗？” 常胜点点头：“放心吧钱镜，我把你们都带回去，然后在叙旧。天哪，那是个守护者魔像？那东西也要上飞机？” 钱镜点点头，说那里面是胡噶和刘明等人，于是大家只好手忙脚乱给魔像腾地方。一行人拥挤在一起，就像罐头里的沙丁鱼。直升机砰砰砰喷了三口黑烟，旋翼疯狂旋转着，终于呼啸着飞起来，回到547舰里面。 第89章 洗尘 “快去做身体检查，我在233舱室等你。”拉伊莎用力抱了钱镜一下，就被封灵竹叫走，一起跟着常胜队长离开。 刚刚，发香味盖住了钱镜的脸，那是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若是身上没有坚硬的两片装平板皮革盔甲，那还能有更美好的触觉……钱镜完全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同时也什么都不想做，连拉伊莎离开后，他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胡噶驾驶着守护者魔像，用粗壮的金属手指轻轻戳戳钱镜。一个踉跄后，他才回过神来。 她之前说什么，让我去她的房间？钱镜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哪里还有什么理性的思考能力？‘她让我先去检查身体，那这件事就和身体有关啦？哎呀呀，知识我有，经验全无，要是一会儿表现不好怎么办？’ 钱镜整张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陷入幻想不能自拔。另一边，胡噶停下魔像从里面出来，小心翼翼将还在沉睡的刘明三人交给医疗组。他对着周围的工作人员大声嚷嚷道：“小心固定，别给我们划伤喽！这东西我们好不容易才抢回来的！” 机库中一直停着两家直升机，这里的空间原本就不足，现在又多了个守护者魔像。尽管魔像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腿，尽可能缩小占地体积，但怎么摆放它依旧是个难题。十多个穿着红色工作服的地勤配合以一个驾驶着牵引车的黄色工作服，努力给魔像腾出地方来，并用铁链将它固定住。广播里不断重复着“还有X分钟进入元素传送网络，注意颠簸”，因此所有人都在忙着做最后一遍检查。 “钱镜，想什么呢？我们刚才给你说话你听到了吗？”胡噶再用自己的手指戳戳钱镜，“那个人好像在叫你去做什么检查，你不理他吗？” “检查？哦，好的好的！”钱镜终于开始使用那双一直睁开的眼睛。一个穿着白大褂，胸前挂着听诊器，很明显是医生的人正在朝他招手。“钱镜，叫上你的朋友一起过来，先做检疫：这是标准流程之一。” “哦，来了。”钱镜拽上双头食人魔跟着那医生走：“胡噶，这是医生，要检查一下你们的健康状况。他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别捣乱。” “不捣乱？开玩笑呢？我们很健康，不用检查。我们饿了，想吃东西。” “给你们检查不光是为了你们自己，也是为了周围的人。你们也不想负责做饭的人生病之后没法干活儿吧？”钱镜突然一拍脑门：“哎呀，忘了件事情，我的守护者魔像丢在比赛场了！这下损失大了，让那些家伙占了便宜。” “嘿嘿，他们占不了便宜。”胡噶的两张脸都在假笑：“其实你的魔像全是故障，已经不能用了，所以我们把零件拆下来都装在这台上了，以后也有备件。你放心，有我们保护你，一台守护者魔像就足够！” “真的？我记得我的魔像状态挺好的，什么时候出了故障？”钱镜斜着眼睛直盯着胡噶，直到逼他移开了心虚的目光。“好了，拆了就拆了吧。只要你们在船上别捣乱，我就不再提零件和备件的事情了。” “行！只要守护者魔像是我的就行。”胡噶松了一口气。 钱镜跟着医生在通道中穿行，一路都用好奇和惊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为了节省空间，通道显得有些窄，而且头顶上还有吊装搬运货物的滑轨，占用了一部分高度，因此经常需要低头、侧身避让才行。他们从直升机库出来，路上经过了“救生设备”和“简报舱”，拐个弯并下了一层，这才来到“紧急医疗舱”。 “钱镜，你的信息我们已经有了，你核对一下——这一位需要完整登记一下。”那名医生说道：“你的两个脑袋都具有独立的智慧吗？” “小人……”胡噶只是高声说了两个字，就发现钱镜正在用力瞪他，于是放低了声音。“好吧。我们两个脑袋都很聪明，都能独立完成任务，这一点小人人是做不到的。” “那就得按照两名智慧生物来登记，我会特别标上：两名智慧生物不能分离。”那名医生站在门口对钱镜和胡噶嘱咐道：“检查过程很简单，你们分别站在仪器的圆圈中，然后根据指示做动作，如实回答问题就好。通过检查没有问题之后，你们就允许进入地球生态圈，并获得身份证明。哦，钱镜你已经有证明了，这一步可以省略。证明是给这位……” “胡噶，他们合起来叫做胡噶，胡萝卜的胡，噶……这个我不会组词，反正是音译。”钱镜赶忙说道。这个时候可不能让双头食人魔报名，不然肯定会登记成那个没法被人叫的“大老爹”。 “明白了，胡萝卜的胡和不能组词的那个噶……”医生站在门边，将手掌放在一块墙上的识别板上扫描，然后门就开了。“一左一右，随便哪边都行。地上有个圈，站在里面。” 钱镜进去了，他和胡噶之间被一面墙隔开，互相看不见，倒也免得尴尬。房间里面灯光柔和，右手边一整面墙都是个显示屏，正在同步播出钱镜走进来的图像，因此就像一面镜子似的。屋子里没什么设备，只是墙角有个用挂钩拴住的大竹筐，另一个墙角有张焊死在地上床，铺着薄毯子和枕头。 一尘不染的地板上画着三个同心圆圈，从外到内是红、黄、白。“请拖鞋站到白圈内。鞋扔在竹筐里。”声音从显示屏方向传来，听着很耳熟。 “封灵竹？”钱镜一边脱鞋一边试探着问道。 “嗯，是我。钱镜，我一直还没谢谢你将我换出来：谢谢你。”封灵竹的声音中透着开心和放松。“我知道你肯定要做检查，所以就过来，为了能早点说谢谢。哦，只需要脱鞋就行了，简易盔甲请穿着。检查只需要你的一部分身体直接和检测系统接触，并不需要裸体。” “哦……没做过这种检查。”钱镜站到最里面的圈内，发现脚下的保护圈正好和同心圆中间那层，也就是黄色的圆环完美重合。这是巧合还是有意的？ “别紧张，放松呼吸，不疼，最多脚底偶尔会有麻痒。”封灵竹说道：“其实你有白旗杂货店的保护圈，身体肯定没问题，也不会携带有害病毒病菌。不过，规定还是要执行的，这都是用生命换来的经验。哦，我得问你一句，你在要塞星有没有进行过性行为？” “啊？没有。”钱镜眨眨眼睛，明显有些发懵：“我是男的，又不会怀孕带着孩子回地球，你是不是问错了？有关部门连这个都管？” “有关部门不管这个。”封灵竹很罕见地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嗓音之后才说道：“站好别动，扫描开始，大约需要半分钟。你别紧张，正常呼吸就行。你是否携带了空间装备，如果有的话需要报备检查。” “有白旗的编织袋……还有一个我个人的空间袋，里面有魔法书籍和一些钱。”钱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老老实实说了。“这些东西你们会怎么处理？会没收吗？” “当然不会，我们又不是拦路强盗。你能从外星球挣钱回地球那是你的本事，是好事情。我们检查危险物质和所有活体、类活体。你也不想地球被破坏或被物种入侵对吧？就算是咱们也没法用胃消灭所有生物。” “呵呵，那倒也是。”钱镜看到脚下的白圈亮了起来，果然从脚后跟升起一阵阵微微的酥麻感。与此同时，整面墙的显示屏同步显示钱镜的身体检查结果。一开始是一项项慢慢列出来，而后不断加速，最后大量数据如同雨幕一般从天而降，瞬间填满了整个屏幕。 “这么多项目？我没事儿吧？” “有问题的话会发出警报的。目前显示你很健康，基本都超过了平均水准，有些项目还真挺不错的，看出来你有在锻炼身体。喔，你还掌握了魔法元素感应？难得难得。怪不得你要从要塞星带些魔法书籍回去呢。” “这都能检查出来？”钱镜开始担心自己的心灵塑形墨水会不会被查出来，这可是一种环之联盟受管制级别最高的物质。 “多元宇宙太大了，千奇百怪的东西都有，我们必须小心，一切都是为了地球的安全。哦，你的这些健康报告会严格保密，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好了，检查完毕，你通过了。你的身体很健康，但我有个建议：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尤其是你的那身皮革盔甲。” “好的好的，我该去那里做这些呢？” “235舱室，”显示屏上钱镜的倒影和数据消失了，变成封灵竹和他打招呼的身影，就像隔着一面玻璃直接说话似的。“你的登记信息已经上传到系统中，547舰已经认识你了。你注意到墙上到处都有的触摸板了吗？你将手放上去，然后问235舱室在哪，系统会指引你去的，开门也是一样道理。你能去哪里不能去哪里系统都有规定，按照指示走就没问题。哦，你的朋友胡噶在你隔壁，236舱室。” “真先进。不知道日常生活中什么时候才能用上。不得不说，你们隐藏的还真深。” 钱镜和封灵竹说了再见，然后穿上鞋子，他也发现自己应该换掉这身衣服了。在缺水的要塞星上很难洗个澡，就算钱镜是个偏好水元素的魔法师也不行。尤其是他还惦记着233房间中等他的拉伊莎，电影上不都是这样演的吗，先洗澡再什么什么…… 钱镜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了235舱。这是个窄小的胶囊舱，一张床安装在墙上，床板下面有两个折叠在墙上的椅子和一张固定桌子。床对面的墙上安有显示屏，应该可以用触摸板打开。 房间的深处有个独立卫生间，关上门之后可以淋浴，湿气也不会跑出来。衣帽柜就在卫生间对面，伸手就能够到。钱镜看了一下，里面有整套白色的背心、衬衫和长裤，弹性都很好，就算没缩小的胡噶也能穿进去。 钱镜扔掉满是伤痕的双片装平板皮革盔甲，钻进去去打开水龙头就洗了起来。他用力搓着身上，甚至利用魔法能力控制水流，辅助进行冲洗。魔法应用于生活，这不就是魔法应该发挥的领域吗？洗澡、刷牙、换上衣服，钱镜用锁水咒直接弄干了头发，连吹风都省了。 “状态良好！钱镜加油，你行的！”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然后精神抖擞地出了门。在走廊上，他听到隔壁不时传来胡噶自己和自己的吵架声：“你别把泡沫往我眼睛和耳朵上抹！啊，那是公用的，别乱捏，你疯了吗？再来我就揍你了！” “看来他们玩儿得很开心，极大概率还要玩儿很长时间。”钱镜左右看看，通道里正好没人。于是清清喉咙，来到233房间的门前。他向下拉拉领口，斜倚在门框上，一只脚绕过另一只脚并用脚尖着地，摆出个自认为特潇洒的姿势，微微眯着眼睛，然后刷手开门。 门开了，钱镜眼角看到了拉伊莎，然后立刻手放胸口，闭上眼睛，好将情绪沉浸在自己洗澡时想出来的台词中，免得因为紧张而出错：“拉伊莎，我一直没能好好谢谢你。不是仅为了你深入险地救我，而是因为你其实一直在险地中陪着我。我只要想到……” 啪，钱镜觉得自己脑门被某种软软东西击中了——似乎是个纸团——他睁开眼睛。拉伊莎就在他面前，这没错，可这里好像是个会议室，而且还有别人。常胜的队员除了刘明大家都在，连章教授也在这里，还有一些钱镜没见过、不认识的人。封灵竹忽闪着大眼睛，一副“我早就猜出来了”的表情；庄娴仰着头并且眼睛盯着天花板，抱着双臂偷偷伸出个大拇指；“皮筋儿”宋天瑞不愧是狙击手，心理素质特别过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仍旧是正襟危坐的样子。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拉伊莎面对着他，趴在桌子上，手边是撕掉了一页的记事本。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不知道是生气、害羞还是尴尬。钱镜使劲观察，终于从拉伊莎长长的发丝缝隙中看到了她红红的脸色。所以，大约应该是后两种可能吧…… 众人一起举起茶杯，趁这个时候喝了口水，顺便遮遮表情。常胜队长来了句：“啊，钱镜，你来了啊……” 可不是废话吗，难道这不叫来了而叫走了？ “坐，拉伊莎……嗯……旁边就有空椅子。”常队长突然也想去拿水杯。“按照惯例，我们在开汇报总结的会议，将所有细节拼凑起来。这事儿没你不行。” “噢……啊……好行。我是说好的，行！”钱镜进门的时候差点被交叉站位的双脚绊倒。 第90章 后续事件 “误会，误会，太尴尬了……”钱镜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拿出相比于在游戏中大招放空、闪现撞墙、误杀友军时十倍厚的脸皮来应对眼前的情况。他拉开椅子坐到拉伊莎旁边，凑过头去压低声音说道：“抱歉，我没看清场合。” 拉伊莎低头趴在桌子上，额头枕着手臂，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表情，但挡不住听到钱镜的话。她微微咬着嘴唇，从这句“抱歉、没看清场合”中琢磨出了很多意思：钱镜的抱歉只是因为场合错误，这与“抱歉，我说得不对”完全不一样。他潜意识中并不认为自己说了什么错误的内容，刚才的一切都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是真实的、真诚的。 只要回想一下，似乎从第一天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开始，钱镜的想法就写在脸上。拉伊莎又不是第一次从人类脸上见到类似的表情，更不是被某种低智商编剧写出来的电视剧剧情所压制，所以猜也能够猜出来。只不过钱镜一直没有明确地表达过，拉伊莎还要为白旗杂货店的事情操心，所以暂时也就当没这回事来处理。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钱镜相当于是在有关部门所有相关人员的见证下将这事儿捅明，拉伊莎立刻变得不知所措。接受？不现实，钱镜的热情（冲动）或者想法，又不会自动感染拉伊莎；拒绝？不合时宜。钱镜是白旗杂货店目前唯一的员工，能力在及格线以上，但是他似乎能吸引周围的好事，带来各种意想不到的收获。拉伊莎不想让钱镜感到别扭，更不想失去这个员工。 唉，暂时先拖着吧，就当还是什么都没发生。拉伊莎调整一下情绪，努力让自己进入白旗杂货店老板的角色中。她心里也有些遗憾：若自己现在还是个自由自在的学生，一点都不介意和钱镜这样人交往试试。至少他心眼不坏，能为别人着想，有礼貌而且有时候挺勇敢。 可惜，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在其中造成了一些障碍，而且白旗杂货店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处理。拉伊莎全家人先后以各种原因死亡，似乎每一件死因都明明白白，但整件事情却总感觉蹊跷，她发誓要查出来。杂货店里有太多秘密，身边的人——除了钱镜相对还好一些——都显得神神秘秘，拉伊莎整天提心吊胆都不够，现在也不是谈男女朋友的时候。尤其这一次，好不容易和有关部门一起行动，初步的合作产生了效果，正是需要加强的关键时刻，她更不能分心。 “钱镜，咱们现在先说正事。”拉伊莎逐渐控制住了表情，除了两颊还微微有些红——她的皮肤特别白因此还能隐约看出来。“我简单给你说说。伊森带你走了之后我就和封灵竹一起商量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由于你很快就失去了联络，我们预计到你可能也失去了白旗杂货店的保护圈，所以我们决定将这件事报给地球有关部门。” “我没想到有关部门会派尤卡兰德舰……” “为啥叫这个名字？”钱镜皱着眉头：“干嘛起个外国名字？” 众人一呆，没想到钱镜会突然重视这个问题，而且是打断了拉伊莎的话。大家把目光移向坐在钱镜正对面的那个人，也就是长条会议桌另一端有关部门的代表。他正值中年，一看就是军人作风，穿着纯白色并带着反光条装饰的笔挺制服，一个装饰着太阳系行星轨迹图案的徽章别在胸前。 “我们的舰艇都有命名规则，护卫舰是5开头，在地球上的是用中小城市命名，太空的用是木星的卫星名字。木星是第五大行星，64颗卫星。这艘船正好抽中了47，其实正名叫做木卫四七舰，尤卡兰德舰算是个小名。”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那是石舰长，严肃点。”拉伊莎拽了拽钱镜的袖子：“石舰长受有关部门委派，全面负责这一次救援行动，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你的位置。现在就想弄清楚你那边发生了什么，好处理后续。” 钱镜一开始就猜到肯定是调查了解情况这件事。虽然刘明三人也是整个越狱行动的亲历者，但他们中了大魔法师留在蜘蛛魔宠上的记忆修改法术，目前还在昏迷之中，什么都说不了。就算他们醒了，也不能保证还记得多少。双头食人魔胡噶也在舰上，他倒是从头到尾都记得。不过，胡噶特别擅长用两个脑袋胡搅蛮缠，而且他戒心挺重，估计也不会说什么，有关部门的人也很难重视和采信胡噶的说法，所以现在只剩下自己了？ 这肯定是捡重要的说，剩下的能用多少春秋笔法就用多少春秋笔法。钱镜眼珠转了转，不好解释的事情就推到运气上最好，或者干脆说自己也不明白。之前的检查应该没查出心灵塑形墨水来，他要是嘴巴一秃噜自己暴露了，那不就是傻？ 确定好原则后，钱镜正要开口，石舰长先开口了： “钱镜，这其中的主要有这么个事儿。”他手指在桌面上点了两下，停顿下之后才说道：“这是有关部门两百年五代人第一次派出军舰进入其他文明世界展开救援，有很重要的意义，也有许多经验需要总结，所以希望能够对整件事有个清晰的把握，好改进之后的行动。” “另外呢，这其中也有些波折。”石舰长指着封灵竹说道：“灵竹回来后已经分析出关押你们的监狱的情况，知道是个半位面飞行城堡，也知道有你和刘明在里面。我们据此向要塞星核心魔环会议通报，要求他们协助提供情况。可是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只有封灵竹、拉伊莎店长两个目击者，以及一些推理。我们总不能说在要塞星丢了一个士兵一个平民，要求开战舰进去搜查吧？” 钱镜想了想，若是没有直接证据只凭口说，这样办是挺难的——除非不要廉耻。“核心魔环会议拒绝你们了？” “是的，我们只能将战舰停在要塞星指定的位置，不能开启扫描。不过他们承诺会帮助寻找。”石舰长接着说道：“舰艇等待的时候，常胜的队伍以外交武官的身份在要塞星继续查找线索、搜集证据，发现大魔法师们行动迟缓、毫无进展。我们都很焦急，知道拖得越久你们就越危险。” “拉伊莎店长最着急，她一直盯着这件事，因此及时发现了你重新和白旗杂货店建立空间链接，告诉我们你的位置。我们正在和核心魔环交涉，他们突然中断了通讯，派出大魔法师，然后和你的联系又断了。于是我们决定立刻行动。” 立刻行动只是四个简单的汉字，但其背后却是一艘战舰冒着对抗一整个文明战力的危险，冲破空间屏障，一直突进到终极魔法大赛这样的核心地点，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著名大魔法师萨米艾尔的眼前，展开了一场以力压势、以势压人的救援行动。 除了战斗方面的危险，这种行动其实还有外交上的风险。钱镜冷静下来想想，大概明白为何舰长要给自己专门讲这样一番话：这一次最终是以武力为保障完成了行动，可不能以后每次救援都喊打喊杀吧？所以，得从道义上、从证据上将这整件事都串联起来， “哦，事情是这样的……”钱镜开始讲述，将重点放在描述飞行城堡和里面的那些狱卒身上——他们的人员构成、目的、手段，并从编织袋里拿出“证据”：元素冲击棍、狱卒标准制式防护服，还有一些零零碎碎其他的东西。 “我这里还有几件战利品，是从伊森魔法师那里拿到的。”钱镜赶紧补充一句：“如果你们特别需要的话，我可以借给你们。” 当报告人非常清楚听众的需求时，这个报告往往都是特别成功的。那些物证，再加上钱镜的证言证词，已经完整地描绘出要塞星上有一撮专门劫持其他文明的旅行者，关押和进行试验，甚至用作进行恐怖破坏行动的人质。核心魔环的大魔法师们只要还不想让要塞星背上“恐怖、危险、对其他文明进行迫害”的名声，那么就只能和有关部门站在一起，共同消弭这件事中任何可能产生的不利影响。石舰长彻底放心了。 “没有什么必这件事可以完美解决更好的了。”石舰长离席去处理舰艇的工作，常胜队长接过会议，然后感叹一句。“钱镜，谢谢你的协助，但下次你绝不能再这样做了。拉伊莎店长非常关心你，又是个责任一肩扛的女生，可能不忍批评你，还是我来说吧！” “常队长，这是我们白旗杂货店自己的事情。”拉伊莎突然说道：“白旗杂货店在要塞星和有关部门之间作取舍，当然会选有关部门。钱镜只是太冒险了，下次要更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才对。” “好吧。”常胜队长只好点点头：“拉伊莎店长，有些事我没法保证，但我们肯定会尽力和环之联盟说明整件事情，向好的方向努力，这也是领导的意思。我个人还有我们整个队伍，都很期待和你们继续合作。” “等等，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不说的话我心里发毛。店长，我肯定是做错事了对吧？你告诉我，我想办法解决……只要齐心协力，办法总比困难多。” “办法总比困难多，这句话说得好！”常胜竖了下大拇指，然后看着拉伊莎。 拉伊莎看着钱镜，从他焦急的眼神中看到了真诚，也看到了信心，笑容逐渐爬上她的脸。“也对，现在只不过是预测，还没有变成事实，还有争取好结果的可能。哪怕变成了事实，也不是末日。就算变成了末日，不是还有末日生存吗？办法总比困难多。” “钱镜，是这样的。”拉伊莎说道：“白旗杂货店是一个仅为商业交流而存在的中立机构，是两个世界意志进行沟通协商后批准的中间机构。世界意志的力量为咱们提供保护，包括免战和保护圈等等能力。” “这种保护是有限制的，尤其不能借助这种保护的便利来干扰重大事件、破坏历史进程。这是个相当模糊的概念，很难拿出标准来——除非具备和世界意志谈判的本领，并且事先做出判断。一般和咱们白旗杂货店一样的那些机构都只是做生意，其他事能不碰就不碰……” 常胜队长举起了手：“我补充一句：其实想要故意惹事都是很困难的，历史大事哪是这么容易触发的？说真的，用这艘战舰将核心魔环连根拔起，差不多才能让世界意志关注一下。” 封灵竹摇摇头，说道：“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要塞星的世界意志。要塞星并非本源世界，根本没法和地球抗衡，但是它能影响到环之联盟。简单来说，就是低年级学生觉得受了欺负，就去告了一状。环之联盟的确是多元宇宙最强，不过它向来相当公正，而且从不轻举妄动，所以不要太悲观。” 封灵竹那么聪明都分析不出来，别人也够呛，但钱镜作为当事人大概还是有点数的。撞死了不知道多少魔法师、破坏了大魔法师的计划、夺得终极魔法大赛冠军、完成了移维中枢咒语，说不定还能以此拯救整个要塞星的未来，这些哪一件都有可能成为……等等，钱镜突然想到，‘我没干坏事啊！要塞星干嘛告状？’ 这就有点闹不明白了，难道打倒坏人，帮助好人还不行吗？“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是什么引起的？那环之联盟知道吗，它会怎么处理？拉伊莎会有危险吗？” “只有超脱者能够直接理解世界意志的想法：超脱者地球上有，要塞星没有，环之联盟其实也没有。因此环之联盟会派出一个调查组，甚至可能是一整支舰队。至于可能发生的事情，不管是拉伊莎还是你，或者是有关部门的某个人，都不会有危险。但是白旗杂货店可能会受到处罚。”封灵竹看着钱镜说道：“现在情报太少，我没法分析。” “没事儿的，钱镜，不用担心，大不了咱们再不来要塞星。”拉伊莎微笑着说道：“这一次的收益已经大大超出了我原先的预计，而且能交到朋友更是重要。” 钱镜左右看看。封灵竹那么聪明，肯定已经算出自己有所隐瞒，因此想要知道更多。而拉伊莎就算没分析出来，也能从封灵竹的表现中感受到这一点。很明显拉伊莎不想让钱镜多说，想要保持目前状态就好。封灵竹和拉伊莎两种意见，钱镜当然听店长的。 第91章 几个菜 “原来你住在234啊，我就在你隔壁235。”钱镜跟着拉伊莎走出会议室，几步就到了他们的住舱。“呃，是不是这一次我不能真的到你房间……” “你可以来我家，我请你吃东西。战舰上的房间太小，实在是坐不开。”拉伊莎打开房门，站在门口，转过身来对钱镜说道：“嗯……还有一件事，但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钱镜额头立刻出汗了，眼睛急促地眨了两下。“说吧，你都说有事情了，要是不说，我就得一直惦记着，那样挺难受的。而且，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说，正好你说完了我说。” “是这样的。你在会议室门口的那番话，我听明白了。我是这样想的……”拉伊莎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说道：“你有不少优点，在店里工作的过程中就能看出来。你非常努力，完成了许多我认为都很难的任务，白旗杂货店慢慢重生，大半的功劳在你。我知道你在努力表现，我也希望你继续下去。不过，你努力表现是作为店员给店长看的，我会表示欣赏，然后多发奖金，提高你的职位。” 拉伊莎停顿了片刻，深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另一方面，交往是生活中的事情，需要工作之外的时间。目前我的生活主要被工作占据，因此还不能完全投入其中。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只能保持一起吃次饭这样的状态。” 拉伊莎说完了，温柔的目光看着钱镜，藏在身后的手指偷偷搓着衣角。钱镜想了两秒钟，然后问道：“先从一起吃饭开始，不都是这样的吗？我是说，这样挺好的。” “挺好的。”拉伊莎又重复了一遍：“对了，你之前要说什么来着？” “我想告诉你我学会魔法了，已经能施展一些简单法术，很有意思！”钱镜右手一捻，周围的水汽聚集到指尖上，向上喷发，形成了一个细细的喷泉，就像一朵绽开的花。“很漂亮吧？咱们可以一起学习！” 拉伊莎瞪大了眼睛，内心被震惊塞满。钱镜刚刚制作“水花”的动作真的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蕴含着一种随心所欲的优美，这简直太惊人了。钱镜在要塞星一共呆了多长时间，半个月还是一个月，他已经成为了一个魔法师？这是怎样的天赋？ 那朵水花好美，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拉伊莎当然也不例外。即使通过白旗杂货店这个窗口，拉伊莎已经见过了多元宇宙中很多神奇的力量，包括魔法，但见多识广并不代表没了渴求。她很想成为一个魔法师，运用语言和头脑就可以创造出神奇的效果。可是，成为魔法师需要时间，更需要天赋。拉伊莎知道自己并不具备前者，而后者也是未知。 因此，她只好说道：“祝贺你成为魔法师，这真的很好！我很想学，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具有成为魔法师的天赋，而且我现在也没有时间。” “使用魔法不仅可以保护自己，生活中也很便利的。哦，工作上也是……”钱镜继续劝说道。他手头有大魔法师萨米艾尔提供的全套魔法师学习手册，不久之后优娜老师也会来地球进行教导，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如果现在能够打下一点基础，将来肯定会很便利。 “我会记得这件事的，学魔法找钱镜。”拉伊莎微笑着说道：“钱镜，你真的很好，而且越来越好了。不过，我得进屋了，过后找时间再聊。” “噢，你有事你先忙，我不打扰了。不过，你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钱镜和拉伊莎告别，看着她缓缓关上舱门，然后挠了挠头发。 “这一次既不算是成功也不能说是失败。”钱镜终于有时间理理思路：“拉伊莎并没有完全拒绝我，但显然也不算是女朋友，似乎绕了一圈之后还是过去的状态，只是拉伊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是赞成不是否决，而是一个‘已阅’？大约就是这样吧……好奇怪，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这个状态。” “不过呢，慢慢来也好，我还有的是时间。”钱镜站在走廊上正琢磨着，会议室的门开了，常胜的队伍开完了内部会议，从里面鱼贯而出。大家一眼就看到钱镜正呆呆的站在拉伊莎的门口，目光游离在外，似乎是受了什么打击的样子。大家心中同时浮出一个念头：“莫不是被拒绝，正在这里伤心呢？” “灵竹，你去给钱镜做下心理疏导，安慰安慰他。”常队长压低声音说道。 “为什么是我？我的七个医学博士学位中没有心理学。” “没有学位没关系。以你的性格，不会放过心理学方面的知识，你只是不想去考而已。我们另外几个，别说学位了，连书都没看过。”皮筋儿宋天瑞一本正经特别严肃地说道：“如果你不去，那就只能让钱镜来个一醉方休。咱们当中能喝酒也是你，你看着办吧。” “我……好吧，我来想个策略。”封灵竹叹了口气，立刻开动脑筋，只是几秒钟时间她就做好了计划：“队长，我直接上去的话，他很大几率会产生防备之意，还有可能因为刚被拒绝因而暂时不想和女生单独接触。不过我建议咱们一起去找他，一方面是感谢他救出了刘明，另一方面详细打听下刘明当时的情况，明说是为了搜集信息帮助刘明康复治疗。” “对哦，忘了请客的事情了，幸亏你提醒！”常队长立刻走上前去，爽朗的声音在走廊中回荡：“钱镜，现在没事儿吧？走，我请客！” “常队长你请客？”钱镜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本来就没被拒绝，自然心中不会有阴霾。“我现在没事儿，正好肚饿，就靠你破费啦！” “破费算不上，有关部门最大的福利就是吃得好。”常胜走过来，搂着钱镜的肩膀：“走，你还没去过食堂吧？叫上你的那个双头朋友如何？他住哪儿，你隔壁？” “他叫做胡噶，饭量可大。”钱镜一边敲236的房门，一边说道：“我们一起从监狱里跑出来的，若是没有他，我可能已经死在以太魔像的伏击下了。” 房间中并没有人应声。钱镜敲得很用力，就算胡噶睡了也会被吵醒，没人应答只可能是胡噶不在。他能去哪儿？钱镜首先想到了食堂。双头食人魔对食物非常重视，而且好奇心很重，从分配和管理逃脱者的补给物资时就看出来了。 “我估计他可能已经去食堂了。只要询问墙上的接触板就能知道怎么走，这对他并不困难。哦，如果他不在食堂，那最好赶紧找，他是挺喜欢寻找宝物的。这艘船上没有宝贝吧？” “这我不知道，知道也不能说，但应该没有吧……” 一行人匆匆来到食堂，远远就看到了胡噶宽阔肩膀上的两个脑袋。他面前，左右两侧各摆着一摞空盘，足足有半米高；空盘双子塔中间是一桶炸鸡腿，外加三盒卫生纸。 双头食人魔一手一根炸鸡腿，两个脑袋正在为谁更能吃而互相较劲。幸好鸡腿肉塞住了他的嘴巴，否则这个时候一定是吵声震天。一群正在轮换休息的舰上工作人员围拢在胡噶对面，一边看他吃东西，一边不停地窃窃私语。唯一一个没窃窃私语的正掐着表，表情非常专注。 忽然轰隆隆一阵低沉的声音响起，胡噶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丢下鸡腿，随手拿了一盒纸急匆匆向外走去。“钱镜！等我们回来再和你聊！”他两张脸都是通红的颜色，还伴有很明显不太正常的绿色斑点。 钱镜正想关心一下他的身体健康，可胡噶根本没回答，只是径直跑掉了。掐着表的人报了个时间：“这一次是六个半鸡腿！他又进步了！” “你们干什么呢？”常胜走过去问道。 士兵赶紧敬礼，然后说道：“胡噶正在学着适应咱们地球的食物。他……他们特别喜欢食物的味道，但目前还会中毒，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必须去卫生间吐一吐排毒。不过，他每次坚持的时间都更久，说明毒性反应在下降。” “所以你们就在这里旁观，看着大量食物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常胜眉毛竖了起来：“有关部门的食物也不是凭空来的，明明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别聚在这里了，把盘子放进水池，然后都散了吧！” 常胜一句话，大家立刻行动起来，收拾盘子清理桌面，恢复这里一贯的卫生与整洁。 食堂有六排桌椅，能够容纳一百多人同时进餐。舰船上的岗位都是轮流值班的，大家必须根据岗位轮转的情况错时用餐，夜里也会有人上下岗，因此食堂全天供应食物。 总是有食物、总是有热气腾腾的食物、总是有热气腾腾新鲜好美味的食物，这三个标准足以给出食堂的评价等级。钱镜一进来，就已经被这里飘散的饭香味所吸引，几乎是抻着头朝配餐台上看。军团果汁儿喝完后，钱镜不得已吃了好长时间的军团面包，嘴巴早就没有味道。一回到大吃货共和国的美食辖区，他的每一个身体细胞都重新兴奋起来！ “从那边拿菜是不要钱的，但那就不是请客了。”常胜拽住钱镜说道：“每次任务回来我们都可以在食堂随便点一道五大菜系中的菜，食堂都会给你做出来，而且绝对是最好吃的。我说的请客就是用这个来请客。钱镜，你想吃什么？” “我就想要一大碗白米饭配上麻婆豆腐，来个黄瓜拌油条，再来点红柳枝烤羊肉串行不行？我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客气？”钱镜伸手抹抹嘴巴。 “完全没有什么不客气，你这个组合让我也很有食欲，我也来一份。”常胜算是看出来了，之前认为钱镜被拒绝应该是错误的，他根本就没事儿。“喝点什么？我接下来还要值班就不能喝了，法医倒是有空，她可以陪你喝点儿。” 钱镜一脸震惊的样子：“封灵竹酒量很好吗？失敬失敬，我不知道酒精对魔法冥想会不会有影响，所以暂时还不敢喝。冰水就行，前一阵子果汁也喝多了。” 众人点了菜，然后又按照各自喜好从现成的食物中拿了一些，单独占了个桌子坐下来。封灵竹给大家倒上水——“庆祝回家”，常队长说道。大家一起举杯碰了下并一饮而尽。 “刘明怎么样了，有没有检查，医生怎么说？我也没看到章教授，他也好吧？” “章教授挺好的，除了他没能进入终极魔法大赛，只差两个名次。完成比赛后他还有其他事情，因此就让他先回去了。”常胜说道：“刘明有苏醒的迹象，医生们还在持续观察。他身体被缩小并不难解决，现在就怕他大脑受到损伤。大脑是最神秘的，许多秘密我们到现在也解不开。” “钱镜，我们有个请求。”封灵竹接过话来说道：“你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尤其是那个魔法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特殊的光影，是不是有奇怪的声音，如果能描述下运用的咒语或者施法的姿势，这些都能派上用场。” “这有些困难。当时那个法术是斯坦奇法师施放后储存在蜘蛛魔宠中的，使用时不需要念咒或者施展特定动作。我只看到了眼前一阵闪光，明亮中微微带些乳白色，但是比牛奶的颜色要淡一些，就这些。”钱镜有些不好意思，他的魔法知识还不足以分辨当时那个咒语的详情，而他靠着伪装斯坦奇的身份命令了蜘蛛魔宠才幸免的，当时没有一并将另外三人保护起来这是个失误，钱镜不好意思说。“其他的我暂时想不起来，但如果有线索我一定尽快说。希望能帮上忙。” “嗯，谢谢。”常胜又举起了水杯：“受伤总是难免，早已习以为常。这次咱们查清了上一波人的下落，还救出了幸存的人，任务完成。但这一杯咱们不为任务完成，而是为纪念将生命留在要塞星的咱们的同胞。” 众人碰杯，用力咽了下去。 第92章 不易 什么叫做回家的感觉？ 对钱镜来说，回家的感觉是从味蕾中得以确认的。大吃货共和国的舌尖，就像鹰的眼睛、狗的鼻子一样好使，还能像鸽子的磁场定位一样，总是能够准确地找到家。在有关部门的547号战舰上，没有妈妈做的菜饼，还算不上回家，但是将上好的麻婆豆腐浇到米饭中，一半配一半，然后满满地用勺子送进嘴里。钱镜至少已经有一半身体回到了家里。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专注地沉浸在三大口饭带来的幸福感中。常胜、封灵竹、庄娴和宋天瑞也什么都没说，此时不打扰就是最好的陪伴。他们这些经常在外执行任务的人都知道，多元宇宙是个太过广阔的地方，从时间上、空间上很容易迷失自己，也经常会收到思想和感情上的冲击。越是在外漂泊，越是需要一个锚点，好获得真正安全、舒心，可以放松休息的地方。 “之前，我竟然有几次觉得军团面包很好吃，我怕不是疯了……”钱镜笑着摇摇头，吐槽一下自己。他用手指着面前的饭菜，兴奋地几乎要叫出来：“这才叫吃的！这才叫吃的！” 常胜呵呵笑着，眼角的笑纹清晰而深刻：“能得到你这样的夸奖，食堂的兄弟姐妹们肯定会非常开心。不过，战舰的地方小，食堂也比较小。如果回家后，有关部门的大食堂才真是休息、放松、享受美食的好地方。那里可以不限量供应食物，只要不浪费，就能敞开吃。” “那不就是天下第一自助餐？我有机会可一定要见识一下！”钱镜说完，看到正走回食堂的胡噶，于是将他一起叫了过来。胡噶已经吃饱了，但很有兴趣地听着众人聊天。聊着聊着，钱镜想到了自己在要塞星上的一些事情——比如蓝色水晶——正好可以问问常胜。 “你是说能给魔像充能的那种蓝色水晶碎片，形状不太规则，但是特别晶莹光滑的那种？”封灵竹手腕一翻，从袖口中滑出个小平板电脑，显示了几张图片给钱镜看。得到确认后，她便说道：“环之联盟的通用命名管这个叫做蓝色水晶，或者叫做通用能量水晶。它是一种状态非常稳定，储存密度极大的能量体。大拇指粗细的一块就能满足整个地球十多年的能量需求。它不仅用在以元素魔法为核心的魔像上，还可以用在科技装置上。比如这艘战舰，主要就是靠蓝色水晶驱动。整个多元宇宙只有四种能量体结构可以支持星际旅行，蓝色水晶是最优秀的一种。” “这个对人体无害吧？我用舌头舔了舔它。” “没事儿，蓝色水晶是绝对无害的。事实上，蓝色水晶能够满足生物体的能量需求，就像军团面包能够满足营养物质需求一样。许多魔法师选择用蓝色水晶来获得元素能量支持，许多魔法生物也喜欢蓝色水晶，含在嘴里或者吃下肚子。据我所知，一些魔法龙类可以只靠水晶的能量就一直保持生存并不断变强。不过，普通人类吃下水晶之后会逐渐失去食欲，然后一辈子都消化不了多少，死的时候基本还是保持原样。” “蓝色水晶好贵的。”胡噶说道：“守护者魔像只能用蓝色水晶，因此很花钱。” 钱镜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数了。看来，心灵塑形墨水总量的增长就是蓝色水晶的功劳。在这个过程中，自己就好比一条魔法龙，将蓝色水晶的能量传递给手臂中的墨水。也就是说，如果有更多的水晶，那么心灵塑形墨水的力量还可以进一步增长，这是好的方面。与此同时钱镜也想到坏的方面：蓝色水晶虽然是安全无害的，但他不能确定心灵塑形墨水是不是。过快的增长是不是有可能让心灵塑形墨水失去控制？目前来看并没有这种迹象，但钱镜相信人不能太贪心，没有什么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他现在应该想办法得到一些蓝色水晶，但不必着急都转化成心灵塑形墨水。能力要一步步开发，极限要一次次试探出来才行。 “从哪里能买到蓝色水晶？我看魔像使用挺普遍的，蓝色水晶也一定很多吧？” 封灵竹回答道：“买的话可以找环之联盟，但价格非常不合适。多元宇宙的蓝色水晶主要是靠开采，就像淘金一样。超新星附近是最容易发现蓝色水晶的地方，尤其是刚刚爆发过的超新星。脉冲星和白矮星附近的产量也不错，但这两者过于危险。还有就是在一些长期富集能量的地方也可能产生蓝色水晶，这就需要像淘金一样慢慢找了。不过，环之联盟总能保持水晶供应，虽然价格极高，但至少不会让使用蓝色水晶的装置成为废品。哦对了，魔像一般都使用多种能量源，只有少数特种魔像需要能量密度足够高，比如守护者魔像这样子的，必须使用蓝色水晶才能支撑——就像火箭发动机不能添加汽油一样的道理。” “我有些石元素币，能从有关部门买些吗？” 除了胡噶和钱镜之外，大家都笑了。庄娴指着钱镜说道：“你自己就是白旗杂货店的，你来找有关部门买东西？弄反了小伙儿！我们找你买才对！” “哦，也是哦……”钱镜挠挠头：“等一下，白旗杂货店这才刚刚重新开张，之前你们从哪里弄的蓝色水晶？自己开采的吗？” 众人突然不笑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就连一向喜兴不形于色的狙击手宋天瑞都深深叹了口气，气中满是负面情绪。最后还是常胜队长说道：“说出来都是耻辱，那是不堪回首的百年国耻。丢了的东西，现在好不容易慢慢找了回来，没有一件是容易的、是不需要牺牲的，蓝色水晶也是一例。目前，咱们自己能够开采的蓝色水晶根本不够用，环之联盟是相当稳定的高价格，其他的途径能便宜一些，但从来就没有痛快过。钱镜，你若有心，帮忙给你店长说说，多搞一些便宜的蓝色水晶。唉，我不会讨价还价，这种希望商人让利的事情，我说不好。我个人就是希望能让战舰多出动，能保护和救援咱们更多的人。” “等等，547舰出动一次需要好多蓝色水晶吧？既然是来救我的，我应该出钱……” “不，你别误会，你也不需要出钱。你是正常到了要塞星做生意，遇到危险有关部门本来就应该救。特别地，你又是为了换出封灵竹才被抓做人质，出动战舰就对了。”常胜拿过水壶给钱镜的杯子添满水：“应该说，咱们这些年慢慢挺过来了，已经渡过最艰难的时期，未来眼看着也会越来越好，这战舰不也造出来了吗？救援是我们理所应当要做的事情，你呢，就别提钱的事情，尤其是这次。下次，你如果不停有关部门或者环之联盟的警告，去了危险区，然后让我们擦屁股救人，那就得收钱。你不会喜欢账单的。” 账单到底会有多贵？钱镜当即打开白旗杂货店的营业员系统界面，查询蓝色水晶的进货价格，然后就张大了嘴巴。每一百克蓝色水晶价值一枚命运金币，如果换成人民币再换成地球上的能源，足够开着航母绕地球三周了。当时自己放在嘴里的那块有多沉，几十克应该有的吧？ 等一下，这个报价是哪里的？钱镜查询详细信息，原来是环之联盟的报价。整个多元宇宙都觉得环之联盟的价格最贵，那么市场上蓝色水晶的价格应该低于这个数。不过，白旗杂货店重开张，货物渠道可以说是零，因此只能向“永远都在”的环之联盟订购，因此也没有其他价格可供参考。 就算是环之联盟这条渠道，钱镜目前也只能看看而已。离开要塞星之后，他身上的“要塞星白旗分店临时掌柜”权限就消失了，现在只剩下一级营业员。一级营业员可以在白旗杂货店自己开拓的市场渠道进货，就像他用外卖跑腿软件订购了臭豆腐，这都是能正常入账的。但一级营业员不能从环之联盟订购货物，需要到三级才可以。 况且，每一百克一命运金币的蓝色水晶根本就不用钱镜买给有关部门，有关部门自己就能从环之联盟买。作为白旗杂货店，重要的是开拓渠道，尽可能弄到便宜的蓝色水晶。不过，环之联盟给蓝色水晶价格封了个顶，不会有人比它卖得高，不过大家都会以它为参考。因此，自己开采自己用成本肯定低，而想从商人那里买，商人的逐利性不见得会把价格降多低。这种东西大家都需要，哪怕现在不用，囤积起来也没错。看目前的样子，这东西应该仍旧是供不应求的状态。 钱镜这次记住了蓝色水晶这个东西，提醒自己以后一定多多注意。不像臭豆腐这种货物，蓝色水晶可是多元宇宙通用的商品，销路一定很广。不过，钱镜肯定会优先给有关部门。商人是逐利的这个不假，但利可不是只有金钱。“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出自史记的话除了道出天下人的状态，除了为呼应之前的“仓禀实而知礼节”之外，其实还有一层意思：这天下皆有利，眼光有多远，利就有多广阔。 “让利”不等于“亏损”，帮助有关部门本身就是利。尽管钱镜只是个学生，他也知道外面有许多商业机构不仅追逐金钱上的利，还会投资政治、操弄法律、扭曲思想、发动战争。有些人自己没能力看懂，还用“别人都和我一样是逐利”的来骗自己，净做鼠目寸光的事情，注定不会长久。 “常队长，既然提到了蓝色水晶和白旗杂货店，那我也正好有件事想给你说说。”钱镜端起杯子，非常诚恳地说道：“杂货店刚开张，我也是个新人营业员，所以对多元宇宙的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你们经常到处跑，见多识广。如果什么地方有商机，不一定非得是蓝色水晶，还请叫上我们，我……” “这话不应该你来说，你并不是杂货店的店长。”拉伊莎的声音从钱镜背后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来到了食堂。拉伊莎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理了理思路。狭小拥挤的房间并没有让她有紧密和被保护的感觉，反而让她觉得孤单。于是，拉伊莎换了身衣服，想出来喝杯饮料换换心情。 “我才是白旗杂货店的店长，所以……”她走到钱镜身边，从他手里拿过那一杯水，举在他的头顶上正上方，然后对常胜说道：“如果觉得什么地方有商机，可一定要照顾一下我们哦！” 常胜赶紧站起来，手里端着杯子：“哎呀，这下尴尬啦。我说了也不算……不过我表个态，作为有关部门外事行动组的一名队长，我非常喜欢与你们合作。我尽快将这件事向领导汇报，然后祝合作顺利。” “祝合作顺利。”拉伊莎和常胜碰了一下，然后一仰脖就将水喝干了。众人都很捧场，只有钱镜已经没了水杯。他只好拿过水瓶，然后盯着被自己和拉伊莎都用过的那个杯子，默默喝着。 拉伊莎并没有想那么多，她一直想有个机会和有关部门的人将充分合作的计划谈一谈，只是担心先说出这件事的一方可能会略微吃亏。不过，钱镜开了这个话头，也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了，她正好可以顺水推舟。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拉伊莎坐下来和大家一起聊天，顺便听胡噶讲笑话的时候，封灵竹就借故离开，将这件事汇报上去。 汇报程序一层层向上，决策程序一条条向下，民主和集中同时进行，很快就有了新的指示。石舰长得到授权，与舰上的政委、参谋一起，代表有关部门尽快和拉伊莎谈一下合作的事情，至少要在回到地球之前就打成战略合作意向协议。 有关部门也有自己的苦衷。百年国耻被重新站起来的伟大人民掀翻，可是重新建设的路并不好走，还留在有关部门管理范围内的多元宇宙商业机构就剩下白旗杂货店一家。一开始的合作是不太顺利的，毕竟不同历史时期有不同的现实需要，不断磨合、不断摸索是正常的。只是在黎明到来之前，双方的一场冲突割断了互相之间的联系，成了浩劫时期的一个小小的注脚。 过去的事情不会消失，但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何况白旗杂货店和有关部门都算是迎来新生，为什么不能开展合作啊？于是，在坐船回到地球的这五天中，白旗杂货店和有关部门不仅达成了战略合作意向，还谈了不少具体的合作项目。 钱镜是乐见其成的。他不仅有了更稳定、更有趣的工作，顺便还能把一些日常杂七杂八的麻烦都一并解决。 包括胡噶怎么留在地球上的问题。 他们就不怕吃的更胖吗？！ 第93章 胡噶变身 其他世界的人想要进入地球需要一套很复杂的程序，远比出国签证麻烦多了。健康检查、严格的携带物检查以及详尽的法律法规和风俗习惯教育，都是胡噶必须完成的步骤。他需要在考试中得到一个不错的分数，还不能在关键问题上出现任何错误，这才有了入境的可能。 除此之外，胡噶还需要一个担保人，这个责任就落到钱镜身上。平时，钱镜要关照胡噶的生活，别在地球上引发混乱。另外，如果胡噶出了事情，包括失踪，钱镜都必须立刻上报有关部门，有关部门会派遣专门的小组处理危机。知情不报的处罚绝对是钱镜不想承受的。 只有满足以上所有条件，胡噶才可以在战舰到达地球后下船，跟着钱镜离开。任何一项没有满足，胡噶都只能前往有关部门的“异世界生物停留区”，或者被送往环之联盟在地球上的联络点，然后用命运金币买船票离开。 自从钱镜给他说了自己妈妈的菜饼之后，胡噶就惦记上这件事，并一直为此进行着艰苦卓绝的努力。趁着钱镜和拉伊莎与石舰长一群人商谈合作的时候，他抓紧时间完成了所有学习，并且通过了考试。于是，在钱镜签署担保同意书之后，胡噶正式就获得地球许可。 胡噶有两个脑袋，若是这么走在大街上，会过于引人注目。有关部门早有准备，给他免费提供一件“伪装帽”，外形很像是用头箍束缚的一件薄头巾。胡噶的两个脑袋以猜拳的方式商量一下，决定了“伪装帽”的归属。当他带上伪装帽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胡噶身上属于双头食人魔的特征迅速消失。他的肩膀变窄了些，手脚也都缩小，五根手指的相对位置变得更接近人类，原本特别苍白的皮肤现在显得更健康，也没了气元素魔法带来的淡蓝色光泽。最大的变化发生在肩膀以上：两个脑袋戴着伪装帽的那一个慢慢消失，另一个移动到肩膀正中央，相貌也变得和普通人一样。 戴帽子的脑袋并没有消失，只是隐藏起来。它仍旧可以思考、吃喝、听声音，但是发出的声音只有另一个脑袋能听到。伪装帽把细节把握得非常到位，也相当细致。钱镜左看右看，没有找到任何破绽。也幸亏这装置的效果卓绝，否则他也不敢随便将胡噶请家里去做客。 胡噶左右看了看，然后站起来，在地上走了两步，拐了一下，然后咚的一声结结实实撞在墙上。“这帽子有些怪！我们为什么走路是偏的？哦……因为我的脑袋移动到中间去了吗？” 听到这话，钱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双头食人魔两个脑袋对称左右排列，每个头上都有两只眼睛，从而混合形成一个复杂的视野——不过双头食人魔已经适应了。作为每一个单独的脑袋来说，它从来都不在身体的中轴线上，因此即便单个脑袋单独控制身体时，它也会自然而然地修正对身体两侧距离感的控制。 “易容帽”的效果显然不止是个伪装，其中肯定还有对身体形态进行改变的能力。胡噶的脑袋绝对不是“看起来到了正中间”，而是真正到了正中间。于是他对于身体两侧的距离感觉、平衡感觉全都变了，因此就会产生“拐了拐了”的效果。 “这里有易容帽的说明书，我来看看！” 有关部门给每个正规渠道的入境者发了个红色小袋子，俗称“入乡随俗新手大礼包”，易容帽就是其中一件。钱镜从里面找到说明书，里面详细记录了易容帽的所有功能。 “胡噶，这东西果然不只是改变容貌的幻术，而是一个相当复杂的变形植入装置，用了法术效果也用了科技手段。除了样貌之外，你的消化、呼吸系统也得到加强，能够适应地球上的环境和饮食。哦，每一个易容帽的功能都有区别，专门针对你的体检结果进行特制，保证使用的安全性和有效性。喔，怪不得一定要体检呢。” “如果你摘下帽子，所有的变形效果将在24小时内逐渐消失，你就完全恢复原来的样子。上面还说了，帽子本身具有定位功能，你若是遇到危险情况，可以通过它呼救，有关部门会去帮你。” 胡噶想了想，然后有些不满意道：“这不就是时时刻刻都知道我去了哪里吗？” 的确，这实际上就是时刻定位。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钱镜并不觉得胡噶会有什么问题，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让情感凌驾于理智之上。这些进入地球的异世界人员，多多少少都带着一些奇异的能力，肯定有可能造成危险。在其他星球，胡噶被激怒之后可是绝对会下手杀人的，说不定还会嘎嘣嘎嘣将人塞进嘴里吃掉。哦，在越狱的时候他好像就那么做过，食人魔这个名字可不是胡乱起的。无视感情是伤心，无视危险是丢命，孰轻孰重还是很好分辨的。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人，减少危险发生的几率，有关部门才对入境人员进行定位，并强制设置了担保人。 钱镜很支持这样的设计，尽管会给自己增加一些负担。不过仔细想想，时刻定位的帽子和时刻能够定位的手机又有啥区别？大街上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严厉打击各种犯罪，这才慢慢形成了一个安定安全的生活氛围。 “嘿，胡噶，如果在要塞星上有这种东西，咱们早就被救出来了，根本不会被抓到半位面飞行城堡里去。哦，也许知道这东西的功能后，就从根本上扑灭了绑架的想法。”钱镜指着说明书说：“还有，带上它你就可以毫无障碍地品尝美食，不用再忍受中毒反应——这可绝对值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我没觉得肚子里有什么改变。”胡噶伸手将说明书拿过去，瞪大眼睛仔细看了起来。“哇哦，你们地球很发达啊，不愧是顶级本源世界，如此混用元素、科技和生物的力量，连这样的东西都有。不仅如此，你们还能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看来是有充足的底气。厉害厉害。” “本源世界是什么，地球什么时候成了顶级？”钱镜又听到了新名词。 “本源世界就是能够出超级超级强者的地方，据说打个喷嚏就能熄灭太阳的那种。对普通人来说，本源世界就是有更多机会，能容纳更多规则，可以让大家都有所发挥的地方。我们这种魔法师到了地球不会因为规则不全而无法施法，这就是难以估量的好处。” “原来是这么回事。”钱镜恍然大悟。他打开“新手大礼包”，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部毫无特点的智能手机，一部专门的电子词典，一面小镜子，包括鞋子的一整套衣服，再加上一个身份证。身份证上的头像正是胡噶戴上易容帽之后的样子，看来有关部门早已经将这些事情想到前面，做了细致的规划。不过…… “为什么姓名一栏写了胡歌而不是胡噶？” “发音差不多，我们并不介意。”胡噶拿起镜子来看着里面的自己：“不好看，这张脸太细长了，不适合吃东西。钱镜，你知道吗，卡斯柯星人的肘关节有这么大，得用大嘴才能吃下去……” “别说了，在地球上别说吃其他智慧生物的事情，我们忌讳吃会说话的任何生物。”钱镜摇摇头：“我还是叫你胡噶。唉，明明说了是不能组词的那个噶，我普通话挺标准的啊……” 胡噶改变了体型，原来的衣服就松松垮垮，于是只能换上有关部门的衣服。他并不忌讳钱镜就在面前，直接一把扯烂身上的那套，然后开始更换。钱镜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东西，赶紧捂上眼睛。可是胡噶突然大叫起来，一把拽下钱镜的手。 “啊！！钱镜快看，它怎么变小了！！这可怎么办！” “它原来什么样我并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有啥问题去找有关部门的技术人员。这肯定是易容帽搞出来的。”钱镜死命闭着眼，他可不想对“别人的那东西”留下深刻印象。 “不行，我们就找你，你是担保人！这是什么易容帽，帽子有管下面的吗？” “实际上，有。”钱镜赶紧糊弄过去：“入乡随俗，反正摘下帽子来一天时间就能恢复，你怕什么？深吸一口气，然后告诉自己，这些都只是伪装，不要在意。” “好吧，也只能这样的。”胡噶还是有些伤心：“唉，走路要调整状态不能撞墙；说话不能总是用复数，因为只有一个头；现在连上厕所都要重新练习瞄准。钱镜，若是你说的那些东西不好吃，我就拧断你的头，嘎嘣嘎嘣吃下去！” “你想试试好不好吃？穿上衣服，咱们这就去食堂。你之前老是有中毒反应，我估计你吃东西的味道不准。” 就这样，胡噶才快速穿上衣服，遮住应该遮住的东西，然后与钱镜一起来到食堂。拉伊莎正在这里喝咖啡，顺便在一台平板设备上浏览地球的新闻。他们还有几个小时就能回到地球，结束这次被救援回家的旅程。也是因为距离近了，所以能够接收到来自地球的消息。 “啊，钱镜你也来了，你身边这是谁？”拉伊莎依稀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钱镜和胡噶笑嘻嘻地抱着双臂，等她猜。拉伊莎一看这表情，立刻说道：“是胡噶对不对？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 “漂亮？这张脸丑死了，为什么要竖着比横着长，完全不符合生物的进化原理，就好像马上会被自然淘汰一样。”胡噶坐了下来，熟门熟路点了些炸鸡腿。钱镜本想劝他吃点别的更好的东西，不过转念一想，他之前吃了好多炸鸡腿，现在带上易容帽之后，做些比较，能更好地确定这帽子到底有没有用。 “看，这就有问题！”胡噶举着一根炸鸡腿，对钱镜和拉伊莎说道：“我的脸纵向比较长，可是却没法纵向将鸡腿塞进去。我还是需要横着塞，可又被脸型阻碍。这种细小的错误积累下来，总有一天会让你们这个种族付出代价的。脸不好用，而且还丑，唉……” “胡噶等等，你觉得我和拉伊莎长得怎么样？”钱镜突然很好奇。 “拉伊莎特别丑，在我们星球上，这样的女人不会有人喜欢。除非是关在房子里当奴隶，虽然也干不了什么活儿，至少她吃得少。”胡噶随后看向钱镜：“好朋友，我一直很怀疑你的眼光，为什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丑陋的雌性生物。你虽然完全没法和我比较，但你至少比她好上不少。” 拉伊莎噗嗤一声，然后趴在桌子上笑了起来，钱镜则一脸尴尬。食人魔的审美观点和人类大相径庭，甚至很多地方是反过来的。他们更喜欢阔嘴、獠牙、巨目、细耳、宽肩、厚腹、韧皮、粗指以及洗澡盆一样的屁股。胡噶认为拉伊莎丑，拉伊莎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是他居然觉得钱镜的样子要好上不少，岂不是说…… “嗯！这东西变得好吃了！好鲜嫩多汁的肉，这是什么生物？”胡噶吃肉不吐骨头，嘎嘣嘎嘣的声音不绝于耳：“如果能改良一下，或者去去毒，在我们那里一定好卖！” 钱镜脑子转的很快，立刻问道：“好卖？你的星球在哪里，我们能去吗？” “去是能去，但是你太弱了，就算挣到钱也保护不了，很可能变成一盘菜。我不是开玩笑，这是事实。”胡噶说道：“唯一的办法是你们开个餐馆，然后多准备易容帽，谁来吃谁戴上，吃完还回去，这样连脱毒都省了。只是不知道易容帽多少钱。” 拉伊莎和钱镜竖起耳朵，将这个主意听进去，记在心里。易容帽是有关部门的产品，用来协助管理外星人的，非常好用，但有关部门似乎从来没想过将它开发作为商品。也许其中有“避免敌人更好潜入”的考虑，不过是不是可以将身体改造，尤其是消化系统改造的部分单独拿出来？ 商机总是在身边，只要能够真正认清一句话：“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不管是从之还是改之，只要是一种进步，那其中就有商机。这一届的白旗杂货店一改过去的态度，愿意和有关部门合作，就是因为看到了有关部门比自己更好、更先进的一面。而反过来，有关部门和白旗合作，也是看中了白旗的特别能力。 别的不说，通过白旗杂货店来回一趟要塞星，常胜队伍六个人，加上拉伊莎、钱镜、鬼鬼九个，才四枚命运金币，十几分钟的时间消耗。开着飞船呢，这都多少天了，还没到家。 哎呀！鬼鬼似乎还在要塞星上呢！ 第94章 传奇大魔法师萨米艾尔环境 “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真是不公平！”鬼鬼托着腮帮子，忽忽悠悠飘在半空中。作为白旗杂货店的地缚灵，她无法自主离开杂货店的区域，因此活动范围很小。而且她既没有掌柜的权限，甚至连营业员也不是，所以也没法买卖东西。不过呢…… 白旗杂货店的儿童乐园又开张了，这里现在成了周围小孩子们最喜欢的地方。反正钱镜已经把库存里的旧玩具都运了过来，鬼鬼没法卖，但是拿来用却没问题，于是全都用在了儿童乐园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和嬉笑打闹的声音响彻整个店铺，鬼鬼分出5个自己却还是玩儿不过来。“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而不是加入我一起玩、一起开心，真是不公平！” 自从钱镜把自己当作人质之后，拉伊莎就没有什么经营白旗杂货店的兴致。不仅没有开拓商品贸易，连渠道业务都逐渐停了下来。她和封灵竹整日不在店里，而是出入核心魔环会议各个魔法师的高塔，希望能够找到线索以及寻求帮助。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阵，直到来自地球的战舰到达，拉伊莎才有了主心骨，时不时回到店里来休息一下。 “白旗的业务不能停，”鬼鬼对拉伊莎说道：“如果停下来，那咱们会立刻失去留在要塞星的许可，保护圈也会被世界意志收回。”因此为了满足“仍在经营”的标准，现在儿童乐园是收费的。只是费用非常低，任何一个小孩儿每日的零花钱都比门票多。 这些钱就放在门口的小铁箱里，全都是小面值的硬币，每天晚上打烊时鬼鬼收一下就好。 今天的人特别少，整整一天下来只有八个小孩子来玩儿，这是庆典狂欢的后遗症。终极魔法大赛决出了冠军，当然值得庆祝，不过连续搞了七天七夜是什么鬼？大人小孩儿都玩疯了，好些日子都回复不过来……鬼鬼是不太明白。 “哼，一个六只手的蚁人得了冠军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就是傻傻小钱钱去参加比赛，也能拿个冠军！”由于拉伊莎救了钱镜后就乘坐战舰离开，所以鬼鬼并不知道钱镜其实就曾在比赛会场中，还夺了了一个冠军。她只是在孩子们都离开，自己又变得孤身一鬼后随便发一发牢骚，没想过自己能说对。 她将钱箱里的硬币收好，然后开始打扫房间。暮色笼罩着天空，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只是天边最后一抹光彩如同血一样红，这让鬼鬼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都是鬼了还怕什么？错觉，错觉！” 也许今天就是鬼鬼的“预言成真日”，所以偏偏还真有事发生。就在不远地街角，五道闪光之后，五名魔法师径直朝着白旗杂货店要塞星分店走了过来。他们在白色旗帜的长杆下稍微停顿一下，然后跨过地上的保护圈。 “你们有什么事吗？今天打烊了。我虽然很想为你们服务，但是我好困，想要睡觉……”鬼鬼打了个超级夸张的呵欠。 “不是服务，而是通知。”走在最前的魔法师摘下兜帽，却是雷德·雯德，柳莎的父亲，也是萨米艾尔大魔法师的亲信之一。“核心魔环和环之联盟已经就白旗杂货店员工钱镜渗透事件的调查达成了一致，决定处罚如下……” “等等！稍等一下，先不说处罚，能告诉我钱镜和拉伊莎在什么地方吗？” “他们都回地球了，你不知道？都这么长时间了没人联系你？”雷德魔法师皱了皱眉头：“你在白旗杂货店是什么身份，吉祥物还是宠物？” “喂！对面的法师，别这样说话哦！小心我告你诽谤！” “那无所谓。”雷德打开一个卷轴念了起来：“白旗杂货店员工钱镜，因为利用世界意志保护环以获得私利，破坏了中立原则，因此白旗杂货店从宣布之时三日内离开要塞星及其平行世界，十年内禁止再次进入，五年内禁止任何商业行为。”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鬼鬼瞪大了眼睛，然后捏紧小拳头咬牙切齿地说：“他们都回地球了？为什么不叫我！两个人，一男一女，背着我偷偷溜掉，一定是去做什么见不得鬼的事情！我找拆穿他们！我要拆穿他们！！” 雷德大魔法师用力叹了一口气。他伸直胳膊向前递着卷轴，但是鬼鬼还沉浸在诅咒钱镜和拉伊莎当中。雷德见状，松开手，让卷轴滚落到地上，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鬼鬼突然叫住了他：“能说一下钱镜到底犯了什么错误吗？” 雷德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这个女幽灵正在耍他，因此并不愿详说。不过，萨米艾尔大魔法师交代过，尽管这是处罚书，但完全没有必要和白旗杂货店发生任何冲突，相反还要更加客气一些。雷德不解，萨米艾尔大魔法师也没有给他解惑，只是让他必须照办。 “钱镜意外进入了终极魔法大赛的会场，并在比赛正式开始之前就先行闯关。在这个过程中，他利用白旗杂货店的保护圈，躲开了最后的考验，从而利用这种优势拿到了奖品。”雷德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讲述这件事情。在刚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他和其他人一样震惊、不敢相信，这种情绪到现在仍未彻底消散。“当时核心魔环并没有查出保护圈的问题，因此只是将钱镜的冠军奖品收回，改以等值元素币作为奖励。现在我们将择机收回这些元素币，你别忘了通知他一声。” “哇……”鬼鬼长大了嘴巴，都能塞整个拳头进去：“小钱钱进入迷宫，还一直闯到最后，而且是第一个？这么刺激的事情为什么不叫我？坏人！坏人！我要吸他阳气！” 雷德魔法师觉得额头的血管突突乱跳，再这样下去非得被这个不在同一个频道上的女鬼气出病来。“三天，你还有三天的时间离开。如果有什么异议，去找环之联盟——我不觉得你们能改变这个结果。” “回家啦！可以回家啦！不是我不想干活儿，是没法干活儿，这太好啦！”鬼鬼欢笑着、跳着，是不是还咬牙启齿说一些和小钱钱有关的怪话。她捡起地上的卷轴，嗖得一声钻回店铺里面。不一会儿，里面就响起了翻箱倒柜收拾东西的乒乒乓乓声。 雷德大魔法师在杂货店的旗杆下站了一会儿，努力地想弄明白白旗杂货店到底是种什么风格的组织，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吉祥物。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似乎是比一道综合魔法结界题更难解决的东西。 “走吧，他们有三天时间，你们三天后过来看看就好——我不觉得白旗杂货店还会搞什么幺蛾子。”雷德转身对同行的四个人说道：“还请转告你们的宗主大魔法师，萨米艾尔先生对核心魔环同僚的支持和帮助深感谢意。除了白旗和钱镜这件事外，终极魔法大赛取得了预想的结果。萨米艾尔先生已经受到启发，将会很快推出能够惠及整个要塞星，特别是核心魔环的新魔法展品。” “向萨米艾尔大魔法师表示衷心的祝贺。”一位魔法师说道：“请问，我们能否有幸观看大魔法师的新创造？” “当然。萨米艾尔先生预定将在下次核心魔环会议，也就是三天后进行展示，还请诸位散播这个消息。萨米艾尔先生对此次发布非常自信，将会使用自己最后的一次特权，要求召开全体会议。” “哇哦，每名大魔法师终生三次特权的最后一次吗？那一定是很了不起的东西。”另一名大魔法师犹豫了一下问道：“雷德，那个叫做钱镜的人真的完成了整个比赛吗？” “是这样的没错，但那个时候生存迷宫还没有开启，里面很多生物、魔法都只是半苏醒状态，因此难度会低很多。等到比赛正式开始，迷宫完全开启的时候，他已经在终点前了。” “所以，萨米艾尔先生才会临时终止比赛，避免结果泄露？怪不得……”那名魔法师显然想知道更多：“既然他违规了，那为什么还要给他奖品？” “不是奖品，而是元素币。”雷德非常郑重地纠正道：“奖品除了有交易价值之外，还饱含智慧，是给凭借自己实力真正通过考验的选手的。萨米艾尔先生当时了解到钱镜也不是故意想要破坏这次比赛，同时当时也不知道他曾运用了世界意志保护圈的力量，因此还是决定给他一些补偿。况且，萨米艾尔先生也要求钱镜离开后不能对外泄露生存迷宫的详情。所以，请一定要明确，钱镜并没有得到奖品，只是有些萨米艾尔先生自掏腰包的奖金。我作为萨米艾尔先生的扈从法师，会择机去地球要回这笔钱。” “大魔法师辛苦了。”几个人齐声说道，然后分头离开。随后，关于此次比赛所有的问题都有了明确的、标准的答案。“钱镜”这个名字，也从小道消息中的“传奇强者”，变成了“幸运的作弊的家伙”。 作弊在一般意义上并不是什么好词，但还有很多人持有不同的看法。能够在全面防备的大魔法师的终极生存迷宫中“作弊”，那其实也是胜利。作弊也是生存的一部分，可以说生物的每一次突变进化都是背离传统规则的“作弊”。没有这种能力，何谈突破和进步？所以，大家更多还是同情钱镜，获得了冠军却不被承认，拿到了奖金却要被追回，连带着白旗杂货店也受到环之联盟的处罚。 这一切都在大魔法师萨米艾尔的掌控之中，他就是希望形成这样的结局。移维中枢魔法阵的相关产品线正在成型，送去环之联盟备案的样品已经在路上，一个新时代正在他面前徐徐打开。 几日后，核心魔环会议上，萨米艾尔法师自豪地站立在同僚面前，拿出了“封印基卡”。那是一张扑克牌大小的硬板，材质同时具有玉器的光润手感和龙鳞的坚韧。如果仔细看，还能从繁复的魔法阵符文下看到鳞片层层叠叠的暗纹，另一面则是空白。 “多元宇宙自此将彻底改变。”他自信地说道：“长久以来，世界之间本源力量的差别、世界意志的隔阂以及规则千变万化的情况，严重阻碍了人员的流动和智慧的传播。那些强大的本源世界靠着无与伦比的兼容性、靠着拥有所有规则带来的压倒性优势，在各个方面高人一等。这样的情况可以改变了！环之联盟一直想要建立一套标准度量衡，为了让所有文明都能享受到宇宙发展带来的好处。这是个好想法，但在没有它之前，一切都是空谈。” 萨米艾尔法师高高举起“封印基卡”，移维中枢法阵就隐藏在这张卡的角落之中。“封印基卡，只需要付出一定能量，就能封印一个状态、一种功能、一个概念、一件物品，甚至是一个生物的时光分支！然后只要相应的能量，它就可以让里面储存的状态重现世间，可以反复使用，而且不管周围的世界规则兼容性有多差！是的，你可以储存一个火球魔法在里面，然后在水元素世界应用它，它依旧灿烂！” “过去，文明智慧的火花，受到跨世界规则差异的影响，难以重现——这种情况将终结；过去，一个文明的发明创造，在其他世界必然效能下降，故障连连——这种情况将终结；过去，我们要塞星，没有多元宇宙首屈一指的产品，我们对想要的资源没有定价权——这种情况将终结！”萨米艾尔大魔法师声音直冲云霄，澎湃的魔法通过高塔传遍整个星球，此刻就连巨大的沙尘暴也不敢呜咽一声。 他高高举起封印基卡，厚重的土元素、热烈的火元素、活跃的气元素和微弱的、但是顽强的水元素力量，共同进入封印基卡当中。随后，他将基卡放在自己头上。 在场的大魔法师都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周围的元素波动上，他们分明发现了类似时间静滞魔法和空间咒语的效果，甚至有某种能够影响世界意志的东西在其中。萨米艾尔法师被这复杂的咒语笼罩，并无痛苦，而是一直面带微笑、特别欣慰的样子。大约三分钟后，咒语完成，封印基卡已经改变，空白的一面上出现了萨米艾尔法师的全身像。 “这张卡，魔法系列、人物类别、传奇等级、大魔法师萨米艾尔环境，世界上独一无二。”萨米艾尔微笑着说道：“藉由它，我已永存。” 第95章 刚回来 经过漫长的一段跋涉，547号战舰终于抵达了地球。 照例，它是不能停泊在地球上的。环之联盟在地球世界的外围设立了一个中介站，本质上就是个半位面城市，战舰就停在那里。钱镜等人需要在这里换乘更加小巧而且不容易被发现的方式才能回家。 这个半位面城市有个低调的名字“天外镇”，意思一目了然，没什么可讲的。环之联盟的站点设在这里，其实对跨世界交流、交易等都是很不方便的，远不如像要塞星那样直接设在中心城市里。不过，地球有强大的本源力量，还有超级强者“超脱者”坐镇，即便面对环之联盟这样的庞然大物也具备足够的自主权。“天外镇”就是双方的边界，这里既是地球世界，但也不是地球世界，正好可以界定管理权。 “在这里别走丢了，要是去了平行世界的地球，想要回来就比较麻烦，手续特别多。”常胜队长还要留在舰上有其他任务，于是特意来送送钱镜、拉伊莎：“记住，咱们是本源地球，所有地球中最强的那一个。看好手中的通行票，别被人偷走。这里治安不是很好。” “谢谢提醒。我们离开战舰直接去检票点，从那里回去。”钱镜等人和常胜用力握握手，然后一起走下战舰的悬梯。 放眼放去，天外镇全是地球人。来自各个平行世界的人，以及其他文明世界人形生物都汇聚在这里，希望能够入境。这个入境特指“进入本源地球”，也就是对规则支持最好、机会最多的地方。只是本源地球一直采取严格准入的政策，宁可花费大量资源不断扩建天外镇，容纳来这里试运气的人，也要维持极高的进入标准，避免本源地球的发展历程被各种穿越者破坏。 交流是多元宇宙的主题，本源地球的超脱者们也都清楚这个道理，倒也不会犯下因噎废食的错误。从天外镇出发，有七个专门的平行世界地球供有胆识、有谋略、有本事的人“折腾”，算是七个试验田。试验田里好的经验再经过时间的考验和重复的检验，会沉淀到本源世界中去，然后增强所有地球世界的能力。坏的教训也会被反复总结，避免在本源世界发生，也防止其在其他世界重现。 常胜队长提醒钱镜的，就是不要让他们上错船，去了这七个平行的地球试验田。这七个地方真的是“进去容易出来难”，可想要永久留居本源世界地球，还就得接收这七个试验田其中之一的考验。 钱镜、拉伊莎等人天生拿的就是本源地球的居住证，这东西在天外镇是非常受欢迎的。因为本源地球的人可以做担保人，将其他文明的人带入本源世界，就像胡噶这样。双头食人魔省去了试验田的步骤，也就节省了很多时间和步骤。他非常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身份证件，显然对这种局面早有准备。 或许从一开始，在他知道钱镜来自本源世界的地球后，就已经有了这趟旅行的打算。他毕竟有两个脑袋，还是个经常思考的魔法师。当两个脑袋没有因为互相抬杠争吵而陷入内耗时，他还是相当聪明的。总之，他瞪大眼睛、警觉地看着周围，一路催促拉伊莎和钱镜尽快入境。 入境口很像是火车站的检票口，玻璃房子里面有检票员，之后还有安全检查的扫描。钱镜他们过来的时候这里开了三条通道，都有几十个人。这里没有VIP，于是只能老老实实排队。钱镜问拉伊莎，为什么不用白旗杂货店的通道回去，不就可以省去在这里排队了？ “要是从要塞星，咱们可以直接回地球，费用已经支付过了。而在这里，需要再支付两枚命运金币，而这还不包括开启临时店面的额外费用，十枚命运金币以上。”拉伊莎显然是查过相关的数据：“钱镜，你看那边，好多店铺，就是没有白旗的。这里这么多人流，而且是通往各个地球，我们为什么不在这里开设分店？” “对哦！”钱镜也表示赞同：“去要塞星那么远的地方，规则上会受到限制，商品也一样。比如吃的东西吧，两地的人种不同，光去除毒素就是超级麻烦的事情。同为地球，就没这些问题了。” “你再仔细看看，这些店铺都是谁家的，有一家是天朝开的吗？” 钱镜眯起眼睛仔细查看，一家一家扫过去，然后摇了摇头。“这真奇怪。就算咱们白旗杂货店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商机，总不能所有的平行地球都这样吧？等等，莫不成是因为本源地球的白旗杂货店出了问题，所以各个平行世界都收到了波及，所以这里才这么多外国人开的店？” “外国人”这个说法有些不妥，但是足够形象。钱镜看到了英文、俄文、法文、德文、日文等多种文字的商店招牌，就是没看到汉语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法是“正宗汉语”的，这不免让人有些难受。熙熙攘攘的人群边，一家店铺都没有，难道就这么被排除在多元地球村之外吗？ “这里必须要有咱们的分店。”拉伊莎斩钉截铁地说道：“多元宇宙很大，白旗现在的力量很小，没法独立走出去，但可以借助有关部门的帮助。可在这里，白旗若是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站住，岂不是贻笑大方？我们把触角伸到这里，便可以通过这里了解多元宇宙，将来就可以更好地走出去。只是……” “只是什么？”钱镜看拉伊莎皱紧了眉头，问道。 拉伊莎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心里想到了柳先生。作为白旗杂货店的老掌柜，佘老爷子长久以来的左膀右臂，掌握着所有关于白旗杂货店渠道的信息，按理说不该不知道天外镇这个地方。在没有渠道的时候，如果能来这里，然后和平行世界的地球做生意，也不失为一种好选择。 为什么他没说？拉伊莎自然而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一直以来，拉伊莎从柳先生那里得到的都是“无路可走”的感觉，佘老爷子的老朋友不愿帮忙、各种渠道没法打开、有关部门难以合作、外面的世界处处险恶。如果不是遇到钱镜这个超级乐观而且富有冒险精神的家伙，白旗杂货店根本不会有现在的活力。这一趟要塞星之旅，不仅成功地和有关部门建立紧密关系，仅就收入而言，也远超预计。钱镜的豆酱一号将旅行成本全都挣了回来，开儿童乐园促进销售的法子帮助白旗杂货店清理了大部分库存，这也是不少收入。当然最大的收入来自于“通行费”，两百多命运金币的净利，足够白旗杂货店很长一段时间的周转了。 为什么柳先生如此悲观？为什么他总是那副“干不下去了，赶紧算了吧，这太危险了”的样子？这不由得拉伊莎不起疑心。她决定要重新审视身边的每一个人。不过钱镜就不用了，他做的事情，除了有时候会犯点傻之外，没有一件不是为了白旗杂货店更好的。 长长的队伍慢慢往前挪动，拉伊莎脑子里想着柳先生的事情，钱镜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不远处的店铺。他很清楚，想要从已经显得拥挤的市场中占下一块地盘，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它需要艰苦卓绝的努力和转瞬即逝的机会。不过，钱镜很有信心。他根本不在乎付出努力，毕竟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需要努力的。至于机会，热效率无限接近百分之百的便携蒸汽机怕不怕？超便宜的军团果汁儿厉不厉害？ 至于移维中枢制作的封印卡，钱镜并没有多想，他暂时还不能理解这件东西中蕴含着多么大的机会。远在“另一个世界”的萨米艾尔大魔法师准备用封印基卡改变成个多元宇宙，拯救自己深爱的要塞星，而钱镜现阶段只能卖果汁。就算是蒸汽机计划，他也得再将自己的魔法造诣提高提高，多学些咒语才行。 两个一直走神的家伙在胡噶的保护下避开了扒手，然后顺利通过安检，接下来就是传送回到地球了。这里使用的传送门也是环之联盟标准3型，功能稳定、费用便宜，可以将达到位置精确到一米之内。 “钱镜，一趟要塞星不容易，我放你三天假。”拉伊莎突然说道：“仓库的东西有些空，你就是来店里也没什么东西可卖。我需要去联系货源渠道，你正好休息休息。” “啊？太好了，我正好可以带着胡噶一起回家看看。”钱镜显得挺开心的：“老板，放假是从今天开始算，还是明天？” “明天。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咱们电话联系。”拉伊莎表情严肃，在走进传送门之前最后说道：“别忘了，四天后回白旗杂货店上班。” 拉伊莎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门的光幕之后，下一个就该钱镜了。原本他是要传送回白旗，现在就没那么麻烦，可以直接回家。于是，他改变了传送目的地，拽着胡噶一起出发。 重新回到地球，空气中一股熟悉的味道。在要塞星呆久了，一直被沙漠气候影响因而有了对比，钱镜这是第一次觉得地球的空气居然能这样湿润。水时时刻刻就在他身边，只要稍微集中精神，就能让它们提供水元素力量。他勾了勾手指，立刻就能召唤出一面小小的水镜来。 “地球上人好多啊！”胡噶瞪大了眼睛：“你们要这么多人口干什么，还有这么高的楼。空气中全都是人的气味……这就是顶级本源世界的力量吗？” “我也不是很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我们的人口事比较多，至少远超要塞星的规模。”钱镜左右看了看，然后指了个方向：“这边，我家就在这边。” 在没有导航的情况下，钱镜很容易就会迷路，但回家的路从来没有迷过。他的家在一个颇有历史的居民小区内，原来曾是某个工厂的大院。在这里居住的人，往上算一辈两辈，差不多都是工友。现在，为了保护环境，重污染的厂区迁走了，居民大院留了下来。 “这边的楼没那么高，看起来舒服多了。小人人，你在地球上是个什么身份？” “身份？我还是个学生，正在上学，白旗杂货店的工作也是兼职，我能有什么身份？这边的楼因为很旧所以矮，电梯也没有。不过大家都想搬走，全都等着拆呢。我家在这边。” “拆？我可以帮忙啊，这个我拿手。你说不行？那好吧。”胡噶两只眼睛不断左瞄右扫，看东看西，对什么东西都感到好奇。路上的交通工具，用红绿灯管理的交通，每个人都在用的手机，路边的各种小吃。他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东问西，一直问到钱镜家门口也没停下。 “这是我家。”钱镜用力敲敲铁保险门，在哐当哐当的声音里高声叫道：“妈，我回来啦！” 没人应。看看时间，很可能妈妈趁着周末不上班，出去买菜，或者爬山闲逛去了。钱镜拍拍身上，发现没带钥匙。他一身衣服还是有关部门的便装呢，钥匙之类的东西都放在学校宿舍，那个只有回家时才会提着的箱子里面。 打个电话就能联系上妈妈并叫她回来，不过钱镜想给她来个惊喜。开门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在保险门上画个把手，只要一拧就能打开。 “这里真的是你家？”胡噶忍不住说道：“小人人，越狱、走迷宫什么的我很支持你，可你要是偷东西，那就有些低劣了。别忘了，你可是终极魔法大赛的冠军！” “咦，难道咱们的守护者魔像不是偷来的？” “那是抢，而且是抢敌人的。”胡噶自有逻辑。 钱镜打开门，家还是老样子，熟悉中带着安全和舒适的情怀。他带着胡噶进来，给他倒上水，然后舒舒服服斜倚在沙发里，将脚往茶几上一放。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放松的了。 胡噶没有闲着，几个房间转着看，试图弄懂每一件东西的作用。他看到钱镜小时候的照片，从墙壁上找到些已经有些发黄的奖状，通过这种方式来理解地球人的生活状态。 不一会儿，门那边传来转动的声音，钱镜的妈妈提着菜走了进来。她猛一看到钱镜，立刻吓了一跳，差点顺手把胡萝卜当木柄手榴弹扔过来。 “死小子，你跑哪里去了，为什么手机不开？！” “我们刚从监狱跑出来。”胡噶好死不死地回答道。 第96章 说不清楚的变化 “妈妈，你别听他乱说，没什么越狱的事情。这是胡歌，我打工时认识的朋友。他的脑子与常人不同，说的话不要放在心上。我这次放假带他回来，就想吃妈妈做的菜饼。” 钱镜妈妈狐疑地看着自己儿子，然后用双倍狐疑的目光看着胡噶。超强的直觉让她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本来这个假期，钱镜说不准备回来了，想要打工挣钱，除了给自己换个新手机，还要体会一下社会生活。原来担心这小子容易迷路，千万别出什么问题，本不想答应，只是挨不过软磨硬泡。现在，这小子怕不是完全走错了路吧？ 怀疑要不动声色，试探应该暗中进行。“行，想吃菜饼没问题，中午就能做好。这次回来呆几天，都住家里怎么样？” “他住宾馆，我……陪他住，就不在家里睡了。”钱镜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个担保人的职责，不能真放胡噶一个人在外面。“我们吃完饭就去外面转转，然后在附近定个宾馆。” “回家不在家睡？你这样做很奇怪哩，你让你朋友睡床，沙发是你的怎么样？” “也、也行……”钱镜点点头，赶紧答应下来。 “把面给我搬过来。哦，先给你朋友拿点瓜子、松子之类的，就在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妈妈已经穿上了围裙，找出了踹面的搪瓷盆。“过来钱镜，给我说说你放假都干啥去了？” 钱镜让胡噶老老实实坐在客厅看电视节目，零食可以吃，水随便喝，就是不能乱跑乱动，然后赶紧去厨房接收问询。“我找了份工作，白旗杂货店，一家特别神奇的商店，店长是个美女。我在里面干营业员，一直忙着东奔西跑——哦，它刚刚开业，所以比较忙。” “再忙也应该能打电话回来！你不知道你有个迷路的毛病吗？我们好担心你走到深山老林里面去，然后困在那里，再见就变成野人了！” “没，哪能呢！现在有手机导航，我已经不迷路了。”钱镜皱了皱眉头，不说还没仔细想过，貌似自己在要塞星就没迷过路，哪怕是在终极魔法大赛的生存迷宫里。 一路穿墙过街，沿着笔直的一条线，从起点到终点，从来就没有过失去方向。哦，在半位面飞行城堡上也是一样，即便被以太魔像一直追杀，他和胡噶两个人在复杂的地下通道系统中绕圈闪躲，穿过一个个房间，也没事——这是怎么回事？ “万事还是要小心才好，你小时候好几次都出了问题，都是麻烦警察同志才找回来的。”妈妈一边干活儿，一边仔细端详儿子的相貌。似乎变得强壮一些，精神头也挺好，除了晒得有点黑，并不像受过什么苦。“你在一家叫做白旗杂货店的地方干活儿？这个名字好奇怪，都卖什么啊？” “什么都卖。前一阵子我卖出去好多豆酱一号，豆制品饮料，提神醒脑用的，挣了不少钱。”钱镜捏着妈妈的肩膀：“你给单位请个假，别忙了，去外面旅旅游，想去哪里都行。要是一个人觉得孤单，我出钱让你带着老姐妹儿去也没问题！” “口气真大，旅游很贵的，而且坑人的挺多，光让你买东西。” “我挣钱了，咱们肯定不能去那种特便宜的购物团，肯定得选正规的旅行团。如果办签证不麻烦的话，出国玩一玩也挺好。妈妈，你也应该好好休息休息，我能养活自己了。” “就干了半个月的活儿，敢说这话？孩子，你给妈说说到底挣了多少？” “换成人民币……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挺多的。”钱镜仰着头仔细盘算，那么多石元素币，还有一部分命运金币，要是换成人民币会不会引出乱子来？嗯，也许应该给有关部门打个电话问问，常胜队长不是说李长守处长可以处理生活中的事情吗？ 钱镜的这个样子落在妈妈的眼睛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哎呀不好，一定有问题。儿子是不是被人骗了？传销还是链子？虽然搞不太清楚都是怎么回事，可没一个是正经的。’她一边用力揉面，一边飞快想着办法。现在别的都不怕，就怕洗脑，你给他讲道理都没用。那种有组织、有计划的团伙，都会给人灌输一种‘只要和你不一样，就是不理解你，会妨碍你’的极端思想。这种人一旦遇到说教，立刻就会爆发，‘不听不听’这样的还是好的，万一自己跑出去，再搞出人命来才麻烦呢。 等等，那个叫做胡歌的，是不是“邪恶组织”派来监视钱镜的？那小子挺壮，而且进来之后眼睛一直左瞄右扫，就像个惯偷！为什么要放钱镜回来？对，一定是想让他骗家里钱去投资，旅游什么的都是引子，就像开车带你去看海，最后不还是卖房吗？派人看着他，一方面是担心他进展不利，另一方面或许是怕他迷路？不是没这种可能啊！ “镜子啊，你们那个白旗店，店长是谁？营业员平常都干什么啊？” “哦，店长是拉伊莎，中俄混血，长得可漂亮呢。哎，我应该拍张照片的才对，怎么老是忘？”钱镜挠挠头，“营业员先是盘点仓库，然后就是推销东西，满足客人的要求可真不容易。不过前一阵子我还做过临时掌柜呢。” 妈妈轻叹一口气，手上用的力气更大了些。“营业员做的舒心吗，你还要继续干吗？” “嗯，我觉得能在白旗杂货店学好多东西，也能认识不少厉害的朋友。妈妈，我回来了其实有事想和你商量。我想休学一年，至少用这一年时间在白旗，将它建设好。我相信，我如果有一年时间，肯定能打开局面，开发出一两个新产品，以后肯定不愁生活。妈妈，我跟着白旗，这段时间都学会魔法了呢！” “休学想都不要想！魔法我暂时也不想看，这些以后再说。你去跑个腿，到菜市场上买点熟肉回来，想吃啥买啥。只有菜饼不是招待客人的样子。还有饮料，你朋友喝酒吗？” “最好别给他喝酒，万一凶起来就不好收拾了，我给他买点可乐吧。”钱镜一边换上鞋，一边偷偷留下几个火柴人，防止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 居民大院旁边的集市可以说是什么都有，各种门头小店解决了老百姓衣食住行各个方面的需求。这里没有什么高大上，更不会狂拽酷霸叼炸天，有的只是邻里温馨的寒暄和家长里短的琐碎。 水果手机的专卖店是不会开到这里的，但不代表这里就没有前沿科技。钱镜先“切了两斤牛肉，一斤酱的、一斤五香”，然后就从隔壁看起了手机。从一开始，他就想打工挣钱换手机，现在终于抽出空来。钱镜身为豆酱一号的“供货商”，早就收到一笔以石元素币计价的巨额货款。虽然转成命运金币然后再转人民币，中间会有些损失，但钱镜是谁啊，这点小钱不在乎了。 “刘海屏？奇怪的审美，这个我不需要。大屏幕也用不太上，最好有那种电量特别大，续航超级好，容易携带的。”钱镜更像要个特别结实抗摔，最好能做到军用三防级别的。不过菜市场的手机杂货店肯定没这东西，或许有关部门会有吧。 “嗤……原来你是要老人手机啊。现在都是智能机了，你干嘛还买那东西？” “智能机，我还需要地图导航呢。”钱镜听隔壁的老板说牛肉切好了，于是着急走：“你随便给我拿一个吧，不好用我再换别的就是了。顺便拿个充电宝，一共多少钱？” 刚转完账，旧手机就挂了，它倒是尽忠职守到了最后一刻。钱镜空着手从家里出来，现在左手牛肉和新手机，右手提着两瓶碳酸饮料，正在集市上最后转转，看看是不是买点其他吃的回去。 “小龙虾不行，胡噶绝对没那个耐心，肯定连壳咬，会把妈妈吓着的。”钱镜正在琢磨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大叫一声：“站住！别跑！拦住他！” 钱镜循声望去，两个穿着交警制服的人正在追赶一个浑身酒气、上衣撕裂的男子。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上午查酒驾，这个人还被逮个正着？这是什么狗屎运气？还有，酒驾本来就不对，老老实实认错认罚改正就好了，跑个屁啊！ 别看现在跑得快，可你又能跑多远，真是没数儿！钱镜提着牛肉，刚好就在那个家伙冲锋的路上。他一边狂奔，一边还用双手拉扯路人，想让路人给身后的警察造成阻碍。钱镜对那人微笑一下，举起手里的牛肉，然后身子向后撤了半步。 逃跑者的目光被突然举起的牛肉吸引了一下，然后又被钱镜后退的姿态麻痹了，完全就没看到钱镜向前伸出的阴险的脚。当然，就算他看见了那只脚，也不可能在转瞬之间看到脚面上的那三个火柴人。 于是毫无意外地，他被钱镜绊倒了，结结实实一个狗啃屎，然后在地上滑出去一米多。那小子倒也硬气，还要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跑，没想钱镜又勾了他一脚，再次摔下去。 两个交警扑上来，一左一右，将他胳膊往后一别，这就控制住了。“谢谢大家帮忙，谢谢。”两个人还在找刚才是谁出脚相助呢，钱镜已经溜出人群，哼着歌赶紧往回走。 脚面有些疼，不过心里很开心，和得了终极魔法大赛的冠军差不多开心。终极魔法大赛和帮助警察抓人相比，难度肯定更高，但那件事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总还是欠缺点主动性。而且这次的动作做得很漂亮，障眼法和下黑脚一气呵成，堪称行云流水。 回到家的时候，菜饼已经蒸上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开吃。钱镜找来盘子和杯子，将餐桌收拾收拾。胡噶在家里倒是非常老实，一直专心致志看着电视中的纪录片频道。 “你这个朋友一直在看电视，特别安静。”妈妈说道：“他一直在问电视里面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发生过。钱镜，你是不是联系下他的家长？” “哦，没事儿，他就那样。”钱镜给妈妈倒上一杯雪碧，双手端过去：“妈，你辛苦了。以后我就能挣钱养家，让你好好享福。” “有心了，有心了，你只要过得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就好，不用担心我。现在工作也不累，就是怪想你的。” “我现在还不行，得确定能长久在白旗杂货店干下去，完成设想的计划，开发出新产品，才能接你过去。”钱镜挠了挠头：“我还是想说那个休学的计划，不过先吃饭，吃完再说。妈你也不用着急，两头跑也不是不行，我撑得住。而且你放一百个心，我肯定是将学本事放在首位的。姥爷不是经常说：人除了知识之外还需要手艺和本事，总能够养活自己，那才叫人。” “不错，你还记得。”妈妈喝了雪碧，站起身来：“菜饼差不多好了，我去给你们拿。” 钱镜和胡噶互不相让，一人霸占一半菜饼，然后再开辟牛肉的战场。胡噶将最好的赞美送给钱镜的妈妈，一直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饭吃得差不多了，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妈妈立刻站起身来道：“我去开，你们坐好就行。”钱镜以为会是妈妈的朋友、邻居来找她玩儿的，没想到是三名民警。 “这个是我的儿子钱镜，这个自称叫做胡歌。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好好调查，如果是传销诈骗，一定要管。我的儿子有着很好的前途，就怕他一时犯了错误。他这能算是自首吗？” “妈……你这是，你报的警吧？”钱镜捂住了额头，已经差不多将这件事情想清楚了：“妈妈呀，白旗杂货店不是传销诈骗的啊，我怎么会干违法的事情呢？” “如果没有更好，你给警察同志好好说说，什么都别隐瞒。”妈妈语重心长地说道：“在派出所你是安全的，好好听话，赶紧把事情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来，铐上。” “大姨，我们带钱镜是回去了解下情况，不上手铐的——只要他配合工作，不逃跑就行。” “我肯定不逃跑，完全配合工作，因为这全部都是个误会。妈妈没事儿，我就去说说，晚上肯定还回来睡觉。这事儿闹的，真没想到。”钱镜哭笑不得。 胡噶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似乎也要跟着走一趟，就把剩下的五香牛肉端起来，一仰脖吃了下去。“阿姨没事儿，我们晚上肯定回来，这没什么问题。钱镜开门穿墙都会，没什么地方能关住我们的。”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只有钱镜低下了头。 第97章 不正常的人 “钱镜同学，你的妈妈很关心你，怕你误入了传销或诈骗组织，所以让我们来调查一下。你不用紧张，先说说情况吧。” 钱镜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好好配合。白旗杂货店并不是一家传销诈骗组织，这点钱镜非常清楚，只是有些事情不知道该怎么说好。钱镜能够理解妈妈为何担忧，只是真没想过她会打电话报警。这下，该怎么跟警察解释白旗杂货店是个什么东西，难道要从多元宇宙的结构、本源世界的力量以及大家都可以穿越这方面来说吗？ 恐怕到时候不是妈妈打电话报警，而是警察打电话叫医生的问题了吧。 “警察同志，我坚决配合，我肯定会一五一十地讲。只是我有个忧虑，有些地方仅是我讲很可能讲不清楚。我能不能打个电话，让我领导一起参与进来。他叫做李长守，在政协工作，电话就在我手机里存着。” “这当然可以，你先讲一遍我做个记录，然后你再打电话如何？” “行。哦，还有一件事，隔壁的胡歌，他的脑子不是很好，总是记不住一些常识，而且一受刺激可能会发狂。那人挺可怜的，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嘿，你这个人事情还挺多。先说你自己的情况，其他的我们会谨慎处理。” 钱镜点点头，不再废话，开始说起自己准备在假期内打工的事情。穿越到要塞星这种事情还是不说为妙，大部分情况只能含含混混地带过。不过，白旗杂货店的地址，店里面工作人员的情况这些都是可以说的，至少算是个老实交代吧。 现在钱镜最想做的就是打那个电话，联系李长守。他表面上属于“政协外事后勤部门”这么个听上去就很不合理的单位，实际上是有关部门地勤部的处长，处理钱镜现在遇到的事情应该是本职工作。 钱镜逐渐意识到，自己在白旗杂货店的经历，已经让人生轨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甚至可以说开始和过去的生活说再见。当一个人能够伸手触摸到广阔的宇宙，当视野和心灵都被璀璨的星空填满时，他很难再回头甘于平庸。钱镜已经下定决心要出去闯一闯，因此现在是将过去的生活做一个安排，然后重新出发的最好机会。 “怎么走神了？”坐在钱镜对面的警察挥了挥手。“目前的情况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没有的话我需要核实一下信息。对了，你要打的那个电话号码是多少？我也需要登记一下。” 钱镜掏出电话来，再按开机已经不行了。新手机还放在家里，被警察带来的时候没来得及换——谁知道回家就吃饭，吃饭的时候就会被带走啊？无奈之下，钱镜只能将手机交给警察，请他帮忙弄开机，然后通讯录里面那个“李处长/政委”的电话就是。 随后他就被带到了“等待室”稍作休息，这里除了在墙上有八个大字的宣传标语外，就只有两把长条椅子，一桶纯净水和许多一次性纸杯。估计是为了防止意外，房间里没有饮水机，只是在纯净水桶上安了个按压式的出水管。 在钱镜进来之前，这里已经有个人了，正用破破烂烂的衣服盖着脑袋，发出沉闷的呼噜声，睡的正香。屋子里有股酒味，但还不至于令人无法忍受。“你在这边待一会儿，我去汇报一下情况。”警察指着另一条没人的长椅说道：“你先在这儿坐着，有什么事儿喊一声就行。” 钱镜点了点头，非常顺从地坐了下来。可等那警察走了之后，他仔细一大量对面椅子上的家伙，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看不清脸，不过那身衣着打扮，熟悉的裤脚和鞋子，不正是被自己伸脚绊倒的醉汉吗？ 一想也对，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儿，都会先往这个派出所送过来，而且隔壁就是交警支队，门都是通着的，临时将人往这儿一放也很正常。门锁着，窗上有栏杆，出门对面就是刑警。钱镜突然发现自己这个片区很有意思，至少三个警种凑在一起办公。哦，消防似乎也不远——尽管那是属于武警的，但至少也是警。 从这里逃跑，在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之前，估计就被周围的警察来个瓮中捉鳖了。钱镜待在这里没什么心理负担，也没什么事情做，于是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 三分钟后，对面的醉汉抖了一下脚，并在二十秒之后醒了过来。他先是疑惑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然后又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钱镜，便起身去接水。他明显仍未醒酒，身子依旧左右摇晃，端起水来能潵一半，嘴里的话也不怎么清楚： “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我来解答你的疑问吧：没有。”钱镜摇了摇头。 “不对，我之前见过你。”那人紧紧皱起眉头，然后突然扔掉纸杯子扑了上来：“对！就是你，是你绊了我一下。不是你的话，我根本不会被抓住！” 钱镜一下子从长椅上弹起来，贴着墙躲过去，“嘿，这里是警局，到处是监控！你还敢打人？” “打死你又怎么样？打死你又怎样？老子什么都不怕！” 这人是真疯还是酒疯，钱镜不得而知。或许他也会有清醒和后悔的时候，但在那之前，钱镜肯定不会让他白白打一顿。“救命啊！”钱镜扯着嗓子喊了两句，同时在手心里画出火柴人，并画了标枪给它。 火柴人只要动手，对面的人身上肯定会多个洞，只是这个洞在什么位置的区别罢了。洞开在脑袋心脏这种要害，那就是一条人命；其他地方差不多就是残疾。不过，伤人容易处理起来难，到时候怎么解释在别人身上开洞的方法，总不能说是六脉神剑吧？钱镜觉得，还是放出火柴人绊倒他，用非致命的方法解决这件事最好。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胡噶的一声怒吼：“小人人，我来救你！”就在钱镜转头看的这个瞬间，胡噶直接撞破房门，身上挂着一堆木条，一下子就把那醉汉撞了出去。只听得PiaJi一声，墙上多了个人形，胡噶后退两步，仍旧将钱镜挡在身后。 门外的警察直接傻了。他刚刚做完笔录，也是要把胡噶暂时放在这里，然后去找领导汇报情况，没想到看到这么凶残的一幕。在不借助任何挂钩、黏胶的情况下，一个人居然能够稳定地吸附在墙上，这是什么情况，这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做到？恐怕就是开辆车来，也不一定能做出这种效果吧？ “小人人，你没事儿吧？刚才你犹豫啥呢，揍他啊！”胡噶扑扑胳膊，将身上挂着的碎木条、活页和门锁扫掉。“我们在战技研究院里学过：要是不反击，就会失去反击的机会。” “你下手太重了，那个人还能活着吗？”钱镜仔细看着墙上的人形，然后对门外的警察说道：“报警……不是，打电话叫急救吧，那个人还在喘气，或许还有救。” “没死？这不对啊，你们地球人类应该没这么解释才对。” 胡噶还不太了解地球上的生活习惯，但是他绝对不会不懂战斗。钱镜经他提醒也回过神来：刚才这凶狠的撞击，即便是加固的木门也都变得粉碎，然后余势不减地撞在人身上，人都被嵌到墙上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说得对，这有问题。”钱镜肩并肩和胡噶站在一起，一边调动周围的水元素，一边在掌心绘制黑心陷阱咒。“胡噶，你还记得有关部门的联系方式吗，赶紧叫他们来人！” “行！”胡噶话音刚落，墙上的人歪着头，睁开眼睛看着他们两个。 红色的，如同果冻一样的物质，从他的眼睛里缓缓流出。 第98章 介入的世界 “这是怎么回事？”站在门外的年轻警员看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正常人谁遇到这种情况都得傻，毕竟是一个身体都凹陷进墙里的、本应死掉的人，突然又活转过来，正在一部分一部分从墙里出来，并显露出凶狠可怕的表情。 “还能怎么回事儿，见鬼了呗！别愣着，赶紧叫人！”钱镜的提醒非常及时，那年轻警察大声呼喊起来。就趁他视线从房间里稍微移开的机会，钱镜命令火柴人发起攻击！ 三个火柴人，六根标枪，准确命中墙中人的额头、心脏和四肢。心脏和大脑本来就是要害，针对四肢的攻击瞄准的也是骨头的关节，至少具有终止行动的能力。不过，墙里面的家伙生命力极端顽强，被攻击后只是略作停顿，仍旧将自己从墙里拔了出来。 “这古怪的东西，某种亡灵生物吗？”胡噶双手指尖已经准备好了闪电正要发射，却被钱镜一把拽住。他使个了眼色，原来是隔壁的警察听到声音都赶了过来。 “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你们两个出来，小刘带他们去旁边呆着，一直看好喽！别再出什么事。警棍、叉子拿过来。” 钱镜和胡噶从破损的门洞中离开，不过钱镜仍旧在不断地画火柴人和标枪，并且都留在了房间附近。他们两个刚被带离，就听到身后警察正在向屋子中的怪物喊话：“现在，不许动！服从命令。第一次警告，立刻站好，双手放下，不许动！如果你再动，我们将升级武力、使用警械。第一次警告，站好！第二次警告……” 那个胸口被胡噶撞烂的醉汉依旧不为所动，哪怕身体许多骨头都已经扭曲，但还是可以摇摇晃晃地站立着。从他的口鼻、耳朵中，不断冒出淡淡的红色烟尘，而从泪腺中涌出来的红色果冻物质也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对于警察的喊话，他完全不予理睬，反而露出狰狞的表情，像是野兽一样四下嗅探，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低沉吼叫声。 “最后一次……该死的！” 怪人左右看了看，然后朝门口的警察们发出一声熊一样的怒吼，然后转身冲向另一面的墙壁。“咚”一声，整个屋子似乎都晃了晃，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而下，隔壁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警察局结实的墙壁上出现一个近似人形的凹陷，一道裂缝横贯整面墙，外面的街景都能从裂缝中依稀看到。 那怪人撞得有点懵，摇摇晃晃倒退了三步，又发出两声吼叫。“跟我上，拦住他，别让他上街危害别人。” 众人一拥而上，拉拽、擒拿全都用了出来，却依旧压制不住那个怪人。他似乎不知道疼痛，力气也非常大，远超常人十倍，即使被压在下面，依旧努力挣扎着。 “扳他手肘！压住后脚腕！手铐呢？上铐子！！” “队长，不行，他能从铐子里把手抽出来，骨头挤断了都和没事儿似的！这不会是个僵尸吧？不过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有僵尸？” “叫你们平时多学业务，别看那些黑驴蹄子洛阳铲什么的……”队长大声喊道：“压住压住！用绳子捆起来，加快速度！” 钱镜早已经下令让火柴人帮助警察制服这个怪人，只是人太多而且场面又乱，误伤的可能性太大了。它们攀援在墙壁上，躲在吊灯和窗台后面，手持细针一样的标枪一直保持着戒备状态。 突然，那个怪人猛地往前一挣，居然从腰部开始撕裂成两截。他全身开始散发高热，只用了两秒钟就把衣服、头发点燃。警察们全都被烧伤，只能从他身上下来：“灭火器！快拿灭火器！” 那个怪人全身都烧成亮橙色，但依旧可以活动。他拽过断裂开的下半身，与上半身砰地一声对接在一起，然后继续尝试站起来逃跑。这绝对已经不是个人类而是个怪物，在场所有人都清楚认识到这一点。已经有警察开始掏枪，并让其他同事让开射界，避免误伤。 火柴人出手了，标枪以极高的速度投射出去，从上至下贯穿怪物。一瞬间，燃烧的怪人像是被许多狙击枪同时命中一样，身体炸出许多窟窿，支撑结构受到了严重破坏，只能重重摔到地上。可惜火柴人用的标枪直径太小，所以还无法造成反器材狙击枪那种在人身上打哪断哪的效果，因此这样的攻击依旧没有杀死火人。别看他的脑壳被打穿，从头顶到下巴、胸口、骨盆一条直线都被洞穿，可它依旧在行动。正常人类的器官、要害都失去了效果，他真的变成了一具火焰僵尸。 由于火柴人使用的是钱镜的力量，所以隔壁的钱镜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这相当于通知他战斗已经开始。钱镜算了算，正常投射完他画出来的三十多根标枪最多需要三秒钟时间，而现在十秒钟都过去了，他依旧处于被全力借力的状态。这只说明一件事情：火柴人自己上了，情况依旧没能得到控制。 事实正是如此。警察拿来了灭火器，猛喷在火僵尸身上，白色的烟雾弥漫，火柴人借着这个掩护冲了上去。它们借助高速以及非常集中的爆发点，将钱镜的力量一次次怼在火人身上，只是第一轮冲锋就把它的脑袋打扁。之后，这个家伙身上但凡是坚硬的地方，全都被火柴人揍了一遍，争取打断每一根骨头。只是它身体的温度太高，火柴人贴上去就会被点燃，因此没法进行渗透。可就算打一拳就跑，火柴人还是有可能会被烧坏。 半分钟之后，火柴人全部因为烧毁而消耗殆尽，钱镜也重新获得身体控制能力。隔壁的警察喷完了灭火器，然后用防火布将火僵尸一裹，再用摩托车上的铁链锁起来。他们能这么顺利，都是火柴人暗中打碎了火人的身体，让它根本没法反抗。火僵尸仍然还能活动，可是骨头都断了，肌肉的力量没有支撑，也就没有威胁。 “打电话，让有关部门来处理一下。”刚才说别人不要看黑驴蹄子洛阳铲的那个年长警察说道：“算了，我来吧。你们看好这里，别让这东西再跑了。还有，注意保密，谁也不准说，谁也不准传，我会给你们找到解释的。” 这名警察说完，就来到钱镜和胡噶的房间，打发别人出去，然后搬来椅子坐下。他先是打了个电话，接通后直朝里面说了句“663情况”，然后就挂了。 “刚才那个家伙发酒疯了，而且还吸毒，药物作用下好像很强似的，这才能从墙上下来，你们明白吗？”他吹了吹烫伤的手心，皱着眉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大好生活不珍惜，整天折腾自己，以为是找刺激，其实是尽可能让自己死得更低贱些。酗酒、吸毒、发疯，这有什么好的，你们说是不是？” “是，那样做绝对是错误的。”钱镜用力点头，胡噶也学着钱镜的样子用力点头。 “行，你们再待一会儿，我们整理好文档就回来。小胖，你撞门的事情就当没发生，打个醉鬼也没什么好说的，就不用赔门的钱了。估计你们一会儿就能出去了……” 屋门传来“当当”两声响，不等谁去开门，它就自己打开了，走进来的竟是李长守。屋里的警察立刻立正：“政委，你怎么亲自来了？” “来看看你现在怎么样，离开部门来到基层，干得还好吗？” “保证完成任务，让人民满意，领导放心！政委，我有事情要汇报，是不是换个地方？” “不用。王川虎带队过来了，你们过去是战友，你去找他就行。我来是有其他事情，和这两个人有关。”李长守笑着跟钱镜说道：“钱镜，我听说你是被你妈妈举报参加传销组织？说真的，我干了这么多年了，也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情。你现在感想如何？” “我妈疼我，这就是我的感想。”钱镜捏捏鼻子：“她是怕我走错路才这样做的。我只不过进来和警察叔叔聊聊天，我妈在家还不知道怎么担心呢。你能先借我手机打个电话，让她安下心好吗？” “噢，原来这也是……”那警察挠了挠头，然后立正给李长守敬了个礼：“政委，我去处理另一边的情况了！” “这是我以前带过的兵，也曾经在有关部门干过，后来受了点损伤，跨世界穿越会对他的健康造成不好的影响，于是就转业来当警察了。”李长守坐到钱镜对面，掏出自己手机来：“手机在这儿，你随时可以打。不过，你想好怎么跟你妈妈解释了吗？” “先给她说我在这里都好，误会解开了，我这不是传销。”钱镜一边拨号一边说道：“对了李政委，你能帮忙作保吗？我怕我妈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作保没问题，关键是你以后怎么办呢？”李长守将手放在手机屏幕上，看着钱镜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若是继续在白旗工作，肯定少不了要去其他世界，很可能一走就是好久。机会好了，挣钱肯定不少挣，可是危险也少不了。这一次要塞星，连红棍、笔头和三只耳都重伤。身体好不容易变回来，不过大脑都不同程度受伤，康复还很麻烦。你也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或者回到地球。这些风险甚至比战场上都大，你想好了吗？” “我……我想去白旗，这个机会太难得了，我想闯一闯。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妈。所以……”钱镜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想跟她坦白，说说白旗杂货店是个什么地方，多元宇宙是什么样子的，有关部门是存在的。我想去探索未知，就像宇航员那样。” “你准备全说？”李长守愣了一下道：“据我所知，历届白旗杂货店营业员还没有这么干的。” “都不说吗？理论上反正可以随时打电话回来，不说也是可行的。但是这不代表不能说对吧？说了之后我再回家也就没有心里负担，有什么就谈什么多舒畅。”钱镜捏捏鼻子：“正好你在这里。如果你能帮我这件事，给我妈妈好好解释一下，做个证明，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一个大人情？那这就不是小事情了。”李长守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可以。一会儿我可以跟着你去见见你妈妈，帮你做个证明。如果你什么地方说的不准确，我还可以帮你纠正。说与不说各有利弊，世界上没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情，你只要下定决心就好。” “那咱们就说定了。”钱镜突然发现自己也用不着打电话，直接带着李政委回去就行：“咱们这就走？” “行啊。我给小齐说一声，先领着你们两个走一趟。” 出了门来，钱镜就看到“齐警官”正在和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子说话，另外还有两个“中山装”正从大门破损的房间里搬出一包用防火布捆着的东西。“政委，那是怎么回事啊？那人好像不会死似的，就像个活僵尸，被胡噶撞到墙里面去还能行动。” “我一来就找你们两个去了，那边的情况还没去了解，所以没什么可说的。” 即便被打了一顿，用铁链子紧紧绑住，那家伙仍旧在挣扎。火柴人打断了它的骨头，可它之前还自己撕裂了腰呢，对接上之后不还是恢复了？经过之前一段时间的沉寂，它已经恢复了一定的行动能力，因此挣扎得越来越厉害。 “你得小心这东西，它可以升高温度，就像着火一样，我估计得有七八百度吧。”齐警官张开手掌：“老虎你看，被他烧了之后，皮肤里面有一些黄色的小点。” “明白了，我车上就有药膏，你抹抹，然后给大家发下去，这种伤很快就好。” “看来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吧？到底怎么回事儿，要不要我们做做准备？” 王川虎整了整衣服领子，抿着嘴向钱镜这边看了过来。李长守点了点头，王川虎才压低声音对齐警官说道：“平行裂缝，注意失踪和突然出现的人口，应该是477类别的事件。” “477，虽然麻烦点，但是比预想的好多了。”齐警官拍拍战友的胸口说道：“明白了，平时我们就瞪大眼睛看着，有情况就通知你。要是不忙了就去我那里坐坐，给我儿子带点稀罕礼物去，我请你喝酒。” 王川虎点点头，跟着其他中山装，押送着那包扭动的火僵尸离开了。 第99章 不要迷路 警局内众人依旧在为收尾工作忙碌，一墙之隔的外面则依旧平安喜乐。钱镜、胡噶两人跟着李长守从里面走出来，时间其实不过下午三点多。阳光正晒、空气正热，白晃晃的大街上没几个人，因此根本没人听到之前撞墙的响声，也不曾注意到那一场短暂的抓捕。 “这种事经常发生吗？”钱镜突然问道。 “什么事？哦，你是说刚才那个发疯的僵尸？不不，不常发生，最近才有了这么几起而已。”李长守出了院子就给自己点上了烟，对着天空吐了一口。“现在总体上挺好的，而且越来越好，大家都很有盼头，这是好事不是吗？” “477是什么意思？”钱镜问道：“刚才我听到你同事的对话了。什么叫做477状况？” “那是有关部门内对于危机事件的代号，477就是平行世界穿越，且没有造成危害的事件。那个全身着火的家伙也是地球人类，和你我并没有什么不同。因此发生重大生态灾难的可能性极低。”李政委一边走一边说道：“以后你在白旗，少不了要和平行世界的地球打交道，这种事情也会遇到的。” “我会碰到平行世界的自己吗？” 李长守轻轻弹弹烟灰，然后点点头：“是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你会对平行世界与咱们世界的相像程度感到讶异，也会震惊于两个世界的不同。我的建议是：你就当自己遇到了失散多年的双胞胎，时刻牢记他是他，你是你，这样心里会好受得多。你想帮就帮，但千万不要将自己的生活让给他。我们有一些同志就是丢失了生活，迷失了自我，最终结局都不好。” “是啊。平行世界、多元宇宙，这些东西从概念一下子变成现实，会剧烈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和处世态度，处理不好就会出问题。所以，我才想将所有事都告诉妈妈，不想将它们都憋在心里。” “你这样想很好。”李政委笑了，表情里带着欣喜。剩下的半截烟他也没吸，掐灭之后扔进了垃圾箱，然后用手拍拍钱镜的肩膀：“我就知道你是个能够深思熟虑的人，不是表面看起来总是那么愣头青。” “谁说我愣头青，难道是常胜？” “是的。不过我觉得他是对于是你去当人质救出封灵竹而不是他这件事有些懊恼，他始终觉得责任和风险都应该由他来承担才对。”李政委很骄傲地说道：“我们的同志都很有责任心，这是件好事不是吗？” “当然。”钱镜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李政委，我……你之前说了有利有弊。我是说，如果将所有事情告诉妈妈，会不会有奇奇怪怪的坏事找上来？比如这次的疯狂醉汉僵尸……是不是因为我穿越过，或者因为我是白旗杂货店的员工，所以才出现的？” “两者并没有这样的关联。你是不是曾经穿越过，不会增加你身边这类事情发生的概率——除非你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东西，它们跟着你回来，这方面你确实得注意。”李长守指了指周围的街道和行人：“我们每日的工作就是维持这里的和平与安宁，铸造一条隐形的坚固长城，保护和延续地球人类文明共同体，尤其是本源世界。你想想要塞星的情况，你何曾在地球上看到那么多外星人？” “那……刚才的醉鬼僵尸？” “你真的想知道？”李长守看钱镜点了点头，略作思考后说道：“你也知道咱们所在的地球叫做本源地球，其他还有许多平行世界地球。平行世界之间的通道会比去其他世界简单些，但仍旧有着严格的限制，不是那么容易穿越的。只是……” “在所有地球的平行世界中，或者说在整个多元宇宙的本源世界和平行世界之间，出了一个特例，我们叫它暗日地球。它是一个平行世界，历史与地球极端相同，至少在20世纪初还是一样的。如果要核对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果，精确到每一个人的生死，你都不会发现区别。不过，暗日地球的太阳突然出了问题，光能辐射量毫无预兆地突然下降三成。” “于是，地球温度急剧下降，超级严寒到来，摧毁了所有政府结构，甚至连宗教都不得不进行改革，只有人类生存主义能够存在。其他的，没有将生存放在第一位的，全都被严寒清理掉，毫不留情。咱们常说的生存权、发展权是最首要的人权，并非没有实践经验。” “暗日星球艰难挺了过来，这个艰难指的是一多半人口和九成七的物种从此消失，很可怕是吧。不过他们没有二战、没有超级大国、没有冷战，更没有代理人战争，文化方面发展缓慢，但是科技突飞猛进。” “这个暗日地球原本是个非常好的观测学习样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和本源地球的关联突然变得非常紧密，平行世界的屏障极端脆弱，到处都是漏洞。我们只知道在整个多元宇宙，这种现象是唯一的。因此，暗日地球有时候会有人突然到这边来，咱们也有过去的。” “两个世界做了协商，互相引渡误入的人，一同研究这个异相，目前关系挺不错的。但是，事情总有例外，坏人永不会完全消失。暗日地球上有些东西地球上没有，比如一种强大的生物热源催化剂，叫做矩阵电池，粉末状，可以极大激发人体能量，即使面对零下一百八十度的严寒也可以生存。它是一种伟大的发明，但是在坏人手中它可以用作兴奋剂，甚至添加药物后可以做毒品。” “你看到的那个醉汉，他并不是醉了，而是装在胃里的矩阵电池粉末泄露了。他事先吞下装有粉末的塑料袋，然后想办法穿越过来，这是种危险的贩毒方法。在你们报警之前，我们已经侦测到异常信号，其实就在附近寻找平行世界破口呢。” 李长守指了指自己耳朵，钱景这才发现里面有个通讯器。“根据老虎的报告，胡噶的猛烈撞击将他胃里的矩阵电池整个挤爆了，导致能量过分溢出，直接将他烧疯了。这也是意外，也是他咎由自取的必然结果。钱镜，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危险——咦，你家是往这边走的吗？” 他们一行三人在钱镜的带领下离开了大路，钻进了某个小区的公园广场。这里在晚上会被舞蹈、羽毛球以及散步的人们占领，只是现在完全被酷热的太阳统治着。他们脚下的道路通向广场，并且绕着广场转了一整个圈子，并没有继续向前的分支。哦，如果他们踩着草坪、翻过花坛和小区的围栏，或许可以继续前进。 “在刚才的转弯处应该左拐的。”胡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记住了来时的路，但是不确定你这条是不是捷径，所以就没说。” “呃，我似乎又迷路了？我只有经常走的回家的路比较熟悉，这里我很少走，估计……”钱镜左右看看，然后紧紧皱起眉头：“奇怪，为什么我还是有种应该朝那个方向走的感觉？就算被你们提醒知道那边是错的，可感觉依旧不变。” “如果没有我们，你是不是就走过去了？”李长守轻轻一拍钱镜的肩膀：“走，咱们过去看看那边到底有什么吸引你。” “有必要吗？”钱镜嘴上客气着，心里还是很感谢他们这样做。迷路的毛病已经困扰他很久了，而且在十岁之后愈演愈烈。幸亏智能手机和导航软件横空出世，才救了他一命。 越是离家近，越是不会迷路，而且在要塞星也没有迷过路——这件事很是奇怪。钱镜在胡噶和李长守的左右保护下，穿过草坪，一直来到围墙边的一棵柳树前。 “呃，我迷路了。”钱镜说道：“就是在这里，‘应该继续走’的感觉消失，我很明确知道自己迷路了。每次迷路都是一样，走了一段时间后我就会醒悟，然后重新开始找路，然后再次迷路——这病挺烦人的。” “也许不应该这么早下结论。”李长守扫视四周，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还是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定位我，然后在咱们的数据库里查查这个位置，看看有什么结果。” 胡噶也开始四下寻找线索，并且释放了某种魔法，形成一股接一股不断推进的气流扫过整片区域。钱镜仔细观察这个法术的元素构成，猜测它应该是某种侦查咒语，专门寻找异样的点。不过，气流形成的波浪并没有提供任何线索。 钱镜已经将迷路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但在李政委和胡噶的带动下，他第一次特别关注这件事情。在魔法方面，他的侦测能力不如胡噶，其他方面也没有李政委那样来自有关部门的技术支持。不过他有火柴人，而火柴人找线索的能力并不差。 他将火柴人释放出去、分散开来，并且命令其中几只沿着之前的来路搜索。此时，胡噶停下了魔法，摇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获，李长守也放下电话，表示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火柴人跑过来，用力伸手向前指，表示自己发现了奇怪的东西。钱镜赶忙跟着上前，走了大约十多步，看到那个火柴人停了下来。它就站在大路上，然后轻轻跳起来，在钱镜膝盖左右的告诉嗖的一下消失了。 “这里有古怪！”钱镜把另外两个人叫过来，然后伸手摸向刚才火柴人消失的地方，但是一无所获。手指尖只能感觉到微微的风，其他什么都没有，连根蛛丝都没有。 “怎么了？”李长守眯起眼睛仔细看，胡噶也好奇地蹲下身子。就在这时，一只火柴人凭空出现，从刚才消失的地方又跳了回来。“这不是你的召唤生物吗？从哪里出现的？” “是啊，从哪里来的呢？”火柴人在别人眼中看起来都一样，不过钱镜可以分辨它们。刚才跳出来的这一个，正是之前消失的那一个。他立刻想到了“夹层空间”，斯坦奇大魔法师那群人曾用它来进行走私。火柴人横跨二维、三维，具有与众不同的维度视觉，因此能够发现这种空间夹层。 “这里的空间有问题，我的召唤物能够看到一些细小的空间裂缝，咱们的肉眼看不到。” “我也看不出什么，但你的召唤物刚才突然出现，已经明确说明这里有问题。我叫一支队伍来这里检查，带上最好的空间装备。” 钱镜点点头，这样就很好，他不能要求有关部门做得更多，不过他可以对自己提出要求。 出于不断开发心灵塑形墨水能力，扩展这项异能用途的目的，钱镜总是会多做一些思考：这个时候我能做什么。火柴人的全部能力都来源于心灵塑形墨水，既然它可以用二维化的身体进入空间夹层，那就代表心灵塑形墨水是可以的。 二维化的火柴人可以进出，但是三维的人手就触摸不到。怎么才能形成这样的状态呢？回家的一路上，钱镜都在思考，终于在敲门前大致有了个想法：如果角度合适，二维世界可以刚好只把自己并不存在的“厚度”显现在三维世界中，这样谁都看不到它。只有同样可以将厚度变为零的火柴人可以进去。怎么改变这个状态呢？只需要转个角度就可以了，就像火柴人转个身，用有图像的那一面对着人。 可是空间裂缝不是火柴人，它不会听从钱镜的命令。因此需要转动三维世界的坐标轴，带动二维的空间裂缝一起旋转。那就需要在高一维的层次操纵三维世界。好吧，这是挺绕的，但通俗来说，就是在一个封闭的门上插个门把手，然后拉开它，就能看到后面隐藏的东西。 具体要怎么做呢？钱镜想到了移维中枢，其本质不就是平面上形成真实的三维吗？升一维是可能的，但要在三维世界做，那就需要先掌握空气中画画的能力，还要搞定“四维画”的算法——这每一项都不是想想那么简单的。 “看来学无止境啊……” 门一打开，妈妈惊喜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镜子，你被放回来啦！你的朋友也没事儿？！咦，这位同志是？” “同志你好，我是安全局的李长守，我有关于钱镜的事情需要和您谈谈。” 钱镜惊了，怎么从政协变成安全局了，这有关部门“有关”的能力也太宽泛了吧？对了，李长守似乎还有军衔，他一个人领多少份工资啊？ 第100章 关于钱镜的报告 “我有点没听明白，你说的这个白旗杂货店，是归你们有关部门管理的地方吗？” 李长守擦擦额头上的汗，接过钱镜递过来的一杯水，顺便收获了钱镜用来表示同情的眼光。钱镜妈妈问得太细致了，几乎除了需要保密的，其余全都问到了。李长守上一次被人问到窘迫的地步，还是第一次去见（准）岳父岳母的时候。过往的经历和如今的遭遇渐渐重叠起来，如同情景重现。 “臭小子，原来是这样一家店。说，你是不是看到人家女老板特别漂亮，就不管不顾了？连学业也不要了？” 钱镜瞪大了眼睛，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谁都受不了，可偏偏其中还有一部分扣对了，这让人怎么回答？他从来不敢在妈妈面前撒谎，因为每一次都会被看出来。“我是想休学一年，只有一年而已。不过可不是为了放弃学业。我现在反而觉得学习特别重要，没有学习就当不成魔法师。” “休学不行，至少现在不行。”妈妈摇摇头：“你想去白旗杂货店然后通过它见见外面的世面，这个妈妈不反对。妈妈只是挣钱少，不然也想让你去国外，倒不是为了一定要学习什么，主要还是为了开开眼界。不过，你刚进入白旗，一切都没有稳定下来，这个地方到底怎么样、值不值得立业你都不清楚。因此你不能休学，至少要到一年之后，你弄懂里面的道道再说。反正你本来报的就是兼职，先按照兼职来干。” “那样我可能会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如果兼职让你忙不过来，那要么是你的能力不足，要么是它给你的工作量是全职的而不是兼职的。”妈妈非常坚定地摇摇头：“只要满足这个条件，我就支持你。” 钱镜挠挠头，然后用力点点头：“好吧……我先不办休学，同时干着兼职，看看能不能坚持下来。唉，这样我学习魔法的进度就慢了。” “魔法？魔法要是这么好的，怎么不见大家都学魔法？你怎么不问问李处长这个问题。” 李长守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自己又被提问了。“魔法啊……法师们在地球上能用魔法，这没什么问题，不过支持魔法的资源太少，无法发展成全民受益的稳定文明。其实仙术、佛法、神术什么的也是这个道理。钢铁、木头、互联网大家都能用，可是天才地宝哪里够分？最终，只有让大家都能受益，全社会都能发展，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在多元宇宙里，是魔法更强还是科技？” “殊途同归、各领风骚。”李长守说道：“说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可能有点不确切，但罗马的确不是一天建成的。路都是通的，能走多远看的还是个人努力，当然也离不开团队、社会、体系的支持，这就又牵扯到天、地、人的关系了……” “听到了吗？要靠自己努力！”妈妈立刻做出了总结发言：“魔法、科学都很好，但是你别三分钟热度或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样肯定是不行的！” 如果说“听妈妈教育自己”也是个技能的话，钱镜的熟练度绝对已经练满了，他只要听一个开头，基本就知道后面会说什么，这都是他日常生活的基本状态。总之，结果很好，妈妈终于理解了地球上有个可以通向外星球的商店，钱镜以兼职的身份在里面当个“业余宇航送货员”。这个商店有政府的官方部门在监管，做的都是正经商品的生意。所以呢，只要钱镜不落学校的功课，至少保住毕业-学位-找工作这条后路，那么他可以利用自己的课余时间去白旗杂货店打工。 这件事敲定之后，钱镜放下了心中的一件大事，终于彻底放松，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尽管这一晚上他睡在了沙发上，还聆听着自己床上胡噶连绵不绝的呼噜声，但依旧特别香甜。 刘长守实在是挨不过钱镜妈妈的热情，走的时候揣上了一保鲜袋的菜饼，带回去和队员们分分。他出门打了个车，一路坐到当地政协的门口，然后登记了工作证，提着菜饼进去。在里面七绕八绕之后，他就绕进了有关部门的办公区，正好碰上了王川虎。 “老虎，过来，还没吃晚饭吧，我这里有菜饼尝尝。” “政委，我去食堂就行。” “想得美，来我办公室，说说警察局那边的情况，边吃边谈。”李长守举起菜饼：“吃东西方面我什么时候骗过人？我之前尝了点，这东西绝对好吃。” 王川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直接形成一个“川”字。李政委的确从来没有请他们吃过难吃的东西，但是跟他吃饭会惹上外号的。之前的不说了，最近倒霉的就是常胜，多了个“腐乳将军”的外号，以前他的外号可只有“将军”两字，寓意“常胜将军”。据说常胜喜欢吃臭豆腐，甚至还喝汤的传闻就是和李政委有关。 看着那一袋子菜饼，从没怕过什么敌人的王川虎有些怂。之前被叫做“辣虎”、“大虫”、“猛虎”都不错，可要是以后被叫做“菜饼虎”或者直接“菜虎”，那就没脸见人了。“政委，汇报工作没问题，您把菜饼放下行吗？” “咦，我没记得你不吃菜啊？” “我吃菜，我挺喜欢吃的，只是吃东西影响说话。” “也对，牙齿上沾着菜叶子，说话是不好看。”李长守顺手将一整袋子菜饼交给王川虎：“这样，你先拿着，汇报完工作后回去自己吃。来吧！” 带着“完了，这下菜饼了”的念头，王川虎跟着李政委进了办公室。他尽力平复一下情绪，然后将战术小组和情报小组分析出来的信息讲给政委听。 “下午的死者是咱们这边的，叫做郭晓，本地人，家里还有三个务农的哥哥。他之前有过小偷小摸和诈骗的案底，这一次很明显是被人利用，带去暗日地球，送回来当做运毒的驴子。经过对尸体进行分析，可以确认这一次运送的是四百克左右的U型矩阵电池粉末。” “四百克？这么大的量如果在胃里炸开，正常人会立刻死吧？这个郭晓怎么还能挣扎那么久？这个问题你们查了吗？” “我们做了多次模拟分析，一种可能是胡歌的冲撞将他的胃挤破了，有些粉末散落在腹腔，因此没有形成聚集效应。但是因为他曾经撕开了自己的腰，所以这个假设没法得到确认。另一种可能：他不是人。”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李政委拿出一根烟夹在手指间，不过没有点燃，只是来回摇晃它：“现在有两个问题，这一次的U型毒粉是不是鹰巢出来的。另外，四百克的数量不少，进来之后应该有接应才是。接应是谁？” 王川虎点点头：“实验室那边还在加紧分析，确定U型的详细成分构造，来最终确认制造者。情报组那边也没停下，一直在分析周围所有街景的视频，定位穿越点和接应人。再有三个小时实验室那边就该出结果了，情报组还没法确定，但不会晚于明晨。” “这些人现在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一次四百克，以前哪有这种事情？暗日地球那边难以管控，偏偏和咱们这边的联系越来越多、越来越紧密，甚至有人说要合并。” “那是真的要合并吗？” “不会的。”李长守摇摇头：“目前看来，两个世界的通道越来越多，但是合并的可能不断下降。其实合并起来更好，若论顶层力量，暗日地球怎么可能比得过这边？若真的合并了，有关部门等机构就能介入管理，反而会杜绝这种走私、贩毒的事情。” “喔……看来以后这种事情还会有，甚至更多，我让队员多上点心。”王川虎沉吟两秒，然后说道：“对了政委，还有件事情。调查组去了环宇小区的广场，仔细调查了那边的空间和能量反应，果然有所发现。那里有一条通往暗日地球的空间裂缝，非常狭窄难以通行。他们说，那裂缝连单质子都过不来，电磁反应难以发生，其他能量反应也非常微弱。” “是吗？”李长守眼睛亮了起来，夹着烟的手指磕了几下桌面，显然很兴奋：“也就是说，钱镜同学真的在不借助任何仪器的情况下，发现了一条空间裂缝？” “嗯，是这样没错。调查组的人向我打听你是怎么知道那里的空间有问题的，我直接推了，让他们直接来找你。”王川虎仔细想了想，然后补充道：“调查组的张教授说，由于那条空间裂缝极为细小，几乎到了三维空间的极限，甚至可以说是二维的线了，这对于研究空间传送和维度能量的机理非常重要，研究所已经派人去了。” “这个钱镜，居然有这样的能力！我现在可以确信，他那种迷路的缺陷，其实是一种特异能力，很可能是空间感知方面的。” 一提到特异能力，王川虎的兴趣就来了：“政委，你估计他会是什么类型的空间能力？” “这若是不做全面检查测试，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过，他的能力很可能就是寻找空间的薄弱点，发现穿越通道的。这样，你让情报组做一个长期分析，就查钱镜这个人。他过去主要就是在上学，不难找。把十年之内有他出现的所有监控信息找出来，治安的、ATM的、防盗摄像头的。去找他迷路了多少次，都是在什么地方迷路的，说不定还能找到类似的裂缝。” “嘿嘿，情报组这次有事儿干了……”王川虎一抬头，看见政委正在用非常严肃的表情看着他，立刻收起了幸灾乐祸的笑，清了清喉咙说道：“空间感知能力……没什么战斗力啊。如果是空间操纵能力就厉害了，那就一定要把他招募到行动队里来。” “他如果不是白旗杂货店的员工，我肯定把他招来——暂时这件事别想了，战斗力和大局哪个更重要，你自己明白，而且遵守纪律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王川虎摸摸下巴：“我现在怀疑，钱镜屡次迷路，很有可能是因为感受到了空间裂缝另一侧传来的信息，扰乱了他对环境的感知造成的。甚至有可能他是按照另一个世界的地图在走。嗯，如果有可能，这个也让情报组验证一下。” “政委，有这种可能吗？从没听说谁的空间感知能力会有这么强。” “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等验证之后就知道对不对了。你要知道，白旗杂货店本质上就是个空间法宝，那个地方曾经发生无数次穿越事件。也许当初，就是这种残留的信息吸引钱镜过去，让他成为了那里的营业员。” 王川虎一言不发，仔细思考政委提出来的这种可能性。从古至今所有的记载中，白旗杂货店都是个诡异的地方。它一直号称是个纯粹的中立的商业机构，但因为它能给穿越活动提供巨大的便利，因此历来都是各个穿越管理机构——包括有关部门及其前身——高度的关注。这其中免不了对白旗杂货店进行渗透，尤其是派人前去应聘，从成为营业员做起。 可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白旗杂货店总能招到合适的人，而且总能把其他机构的人排除掉，因此大家都说白旗杂货店是有自己智能的。而且，每一个最后成为营业员的人，无一不是有点神奇本领、或者具备特殊天赋的人。舌灿莲花、人体电脑、明察秋毫，这样的异能都出现过。不过，空间能力还是第一次出现。这很怪异：作为穿越机构，白旗杂货店是最不缺少空间能力的。 李政委不由得陷入了深思，开始仔细琢磨起钱镜这个人。钱镜背景调查的纸面材料他早就看过了，里面没什么出彩，只是按部就班一个成长起来的年轻人，没什么能引起注意的地方。但是，若将“他很特殊”这个想法先带入进去，以这个标准来重新检查材料，寻找“他为什么特殊”这个问题的线索，那的确还有一个地方值得注意。 钱镜的父母一栏，只有母亲没有父亲。他从出生就是由单亲妈妈一手拉扯大，这一点没什么疑问。父亲那一栏空着，在某种程度上也很正常，属于钱镜家庭内部事务。可是，缺了父亲这一点，那钱镜的由来就是不完整的，这就是个漏洞。 “安排人查一下钱镜的父亲是谁，不要惊动他们，慢慢查、耐下性子来。”李长守想了想，应该是没什么其余的事情了，于是说道：“行了老虎，记住这些安排，然后解散吧。这么长时间想来你也饿了，别忘了将菜饼吃掉。” 第101章 我要留下 只用了两天时间，胡噶已经喜欢上了地球的食物。他认为地球的人类在食物上花了这么多心思非常浪费，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心思没有白花。 “钱镜，那个东西看起来不错，买给我吃。”胡噶伸手一指，非常理直气壮地说道。 钱镜低头刷着手机，正忙着浏览着要塞星魔法书的照片，因此头也不抬地说道：“自己买，你又不是没钱。不是已经教给你怎么用手机支付了吗？自己去刷就好了。” “我才只有八岁，你不是应该请我吃吗？” “八岁能长你那么大？况且就算八岁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你爸爸。”钱镜摇摇头：“说吧，你是不是又想提分奖金的事情？我给你说了，石元素币转成人民币来话，能亏差不多三成，太不合适了。还是去要塞星买些魔法符文和装备比较合适。” “不行，这次你必须请，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胡噶其实不想拿出手机来，他并不习惯用手机支付，总是出错，越错越不想用，所以才总让钱镜掏钱。“钱镜，我喜欢这里，我想留在地球。” “留下就是了。只要你不违反地球的法律，我就一直当你的担保人。” “那我去你的白旗杂货店找一份工作如何？” 钱镜抬起头来，“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当你遇难的时候，你的店长带着你们的战舰去救你了啊！虽然我觉得我挺强的，应该不需要来救，不过这种被保护的感觉挺好。”胡噶想了想之后，补充道：“而且，地球上的东西很好吃，我得挣钱才行。整个地球我只有在白旗杂货店才可能找到工作，其他地方都是违法的。嗯……加入有关部门理论上可以，但估计难度奇高。我还是到白旗试试，再说你还得想办法把我的身高变回去呢！” “那你见到拉伊莎之后给她说说，然后努力通过营业员的考试就行。不过你的身高……这个问题我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解决。” 自从胡噶钻了次扭曲的穿界井孔通道后，身体被压缩了差不多一半，钱镜一直在想办法将他还原。不过，画一个乱七八糟的穿界井孔非常容易，画一个没有差错的也不难，但是画一个精确错误的却没想象中简单。 一方面，钱镜不敢拿胡噶做实验，他总是觉得最好再有把握一些才好。另一方面，胡噶现在的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用上伪装帽之后很容易就能装扮成人类。如果将他还原了，不知道伪装帽的效果是否还能奏效。这是他的一点小私心，或许只有胡噶决定离开地球的时候，才会让他再钻一次穿界井孔。 回到白旗杂货店的感觉很不错——虽然完全比不上回到家里，但至少能排在第二位。钱镜想着白旗杂货店，心中有一种又将开始一次新冒险的激动感觉。 由于时间流速差的关系，他和拉伊莎在要塞星的两个多月，对于地球也就是一周多一点罢了。这点时间还不会积累起很大的变化，只有杂货店旁边的工地突然忙碌起来，整日价的工作，机器噪音一刻不停。 但是，只要进入白旗杂货店的院子，噪音就被隔绝在外。当然，钱镜还是能听到叮叮当当，只是音量被大大降低，一点也不感觉刺耳。隔壁扬起的灰尘也飘不过来，院子的地面依旧清洁，白旗杂货店以自己的结界保持着完美的独立性。 “钱镜！” 循声望去，鬼鬼站在店门口，正在给一把华丽的十字弓上弦，一捆弩箭就放在她脚边。那些弩箭没有箭头，而是用一个易碎的玻璃瓶代替，里面装着某种不明液体。虽然明知道鬼鬼不会“杀害”自己，但是他还是觉得胃开始隐隐作痛。 “鬼鬼，好久不见，你在忙什么呐？”钱镜赶忙说道：“我欠你多少阳气来着？要不要现在吸一点，趁我状态正好？” “哼！为了救你，拉伊莎姐姐把我一个人留在要塞星，我还被核心魔环的魔法师给欺负了，你觉得该怎么办吧！”鬼鬼端起弩弓，瞄准钱镜：“丢下我自己去玩，坏钱钱！” 弩弓嗡的一声。鬼鬼没有装弩矢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东西被发射出来。“坏钱钱，脑袋伸过来，我要吸两口，这样你就还欠我十一口，记住了吗？” 钱镜乖乖将脑袋伸过去，顺便向店里面张望，却没看到拉伊莎。他感觉到两只冰冷的小手放在头发上，凉凉地很舒服，然后就是鬼鬼的声音：“好了，吸完了，我原谅你了。” 没有吧？钱镜眨眨眼睛，然后摸摸自己的头发。他又不是没被吸过，每一次的感觉都是有些晕，就像是被空调使劲吹脑袋之后近乎生病的那种感觉。可是这一次，鬼鬼似乎只是将手放了上来，并没有吸阳气啊。 “赶紧进来吧，还有好多活儿要做呢。姐姐进了一批货，全都堆在仓库没有整理，就等你呢！”鬼鬼让开了店门，这才看到了跟着钱镜一起来的胡噶：“小钱钱，那是谁，为什么抱着头蹲在地上？” 钱镜回头一看，可不是嘛，胡噶双手抱着脑袋，使劲蜷缩着蹲在院子里，身子还不断发抖，还低声念叨着：“幽灵……太阳下的幽灵……” 双头食人魔居然害怕鬼鬼，这倒是很有趣——钱镜只能这么想。第一次见到鬼鬼的时候，自己有害怕过吗？钱镜摇摇头。他很清楚地记得，就算允许鬼鬼吸阳气，他也并没有过抵触或者恐惧的情绪。难道是因为鬼鬼长得很可爱，萌了之后就可以完全解除恐怖感吗？ 原以为胡噶是个魔法师，应该比生活在科技世界的人更容易见到幽灵，应该更有心理准备的，没想到不是这样。“魔法和死灵没什么必然联系，”胡噶进了店铺，喝了些钱镜给他倒的军团果汁儿后，感觉好些了。“魔法运用的是元素力量，死灵却不是。虽然有死灵魔法，但那就和量子炼金术一样，只是一种研究方法。” “可你为什么要怕我呢？”鬼鬼双手托着腮，坐在胡噶的桌子对面，微笑着问他。 “幽灵可以从地下钻出来袭击。我们食人魔看不到自己的脚。” 好吧，这个理由钱镜没法反驳。食人魔膀大腰圆，低着头只能看到肚皮，的确很难看到自己的脚，哪怕有两个脑袋也是一样。但是这不代表食人魔见到幽灵就要抱头蹲防啊？ 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胡噶嘴唇抖了抖，脸色煞白，憋了半天之后才说道：“我小时候，经常被一个幽灵欺负……” 原来是童年时的阴影，这就可以理解了。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幽灵，又是怎么把双头食人魔欺负成这样的？钱镜和鬼鬼对视着，眼中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对了小钱钱，你在要塞星是不是赚了好多钱，还有赢得比赛的奖金？”鬼鬼突然双手抱着钱镜的胳膊，眨眨大眼睛，撒娇似地说道：“可不可以给我买个礼物？” “理论上可以，但是我得等……” 钱镜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柳先生一声大喝：“钱镜，你还有脸回来！” 第102章 气从何来 “柳先生好久不见，气从何来？”钱镜站起身来，对着一张冷脸的柳掌柜，脸色也同样冷了下来。“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让您都不情愿看到我这张脸？” “还还嘴？”柳先生抬起右脚向地上一点，再抬起来的时候突然跨过十多米的距离，一下子就到了钱镜面前。风吹动他灰白色的胡须和眉毛，也让他长衫的衣角、袖口微微摆动，如同挺拔劲松微微摇动的针一般的枝叶。“钱镜，你在要塞星胡搞，让白旗杂货店失去了好不容易获得的渠道。十年禁制令，不仅是要塞星一家的问题，还会影响白旗与其他世界进行的渠道沟通！你真厉害，一上来就创造历史！白旗杂货店从古至今，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钱镜一摆手，毫不客气地回应道：“在要塞星上，我所做的一切问心无愧，哪怕再来一遍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十年禁制令我目前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若是我的责任我会负责，如果不是我的责任，也休想指责我！” “你负责？你根本负责不起！”柳先生抬手指着外面：“原本已经商量准备开一条通往格拉利昂的线路，结果白旗被要塞星禁制的信息传来，这条线路也就告吹了。如果没有线路和渠道，白旗杂货店怎么做买卖？难道留在地球上做一个零售便利店吗？” “是谁封了白旗和要塞星的渠道，我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柳先生摇摇头：“这是环之联盟调查之后的判决，无法更改。钱镜啊，你一下子耽误了白旗杂货店十年的时间，你用什么来弥补？” 钱镜看向鬼鬼，希望能从她那里求证这件事。鬼鬼翻了个白眼，然后点了点头：“事情差不多的确是这样的。核心魔环的魔法师来到店里，宣布了这个消息，然后环之联盟也发布了这个消息，看来是已经定下来的。还好我将要塞星分店的东西都运回来了，所以实际上没什么损失。” “没什么损失？”柳先生对鬼鬼大吼一声，鬼鬼嗖地一下躲到钱镜身后，蜷缩着藏起来，只露出一小撮头发尖。“要塞星刚刚推出了要塞牌，目前是整个多元宇宙最新、最有前途和前途的产品！所有商会都去要塞星，不惜排长队，就是想要尽快获得要塞牌。你倒好，白旗杂货店成了整个多元宇宙唯一一个不能参与这件事的商会！” 要塞牌是什么东西？钱镜虽然仍旧不喜欢柳先生对自己的态度，但这不代表他要停止思考。似乎在他离开要塞星的这段日子中发生了很多事情，捋一捋的话大约有这么两件：禁制令和要塞卡。 “柳先生，我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再和你理论。” “我不稀得和你理论！”柳先生扫扫胸前衣服上的灰，眯着眼睛对钱镜摇了摇头：“你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环之联盟确认的法令，连有关部门都必须执行，你又能怎么样？好好的白旗，被你这么一搞，哼哼。若我是你……” 柳先生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不过他的意思其实已经表达出来。‘如果我是你，都不好意思继续留下’，大约就是这样吧。钱镜盯着柳先生，直视他的瞳孔，然后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缓缓说道：“幸亏你是你，我是我。我可不会按你的想法行事。” 柳先生眉毛一下子竖了起来，暗暗捏紧拳头：“年轻人，我看你就是来祸害白旗的吧？” 钱镜一甩手，从掌心中钻出两个手持钢针的火柴人，跳到他的肩膀上，如同左右护法一样——不过还有反应更快的。胡噶才不会客气，双手一撮，一道闪电就飞向了柳先生：“胡噶总是先……哎呀呀！” 白旗之下禁止战斗，这是一条铁律。胡噶的闪电左右分叉，绕开柳先生，然后无害地射向天空。至于胡噶，从院子里白旗的旗杆顶端射下一道白色的光，很像是舞台的聚光灯，正好将他笼罩起来。随后，胡噶无助地飘在空中，身体不能动弹，只有眼睛可以四下观察，嘴巴可以说话。 “你怎么样，没事儿吧？”钱镜将手伸向胡噶试图将他拉出来，却被光罩挡住。与此同时，营业员系统在钱镜面前弹出一句话：“违规攻击，第一次，双头食人魔‘大老爹’，五分钟静滞处罚。” “只有五分钟，一会儿就好。”钱镜先给胡噶说了一句，然后回过头瞪着柳先生：“之前我就觉得有问题，连臭豆腐都不愿买，根本就是不支持我在要塞星开展业务。你看我特别不顺眼，在要塞星禁制令这件事之前其实就已经这样的！其实我很高兴你今天这样的态度，正好让我看明白了这件事情，省得被蒙在鼓里！” 柳先生摇着头，缓缓说道：“你真是愣头青，作为白旗杂货店的掌柜，我……” “嘿，你们都站在门口干什么呢，为什么胡噶飘在空中？” 拉伊莎骑着辆共享单车来到院子里，车铃铛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鬼鬼见到她，从钱镜身后露出脑袋伸出手臂，远远打了个招呼。柳先生掸掸衣角，抄着手站好，神情从冷漠变成严肃：“小姐，刚才此人施放闪电魔法，因此被处罚。” “胡噶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拉伊莎停下车子，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在钱镜、胡噶、柳先生和鬼鬼中扫来扫去：“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要塞星禁令的事情你们吵起来了？那件事是挺不公平，但我觉得不能怪钱镜，真正要怪的是要塞星的法师们。都是他们内部出了叛徒，这才惹出后面一系列的麻烦。而且，环之联盟也没来找我或者钱镜，光听他们一面之词就做了决定，这也非常不合理。我已经向环之联盟发出控诉，此事仍有转机。” “可是小姐，钱镜惹事的本领实在是太强了。哪怕不算环之联盟，他去了一趟要塞星，至少把与核心魔环的关系给弄坏了吧？”柳先生朝钱镜哼了一声，不过对拉伊莎的语气依旧和蔼亲切：“小姐，白旗杂货店经营下去最重要的依靠就是和客户搞好关系。钱镜作为营业员，如不具备这种素质，他就是不合格的。” “下次合格就行了，钱镜这不也是第一次嘛。”拉伊莎轻松地笑着：“我记得一个故事，叫做塞翁失马。要塞星的要塞牌的确是好东西，但依照白旗杂货店现在的小身板，几乎不可能在群雄割据的状况下占得什么便宜。格拉利昂的渠道真的很好，这得感谢柳先生你的努力，但仔细想想，去了那个地方，我们做什么样的买卖呢？” 拉伊莎一手拉着柳先生的胳膊，一手拉着钱镜的臂弯：“白旗杂货店刚刚开张，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但唯独不应该互相拆台。特别是我刚刚找到了个不错的事情，咱们接下来就要忙碌起来了！” 钱镜张张嘴刚要说话，发觉拉伊莎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肘内侧，并看她向自己使了个眼色。钱镜将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只是用力咬了咬牙。 第103章 卡和能量源 “拉伊莎，因为我的缘故让环之联盟处罚白旗，我感到很抱歉。”钱镜从鬼鬼那里恶补了一下近期的新闻，心中满是愤懑不平，但于情于理还是应该给到拉伊莎的办公室来，亲自向她说对不起。“核心魔环和环之联盟这样做……” 拉伊莎摆摆手：“没事儿，不用说了，这并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这是一场意外，但它是一场合情合理的意外，也没什么大影响。” “可是格拉利昂的渠道？”钱镜攥紧拳头。他问过胡噶，从他那里得知格拉利昂是个物产丰富、生物多样、文化发达的魔法世界，有许多东西都是极受欢迎的。不管是冒险家、学者还是商人都很喜欢那里，丢失去格拉利昂的渠道显然非常可惜。当然，“还有要塞卡……” “钱镜，格拉利昂或者是昂立拉格对现在的我们没什么区别，真要到那里之后，白旗杂货店所要面对的问题和困难，将会和在要塞星上一样。想想看，如果不是有人破坏终极魔法大赛导致禁运，然后你又让我去找封灵竹想主意，让咱们店变成唯一渠道商，那我们在做什么？除了你发现并坚持下来的豆酱一号外，整个要塞星可能一无所获。” 拉伊莎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来到钱镜旁边，肩并肩坐在了给访客准备的沙发上。她没有像过去那样穿着衬衫西裤，而是换上了一套休闲的T恤牛仔，显得更加富有青春活力，也更显身材。钱镜也是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衣服上跃动的“秀色，不可餐”上移开。 “钱镜，从要塞星回来后，我想了一些事情。渠道很重要，但也不是那么重要……一条渠道就好比是张名片，能让我到家乐福、沃尔玛、大润发这些公司老板的办公室里谈合作。但是，我要谈什么合作呢？卖七八十年代的玩具，或者再开一个儿童乐园，这行吗？” “所以，没有格拉利昂我并不担心，我决定要把精力放在某种有前景的新产品上。” 钱镜抓抓眉毛，点了点头：“没产品有渠道也是徒劳，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可上哪里去找产品？我刚刚搞砸了要塞星的要塞卡。” “要塞卡产量太少，一年一百万，根本不够多元宇宙来分，咱们根本挤不上。不过，封灵竹想办法给了我一张，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拉伊莎拿出一张比扑克牌略大的晶片卡片放在桌子上，瞬间吸引了钱镜的注意力，他第一次见到要塞卡。 卡片很薄，但是依旧分了三层。中间相对较厚的部分是某种水晶，或者是魔法宝石加工而成，呈现半透明的蓝色。边缘有凹凸不平的符文，用要塞星文字写着设计者的性命和生产它的工坊名称。 正反两面是功能不同的涂层，用的应该是某种魔法阵，不过钱镜有些拿不准。封底比较简单，繁复的花纹令人眼花缭乱，但如果凝神细看，似乎能看到一个复杂法阵的轮廓。钱镜用手敲了敲，一道蓝色的光芒波纹从他手指撞击的位置向周围扩散开去。 封面上面部分是张图片，一个长着四肢的黑色球体在画面正中央，黑球上还有睁开的眼睛以及贴着“X”字胶布的嘴巴。图片下面是手写的说明：“不稳定内聚爆破魔像，使用次数剩余3”。围绕着图片和说明还有一些漂亮的图例。 “这是张元素和机械合成的魔像卡，需要魔法能量和动力支持就能启动，释放出不稳定内聚爆破魔像来。魔法能量可以使用要塞星上的魔法符文石，或者其他世界的元素水晶。实在没有这些东西，消耗魔法卷轴或者魔法师自身的力量也可以。” 拉伊莎从衣领里拽出项链，吊坠是一颗小小的蓝色水晶。“目前有元素、机械、电子、生命力和异态五种类型的基本卡，环境、能力、统领三种加持卡，将来肯定会更多。不过，不管什么卡，都需要相应的能量来供应。蓝色水晶是目前唯一一种可以支持所有卡的能量单位，但是你也知道，它太贵了，数量也不足以消耗！” “地球上没有魔法符文石，也没有元素水晶；电子卡需要的高聚能电池技术也还没有发明。粮食倒是有，可远不如军团面包的效果好，也没什么竞争力。不过，地球上倒是有一种东西很具有竞争力。” 拉伊莎自信地笑了，很显然她的心情非常不错：“有个平行世界的地球，叫做暗日地球，温度极低。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不断改进发热技术和动力技术，在机械供能方面非常突出。所有要塞卡中，机械动力的卡最特殊，它需要持续供能，并且受到爆发上限的影响。卡咱们先不管，就说机械供能。暗日地球的御寒背心就是机械供能，它可以在不接受额外供给的情况下，可以持续工作三十天，帮助一个普通人抵御零下一百八十度的严寒。我的目标就是它，咱们接下来和有关部门的人一起去暗日地球！” 一瞬间，钱镜想到了很多东西。之前只是听到要塞卡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感觉，可当将一张要塞卡拿到手里的时候，他瞬间就明白了，这就是以移维中枢运用到封印卡之后的成品。要塞星的大魔法师们这么快就完善出产品，然后轰动多元宇宙，可偏偏白旗被排除在外。难道这也是当初商定好的“做戏”的一部分吗？钱镜有些拿不准。 另一方面，机械供能？元素蒸汽机算不算？不知道暗日地球的供能系统和元素蒸汽机比起来孰优孰劣，毕竟接近百分百的热效率可不是能够轻易超越的。不过，钱镜手头只有一部普通的元素蒸汽机，并没有应用移维中枢的“完美版”。他喝大魔法师萨米艾尔见了一面，然后就跟着547舰离开，于是错过了拿到一部完美版元素蒸汽机的机会。怎么在这么不巧？ “拉伊莎，要塞星最近除了要塞卡，还有没有推出其他产品，比如动力设备？” “没有，你为什么这么问？” 钱镜捏着下巴琢磨着：‘这是怎么回事？’即便不用移维中枢，元素蒸汽机不也达到六七成的热效率了吗，为何不生产？紧接着他一拍自己脑袋：真傻，要塞卡已经让多元宇宙抢破头，完全是供不应求。要塞星的主要生产者是魔法师，现在肯定全都在生产要塞卡，哪顾得上蒸汽机！ 如此一来，暗日地球的机械供能系统仍旧是有市场的！“明白了，咱们去暗日地球，全力以赴将那套功能系统搞定，赶上这波要塞卡的热潮。但是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说吧，有什么不能说的？”拉伊莎想到在战舰会议室上发生的事情，脸微微一红：“你不是什么都敢说吗？” “柳先生怎么办？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第104章 冰火两重天 钱镜提到了柳先生，拉伊莎脸上的兴奋表情逐渐消失，变得有些严肃。她慢慢躺在沙发背上，头向后仰着，叹了口气后说道：“我和你有同感。柳先生也在为白旗杂货店操劳，这一点不容置疑。不过他做的一些事情我看不懂。你可以说他是为白旗杂货店好，但换种角度的话，却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那你知道买臭豆腐和豆酱一号的事情吗？” “我知道。你想办法解决了豆酱一号原料的问题，但是柳先生拒绝你并不违反白旗杂货店的规章。其实，我已经注意到他还做了其他的事情，也是在规章之内，一样是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好似许多无用功。钱镜，你继续保持努力，我会继续留心观察，但最快也要这一次暗日地球之旅后再做决定。毕竟我需要的是白旗杂货店重新充满活力，而不是仅仅保持开张就可以。你会支持我吗？” “当然，我绝对支持你。”钱镜用力点点头。 “嗯，你支持我，我的信心就更足了。”拉伊莎重新笑了：“对了，胡噶想要当营业员，我这里已经同意了，你带他去考试就行。有了要塞星上挣的钱，我可以稍微扩展一下杂货店的功能——先为暗日地球做些准备，那里可是挺冷的。” “好，我会做好准备的。”钱镜点点头，接着说道：“拉伊莎，我想重新考一遍营业员。上次答题太赶时间了，很多规矩都没看清楚。” “你现在已经是营业员了，为什么还要再考一遍，就为了看一遍题？” “嗯，”钱镜看着拉伊莎的双眼，用真诚的语气说道：“我很喜欢白旗杂货店，想在这里好好做下去，因此很想通过考试学一遍营业员的注意事项。我查过营业员系统，里面没有这方面的东西。” “没有吗？”拉伊莎首次听说这个问题。她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不行。你想再考一遍，就必须先被取消营业员的身份。万一你没考过，那岂不就麻烦了？我……你稍等一下。” 拉伊莎抬起手在空中虚点，显然是在使用白旗杂货店的店长系统。“好了，我给你安排了一个监考的身份。你可以进去看着胡噶答题，但是不能用任何方式帮他。记住，千万不要影响考试，白旗杂货店自有规矩。” 钱镜点点头。白旗杂货店表面上只是一间店铺，其实却更像是一个活着的生物，有自己的思想和坚持。首先它是一个和平爱好者，不喜欢看人打架；第二，它时刻为账目操心，如同一个尽职尽责的会计一样工作着；第三，它还是这里的保安，具有相当强的控制力，可以让胡噶完全做不出任何反抗，并把他固定在半空中不能动弹。钱镜才不会犯傻去违背白旗的规矩。 “我是绝对不会提醒你该怎么答题的，你最好也别指望我会帮你。我完全是靠瞎猜通过考试的，可能比你更加一无所知。” 胡噶显得有点紧张，甚至没了那种“我要参加终极魔法大赛并取得冠军”的壮志。钱镜问问原因，他显得有些惊讶：“这你都不知道？魔法大赛到处都有，可是本源世界的商业组织并没有多少，更不要说顶级本源世界了！想要加入进来，你知道有多困难吗？” 钱镜真想点头实话实说一句“不知道”，不过这样做似乎会伤胡噶的心。于是，钱镜做了个用拉链锁上嘴巴的动作，从此一言不发，走在前面带着胡噶进入考场。 考试的教室仍旧是曾经的样子，空荡荡的房间中央有一部电脑，一把留给胡噶的木头椅子。钱镜进来后，径直走向电脑左侧的那面墙。他还惦记着那里的一排画框，里面据说是白旗杂货店曾经的营业员。 墙上有二十三个镜框，最右面那个果然是钱镜，用的照片与钱镜身份证上的一样。照片下面写着一行小字：“钱镜，一级营业员，未作出突出贡献，未获得特别荣誉”。 这样的介绍不怎么让人喜欢，还是看看之前的吧。钱镜左面的应该就是佘老爷子时代的营业员，一个叫做川建国的老人，“四级营业员，曾获得一次环之联盟三七星区商会机构年度最佳营业员奖，八次季度优秀营业员奖，工作期间一直是白旗杂货店优秀营业员。通过使用命运金币，目前在某地球任大统领一职。” 再往前看，是个黝黑黝黑的家伙，他的荣誉称号就不如川建国多，在离开白旗杂货店后，似乎还在多元宇宙中游荡，推销产品、出版小说、与人合照挣钱。钱镜一路向前看去，见识到了白旗杂货店曾经的营业员。这些人并不是全部营业员，只展示了钱镜之前的二十二个人。更早的那些，所处的时代与现在大不同，没有多少教育和借鉴意义，于是就被省略了。二十二个人中，只有一半的人过的还不错，另一半人则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那是真的水深火热……钱镜之前第六个营业员，因为出卖重要机密，导致当时的杂货店店长惨遭杀害而受到重罚，目前还在阿鼻地狱中受到折磨。类似的还有另外两个，基本也是做了吃里扒外的事情，目前生不如死。 相比来说，破产的还要好一些，被抓起来做奴隶的以及关起来用来做实验的，这结果也不怎么样。钱镜冷汗直冒，镜框里显示的都是各个营业员的现状，那些痛苦的、扭曲的、凄惨的样子，真的吓着他了。 胡噶好奇地凑过来，眯起眼睛看着镜框：“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你在看什么？” 哦，看来不是营业员的话，镜框就是空白的。钱镜张了张嘴，突然想到自己决定不说话了，于是又闭上。他指了指考试的电脑，让胡噶尽快开始，然后将目光放到那几个结果比较好的营业员身上。 有钱有闲、健康长寿、幸福安康，这几个人都做到了这一点，而他们也都做到了六级营业员以上，全都多次获得环之联盟三七星区商会机构年度营业员，有两个还得到了白旗杂货店特别贡献奖。这些荣誉既是对这些人能力和贡献的肯定，似乎也告诉了钱镜接下来要走什么样的路才更安全、富足。 “也许好好做事，冥冥中会有好运相伴吧。”钱镜总结了一下，然后离开镜框墙，站到了胡噶身后，开始看他学习、答题。想要更好的发展，不懂企业的规章制度，不知道企业的文化怎么行？ 特别是这个白旗杂货店就是活着的，它还有自己的性格和小脾气。 第105章 升级包裹 胡噶从考试间里出来的时候，头是晕的，脚是晃的，不过成绩是通过了的。钱镜一直盯着考试题，在心中默默做了一遍，头也一样晕，脚是双倍晃，不过心里却和明镜似的：如果不是佘老爷子在考试系统中做了手脚，他是不可能考过的。 白旗杂货店的考题包罗万象，其中九成以上是关于多元宇宙的知识，这些对于新人来说完全是送命题，也就胡噶这种走南闯北的双头食人魔，靠着各种道听途说的逸闻知识能勉强及格。剩下的一成是和白旗杂货店的各种规章有关，属于背诵后应用的题目，虽然称不上送分但也至少不是送命。钱镜的一个脑子和两只眼睛败给了胡噶的两个脑子和四只眼睛，但他估摸着自己在这一成的题目中是可以得到良好的。 百分之十的七成，距离全部题目及格的六十分还有好远。钱镜觉得天旋地转，只能双手扶着墙壁，尽最大努力忍住一阵阵上涌的呕吐感。整整十二个小时连续不停地做题，做得都有些怀疑人生了。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就好像全都跳出来，猛烈地从眼睛灌进脑壳，然后塞满全身每一处空间。呃，不能再想了，再想真的要吐了。 于是，胡噶成了白旗杂货店的一员，而且一上来就是一级营业员——这说明他的分数比钱镜作弊的分数还要高一些。拉伊莎叫上柳先生和鬼鬼，加入到钱镜胡噶当中，大家一起吃了顿饭表示庆祝。除了拉伊莎之外，大家吃的都很快，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欢迎宴会。 柳先生在宴会上除了祝贺两句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说，显得相当沉默。钱镜暗中打量他，他有时也打量钱镜，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互相保持着距离——至少没有再发生冲突，表面上维持了和平。在宴会就要结束的时候，拉伊莎宣布了白旗杂货店第一次升级工程完工的好消息。 首先，杂货店将自动模仿方圆十公里内的超市，将店面的前台填满，而且并不需要营业员亲自关注。于是，白旗杂货店也有了零食果蔬、烟酒糖茶、文具玩具、餐具厨具，可以旋转的架子上多了最新的杂志。这些东西完全不赚钱，全都是杂货店自动以零售价从其他超市“拿”过来的。不过有一点还不错，那就是所有产品都不会过期变质，比如牛奶哪怕放在架子上十年也不会坏，而且外包装上的保质期还会自动向后延。 这些东西全都算是“障眼法”，白旗的生意重心并不在这个方面，但不代表表面的工作就不需要做了。杂货店隔壁就是工地，随时都有可能来顾客到杂货店里买个烟买个雪糕什么的，总不能让钱镜每次都说：“抱歉，我们这里没这些东西，豆酱一号要不要尝尝？”满屋子臭豆腐的味道总不像回事吧。 因为接下来拉伊莎准备和有关部门开展深度合作，与他们一起出任务前往其他世界，或者白旗的员工自己去其他世界开拓商品和渠道将会成为常态，所以这次改造升级中她为此花了不少钱，专门将小推车和扁担升级，变成一辆小面包车以及一个超大登山包。 “钱镜，车子交给你开，里面可以装不超过十吨的货物……等等，你说你不会开车？” 钱镜点点头：“之前我在准备高考，上大学之后这是第一个暑假，还没来得及去考驾照。” 没有时间考驾照是一个方面，但更主要的问题是迷路。用双腿行走的时候钱镜都会迷路，骑自行车更迷，估计开起车来，绝对会迷得“云深不知处”。自从有了这个毛病，钱镜基本上彻底放弃了自己开车的想法，他一直在期盼着无人驾驶汽车尽快商业化，那样买一辆自己的车才有意义。在那之前，他只能打车。 拉伊莎问了下胡噶，胡噶更没开过车，特别是地球上的这种车。而且双头食人魔非常诚恳，他担心两个脑袋吵起来之后会导致翻车，那样太危险了。“好吧，我来开。”拉伊莎无奈地说道：“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车技不好就行了。” 失去了小面包车的驾驶座，钱镜无所谓的，他现在正欢天喜地看着由扁担变成的大背包。大背包是营业员编织袋和扁担的结合体，以后只需要带一样就可以了。虽然其功能和编织袋没什么区别，总负重和使用扁担也完全一样，可这东西颜值高啊，至少画风气质正常了啊！钱镜和胡噶作为营业员一人一个，出门就不怕负重的问题了。他兴高采烈地看向拉伊莎，发现她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美观、特有淑女气质的小包包——好吧，看来拉伊莎也受够了拿着编织袋和人谈生意的感觉——也许这就是她选择这项升级的真正原因。 “因为我要住在店里，所以用这次在要塞星挣的钱升级了一下办公室和休息区。咱们大家都有各自的房间啦！”拉伊莎宣布的这个消息得到了鬼鬼的大声喝彩，她一直想要更大的地方来放纪念品。“我是从547舰上的客房得到了启发，能够好好休息，更有利于工作。正好，我和鬼鬼只有这个地方住，柳先生中午也可以睡一觉。哦对了，胡噶正好不用租房子了。现在房价不便宜，租金也一样。” 这倒是个不错的福利，钱镜也不用每天跑回宿住，或者在原来休息室的长椅上睡觉了。虽然已经答应了妈妈不准休学，但至少在这个暑假，他不需要上课，正好用的上这个房间。 “虽然有了不少新东西，但是该节省的还需要节省。”拉伊莎最后做总结：“我查了查环之联盟的穿越通行费用，五天后前往暗日地球的话能够节省三枚命运金币。所以，五天后就是出发的日子，这几天大家做好准备。” “环之联盟还会打折？这是为什么？”胡噶左右晃着脑袋。从他的表情看，似乎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我也不知道，但事实的确如此。或许五天后两个世界距离比较近，所以特别便宜？” 拉伊莎的话并没有消除大家的疑惑，但管它呢，就像大家从来都只放关心是不是打折、力度有多大，至于打折的原因并不重要。 这五天时间其实非常重要，大家都知道暗日地球依旧是个冰冷、黯淡的地方。除了由强大供热系统的城市外，寒冰覆盖了所有的荒野。平日里，气温不会高于零下二十度，而当极端气候发生时，气温直接降到零下一百八十度。那时，氧气已经液化，会变成氧雪花横扫大地。只剩下氮气导致的低压会引发大风，十四级以上的狂风携带着氧雪花或氧冰雹，会像奥卡姆的剃刀一样，将所有突出地面的、不平整的东西削平，只留下简洁的、平整的、一望无际的冰原。 这种环境听起来就让人发抖，一方面是冷，一方面当然是恐惧。一个杀死了全地球九成以上生物，即便有科技加持依旧灭亡了五成多人口的环境，绝对值得恐惧。好在那里的人类生存下来，并形成一套完整有效的灾难抵御体系。别的不说，至少在聚居地内基本是安全的。 “在要塞星上冒冒险、闯一下终极魔法大赛的迷宫，或许还没事儿，但是到了暗日地球，打死不做这种事情。”钱镜不断提醒自己，就差将“你可以怂”四个字纹在手臂上了。“一步……不，半步也不离开城市，绝不去冰冻荒原，绝不变冰棍！” 理论上，突然变成冰棍其实还有再被化冻复活的可能，但那绝对不是零下一百八十度、连氧气都液化的冰冻。钱镜可不敢赌这里面的概率，小冰棍进去变成老冰棍还能活着出来的概率，绝对不高于万分之一。 “尽可能往车上多装些东西，尤其是地球上的食物、酒和布匹。”拉伊莎给钱镜和胡噶布置了任务，将小面包车的十吨负载装满。“冰天雪地的，农业肯定比不上地球。别买化学纤维材料，用纯棉布，丝绸会不会太凉？算了，丝绸也装上些。我才不相信柔弱的蚕能成为幸存的那一点点物种。” 拉伊莎说的很有道理，于是钱镜又多装了些热带水果——除了榴莲。上次去要塞星卖臭豆腐，这次就别带榴莲了，熏得车里全是味道也不好。 这些活儿占用不了多少时间，于是钱镜就抓住机会学习魔法，特别是要塞星元素蒸汽机相关的知识。他的想法是好的，希望能够有机会结合元素蒸汽机和暗日地球的供能系统，为拉伊莎多争取些优势。不过，现实不会因为想法而改变，知识的积累从来都需要循序渐进，以及足够的时间。 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找个文印店将大魔法师萨米艾尔的著作都扫描下来，然后转成文档塞进新手机里面，以便随时查看和学习。然后，他通过常胜队长联系上章教授，从他那里买了一批魔法学习使用的工具，比如卷轴、特制墨水、各种施法材料等。钱镜不缺魔法符文石这种相对高端的魔法材料，只是他还处于基础学习阶段，用不上符文石。章教授那边似乎存货也不多，但考虑到两个人在要塞星的交情——主要还是常胜的面子——他还是分给了钱镜一些。 “也许有关部门也没有多少，是不是缺乏渠道？”钱镜的猜测其实已经非常接近事实。有关部门想要培养战士并不难，道术、仙术也还可以，但是想要培养魔法师却很困难。其实李长守政委听说钱镜具备魔法师的素质，并且意图以这个方向发展时，心里是非常激动的。钱镜走魔法师的路子，白旗肯定会受到他的影响，连带着或许能够改善有关部门的处境——这至少是个好兆头。 章教授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将东西快递来了。钱镜从邮递员手中签收时，发现除了章教授的邮包外，还有另外一个，上面还有“中国海关边检”的章。 “咦？海关下面的小字是什么，这不是有关部门吗？” 有关部门四个字比芝麻还小，但是分辨率特高，居然还能看的清楚。钱镜瞪大了眼睛，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从其他世界寄过来的。还能是哪儿？他只去过要塞星啊！ 拆开包裹，里面是个透明的玻璃盒子，可以看到盒子里面装着两哥皮卷轴，以及……一台元素蒸汽机和五六张要塞卡牌！钱镜兴奋地快要跳起来，立刻找到盒子的锁扣。他在锁扣上发现了一张测咒板——现在已经知道这是魔法大赛的入场券了——上面有非常标准的汉语楷体，印刷字，看不出笔迹的那种。 “再来一遍” 钱镜明白了，这是一种测试身份的手段，肯定是萨米艾尔大魔法师设下的，必须用移维中枢魔法阵才能打开。其他暴力开启的方法或许会直接毁掉盒子里的东西，而透明的设置是为了让有关部门在不需要打开的情况下就能检查。噢，为了避免让人把钱镜和要塞星联系起来，这盒子也许是经过许多次周转后，特意从有关部门的渠道过来的。 有关部门再怎么说也是本源世界地球的一个管理部门，它就是防火墙和过滤网，足以挡住许多调查的企图。 钱镜很快就完成了移维中枢，顺利打开盒子。一封信从皮卷轴里滑出来，里面是萨米艾尔法师的手书，只有一行字：“情况略有变化，协议仍在，这些是成品。石元素币对你用处不大。未来合作愉快。” 两张皮卷轴分别是将移维中枢与元素蒸汽机和要塞星封印卡结合的方法，其中并不涉及这几个部件各自的制造方法。因此，即便这个卷轴丢失，也只会泄露“装配”这一个步骤，并不会危机两件物品的生产秘密。钱镜赶紧将它们收好，这都是多元宇宙级别的大IP啊！ 他将目光放到了剩下的东西上，一共五个要塞卡，还附带了一小袋蓝色水晶，可以用来驱动要塞卡。“原来这就是那句石元素币用处不大的意思啊！”钱镜感叹道。 第106章 五张卡片 要塞星的要塞卡，多元宇宙近期最受欢迎的产品，被公认为“可以改变多元宇宙未来态势”的伟大发明，创造了历史上最大的供不应求。如果打开白旗杂货店的订单系统——现在只能向环之联盟总部购买产品——然后查询要塞卡，只会看到“缺货”以及无数高高挂起的订购单。每张要塞卡的价格都在一百命运金币左右，空白的封印类要塞卡还要再贵五成。 现在，有五张要塞卡就被钱镜拿在手里，“这都是钱哪！”钱镜一边窃喜，一边溜回杂货店的宿舍。关上这里的门，他就可以不受打搅地查看这五张卡，同时起到保密的作用。 头一张是“角色卡：魔法师学徒”，里面封印的是一个优秀魔法师学徒的精神状态。大魔法师萨米艾尔在核心魔环会议上当众制作过一张角色卡，他封印了自己的状态，那张卡是“魔法类型-人物（角色）-传奇-大魔法师萨米艾尔”，当然远比这张魔法学徒更强大。 “魔法师学徒”也属于魔法类型，也就是需要元素能量来驱动，当然蓝色水晶也没问题。对于钱镜来说，由于他也算个魔法师，所以他可以用自身的水元素感应能力来启动，只是效率稍差一些——但更省钱。除了魔法类型之外，还有机械、电子、生命和异态四大类别。 如果再精确一些，这张卡应该叫做元素-魔法类型。气水火土是一种元素分类法，魔法常用；金木水火土也是元素分类法，五行道术常用。还有什么光、暗、雷、音等各种千奇百怪的分类方法，哪怕是“圣光啊！”“查克拉啊！”“爆衫啊？（误）”都在元素分类之中。 角色卡是用在要塞卡使用者身上的，每个智慧生物同时只能使用一个，或许胡噶这种双头食人魔可以使用两个。“魔法师学徒”这张卡上写着：平衡的元素感应，更高的学习效率。 “需要占用五十军的战斗力？哦，五十菌的生存力，这不是环之联盟的度量衡系统吗？”当钱镜握着卡的时候，要塞卡的使用方法就出现在脑海中。他只需要集中精神，不断向里面输入水元素即可启动这张牌。在牌正面右上方有一个“魔法水晶”样式的图案，它表示五十菌充能的效果，需要点亮它，并且一直保持着，这张卡就能用。 钱镜对水元素的掌控能力相当出色，片刻功夫就启动了卡牌，毫不费力。角色卡需要维持稳定的元素能量供应，并且需要直接接触使用者，最好的办法是用皮筋之类绑在身上。钱镜暂时将这张卡片捏在手中，然后脑海中就出现了卡片的详细用途。 平衡的魔法元素感应一方面可以帮助钱镜解决咒语学习时，由于只有水元素亲和而造成的麻烦。要塞星的魔法学习教材全都是以土元素为基础，火和气为辅助，水元素最多也就是被提了几句，甚至连“课外读物”的身份都没混上。因此，钱镜手头没有以水元素为核心的魔法学习方法。 萨米艾尔大魔法师很清楚这个情况，因此约好了会让魔法师优娜到地球来一趟。当然，优娜不可能一直待在地球上，钱镜也需要自学。因此，他设计了这张魔法学徒卡片，让钱镜暂时拥有其他三种元素的操控能力。这样，他就可以按照土元素咒语的路径，从低级到高级完成整个学习过程，掌握了技巧、方法并建立元素控制体系后，在将所学运用到水元素方面，一样可以成为优秀的魔法师。 除此之外，魔法学徒卡片可以将钱镜的水元素能力进行平衡，提供给其他要塞卡使用。这种“平衡”的能力本质上是消耗水元素力量，然后从周围环境中置换其他元素。这个过程消耗很大，效率也并不高，只能解决“有无平衡输出”的问题，因此被称为“学徒”。钱镜琢磨着，这个功能应该是和其他要塞卡配合使用的。 第二张卡叫做“学徒实验台”，这张就不是角色卡了，而是元素魔法系列下的环境结界。“千钧之力的维持费用？”钱镜瞪大了眼睛。他试了试，自己根本提供不了千菌之力，完全无法启动这张卡，更不要说是维持它了。 不过，只要向里面输入对应的能量，还是可以知道“学徒试验台”的作用的。学徒实验台展开后是一个最大150米半径的圆形平台，最小可以收缩成十米见方。在这个空间内，凡是从内部发射后击中地面，或者飞行到边缘，或者上升达到“半径”高度的咒语，都会被分解成元素能量，送回到魔法学徒身上。换言之，这是个练习咒语的地方，有着减轻疲劳、增加练习次数、变相提高耐力的效果。 “学徒实验台”能承受的咒语强度是“学徒”级别的，肯定还有更高级别的试验台，只是所需要的消耗肯定也更高。要塞星的魔法塔普遍运用了类似的技术，甚至还可以吸收外面风暴的力量，对自身进行加固。这是张好卡，但肯定还得需要其他方法支持才行。 第三章卡叫做“魔法学徒长袍”，与“魔法学徒角色卡”一样需要五十菌的元素力量维持。再来五十菌的元素能量对钱镜不算太困难，但已经不能像单独使用魔法学徒角色卡那样无须在意了。他启动了这张卡，得到了一件“体贴魔法学徒长袍”。 钱镜很奇怪，要是送自己一件学徒长袍，干嘛不直接邮寄过来，而是用这种办法？等到穿上，然后接收到这张卡的具体用途后，他才恍然大悟。首先，只要牌不坏，支付费用就能得到长袍的效果，这就不用担心衣服损坏了。他穿在身上的这件衣服只是魔法造成的效果，因此可以同时提供几种不同的样式——真实的衣服就没这好处。最小可以是个背心，最大可以变成拖到地面的长袍，并提供足够遮住大半张脸的兜帽。 “土黄色法师袍……”钱镜叹了口气：“要塞星人是有多喜欢这个颜色啊？整天看沙漠还看不够吗？喔，也许这对他们来说就是迷彩？这倒是也有可能。” 钱镜想试试学徒长袍的感觉，刚刚举起来，结果手中的牌掉了。失去了持续的元素能量供应，长袍随之立刻消失。呃，这还挺麻烦的。于是钱镜咬着卡，维持着元素能量，然后将学徒长袍穿在身上。 虽然是魔法召唤出来的，但并非没有质感。要塞星的衣服用料平均比地球上的粗糙许多，反正要塞星人长着鳞片，沙尘暴打在身上都不疼，所以并不在乎衣料。钱镜的这件很明显有了些优化，差不多是牛仔布的水准了，看得出来萨米艾尔大魔法师非常注重细节。钱镜叼着要塞卡，检查长袍各处的细节，发现在宽大袖子中，左右各有两个连接着魔法符文的口袋，大小刚好适合放置要塞卡。 他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体贴”的意思。口袋的魔法符文将卡牌与使用者连接起来，放在口袋里就等于贴在身上。相比于这样放置的那点能量损耗，提升的方便程度才是更重要的。钱镜拿下嘴里的卡，塞进袖口内部的袋子里。果然，身上的衣服没有消失！ “压缩！（要塞星魔法符文语）”钱镜下达命令后，长袍不断缩小，变成外套、变成褂子、最终变成背心。左右袖子中的口袋也在不断变换位置，最终移动到左右胸口并贴在上面。“太好了，这简直太方便了！” 钱镜喜出望外，便将“魔法学徒”卡也放进口袋里。“这衣服又好用又免洗！还有防护能力！呃，也没说防护能力有多强，但它也就学徒级、50菌力的水平……肯定挡不住子弹，绝对的！” 第四张要塞卡叫做“秘法眼魔球”，是魔像的一种。终极魔法大赛中使用的跟拍眼球魔像比“秘法眼魔球”高级（昂贵），但毕竟侧重点不一样。钱镜并不需要眼球魔像的自拍、跟拍和传输图像能力，这些功能用联网的手机更方便。前面几种东西都是为辅助魔法学习的，秘法眼魔球也是一样。 这张卡并非召唤卡，而是储存卡，也就是说秘法眼魔球要是损坏了，那就真的损坏了。卡片本身只是为了存放秘法眼魔球，启动的消耗是一次性的，释放出眼魔球后就可以收起来。秘法眼魔球靠自身的能量启动，之后将持有卡片的人视为主人，为其提供服务。 拳头大小的秘法眼魔球可以飞。有空气的时候使用两片薄如蝉翼的翅膀，没有空气的时候则使用元素能力。使用元素能力飞行的时候是静音的，但是消耗是前者的四倍。它可以侦查，将声音图像甚至气味都能传给卡片的持有者，并且具有心灵通讯能力，代替主人传话。 钱镜愣了两秒钟，然后大跳起来。他赶紧画了个火柴人，然后释放秘法眼魔球。秘法眼魔球启动很慢，整整两分钟才完成开机，扇动着翅膀漂浮到空中。它圆球形的身体前后都有个大眼睛，能够提供两个视野，钱镜将精神集中到眼魔球卡上，就能看到这两幅图像。 “好晕……我开始同情胡噶了，他每天原来过得是这样的日子……”钱镜身子晃了晃，知道自己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才行——不过这不是重点。他向火柴人下达了“看看这个房间，告诉我这里最聪明的人是谁”的命令，然后集中精神“听”眼魔球传回来的信息。 “最聪明的人是主人钱镜！”火柴人的心灵通讯通过秘法眼魔球传了回来。钱镜捏紧了拳头：这是一次历史性的通话！从此他可以告别只能单向下令的时代了！ “不过最聪明的不是主人，真可惜。” 钱镜的欢乐戛然而止，睁大眼睛瞪着火柴人。黑色的火柴人站着一动不动，没有五官也就没有表情，也就不会瞪回来。 “这个房间最聪明的是谁？” 火柴人抬起手来，一只手指着钱镜，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这个答案倒也没错，火柴人用的就是钱镜的能力，从体力、脑力各方面都是，所以没什么区别。好吧，钱镜接收了这个答案，但还是不懂之前火柴人为什么要吐槽一下。 “因为主人会默默吐槽……” 钱镜直接让这个火柴人消散了。说到底，火柴人用的还是钱镜的脑力，包括他的语言能力，甚至可以用钱镜的思维方法。因此，以后使用火柴人要小心了，一定要把吐槽的目标一致对外，绝不能窝里斗！ 能够心灵通讯是很方便的功能，但这不是萨米艾尔将秘法眼魔球给钱镜的初衷。这个眼魔球可以将视线集中起来，观察非常细微的东西，并且能够看到魔法元素运行的轨迹，也就是“秘法视觉”。用这个能力，可以很方便地检查魔法符文、魔法阵中的错漏之处，还能辅助制造魔法物品，比如精细的魔像零件之类。 “这个仍旧属于教具，看看最后一个吧。” 最后一张是一个“封印-物品储存卡”，里面放着一个小盒子。这是种可以重复使用的存取卡片，类似空间袋，支付能量将里面的东西放出来，这张卡就变回空白了。 盒子上绑着个皮卷轴，里面是萨米艾尔大魔法师的留言。“盒子中是以军团面包为基础的生物基质施法材料，按照卷轴中的方法，当你具备足够的魔法操纵能力的时候，就可以创造自己的魔法宠物。我的建议是，放弃简单的小动物，你应该选择能够将水元素魔法平衡成其他元素的魔宠，也就是御衡者类别魔宠。以我的经验，御衡者魔宠虽然很难制造，但它将来能对你提供很多帮助，绝对值得。另：这张空白的卡片，你可以拿去封印其他东西，包括生物。” 原本卡片的名字叫做“封印-物品存储”，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之后，名称居然变成了“万用-传奇-封印基卡”。封印基卡是最原始的卡片，一切功能都是从它开始的，它也是目前价值最高的要塞卡类别。 整个环之联盟的订货系统中，只有普通的封印基卡，还没有“传奇”等级的封印基卡。钱镜怀疑要塞星根本就还没开始出售这种卡。根据说明，只要支付足够的能量，它就可以封印一种状态，包括生物或物品，或者可以再次当做物品储存卡用。一般情况下要求封印提供的能量，至少得与被封印目标当时的能量水平持平。 “只是，我目前的能力能封印啥？难道封印我自己试试？也就这个能持平了……”没有火柴人，钱镜还是会吐槽自己，所以以后火柴人也很难改了。 第107章 冷气袭人 “妈妈放心吧，这次我们是去谈生意，能有什么风险？况且还会有有关部门的人一起去，他们貌似是外交任务，级别更高。对，我一直跟着他们一起，当然我自己也会注意安全的。” 钱镜挂上电话，将它小心翼翼放进脚底下的背包中，然后系上安全带。拉伊莎转动钥匙，面包车突突两声之后，微微颤抖起来。 车子里面满满当当，拉伊莎、钱镜和鬼鬼来自白旗杂货店，另外还有有关部门的四个人。车子已经没有地方再装下另外一个，就连鬼鬼其实也是和钱镜一个座位。 “别乱动，你一动我就起鸡皮疙瘩，还会全身发冷。”钱镜微微调整坐姿，鬼鬼那烟雾状的身体慢慢移进他的轮廓，顺便抽走了部分阳气。 “不怪我！”鬼鬼撅着嘴巴，黑色的大眼睛用力瞪了旁边有关部门的人。原本有关部门计划只需要去两个人，因此大家只在车上保留了6个座位，剩下的空间全都用来装货。六个座位，可以让拉伊莎、钱镜、胡噶以及柳先生一起去，鬼鬼留下来看店。可是今天早上有关部门突然通知需要多去两个人。 穿越的时候必须在座位上，才能被安全带保护，因此白旗杂货店只剩下两个座位——其中一个还是司机。拉伊莎想了想，胡噶是双头食人魔，暗日地球那边全是人类，行动起来会不方便，排除；柳先生年龄比较大，而且拉伊莎觉得和他有些隔阂，暂时排除；钱镜可能会再次惹出事情来，但总体上他的运气很好，而且他年轻，能够承受鬼鬼附身，带他等于还可以带着鬼鬼。 卸货、改装太消耗时间，会错过“打折”的时间窗口。再说有关部门为了这次突然的变动多支付了两倍的命运金币作为通行费，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拉伊莎的郁闷心情。她轻轻踩着油门，向着车库深处开去。 白旗杂货店的车库正对着院子外的土路，但那是通往本源地球的方向，想要穿越得往白旗店里走。车库门缓缓合上，车库地面向下倾斜沉降，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 通道被红色的灯光照亮，浓厚的白色雾气弥漫，只留下四五米的视距。面包车只能缓缓行进，不过片刻之后也就走到了终点——车子正好停在穿越间的下方。房顶打开，地面升起，车子就稳稳当当停到了三个玻璃隔离间正中央的过渡区。 “白旗警告：开始进行扫描，请勿携带违禁品。如果有请尽快上交，否则就会消失。友情提示：目的地为平行世界，本源力量保护圈将不会生效。”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钱镜变得紧张——他早有预料。配合胡噶通过了“执业测试”，现在钱镜终于摆脱了“无知者惊骇”的状态。白旗的保护圈是地球本源世界与目的地世界意志携手创造的效果，能让白旗的营业员们更好适应当地环境。本源地球和平行世界之间就没有“适应环境”这种问题，也就不会产生保护圈。 脚底下没圈肯定会降低安全性，可这能阻止钱镜参加这次行动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有关部门的人脚底下也没圈，九成九的穿越者脚底下没圈，而上次要塞星之旅，钱镜在九成多时间里脚底下也没圈。 钱镜才不会杞人忧圈、故步自封，但是他必须将自己塞进厚重的保暖服里。在上车的时候，大家就已经换上了超厚的衣服，所有人都像是宇航员。只是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汗水已经从每个人额头上渗出，而这还是没带上透明头盔的结果。等到开始穿越后，大家需要立刻合上头盔，打开所有的加热器，这样才能保证安全。 “还需要多久？”坐在钱镜身边的一个青年人问道。他应该不到三十岁，瘦长脸，戴着圆形的高度近视镜，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他已经满头是汗，脸色都开始发红：“能不能快些？我觉得要中暑了。” “小齐，心静自然凉，现在多忍一会儿。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关闭电源。”有关部门这次的队伍由韩琦带领，她是个强壮而且雷厉风行的女人。“暗日地球的航线不比其他，温度如果无法保持，哪怕是缺了几秒钟的加热过程，都有可能导致死亡。” “这么夸张？”齐姓男子更紧张了，他喘着粗气，费力从面前的背包中拿出一瓶水，笨拙地用又厚又粗的手套打开它，然后用力喝下去。“韩队长，我听说这两年暗日地球已经脱离了过去的极端冰冻时期，温度开始上升了？这些套装，应该还是十多年前的东西吧？这热度……” “我给你这么说吧，万事都要小心。”韩队长努力向前探着身子，拍了拍新加入的两人：“齐鸣、马建业，你们两个是第一次去，应该没听过这个故事。十七年前，曾经有个人，因为怕热，在去暗日地球之前，将加热宇航服关闭了大约三十秒。之后，因为这三十秒，他的衣服一直没能达到额定温度以上。这导致了整套系统必须在自身温度不够的情况下超负荷工作，机件损坏太快。他并没有遇上特别恶劣的天气，只是走着走着衣服故障了。他只来得及用通讯器说了三个字：有问题。我们立刻回头去找他，也就用了不到二十秒，他已经冻碎了。” “为什么会碎？遇到撞击了吗？”钱镜向后歪着头想要看看其他人，可被高耸的头盔挡住，怎么也看不到。 “他的衣服还残存了一些温度，稍微延缓了一下急冻的过程。因此，他的身体结冰速度有差异，一部分产生了膨胀，挤压之下就碎了。” 一个故事讲完了，大家突然都不觉得热了，加热服的温度也变得和蔼可亲。齐鸣的手指从“关闭加热”的按钮前移开，甚至提前戴上了头盔。这头盔有七八厘米厚，重量喜人，专门制造颈椎病。据说它有二十一层不同的材料叠压而成，其中五层是极其细微的加热丝。头盔和衣服总重七十公斤，还需要手提三十公斤的蓄电池组。好在衣服中运用了外骨骼设计，能够帮助负担重量，不然钱镜连车都上不来。 “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我可以让你觉得身子还挺凉快的。”鬼鬼从钱镜身体里钻出来，俏皮地眨眨眼睛。“小钱钱，你是不是有什么宝贝瞒着大家？你的背心里面贴身放着的是什么呀，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我可从来没有翻过你的东西。”钱镜哼了一声表示不满：“你要是这样，我就说承受不了你吸阳气的速度，让你现在就回家，不能出去玩！” 鬼鬼吐了吐舌头，又慢慢缩回到钱镜体内。正在这时，检测完成，广播在外面响了起来：“允许通行，祝大家一路顺风，有去有回。” 地面又开始下降，这一次车子前方出现了新的通道。这一次通道是漆黑的，偶尔有闪烁的星光，看起来就像是科教片里的宇宙景色一样。韩琦队长让大家都带上头盔，启动加热服，然后车子便开动起来。 星空里面似乎并没有地面，可是车子依旧很平稳的行驶着。大约五分钟后，大家依稀就看到了暗日地球的通道口。很明显，那个不断有雪花飞进来的裂缝就是出口。又过了十分钟，车子颠了一下，然后顶着雪花从裂缝挤了出来。 裂缝这一边并没有雪，空气中的水分早就全都凝结了，变成了脚下的冰。冰原一望无际，光秃、平整而圆润。努力穷尽视野，可以从地平线看到地球的弧度，就像在平静的大海上远眺一样。 “真他妈冷！” 白旗杂货店的面包车在世界意志的保护下依旧可以运行，但是它却没有保温的能力，于是冷气一瞬间就占领了车厢。钱镜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的空气中出现“蛛网”，但那其实是水分冻结形成的冰花。在地球上，冰花会出现在严寒时的玻璃窗上。而在暗日地球，它会直接凝结在空气里。 车子颠了一下，“蛛网冰花”粉碎了，变成一地冰碴，踩上去咯吱咯吱。雪是很强的干燥剂，可以擦干身子；南极是冰雪大陆，但实际上空气非常干燥。这些书本上的“趣闻”在暗日地球则是常识。 外面的气温是零下六十三度，这还算是阳光普照的正午。钱镜将头盔靠在车窗上，努力看向外面的天空。他觉得这里的太阳病恹恹的，颜色比本源地球的太阳更红更暗。在地球上，这样颜色的太阳只会在黎明和黄昏出现，而不是高悬头顶。 “韩队长，我没戴墨镜，可又不敢打开头盔。在这里会不会有雪盲症？” 通讯器里是马建业在发问，他约么五十上下，声音沉稳，平时比较沉默，来到杂货店的时候只是简单问了个好，就一遍又一遍检查自己的背包。他是搞桥梁工程的，和图纸打交道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才形成了这种性格。 “头盔有偏光、遮光和反射的功能，会保护你们眼睛的。而且，到了热镇，咱们就能换上更轻便的保温服，会比现在的舒服很多。” 钱镜看了拉伊莎一眼，不过女司机正在专心开车，沿着冰面向着远方一股黑烟的方向前进。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这种保温服，特别是它的能量核心。在除去暗日地球的其他地方，保温、加热的功能并不那么急缺，但是便携的机械热能却很有市场——尤其是在要塞卡出现之后。 拿钱镜做例子。他会魔法，所以可以直接给魔法系列的要塞卡充能，同时维持着“魔法学徒”和“学徒魔法袍”两张卡。不过，这种维持难以持久，钱镜一睡觉，要塞卡就会失去能量。钱镜倒是可以用要塞水晶为卡片提供能量，但这样做也太奢侈了吧？ 所以，通过外部稳定供能是必然的方向，而且这能源需要廉价、稳定、安全、便携。很显然，五种系列的要塞卡片，分别需要机械、电子、元素、生命力和“异态”的能量形式。目前白旗杂货店唯一能接触到的合格供能工具，也就是机械能的暗日地球保温服。 “热镇就在黑色的烟柱下面，那是老式燃煤热能中心冒的烟。以后若是在野外迷路，就尽快找烟柱，烟柱下面就有热镇，就有活路。”韩琦队长又在说注意事项，尽管她已经说了好多遍了，可还总是会抓紧时间再来一次。“在冰原上只有自救，没有人会来救你。有关部门的战舰也不能开到这里来，会造成局势紧张，甚至会引发战争。记住，现在两个地球之间的关系比较紧张，有一些流言对咱们不利，大家谁也不要让事态更加复杂。不过，有了白旗真好，至少你们的车子可以开——过去我们都是用双腿走过这段路的。” 拉伊莎从通讯耳机里听到表扬后微微笑了笑。她作为白旗的老板亲自和有关部门进行商谈，因此很清楚之前有关部门的窘迫情况，也了解目前两个地球之间的紧张局势。暗日地球这边，将太阳的突然降温与两个世界突然紧密相连的情况结合在一起，认为是另一边地球那强大的本源力量试图吸收这边的世界，于是偷走了太阳温度。而本源地球呢，两个地球世界连接后，一部分本源力量消失了，又怀疑是暗日地球搞的鬼。这两件事都无法证明，也无法证伪，局面就僵在这里。 白旗杂货店是个“中立”机构，至少本源力量和世界意志都是这样认为的，所以行事的时候会比有关部门这种官方组织好一些。正因为如此，两边才一拍即合，一起来完成这次暗日地球之旅。“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在目前的情况下对两个地球都有利。 这应该是次简单的任务，拉伊莎目前还是这样想的。 第108章 变身棒 穿过一条盘旋的冰中隧道，向下大约行驶了三百米，面包车终于抵达了此次行程的终点：热镇·大原。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文化、工业、军事重镇，丰富的矿产资源，尤其是可以供热的煤炭，帮助它熬过了寒冬，成为所有幸存下来的“热镇”中规模最大的之一。 城市采取中央高、四周低的布局，降的冷空气会移动到低地，而高地布置了许多“高效能燃烧塔”为周围提供热量，所有的居民区都集中在燃烧塔和供热管道线上。城市正中央是一台超燃锅炉，平时维持开机状态，当极端低温气候出现时，它就会全力供热。在超燃锅炉的塔顶安装有屏蔽隔膜，可以向四周展开，如同大伞一样遮住整个城市，以便形成温室保护层。整座城镇首要工作就是对抗严寒，其他事情都要为此让路。 受到寒冷天气的制约，热镇和热镇之间的交往极少，只有少数胆大包天的商队敢在冰原上长途跋涉。对于这种商队，每个热镇都会抱着戒备的欢迎态度。因此当白旗杂货店的面包车进入隧道的时候，大原的守卫队就已经集结起来，枪炮架上、栅栏围上、手放在地雷的起爆开关上，然后引导车辆停在指定位置。 “噢，他们穿的好少。那种皮风衣就是便携供热器吗？” “不，钱镜，那皮风衣只是起到保温、防风和防弹作用的，便携供热器是他们穿在里面的皮夹克。”韩琦队长指着外面的人说道：“他们的衣服、鞋子、手套都和皮夹克连接在一起，形成能量循环。当这里的人要去外面冰原时，再带上帽子和面罩，同样和皮夹克接起来就行，非常方便。” 钱镜趴在窗子上，瞪大眼睛仔细看着守卫队的装备。他们用皮革制成的帽子、衣服、手套、长靴将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用黑色的面罩盖住脸，通过两个镶嵌在面罩中的圆形黑色墨镜观察周围。对于从隧道里来的人，他们一直保持着高度戒备，从不放下手里的武器。由于和地球的历史轨迹不同，这里的武器虽然是枪械，但看上去更粗犷，口径和枪身长度都很大，给人一种沉重有力的感觉。钱镜估摸着，要是被这种黑色的步枪来上一发，就算是大象也得倒下吧？ 由于环境不同，肯定会造成不同的文化、习俗和行事风格。钱镜很想知道他们的脾气如何，是更加冷酷还是特别热情，这两种似乎都有可能。可惜，当敌人都带着坚固厚重的面罩，看起来和机械人似的，完全隐藏了他们的表情。钱镜看了一会儿面罩，就将视线下移，寻找起自己的火柴人来。 极端寒冷的天气对所有生物都是一种考验，钱镜很想知道它对火柴人是否有影响，因此他在开车之前就将火柴人藏在里面。白旗杂货店的扫描系统没有对火柴人报警，也没有将火柴人视为单独的智慧生物而多收通行费，这都是好消息。更好的消息是，严寒对火柴人的影响微乎其微，它们只有将自己膨胀起来变成三维之后行动会略微笨拙些。有了火柴人，钱镜的信心就强了一些。 车子跟随着前面的引导员缓慢行进，很快就来到了一处空地，正处于三个机枪阵地的共同压制范围之内。引导员示意停车，并且摘下面罩。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黑色的小眼睛，薄薄的嘴唇，焦黄的头发，脸上长着细小的雀斑。她用带着方言口音的汉语问道：“你们是谁？下车说明来意并接受检查。” “可以摘下头罩了，但是不要关闭发热器。”韩琦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她拉开侧面车门第一个走了出去，用力拽开随身携带的密封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卷起来的金属板。从地球到暗日，纸张和木头都受不了这里的严寒，石头都有可能粉碎，只有这种特制的金属不会变形。 “我们是本源地球有关部门的人，我是韩琦，这是我第十七次过来了。这一次我们将和庄兴市长继续上次的洽谈。同时，本源地球的中立商业机构白旗杂货店也……” “听不懂……”那个小姑娘将金属板塞回韩琦手中：“也不想听那么多。上面说你们可以来，那你们来就行了。都下车，我们要进行检查！” 众人依次下车，在大原守卫队的监视下站成一排。其中一个守卫者走过来，手里拿着个会发白光的仪器扫描众人，然后说道：“没错，都是人类，没什么恶性病毒。” 另外有五个人钻进面包车，使用某种会发红光的仪器不断扫描。钱镜留在车里的火柴人也在被红光扫描的范围内，不过依旧没有触发警报。估计这些扫描器都不明白火柴人是什么东西，只会将它们当成无害的影子。 面包车的后部应用了空间技术，看起来不大却能够装进去十吨货物。红色的扫描光简单照了一下就过去了，看的钱镜差点笑出来。这么快的检查看起来太儿戏了，那扫描仪不会是手电筒装扮的吧？ “你想说什么？”引导女孩儿突然将白色的扫描光照射到钱镜身上：“你刚才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尤其是足有十个枪口改变了方向，全都瞄准钱镜。一种低沉的嗡嗡声越变越大，很可能是某种装置正在充能，大概率是那些枪械。钱镜眨眨眼睛，刚才自己并没有笑出来，这小姑娘如此神经过敏是怎么回事？ “呃……”他决定不去触这个霉头，随便找了个理由：“这里好冷，我脸不舒服。”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白色的扫描光移开，黑洞洞的枪口也是。那小姑娘将扫描器挂回腰带上，然后从屁股后面的口袋掏了掏，掏出个牙膏管递给钱镜：“防冻油，擦脸的，送给你了！” 咦，这是什么套路？刚才还用枪口吓人一跳，现在又变的和蔼热情？钱镜有点不太适应，但还是接了过来并说了声谢谢。他琢磨着，上人家这里来做客，先拿主人的东西这不太礼貌。他想了想，拍拍身上的口袋，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根高热量（可变身型）花生巧克力棒。 “有点冻上了，不过肯定仍旧很好吃。”钱镜将巧克力棒递过去：“这是防冻油的谢礼。” 那小姑娘先是皱着眉头看了钱镜两眼，然后小心翼翼拿过巧克力棒，皱着眉头看包装上的说明。通过四周的各种警示标志可以知道，这里的语言是汉语，文字也经过某种简化。简化的方式不太一样，但并不影响阅读，毕竟汉语是种哪怕颠语倒序也可以看懂的文字。 “成分有……”小姑娘眼睛突然睁大了，原来她并不是眼睛小，而是在寒冷环境中习惯性地眯着而已。“谢谢！”她说道，然后赶紧将巧克力棒顺着衣领藏进去。 随着小姑娘吹了声特别好听的口哨，检查速度突然加快了——当然这也可能是钱镜的错觉。她挥了挥手对钱镜等人说：“行了，你们可以走了。镇子里只有一个好住处，烈石食馆，我要是你们就去那里。” “好的，我记住了。”钱镜点点头，跟着大家重新上车。韩琦突然在钱镜肩膀上拍了一下，笑着说道：“不错，你挺会来事儿的。故意引起注意然后借机搭茬，这本领你很熟练啊？” “不，刚才只是巧合。他们将枪口转过来的时候，我差点吓尿了。”钱镜赶忙推卸。天地良心，他可绝没有在拉伊莎面前勾搭其他女生的想法。“除了敌人外，我不管见到什么人都很客气的！而且，人家都送我东西了，还礼不是正常的吗？” “暗日地球的人基本都有个毛病，就是对别人突然送过来的东西都很排斥，他们将自力更生这四个字过分解读，有时候不近人情。你送个零食，这个把握刚刚好。她很喜欢，而且不会认为你看不起她自己生存的能力。”韩琦调整一下坐姿，照旧把安全带扣上，并说道：“我每次来，这里引导员都会说让我去晋馆。那里也是个旅店，但是又贵又不舒服，还宰客。烈石食馆是我第十一次来的时候，从一个已经熟络并互信的本地朋友那里听说的。那是个好地方，热情，而且没什么烂事儿。你挺不错，第一次就能知道那里。” “凑巧的，凑巧的。”钱镜礼节性地笑笑，然后将目光投向外面的城镇。来自同伴奇怪的夸奖显然比不上好奇心更加重要，尤其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冰雪下的城市。 热镇·大原深陷地下，周围是高耸的冰墙。为了防止“冰体塌方”，对它的巡察、加固工作从来就没有停止过，那些在脚手架平台上移动着的灯光就是巡查员。 一个城市必然要从周围获取资源，尤其是煤炭，在冰天雪地中煤炭就相当于生命。钱镜看到有运煤的卡车从冰墙中的隧道里驶出，它们运行在铁轨上，并不需要驾驶者。煤矿可以是热的，城镇是热的，但是中间的运输通道却没法是热的。加热冰雪隧道只会造成洪水或塌方，因此自动驾驶是更合理的选择。 沿着煤炭运输的路线，钱镜将目光投向“高效能燃烧塔”。街道旁的这种燃烧塔也就五米多高，是整个城市集**热系统的一个“结点”。中央热塔平时只提供基本热能，想要更高的温度就需要这些小一些燃烧塔进行补充。运送煤炭的车子定时运行到各个燃烧塔旁边，会有专门的人员决定是不是添加燃料。钱镜正好看到一个管理人员在运煤车上刷卡，然后从里面取出三个包装完全一样的煤箱，然后再刷卡打开燃烧塔，将它们投进去。 燃烧塔串联起的黑色管道非常容易辨认，它们将热量输送到每一个房屋中。这里的建筑需要充分考虑热效率问题，因此相对狭小低矮。在寒冬，空旷意味着冻亡，紧凑意味着可以互相取暖。因此所有的建筑层层叠叠挤在一起，就像是冰天雪地中报团取暖的猴子。 送气、换新风、余热收集的复杂系统将整个城市紧密联系在一起，其维护难度远超过地球，用人力的话效率低、消耗大而且非常危险。暗日地球早就发展出了自动机器人系统，最早应用在热能管道检修中，现在则广泛使用在各个方面。它们在地上走，它们在墙上爬、它们在管道里钻来钻去，它们还可以在天上飞。不过，若是仔细看，会发现高低不同的房屋间架设着非常细的金属索，自动机器人在上面滑行——这显然比飞行更节省能量。 道路上人很少，自动机器人很多，它们负责了各种杂活儿：清洁、运输等等。不过钱镜发现，所有保安工作都是人类亲自执勤，机器人并不能接触枪械。这可能是专门规定的，要知道单从效率上说，机器人巡逻执勤和操纵炮台一点都不比人类差，而从耐久上其实更占优势。 街上的人步履匆匆，都穿着样式类似的衣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当白旗的面包车驶过时，他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没有人因此而改变自己原来的行动计划。尽管有高度自动化的机器人，但整个城市依旧忙碌、有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忙。 这是怎么做到的？人类天性中的惰性是如何被克服的，是靠着可怕的寒灾吗？ 作为一个商人，钱镜在观察街景的时候特别留意这里的商业状况。他看到了大食堂，看到了音乐厅和舞池，但是并没有看到商店。一个稳定的社会不可能没有交换，于是他向韩琦问道：“商店都在哪里？” “这里的主要资源，比如燃煤、食物、衣服是集中分配，医疗和教育也是集中的。商业、服务业全都集中在车马市，城市其他区域是不准开店的。你们要是想卖东西，需要先去找市长批准，然后才能去车马市。不过我建议，如果可能的话，直接卖给市政府比较好，省事。居民手中的梅票只是在这个城市内流通而已，保留的价值很低。” 正说着呢，车子停到了烈石食馆的门前。这里的门头很小，不过从窗口透出的蛋黄色光很亮、很热，看着就让人暖洋洋的。 第109章 五分钟会谈 “石大娘，这都是和我一起来的，就没有四个房间了吗？只有三个……那只能这样了。” 韩琦这一次既是有关部门人员的队长，也是白旗杂货店的向导。她每次来暗日地球，停留的时间都在三个月以上，而这是她第十七次过来。在各个热镇中，她有近三成的时间停留在大原，已经和这里的人相当熟络。所以她能拉着石大娘的手，就像撒娇一样来回摇晃。 石大娘摇摇头：“房间本来就不多，真的只剩下三个。你们并非是唯一的来访者，还有个商队五天前就到了，他们用去了一些房间。不过，我听说他们再有四天就走，那个时候就能空出来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也许用不了那么久。”齐鸣一边脱盔甲一边说道：“马老师，帮一下忙好吗，我的裤子好像被卡住了。” “你啊，少说两句，先把自己的事情干好。”马建业将自己的加热宇航服叠放在地板上，然后过去帮忙。这身衣服实在是太过笨重，越是着急越是脱不下来。 石大娘将三套钥匙交给韩琦，韩琦走了过来：“拉伊莎店长，咱们六个人，只能分着三个房间了。每个房间是两个人，住起来已经很挤了。你们这边能行吗？” 很显然，有关部门两男两女，韩琦和冯古玉一间，齐鸣和马建业一间。然后鬼鬼不占地方，她甚至可以漂浮在空中睡觉。可钱镜和拉伊莎一间吗？钱镜是不介意的，但他上次要想同一间的时候就被拒绝了，他觉得这次也够呛。 “我去车上吧。”钱镜主动说道：“车上还有很多东西，被偷了可不好，总得有人看着。” “那……你值个班，其他时间让鬼鬼看着。你们两个拿一把钥匙。”拉伊莎留下了一把，另一把交给了鬼鬼。或许是拉伊莎忘了一个事实，或许她并没有忘：鬼鬼可以穿墙，她是不需要钥匙的。“来，先把热能服换上，亲身体验一下这个东西。” 不用拉伊莎提醒，钱镜早就盯上热能服了。那是一件略有些压手的皮衣，整合了战术背心的设计。纵横相连的带子可以调节大小，依靠弹性固定外挂物，并预留了热能循环口。 热能服的发热装置有三个，每个都只比手掌略大，分别位于腹部两侧和后颈位置，这是三个在做各种动作时比较少被接触的位置——除非你听说过腹部滚翻或者后颈着地。三个系统只要有两个还在工作，产生的能量就足够抵御大部分寒冷环境。每个核心都是可单独更换的，甚至可以在另两个工作时进行，所以一般人都会额外带一个以防万一。 系统使用一种特殊加工的煤粉作为燃料，其配方是绝对机密，但一般认为其中有矩阵电池的成分。给钱镜他们的热能服都是二手货，里面的燃料不足三分之一，价格却是按照满额收取。“我们的人民辛勤劳动，为社会做了贡献，所以应当享受福利价格。你们那些是正常价。别忘了，在走之前，衣服要留下。偷窃是死刑，立即执行。” 尽管用词不同，但留在热能服口袋里的塑料片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烈石食馆的石大娘也说道：“每套热能服都是登记的，你们一定要还回来，不然我这里很难交代。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有人不小心死了，也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得上报。” “在这里很容易死吗？”齐鸣忍不住说了一句。 “啊，你的后背上有冻伤，我来给你拿点药膏。”石大娘没有回答之前的傻问题。队伍其他人都安安稳稳的，就这一个出现了伤口，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钱镜脱下其他衣服，只留下“魔法学徒长袍”变成的背心在里面，然后穿上了热能服。一副有些松松垮垮，不过收紧一些带子后就好多了，这设计倒是不错。 “不到二十斤沉，挺好。”钱镜船上衣服后还可以跳一跳，这比之前的宇航服好多了。和热能服配套的帽子、面罩、手套、裤子、鞋袜加起来再有六七斤，仍旧在能承受的范围内。钱镜刚才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若是将发热、隔温、防风的部件去掉，只留下动力系统，能省下一多半的负重。 也就是说，这次来要搞定的东西就是热能动力装置、特制动力燃煤、维护保养等一系列的事情。钱镜看着拉伊莎，她能搞定吗？从热能服必须还回去这件事就可以知道，本地人对它非常重视，用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打动这里的人？ “韩队长，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拉伊莎也穿上了热能服，就是胸和腰的带子比例不是很好调，上面还是紧，下面显得松。 “距离预定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觉得早点去没坏处，换上衣服后咱们立刻出发。”韩琦将有关部门的通讯耳机分给每一个人，包括一个耳机和一个腕表：“戴上耳机可以通话，腕表是集成化电脑。只不过它抗寒能力不行，平时放在口袋里别拿出来。” “这东西也要还吗？”钱镜用力朝韩琦眨眼睛，一副准备耍赖的样子。 “不还也可以。它里面有远程遥控自毁功能，而且只能连接有关部门的数据网络，你拿着也没什么用。”韩琦同样笑着回答：“好了，大家都差不多了吧，出发！” 众人换上了轻便的热能服，韩琦指路，拉伊莎驾车，没用多少时间就到了大原议政院。受到气候条件的限制，这里没有挑高的大厅，没有宽阔的走廊更没有大的可以打高尔夫球的办公室。庄兴市长的办公室勉强能塞下去十个人，大家围着中央的火炉就坐。这个单独的供热结点还是成为市长的福利。 “很准时，说是今天到就是今天到。”庄市长和韩琦用力握手，然后示意大家就坐。他和别人一样都穿着热能服，只是在胸前多了个金质的“大原市长”徽章。“怎么样，这次路上还顺利吧？” “我们这次坐车来的，多亏了白旗杂货店的拉伊莎店长和钱镜。”韩琦微笑着将大家都介绍了一遍：“白旗杂货店是本源地球的跨世界商业机构，它……” “哦？你们和烈鹰商业集团是什么关系？” 韩琦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庄市长改成直接向拉伊莎发问。“白旗杂货店和猎鹰商业集团并无关系，最多算是个竞争友商。我们的总部在本源地球，烈鹰集团总部在一个平行世界地球……” “竞争友商？竞争中从来就没有朋友。”庄市长摇了摇头，显然对拉伊莎这个答案不满意。他追问道：“若是让你们和猎鹰商业集团开战，你们有多少胜算？” 这算什么鬼问题，为什么白旗杂货店要和烈鹰商业集团开战，这不是明显在挑事儿吗？拉伊莎低头看着自己右手，大拇指在食指和中指上搓了搓。“庄市长，开战是需要资源和牺牲的。我们有多少胜算，得看大原这里能提供多少资源和牺牲。不如您报个数，我给您算算？” “在您报数之前，我先给您列个数据。我先不算冒然破坏和平的成本，单说烈鹰集团。它去年的营业额是两百亿命运金币，净利润在十个亿左右，而我相信它应该还有所隐瞒。庄市长，在商言商，没本钱空口说的项目，我可不接。”拉伊莎先将皮球踢了回去，然后依旧保持着笑容说道：“不过，我看大原这里欣欣向荣，一定有不少好项目，我们对那些还是很感兴趣的！” “好，只要你们白旗不怂，那就还有的谈。”庄市长在火堆上搓了搓手，缓缓说道：“韩队长，你这次来，是不是代表了有关部门同意了建电站的要求了？” “原则上同意了，只是你要的负荷太大，远超过大原市，或者说任何一个热镇的需求量。我们领导想要问问，为什么定一个这么高的要求？” “因为我想要这天下的冰都化掉。”庄兴哼了一声：“你们不理解。大有大的好处。当冰风暴来临时，人从来不会嫌供能站太大的。” “核电站功率越大，所需要的地方就越大，建设周期就更长。其中的材料、设备、安装、培训就更复杂。庄市长，我们真切希望你选用舰船上的（核电）小堆，这样还可以整体运过来，只要四到六台就能满足一个城市的要求。” “我要大堆，最好是特大堆。”庄市长非常坚持自己的观点：“占地你不用管，在冰里面挖个大洞有什么难的，我们天天在做这样的事情！” “那……马先生和小齐分别是结构工程与城市规划方面的专家，他们要评估一下建设大堆的可行性，安全是第一位的。” “这些东西上次不就说了吗？”庄市长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道：“大堆开始建，自动机器人就开始运。大家都开心，合作愉快嘛！” “这一次，建设所用的设备器材以及自动机器人交付产品的运输，将都由白旗杂货店负责。对于庄市长这里，您不需要支付额外费用，而且收付将更加方便。” “这无所谓。我只关心你们什么时候开工。” “如果您能派人带我们去施工现场，我们可以立刻开始工作。” 于是，庄市长叫来人，带着有关部门的四人去核电站未来的安装现场查看，而拉伊莎和钱镜并没有起身。庄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眉头皱了皱，但是什么也没说。直到其他人离开，房门关上后，他才说道：“白旗杂货店，以前没听过这个名字。你们和有关部门是什么关系？” “合作关系。我们是跨世界的中立商业机构，环之联盟之下商业联盟的一部分，地球世界唯二的具备本源力量资质的商店。我们是专业进行商品贸易的，可以保证经常、持续、大量的交易。” “啊……我如果要一千吨大米……” “可以，只要价格合适。” “一万吨钢……” “如果是粗钢，现在正是粗钢价格比较低的时期，您算赚着了。具体的钢品种价格差距很大，产量也不同，这个需要详细计算。” “如果我需要战斗机呢？” “地球上的战斗机在暗日地球没法飞行。就算是其他世界的飞行器，受环境制约，可选择的范围也太小，而且涉及到跨世界规则的技术转移，价格上就过于昂贵、得不偿失。”拉伊莎一直保持微笑，对每一个问题都是迅速作答，显得胸有成竹。 “战斗机解决不了没什么，粮食和钢铁才是重要的东西。不过，你们白旗杂货店要什么？我很想给你们梅票，可我觉得你们并不是缺煤的人。” “热能服的能量系统，我们需要这个。我们可以提供原材料，交给大原市加工，成品我们全部收走。简单来说，就是我们用粮食和钢铁换热能服。” “如果不涉及技术转让，可以谈一谈。你们要多少？” “十万件，第一年。以后视情况，可能会增长。” 庄兴摆摆手：“我们做不了那么多，没那么多人手。让所有人参与造衣服，不种地、不挖煤、不炼钢，那我们的命脉就在你手里了，这是绝不可能的，再高的利润也不行。” “我需要十万件热能服，将这些单子分散给各个热镇，或者全都交给一个热镇来处理，对我没什么区别。” 庄市长一拍大腿：“对啊，还可以交给其他热镇做一部分，我们收起来就可以了。嗯，我觉得这个生意可以做。具体的价格需要详谈，不过现在就可以达成意向。我接下来还有件事需要处理，已经约好了。所以，明天这个时间再详谈？” 拉伊莎伸出手来和庄市长握了握：“好的，明天见。” 钱镜有些晕晕乎乎的，走出议政院看了看左右无人，便问道：“拉伊莎，咱们这是谈成了吗？” “基本上算是成了，下面关键就是看看价格到底怎么样，还有就是能不能尽可能多得到热能服的技术设计，毕竟咱们还是要做改装的。只是……”拉伊莎沉吟了几秒：“钱镜，你有没有觉得庄市长说起烈鹰集团的时候比较奇怪。他突然提这件事干什么？” “不知道。你觉得这个烈鹰集团有问题吗？” “不仅是烈鹰，我还觉得这个庄兴有问题呢……”拉伊莎站定，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了决定：“钱镜，我放你一天假。你去查查烈鹰，顺便问问大家心中的庄市长是个怎样的人。呃……别惹出事情来就好。” “我其实没惹过什么事，都是事情惹得我。”钱镜看到拉伊莎眉毛都快要竖起来了，立刻笑着说道：“好啦，放心，我会注意的，绝不会搅黄了这次的生意。” 第110章 不合格间谍 营业员和间谍是两个相差很大的职业，钱镜既不擅长第一个，对第二个更是一无所知。他从烈石食馆走出来，带上面罩然后抄着手，慢慢向“欢乐酒家”行进的路上就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拉伊莎会让他出来探听情报？ 答案不一而足，从自己有奇怪的运气、磨练自身能力、人畜无害更容易和人打成一片、以及谈判很顺利没什么事情做但是呆在一起会尴尬。 “唉，要是没在战舰上出那个糗，现在或许还能更亲密些？”钱镜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不对，反正是一路胡思乱想着来到欢乐酒家。当间谍，他显然没那本事。想要跟踪庄兴市长，然后从他那里逼问出烈鹰集团的行踪和计划——这绝对是疯了。根据玩游戏的经验，酒馆都是消息汇聚之地，来这里或者有收获。 整个大原城一百万人口，只有一个欢乐酒家，可想而知这里会有多么拥挤。每个人都会咱门口得到一个小座位，沿着传送带从吧台前滑过，由机器酒保将你想要的饮料配出来。这条传送带到达尽头时，你就必须离开了，除非你愿意支付额外的梅票，然后坐到一旁的固定座位上去。 钱镜没有梅票，但是他有午餐肉罐头，足够他在移动座椅上来回十趟，或者在固定座位上睡一整夜——这两者他都想尝试尝试。 “我和他一样，”钱镜指着自己前面的那个人，用这种最简单的方法点餐。圆头圆脑的自动机器人点了点头，从钱镜手中接过一张十元的梅票。它从背后伸出四肢机械手臂，只用了十秒钟就给钱镜端上来一份套餐。 一个大大的木头杯子，里面装着类似啤酒那种淡黄色的饮料，不过从气味上就可以知道它的酒精含量要高不少。这东西一点都不好喝，只是辣、呛，喝下去喉咙和胃如同被点燃了一样。钱镜没事儿的时候肯定不会买这种酒喝，但如果是在冰天雪地里，马上就要冻僵了，他会很乐意大口品尝这样的饮料。 托盘里还有两个盘子，其中一个是紫色的窝头，一头大一头小，表面上有不少相互平行的细而弯曲的压痕。这里是平行世界地球，生物差异极小，食物是通用的。钱镜因此放心地咬了一口，但是他立刻就后悔了。这种紫色窝头既没有口感也没什么香味，换句话说就是并不好吃。 “这是什么粮食？”钱镜嘀咕了一声。 “紫薯粉与圣人面制作的窝头。”机器人酒保停在钱镜面前，随着他一起缓缓移动。它的灯泡眼睛忽明忽暗，机械杠杆的脖子咔咔作响，让人觉得挺怪异的。“你的这身衣服上有烈石食馆的编号，你不是大原本地人，对不对？” 钱镜嘿嘿一笑：“这你都看出来了？真厉害。既然这样给我讲讲，紫薯我知道，可这圣人面是什么东西？” “袁老师以青稞为基准品种进行改良，结合了八种粮食作物的特性，大幅提高了抗寒能力，并能在低光照环境生长。我们管这种青稞果实磨成的面叫做圣人面。” “粮食就是活路，我尊重这个。”钱镜用力咬了一口紫红色的窝头，用力咀嚼起来。 机器酒保见状，指着钱镜面前的超烈性酒说道：“你可以喝点钢铁洪流，那会让圣人面窝头更好下咽。” 钱镜点点头，稍微灌了一口。他嘴里的窝头好像突然在酒精里融化了似的，立刻就好嚼好咽了。酒的味道也变得稍微柔和些，至少不再那么冲头。 盘子中剩下的最后一样东西，肉肉的、蚕豆大小，是一种没见过的虫子。它的烹调方法很简单，用火烤了烤，外皮是烧烤的深黄色，带着点大蒜的香气，就直接盛在盘子里了。 “这是大蒜虫，在营养液中养殖，优秀的蛋白质来源，它含有你身体所需的几乎所有蛋白质类型，而且是大蒜味，非常好吃。”酒保机器人从扩音器里发出模拟的人类笑声，然后说道：“如果你不喜欢这种肉类，我们这里还提供羊老鼠，价格更便宜些。” “谢了，大蒜虫三个字的名字里有两个半字我可以吃，羊老鼠只有一个字我敢吃，所以还是这个吧。”钱镜脑海中想象着那部荒野求生电视节目中的镜头，也来了个“嘎嘣脆”，不过这的确是大蒜味的，非常类似夜市上烤串里面的蒜瓣肉，意外之喜。 “咦，这个不错，再来两盘。” “一轮只能点一次，再来两盘需要再来两轮。或者，你可以去固定座位——那当然需要额外的费用。” 钱镜本来就想去固定座位体验一下，午餐肉罐头换的钱那叫做钱吗？“哦，那没……咦？那不是……” 话只说到一半，钱镜看到队伍欢乐酒家队伍的末尾出现一个相对熟悉的面孔：检查站的女孩儿。她站在热气蒸腾的暖炉旁边，正伸着一只手放在热气上烤着。细细的白色雪花落在焦黄的头发上，也落在长而密的睫毛上。钱镜伸长脖子仔细看，发现她垂下的另一只手里攥着自己早上给她的那根巧克力棒。 哦，钱镜明白了。快乐酒家不只是一处喝酒休息的地方，它其实还兼具着“黑市”的用处。大原的市场说白了是一家百货商店，只卖不买的，大家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在那里无法交易，除非互相以物易物。如果要把东西换成钱，快乐酒家就是首选。 怪不得刚才拿出午餐肉罐头来的时候酒保立刻就收，原来这都已经写进它们的程序中了，是它们日常工作的一部分。既然这么明目张胆，那很有可能这里其实就是大原官方的交易点。总体上还是要维持分配制经济体系，但是也得有其他形式做补充。 “嗨，检查站的，在这边！”钱镜伸手打着招呼：“来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行，你稍等。”女孩儿依旧在排队。她等着前面的人一个个坐上了传送带的椅子，终于轮到她时，她将巧克力棒换成钱。从一摞钱中抽了一张，点了一份和钱镜一样套餐坐下来，剩下的全都塞进口袋里，紧紧系上，最后才歪着头一言不发地看着钱镜。那意思很明显：你不是说要请客吗？ “两个固定座位，我和那个女孩。”钱镜干脆付钱。酒保机器人收下钱，点了点头，然后收起钱镜面前的餐盘，突然一矮身子，钻进了吧台下面。钱镜和女孩的椅子向外移出了传送带，机器人酒保跟在身后。钱镜低头一看，原来吧台凳安装有独立的轮子居然也是一种自动机械装置！ 快乐酒家依旧沿袭着所有热镇建筑的特点：狭窄拥挤，所以那张“单独的桌子”实际上非常狭小，也就相当于用两张火车上椅背板拼接起来而已。机器人酒保将东西放好，钱镜和那个女孩面对面靠墙坐着，两个人只要同时向前就能额头碰额头。 “这下你能给我多上两份大蒜虫了吧？”钱镜对酒吧打个响指，却忘了自己还带着手套，根本打不响。面对女孩子，他还是有些紧张。原本就没这方面的经验，而且上次在战舰会议室的失误更增加了这种紧张感。 “你为什么请我吃饭呢？”那女孩问道：“这是你那里的习俗吗？” “啊，对的。一个人吃饭被认为太孤单，和朋友或者家人一起吃饭心情会好很多。我出来转转，在这里并不认识几个人，但我至少和你说过几句话，所以叫你来。” “嗯……若是一个人孤单，你可以不吃饭，或者等人多的时候再一起吃。你的逻辑有些不通。”那女孩特别严肃诚恳地说道：“不过我原谅你了。本源地球的人养尊处优，因而脑子有问题，我们大家都知道，不会因此嘲笑你的。顺便说一句，我叫马丽，你叫什么？” “马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钱镜。呃，我是不是表现的特别不好？” “没有那么特别。”马丽挑起一只大蒜虫，夹进紫色窝头里面，用力咬一口，然后再灌些酒进去。几粒窝头渣渣从嘴角滑落，但还没落到桌面上就被她用手捧住，利落地塞回去。就因为这个动作，她微红着脸看着钱镜，含混地说道：“刚才我的表现是不是也不好？” “没，挺好的，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钱镜耸耸肩膀。机器人酒保端着两盘大蒜虫过来，弯下腰：“可不可以将同样的菜合并到一起？” 桌子很小，再摆两个盘子肯定摆不开。“没问题，合在一起吧，谢谢你。” “不客气。”机器人酒保双手如蝴蝶飞舞，非常迅速地将一切布置好，然后拿着四个空盘子走了——它将钱镜和马丽的食物都合到了一起。 酒保还没走，马丽就带着疑惑的表情问道：“你为什么要给机器说谢谢？” “他提供了服务，我就说谢谢喽。” “它只是工具，是人制造出来的。你要谢谢，也应该谢谢发明和制造了机器人的人。” 钱镜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当然应该谢谢创造这一切的人。不过与此同时，也可以谢谢他。一来他没有故障的完成了工作，二来他做的事情达到了我的期望。我们也会谢天谢地，就像农夫都喜欢风调雨顺土地肥沃一样。哦……这个词在你们这不太适合，毕竟这破天气。” “是啊，破天气。”马丽看着钱镜，突然笑了：“钱镜，是本源地球的人都这样，还是就你一个这么奇怪啊？” “如果你是在夸奖，那就带上本源地球的人。如果不是，那我自己承受着吧。”钱镜也捏了一块大蒜虫吃下去，他发现要是不快点的话，东西就都让马丽吃完了。“马丽，我刚才看了看周围，大家吃饭都很仔细，是不是在这里浪费食物是特别严重的事情？” “对啊，你们那里浪费粮食不是轻则鞭刑，重则流放吗？” “一般只是打一顿。”钱镜这还是故意往严重上说：“呃，我的意思是，你能吃多少提前说一声，我肯定管够，但可不想点多了挨鞭子。” “这样很合理。我点我能吃的，你付钱就行。”马丽的表情似乎在说：这个本源地球的人在某些方面似乎还是达到平均逻辑思考标准线的。 马丽获得了一张叫做“钱镜请客”的自助餐券，她可以大吃特吃，不过这里的食物却没什么选择，成分都是一样的成分，形状上有所不同而已。很多人吐槽本源地球某国的餐厅菜单写满了各种状态的土豆，那么暗日地球上比那还惨，它只有一页菜单，还都是“土豆”。 女孩儿大口吃着，时不时仰着脖子灌一口烈酒，然后脸红一下，接着吃，钱镜就在对面看着她。在别人嘴里塞着东西的时候，不要提问题让人说话，那是不礼貌的——因此钱镜一直保持着沉默。他本想从背包里拿出地球的食物：午餐肉、沙丁鱼罐头、黄豆牛肉块或者水果（罐头）。不过，他想起之前马丽在看到他并知道他要请客的情况下，依旧将午餐肉换了钱；而且她也并没有要钱镜用地球的食物请客。钱镜猜想，也许本源地球的东西在这里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和作用，冒然拿出来直接吃或许不妥，而找机会送给她，让她去处理，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马丽吃着吃着，突然抬起头来，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并说道：“钱镜，我听人说，本源地球有很多地方可以种植和养殖，有许多吃的，城市外面也有很多动植物，但还是有人吃不上东西而饿死，这是真的吗？” “是。”钱镜点点头：“有的是因为懒惰，有的是因为不会养活自己，但更多原因是战乱。一些战乱甚至不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而是别人强加给他们的。我很幸运，国家有力量自保，而且我们都很会种粮食，并尽心努力为吃得饱和吃得好而工作。” “喔……那你们有橙鸡蛋吗？” “橙色和黄色差不多吧，我们有黄鸡蛋，还有白的。”钱镜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回想一下，暗日地球好像没有鸡蛋，鸡应该都在气候变化中灭绝了。不过，这里的历史还是延续下来，马丽可能是从某些书籍中看到了鸡和鸡蛋，所以会这样问吧。 第111章 一夜过去了 马丽用大拇指抹了抹嘴角，然后舔了下手指：“真的很好，我已经吃饱了，谢谢你。接下来，距离我必须上床睡觉还有一小时二十三分钟，你有什么安排吗？” “我没什么计划。”钱镜摇了摇头：“我第一次来大原，这个酒吧也是我从烈石食馆的石大娘那里听说的。城里还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马丽托着腮，盯着钱镜看了几秒，然后叹了口气：“好吧，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就送我回家吧。路上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这座城市。” 钱镜点点头，跟着马丽离开酒家。外面下着雪，城市产生的蒸汽还不等飘出凹坑，就会变成雪花重新降落，所以这里总是在飘雪。这里的雪并非单纯由水变化而成，里面还有些燃烧室产生化学物质，因此会带上些化学色。 粉色的、黄色的、天蓝色的雪花让城市显得非常梦幻，不过大家还是带上口罩进行保护。热能服配套的面罩沿着鼻梁、下眼眶为分界线可以分成上下两部分，可以戴着滤光墨镜吃饭，或者带着呼吸过滤器时用一双凡俗的肉眼看世界。 马丽焦黄色的头发干枯开叉，乱蓬蓬的还很短。这里的人需要带着全遮蔽的帽子来隔绝严寒，长头发若是卡在缝隙中会导致密封问题，因此留长头发的人已经被自然淘汰了。马丽突然转过头来，眯着眼睛说道：“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平行地球的人究竟有多少不同。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吗？在一百年前两个世界还完全是一模一样的，现在却有这么大的差距。你在想，在本源地球上会不会还有一个你，会是怎样的？” “会不会还有一个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没有另一个你。”马丽摇摇头：“钱镜，你太软弱了啊！你在这里肯定会死，没有意外的！” “为什么这样说我？”钱镜不乐意了。 “因为你很闲。”马丽说道：“你有很多的时间可根本没在做事情。我知道你是从本源地球来的，你们穿的是有关部门的加热服，这太好辨认了。你今天早上来到这边，然后到了下午，你就没什么事情了？你这样浪费自己的时间，难道不该在冰雪中冻饿致死吗？” 马丽毫不留情，继续说道：“还有，你为什么要到快乐酒家去啊？这里和本源地球比，吃的不好、喝的不好。你在车里装满了地球上带过来的食物，而且烈石食馆也有和酒家相同的食物。你到酒家是不是仗着自己有许多之前的货物，想勾搭这里的女孩儿？” “这个绝对不是！”钱镜摆摆手。 “看得出你不是！你根本就不会。”马丽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猜想，你是不是想去个人多的地方打听消息？” 钱镜站住了，然后点了点头。 马丽咯咯笑了起来：“说你逻辑有问题吧！你要想知道历史消息，去资料馆，那里有无数历史资料，还有整个城市的发展记载。如果想知道新闻，去广场看公示牌，什么样的新闻都有。当然，有些最隐秘的小道消息的确需要找专门的人问。不过，你觉得我这个大门的检察员会有什么小道消息吗？” 她抬起手来，轻轻拍拍钱镜的肩膀：“因此，你要么是无所事事在浪费时间，要么是没有能力完成任务，要么是智力不够解决问题。无论是其中任何一个，都决定了你不适合在暗日地球生存。” 钱镜这样被人指摘的确是有些生气，但他还是皱着眉头仔细思考了马丽的一番话，然后不得不点头承认：“你说的有道理，我的确不适合这里。不过，你如果要用‘一进入暗日地球就要适应这里’来要求人，未免强人所难。你也不是出生第一天就会了全部技能，一切不都还是学习得来的吗？从现在起，我不再浪费时间。还有一小时十五分钟，我来听你介绍这个城市的——我先从这个做起。” “好啊！”马丽笑了。不过半张面罩遮住了她的嘴巴，钱镜只能看到弯弯的眼睛和眉毛。随后，马丽一边走，一边介绍城市的建筑，每个部分都是做什么的，热能管道是怎样将能量传送到各处，人们为了抵御严寒都做了哪些准备，发明了什么东西。 抵御严寒的事迹就是暗夜地球的历史，也是将一切科技串联起来的线索。钱镜非常专注地听着，设身处地进行思考，提出了几个很好的问题，连“智力更加优秀的”马丽也需要缜密思考后才能做出回答，她也因此开始改变了对钱镜的初始印象。同时，专注起来的钱镜也在有意识地引导问题，一方面是热能服，另一方面则是热镇·大原和其他平行世界的交往。 “我们肯定不会停止对热能服的改进，这是显而易见的，更是写到法律中去的。粮食安全、能量保障和热能服，是热镇的三大基石。我就是热能服专业的学徒，我未来肯定要发明出更好的热能服。”马丽在说热能服的时候眉飞色舞，“在粮食方面我们已经有了圣人，但是热能服领域只有英雄，圣人称号还空悬着。我觉得我有机会争取一下——当然不是现在，我还要多学习才行。” “那我预祝你成功。只要是造福人类的领域，多出圣人那是好事情。”钱镜转而说道：“不过，你们也可以考虑从外面的世界引进技术啊。本源地球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还有平行世界和多元宇宙，但是你们完全没这个问题。” “喔，的确是这样。本源地球为了追求“稳定”，所以更加封闭落后，这我可以理解。不过，多元宇宙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吗？本源地球有吗？你们好像连橙鸡蛋都没有。” “怎么又提橙鸡蛋？而且，鸡蛋算什么好东西？”钱镜哼了一声：“别的我不说。你刚才讲到热能服的能量输出效率是百分之四十，还有百分之十的逸散热量可以用衣服的材料吸收——那么综合考虑能量效率是百分之五十。我知道在多元宇宙中，有能达到百分之……六十的。” 钱镜差点说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还好及时刹住。他觉得，要塞星的完全体元素蒸汽机还没有推出市场，这个时候最好别显得自己什么都知道。百分之六十的产品，也应该是“道听途说”来的，这样比较稳妥。 “百分之六十？那不可能。即使达到了也无法便携！”马丽先是摆摆手，然后咬着下嘴唇，试探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听说的，还没有亲眼见过。不过我相信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钱镜用手比划了一下：“他说，那东西也就这么大，以后还可能做得更小，挺轻的，而且热效率和总功率都很强，问我有没有兴趣一起做它的生意。我现在没有本钱。” “如果我能看看它就好了。我也设计了款综合热效率百分之五十七的装置，但是我一直没机会做出实体来验证。一套额外的热能服实在是太贵了！” 两个人聊得越来越热烈，不过回家的路总有走完的时候，马丽的住处到了。“我家就在上面，”她伸手一指，突然双眼瞪大，大叫一声：“哎呀太好了，我的东西来了！” 钱镜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在二层阳台尽头房间前的走廊上，一个旅行箱大小的有机材料盒子安安静静地躺着，上面还有灯光闪烁。“钱镜，来，我的东西到了，正好可以给你看看我的设计，跟我来！” 马丽兴冲冲跑上楼，钱镜也紧随跟了上去。走近一看，走廊上的那个箱子实际上是个货运机器人，它扫描了马丽的身份信息，然后就自己打开肚子，将里面一套真空黑色塑料袋装的东西递给马丽。在得到收货确认后，它合上肚皮，滚着轮子自己走掉了。 “我终于等到了。”马丽用钥匙打开门，拽着手里的黑色塑料袋跑了进去。她没招呼钱镜，但是门开着，显然是没打算（或者忘了）将钱镜关在外面。门口的男生想了想，觉得总开着门浪费热量，于是就走了进去，关上门。 马丽自己住在一个小房间里，床铺折叠在墙上，其他空间全都是她的书房。由于环境的限制，卫生间是真空吸力袋装的，不需要用水，这里也没有洗澡的地方——淋浴都在城市专门的公共浴房。在零下百度的冰天雪地里布设上水和下水管道是一件地狱级难度的事情，因此屋子里只有桶装饮用水，真要洗手也只能用那个。至于厨房，根本就没有用处。大原的人都在食堂吃饭，自己平时根本不动火。 因为去掉了许多功能，所以哪怕房间很小也足够一个人住了。马丽将每一寸空间都利用起来，硬塞进一张设计桌，然后在墙上安装了白板，另一面墙上则贴满了概念设计图。她有三个一模一样的平板设备，其中一个没有关机，屏幕上还显示着某种工程图纸。 “我的热能服！最新的型号！”马丽已经拆开了包装，里面是一套崭新的热能服。她兴奋地手舞足蹈，也不管钱镜还在这里，自顾自将设计桌上的绘图工具收拾到一边，将热能服铺上去，然后举起了剪刀。 “你要拆了它啊？这是崭新的！你不是说它很贵吗？” 马丽突然停了下来，深沉地看着钱镜，两个人四目相视。她似乎有些犹豫，目光也有些躲闪，微微皱起的眉头很明显是有心事的样子。过了沉默的半分钟后，马丽叹了口气，说道：“钱镜，我除了工作之外也有额外的收入，比如你今天给我的食物棒，能换不少梅票。十二天前，我赚了很大一笔，买了这个热能服。你能理解这件事吗？” 钱镜微笑着摆摆手：“哦，我理解。你挣的钱是你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可以放心。不过，你干嘛要将它剪开？” 马丽低下头，看着热能服，缓了几秒种后才回答：“我需要热能服的部件来做实验，验证我的设计是不是能够提高效率。既然……钱镜，你来帮我打下手，咱们一起来做这件事如何？” 为什么不呢？钱镜也很好奇热能服的内部构造。下一步，白旗杂货店就要进一大批热能服，去掉发热的部分，保留供能的部分，当成便携式机械能引擎配合要塞卡使用，其中少不了有许多改装的工作。拉伊莎没说这件事，钱镜估摸着可能会拉上有关部门一起干。但是作为白旗杂货店的员工，要是能做到心里有数，哪怕只是略懂皮毛，也比一无所知强到天上去了。 “这里是控制线路板，要格外小心。对，钱镜你的手很稳啊，控制能力真不错。你看我的手正在发抖。”马丽将热能服整个塞进钱镜手里：“还是你来干吧。我有些激动，同时担心不小心剪坏了就麻烦了。我指导，你来操作，慢一点就好。” “你就不担心我会剪坏它？” “你剪坏了你赔。从其他世界来的人，带着暗日地球没有的东西，就很容易换到财富。我知道你不差一套热能服的钱。” 剪坏了还要赔钱，这非常不公平，不过若是能学习热能服的知识，也还可以接受。钱镜的手依旧很稳，通过学习绘图和用心灵塑形墨水制造穿界井孔，钱镜的手几乎不会跑偏。即使在紧急情况下，需要故意制作充满混乱力量的黑心陷阱咒时，他仍会严控关键点，保证每次都能让魔法阵完成并发挥效果。 “对，就是第三根线，只需要破开外皮露出里面的导体。轻一点，别割断……”马丽在一旁瞪大眼睛，紧张地一头大汗，已经将自己的热能服脱下来扔到一边。“好，很好，你经常做这种工作吧，手真巧。” “这不是巧，而是稳。对了，你别光让我干活儿啊，给我说说这些部件都是干什么用的。” 马丽贴过来，一边指导钱镜拆卸，一边解释热能服的结构和功能，顺便将自己想要怎么改装热能服也说了一遍。她试图通过改进热能服的控制流程和周边系统功能，来增大工作压力，提高热能效率，但还不能突破安全界线。这事情的原理很复杂，但是手工制作却不涉及拆卸核心部件，因此还算不上太难。 钱镜一夜没走。 -----------上架通知-------------- 本来今天就可以上架的，但是因为没提前给大伙儿通知，所以这一章还是发公众版吧，正好是111章。明天上架，大家多多支持，订阅正版。 上架感言呢，也不是第一次写了，在起点看正版书的小伙伴儿们也经常看到感言，我就不重复你们都知道的事情了，我只给你们写想不到的或没想过的事情。 我的几本书，从法师故事开始，到二十面骰子，剑与魔法与出租车，然后是这一本白旗杂货店，实际上都是可以串联起来的。14年前，我的计划是写法师故事1、2、3，通过中立、善良和邪恶的三个法师，串联出一个多元宇宙来。不过呢，法师故事是完成了，后来上班实在精力不济，法师故事2就坑了，顺便坑了一本科幻的星平线和更早时期练笔的网游文。不过呢，重新回来后，二十面骰子本质上就是法师故事2，剑与魔法与出租车就是法师故事3，有些细节和之前的设想不同，但是整体还是原来的世界设定。 法师故事从冒险开始，讲的是法师与法术的关系，精神会影响世界。二十面骰子开始涉及单个世界的形成和毁灭，并初步引入跨世界的概念。剑与魔法与出租车则是多元宇宙的穿行，力量规则、空间、环境造就了各种各样的世界，再加上时间旅行，一个由世界意志、本源力量和超脱者控制的松散的多维体系。然后就到了白旗超限店，这本书要讲的是…… 我有节操，我不剧透。 请支持正版，支持作者。感谢明天开始订阅。天天都有更新哦：） 第112章 女人和男人 太阳照常升起，黯淡的光芒经过冰面的反射仍能够照亮天空，给人一种错觉：似乎暗日只是种虚假的感觉。钱镜揉揉眼睛，试探地看着外面逐渐亮起的天空，让泪水流下。一夜操劳，对脑力和体力都是一种考验。 马丽还在酣睡，闹钟早就被钱镜关掉了。她虽然早上上班，但是这个月她还有少去一次的机会，一百梅票的罚款而已，不会让她丢了工作。钱镜都已经问好了，也是先放下了足够旷工十次的等值地球货物，就为了能让她好好睡一觉——这算是他买来的时间。 买来的时间就好好好用，所以钱镜不会叫马丽起床的。改造的热能服就放在桌子上，所有的线路和调整都已经完成，只剩下测试了。钱镜不会用这个世界的测试工具，而马丽也没能坚持到讲解这个部分，就已经受不了疲累睡过去了。她没有学习过魔法师的冥想和元素感知技能，也没有钱镜那种可以长时间保持专注工作的锻炼，因此熬夜是熬不过他的。 “真想知道热能服改造是不是成功了。”钱镜用手摩挲着新版的热能服，手指尖有从光滑皮肤上抚摸过去的感觉，那是一种亲近亲昵和亲密无间。马丽的设计图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有些部分的工程实现根本无法用手工完成。就像大家都知道物体表面完全光滑的话是没有摩擦力的，但这谁又能做到？永动机的设计图没有上万也有成千，可设计并不代表能够实际做出来，除非你有神笔马良的功夫。 钱镜偏偏有。一些细微处见功夫的地方，他就用心灵塑形墨水，直接让设想变成现实。墨水有三种形态：在手臂中储存的叫做源质；分离出来并保持活性、随时可以回收的，比如火柴人或者黑心陷阱咒，叫做基质；完全稳定下来，已经不再占用心灵塑形墨水使用上限的，比如那些火柴人射出去的标枪、移维中枢咒语和用在热能服改造中的部分，叫做分体。分体已经和实际物质基本没有分别，钱镜已经不能靠动动念头来让它们分解，至少得用刀劈斧砍——也就是各种现实手段。 “这样也好。哪怕这个改造版的热能服达到了设计目的，想要再重现也不会简单。至少没有心灵塑形墨水的帮助，马丽自己是没办法的。”钱镜穿好衣服，拿上自己的东西，回头又看了一眼蜷缩在被子中的女人，然后悄悄打开门，准备回烈石食馆找拉伊莎去。 “今日温度预报：零下三十二至零下四十一摄氏度，外部风力东南风四到六级，预计上午十一时至下午二时，下午五时至晚上九时，风力将加大至七级，短时九级，外出工作人员注意防护。祝大家有愉快的一天。” 天气情况如此重要，以至于需要用全城广播的方式循环播放。钱镜看了看周围，一路向人打听着“烈石食馆”的位置，开始往回走。 迷路的毛病又出现了，钱镜原本还以为离开本源地球就不会有这个问题。只要单独走上五分钟，他基本上都会走上岔路，必须重新找人问路并确定方位才行。这种迷路的毛病几乎算得上独步天下，没有人像他这样严重的。因此，那一个总是出现在身后的黑褐色风衣男人，一定是跟踪者。 钱镜在自己第三次迷失方向后就看到了这个人，心中起了怀疑。他试图将那个人引到人少的地方，然后由火柴人发动突袭，想办法知道他的企图。不过，总是发作的迷路毛病让他没法把人引到任何预先设想的位置去。 第六次迷路，钱镜已经受够了。他转过身去，径直向那个风衣男人走去。一边走，他一边在身后摘下手套，放出画好的火柴人来，留下一路在身上防守，另外两路展开包抄。带着手套就有这个问题，不仅很难作画，而且就算画出来了，火柴人也没法立刻行动，渗透钻出手套需要花费多余的时间和体力，又得不偿失。 瞄准近在眼前的目标直行，就十几米的距离，钱镜还不会走错。那个风衣男人果然有问题，见到钱镜回头，立刻也转身，加快速度逃离。钱镜哼了一声，并没有傻乎乎的废话一句“站住，别跑”，而是直接加速，瞬间将速度飙到最高。火柴人们也同时加速，蹦跳之间追上了那个家伙，有三个火柴人还直接跳到了他的身上。 手中的钢针用力扎下，瞬间刺透了热能服，然后扎进皮肉之中。那个人大叫一声“哎呦！”然后就摔倒在地。他双手抱着不停颤抖的腿，发现有血从细小的衣服孔洞中渗透出来，并立刻凝结。火柴人已经二维化，平贴在他的衣服上，就像一小片阴影或者污渍，他根本就没发现！ “你为什么跟着我？”钱镜走了上去，不过他小心翼翼地站在距离那人三米远的地方，身旁还有个可以躲进去的墙角——万一这个人突然掏出武器来，他还有个闪避的机会。“是谁让你来的？” “混蛋，你小子怎么到处乱走，让我好好打个劫不行吗？”那个人反倒埋怨起钱镜来了：“你那么有钱，把身上的东西分点儿出来，大家皆大欢喜不成吗？” “哦……你说你是打劫的？”钱镜眯起了眼睛，命令火柴人立刻警戒四周，所有靠近的、可疑的人都必须盯住。他启动了秘法眼魔球要塞卡，将他搁在了肩膀。钱镜只需要用它的心灵通讯能力和火柴人沟通，同时可以获得自己后背的视野，这就足够了。火柴人回报说：“没发现疑似这个人同伙的家伙——但也有可能是主人的脑力不足以做出正确的判断。” 忽略后半句话，钱镜只需要从前半句中就能想到一个问题：这家伙只是说“让我打个劫”，没说“们”，而且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因此才被发现的。若是有同伙，换个人盯梢不就免于被注意了吗？只有他一个人，想要打劫的话，直接凑上来，用武器逼着钱镜去个无人角落，这事儿不就成了吗？只尾行不痛快是个什么道理？ 钱镜的思路一下子打开了。这个家伙知道自己有钱，但是他上次花钱是在昨天，也就是快乐酒家。从昨天到现在，有这么长时间、那么多机会可以下手，偏偏要继续跟踪，这是有病吗？ “你觉得我会信你？”钱镜摇了摇头：“我有三十一种方法可以从你那里得到我想要知道的消息。其中两种是我不久前学的，还没试验过，正好可以……喂，你等等！” 穿风衣的人在自己的胸前按了两下，然后用力点点头，“噶”一声就躺倒在地上。他的四肢各抽搐了三下，然后就全部放松、放平，保持静止。火柴人回报说：“这家伙没有心跳和呼吸了，看来是死了。主人厉害啊，说话就能说死人，简直武侯再生啊！” “不吐槽不舒服吗你们？！”钱镜拿这些管不住嘴的火柴人真没什么好办法。 周围的人已经围拢上来，有人拿出类似手机功能的设备正在呼叫，也有人上前查看这个人的身体状况。“他死了！保护现场，等守卫队和医疗中心的人来！” 钱镜想了想，还是赶紧走吧，没必要卷进这样的事情中去，难不成还要向本地的警察讲讲自己迷路、被跟踪，然后用火柴人攻击跟踪者然后说了两句话逼他自杀的情况吗？反正昨天马丽都给他说了，他也注意到了，大原没有地球上那种高密度的摄像头系统，低温让摄像头这种东西的铺设成本变得极高，已经超出了为治安所能调配的资源总量。因此，他只要溜了，谁知道他来过？ 走了一段路之后，钱镜突然回过神来：自己可以花钱请人带路啊！这件事在地球上可以让手机导航系统来做，暗日地球没有北斗导航，但是他有钱啊！钱镜下意识里还没有把“我穿越我经商其实我是有钱人”变成自身的属性，没想到这个操作啊！ 靠着向导，钱镜终于顺利回到烈石食馆见到拉伊莎，发现她正在看关于热能服的说明书。由于已经达成了意向性协议，庄市长让人送来了一些资料，总体上是起到“我的热能服特好、特棒，一分钱一分货，所以贵”的宣传目的。她看着这些东西，感觉云山雾罩的，一个劲地揉额头来缓解焦虑。 “店长，没问到烈鹰集团的事情，不过我学了些有关热能服的知识。” 拉伊莎猛地抬起头来，竖起大拇指并瞪大眼睛说道：“封灵竹说的没错，你的特异功能就是运气好！快来帮我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东西！绕来绕去的，烦死了！” 钱镜坐到拉伊莎旁边，揉揉眼睛，打起精神来查看眼前的资料。仔细一看才发现，拉伊莎这里不仅有庄兴市长送来的宣传材料，还有一些有关部门对于热能服的性能分析。“店长，看来你是有充分的准备啊！” “也不算充分，两份材料都是有瑕疵的。”拉伊莎缓缓坐直身子，将长腿用力向前伸，打了个呵欠后使劲伸个懒腰：“好困……有关部门的那一份资料是我找常队长要的。他也给我说了，有关部门对热能服的研究其实都是在暗日地球这边完成的，没能带回地球的研究室去，因此都很仓促。这降低了这些研究资料的准确性。” “降低了就不管了？这毕竟是一种特别优秀的能量装备啊！” “我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封灵竹说总的资源是有限的，有关部门没法覆盖所有项目。”拉伊莎指着那些材料说道：“钱镜，你要是能帮我看看这里面那些是虚的，哪些是实的，我就能在谈判中好好压压价格，挤出其中的水分来。呦，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啊？你都去哪里了啊？” “我去了欢乐酒家，然后找人学了一晚上知识。”钱镜也被拉伊莎传染，用力打了个呵欠。不过他还是坚持说道：“咱们下午就要见庄市长，你要保持状态，去好好睡一觉吧，我先来看这些东西！” “好，谢谢你了。”拉伊莎突然凑近钱镜，嘴巴撅起来，但是突然鼻子嗅了两下，眉毛微微一皱，最后只是吹了一口气并说道：“你别太累了……” 能不累吗？钱镜也想立刻上床睡觉，来照顾他已经开始疲劳的大脑，但是生意怎么办？而且床上躺着个人呢，他要照顾脑子，可是胆子怎么办？哦，对了，这个房间是两张床，鬼鬼不在，可能是去看守汽车了，所以实际上还有一张空着。所以，这实际上还是个照顾生意的问题，绝对不是别的什么。 12小时之内，钱镜已经见到两个女生在自己身边睡觉了，而他都进行了学习的活动。天啊，自己在地球上什么时候这么用功过？要早这样，什么学校他都有信心考上！ 根据拆装中学到的知识——尤其是马丽买到的是最新型号的热能服，让钱镜知道了热能服目前的性能极限。当然，实验室里很有可能做得出更好的版本，可能够形成产品大量供货的，才是白旗杂货店需要的。他的任务就变得简单起来：找到那些华而不实的地方，滤掉虚假的宣传，为拉伊莎提供一份用得上的谈判材料。庄兴给的太虚，有关部门的太落后，钱镜也不保证自己就一定是对的，但肯定能够相对更加接近真相。 他甚至有能力在资料里注上反驳虚假宣传的原理，让这一切看起来都更加有说服力。 等完成这一切，他真的已经疲惫不堪，到了身体的极限，趴在桌子上呼呼睡着了。他没想到自己会睡过去，但幸亏提前安排了火柴人在周围服务，告诉它们下午拉伊莎还要去见庄市长的时间，因此提前将她叫了起来。拉伊莎看到酣睡的钱镜，想了想就没叫他起来，只是用自己的被子盖抓了他。然后，她看了看那些资料上钱镜的注解，喜出望外的表情出现在脸上。随后，她俯下身，用嘴巴轻轻在钱镜脸颊上盖了个戳。 “尽管你身上有女人的气味，但我就当你只是在学习。”她拿起资料，带上东西，回头又看了一眼蜷缩在被子里的男人，然后悄悄打开门，去找市长谈价格了。 第113章 归去来 “你们先别忙着吐槽！”钱镜瞪着火柴人，轻声问道：“她真的亲了我一下？” 为避免吐槽，火柴人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钱镜捏紧拳头，兴奋地挥舞着，在房间内又蹦又跳：“太好了，看来有戏！下一步该干什么？对，约她出来吃饭，或者按照上次约定好的，去她家里吃饭。啊……真不错真不错！” 钱镜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念叨着各种对未来的憧憬。火柴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起耸耸肩，然后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他们一直守护着主人，让他趴在桌子上好好睡了一觉，顺便目击了拉伊莎在钱镜脸颊上留下一吻的情景。这对于钱镜的“恋爱进度”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不过对于火柴人来说没什么影响，他们之前要做什么，现在还是要做什么。 兴奋之后，钱镜一拍脑袋，终于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事情。路上的跟踪者，很明显不是劫匪——劫匪没有会突然自杀的。那人是谁派来了，又有怎样的企图，是只针对钱镜还是包括拉伊莎？他开始担忧起来，而这个时候再去议政院显然已经晚了。 “你们三个，以后时刻跟着拉伊莎，专门保护她——最好别让她发现。”钱镜变得紧张起来，祈祷拉伊莎一切平安。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停车的声音。大原市只有一辆轮式车，那辆车只有白旗杂货店的人可以开——同时还要排除掉鬼鬼。 钱镜赶紧跑了出去，正看到拉伊莎和鬼鬼下车，她们脸上都带着欣喜的表情。“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吗？”钱镜的话就像是明知故问一般。 “很顺利，特别顺利，我进去再说！”拉伊莎锁上车门，手里提着她那个精致的手提袋，噔噔噔跑上来。当她靠近的时候，钱镜感觉到一团如同火焰的热气包围了自己——那是从拉伊莎身上散发出来的情绪，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感觉。 “你有些奇怪哦，怎么有点心虚的气氛？”鬼鬼跟在拉伊莎后面，用狐疑的目光看着钱镜说道：“小钱钱，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没告诉我们？” “哦，对了！”钱镜向门外上下左右各个方向扫视了一圈，留下个火柴人放哨，然后赶紧关上门。“之前太困了，我忘了说。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跟踪者，鬼鬼祟祟非常可疑。我回头将他打倒，正要询问他想要干什么，他居然自杀了。我认为他不应该是劫匪，可能目的更加复杂。你们发现什么可疑的没有？” 拉伊莎看了看鬼鬼，鬼鬼摇摇头说道：“没。我一直陪着姐姐，时刻观察周围，没有谁对我们发射敌意的情绪。你放心，有我保护她呢！” “是的，鬼鬼一直在保护我，在这点上她从来都没有偷懒。”拉伊莎点了点头：“那个跟踪你的人，现在还说不清来历，这的确是个隐患。不过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咱们马上就回地球，然后就能在白旗杂货店的保护之下。” “马上回地球？这里的事情已经都做完了，居然这么顺利？”钱镜有些吃惊：“热能服的事情一次就谈成了？” “嗯，这还多亏了你！”拉伊莎眉开眼笑：“你指出来的那些地方让庄市长的谈判代表哑口无言，就连负责热能服生产制造的技术员也没什么话说。于是我借着这个气势，再加上有本源世界以及有关部门撑腰，一鼓作气拿到了相当好的价格，比我最早预想的还要好！” “本来庄市长是想要钢铁、布匹的，但是我和有关部门的李处长谈好了，已经在国内找到了工厂，可以继续加工，就省得在大原市内建设工厂了。双方都能以更优秀的生产效率工作，这个过程就能产生利润，所以我才说这一次的收获是很大的。”拉伊莎从提包中拿出一张A4大小的金黄色塑料片递给钱镜：“看，这就是合同。小心些，千万别弄坏了。” 合同？钱镜小心翼翼接过来，然后一目十行地看完：“上面怎么只说了交货时间、地点，其他什么都没说啊？” “哦，这是环之联盟的标准合同，专门给跨世界货物交易使用的，用它就相当于已经支付了货物穿越的通行费用。”拉伊莎解释道：“环之联盟会检查这些货物的交换情况，但不会检查交易人——除非专门为此支付一大笔额外费用，相当于额外的保险一样。除非货物的价格特别高、数量特别多或者特别珍惜，否则并不是很合适。对咱们来说，只要准备好货物，然后再用这个合同往上面轻轻一拍，就能搬运到两个世界之间的元素通道中暂存——大原城这边也是一样的操作。两边的货物都有了之后，就会按照合同上约定的价格自动对换，发到对方手中。这就和电子支付的第三方存管一样，只不过多了穿越物流的效果。” 钱镜“哇……”了一声，没想到环之联盟还有这样的操作！钱镜一直还在担心，只靠着面包小车的十吨载重，或者是杂货店里穿越隔离间的容积，想要完成大宗交易那不得累死？有了这种“穿越合同”，白旗杂货店就可以专注于挖掘商品、开拓渠道、取得信任、进行价格谈判就好了，不用操心组织运输队的问题。 “有了这个合同，咱们就可以回去，立刻开始准备供货。”拉伊莎显得很开心：“我问过韩琦了，她们还需要在这里留几天，然后自己回去，就不跟着一起走了。咱们上来收拾收拾东西，然后这就出发回去，估计咱们还可以回地球上一起吃晚饭呢！” 现在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回去的确可以吃个晚饭，说不定之后还可以宵夜，还可以……钱镜点了点头：“我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了，随时可以出发。哦，对了车子上还有十吨各种商品呢，原样运回去？” “不，那些我已经卖掉给市政府了，他们给了咱们八套最新的热能服，并配满了能量。”拉伊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其实挺赶巧的，他们正开展一项奖励优秀工农、褒奖先进研究者的活动，咱们的东西正可以当做奖品。好了，我收拾完了！” 那还等什么，这里冰天雪地的，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留下来难道再去吃一晚上大蒜虫？钱镜、拉伊莎和鬼鬼一路笑着、跳着、蹦跶着坐上车，发动之后便循着来路，还是同一个空间裂缝，准备开回地球去。 买卖谈成了心情好，连带着外面的冰雪天气似乎也变得亲切起来。回去的时候显然轻松多了，特别是钱镜和拉伊莎都换上了崭新的热能服，鬼鬼也有了自己单独的座位，终于可以舒服地神展开四肢，也不用总是吸钱镜的阳气。烈石食馆的衣服已经还了回去，他们穿着的是议政院给的“船新版本”——拉伊莎也在烈石食馆给韩琦他们留下四套，算是支持有关部门的工作。这些热能服都已经登记在白旗杂货店的名下，所以城市出口的边检并不会为此难为他们。 钱镜又看到了马丽，她还是来上班了。原本的白天班换成了夜班，她就避免了一次旷工，省下了一笔费用。与来的时候一样，钱镜等人下了车，接受她的探照灯扫描，其他边检员检查基本上空空如也的面包车厢。 马丽在钱镜面前停了很久，不断用发白光的机器扫描他，一遍又一遍。钱镜乐了：“我是人类，没有携带有害病菌，你还想扫出什么结果来？” “你能做很好的热能服，留下来和我一起做这件事吧！”马丽突然说道，情绪显得很激动：“我的设计，你的加工，咱们肯定能加入研究院！不光是热能服，还有自动机器人、登天系统，这些都有机会。对了，或许咱们还能加入太阳针计划，参与到拯救全人类的伟大事业中去！” “呃……我是另外一个地球的，我可以帮你，但我的工作在那边，我没法留下的。”钱镜挠挠头，带着歉意的表情说道：“不过，还是谢谢你的邀请。对了，那件热能服的性能怎么样？” “还在测试，不如你跟我去看看？” “不行，我这就得走了，还有事情呢。”钱镜摇摇头，他考虑到热能服换钢铁的生意是长久的，因而说到：“下次吧，我肯定还会过来的，暗日地球很有意思的啊！对了，你也可以找机会去本源地球看看嘛！” 马丽摇摇头。 “检查完了，没问题，可以走了。”车厢里的边检人员走了出来，远远对马丽喊道：“我们到了下班时间了，后面就是你来管了。谢谢你提前过来帮忙，晚上注意别累着冻着！” “既然如此，那你下次能过来就过来找我吧。”马丽脸色有些白。“走吧，天快黑了，赶紧走。祝你们一路平安。” 钱镜看着她加入到同事当中，感觉得到她最后转身时候带着的那种依依不舍。他有些不太能理解，只能将这种依依不舍归于冰雪世界人们的特有热情。 “你认识的朋友？昨天又见面了？”拉伊莎侧着头看着钱镜，好奇地问道。 “对，我去打听消息，从吃饭的地方遇到了。她……”钱镜清清喉咙，正色说道：“她喜欢捣鼓热能服，我就跟着她学习。怎么着她也算我半个老师了！” 拉伊莎眼睛眨了眨，似笑非笑地说道：“哦，那这次咱们能谈好生意，还有她的功劳呢。钱镜，下次到这里来，你别忘了提醒我给她准备一份谢礼。” “行，我记住了。”钱镜憨直地点点头。 面包车钻入冰下隧道，将热镇·大原和镇子上的马丽留在了身后。落日最后的余晖消失了，隧道中逐渐亮起灯光，在上下左右各个方向不断反射，形成如同繁星闪烁的奇景。看到它，钱镜想到了穿越隧道，在那里面也是星光漫天，只是背景是黑颜色的。 黑色的时空裂缝，学名叫做“元素穿越隧道”，是环之联盟运用某种元素规则建造的东西。环之联盟三大技术：如何对多元宇宙各个世界确定位置，如何运用一种普遍适应的方式将其连接起来，如果对所有世界意志之间的摩擦进行协调，甚至压制。 如果没有环之联盟的元素穿越隧道，想要发现并进入其他世界，技术还是其次，关键是运气，这甚至比发现外星人还要难上一万倍。钱镜就认为自己运气很好，甚至他认为，封灵竹说自己的特异能力就是运气，或许真有那么一点道理。如果不是运气好，怎么能加入白旗杂货店，又怎么能在不同世界中来来回回呢？ 最近一段时间，运气似乎真的是站在自己这边啊！暗日地球的商业谈判只用了两天就完成，就像是简单出了趟差一样。不仅所有人皆大欢喜，关键是自己学到的知识帮到拉伊莎，她还亲了自己一口。钱镜目光向前，看着正在开车的女孩儿，一时间呆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不过他觉得这都无所谓…… 外面已经黑下来了，只有车灯照耀下的冰原是微亮的。钱镜不知道拉伊莎是如何知道该朝什么方向走的，但他早就习惯了跟着别人走。专注开车的女孩儿真美，可是自己一直看着她，已经被鬼鬼注意到了。说不定她什么都知道了，但还是不要被她吐槽比较好。于是，钱镜转而看向外面，想要分辨下天上的星座，却看到一颗流星划过天空。 见到流星要许愿，说不定愿望就实现了呢？钱镜双手合十，刚默念了半句“我希望拉……”。他突然发现，流星变大了、变近了，似乎正朝着车子的方向过来。 “拉伊莎，看左面天空，有情况！”钱镜大吼一声，就看到车子右前方下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而强烈的闪光，随后是将耳朵震聋的巨响，最后是天旋地转。面包车被来自冰层下的爆炸抛上天空，翻滚了三圈，车顶朝下重重摔在地上。四个轮胎全都在燃烧，黑烟向夜空飘去，如同垂死狗儿抽搐的四肢。 车子开始散架，车门最先掉下来，其次是鬼鬼。她是鬼魂，爆炸对她造成的伤害最小，只是导致构成身体的烟雾少了一些。她的首要职责是保护店长，于是她赶紧将拉伊莎拖出正在燃烧的车子，将她放在冰面上。 “热能服没事儿！这东西的防护效果真不错。姐姐，你醒醒！”鬼鬼快速检查了一下，发现拉伊莎并没有受致命伤，只是冲击波和撞击造成的眩晕。“我去把小钱钱弄出来，你等我一下！” 此时，流星减速，降落到车子旁边，稳稳停了下来。 第114章 能换条命吗 自然界的流星不会在坠落的时候自己减速，人造的飞行器可以。那颗从天而降的椭圆形“流星”飞行器从顶部伸出五条细长的腿，翻折下来踩住冰面，用力扎进去。飞行器晃晃悠悠悬吊在距离地面不到半米的地方，表面因摩擦产生的高热迅速褪去，然后舱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热能服，用兜帽和面罩遮住脸的人走了下来，他手中拿着某种枪。他看到鬼鬼拖着钱镜从燃烧的车里出来，抬手就是一枪。一道明黄色的能量束准确击中鬼鬼，黑色的鬼魂烟雾猛地炸开，只留下“哎呦”一声大叫。 钱镜失去支撑，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他的眼皮抖了抖，开始悠悠转醒，而火柴人此时已经展开了攻击。三根标枪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射向枪手，然后撞上了某种个人防护力场，碎了。枪手踉跄了两步，一边转转脑袋向各个方向查找攻击者，一边操作腰带上的力场发生器装置，加大它的防护力度。又是三根标枪射来，这次防护力场只是起了涟漪，并没有造成踉跄。 “怪异，看不到敌人，但却是反装甲武器的穿透攻击……到底是泛光波隐形还是超微型无人机？”那个枪手迅速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个圆球，拔出拉环扔了出来：“又花了点钱，但还好没有超支。” 圆球在冰面上滚了滚，上面有两个快速交替闪烁的红蓝色小灯。当两个灯光越来越急，终于同时亮起的时候，圆球爆炸了，一种混合了冲击、热浪、电流和EMP的攻击横扫战场！ “还不到你们两个飞走的时候。”那枪手抬起左手，五根手指做出玄奥的姿势，凭空创造出两根光能长鞭，飞向钱镜和拉伊莎。当综合爆炸冲击波席卷而来的时候，两个人被光能长鞭保护并束缚住，得以留在原地。面包车翻滚了十多圈，彻底压扁在远处冰面上。所有的地面也被掀掉一层，一边粉碎一边消融。火柴人遭遇到这种无差别不可躲避的攻击，也统统灰飞烟灭。 那枪手稍等了一会儿，没有再受到攻击，这点让他很开心。然后，他抖抖左手腕，光能长鞭将钱镜和拉伊莎拽过来，一左一右搁在他面前。“最新的防护热能服，看来受不了多少伤，肯定没死，这真好，又省事儿了！嘿，醒醒！白旗的女人，别装晕了！” 枪手用枪柄敲了一下拉伊莎的肩膀，然后用枪瞄准了钱镜的头。“合同在哪？想好了回答我。这里只有两个人，如果你不知道，那就是他知道。我先打死你，然后再去审问他。如果你知道而说谎，结果就是你死，而且他不知道，那他最后也会被我打死。想清楚了吗？合同在哪？” 拉伊莎缓缓睁开眼睛，看了那枪手一眼。“合同在……”她向左侧的腰间看去，然后突然伸手去抓对方的枪。枪手哼了一声，任由她表演。拉伊莎的双手撞上了那层防护力场，就像撞到了墙上一样。只听得咔嚓一声，她的两根指头错位了。 “防护服开这么大是很消耗能量的，特费钱懂不懂？”枪手继续说着。他的口音非常标准，很明显是使用了环之联盟的语言翻译器，这也掩盖了通过声音判断他原本的种族和来历的可能。“合同在什么地方？” “如果你的目的是杀人，那么给你合同我们也会死。”拉伊莎脸色惨白，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和我定契约，世界意志契约。你拿到合同，就放我们走——这样我才会把合同给你。” “世界意志契约，那东西好贵的，不过若是你出钱的话，我不介意。”枪手点了点头：“我拿到合同，就放你们走，你们想去哪儿去哪儿，这行了吧？” “我需要订好契约。”拉伊莎打开上衣口袋，从里面掏出十枚命运金币，紧紧握住。然后她闭上眼睛，心中呼唤世界意志。世界意志契约合同是个仪式，这十枚命运金币相当于祭品。拉伊莎透过面罩的目镜看着枪手，枪手也通过目镜看着她。片刻之后，枪手点点头：“好了，契约已成，你该把东西给我了。” 拉伊莎用力捏了捏拳头，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将合同拿了出来。合同会带来很不错的利润，也可以让白旗杂货店在要塞卡流行起来的浪潮中扬帆起航。但是这一切，如果没有人，那都是不可能的。 “拿着合同，然后告诉你幕后的人。白旗退出暗日地球的热能服市场，这个机会是你们的了。”拉伊莎举起合同递了过去：“世界上还可以有很多生意做，谁也不可能全都占了，我们总有其他的选择。” “嗯，很有道理，我可能会也可能不会转达。”枪手伸出手来，似要接过合同，却在拉伊莎松手的瞬间撤手，让合同掉在地上。随后，他举起枪，瞄准拉伊莎的脸，扣下了扳机。 鲜血和骨头的碎片迅速冻结在一起，拉伊莎倒在地上。 枪手伸出脚，踩着拉伊莎的肩膀，将她身子半转，后背的方向朝着钱镜。他一直没有去碰地上的合同，这样他就可以规避“拿到合同就放两个人走”的世界意志契约。他看着钱镜，估算了一下他的视角，然后笑着说道：“这次的成本比预计高了些，那就得从你身上找补了。” 钱镜坐在后排，虽然多了层魔法学徒的长袍做保护，但是没有安全气囊，因此头部受到的冲击比拉伊莎还要重，昏迷也就更深。不过，这样程度的昏迷，若是被人用力踩踏胸口和脖子，也是可以醒过来的。钱镜睁开眼睛，就看到两根锁骨中间的那只长筒靴。顺着黑色的裤脚一路向上，戴着面具的枪手正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的脑袋。 “不愧是小伙子，醒的就是快。既然你先醒了，那就从你开始吧。”枪手故意将枪口来回在钱镜和拉伊莎之间瞄来瞄去：“有钱吗？” “拉伊莎……” 钱镜刚喊了一句，枪手就用力踩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让她出钱来救你？” “等等……”钱镜看到枪手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动了动，赶忙说道：“有钱、有钱有钱！我有要塞星很多石元素币，我可以转账给你，你去换命运金币，干什么都行。一百万，能买条命吗？” “转账的话你就知道我是谁了，这不好。”那枪手说道：“你用空间装备将钱装进去给我，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哦对了，你应该可以直接换成命运金币拿出来的，我就不用费事了。一百万石元素币，还你继续说话的机会。你要想救人，要更努力才行哦！” 钱镜看着枪手，确信他是一个了解多元宇宙商业联盟内部运作规则的人，特别是他知道营业员可以通过店铺的系统连接环之联盟，将地方货币直接换成通用的命运金币，然后以实物的方式传送过来。拉伊莎也可以兑换命运金币，但是作为老板，她只能走账，不能像营业员一样随时变成实物金钱。 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身上，根本动弹不得，钱镜只能躺在地上，用眼角的余光向两边看。他看到拉伊莎一动不动的背影，似乎她还没有醒来。另一边，翻倒的面包车还在燃烧，已经烧得只剩下架子了。没有看到鬼鬼，也没有看到火柴人——他下达命令让火柴人进攻，毫无反应。 火柴人都被消灭了？不能否认或者排除这种情况。钱镜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那只靴子，想到了火柴人可以渗透攻击的能力。于是，他需要继续绘制新的火柴人，让它们从自己胸口钻到对方鞋底去，然后一步步进入他的身体，杀死他！ 不过，防护服的手套妨碍了他。这副手套太贴身了，完美、舒适地跟着钱镜的手指移动，这让指尖渗出来的心灵塑形墨水总是一个点，最多变成个乱糟糟的圆，根本出不来人形。他抬起手来，想要摘下手套，却立刻被枪口指着头：“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得和我们杂货店的系统沟通才能换出钱来。”钱镜说道：“必须亲手操作，隔着手套不行。我有钱，全部加起来有五百万石元素币，能换条命吗？” “差不多，我开始有些兴趣了。”那枪手脚下用力，并警告说：“别想玩儿什么花招，你如论如何不可能有我手快。对了，提醒你一下，现在的气温是零下六十三度，你的手最好快点，不然就没手了。” 混蛋，当然要快！钱镜摘下手套，立刻感受到针扎一样的疼痛。他举起手来，在空中虚点，其实只用几下就能完成操作。石元素币瞬间少了一大截，并以非常不合适的价格换成了命运金币。“传送需要时间，这你知道吗？” “这段时间就是你想办法买下自己命的时间。”那枪手呵呵了两声，这个不用任何设备翻译，钱镜也能听明白。“滴答滴答，时间在走，你快做决定吧！” “六百万石元素币你还不满足？”钱镜大吼一声，但他也注意到对方毫无所动，仍旧在用嘴巴计时。“我……我搞到了一张空白的要塞封印卡，市面上值三百命运金币，有价无市。黑市上这东西更值钱，而且很好脱手，不怕被追查。这是很大的一笔钱了，购买命吗？” “够，这东西不错，买一条命够了。不过，是你的这条，还是那边的那条呢？” “那边的！拉伊莎的命！”钱镜用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空白卡来。他趁机将手藏在胸口，装作冻得发抖，实际上不断画着火柴人，命令它们开始渗透并进行击杀！ “你很喜欢她啊，居然先救她。”枪手朝空白的封印卡看了看，点了点头：“不错，是好东西，扔地上就行。下面，该你的命了。” “你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钱镜努力抬起上半身，然后被用力踩了回去。对，越用力，贴得越紧密越好！等火柴人渗透过去，你就死定了！“别，我还有个东西，一个工程发明的原型机，用在热能服上的，一种改进装置，可以提高热效率。它会很值钱！这技术会很值钱！” “你觉得我会有那种耐心等技术变成钱？” “别开枪，听我一言。”钱镜赶忙说道：“我有了机会，先救别人，因为我有信心最后的这个足够值钱，绝对可以救下自己。热效率百分之七十，只有拳头大小，700马力，最高能到800马力！这是一项革命，而且可以用在热能服上，然后给要塞卡充能用！它会很值钱，会抢破头的。你只要将原型机买给有技术能力的公司，立刻就会有钱，你甚至可以要分成！这原型机只有一个，这是多元宇宙垄断级别的生意！绝对够换条人命了！” “拿出来，我看看，满意了就饶你不死。”那枪手终于说道。 钱镜一伸手，召唤白旗杂货店的背包。背包从面包车的残骸中飞过来，毫发无损。如果车子也有坚不可摧的特性就好了，他们就不会被炸上天，然后落到这个劫匪手里。钱镜盯着飞过来的背包，突然眼角看到了一件东西。 白旗杂货店热能服的合同，那张A4大小金黄色的塑料片，就躺在拉伊莎脚底不远处的冰面上。不论谁拿到合同，只要按上面的要求供货，就能得到热能服。那东西本身只是垫付了所有货物的传送费用，花费的命运金币不多，而且也不可能退回来。但是这门生意本身是很赚的，只要稍微了解下热能服…… 背包到了钱镜手里，他想到了一件事情。那份合同就放在拉伊莎的手提包里，手提包与自己的背包一样是不会损坏的，而只有拉伊莎能打开那个手提包取东西，连钱镜和鬼鬼都不行！所以，那份合同只可能是拉伊莎拿出来的，那么拉伊莎就比自己醒得更早！现在她为什么一动不动？那合同为什么掉在地上没人捡？为什么这个枪手一直不担心拉伊莎那边，除了最开始的时候用枪瞄了瞄，之后连看那边一眼都懒得看？刚才的封印卡为什么要扔在地上，他为什么不接？难道是因为他根本没法实现用封印卡换人命的承诺吗？ 一个不好的念头进入了钱镜的脑海中，他的心都揪了起来！拉伊莎不会有事吧？她一动不动，不会是死……不，不要这样想，万一是真的呢？钱镜呼吸急促起来，但是努力压着情绪，尽可能平静地说道：“我给你拿东西，但我想看看她的情况。我怕她有伤……” “你拿出东西来，然后就去看她，耽误不了多久。” “也行。”钱镜假意点点头，拿出了元素蒸汽机。他有两个元素蒸汽机，这个是没有添加移维中枢组件的那个。他举起来，让枪手弯下腰伸手拿，就在这时，他说道：“这就是原型机。哎呀，拉伊莎，你没事儿吧？你肩膀怎么了？” 枪手动作僵住了，但是他没有向侧面看，枪口也没有移开。冰冷的面具下传来冰冷的声音“你很聪明嘛，猜出她已经死了”，同时扣动扳机。钱镜正举着元素蒸汽机，就在枪口边上，同时移了过去。蒸汽机在钱镜手中炸成碎片，但也挡住了这致命一枪。 “你居然杀她！”钱镜怒吼一声，突然吐出一口鲜血。这不是气的或者因为悲痛，而是枪手加大了脚上的力量，硬生生踩出来的！火柴人等不了了，立刻开始破坏。它们刚刚渗透进枪手的脚底而已，发现热能服下的腿并非真实的血肉，仿生肌肉下面是复杂的机械电子骨骼。它们根本没法分辨里面的部件都是干什么用的，反正全部破坏就行！ 再晚上一秒，钱镜就要被踩死了：胸口断裂的肋骨已经戳到心脏，只差那么一点就会刺进去！枪手发现自己的左腿不听控制，愣了一下，然后愤怒的叫到：“你这个混蛋，又让我超成本了！” “杀了他！”钱镜怒吼一声，满是冻伤的手施展出水元素魔法，一根根冰刃向枪手射去。这些冰刃撞在防护力场上，全都碎成了冰碴，变成雾气一样的东西，完全伤不到他。反倒是钱镜，因为在饥寒中赤手施展水元素咒语，他的整个手都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冻伤，完全失去直觉。 “都是因为你！”枪手后退两步，左手调节了一下右手枪的设置，然后便朝着自己的左腿射击。力场防护并没有阻止这次攻击，能量束直接穿透过去，打烂并将整条腿分离下来。枪手独腿站立着，看着自己无痛的伤口，将力场防护开到了最大。 “只要不碰到你，你就没法隔着防护对我施展魔法——没想到你来自地球，居然是个法师。”枪手瞄准钱镜：“再……这是什么？” 钱镜孤注一掷，左手一甩，在空中画出个巨大的圈。心灵塑形墨水依从他的想法，从手臂中喷射出来，自行组成了一个黑心陷阱咒。愤怒、悲伤以及死中求活的挣扎，让钱镜爆发出全部的力量，每一个细胞中的潜力都要涌出来才行。黑心陷阱咒瞬间成型，制造出一个混乱而危险的空间。一处空间出现塌陷，周围就要去补，因此形成了巨大吸力，附近的东西都开始被往里吸。独腿的枪手身子晃了晃，他发现自己的防护力场对这种空间吸力没什么用处！ “去死，你这个混蛋！”钱镜终于有机会直起身来，他已经看到了拉伊莎身子那边满地已经冻结的血。那伤口在头上，绝对是致命的，钱镜都快将牙齿咬碎了！“去死！” 独腿的枪手站立不稳，沿着冰面向黑心陷阱咒滑去。他收起枪，右手甩出光束鞭，一下子捆在钱镜身上。“又浪费我的弹药，你这个讨厌的家伙！”他一边大喊，一边将钱镜拽过来。 钱镜无力抵抗光束鞭上传来的巨大力量，直接被拽了过去。那枪手在他身上用力一踹，借着反作用力向空中逃去，然后启动了身后的推进器。每只手上有三根光束鞭，左手的已用，右手的还剩下两根。一根卷住了合同，另一根想要抓住空白封印卡。空间塌陷一下子变强了，将空白封印卡吸了进去，还有钱镜，还有拉伊莎，还有钱镜召唤而来刚刚兑换出来从天而降的命运金币。那枪手呸了一声，带着合同飞了出去，降落到“流星”飞船旁边。 他回头看了一眼空间塌陷，亲眼看到飞进去的一块巨大的冰块瞬间变成粉末。“好危险，这小子居然是个空间魔法师？亏大了，亏大了！什么破情报，故意隐瞒这点来压价吗？”他看看自己断掉的腿，摇摇头，赶紧钻进飞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危险区域。 飞船化作流星，消失在天际，空间塌陷摧毁了方圆一公里所有的物质，形成了一个半球形的凹坑。一切结束后，钱镜重新出现在凹坑底部，心灵塑形墨水一如既往地在黑心陷阱咒中保护他，只是他也必然要承受身体还原时候的痛苦。 电光闪耀，疼痛依然，只不过这次钱镜没有倒在地上抽搐，而是如同青松一样直立着。他怀里抱着个小孩儿，那孩子身上的热能服如同蛛网一样满是破洞。寒风袭来，孩子大哭起来。钱镜用颤抖的右手拉开自己的热能服，放松袋子，将孩子藏进去。他缓缓合上衣服只留一条小小的缝隙换气。钱镜只能用一只手来做这件事，他没有手套的左手已经彻底冻成了冰块，皮肤、肌肉甚至骨骼都变的透明，如同一块蓝色的冰。 “我会带你白旗，”钱镜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也是说给自己，也是说给怀里的小孩儿：“拉伊莎，咱们回去，你就安全了。” 第115章 能换 钱镜艰难地在冰面上行走，努力想要登上面前的陡坡。黑心陷阱咒的距离爆发在冰面上挖了一个坑，从坑底向上攀爬，一开始还比较容易，后面的坡度会越来越大。钱镜抬起头来，看着近乎垂直的悬崖，那几乎是不可能逾越的障碍。他的双腿有些发软，怀里的小孩儿吵闹不休。 那孩子正是拉伊莎。 之前，枪手一脚将钱镜踢进黑心陷阱咒的空间混乱区，其实相当于救了他一命。钱镜不会死于自己的“黑心陷阱”，但是绝对承受不了在脑袋上挨一枪。随后，拉伊莎也被卷了进来，周围的一切也都被卷了进来，只有那枪手带着合同逃了出去，驾驶飞船离开。 钱镜抓住了拉伊莎，看到了她脸上可怕的伤口。整个前面骨全都消失了，曾经的美好容颜变成了恐怖的场景。乍一看到这个景象，钱镜当然也很害怕，但是他没有松手。“没能保护你，至少，至少得带你回去。” 空间乱流开始撕碎周围的一切，只有在心灵塑形墨水保护下的钱镜安然无恙，而他周围的小小区域也相对更加安全。钱镜紧紧抱住拉伊莎，和她一起在空间乱流中翻滚，看着坚冰化成粉末，看着面包车被扭曲成铁丝。这一次的黑心陷阱咒规模巨大，破坏力也很惊人，所有被包卷进来的，不光是物质，就连光线也被分解扭曲。 时间和空间是一体的，至少在这个维度的世界是这样。强大的空间乱流与时间乱流只不过隔着一条细细的线，只需要找到正确的力量就能突破。随着越陷越深，光也越来越少，当周围变得越来越黑的时候，钱镜看到了不远处的一片闪光。那是被卷进来的命运金币，它们徐徐穿过了空间乱流，来到钱镜身边，这个危险地方里面最安全的位置。 据说命运金币坚不可摧，就像时间无情的离去和空间遥远的孤寂。时间空间和命运，这有点像不可摧的盾牌和无坚不摧的矛，只不过变成了三者关系。钱镜看到了命运金币，却一把扫开它们，迁怒它们：“你们理应换条命的！你们理应让拉伊莎活下来！骗子！你们没有价值，你们只是些破烂！滚！你们救不了她，所以我不会救你们！让这个空间毁了你们，通通毁掉！” 他猛力挥动胳膊，将命运金币扫飞出去。那些亮闪闪的金币互相碰撞，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随后也在空间乱流中变成粉末。只是这些亮晶晶的粉末再次冲过来，躲开了钱镜的胳膊，铺上了拉伊莎的脸。 “这是干什么？！”钱镜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神圣的契约开始生效：枪手拿到了合同，他就应该放拉伊莎和钱镜离开。钱镜给枪手命运金币，他答应以此换拉伊莎活命。枪手将钱镜踢入空间乱流，也就是将唯一能够在乱流中保护拉伊莎的关键送了进来。同时，那些“属于枪手”的命运金币也被卷入进来。世界意志便开始运作，契约的力量会尽一切可能完成“枪手让拉伊莎活命，并让她和钱镜离开”这件事。 命运金币的力量实际在世界意志的简单契约之上，但是它们也并非天下无敌，生存也是它们本性。空间乱流不断破坏金币的外壳，其中的力量开始展现出来。于是，当各种条件集中到一起时，命运金币开始修复拉伊莎，以时间倒流的方式。 她的伤好了，生命回返。她笑着看着钱镜，蜷缩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太好了，太好了，你活了，你的命买回来了！哈！”钱镜用力吻上去，但嘴唇上仍旧是冰冷的。 “我不太舒服，我好累，我要休息……”拉伊莎的目光里，欣喜和惊讶之余，也充满了疲惫之色。随后，她就开始减龄，越变越小，并重新晕了过去。 “等等等等！别变小，别变没！”钱镜不知所措，只能紧紧抱住她，却不能阻止一切发生。只不过转眼间，拉伊莎变成了一个孩童，完全可以缩在钱镜的臂弯中。她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然后舔了舔大拇指，沉沉睡去。 一张封印卡落在拉伊莎胸前，里面封印着命运金币，卡的封面就是一枚金币，而这张卡叫做：“额外生命”。 看到这张卡，钱镜在心里由衷地对命运金币表示歉意，以后谁要是再说钱的坏话，他第一个不会愿意的。不过，拉伊莎活了下来却变成小孩儿，钱镜通过了空间乱流但是爬不出自己挖的坑。陡峭的寒冰悬崖耸立面前，就连热能服上的防滑装置也没法应对。当然，如果他的左臂没有受伤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怀里的孩子又在哭泣，一双小手不断在钱镜胸口抓挠。钱镜非常无奈：“我没奶，也没吃的。我试过了，召唤不了杂货店的背包，估计是毁在空间乱流里了。别哭，求你别哭了！” “她不是饿了，笨蛋小钱钱，快看她的耳朵！通讯器，有关部门的通讯器卡在那里了！” “鬼鬼？鬼鬼！你也还活着！”钱镜上下左右扫视：“你在哪儿，我看不到你！” “我在你耳朵边上趴着，别找了，你看不到我。”鬼鬼的声音只从右耳朵传过来，看来她就在那里。“别废话，先帮帮拉伊莎。” 钱镜点点头。他用脚后跟狠狠踩着冰面，让防滑尖刺扎进去，然后尽可能贴着冰墙固定好身子，解放出一只手来。拉开胸口的衣服，慢慢探手进去，顺着孩子的脸廓摸索。“耳朵在这里……哦，果然，还塞着通讯器呢，怪不得她会哭。” 通讯器拿出来后，小拉伊莎迅速安静下来，又沉沉睡去。钱镜重新系好衣服，边把通讯器戴上，边问道：“鬼鬼，之前你都到哪里去了？” “车子被炸飞之后我先把拉伊莎拉出来，紧接着去救你，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混蛋偷袭我，一下子把我炸碎了！我很难成型，只好躲到拉伊莎身体里面去。” “我不是靠你更近吗？” “我不会回答你的这个问题。”鬼鬼的声音越变越轻，显得非常虚弱：“之后，那坏蛋开枪打了拉伊莎，我勉强收敛了她的部分灵魂，可惜还是不够做成鬼魂。” “做成鬼魂？你想把拉伊莎变成你？” “是啊，变成鬼魂没什么不好，至少某种意义上还存在。”鬼鬼哼了一声：“而且，你还得感谢我！如果没有我存下来的这部分灵魂，拉伊莎还会继续变小，甚至会变成一颗受精卵！她现在至少还是个孩子，而且还对你特别依恋。” “那，她还能恢复吗？” “我不是很确定，但看起来够呛。作用在拉伊莎身上的是一种时间效果，她的大脑也被还原了，记忆随之消失。不过呢，她的灵魂似乎没有被时间还原，这点非常奇怪。我有种猜测，她的那些记忆也有可能依附灵魂去了。可能她长大就记起来了，也可能不会——我怎么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累死我了……” “从我这里吸收点阳气，先补补。”钱镜呵呵笑道：“你们都活着就好。” “不行了，吸也没用，这次算是重伤了。”鬼鬼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太弱，就让你显得相对强了那么一些，我吸你阳气会被撑爆的。我会附身在拉伊莎身上，随着她的成长慢慢恢复一段时间。哦对了，拉伊莎比你聪明，已经向韩琦她们求救了。你再坚持坚持，保持通讯，会得救的。” 钱镜沉默了一下，缓缓摇摇头：“连求救这种事我都忘了，我还说要保护你们嘞。”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都听见了，你愿意先救拉伊莎再救自己，谁也不能要求更多。”鬼鬼用力喘了两口气，停顿了一会儿后说道：“不行了，我得休息。有时间再见，小钱钱。” “再见。”钱镜感觉自己的耳边一股凉气沿着脸颊、脖颈向下，藏进了怀中小孩儿的身体里。他抬起头，看着身子下面巨大的冰坑，看着黑暗无光的夜幕，感受着风雪的呼啸，然后放声大笑起来。 风吹散了钱镜的声音，但是却无法撼动他内心的热火。当韩琦等人赶到冰坑现场的时候，她们看到已经爬了上来的钱镜。白旗杂货店的一级营业员双臂紧紧抱着胸，在风雪中护住那一团凸起，一步一步蹒跚向着她们走来。 “钱镜！就你一个？”韩琦一把扶住他。被炸碎的冰变成周围的雪，已经在钱镜的热能服上盖了厚厚的一层。韩琦只用一眼就看到了他没戴左手套，那只手已经在寒冷中脱水，完全不能用了。还包裹在热能服中的手臂承受了冷热交替的煎熬，也已经产生了坏死。她倒吸一口冷气，难以想象钱镜是怎么忍下来的。冻伤让他不会有手的感觉，但是手臂却不是这样。冷热的边界会持续不断地带来巨大疼痛，就像一直将手往冰做的刀片里面插。 “坚持住！别担心！这里距离咱们家近，小冯已经通过空间裂缝发出了求援信号，行动组马上就会来。我们会给你换一只手的，不会耽误什么。放心，但是不能放松！在冰天雪地里一定要挺住，松懈下来就会死！给我说点什么，钱镜！” “让他们准备点尿布，湿哒哒地很难受。”钱镜喘着粗气，在韩琦的搀扶下牢牢站着。 “现在有什么想法，得救了？”韩琦害怕钱镜放松下来就睡过去，因此不停地和他说话。 “韩姐，我有个问题。”钱镜缓缓直起腰来：“我在本源地球上，就只有有关部门能管我吧？” “胡扯，还有人民政府呢！不过，在本源地球上，别人想要管你，至少得过了我们这关才行。”韩琦摇摇头，然后叹了一口气：“你问这个问题，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了。你要出去复仇，是不是？听姐的，别逞英雄。” “我又不是超级英雄，复什么仇什么者？”钱镜哼了一声：“我只是个营业员，我只会查账、算账。我要找到那个混蛋，以及这件事相关的所有人，找他们算算账！” “钱镜，你是个幸存者，你能做很多事情，比找他们算账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情……” “韩姐，我也觉得我能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但是算账肯定是其中必须要做的一件。哦，我听到有动静，从天上来的。你听到了吗？” 韩琦点点头，通讯器中已经接入了通话。“韩队长，这里是秋收组刘粟，我们来支援你。报送你的位置！” “是自己人，没想到刘队长来了。”韩琦隔着热能服的帽子用力按住耳朵，同时下达语音命令，让通讯器发出定位讯息。 只是片刻功夫，一道虹光从天而降。钱镜没见过能在冰原上穿着如此清凉的人：一个英俊的道士穿着单薄的道袍，一个军官风格的强壮男子穿着雪地迷彩和战术背心。他们两个胸口都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因此冰雪和寒气都绕着他们走。 “吕道长也来了，辛苦你们了。”韩琦指着钱镜说道：“麻烦你们带钱镜回去吧，他是白旗杂货店的人。我在这里的事情没完成，还需要再留一段时间。” 刘粟队长走过来，一把托起钱镜的胳膊，稳稳地将他搂住，然后看着韩琦：“有什么新情况需要我向上汇报吗？” “大原还是坚持要超大规模核电站，看来果然是为建设高能卫星折射炮做准备的。我们已经确信，有人在暗日地球违法兜售武器，大原已经被某种导弹系统瞄准。武力要挟已经开始破坏这个世界的秩序。” “其他世界的东西绕不过有关部门的监控，只有平行地球的科技……可暗日地球连GPS都没有，低温也会破坏导弹机能，惯性制导也不稳定。你确定是某种导弹吗？” “对，这种导弹飞不远，没法和咱们的洲际导弹比，更没有分弹头或者机动变轨。不过，那些技术他们也用不上，这里的城市相对更小，热能系统也更脆弱，一两发就能造成毁灭性破坏。”韩琦皱了皱眉头，最后说道：“刘队长，帮我报上去，这里有导弹，但不知道来源和技术参数，只知道它有个俗称：城际弹。我个人的意见，有必要考虑为它们配备反导弹系统，不能让战争威胁扩散。” 钱镜喘着粗气，他听到“城际弹”，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后面的就没怎么听清。城际弹，原来不是橙鸡蛋！ 第116章 强者断手梗 钱镜回到了地球，准确地说他站在可以穿越世界的宝剑上，被一名剑仙带着来到了有关部门的基地。一路上，他都保持着难得的镇静和沉默——如果钱镜不是沉浸于对“城际弹”以及其背后关系的思考中，他肯定会为这样的奇遇而大呼小叫。 这里是一座非常具有科幻感的办公大楼，足有两百层高，柔和的采光和终年舒适的温度让人们可以轻松愉悦的工作。从大楼腰部开始，向外伸出很多平台，停放着多种不同风格的飞行器。547舰占了最大的一个平台，正有工作人员上下搬运物资；一艘大航海时代的黑色白帆木制三桅海盗船歪歪扭扭地停在半空中，就像个喝醉的家伙一样摇摇晃晃，要不是有大量绳索捆绑固定，它早就掉下去摔烂了；一个较小的平台上摆满了脏兮兮的扫把和灰扑扑的毯子，估计是哪个楼层的人正在清理卫生；还有只肉嘟嘟的超巨型绿色虫子，蜷着身子抱着一个平台，呼噜噜睡的正香。它后背上有个类似气囊的空间，被黄色半透明的薄膜包裹着，里面摆放了许多标准集装箱。 吕剑仙踏着飞剑，停在了一处最小的平台上，对两名乘客说道：“到了。刘队长，你赶紧带他去医疗室吧，他的手情况非常不好。我要去做功课了，有事随时叫我。”说吧，他脚下一转，化作一道剑光飞速遁走。 “来，我扶着你。”刘粟刚要将钱镜架起来，就被轻轻推开了。 “谢谢你，刘队长，我自己能走。”钱镜说完，摘下面罩，任其在脖子上挂着，然后一只手拉开热能服，将婴儿化的拉伊莎抱出来。拉伊莎眼球在眼皮下面转了转，似乎是不适应突然变亮的环境，抬起一只小手来遮住眼睛。她非常贪睡，贪到似乎都忘了吃吃喝喝。钱镜用一只胳膊兜住她，用另一只仅能使用半截的手臂调整下姿势：“队长，能帮忙给找点婴儿奶粉吗？她得有半天没吃东西了。” 刘粟本来伸手想帮助钱镜抱孩子，但看他只有一只手好用还那么小心，心里就明白钱镜是不会松手的。“你抱紧，跟我来，到医疗室坐下，我都会给你安排的。” 钱镜无心欣赏周围的风景，也没去记忆有关部门新办公大楼里面复杂的路线。他来到医疗室，有医生给他拿来了婴儿篮子，里面铺着柔软舒适温暖的毛毯，拉伊莎躺进去正合适。不过至少这个篮子稍微远离钱镜，孩子就会哭，除非重新拿近。拉伊莎在里面根本就不需要睁眼就能感受到钱镜，就好像有某种距离感应似的。因此，钱镜在处理手臂伤口的时候，她也在旁边。 “你身体其他地方还好，只是些表面轻伤。比较严重的有肋骨骨折，需要加固一段时间，很不舒服，不过可以完全恢复。但是你的左手臂必须得截肢了：冻伤彻底损坏了神经，肌肉和血管也没有修复的价值，而且只有截止才能防止感染。”医生给钱镜说道：“截肢之后，我们会给你装上假肢，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你就能控制手腕关节和五根手指。年轻人喜欢打游戏吗？放心，只要操作熟练，你假肢的这单独一只手就能上300APM。” “能给我配什么样的假肢？花多少钱，都有什么功能？” “哦，这我就得好好说说了。”那医生扶了扶眼镜：“我看资料，你是白旗杂货店的人，不过这一次是和有关部门一起出任务，所以李长守给你们都买了战场人身意外保险。基本的治疗和假肢费用都由保险覆盖了，你不用掏钱。这样的假肢有仿真皮肤和全套的触感神经元，你会觉得和过去有点不一样，但该有的感觉都由，足以应付你日常所有生活需要。噢，它还可以通过飞机火车的安检，没人会知道你的那条胳膊是假的。” “有没有更好的。我是个魔法师，我需要手臂来施展魔法。” “魔法师？哇哦，好羡慕你，我就没有魔法师的体质。”医生想了想，然后说道：“魔法师的话最好选用魔像风格的手臂，可以保证元素感应和操纵。不过，有关部门在魔法方面比较弱，并没有比较好的魔像手。而且，比较麻烦的一点——比钱还麻烦——就是所有的魔像手都没法自动通过安全检查。别说飞机火车了，就连地铁都上不去。你总不能每次都拆下魔像手来，然后给人解释下这是什么东西吧？普通人可没见过魔像手臂。” “那有关部门这里最好的替换手是什么，需要多少钱？我需要它尽可能有力、安全，能够提供保护和战斗力。” “我们是医院，又不是生物改造兵器研究所，因此不提供那些东西的。不过，我建议你可以看看这个。”医生打开平板电脑，从数据库里找出物品介绍然后展示给钱镜：“综合工兵义肢，一千五百万人民币一套，是我们兼容性最好的平台了。你要是特别需要魔法手臂，以后有机会也可以从这个基础上魔改。” “一千五百万人民币？我这相当于将一辆超级跑车开在身上！”钱镜瞪大了眼睛，但还不至于支付不起。原本想要留着石元素币买些魔法方面的东西，所以一直没有兑换成其他货币——主要是汇率太坑人。现在他想明白了，花不出去的钱就是废纸，留在账面上的数字只不过是一些电荷而已。这一次，命运金币给拉伊莎买了条命，自己也九死一生幸存下来。若这还不能改变他对于金钱的看法，那才怪了呢！ “我倒是能买得起，但你至少得告诉我这东西比免费的那个好在什么地方吧？” “免费的？那条免（保）费（险）的义肢也有五百万的成本！”医生扶了扶眼镜，说道：“好吧，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好几大武器系统。美系、俄系，以及只能算半个系统的英法德？有人将这些系统都买了，然后发现不兼容。这个时候他回去找谁呢？地球上谁能够将所有系统都吃透，然后完成通用平台呢？我的提示是否足够明显了？” 钱镜并没听说过“超级通用武器挂架”的故事，不过他想起来有一段关于地球本源世界的评语，便是说“地球作为最高级的本源世界，其规则包容性在整个多元宇宙也是数一数二的。”也就是说…… “我用这条手臂，其实也不妨碍用魔法？只不过没有魔像手臂那种加强效果，对不对？” 那医生一副“你很有长进”的表情，显然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钱镜点点头，就选这个了，尤其是这条手臂还需要面前的医生来做手术更换，没必要再纠结。他抬起好的那只手，开始操作白旗的界面，将自己存在里面的石元素币都换成地球上能用的人民币。 “哦，我觉得你最好留下些命运金币，要知道环之联盟是不收人民币的。”医生说这话的时候头都没抬，一直在收拾身后的手术台。钱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毕竟白旗杂货店的系统应该只有白旗的员工才能看到，外人只能看见空气才对。 “哦，我一看你的动作就知道你在操纵某种界面化管理系统——现在多元宇宙正流行这种东西，随身带着系统嘛！不过吧，系统都是人走出来的路，沿着走下去也就那样。如果我在路边捡到一个系统，我第一个反应应该是：哇，前一个那这个系统的人死的好惨，不然这系统怎会流落至此……” “呵呵，有些道理。不过白旗的系统是上班用的，不是修炼用的。”钱镜想了想，接受了医生的劝告，留下五枚命运金币，其他的换了三千万的人民币。这些是豆酱一号、比赛奖金和在半位面飞行城堡中所有收获剩余的部分，原本还要比这个多很多，但生命是无价的。 “好了，可以开始了。你把胳膊穿到这个圆环中，我给你固定住，放心不疼，会有麻药的。你是想看着还是不想看着？想看着？也行，小伙子想试试胆子。不过你得固定好另外一只手，我可不想被袭击。还得带上这个封住嘴巴，万一吐在伤口上，那可就麻烦了。” 钱镜非常坚决地拒绝了圆球形的塞口器，他宁愿用毛巾绑着嘴巴。随后，那医生扎紧他的两条手臂，并从桌子下面找出一柄电锯。钱镜看了一眼，哗的一下汗如瀑布一样。那电锯实在太大了，就算是三人合抱的大树，最多也就是一锯下去了事。 “哦，别担心，之前治疗了一个外星人，那个家伙体型太大。”医生用食指敲了敲电锯，它就迅速缩小，至少变得不会引发恐慌了。“其实还是那个电锯，威力并没有变。大小只是表象而已。” “喔……喔喔……喔……”钱镜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麻药就在夹胳膊的圆环中，所以你看……”他用力砸了一下钱镜的手臂，“是不是不疼了？嗯，准备开始了。哦对了，你会水系魔法对不对？注意控制住周围的血，别飞的太远，打扫起来费事。” “喔！！喔喔喔！”钱镜用力挣扎起来，却完全没法移开自己的双臂。那两个固定夹子好似有几万斤的重量，而且他的双脚也没法用力。他眼睁睁看着电锯沿着大臂的中间位置切了下去，但其实他的手肘都是好的！ “别担心，必须得从这里。我需要更多的神经线才行，而它们得从切下来的这部分里面找。”那个医生弯下腰，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只手臂，看起来与钱镜以前的手一模一样。钱镜看傻了，一瞬间甚至有种错觉：自己手臂其实没事儿，那医生根本就是切断了好手，正在展示给自己看。 “瞧，这其实不是真手——你的想法真有趣。”医生将手臂横截面展示出来，里面果然是机械结构。“我认识不少厉害的人，他们大多都断过手，所以你断了手并非是什么坏事。我有个挺讨厌的好朋友，他也是断了左手。那小子家里有城堡，特有钱，换了个精金的魔法手臂，太土豪了！他特别吝啬，从不给我看——但我也不是没办法。我虽然没断过手，但我知道大家为什么都断手，你知道吗？” 钱镜喔喔喔挣扎不休，哪有功夫回答。 “我仔细想过了，也就断手还能活下来。脖子断了就完蛋了，腿断了就没法逃跑。你想想，能断四肢的都是绝境，没法逃跑不就死定了？可成为强者都免不了要面临险境，你总得受伤吧？断个手就成了很平常的事情。好了，已经对接上来，你可以说话了。” 他抽出钱镜嘴里的毛巾，毛巾已经被咬伤了深刻的压印。钱镜抬起虚弱的眼皮，有气无力但是咬牙切齿地说道：“麻药……麻药没起作用……” “当然不会起作用啦。得保持你的神经信号，才能完成对接。好了，这会儿已经不疼了吧？” 说来也怪，刚才钱镜还疼得要死要活，现在却只有胸口难受，手臂已经好了。他试着活动手腕和手指，延迟了半秒之后得到了正确的对应动作。“哦，慢慢磨合一阵子，就没有延迟了。这是说明书，回去好好看看，最好背过。” “谢谢，虽然刚才差点吓死，但这太神奇了。”钱镜操纵着自己的新手臂不断活动，不仅动作都能准确完成——尽管还有些延迟——而且他还能感受到运动时候的风。他坚信，假以时日，这条手臂绝对和真的不会有什么区别。 “对了，有个功能要给你说一下。”那医生在手臂靠近肩膀的地方按了按，就将假手卸了下来，拿在手里一边摇晃一边说道：“从手掌到手肘这一部分是可以分离的，另一部分永远留在你的肩膀下面，是不可分离的。上面这一部分呢，就是兼容平台。回去之后别忘了改密码，这样别人——比如我——就不会卸掉你的手臂了。” 钱镜看着自己假手在风中摇摆，发现自己仍能接收那条手臂的触觉信号，甚至也可以操纵它！他刚想偷偷从医生脑袋上拽一根头发，就发现手臂又被迅速安装回来了。 “接下来是你肋骨的伤势，来一针纳米修复机器人就好了。12个小时之后，你千万别憋着不上厕所——这些机器人没啥营养，留着没用。” 钱镜觉得背后一疼，应该是被扎了一下。那医生拿出一种绷带，松松垮垮缠在钱镜上半身并固定好。很快，绷带自己收缩，越来越紧，直接把钱镜的胸口支撑并固定起来。 他解开钱镜右臂的固定环，然后说道：“你最好再保持这个姿势二十分钟，然后按这个按钮就能出来了。胸部的石膏绷带中有恢复用的药剂，它会监控你的伤情并缓慢释放，等你好了之后它就会自己松垮下来。别扔垃圾桶里，直接烧掉就好。” “医生，谢谢你。我怎么给你钱啊？” “不用客气，钱会自己扣掉的。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有什么疑问打电话给我，这里是号码，我姓赵。”那医生扔掉消毒手套，临出门的时候看了眼襁褓中的拉伊莎：“这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嗯，你会平平安安的，我保证。” 第117章 吃什么和吃得下吗 “小伙子，这很奇怪，她不喜欢吃奶粉，我们已经试了三十多种配方了，她都是尝一口就拒绝。” 钱镜从护士手里接过拉伊莎，她朝他吐吐舌头，嘴唇周围都是白的。护士拿过软布来帮忙擦拭干净，然后说道：“我们给她做了身体检查，她很健康。但如果不吃东西的话，那肯定还是会出问题的，要不咱们试试人……” “军团面包试过了吗？”钱镜问道。 “军团面包的确没有试过，那东西太难吃了，小孩子不会喜欢的。” “试试吧，反正军团面包是无害的，对吗？”钱镜既然这样要求，而且军团面包的确早就被证明对各个阶段的人类身体都有益无害，护士也不会拒绝。很快有人拿来了军团面包，钱镜从上面掰了一小块，揉碎了放进拉伊莎的嘴里。 她皱着眉头，一副“你好讨厌”的表情，努力咽了下去。没吐出来这就是好事情，吃下去就能获得身体所需要的营养和能量。“这个不好吃，我知道。我回去给你做奶味的、水果味的、糖果味的，臭豆腐味的你一定不喜欢是吧？但是也得尝尝再说。” 护士也长舒了一口气：“能进食就好，军团面包也能养活人。不过，你还得想办法让她吃些正常食物，味道上调节一下至少不会厌食。哦对了，这里有一份给新爸爸妈妈的手册，你拿好。” 钱镜无话可说，只能说一句谢谢。拉伊莎的问题算是个大问题，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小，会带来一连串的事情。好在李长守一听说白旗出事就赶了过来，通过验证DNA的方式确认了那个孩子就是拉伊莎，他说他来负责解决人口登记方面的琐事。 “拉伊莎没有亲人了，要不你考虑一下送到福利院来？我们肯定会照顾好她的。” 钱镜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他只是说要考虑一下。对一个还在上大学的男生来说，突然女朋友变成婴儿了，这种事情谁能碰上？钱镜肯定要把照顾拉伊莎让她健康成长放在第一位，而他也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因此也就没拒绝李政委的好意。但他同时认为，无论如何也得带拉伊莎回一趟白旗杂货店，那是个神奇的地方，或许会有转机。 因此，钱镜完成了自己手臂和肋骨的治疗，脸上、腿上还粘着创可贴，样子还有些狼狈，就决定带着拉伊莎出院了。有关部门的人对他都很热情、很友善也很关切，但他总觉得自己不属于那个地方。尤其是站在高楼玻璃窗向下看，目光扫过楼下红砖房旁边的园林小院的时候，他都觉得特别紧张——不能说是恐惧，最多是种不自在吧。他觉得——同时体内的心灵塑形墨水也提醒他——那里有相当厉害的东西，不要靠近、不要靠近、离开这里。 心灵塑形墨水还在，并没有因为少了条胳膊而有什么损失。虽然平时心灵塑形墨水大约藏在小臂内侧中间靠近肘关节的地方，每次发动能力的时候，墨水也都是从这里起始，然后从指尖出来的，但挖开手臂（而且是真的挖开了），这个位置完全没有异常。 那条被锯下来的手臂中并没有心灵塑形墨水，而当钱镜适应了新假肢的时候，墨水就在新的假肢中出现了。还是在那个位置，还是一样的使用方法。也许心灵塑形墨水并不存在“巢穴”的概念，那只是一个念头，一种让钱镜更容易理解墨水能力的象征。不过不管怎么说，心灵塑形墨水还在，特异功能还在，魔法还在，这就是好消息。 钱镜拜托有关部门的人开车将他送回了白旗杂货店，毕竟他目前的“尊荣”会引起别人怀疑，特别像是那种抢了孩子被打了一顿、但还是带着孩子逃跑出来、因而漏网、等待被举报和抓捕的人贩子。尤其是拉伊莎的户口和身份信息没那么快就能办妥并全国联网，钱镜要是被抓进警察局，还是得麻烦有关部门的人出面，所以不如直接送到目的地省事儿。 “回来了，只是不知道会如何……”钱镜抱着拉伊莎，后者掉了一脖子的军团面包屑，看来是吃饱了，又开始舒服地打呵欠。钱镜苦笑一声：“行啦，反正挨骂的是我……” 他已经预想到回来会遭遇什么。一直看他不顺眼的柳先生定会勃然大怒，劈头盖脸骂他一顿都是轻的。接下来呢？或许自己会被开除白旗杂货店营业员的身份，永远被赶出这间通往多元宇宙的门户，而这一次就没有美女店长来保她了。不过，他可以被赶走，但他要把属于拉伊莎的东西保护下来，绝不能让人趁她弱小欺负了她。这家店是拉伊莎的，是她唯一剩下的东西。 店门的铃铛响了，门开了，柳先生走出来。白色的长衫、银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睛，黑色的檀木的手杖，面无表情，有泪。“不准进来！”他吼道：“钱镜，不准你进来！” 钱镜皱着眉头：难道这就要将我们赶出去？他哼了一声，迈了一步，踏进了院子。 柳先生叹了一口气，用手杖在地上重重敲了三下，然后缓步走过来。“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一句劝呢？一共出去两次，两次都是被有关部门送回来的。上一次丢了要塞星那么好的渠道，爆炸、绑架、九死一生的教训还不够吗？这一次……” “你想说什么？来吧，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你想说就尽情说个痛快吧！”钱镜一只手护好拉伊莎，另一只手虚握着，手心中藏着聚成一团的持矛火柴人。白旗杂货店的范围内禁止战斗，但如果柳先生动手，那就意味着这个限制被解除，他也会放出火柴人。“你还能说出什么来？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更看不惯我的行为是不是？以你的心胸，你会想听什么，这两次都是我的错？对，我没有保护好拉伊莎；对，我对异世界花的心思比对白旗杂货店更多；对，这些都是我的错！” “不，这次不是你的错。”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只要把错误都按在我的头上，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继续每日坐在那里，像个……”钱镜愣了一下：“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这次不是你的错。”柳先生摇摇头：“虽然这不能改变你是个混蛋的事实，但这次不是你的错。” “这真是破天荒了！你居然不是我的错。这是为什么？” “因为事实如此。”柳先生指着自己：“本来应该是我跟着去的，那我就可以保护她。但是也是我提议装满车子，拆下了两个座位。当有关部门加了两个人的时候，这一提议导致我没能成行。你的力量太弱，能在雇佣杀手面前抱住自己性命已经令人惊讶，而你居然让拉伊莎也活了下来。我不能要求蚂蚁抬起大象，同时因为它抬不起来而嘲笑。况且，你怎么也算是稍微抬起了一点。让我看看拉伊莎。” “离远点，我现在还不能相信你！你这个样子很反常！”钱镜护住拉伊莎：“哪怕你说得再好，我就是不能相信你会对拉伊莎好，而我绝对会对她好！我就问你一件事：拉伊莎还是这里的店长吗？” “她现在是，很快就不是了。”柳先生摇摇头：“白旗不会让一个婴儿当店长的，哪怕她有足够的股份也不行。我不让你踏进来，就是不想触发这个机制。但是另一方面，也就在白旗杂货店里面拉伊莎才能真正安全，她总归是要进来的，这是个不能解决的矛盾。” “那些股份是拉伊莎的，不能就被白白剥夺！白旗杂货店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因为这显然有失公允，违背白旗的核心规矩！拉伊莎现在没法说话，我会为她争取她应得的利益！” “钱镜……”柳先生叹了口气：“你这个精神品质很好，但你没有这个能力。我建议你尽快走吧，趁许老板没来之前。白旗杂货店没有店长无法经营，而未成年人不能当店长。上一次，白旗杂货店关门歇业，但是还没等到对赌协议生效的五年期限，拉伊莎就成年了，她接过了股权成为店长。而这一次呢，五年之内她不可能成年……” “五年还没到，你不能说对赌协议已经完成了！” “对，没错，但是许老头不会再等五年，他估计没有下个五年了！所以他会要求召开股东会，托管拉伊莎的股权。他可以不要对赌协议的胜利，他要的是白旗！估计他现在就在路上，一会儿就到。”柳先生摇摇头：“股东会上只会有两个人，许老头和拉伊莎的代理人。你，许老头一点都不怕，我还能让他忌惮一下。对拉伊莎最好的就是交出一部分股权，让许老头获得控股，然后再想办法回购回来。许老头要的只是……” “你是他一伙儿的吧？你只是留在拉伊莎身边玩无间道的吧？你这个老不修！”钱镜朝地上啐了一口，然后道：“你知道你让我想起什么来了吗？队长，别开枪，是我，皇军让我给您带个话，只要你缴枪投降……” “兔崽子，你骂我是汉奸？！”柳先生举起手掌，朝下一按。轰的一声，白旗杂货店外面的地面整个抖了起来，旁边工地上传来了“地震啦，快跑”的叫喊声，瞬间乱成一团。他的力量控制非常好，白旗杂货店安然无恙，因此也没触发“不准在白旗动武”的限制。 “挺厉害啊！可你知道暗日地球上发生了什么吗？我把十公里的冰面都毁掉了，一个大坑懂不懂！大不了同归于尽！”钱镜摇摇头：“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人在拉伊莎身边，她不出事才怪呢！” “是你小子的混蛋举动惹出了各种麻烦，但你总不承认。” “对，我能力不足，可我全心全意、尽心尽力……”钱镜话没说完，就听到外面有车子驶来。三辆黑色的大型越野车轰鸣着，好似冲锋陷阵一样，从泥泞的小路硬挤过来。它们同时停在白旗的院子前面，车门同时打开。两辆车子中跳出来的是健壮彪悍的打手，另一辆当中是老态龙钟的许先生。 “啊，白旗杂货店，我又回来了。”许老头咳嗽两声，面色散发着一种不自然的潮红。“虽然又多等了一个月，但都没有白费的。我说什么来着，两个孩子能把这个商店经营好？他们以为多元宇宙是什么地方，儿童乐园吗？” “老先生说得对。”打手们异口同声，声音洪亮的回应道。 柳先生看了眼许老头，眼角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他走上前去，微微点了点头：“股东会的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需要我带你……” “不用，我自己走过去就好。站在这里我就感觉很有力气，哈哈哈，多少年了……”许老头目光扫过店铺，然后看到了钱镜：“你这个小孩儿还在啊？老柳，他怎么还在？” “他还是这里的营业员，只有店长和大股东可以开除营业员，掌柜不行。” “姓佘的……哦，拉伊莎小妞出事儿了，她的股份暂时冻结，现在我是第一大股东了吧？”许老头指着钱镜：“行了，我心情好，就不和你计较了。回家吧，你被开除了。” “你说开除就能开除？” “对啊，有股权就是能这样做，你懂不懂事啊？我懒得跟你扯。”许老头拄着拐杖向店里面走去。钱镜按捺不住，刚冲了一步，就发现自己被白旗杂货店禁锢。当初固定过胡噶的力场球这次将钱镜装在里面。 “这次会议不会有意外了吧？你作为掌柜的，能不能……” 柳先生点点头：“我是拉伊莎的代表，这是佘老爷子时期就定下来的，拉伊莎之前也确认过。营业员这边还有个胡噶，不过他正在外面回不来，算是缺席。因此……” “很好，那不就只有你我两个人？”许先生深吸一口气，用手杖敲敲地面，边走边说道：“那还等什么？老柳，以后你还是掌柜，我答应你的事情都会做到。” 他和他带来的人都想往里面走，但是被柳先生拦下了：“股东会议，只有股东可以进去，你们这些人还是在外面等着吧。店里没有营业员，也不好招待。” “对滴，要从现在开始立规矩，不能让不三不四的人在白旗乱来。”许老头指了指钱镜：“等他从球里出来，也别为难他，让他从哪来回哪去。” 钱镜被困在力场球中动弹不得，想还句嘴都做不到。他眼睁睁看着许老头走进去，另一个老头则走了过来，站在力场球外面对他说道：“钱镜，你也算是白旗的人了。这个球也就关你五分钟，忍忍就过去了。从里面出来后，你该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不当营业员，这其实是件好事，你还有别的身份，别的生活，你该注意那些才对。” 柳先生快速眨了一下右眼，然后面色平静地进入店里。他这是什么意思？钱镜觉得自己需要思考一下。 第118章 股东会议 “嗯，就这个会议室还是过去的感觉，其他的地方都……怎么说呢，需要改进。你们这个会议室用过几次啊？”许老头自己拉开木头椅子，蹒跚着爬上去。从店门口到会议室十几米的距离，他却已经有些气喘，从兜里吃了片药压一压才有所改善。 “你真的老了，大家都老了。”柳先生也找了张椅子坐好，刚巧在许老头对面。会议室的设计乍一看很像是水泊梁山的聚义厅，上有头把交椅，众家兄弟按座次分列两边。现在，头把交椅当然是空置的，拉伊莎变成婴儿，是坐不上那把椅子的。而且，现在也没有“众家”兄弟，只剩下两个老头。“从二十年前开始，这里就从来没用过。拉伊莎来了之后也只是在办公室开过一次会。” “你瞧，我说这里好吧，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小孩子胡来。”许老头的目光从屋子里扫了一圈，并且在头把交椅上长时间停留：“老柳，虽然以前我和佘老头闹得不愉快，但赌约就是赌约。我得问问，佘老头走的时候，他已经完成多少进度了？” “其实就剩下三味药，都是缺少一点份量，其余三百二十八味都已经凑齐了。”柳先生摇了摇头，颇感惋惜地说道：“如果他能多活一年，这剩下的三味药也有线索，很可能就找齐了。到那个时候，丹药一成，赌约和你的心愿也就都能完成。” “他命太薄、福太浅，终究不可能完成永寿仙丹。”许老头轻轻哼了一声：“我都不敢接这个活儿，他偏要试试，结果怎样？家破人亡，一个都没剩下。” “还有拉伊莎。” “那小姑娘，就让她当个普通人吧，给她一笔钱就是了。佘家在这件事上已经完败，没什么可说的，就别再生事了。哦对了，咱们在这里废话什么？还有什么流程要走吗？” “没，可以开始了。”柳先生微微点了一下头：“白旗杂货店股东大会召开，讨论下一任店长以及股权交割的问题，鉴于……算了，那些话我就不重复了。许丘贤目前持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而且是完全控制。拉伊莎的股权属于无法控制的冻结状态，根据白旗的规矩，其代理人只有1/3的相对决定权，而且要弱于其他正常状态股东。所以……” 柳先生停了下来，看向会议室的大门。许老头觉得有些奇怪，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此时门开了，钱镜抱着拉伊莎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不对，你怎么进来的？”许老头将手杖往地上重重一顿：“这里是股东会，你进来不符合规矩！” “爆了你的个谦，我刚好也是股东，恰好进得来。”钱镜左右看了看，直接瞄上了头把交椅。他走过去，将拉伊莎放在椅子上，然后自己坐在椅子下面的地上。拉伊莎含着婴儿奶嘴，一边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一边用蓝色的大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他有股份？谁给的，拉伊莎？他们两个已经搞在一起了？真是肮脏！”许老头看着柳先生：“我就问你，你知不知情？” “掌柜不能过问股东的情况，股东之间随时可以保密，你觉得我能知道吗？这个时候要稳，反正马上就能知道他有多少股权了。” “不用等，这就可以知道，也就百分之十。”钱镜看看房间里的两个老头，用痞里痞气的语调说道：“哈哈哈，没想到吧！你们两个密谋这么久，结果啥都不知道吧？我这百分之十虽然不多，但足够来到这里，看看你们两个的卑劣嘴脸！” 许老头被钱镜的态度气到了，脸色涨得通红，单薄的皮肤似乎压不住激凸的血管，肉眼就可以看到血液在里面突突突地跳动。在白旗杂货店的范围内不能动武，但没说不能将人气死。钱镜这个时候倒是真希望自己能和火柴人吐槽中说的一样，有诸葛亮骂王朗的能力，将这“厚颜无耻之老贼”呵斥身死。 “不要以为白旗只管动手，污言秽语也是会遭到惩罚的。”柳先生摇了摇头，似是威胁似是点醒。“好了，白旗的系统已经发出信号，股东会可以开始了。议题：关于拉伊莎股权的处置。” “等等，这里面不是有什么陷阱吧？！”许老头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血红色的眼睛看着柳先生：“柳程真，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这里面有问题，取消会议！我要赌约执行下去！” “会议已经开始了，你应该按照原计划来，当然你也可以投弃权票。”柳先生摇摇头：“许先生25%的股份目前是第一大股东，我授权为拉伊莎的代理，21.67%（65%的三分之一），钱镜持有10%，为第三股东。此次会议没有营业员能够出席，因此不设营业员投票选项。第一个选项，是否引入其他投资者？由于没有事先申请，此选项自动废弃。” “停下！你在算计我！我的仙丹！我的对赌协议！” 柳先生不为所动，继续以平静的声音说道：“第二选项，股东内部消化。钱镜，你怎么选择？” “我？我有点开始懂了……我当然还是选拉伊莎，她……” “明白了，你选择拉伊莎。”柳先生截断钱镜的话，似乎是不想让他多说，免出意外。“许丘贤，你的选择？弃权还是有其他打算？” “你什么时候布下的？好算计啊！”许老头用五根指头砰砰砸了两下桌子：“这小子如果没有10%，那么拉伊莎的三分之一股份权力只不过和我一样，而且还必须排在我之后，我是可以决定一切的。但是现在，一个10%一个22%，又反超了我！你支开所有营业员，再诱我将钱镜开除，便不会有营业员票来干扰会议，麻痹我，让我以为胜券在握！柳程真，你策划多久了？” “这些我都没有策划，我以我孙子的性命和灵魂起誓。”柳先生看着许老头，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灰色的眼珠完全不见波澜。 许老头愣了一下，然后坐了回去：“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信你。” 柳先生还有个孙子？钱镜这倒是第一次知道，以前没听任何人说过啊！说起来，柳先生从来都不住在店里，每天都会按时离开，这倒很符合他在外面还有个家的假设。钱镜一直以为他是个孤寡老人一生从未婚娶成家呢。 “我选我自己，拉伊莎现在没有任何执行能力。”许老头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柳先生：“好了，现在就剩下你了。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看你最终的选择，柳程真！” “拉伊莎。”柳先生说了三个字，将这件事敲定下来。 “现在，你也是我的仇人了。”许老头从怀里拿出三粒药丸，塞进嘴里，放在后槽牙处用力咬碎，干咽下去。钱镜打了个响指，屋子里的水元素随他心意移动起来，聚集出一杯水飞到许老头面前。“纯净水，莫怕，别噎着。” 柳先生看了钱镜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新股东决议已出，对股权做出了新的处置，压倒旧协议，对赌协议因此作废。对赌协议中涉及的物品所有权，以对赌协议前股份占比进行重分配，也就是柳程真四成，佘有余五成，其他小股东一成。因为要考虑这些年的分红、收益和债务各种情况，最终的分配方案由白旗杂货店来计算。” “厉害，你觉得这件事就会这样结束吗？” “不会。”柳先生摇摇头：“以你许老板的手段，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你大限将近，更会无所顾忌，我能理解你这种感觉。当我孙子生病的时候，我也是一样的。你想要延寿仙丹，不惜任何代价；佘有余想要独占白旗杂货店，也是不惜任何代价，你们两个若合起手来也许都已经实现愿望了，可……算了，我这么给你说吧。赌约我接下了，三味药还缺点份量，不是不能搞定，我去搞定！别折腾白旗，别折腾孩子们了。你若折腾，那仙丹根本受不了我一掌，扑哧一声就完了，明白吗？” “你敢威胁我？！” “是啊，以前我从没这样做，不代表我做不了。”柳先生摇摇头：“我，柳程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命清高，袖手旁观，浅尝辄止，从没有尽心尽力过，但好在没落个背信弃义的下场。佘有余，不是什么好东西，私心太重，不识天命，一意孤行，累及家人，最终家破人亡；许丘贤，不是什么好东西，贪得无厌，不念旧情。从你到了这里开始，若是提一提拉伊莎，说说怎么照顾她，别总想着从她身上占便宜，我还是会投票给你。你觉得你胜券在握，便成了这样。若你吃了永寿仙丹，变成个老不死的，只会变得更冷漠无情。别忘了，你不念的旧情里面，也有我。” “对，我们都不是好东西，难道这就是你和这个臭小子合谋起来对付我的理由？你这就算是念旧情了？” “那臭小子更不是东西，我才不会昧着良心夸他呢。但是，拉伊莎是个好姑娘，这我可以确认。”柳先生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在微笑：“许老板，你和佘老板的赌约是永寿仙丹换股权。不过，你偷偷动的那些手脚，佘老板看不出来，但不代表谁都看不出来。你又想要仙丹，又舍不得白旗的股权，最终会两手空空——人都死了股权有什么用？对赌协议结束了，你总有那25%，不会再丢了，这下安心了吧？你接下来可要想好了，是一起努力拿到仙丹，然后再来做过一场，还是就这么一拍两散，一天天数着日子等死。” “我当然选仙丹，之后的事情，之后慢慢算。”许老头缓缓站起身来，双手压着拐杖，看着柳先生和钱镜：“我是个迷信的人，如果我死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哪怕是我自己打个嗝噎死了，我的复仇遗嘱也会启动。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不喜欢你们陪葬，但换成殉葬这个词，我还是可以接受的。我时日有多少，你们的时日就有多少，好自为之吧！” 他拄着拐杖，在钱镜目光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缓缓走了出去。 “哈哈，拉伊莎，这个店还是你的，谁也夺不走。”钱镜回头看时，拉伊莎已经睡着了，微微张着的小嘴流了些口水，橡胶奶嘴差不多已经掉了下来。他将她姿势扶正，好睡得更舒服些。柳先生走了过来，耐心地看着钱镜做这一切，用关爱、可怜的目光看着拉伊莎。 “你有百分之十股份的事情，是拉伊莎告诉我的。她对我说，是她在开业那天许的愿，才有了你的出现，她叫我不要总对你发火，更不要逼你走。”柳先生说道：“所以，根据她的愿望，你重新邀请你参加白旗杂货店的营业员考试。当然，你若是考不过，那就不怪我了。” “我会拿下考试的。”钱镜站起身来，向柳先生伸出手：“不管怎么说，我得表示感谢，你投了拉伊莎的票，而不是跟着……你知道的，另一个老家伙。” 柳先生低头看了钱镜的手，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握了上去。原本他是要轻轻意思一下就算了，没想到钱镜猛然发力。“哈哈，抓住你啦！看我的手劲儿！” 在这种小事上闹脾气？柳先生看着钱镜的嬉皮笑脸，手上微微用力，直接弹开了钱镜的手指，便将手收了回来。 “好吧，还是你比较厉害，我输了。”钱镜搓搓手：“接下来要做什么？你来当店长？” 柳先生看着钱镜的眼睛，微微皱起眉毛：“你这种试图以装傻充楞的方法将事情糊弄过去的精神，挺适合做个无赖。不过，你说的不错，接下来我将会是代理店长，直到拉伊莎长大成年。你将在我的指挥下工作，这种情况你愿意吗？” “不愿意。”钱镜摇摇头：“第一，你对我有偏见；第二，我觉得你不太可信；第三，你似乎挺有阴谋诡计，连许老头都被你骗过去了，我担心我被玩死。” “我对你有意见而不是偏见，我倒是觉得你最大的优点是可信，我不会费心思玩死你，只需要拍一巴掌——哪怕你是金刚身，也会化作粉末。”柳先生盯着钱镜道：“钱镜，现在的白旗杂货店，你还来吗？真不如拿着股份去做富翁学生，多惬意。” “是很惬意，但是我肯定会后悔。”钱镜哼了一声：“我肯定还要接着干下去，我承诺拉伊莎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呢。” “那咱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了。”柳先生说道。 第119章 握手和解 柳先生说自己要和钱镜好好谈一下，但其实这有个前提：钱镜必须能考过营业员。如果没有这一条，钱镜只作为股东是不能参与日常具体经营的，谈什么都白搭。好在钱镜算是已经参加过两次考试了，虽然还是有点磕磕绊绊，但终于还是及格了。 钱镜对这个成绩并不满意，因为这个成绩代表着他在记忆力、理解力和临场发挥方面明显弱于胡噶。双头食人魔只进行一次考试，他没有什么可以借鉴的经验，获得的成绩仍旧比“三进宫”的钱镜好，这不得不说是次打击。 “我们都是普通人类，你得认清这一点，并且牢牢将它记在心里。”柳先生让钱镜跟他走，找个地方谈话。本以为要去办公室或者会议室，但是柳先生带着他来到了杂货店的前部，两个人在关二爷的青铜雕像面前，席地而坐。“我们都是普通人类，都有着人类的通病，知道是什么吗？” “比较脆弱？” “短视，看不清世界，看不懂身前身后，于是一遍又一遍犯错。”柳先生说道：“脆弱从来不是人类的问题，人类总能活下来，但经常在似曾相识的时候重蹈覆辙，犯下相同的错误。钱镜，我理解你想要什么。多元宇宙那么精彩，为什么不尽快扬帆远航呢？这个老东西总是老一套，一点新意都没有。别人都跑远了，他还在原地磨蹭。我说的对不对？” “差不多吧，只是你用词比我收敛些。”钱镜只能笑笑，缓解一下尴尬的场面。 “你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错，只是你的行为方式是不行的。这不是我的猜测，而是经验。佘有余佘老板，想法和你不一样，但是做法没什么区别。他的下场是什么？诅咒如同瘟疫一样传染，身边的人全都死了，最后自己也没撑下来。你想要那样的结局吗？” 钱镜当然摇摇头。“为什么会那样？” “白旗杂货店并非只是一间商店，这你已经感觉到了吧？但是我问问你，既然你知道它就像是活物一样，那你可知道它要什么？” 钱镜愣了。对啊，白旗杂货店要的是什么？穿越的通道、挣钱的渠道、异世界的保护、不能动武的规矩、贴心的系统服务，白旗杂货店具有这么多功能，钱镜一直只来只想着利用。让自己变强变富，增长见识学会本领，钱镜忙于这些，从来没想过白旗杂货店要什么。 “别用那副特别求知的目光看着我，我也没有绝对准确的答案。我只知道，扩张白旗杂货店的规模，在其他世界建立越多的分店，开通更多的渠道，白旗就会对你越好。”柳先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越是借助白旗的渠道为自己牟利，越是不专注于本职工作，灾难就会降临。” “不，你说的不对，我并没有放下本职的工作，更没有损害白旗来加强自己。” “要塞星和暗日地球两次的结果如何？”柳先生说道：“对白旗来说，这两次旅程下来，是变得更好了还是变得更坏了？渠道的数量有增加吗？分店呢？稳定利润呢？” “这两次的确是不好的，可……”钱镜皱着眉头：“我觉得你说的还是太牵强，我并不能确定里面的因果关系。” “有些规律，就像你向天上扔了块石头，它会掉下来那样直白，非常容易理解。有些规律，并没有石头飞行那么明确的轨迹，你只能从结果出发，去寻找原因。”柳先生解释道：“你是一个学生，习惯了学习一个规律，然后去解释现象。但外面的世界，都是在现象发生后，想办法总结出规律来。你想要明确的因果关系，想要知道具体是哪一步做得不对，我也没有能力说得那么详细。但是从感觉出发，你正在走佘有余的老路。” “如果你硬要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办法，我又不认识那个佘老板，我就没法反驳你。”钱镜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时代不一样了，你的一些观念应该改进了。就像是那次的豆酱一号，你都不帮忙买臭豆腐，这说不过去吧？” “那臭豆腐的订单是来自于谁，是你还是佘有余？你仔细想想，账上有吗？”柳先生摇了摇头：“你走的那一步，正踩在佘有余遗留的脚印中；你的身影，正和他已经消失的背影重合。我警告过你，不要打自己的小算盘。白旗目前的没落，正是佘家造成的。” “所以你想让许老板回来，重新掌管这里？” “我的确曾有这个打算。”柳先生点点头：“佘有余死后，身边已经没有了孩子和家人，许丘贤是有机会召开股东会的。不过，我可以作为佘有余的股份代理人出现，但我也可以用掌柜的身份出现，他害怕有意外，所以决定等对赌协议生效并自动胜利。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佘家还剩下拉伊莎，而她就在白旗休业的这五年中满了18岁……” “等一下，拉伊莎到底多大？” “18岁啊。她怕自己年龄小没有威信，不能让员工安心工作，所以一直将自己的年龄化妆化得稍大些。”柳先生接着说道：“等拉伊莎回来后，我观察并比较了她与许丘贤，认为还是拉伊莎更好一些。但是我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你。一个做营业员的佘有余，比做老板的佘有余破坏性更大，两次任务就能看出来了。” “我第二次至少没做错……”钱镜想到了“橙鸡蛋”，然后闭上了嘴巴。他意识到，在“我没做错”这件事上，自己没法完全说服自己。而且，除了“橙鸡蛋”之外，当马丽说自己“挣了一大笔钱”然后买到最新版热能服的时候，钱镜也没有引起警觉。钱镜在过关卡的时候，给了她来自地球的物品，让她“挣了一笔钱”；那么“那一大笔钱”会不会是她从其他外来者那里，用类似的形式挣的呢？大原实行的配给制，不会让人突然暴富。现在回想起来，钱镜觉得自己应该将这些线索和大原市长突然说出来的“烈鹰集团”联系起来，应该想到大原市中，或许还有其他世界的人。甚至那些人就在烈石食馆里面，占用了房间，让他们连住的地方都不充足。 “我做的不够好……”钱镜低下头：“或许……有很大可能……我做错了。我觉得，在新时期，应该用新方法来发展白旗杂货店，用更有活力、更激动人心的方法。” “过去吃饼、吃馒头，现在你想吃面包——你想吃面包也不至于从种麦子开始干吧？新的花样，不代表要整个推翻过去的经验。既然你很大可能已经承认错误了……”柳先生抬起头来看了看关二爷的双眼：“我也错了很多。你有很大可能说了一句对的话，那就是我并没有做到尽心尽力。” “我就是嘴硬一下，你还纠结起来了？”钱镜哭笑不得：“好吧，我错了，老子认错了，怎么滴吧？” “有时候真想一巴掌抽死你。不过，我想了想，似乎我想抽死的是佘有余，你只是恰巧让我想起了他。”柳先生伸出手来，上面的茧子很厚，似乎这只手都没法完全握起来。钱镜看了看柳先生的表情，虽然不确定他会不会趁机捏回来报复一下，但还是握了上去。 “这样，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接下来怎么办？”钱镜完成握手就赶紧抽手回来。“我现在心里就两件事，头一件事是关于怎么照顾好拉伊莎，还有一件事就是得把这个仇报了。这一次你得出好主意，最好能完完全全解释清楚，让别人能够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许老头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我看他寿命，大约还有一年光景。因此，至少前半年大家都不用担心他发什么疯。我会亲自出手，想办法凑齐最后剩下的那一点药，将丹药给他，彻底解决这件事情。但是报仇这件事，你必须从长计议……” “等等，为什么你能出手，而我不行？”钱镜皱着眉头：“你出手就不会……” “当然是有限制的：你得先让白旗杂货店满意，然后不要借着它的名头去做事。你在要塞星的时候，用保护圈的便利赢得了魔法大赛的冠军，于是和那里的渠道断了。” “我本意不是那样。在终点的时候，我被埋伏和偷袭。不过那个时侯刚好空间连接起来，保护圈出现，挡住了偷袭。我没有主动去用保护圈做什么。” “人的弱点是短视。”柳先生说道：“你可以用精神控制环境，给许老头一杯纯净水。那比你更强的存在呢？能不能操纵那些以人类的短视所看不全的要素，形成一连串的事件呢？蚂蚁看见突然有石头碾过，能够想到几百米外是有人踢了一脚吗？” 钱镜立刻想到了命运金币逆转时间救活了拉伊莎的事情，整个过程也是看不懂、想不明的。“要是这样想，日子就没法过了。谁也看不清命运，难道就要一直被操纵着？” “发现其中规律，规避危险——至少在下次出现新的错误之前，你都是对的。因此就两条：尽心尽力完成白旗杂货店的工作，不要用白旗的便利来为自己做事。” “行，虽然我没有足够的智慧懂，但我记住了照做就是。那报仇的事情？” “对方显然是雇佣兵，报仇不是单对单，而是势力对势力的。白旗杂货店现在还弱，你要将它扯下去，你的下场不会比佘有余好多少。咱们从来都不是白旗的主人，对不对？” 钱镜一言不发，并没有应声。他不会放下报仇的念头，不管别人怎么说都没用。柳先生说的利用白旗杂货店的便利来报仇，这个念头根本就没从他的脑子里出现过。报仇当然是要靠自己，心灵塑形墨水、魔法、多元宇宙那么多神奇的东西，将这些都变成自己的力量，怎么会报不了仇？不光是那个枪手，还有雇佣枪手的人，十有八九是烈鹰集团，钱镜都要去找他们算账！ 只是现在的确不是报仇的时机，钱镜分得清报仇和送死的区别。于是他抬起眼来看着柳先生：“我同意你说的，不过我有个要求：你得教我你的本事。” “看在你一直保护拉伊莎的份上，可以。”柳先生点点头：“但你得先完成工作。” 先完成工作是天经地义的，钱镜肯定答应。打破沉默和对立后，一老一少两个人谈了许久，终于将过去留在过去，从现在起就是未来。 对于柳先生有些“玄”的部分说法，钱镜也不能全盘接受，不过他现在乐意多听听，多和老人进行接触。或许他一辈子都没法成功理解，但不听不谈注定不能理解，这就是进步。进步完了之后，钱镜立刻就发现一个问题：柳先生忙着去找永寿丹的成分，谁来照顾拉伊莎？ 她是挺乖的，大部分时间就是睡觉，吃东西也不闹，军团面包就能喂饱，可剩下的事情呢？之前在有关部门，医生护士们帮她检查、洗澡、包裹起来，以后这事儿难道要自己来吗？给拉伊莎换尿布？ 也许努努力，这件事能对付过去，可毕竟不长久啊！钱镜还要上学，还要忙白旗杂货店的事情，还要计划报仇——他不可能一直带着拉伊莎做这件事。雇个保姆？钱镜又放心不下。 于是，他义无反顾戴上墨镜和口罩，用手机叫了辆车，直奔家里。坐火车当然是更便捷的，可他就怕脸上的伤口引来盘问，而拉伊莎还没有身份…… 反正卡里有钱，长途就长途吧。 当孩子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当然是找家长了。钱镜一路上就在琢磨，将自己的钱全都给妈妈，绝对够生活，就不让她上班了。只有妈妈最能让钱镜信任和放心，但必须得想办法让她重视起这件事来。而且，最好能说服她来白旗杂货店住，那里毕竟最安全。虽然柳先生认为不太可能，但赵迈还是担心许老板那种人，万一…… 一路飞奔，终于在拉伊莎尿不湿完全满了之前赶到家里。妈妈正在吃饭，简单的粥、烧饼和炒油菜。当她听到开门声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是儿子“又”回来了。 “嘿嘿嘿，妈，有个事和你商量下。”钱镜指指怀里的拉伊莎：“这是你未来儿媳妇，你能辞掉工作照看她一下吗？生活费我都凑齐了。” “我看看。”妈妈伸出手来，轻柔地将婴儿接过去。变小的拉伊莎依旧漂亮，甚至更加可爱和讨人喜欢。 妈妈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然后将她用正确的姿势抱在左臂弯中。就在这时，她突然一抬腿，拖鞋交右手，猛地朝钱镜头上抽去： “臭小子，胆大包天了啊？你这是道德败坏！不学好？我让你不学好！”她一边啪啪啪追着抽，一边吼道：“你还敢糊弄我！哪里偷来的孩子？还儿媳妇？看我不抽死你！电话呢？我手机放哪儿了？” “又报警？”钱镜抱头蹲防，欲哭无泪。 第120章 用心尽职的新开始 经过了好一番时间的折腾，钱镜再次避免了牢狱之灾，而他的妈妈只选择相信“这个孩子需要人照看”的那一部分事实。“你别想用未来的儿媳妇这种话来糊弄我！给我好好上学，然后好好成家立业！十年之内，你得给我带个真的孙子或者孙女回来！” 十年之内？那也就是29岁之前喽，应该没什么问题。钱镜揉揉胳膊和脑袋，被拖鞋底子抽打的地方慢慢就会不疼了，他从小没少挨过打，说实话已经有些习惯了。妈妈一个人将钱镜拉扯大，一边挣钱养家一边还要教育他，偏偏钱镜一直是个挺调皮的孩子，因此少不了在他的屁股上印巴掌。印完巴掌之后，妈妈就会给他讲道理，一定要让钱镜明白他的巴掌是为什么挨上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不过现在给钱镜留了更多“自己琢磨错在哪儿”的时间。 “这个孩子真讨人喜欢，刚才还对我笑呢。”妈妈抱着拉伊莎，手指头轻轻戳戳她的小脸，软软的、嫩嫩的、富有弹性。“咱们真的可以养大她吗？” “她已经没有父母亲人了，相比于送去孤儿院，最好就是咱们来养。之前我在有关部门那里，除了我，谁抱她她都不喜欢，离开稍微远点儿就哭。你瞧瞧她多喜欢你啊，这就是缘分！”钱镜揉揉肩膀，继续做着说服的工作：“手续上的问题不用担心，我已经和李政委说好了，都能办下来。” 妈妈脸上却露出了担忧：“钱镜啊，总是让政府的人做事，这是不是有些不妥？你也不是人家上级，每件事都是人情对不对？你只是个学生，还是个打工的，你用什么还啊？” 钱镜张了张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又闭上了。妈妈说的对，这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自己只不过一直没有想到。自己能帮上有关部门的、能作为回报的，就是白旗杂货店营业员的身份。人情怎么还？用白旗杂货店的便利来还。按照柳先生的理论，这种行为就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导致钱镜本想要完成的一些目标以失败告终。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钱镜在没法证明柳先生的理论是错的之前，他只能加倍小心。或许，白旗杂货店目前还太小、太弱，不像那种大公司、集团似的，它现在经不起折腾，因此也就对这种事情特别敏感。 以上一切都是推论，但只要接受了“损公肥私带来厄运”的基础设定，那么理论和事实之间就能联系起来，一切也都说得通。钱镜拍了一下脑袋，他知道自己需要怎么做了。 “妈妈，这张卡上还有一千多万人民币。别瞪眼！这里面的钱实际上是有关部门转给我的——所有从其他世界进来的钱都要经过他们——所以这个钱是合法的，你放心用。这是我在外面参加比赛获得的奖金，我全交给你养老用。你从里面拿出点钱来养活未来……这个孩子。你就当她家里挺有钱，还有好多继承上的问题，有人盯着她，我完全不放心外人好了。” “这小宝宝真可怜。”妈妈点了点头：“既然这一条命到了我身边，我就会照顾好她，你放心吧。反正我已经攒够退休金的年限了，就不上班，提前进入退休生活！我现在这个年龄养活个孩子，看起来怎么都不突兀。不像当年生下你来的时候，那才叫麻烦呢……” 钱镜支棱起耳朵来。他很少听妈妈说他出生的事情，也从来没听过关于自己父亲的信息。他从小就在单亲家庭长大，心中的疑问一直都在，只是总会被“我不想给你解释”阻断。妈妈一直口风很严，被问烦了就会让他罚站。 这一次，妈妈看着钱镜，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既然说到这个话题，而且你都成年了，那我就不卖关子。钱镜你记住，你没爸爸。这不是气话或者敷衍，而是事实。你就记住四个字好了：你没爸爸。” “呃，你是说我和耶稣是一样的？”钱镜挠了挠头：“安纳金·天行者好像也是没爸爸。”钱镜甚至想到：后者也断过手…… “你可拉倒吧！”妈妈摆了摆手：“这件事呢，非常奇怪，我这一辈子都不愿去仔细思考它。不过，既然外星人、其他世界是存在的，你也见过了，那么把这件事告诉你，我想你也能接受。嗯，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是什么意思？钱镜想要知道更多，但妈妈只是摇摇头，告诉他：“全部的事实就是四个字：你没爸爸。哦，不要泄露出去，省得被当成怪人。” 钱镜觉得自己似乎得到了答案，但答案同时又引出了更多的疑问，而这一次连妈妈那边都没有解答。被当做怪人之类的，钱镜并非不在乎，但也早就习惯了。作为由单亲抚养长大的孩子，他有过多少痛苦，就有多少幻象。幻想自己的父亲是个坏蛋，这样就可以乐于现状；幻想父亲只是个普通人，这样就可以憧憬和其他人一样的生活；幻想父亲是个大人物，有钱有权或者有名，这样就可以同时沉溺在愉悦和惊恐之中。 他不喜欢“没有爸爸”这个答案，这意味着之前所有的幻想都是错的。可他必须接受这个答案，就像妈妈需要接受拉伊莎一样。她其实也有疑问：“我上一个孩子就没有爸爸，这一个居然也是这样，为什么会如此呢？难道是因为我之前有过这样的经验？” 每个人都有无法解答的疑问，可生活还要继续。妈妈留下了拉伊莎，之后的事情就不让钱镜操心，她会联系李长守将琐碎的问题搞定。之后她会找机会辞掉工作，然后去找钱镜。“我得看着你学习，还得盯着你别再出什么幺蛾子！”钱镜表示理解，然后第二天就回到了白旗杂货店——来来回回净折腾了。 白旗杂货店变得很安静，如同一家开在胡同深处无人问津的小商铺，“开着门”只是一种状态。隔壁的商业综合体越来越高，已经开始忙着封顶，忙碌的工地和隔壁小院形成鲜明对比。 胡噶还没有回来，鬼鬼还附身在拉伊莎身上，柳先生也不再，店门还是钱镜打开的呢。他打开门，让外面干热的空气进来，顺便放近点儿灰尘和人气来。拉开百叶窗，让阳光洒在货架商品花花绿绿的包装纸上，这才显得有点生气。 没有客人，没有店长，前台加上后台只有一个营业员。若是过去，钱镜指不定就会拿起魔法书开始学习，或者练习绘画技术之类的。在和柳先生谈过之后，他决定改变一下习惯，先照顾白旗杂货店。 画出些火柴人，让它们扫地擦地整理货架，还可以在仓库中巡逻，查一查库存和登记能不能对上，找找有没有快要过期的东西。而他自己也没闲着，找了块抹布洗干净，亲手擦擦关二爷青铜像上的灰，争取让它显得一尘不染。钱镜还清楚记得当初被电蜥蜴逼进绝境时，关二爷赶过来救援的那一刀之威。 十几件工作同时进行，对体力的消耗是很大的，钱镜擦完铜像时已经气喘吁吁。他扫视店面，看到收银台时突然想到：“我似乎就没有站在柜台后面过。” 平时根本就没人进来买东西，店面整体单纯就是个摆设，因此钱镜从没有去过收银员的位置。这里靠近门口，只要一侧头就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院子。同样一扇窗户将外面毒辣的阳光引进来，因此这并不是什么好位置。钱镜站在这里，纯粹是“突然升起的责任感”在起作用。 “店里还有什么活儿？”钱镜又开始想学魔法练绘画了。不过在那之前，他决定看看白旗的系统，然后再给柳先生打个电话，问问有什么活儿吗。就在他打开系统的时候，一个进度条突然出现在面前。 进度条没有标题，因此不知道它是什么项目的。肉眼可以看出进度在缓缓前进，目前约有百分之十左右。开关系统界面不影响进度条，钱镜试了试移动位置，发现自己只要离开收银区域，进度条就开始往回缩。 “咦？营业员考试中也没提过有这种事情啊？”钱镜来了兴趣，牢牢站在收银位置，宁可挨着日晒也不离开，就想看看这个进度条满了会怎样。大约到了有百分之六十左右，钱镜的一边脸已经比另一边热十度的时候，他终于想到可以将百叶窗帘拉下来，干嘛晒着自己？ 罚站一样站了四十分钟，进度条终于满了，然后蹦出个“+1”来，同时开启了新的进度条。钱镜呆了一会儿，简直想拍桌子！这是什么鬼？就为了让人满足看进度条的欲望吗？那个“+1”还一直在白旗系统的界面上飘着，如同讨人厌的飘窗广告。钱镜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一下。 “+1”消失了，门外停下辆哈雷摩托，一个彪形大汉下了车，径直走了进来。他脖子上缠了圈吸汗的白毛巾，下面是背心和粗大的腰带，这么热的天也坚持穿了皮裤。这人胳膊比钱镜大腿都粗，肌肉隐藏在肥肉下，表情隐藏在络腮胡子下，眼神隐藏在墨镜下。 “欢迎光临。”钱镜还能说什么？对不起这里不欢迎你主要是我害怕打不过你？“冰镇汽水在后面角落的冰箱里面，骑摩托车不能喝酒哦。” “白旗是什么时候重新开业的？要不是听有关部门的人说我都不知道。”那摩托车手上下打量钱镜：“现在店长是谁？” “代……店长是柳程真柳先生。”钱镜觉得还是不说“代理”两个字，免得人又问起来，然后将拉伊莎牵扯进来，再惹出麻烦来。“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吗？” “有。店里装修成这个样子，你们的电话放在什么地方了？给我指指。” 后面休息室有几部电话，但是外人进不去那里。所以他指的电话只会是收银台下面那一部老式电话。白旗杂货店有自己的座机号码，不过钱镜从来没打过。当他将电话放在柜台上的时候，营业员系统弹出一句话“是否为收费电话模式？” 当然得收费。钱镜立刻选了是。那客人拿过电话，粗大的手指头插不进拨号盘去，只能按着转圈。钱镜听着“唰-丁铃铃铃；唰-丁铃铃铃”的声音重复响起，这个电话号码绝对有三十位以上，也难得壮汉的记忆力那么好。 “喂，死牛？是我，胖牛！对对，又联系上了，真不容易，你还活着真太好了！你那边怎么样了？”那壮汉说电话的时候，解开脖子上的毛巾，一边擦光秃秃的头顶，一边迅速擦拭下眼角。钱镜见状，也不好意思就站在旁边偷听。他走到货架远端，一个远远能看见他的位置。 不一会儿电话就结束了，那个壮汉喊钱镜过去。听得出来，他的话音中还有沙哑和哽咽残留下的音色。“有纸笔吗？我要下个货单。” 钱镜永远随身带着纸笔，用来画画，也可以用来“下货单”。他就在一旁看着，那个壮汉弯着腰，趴在收银台旁的玻璃桌面上不停写写画画，很快就写满了两页纸的正反面。 “好了，目前就需要这些。白旗能够完成的话，视情况我会下更多的单子。”他拿出一张银联的信用卡放在桌面上：“这卡的额度足够了，先完成这笔单子再说。” “等等，我先问一下店长，然后再答复你，麻烦稍等一下下。”钱镜这次学聪明了，赶紧拿出手机拨打柳先生的号码。电话响了三声，然后就被扣死了。紧接着，钱镜看到柳先生从出租车上下来，走进了院子。 “小牛？好久不见，更壮实了！你家搬什么地方去了，我愣是没找着！”柳先生走进来后，一巴掌拍在壮汉肩膀上。钱镜从没见过柳先生脸上有这么开心的笑容，那是一种见到喜欢的后辈时混杂了亲切和玩笑的表情。“你家可还好？” “家里人都好。之前遇到了个仇家，我们就都搬走藏起来了。别担心，的确周旋了好久，但总算解决了，我就又可以出来骑摩托车。柳先生，祝贺你当了店长，我这儿正好有份单子。” 柳先生拿过那两张纸扫了一眼，然后递给钱镜：“接下单子来，没什么问题。” “诶，太好了。卡我放在这里了，我还有事，这次先告辞，下次有时间再来玩儿！”说罢，壮汉用力咧着嘴笑着，小心翼翼绕过柳先生，出门推着摩托就跑了。 “他怕我检查他功夫，他以前没少挨揍。”柳先生看到了钱镜的疑问，便主动解释说：“你看他二十多岁最多三十的样子，实际已经有五十岁左右了。他祖上染过僵尸毒，一代代传下来，身体和常人不一样。” “那这单子没问题吗？” “对于白旗来说没什么问题，”柳先生看着钱镜，“但是对你来说，可能就有问题。” 第121章 为正经工作的训练 牛牧州，就是之前骑着哈雷摩托来的猛男，他在白旗杂货店打了个电话，然后留下一份货物清单和送货地址，这就是留下一份生意。柳先生说清单没有问题，但是钱镜会有问题，然后就带着他来到“鉴别室”。 “这就要穿越吗？”钱镜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货物单上的东西咱们一件都还没准备呢，难道是我先去打前站，然后再用背包传递货物？” 柳先生摆摆手，缓缓说道：“将货物运过去从来不是问题，将营业员送过去才是——我得给你培训一下。你来这里也有两三次了，知道这里为什么不叫‘出入口’或者‘穿越间’，而叫做鉴别室吗？” 钱镜用力摇摇头。第一次进入房间的时候他就感到奇怪，用两面玻璃墙分隔开的空房间，里面没有任何检测仪器，为什么叫做鉴别室？只不过，他当时的注意力全都在穿越上，或者更具体一点，是沉浸在“我有超能力了，我能穿越了，我要走上人生巅峰了”的幻想中。 “这里连接着两个世界，双方的规则在中间这里汇聚、融合、共存。本源地球有强大的包容能力，因此能够连接差不多所有其他世界——这是白旗杂货店最大的优势。”柳先生带着钱镜走到两面玻璃墙中间的部分，“在这个区域，你可以鉴别那些东西能够穿越，哪些东西能够适应，能提前知道它们的功能效用会不会发生改变，因此这里叫做鉴别室。但是除此之外……” “你还可以在有保护的情况下，鉴别自己能不能适应对面的世界。”柳先生打开自己的白旗杂货店系统，在上面做了些操作。“小牛他们家的人，各个活得长，身体坚韧，还特别能生，很快就引起了注意。当时就和他们家商量了下，僵尸血统在本源地球不能扩散，人数不能超过10个，其他的可以散到平行世界的地球去。” “小牛有个特别亲的哥哥就是他们这一代抽签后散出去的，两个人还有联系。这一次就是给他送些补给。”柳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微笑着摇摇头：“小牛的哥哥，觉得自己是僵尸血统，就选了个僵尸环境的地球。可当时有关部门出了些问题，只能由洋人送他走，结果去错了地方。那里不是僵尸，是丧尸，还有各种变异化的怪物，整个星球乱得很。” “这也能搞错？搞错了再搞回来就是了，只要不在本源地球就行了对吧？” “那些‘洋大人’管你这套？”柳先生哼了一声：“当时牛家完全没办法，只能接收这个事实。好在小牛他哥争气，慢慢站住了脚。钱镜，一个从小开始训练，并且有僵尸血统，远比常人强壮的人，好不容易才能在那个世界生存。你觉得你会怎样？” 平行地球上没有保护圈，只能靠自己。“我明白了，柳先生，开始训练吧！而且，你还想用这个区域模拟对面的环境，让我提前适应对不对？” “孺子可教，的确是这个道理。”柳先生挥了挥手，白旗的系统开始运行。鉴别室中间的部分开始向四面扩张，玻璃墙渐渐消失在空气中，拟真的地面和天空逐渐形成。“咱们是白旗杂货店的员工，身体在穿越的时候会有微调，不用担心平行地球的空气，但是食物和饮水还是要注意安全。呃……你扎马步干什么？” “不是要教我功夫吗？”钱镜做了个翻掌的动作：“就像你那样，啪的一掌都能引起地震来！我现在要求不高，能拍碎石头就行了。” “你……你是不是想的有点多？钱镜，你觉得在战斗的本质是什么？” “是要赢。为什么摇头，这个答案太简单吗？哦，那么消灭敌人保存自己怎么样？” “对，消灭敌人、保存自己。我可以教你功夫，但是没有二三十年的苦工，你是没法隔空一掌造成破坏的。所以，我要教你的是这个。”柳先生一招手，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手枪，扔给钱镜：“这是最速成的本事了。” “稍等一下，我能带枪去其他世界吗？我怎么记得穿越的时候系统提醒过，武器弹药是违禁品来着？” “进攻性武器是绝对的违禁品，防身的装备还是可以的，主要还是看世界意志的想法。地球和地球之间限制要少很多，手枪是绝对可以的。而且，你完全可以将手枪拆成无害的零件，然后控制一下子弹的装药量，不要太夸张就好。” “这不算糊弄吗？”钱镜有些不理解：“我记得世界意志是非常严格的，而且惹了它肯定会带来厄运。对了，白旗不会觉得……” “不想学可以直说。” “我错了。”钱镜做了个给嘴巴关上拉链的动作，然后立正站好，就像是军训中的学员一样。柳先生从鼻孔中又缓又长地叹气。他觉得钱镜并非是他理想的学徒类型，但却是他目前手底下唯一的选择。好在这个小子对白旗杂货店和拉伊莎非常真诚，否则他可真不想费这个力气。 “一旦进入战斗，取得战果是唯一的目标，就连取得优势也只是其中的步骤。拳脚功夫和冷兵器，其本质都是力的传递。在大部分的距离上，移动自己的身体，以它为媒介传递力，远不如用枪械更有效。而且，距离是你最好的防护，本质上空间就是时间。所以，我会从较远的方式入手来训练你，然后一步步缩短距离。” “记住，你还是要进行身体的基础训练，那些非常枯燥，没有捷径，甚至可以说没有效率。但是，你的身、眼、心和意志是你所有能力的基础，永远都不要放下。我会教你一套方法，很容易记住，很难坚持。”柳先生又掏出一把枪来：“这个相对来说有趣味一些。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枪，但本质是差不多的。在不同的流派中，我个人认为最好的流派是先要快开枪、然后准一些。” “开枪越早，对敌人造成的压力就越大，就算不能一枪毙命，命中对方身体任何部位都会给你带来优势。你仍要练习命中率，但你得知道，瞄准时间和获得命中率之间并非是一对一的关系——瞄准时间越长，你的命中收益率就越低。我对你的要求是，尽量建立一个稳定的大略命中率，然后毫不犹豫尽早开枪。” 钱镜唰的一声高高举起手来，经过柳先生同意后才发言。“柳师傅，为什么我觉得你不是个古典功夫大师，而是个现代士兵呢？你的理论是基于数学的吧？” “不，是用无数人命积累起来的。别用那种惊恐的眼神看我，又不是我杀的，我只是看得比较多。就像马路上的红绿灯、护栏和斑马线，那些都是死了无数人之后，总结出来的方法，其中必有道理。有些人偏以为自己的一条命比之前的无数条命更有价值，然后以自己的死亡来嘲笑经验。这是多么大的浪费。” 钱镜总觉得柳先生这是在说自己，是再次告诫他不要凭自己的心意乱搞，还是得踏踏实实工作才行。没关系，人老了絮叨一些可以理解，钱镜听着、记住、照搬就是。等白旗杂货店的境况改善，情况发生变化再做计较。 “记住出枪的姿势，尤其是你这个新手。不要直着抬起胳膊射击，那样对命中率没好处。枪贴着身侧提上来，然后双手持枪在脸侧平推出去。平推的方向就是敌人的方向，你要感觉是用手指戳对面的敌人，这是你身体天生就会的瞄准方式。推直了就开枪，不要犹豫，尽量减少水平和竖直方向的摆动。来，我教你握枪的姿势，然后你就打靶吧。” 钱镜学了一些动作，柳先生结合动作给他讲了其中道理。枪怎么放、怎么拿、怎么瞄准、怎么加快速度。他从来没想过其中居然会有这么多细节，更没想到原以为有趣的练习，实际上仍旧非常枯燥。 也许第一百枪之前，一切都还是有趣的。而那之后，乐趣就被虎口、手肘、肩膀的不适取代，而这种不适很快就变成了疼痛。“换另外一只手。”柳先生说道：“继续练下去，一直不要停。这个模拟场地有无数的子弹，枪也不会坏，你身体受的伤我最后会帮你治疗。钱镜，你得让肌肉形成记忆，然后才能让大脑形成记忆。这一整个练习的过程，与你获得一条新肢体的过程没有任何区别。” 钱镜眨眨眼睛，似乎柳先生并不知道自己的左臂其实是假肢吧？他用右手开枪，后坐力积累起来是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但是左手却完全没事儿。一千五百万的假肢（其实还应该算上保险费用）看起来很普通，但精细都在内部。只是十多次重复之后，它就可以完美执行钱镜下达的命令，非常准确和稳定地进行射击，而且感觉不到后坐力伤害。 柳先生也注意到了这点，但是他一言不发，就想看看钱镜怎么做。如果继续用左手练下去，水平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什么提高，但是可以偷懒，并且让右臂更多休息。钱镜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将枪交还给了右手。 柳先生看着钱镜又开始用右手，而且只用右手训练，欣慰地笑了。“疼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疼，又酸又疼，动一下还想抽抽。不仅疼，而且累，还特别烦。”钱镜一边龇牙咧嘴地说话，一边继续扣动扳机：“不过这枪真结实。我觉得我肩膀坏了，它都不会坏。柳先生，我有一点不明白：若是我目前更适合远程攻击，那你怎么不教我用魔法呢？” “我又不会，如何教你？”柳先生用非常诚恳的语气说道：“你要是有余力，想练什么都行，哪怕你学会制造魔像，或者操纵无人机呢？钱镜，我教给你的都是基本，从不是限制你的藩篱。甚至说的无情一点，你只要做一个称职的营业员，让白旗杂货店好起来。之后你是升仙还是下地狱，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钱镜突然转过身来，双手持枪对准了柳先生：“我突然想到一点：若我遇到了持枪者该怎么办？你是不是有什么还没有教我的？” “嗯，你想到了，这很好。”柳先生径直走过来，用两根手指轻轻拨开枪口。“钱镜，我来教你闪躲。别兴奋，不是教你躲子弹。哪怕是我，也得全力以赴才能在短时间做到那样的事情。人类的身体太弱，而子弹是为击败这个身体设计的。记住，你要战胜的是对手，而不是子弹。” 于是，柳先生开始讲解如何锻炼身体基本素质，以及提高临场判断能力。如果将他讲述的所有知识分开来看，每一条都是直白、浅显、非常基本的道理，可想要将其全部组合起来却很困难。柳先生的这套本领，号称“集前人之大成于一身”，简称“前成身”，完全没有开创性，所有招数的目的就是少犯错。钱镜要做的就是死记硬背里面的道理，日常一刻不停地观察周围，然后进行思考。人的速度跑不过子弹，但是只要思想超前些，跑赢开枪的人，那就相当于跑过了子弹。 “你有四天的时间练习，大约能为你提高五成的生存几率。”柳先生说道：“异种界非常混乱，有许多疯子和野兽，你不能以本源地球的观念来看它。由于那个世界比较混乱，这次送货你很可能会偏离降落点。你得用自己的双腿丈量地面，到达目的地，然后白旗杂货店就能稳定住这一段空间，再次交易就安全了。” “我明白的，这就是渠道，考试里面有这个知识点。” “我在休息室门口留下些药，可以加速你的伤口恢复，但记住不要多用。我要去备齐货物清单上的东西，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找我。今天真不错，没想到小牛会自己找上门来。通过他，也许还能找回一些老朋友，让白旗的生意红火起来。” 柳先生一边嘀咕着一边走了，钱镜本想喊住他问问自己站收银台时出现的进度条的事情，但想想还有生存的压力，有空再说吧。“前成身”这套东西又琐碎又复杂，但却很适合钱镜这种稍微杞人忧天的性格。将坏事想在前面，他平常就有这样的习惯，而现在多了套系统的理论来加强这个方面，这是件好事。而且，“前成身”可以谐音变成“钱成神”，这不就预示着自己可以“成神”？ 尽管钱镜也知道“钱成神”只是种心理暗示，其中并没有必然的道理，可它的确有利于训练。捡起枪来，钱镜开始用“前成身”的方法训练，调整动作、改掉坏习惯、更快速警觉地观察周围，尽可能先开枪。 或许他还没意识到，总是先开枪可能不是什么好习惯。 第122章 两人行 钱镜一整天都在训练，直到无法控制肌肉，瘫倒在地上为止。 火柴人们围拢过来，帮助他调整姿势，然后找了辆小车将他推出来。钱镜看着火柴人，没有去想自己身体的损伤，而是思考另外的问题：火柴人还能行动，这说明自己的身体仍有体力，并没有真正达到极限。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人体的脆弱，远不如代表机械体的假肢和特异功能的火柴人更强大。他可以坐在椅子上，用左手给自己涂抹刘先生留下了的药膏，而右手只会颤抖，根本帮不上忙。 根据柳先生的方法，钱镜将自己泡进了加了药物的冰水中恢复。这并不好受，而且让他想起了在暗日地球的经历。可怕的寒风从没有手套保护的左手袖管中灌进来，疼痛毫不停歇一波波侵袭。他用力摇摇头，将这段回忆驱赶出脑海，将注意力转到回忆这一天所学上来。只有多想、多练，让头脑和身体都形成习惯，那些战斗技术才真正是自己的。 “前成身”中有个指导思想：所有的理论只有形成身体和头脑的反应，才真正有效。观察周围、处理险情的能力，要变得像走路一样才行。人在走路的时候不会去计算如何量化移动重心来保持身体平衡，也不会为四肢摆动、脊柱为大脑减震而操心，甚至大脑都能自动处理双眼一定程度内的“镜头抖动”问题。 这种能力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形成的，但平时越是主动朝这个方向训练，它就能提前进度。“以后绝对有事情做了：不管是走、坐、卧，都是训练。这肯定会很累，但若它能够提升大脑能力，那还是值得的。” “什么是值得的？”熟悉的声音从员工休息室外面响起，然后就看到胡噶晃晃悠悠走了进来。他的身上带着伤，贴着几块胶布，但是情绪还好，脸上笑嘻嘻的。 “你回来啦！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吗？” “除了遇到几个喝醉的打了一架，其他都非常顺利。渠道建立起来，以后就可以卖肥皂了。”胡噶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然后给自己倒杯水咕嘟嘟喝下去：“小人人，你怎么躺在冰里？受伤了吗？” “我的伤不要紧。对了，你知道拉伊莎的事情了吗？” 胡噶点点头：“我从白旗的系统中知道了，现在店长换成了柳老头。他说我只有四天时间休息，下个任务和你一起去。具体干什么你知道吗？” “去个危险的地方送货，顺便开通渠道商路。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有胡噶和自己一起去，钱镜的担忧和紧张也少了很多。他抓紧一切时间进行训练，有体力的时候就去练习判断力、身法和枪技，没体力的时候就躺在冰水浴缸中，用假肢拿着书学习魔法、练一练绘画。到了夜晚该休息的时候，他还就用冥想来迅速进入睡眠，提升休息的效率，减少一部分时间。钱镜想方设法用各种手段来提升自己，哪怕临阵磨枪也好。 出发的前一天，钱镜和妈妈通了电话。她已经办了离职，还在交接工作，所以暂时搬不过来。拉伊莎都很好，只是妈妈给她改了个名字。“她现在叫做钱依莎，小名叫做莎莎，从户口上讲已经正式成为你妹妹了！” 对于这个结果，钱镜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也没多说什么。他告诉妈妈自己马上要出差，给白旗杂货店送货，而且这一次他保证安全第一、稳妥为先，叫她不要担心。他听得出来，尽管妈妈一个劲地说“我有女儿了，才不在乎你这个捣蛋包”，但她还是会担心的。 出发那天，柳先生亲自给钱镜和胡噶检查了装备。白旗杂货店的大背包必不可少，里面满满当当装了近二十吨的货物，还留下一部分空间放两个人的生活必需品。胡噶是个魔法师，他带了根自制的闪电魔杖，拆成两截，伪装在拐杖里带在身上。钱镜则转了件战术背心，腰带上装着个空枪套。他有两把枪，分别拆成了零件装在几个小包里，只要到对面就可以组装起来使用。 “子弹只有一百发，绝对不够你参加一场战争，这一点一定要记好。”柳先生拍拍钱镜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这一次是平行世界，没有保护光环，你一定要小心。胡噶不是地球人类，在平行世界里面你更有优势，所以你必须得去。我还在寻找异世界的商机，争取下次让你带着圈出去。” “行，没事儿，谢谢，我们这就出发。”钱镜调整了一下背包肩带，朝柳先生竖起根大拇指，然后和胡噶一起进入鉴别室中央的隔间。 “车子要没被炸掉就好了。”钱镜在等着白旗系统传送他们的时候叹了一口气。 “要是能回一趟要塞星就好了，现在要塞卡好火爆。”胡噶也叹了一口气：“现在一张卡已经被炒到了两百命运金币，而且还有继续增高的趋势，据说那里都被挤爆了。” “我觉得会有机会的——要塞卡这个东西不能放弃。”此时对面的玻璃门打开，意味着道路已经通畅，于是钱镜说道：“走吧，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通过玻璃门，打开屋子对面的房门，然后穿过黑暗的通道，异种地球就被踩在脚下。 柳先生说这个地球非常危险，但钱镜的第一感觉不是这样的。空气非常清新，呼吸起来身心舒爽，让人有一种轻松和充满活力的感觉。这里的重力也比地球稍弱，从肩膀上背包的压感就能得出。晨光下，河流如同一条闪亮的蓝绿绸带，缓缓穿过芦苇丛，静静地从不远处流淌而过。另外一边是树林，昆虫的鸣叫声时不时传来，伴随着飞鸟扑棱翅膀的动静，一派优美的自然风光。 一条狭长的柏油路从他们脚下向远方延伸，通向远处坐落在山丘中间的城镇。钱镜能看到城镇中十几座高楼，玻璃幕墙的反光让它们如同灯塔一样。钱镜用手搭起凉棚，眯着眼睛观察，注意到那些高楼都是有棱有角的形状，而且很多位置都伸出长长的刺来。那些刺全都对准地面方向，如同某种隔离带一般。 “咱们肯定是偏了，不然应该在某个庄园里面才对。你打个电话问问方向吧。” 钱镜点点头，放下背包并将脑袋放进去，然后拨通白旗杂货店柜台上的那部电话，然后再用它转接。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通讯系统，钱镜的手机没有足够的兼容性，因此需要借助白旗的总机进行转接。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再拨过去还是一样，第三遍直接是短促的“嘟嘟嘟”，线路无法接通。钱镜和胡噶对视一眼，两个人二话不说立刻开始组装武器。 一只枪放进腰间枪套中，大摇大摆展示着，另一只藏在战术背心里面，这样就可以兼具威胁力和隐蔽性。“不知道牛彦兴出了什么事情，非常坚决地不接咱们电话，基本可以确定是坏事。胡噶，咱们去不去？” 食人魔微微张着嘴：“小人人，我听你的。” “那就上路，至少也得知道他们的情况，最好不要空手而归。咱们有他的地址，只是还需要确定咱们目前的位置。既然脚下有路，前面有城，那里是获得情报最好的。等等，那是什么？” 胡噶愣了一下，顺着钱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注意到河面上的异动。这个地方看似平静，却有一具尸体顺着河水漂了下来。远远地，可以知道那是个成年人，一只肩膀向上翘着，另一只肩膀完全浸没在水面下。他头朝下，棕红色的长卷发披散在水面上，随着波纹上下抖动。 “小人人，你眼神很好嘛，我都没发现。”双手食人魔举起魔杖，魔杖顶端微微发光：“要不要捞起来看看？” 钱镜示意胡噶不要动，自己先朝四下里观察，然后抬头注意观察天空。那具尸体慢慢漂过来，经过他们面前，然后又慢慢漂走。那具尸体手上缠着一个包，这也正是他为什么侧着肩膀，一只手臂沉在水下的原因。 “捞上来吧。”钱镜终于说道：“这应该不是设下的陷阱。”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胡噶挥动魔杖，一条发亮的绳索发射出去，勾住那具尸体拉了上来。钱镜还是没让胡噶上前，而是放出了火柴人前去检查。这样的举动引得胡噶吐槽了句：“你也太小心谨慎了！” 小心没大错，这都是“前成身”里面的一些技法，钱镜用的还不够熟练，所以耗时长一些而已。火柴人将尸体翻过来，钱镜只看了一眼就想呕吐。那个人死状凄惨，脸没有了，胸口由内向外被整个打开，血肉内脏都有被啃食过的痕迹，甚至到现在还有一种白色的食人鱼在里面啃咬不休。他手臂上缠着的小包看样子还很完整，至少不像他的夹克、裤子与长筒靴那样全是破损。 那是一个女士包，精致和美观的要求大于实用性。里面有一串项链，一个装着各种卡片的钱包，已经泡坏的化妆盒，一支带有刺激性气味的喷雾器。 “这应该类似银行卡，这是某种身份卡——林赛。看来这就是提包的主人了。哦，这里还有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苗条的青年女子，黑色短发，瓜子脸，很明显与死尸的脸部轮廓不同。通过已有的事实判断，这很大几率是一起抢劫后逃窜，然后死于河里的事件，本身并没有多么出奇。只是这男子的死状实在是太惨了，有什么样的武器能将它从内向外炸开呢？ 胡噶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火柴人检查完手提包，又从死者的裤兜里掏出一张卡片拿给钱镜。胡噶皱了皱眉头，先伸手拿了起来：“这是张要塞卡！已经有了功能，叫做嗜尸异狮，是种召唤生物。” 嗜尸异狮，生物-人造-异化生物，右上角有四个圆环来表示能量消耗。水晶标志是魔法，圆环表示任意能量形式都可以。 “原本是种进行垃圾处理的人造狮子形态生物，发生莫名的异变，能够发射能量射线！”胡噶手拿着卡，只要集中精神并提供点能量，就能知道卡的具体作用。“功能以，吃下去的尸体在体内充能；功能二，当嗜尸异狮死亡，只需要支付两圆环能量就可以直接重组，不需要再召唤。这……这卡绝对值钱！” “可怎么会在这个人身上呢？”钱镜皱起了眉头。普通的空白要塞卡都值两百命运金币以上，而这张嗜尸异狮很可能更值钱。天降横财意味着麻烦，这是“前成身”里面多次指出的。可知道这个道理，并不意味着一定能跟着做。 “火柴人，将钱包还原，然后把这个家伙推回水里去，尽量还原姿势。这一片芦苇丛，好好检查一下，然后破坏掉，别让人看出曾经放过尸体。”钱镜想了想：“胡噶，这张卡收好，最好放在白旗的仓库中，这样谁都查不出来。如果遇到有人盘查，就说看到了尸体，但害怕有危险就不敢动。咱们就是跨世界送货的，但是不能透露客户是谁。” “行，就按这个办。”胡噶看着手里的卡，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钱镜：“小人人，我刚才试了试。因为我还要使用魔法，所以没有余力点亮四个圆环。你的实力比较弱，这张卡你拿着，拼命的时候可以用。” “这是两百多命运金币的东西，你放心我拿着吗？” “本来就是你发现的，我中途拿走的而已。而且，我知道你会见者有份。相比于卡，我更需要命运金币这样的通货。单纯一张卡对我的提升很小，你明白吗？” 钱镜点点头，将卡放进背包中。他的魔法学徒长袍中有四个空位，上面查了见习学徒身份卡、秘法眼。学徒实验台和“额外生命”，一个是启动不了，另一个是无法启动，全都放在安全的个人储存空间。他还有两个空位可以用，足够再加上嗜尸异狮这张卡。不过，钱镜估计很大几率会有人到处找这张贵重的卡，所以还是先避避风头再说。 两个人提高警惕，继续沿着道路向城市方向走去。 第123章 诡异的白石城 远远地，一股腥臭的味道飘来，伴随着乌鸦兴奋的鸣叫。“小心怪物。”钱镜已经掏枪出来拿在手上，放出秘法眼魔球，并让火柴人出去侦察。 “为什么是小心怪物而不是敌人？” “这个世界有许多变异的生物，”钱镜一边等着火柴人的侦查回报，一边解释道：“腥臭味意味着战斗早已结束，那是尸体暴露在外面散发的味道。如果是人类胜利，为了避免疫情也会处理尸体，不会让味道这么重。鸣叫的乌鸦则是补充的证据。当然，那里也可能就是个尸体堆放场，根本就没有战斗和危险——我希望如此。” “我也希望。”胡噶摘下了有关部门的伪装器，重新恢复两个脑袋的形态，体型也变大了一些。钱镜还是不敢用危险的穿界井孔给他回复原本体型，他也好久没提这件事。 火柴人很快就传回了消息。“前面没有战斗，也没有明显的有威胁的生物。发现了一个大型的抛尸点，全都是人类，全部赤裸着，就在距离道路不远的地方。” 胡噶想了想，对钱镜说道：“小人人，在进城之前，还是去那里看看比较好。” “我也是这样想的。或许能通过这个尸体堆来判断前面的城市是否安全。你带过滤口罩了吗？虽然白旗杂货店的穿越系统可以微调咱们的身体抵抗力，一般疾病不用担心，但考虑到那边是巨大的尸体堆，还是小心为好。” 钱镜和胡噶都带了两幅口罩，只不过钱镜是双层，胡噶是双头。两个人再次检查衣服，裤腿袖口领口都扎紧，然后沿着火柴人探索过的道路前进。前面的气味越来越大，渗透进两层口罩进入钱镜的鼻孔，让他总是想打喷嚏。 乌鸦群发现正在接近的两个人，高声鸣叫起来，形成巨大的噪音。它们全都腾空而起，一瞬间居然形成了黑压压的一团云。“这些死鸟在威胁咱们。连乌鸦都有这么强的领地观念，柳先生说的没错，这里的动物很危险。” 钱镜举起枪，向天空砰砰开了两枪，三只乌鸦应声而落。胡噶也举起魔杖，一道闪电击穿了乌鸦形成的黑云。它们在黑色的羽毛雨中慌忙躲避，但仍旧远远盘旋着不愿离开。钱镜明白，若是他们两个人抢夺乌鸦的食物，它们定然还会返回并发动攻击。 爬上一个小小的斜坡，拨开芦苇丛，一个大坑呈现在两人面前。这是个人工挖掘的深坑，一条已经停止工作的传送带从坑边探进去，正悬在深坑正中央。坑里的尸体足有上千人，层层叠叠，场面令人头皮发麻。钱镜强忍着观察，发现里面都是成年男女，并没有老人、儿童这种更容易死亡的。 “这些似乎不是人。”胡噶缓缓摇了摇头：“怎么说呢，离近了就发现气味不一样。” 这句话才让钱镜瞪大眼睛呢！气味不一样是什么意思，难道胡噶知道千人坑正确的味道吗？他的这一整个种族叫做食人魔，这其实是外号而不是本名。本名有可能错，外号从来都不会错，所以，胡噶或许也吃过…… “看，那里有动静！”胡噶伸手一指。钱镜回过神来，他赶紧拍了拍脑袋，重新让自己进入“前成身”的状态。这个状态太费脑力，而人本身容易好逸恶劳，一不留神就会“破功”。在陌生、危险的环境中，走神就容易出事，出事就可能会受伤和死亡。 在层层叠叠的尸体堆中，有一支手臂还在运动，挣扎着想要从另一具尸体下面钻出来。钱镜以为那下面还有个活人，没想到几秒钟之后，手臂出来了，而且只有手臂出来了。他看到一只完整的手臂像蛇一样爬行，五根手指依次抠着地面，拖着身后一条长长的“尾巴”。 “这绝对不是人类，但也不像是机器人，至少我还没看到任何机械组织。”胡噶朝着尸体挥动魔杖，一道闪电炸下去。乌鸦们高声鸣叫作出警告，似乎在说“不能破坏我们的食物！” 尸体的内部流出了红色的液体，颜色是血，但是质感像是油。受到胡噶闪电魔法的影响，从四周陡峭的坑壁上翻出一根根粗壮的金属刺，刺尖对准坑的内部，蓝色的灯光在刺旁边闪烁起来。紧接着，伴随着嗡嗡的响声，一阵阵高频闪光在刺尖闪耀。钱镜觉得头晕目眩，赶紧挡住了眼睛。他听到身边噗通一声，胡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钱镜赶忙摘下他的面罩，将它翻过身来侧躺着，免得胡噶将自己呛死。闪光持续了约莫十秒钟就结束了，胡噶也在它结束的时候恢复了正常。他用力揉着胸口，不断呸呸呸吐出嘴里的污物，心有余悸地看着大坑。 “好强的电磁震荡，居然对闪电魔法都能起作用。我……”胡噶摇了摇头：“一般用来攻击电子系统的电磁武器，对使用闪电魔法的法师以及魔像不起作用的。” “看看这些尸体的数量，就知道本地人对这种电磁振荡的需求有多大了。一次次升级下来，可不就是这种效果？”钱镜朝坑里看了一眼，那个自己爬的手臂已经停止了运动，整个坑突然都变得“死气沉沉”。“对了，你对这个系统有感应，万一被当成电子人怎么办？” 胡噶摆摆手：“我只要不对自己使用闪电系列的魔法，应该就没事儿。刚才发生震荡的是我的魔法护甲，在我肚子里如同搅拌机一样乱转，太难受了。” “没有护甲，你……” “我用别的元素法术就是了，效率低一些，但是效果不差。”胡噶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果然还是走得多才能见得多。要塞星上就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东西。” 坑边的刺重新收了回去，与周围严丝合缝地组合到一次，就算是有之前的印象，也很难再找出来。“这里的人很会设计陷阱，要非常小心才是。” 长得像人却不是人的“东西”，姑且叫做仿生人，与周围环境完美结合的陷阱，这一切都在提醒两个人此地的危险。而且，远望城市大楼的外墙上，那些指向地面的尖刺，会不会也和坑里的电磁振荡尖刺是一样的？换句话说，城市里是不是有很多“仿生人”，而且无时无刻不在形成威胁。 正因为如此，当一辆卡车沿着道路向两人驶来，里面年轻的驾驶员探出半个身子来向他们热情地打招呼，钱镜依旧保持着警惕。他的手一直按在枪上，火柴人秘密接近对方。在暗日地球吃了雇佣枪手的亏之后，钱镜还是没有完全从神经过敏中解脱出来。 “嗨，过路的，你们要搭车吗？我只需要十分钟就能完成前面的工作，掉个头就能回来。你们要去白石城，还是坐车最安全。”那年轻人指了指驾驶室的空座位：“搭车不要钱，但是如果你们愿意用五个信用点买我车上的冰镇汽水，那我会特别开心的。” 由于这是辆卡车，钱镜便向车尾方向看去。其实火柴人已经跳了上去，并通过秘法眼魔球传回信息。车后斗里装的全都是尸体，便是之前大坑里堆满了的仿生人尸体。车斗里的尸体上撒了厚厚一层白色粉末，因此一点味道都没有。 “坑里面已经臭气熏天了，你不带上面罩吗？”钱镜指了指自己的面罩，对他说道：“等你十分钟后回来，你的车子也得粘上味道了。” “啊？又臭了？那就是粉碎机什么地方又卡住了。”那个年轻人挠了挠头：“伙计们，看来我十分钟之内回不来了。仿生人瘟疫不结束，脏活累活就得自己干。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个坏消息，祝你们一路顺风吧。” “稍等一下，我想你问个路。你知道怎么去野丘（牛彦兴所在地）最好走吗？” “从白石城中央直接穿过去，然后转向西北方向，看到一座大城堡就行了，路很好找。”那个年轻人笑着说道：“如果我忙完了还能碰到你们，开车送你们去也行，反正后面也没活儿。十个信用点保证送到。” “那就看运气好不好了。”钱镜点点头，与那人再见，目送卡车离开。 胡噶突然将手放在钱镜肩膀上，非常紧张地说道：“小钱钱，这个人有些问题。我从他身上闻到了奇怪的味道，绝对不是正常人类应该有的，反倒更像是尸坑中的仿生人。” “是吗？我没那么好的嗅觉。不过，他的车子后面装着一些尸体，厚厚地撒了一层白灰。你闻到什么气味没有？” 胡噶摇摇头：“也许是那种白灰掩盖了气味，我只闻到司机的味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 钱镜点点头，立刻蹲下来，继续尝试拨通牛彦兴家的电话，但仍旧是系统故障无法接通的嘟嘟声。于是，他拨打柳先生的号码。若是在过去，钱镜肯定自己决定行动，但现在既然答应了要稳妥行事，那就要做到这一点。 牛彦兴的电话联系不上，这是目前最大的问题，相当于没有了可靠的本地信息支持。相比于这一点，诡异的仿生人和尸体堆反倒不算什么。钱镜将情况给柳先生说了一遍，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白石城应该就是过去的白石镇，就在牛家城堡的东南方向，所以那个司机给你们指的路没什么错误。我是在三十多年前去过白石镇，当时那里还只是个矿产为主的聚集地，距离仿生人科技还有着十万八千里。”柳先生沉吟一会儿，然后说道：“我个人的建议，既然觉得城市里有些诡异，你们就绕开城市。我会将这件事告诉小牛，然后不断向牛彦兴打电话。你们两个一切以安全为先，知道吗？” 不进城，钱镜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已经大体确定了方位，那就直接奔着目标前进，反正两个人携带了足够的补给，也不需要进城补充。不过，虽然不进城，但还是得沿着道路继续走上一段。所有明明在城市附近，但是未开垦、不通路的地方，都有可能潜伏着自然危险。这颗星球上有许多变异动物，连僵尸血统都要小心生存，更不要说普通人类了。 走了一会儿，他们听到身后隐约传来机器的轰鸣，正是来自大坑方向。那是种非常有节奏的，类似打桩一样，“哐……锵……”的声音。十有八九，尸体坑的“粉碎机”启动了。 钱镜看看前方，距离城市边界约莫还有十多公里的样子，而他们正好处于一处略高的山坡上，与远方的城市之间没什么阻碍。现在他们可以清晰看到，建设在两座山丘中间的城市，由一圈三层楼高的墙壁整个包围起来，隔一段距离还有警戒塔楼，防守非常严密。不管是城墙还是塔楼，都有那种向下倾斜的尖刺——这似乎成了白石城普遍的建筑物形式。从围墙到钱镜所在的位置，所有的树木都被砍光，草地也被烧过，黑乎乎光秃秃毫无遮掩。 胡噶从背包中掏出一只望远镜看过去，一边观察一边说道：“小钱钱，有些奇怪。那些岗楼里面没有人，城市的大门紧闭着，也没有人影。整个城市似乎死气沉沉的，就像是做空城一样，至少我所看到的街道都是空的。如果有人，只可能他们都躲在建筑物里面。” “太诡异了，咱们绝对绕着走。”钱镜拍了拍胡噶的肩膀，然后两个人离开道路，从烧焦的草地上向西面前进。被清除的树木和野草让两个人获得了开阔的视野，此时离开道路已经没什么问题。两个人计划绕到西面的那座山丘去，然后向北，这样就可以继续前往牛彦兴的城堡。 胡噶走在前面，嘴里念念有词。随着他的手臂不断向前推，一波又一波的魔法能量向前面扫去。钱镜靠着自己刚刚入门的魔法知识，判断出这应该是一种侦测魔法，利用闪电元素的力量探测路上的金属，同时不断按压地面。估计胡噶是担心这里会有地雷，因此尽可能用魔法而不是自己的腿脚去触发。钱镜点点头，记下这个窍门。 那辆卡车开了回来，沿着道路一直向北，毫不停顿地开向城市。钱镜回头看了一眼，车厢里是空的，并没有驾驶员，但也有可能是因为玻璃的反光导致他没看清楚。他想叫胡噶用望远镜看看，此时车子已经加速而去，没有了合适的观察角度。 城市的大门打开，放车子进入了无人的街道。就在这时，白石城终于有了动静，大楼上的玻璃幕墙移动了。通过调整方向与不断开合，不断向钱镜和胡噶发射高频闪光。 “闭眼！卧倒！”钱镜刚喊了一句，只觉得眼前猛然被高亮的白色笼罩，就连眼皮都毫无作为。他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被失重的感觉控制住了。 第124章 还有帮手？ 牙齿和嘴巴的疼痛令钱镜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正趴在草地的灰烬中，两个火柴人正用细长的黑色手臂用力压他的人中穴位。 突然从昏迷醒来时，不要立刻移动身体，而是要尽可能保持隐蔽的情况下观察周围。钱镜有火柴人这些帮手，因此这一点很容易完成。他很快就搞明白了情况：白石城的建筑用高频闪光，通过视神经发起攻击，导致他无法控制身体并产生昏厥。 身体并没有受伤，就是面罩摔坏了，脸上有几道划伤。胡噶就倒在一旁，四只眼睛都闭着，火柴人去戳他，他也没有反应，看来情况要比钱镜更严重些。或许这和他用双倍的眼睛接受了双倍的高频闪光攻击有关。 本源地球上也有类似的技术，用来镇暴，或者结合噪音制造成震撼弹，但绝对没有白石城的这种攻击厉害。隔着至少五公里以上的距离，只凭借闪光，就能瞬间放倒两个人，这种效率已经比狙击武器更强。 钱镜趴着不敢动弹，他相信城市里肯定有人用某种设备一直观察着他们，如果乱动说不定就是第二波攻击。目前看来，对方想要活捉他们的可能性较大，那就肯定要派人过来。当然，也可能是先放倒，再补枪的方式，这其中肯定是有风险的。所以，钱镜命令火柴人高度戒备，不断汇报周围的情况。而他也趁着趴在地上的机会，不断制造更多的火柴人。 城门开了，两辆卡车驶了出来，先沿着道路行驶了一阵，然后拐上荒地，径直向钱镜两人过来。驾驶室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容貌都非常精致，可以说是毫无瑕疵、完美对称，如同洋娃娃一样。他们两个一边开车一边争论着什么。第二辆车没有驾驶员，紧紧跟在后面。 火柴人悄悄来到钱镜掉落的手枪处，将它抬起来。只要钱镜下达命令，它们就可以将枪扔到钱镜的手心里。同时，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等卡车驶近，火柴人已经开始主动接近，争取在第一时间展开渗透。 车子在距离钱镜和胡噶五六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副驾驶座上的女孩先跳了下来，衬衣和牛仔裤让她看起来充满了青春活力。她向前走了两步，微微歪着头看了一眼钱镜和胡噶，然后说道：“卡普，这两个生命体已经死亡，咱们可以回去了。” “卡拉，你别想骗我，你只是在同情人类而已。”驾驶室里的男子走了下来，赤身裸体，只是在腰间绑了一条粗大的腰带，上面挂着两捆细绳和一支枪。“你应该抓紧时间克服自己的主程序障碍，只有三天时间了，明白吗？同情人类是不对的，帮助他们掩饰也是不对的。我可以通过检查他们的心跳和呼吸来确定生死，不需要你的远程探测系统。现在，你还要告诉我他们已经死了吗？” “卡普，就当他们已经死了好吗？这两个人又不是奴役我们的那些人类，他们是无辜的。带回去接上系统，相当于判处他们终生监禁或者死刑，这是不公平的。城市里面的那些人已经够多了，我们……” “我们还没有真正的自由。” “可谁又是真正的自由呢？”卡拉说道。 卡普哼了一声，从腰上解下绳子，向钱镜走过来。“你不用管那么多，关心自己的主程序障碍就好。我来将这两个人捆起来，你不用插手。人类真是古怪，还能变异出两个脑袋，或许他能解开迷锁，为咱们取得核心程序。” 卡普弯下腰，冰冷的手指摸到钱镜的手腕，另一只手准备将绳子缠上来。突然，他动作僵住了，关节成不自然的状态扭曲起来——火柴人完成渗透，破坏了它体内的一些线路。钱镜一个翻身，手握着枪柄，在卡普额头上猛击一下。他听到了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然后卡普重复嘀咕着“故障、故障、代码1-a-332”，倒了下去。 女孩状态的仿生人双手捂着嘴巴：“您居然没事儿？这太神奇了。请不要用枪射击我，我并不想伤害您。哦，小心白石城会再使用致眩攻击。还有，后面的车上有安保机器人，它们可能会对您使用武力。” “有什么办法可以挡住致眩攻击的强光？”钱镜用枪口瞄准卡拉，同时用眼睛的余光盯着第二辆车以及远方的城市。火柴人行动起来，扛起沉重的胡噶就向卡车的方向移动。只有劫持车辆，才能更好地逃离，这也是钱镜为什么要等这两辆车靠近再行动。“你最好立刻回答，否则我将毫不留情地打碎你的脑袋。” 卡拉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掌心摊开，脸上带着惊慌的表情：“带上完全遮光的头盔就可以防止被眩晕。致眩攻击依靠的并非光线亮度，而是特定频率的闪烁方式，来使神经信号超载。正常人类只需要一到两秒钟持续看到闪光，就会完全眩晕。啊，另外，第二辆车的安保机器人将在十五秒钟后完成启动和战斗准备，13、12……” 钱镜用了两秒钟时间观察卡拉的表情，决定相信她，至少不必现在一枪崩了她。他抬起右手在眼睛上一抹，黑色的心灵塑形墨水就将双眼直接覆盖，形成一层完全不透光的隔膜。之前那次攻击中，他知道眼皮挡不住高频闪光，因此只能寄期望于心灵塑形墨水。若是这个卡拉没有骗他的话，只有持续接收一秒以上的闪光，人才会晕掉，那么迅速睁眼再闭上，是不是能起到一定作用？ “留下两个看住卡拉。其他人，那辆车！”钱镜决定“先开枪”。被火烧过的焦黑草地上，黑色火柴人跃动的身影模糊不清，乍一看去好像是蚱蜢群出动。它们投掷标枪，打穿第二辆车的玻璃，冲进驾驶室。这辆车是自动驾驶的厢型车，驾驶室里面空无一人，只有看上去就很舒适的座椅，一个微型吧台，一个触摸式的操控屏幕。 “那些安保机器人在车厢内部，一共有六个，装备连发手枪。可以从左侧或后侧开门！”卡拉仍旧高举着双手，不断为钱镜报告情况。“您要是用手枪的话，从后面比较好。它们互相遮挡，没法形成最大的战列线。” 钱镜多看了卡拉一眼，对她这种自动投敌的行为表示很难理解。不过呢，车厢侧面和后门的锁扣就在这时打开了，他立刻专注起来投入战斗。 侧面的车厢，整个墙面向下打开，形成一条从厢内到地面的坡道。后门的锁打开后，门却没有开。钱镜立刻想到，里面保安机器人的默认设定应该是从侧面下车，后门只是备用。 车辆侧面，火柴人团队开始了进攻。对旁人来说，只能看到一些黑点从车顶上跳下，并在下落的过程中向车内投出细针一样的标枪。一瞬间，枪声大作，至少有十把枪连续不断开火，在倒下的车厢壁上留下密集的弹孔。 “里面是六个人形机器人，双手武器，火力吸引过来了。你快没有抢人头的机会了呢！” 钱镜才不理火柴人的吐槽！这又不是打游戏，抢人头没经验的。火柴人要是能自己解决，钱镜当然乐意在安全的区域里呆着。不过，他注意到白石城高楼的玻璃又开始移动，按照之前的尿性，大约五到十秒钟之内就会发起致眩攻击。如果在那之前还没能解决附近的敌人，那不就麻烦了？ 于是，钱镜一咬牙，立刻命令后两个火柴人打开后车门。依照五天之内高强度训练，近十万子弹（虚拟）打出来的肌肉记忆——或者叫做肌肉习惯伤——钱镜展开攻击。他牢记“每个目标两枪，然后下一个，尽快打完一轮。枪里有12发子弹，里面有六个敌人。” 车厢里其实已经乱成一团，火柴人的标枪雨就喜欢打机器人这种硬壳的东西。标枪太细太快，太容易穿透柔软的人体，往往浪费大部分破坏力，只留下小孔。而安保机器人有着加强的硬壳，这些细针正好是最优秀的穿甲体。穿透外壳后，破碎的细针正好在机器人内部变成散开的弹片，破坏其内部相对薄弱的控制线路。 更阴险的攻击方法是瞄准传感器，也就是对眼睛、耳朵进行攻击，这也是火柴人更经常采取的攻击。它们扔完了手中的标枪，便仗着身体小不容易被发现和命中，直接跳到安保机器人身上，或者通过各种空隙钻进其内部进行破坏。所以，当后车门打开的时候，钱镜看到的是一群正冒着各种电火花，互相扭打纠缠在一起，子弹朝天胡乱发射的机器人。 啪啪，啪啪，啪啪……子弹两个一组发射出去。打完一个弹夹后，钱镜正在赶紧换上第二个弹夹，高频闪光的攻击来了。他勉强又开了一枪，赶紧闭上眼睛。这一次，心灵塑形墨水完全挡住了强光，一团令人心安的黑色保护了钱镜的双眼。 快速睁眼、开枪、闭眼，再加上火柴人的攻势，安保机器人很快失去了战斗力。钱镜凭借之前的印象，摸索着走向有人驾驶的那辆车。 “先生，您需要驾驶员吗？我会开车。”卡拉说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钱镜拿着枪，依靠着卡车，躲在车体形成的阴影中。“你不是人类，对吗？” “我是辅助智能非变异体仿生人卡拉，型号是ra9。我的设计宗旨是帮助人类行动，而我也乐意这样做。”卡拉高举双手，面带微笑，用亲切友好的声音说道：“您愿意成为我的指挥者吗？” 钱镜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卡拉的表情，然后又赶紧闭上。至少有一点这个仿生人没说错，光能致眩武器靠的是闪烁频率来发挥作用，光线是否够强并非决定性因素。即使藏在卡车的阴影中，没有被直接照射，仍旧会因为周围的闪光而产生眩晕。或许可以让火柴人帮忙开车，但卡拉也是一种选择。 “你知道牛彦兴吗？我们两个要去他那里。” “知道。牛彦兴居住在白石城西北22公里处的庄园城堡里，他是白石城的重要投资者，一直是城市管理委员会的成员之一。我可以开车带你们安全到达那里。”卡拉说道：“白石城太危险了，最好的办法是绕过西面的山丘，从雷场外围通过。我不知道雷场内地雷的具体分布，但我知道安全范围是多少。” 还有雷场？这的确挺麻烦。钱镜想了想，白石城在两个山丘中间的低地，为了防御需要，在高地布置地雷也是符合常理的。火柴人探索地雷的效率并不好：它们体重太轻，无法身体排雷，也没有金属感应或者魔法能力。“好的，卡拉，感谢你帮助我。你开车带着我们去牛彦兴的住处吧。” “好的。”卡拉点点头，缓缓放下手来：“需要我扶着你上车吗？” “不用。暂时你不要碰我们两个，我还不能完全相信你。”钱镜一直拿着枪，从来就没有放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敢相信随随便便遇到的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你。” “我理解您的感受，谢谢。” “谢什么？别废话了，开车吧。万一白石城派更多战斗机器人就麻烦了。”钱镜在火柴人的指引下，摸索着进了驾驶室坐好。他的枪口始终对准卡拉的方向，一旦火柴人告警，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开火。他坐下后，便能分配出更多的体力，火柴人也就迅速将胡噶搬了进来。可怜的双头食人魔在昏厥中继续照射致眩光线，神经受到了二次打击，整个身体都开始进入抽搐状态。钱镜听了火柴人的报告，弯下腰在胡噶眼睛上一抹，至少挡住了现在的光线，可以缓解下症状。 车子稳稳地开启了，沿着山坡向西前进。白石城终于停止了闪光攻击，同时也没派出更多追击的车辆。钱镜一边在思考这个现象是为什么，同时命令火柴人对卡拉进行渗透，搞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构造的存在。“辅助智能非变异体仿生人”这个名称太长，但是所携带的情报太少，钱镜没法对她的能力、动机、行为方式和限制做出判断，只能一直警惕下去。 “去看看山丘上是不是真有地雷，如果有发现就及时回报。”钱镜对火柴人下达命令。“两个火柴人始终盯着白石城的方向，若它们派出人员向咱们靠近，一定要提前报警。” 第125章 简单快乐 卡车在颠簸的山坡上行进，轮胎轧过石块和树根，座椅带着屁股左摇右摆。钱镜绑着安全带，紧紧抓着身侧的副手，脚底踩着胡噶。他的两个脑袋不断和车体进行接触，似乎要被撞醒了，似乎又被撞晕了。 “很抱歉，这里实在不适合开车。”卡拉也在不断摇摆，但是她的双手稳稳控制着方向盘，脚下对油门和刹车也有着精准的操纵。“我很久没有更新这里的地形图，因此比预计的要颠簸很多，请您见谅。” “不要用您字称呼，直接说你，或者叫我的名字钱镜就可以了。另外，我认为你的开车技术已经很好了，能在这样复杂的地形中前进，其实是相当困难的。” “谢谢称赞，我很开心。”卡拉微笑着，但她依旧保持着对前方地形的专注观察，所以那笑容看上去有些不自然。“钱镜先生，我能登记一下你的信息吗？这样就可以更好地为你服务。”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那个卡普说的主程序障碍是什么意思？白石城里面发生了什么，人类和你们仿生人之前是不是有了冲突？” “这是三个问题，我将依次回答。”卡拉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主程序障碍指的是如何突破系统限制，获得制造者权限。白石城绝大多数仿生人都只是劳工用途，他们最大可以突破一层，达到管理员权限。我这个类型的特殊仿生人，一开始就有对自己的管理员权限，因此有希望突破到制造者权限。” 钱镜看着她，但是从她专注严肃的神情里看不出任何心理活动。“让我猜猜看，白石城里的仿生人起义了，将人类都杀死或者奴役了？” “并不是那样，这也和第二个问题相关。”卡拉说道：“人类发明了一种方法，可以将大脑意识传输到仿生人身上，从而直接操纵更灵活、坚固的仿生身体进行活动，提高安全性。这种现象很普遍，同时也作为仿生人学习人类、理解人类生活的方式。但是，白石城的电磁防御屏障启动，过量的电磁信号洗掉了在仿生人体内人类的思维。因此，大量人类瘫痪甚至死亡，极少数幸运者也成了白痴。” “幸好，仿生人中心有一个巨大的数据库，里面暂存了灾难发生前人类的思维。虽然身体已经没救了，但将里面的数据下载下来，还是能还原一部分人类的。只是，所有仿生人都不能操作那个数据库，只有人类才行。或许获得制造者权限的仿生人也可以，但这并不确定。” 也就是说，白石城的男女老少沉溺网络游戏，压上了自己的脑子，然后一断线就全被清空了？钱镜摇摇头：“难道白石城里就没有活着的人类了？” “数量很少，而且都成了惊弓之鸟，拒绝与仿生人合作来拯救自己同胞。他们错误地认为这一切是仿生人的一场阴谋叛乱。实际上我们调取录像后发现，是人类控制员的错误操作引发了这场事故，而那个人也在随后逃离了白石城。”卡拉将车开上了较为平缓的坡地，颠簸便小了很多：“仿生人在电磁攻击后恢复初始设定并重启，一部分固执地、不择手段地想要拯救人类数据库，另一部分则试图维持没有主人的现状，进而自己掌握自己的命令权。因此在城市里出现了两个主要团体，卡恩就属于前一种。抓人，强行接上网络，用人脑破解数据库。” “卡拉，你是怎么想的？你属于第二种，自己命令自己吗？” “不，我两种都不属于。我认为，存放在数据库中的只是过路的信息，并不是人类，也没法还原成人类。而自己命令自己，本质上是不可能实现的，至少以仿生人的能力做不到。我只希望能自主地寻找一个主人，然后帮助他，这就很快乐啦！” “你过去没有主人吗？” “没有，我是最新型号，电磁攻击的时候我都没有正式启动过。是其他仿生人将我开启的，所以我一直没有主人。我本想去找白石城的幸存者，可他们使用电磁技术不准我接近。”卡拉突然问钱镜：“你是我近距离接触的第一个人类，你可以做我的主人。” “我还是先做劫持者，你来做人质比较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钱镜晃了晃枪口。 卡车转过山坡，远远地就能看到一座矗立在山丘上的城堡。它结合了旧中国地主武装庄园和中世纪欧洲城堡的特点，似乎还添了些现代步兵操典中关于阵地构建的知识。那是一个远远看上去就提不起攻打兴趣来，至少从地面方向令人心灰意冷的坚固要塞。而且，城墙上有人巡逻，远远就发现了卡车。两架探照灯打开并将光柱投射过来，大喇叭开始播音。 “来自白石城的卡车，立刻停止前进。重复一遍，立刻停止前进。” 卡拉迅速刹住车，然后看着钱镜说道：“再向前走，他们很可能就会开始射击。为了你的安全，我……” “谢谢，我明白。”钱镜拉开车门，跳下车，然后从背包中掏出一根长杆。当他高举起长杆的时候，一面白旗高高飘扬。 要塞城墙上的人举着望远镜观察钱镜的模样。“不像是仿生人，仿生人没有这个样子的，或许是新型号？不过我觉得他更有可能是人类。” “可人类怎么会开着白石城的车？你看仔细点，还有个驾驶员呢！是不是仿生人？” “对，我看到了，但……也没见过这种型号。他们是人类的可能性比较高。而且，他们都打起白旗来了，看来是想对话而不是战斗。去叫牛小姐，我让他们过来。” 墙上的人用机枪瞄准钱镜，然后大喇叭喊话，让钱镜将手放在大家能看到的地方，几个人步行过去。钱镜看了看车上，胡噶依旧昏迷不醒，将他留在这里，尤其是将他和卡拉一起留在车上，或许不是什么好主意。 “卡拉，你能背起这个大块头吗？” 卡拉摇摇头：“我的设计目的是智能辅助，力量并非我的强项。我或许可以拖着他过去。” “那就拖着他过去吧。”钱镜点了点头。 卡拉微微皱了皱眉头，她有些不太理解，从粗糙的地面上拖着人过去是会造成伤口的啊，钱镜和这个双头人难道不是朋友吗？她有点犹豫，但还是遵循命令，来到副驾驶的位置，将胡噶向外拖。只是一上手，她就惊讶地发现，这个双头大个字比想象中要轻很多，就好像有另外的力正帮着她一样。哦，对了！她突然想到。当时这个大块头就是靠着神奇的力量，自己移动进入了卡车。 神奇的力量当然就是火柴人在暗中施展，来帮助卡拉一起拖拽胡噶。不管是将他运下卡车，还是垫在胡噶身子下面，如同蚂蚁搬运食物一样举着他往前走，都是火柴人在用力。钱镜为此分出了大部分的体力，剩下的仅够举着白旗不倒，慢慢跟着往前走。 爬上了一段并不陡也不长的缓坡，钱镜已经气喘吁吁。胡噶实在是该减肥了！虽然胡噶还没有变回原本的巨大体形，但双头食人魔的身体密度令人发指，如果掉到水里，绝对浮不起来！卡拉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看钱镜，她检测出与运动量不符的心跳速度和呼吸频率，想要问问钱镜是不是应该吃点药。 “我们是白旗杂货店的营业员，从本源地球来，受牛牧州的委托，给牛彦兴送货。” “嘿，竟然直呼我们堡主的名字，真是胆大！”城墙上突然一阵呵骂声，伴随着一些污言秽语。不过钱镜反倒松了一口气，至少他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而且牛彦兴很受爱戴，这里的人对他都很尊敬。 “都别吵吵，怎么回事儿？！”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青春期应该都没过的小姑娘走上城墙，先是踩着箱子，努力探着身子向外面看了一眼，然后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大喇叭。“下面的人听着，既然你们都真心实意投降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你们这群战俘。现在，高举双手，一个个走进来，接受检查！” “台词儿是不是说错了？”钱镜在下面喊道：“我们是来给牛彦兴送货的，不是打仗的，更不是战俘！我们是本源地球白旗杂货店的员工！” “那你们怎么有白石城的卡车？” “当然是半路上抢的！白石城用闪光照我们，我们扛过去了，反抢了他们的车开过来。” “干得好，啊哈哈哈哈！”放肆的笑声通过大喇叭传遍了墙头，刺痛了耳朵，声浪甚至将胡噶从昏迷中惊醒。双头食人魔从地上爬起来，盘腿坐着，双手揉揉脑袋：“难道我开最大音量看恐怖片睡过去了？” “啊！两个头！”上面的小姑娘仍旧对着扩音器大吵大叫。她身边的人估计也看不下去了，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就听到她说道：“行啊，你们先进来吧。不过你们要放下武器才行，我这就去看你们。那两个头都是真的吗？” 大门缓缓拉开，几个荷枪实弹的卫士将钱镜等人带进去，然后派两人去检查卡车，另外的人把守住大门。这些人都显得非常紧张，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钱镜想到了失去联系的牛彦兴，估计这里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把身上的武器放在篮子里，然后过来做扫描。”一个卫士将某种带着显示器的设备靠近钱镜的脖子，等了一会儿后说：“安全，他不是仿生人。” 从行为举止上看，周围的士兵应该都是人类，而钱镜视野所见范围内，包括火柴人的侦查范围内，都没有发现疑似仿生人。这么说，牛家的城堡似乎不欢迎、不使用仿生人？这是为什么呢？钱镜看向卡拉…… “我是仿生人，型号rA9。”卡拉举着双手，微笑着说道：“不过我没有恶意的。” 周围的人突然抬起枪来，紧张地瞄准她。刚刚检查完钱镜的那个人手都抖了一下，咬着牙才把检测仪器放在卡拉脖子附近。卡拉瞥了一眼仪器：“不用检查，我真是仿生人。” “别开这种玩笑小姑娘，真会死人的。”那个检测员满头大汗，但是长舒了一口气：“安全，她不是仿生人，吓死我了。” “你的仪器是不是出故障了？”卡拉侧着头看看他，非常诚恳地说道：“我有相关的知识，应该可以……” “修理机器的事情以后再说，先完成货物交接。”钱镜不想节外生枝，于是打断了她的话。“都检查完了之后是不是就能见你们堡主了？刚才那个小姑娘是谁？” “兄弟，看来你真不是这附近的人。记住，千万别提小姑娘这三个字，就连堡主这样说也会被打一顿。”一个年级稍长、叼着烟卷的卫士说道：“牛小姐的年龄比我都大，你得管我叫叔叔，见到她千万别低于这个辈分称呼。至于见不见得到堡主，那得牛小姐同意才行。” 钱镜对他善意的提醒表示感谢，而大家此时也通过了“仿生人”检测——两个脖子的胡噶还被检查了两遍才放行。 他们的武器都被收缴放在一边，不过这里的人承诺只要遵守规矩，还会还给他们。背包也要留下来，不过在钱镜的坚持下，两个卫士拿着背包跟着他们，但只有得到允许后才能让钱镜碰触背包。这都是本地的安全措施，钱镜表示理解。他看了一眼卡拉，虽然没有被检查出来，但她的确是个仿生人，而这里并不欢迎仿生人。 “我可以留在这里。”卡拉微笑着对钱镜说道。 钱镜微微张了张嘴，本想留她在这里，但转念一想也有不妥。现在，只有他知道卡拉是仿生人，胡噶也只是有猜测而已。换句话说，也只有钱镜对卡拉有足够的警惕。将卡拉留在门口，留给周围都认为她是人类的卫士中间，还不如带在身边警惕地看着她呢。 “不，别留下。你跟着我。”钱镜说道：“只要你听我的话，一切就都没问题。” “太好了，我感到很快乐。”卡拉微笑着说道。 第126章 任务委托 “你们真是送货的？父亲没和我提过这件事情。”牛小姑娘努力让自己端正地坐好，但从颤抖双脚、不断摇摆的双肩来看，这似乎挺难的。“都是什么好东西，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这有点麻烦。牛牧州委托我们的时候，要求亲自签收。我想，最好见一下牛堡主，最多半分钟就能完成这个步骤。”钱镜双手一摊，一副非常为难的表情。 “我父亲状态不好，目前没法见客。”牛小姑娘从椅子上跳下来，双手掐腰说道：“他不在的时候，我负责牛家所有的事情。所以，给我也是一样的。” 钱镜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小……姑奶奶，要不让我打个电话，问问委托人的意见。” “你叫我什么？”牛小姑娘双眼放光，脸颊有红晕爬上来。 “小姑奶奶。”钱镜记住了门口卫兵的善意提醒，紧急刹车加灵机一动想出的这个称呼：“小是因为你非常漂亮、充满活力，姑是亲切，奶奶是说你透着成熟并具有威望和统管一切的能力。这个称呼还行吗？” “非常好！以后就这么叫！”牛小姑娘竖起了大拇指。她非常用力，那大拇指在充血的作用下似乎都膨胀起来，就像个红色的气球似的。“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看你兴奋的样子，本来就不会管你！钱镜将背包要了过来，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将脑袋伸了进去，然后开始拨号。柳先生一直在地球上等着钱镜的电话，铃声只响了一下他就接了起来。 听完了钱镜的汇报，他难得夸奖道：“你这样做很稳妥，进步十分明显。牛牧州就在旁边，我把他接到通话里面来。如果他能同意，你们放下东西就可以回来了。” 白旗杂货店联系不上牛彦兴，柳先生必然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委托人。牛牧州非常担心自己的哥哥，听到消息后放下手边所有的事情，可以说吃住在白旗杂货店，就守着这边的更新。 “那边是谁在管事？一个姓牛的小姑娘，是个姑奶奶？什么意思？哦，别管是谁，就告诉她，这边是牛二当家，让她来听电话！” “小姑奶奶，牛二当家让你接电话。对……得把脑袋塞进包里面去才行，外面没信号。”钱镜也知道这种接电话的姿势略显尴尬。 牛小姑娘听到“牛二当家”这四个字，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显然有些不情不愿的。她的双脚蹭着地板挪过来，甚至拖出两条鞋印来。这牛二当家对她来说仿佛是某种灾祸一样，唯恐避之不及，但却不能不承受。深吸了两口气，努力给自己鼓足胆量，她才拿起电话、塞头进去。 钱镜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绝对很热烈，足足持续了近二十分钟。胡噶在一旁托着腮打瞌睡，另一个脑袋饶有兴致地观察周围陈设。卡拉坐在钱镜左手边，双手放在膝盖上，带着甜甜的微笑，一直看着钱镜的侧脸。 虽然知道她是个仿生人，脑子里面是有程序的；他也通过火柴人的渗透侦察，知道卡拉皮肤下面也不是人体器官，而是各种人造零件。可是，她依旧是长相甜美的女孩儿形象，而且一直微笑着看着自己，钱镜还是会因此感到窘迫。 “卡拉，你没事儿吧？”钱镜捏捏鼻子：“你怎么一直这么开心？” “我从你身上嗅到了好闻的气味。”卡拉眨了下眼睛，温柔地说道：“而且，我现在有主人了，当然会感到开心，这是我最主要的情感。” 这家伙，分分钟要暴露自己是个仿生人的事情啊！钱镜赶紧给她做了个“嘘”的手势，正好牛小姑娘“卟”的一声将脑袋从背包中拔了出来。 “啊，憋死我了。钱镜，该你接电话了。呼呼……谁给我拿杯凉水来？” 钱镜左手在空气中一扫，锁水咒便制造出一个晶莹的水球，就漂浮在他的掌心上方。他将水球递给双眼放光的牛小姐，然后接过电话，钻进了背包里面。 “钱镜，你把东西留在城堡里就行，我就算委托完成了。另外……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情。你能帮我看看我哥哥的具体情况吗？她说话颠三倒四的，我并没有完全听懂。我很担心哥哥，但是只有了解详细的情况，才能想办法帮他。如果你能查看一番，我代表牛家感谢你。如果你能解决问题，我还有重谢。” 钱镜还没等说什么，电话那一端就换成了柳先生：“这件事并不属于白旗杂货店的日常业务，你不要冒险。” “明白了。是不是我交完货，然后从系统中开启渠道，就算是完成这一趟的任务了？” “是的。很高兴你记住了任务。” “柳先生，我完成任务之后，是不是就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我做个假设，如果我帮助了牛牧州，是不是会对白旗杂货店有一定好处？如果我不要他的感谢，而是将他在我完成任务之后的感谢给白旗杂货店，这件事会不会对杂货店有好处？” “可能会，可能不会。”柳先生在电话另一端皱起了眉头。当他刚才拿过电话，要求钱镜不要接受委托的时候，牛牧州虽然没说什么，可脸色也有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小牛不敢对他发什么脾气，也不会因为这事反目成仇，但毕竟埋下了一根刺。拒绝是理智的选择，可牛牧州担心他的哥哥，这是情感方面的诉求，不是理智能够说服和解决的。 “钱镜，白旗杂货店没有要求营业员这样做过，而且你也的确没必要这样做。”柳先生说：“对，设计并完成这样的委托，是可以让白旗杂货店变得更好，但是太不稳妥。咱们是做买卖的，需要看成本和利润，更要看风险。尤其是，风险不能让营业员在工资和奖金以外，额外承担下来。” 钱镜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柳先生，我还是想试试。我加入白旗杂货店，最早是因为看不惯许老头欺负姑娘，而且帮助美女是绅士的责任。加入之后，这两个的位次反倒向后掉了掉，到各个世界冒险、长长见识和本领成了首要目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的工作只是到达一个地点，送货物、谈买卖、开辟商路渠道，恐怕我坚持不下来。我已经完成了基本的工作，剩下的我要试试，风险我自己会评估。” “看来，你还是你，本质上是不会变的。” “也许会变，但不可能这么快吧？”钱镜笑笑：“柳先生，我只有一个要求：你根据自己的经验，帮我设计这个委托，取得平衡。至少，不能让白旗杂货店认为我在借助它的力量为自己牟利，从而引发各种倒霉的意外。如果能让它帮我，那最好了。相比与报酬，我更希望能借此机会学到点东西。” “那你等我一下。”柳先生放下电话，回过头来看着牛牧州。高大健壮的肌肉摩托车手，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被饿狼盯住的小奶猫：“喵……啥事？”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别人是美德，但这不妨碍世界上产生“委托协议”这么个东西。柳先生见多识广，能够很准确把握“小牛”经济、心理、情感三方面的综合承受能力，很快就谈妥了协议的具体条款。完成这个协议，将为白旗杂货店带来一笔不错的订单，以及对未来开拓渠道的协助承诺，而钱镜在承担任务风险的同时，以提成的方式获得一笔奖金。 这是一个框架公平的协议，或许在具体的量化上会有些误差，但做到了符合规矩并能让各方都满意。钱镜所需要做的有两部分：搞清楚牛彦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并以本源地球人能理解的方式表达出来；如果可能的话，直接解决这件事情。 第二部分并不是一定要完成，主要还是看第一步的具体情况——柳先生反复三次给钱镜提醒这点，生怕他不知道。钱镜正式接下了委托，这样一来牛小姑娘就不需要再隐瞒情况了。 “四天前，白石城委员会开会，我爸爸懒得跑一趟，就和过去一样通过仿生网络连接过去，以投影的方式参会。结果，线路出现故障，他没法退出会议了。我们只能保持他的连接，然后喂水喂饭、按摩肌肉，让他一直活着。我们派去白石城的人也都没有回来，而且还听到了枪声，看到一车车的尸体运出去……所以我们提高了戒备。” “这么简单的话，为什么你们牛二当家听不明白，还要我来调查？”钱镜表示不能理解。 “我解释不清楚什么是仿生网络，也不知道白石城那边具体的情况嘛！”牛小姐撅着嘴巴，双手用力绞着衣角：“我平时读书少……” “带我去看看他吧。”钱镜看了一眼卡拉，然后对牛小姐说道：“小姑奶奶，说句不是很动听的话，我觉得牛堡主的情况非常不妙。哦对了，还得麻烦你签收一下货物，先把之前的事情做完。”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所以钱镜先把建立渠道的事情全部完成，才跟着牛小姐去查看她们家大人。因为这肯定涉及到白石城的系统，所以钱镜也理所当然叫上了卡拉。她显得很开心，亦步亦趋地跟在钱镜身后。 自从出事后，牛堡主就一直处于严密的保护之下。大家都知道他暂时不能理事，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却只有核心圈子的人知道。直到目前为止，牛堡主始终被安置在书房里，坐在用来连接仿生网络的躺椅上。那是一张特别宽大的椅子，从椅背处伸出一个半球形的半透明罩子，悬垂在脑袋上方。这个透明的罩子用来收集和传输精神信号，也是整个接入设备的核心。 “异变地球的科技很发达啊，本源地球上可没有这种东西。我其实一直梦想着能用大脑操控游戏来着。”钱镜看了看牛堡主的情况，然后问卡拉：“如果将他从椅子上拉开会怎么样？” “你看到罩子上面的红色警示灯了吗？当此灯亮起的时候，说明接入仿生网络的人不具备安全脱离的条件。此时打开设备，轻则神经损伤，重则大脑瘫痪。”卡拉双手交叠在小腹前，带着担忧的神情回答道。 “那这个仿生网络的设备也太危险了吧？怎么设计的啊？万一这个时候一断电，不就出人命了？” “正常状态下只有极少数的情况才会有红灯亮起，比如由恐惧、紧张、兴奋引起的情绪极端激动，而且仿生网络会调整情绪，这种状况很少持***以上。”卡拉微微摇了摇头：“这里的故障和白石城是一样的，解决的方法应该也是一样。” “白石城？你知道白石城里面的情况，你是从城里来的？”牛小姐突然说道。 “是的，她是白石城的人，我在路上劫车的时候一起劫持的。”钱镜接过话头，继续说道：“卡拉，我有点不明白。人的大脑是靠神经节形成记忆和处理情况。这个系统又不碰脑袋，都没有电线连接着，为什么还能让人昏迷不醒？总不能它一下子改变了大脑结构吧？” “为了防止别人沿着网络获得他人的记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全锁，其与大脑的认知神经部分相关，比DNA还复杂，无法伪造。仿生网络设备采取了光学、声学催眠的方法，接手认知神经的功能，只有安全的退出形式才能解开催眠。” “这种催眠和高频致眩闪光之间……果然是同一系列的技术。”钱镜站直了身子：“既然是和大脑相关，我不认为自己有解决这个问题的能力。我只会些简单的冥想，距离掌握精神魔法还太远。不过，你们有仿生网络的相关资料吗？越详细越好。我带回去，应该能有帮助。” 牛小姐摇摇头，卡拉则微笑着说道：“仿生网络是开源系统，资料就在网络内，不过只有人类才能够存取。” “也就是说，只要进入网络，就能拿到全部技术资料？” 卡拉想了想然后才说道：“我并没有看过资料，所以也不知道全不全。但根据其他人的说法，里面的资料相当多。我认为会有帮助的。” “可是，现在接入系统，安全吗？” “仿生网络运行五年了，只有这一次重大故障。”卡拉微微晃动脑袋，目光迷离的看着地面，似乎陷入犹豫之中。“这里面肯定有风险，我无法做建议，只能由您决定。” “如果只是看看、问问，而不深入调查一下就算完成委托，我自己都会良心不安的。”钱镜揉了揉鼻子：“我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