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明》 第一章炼狱模式 赵铭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黄花梨架子床上,床的四角均有雕花立柱,朱红的幔帐照着大床。 他有些头疼的从床上坐起,愣愣的看着地上的皂靴,还有房间中的烛台和陈设,俱是古香古色,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忽然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灰布衣,缠着头巾的老者,慌张的闯进来,不由分说的将一个包袱,一个斗笠塞到他手中,慌张道:“公子,赶快收拾收拾~” 赵铭心头咯噔一下,眼中漏出了惊恐之色,眼前之人的打扮完全是个古人,口音也不对头,让他意识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在沙发上葛优躺,用手机悠闲的刷着一本《南明大丈夫》的小说么? 老头没有注意到赵铭的失神,进屋后就开始慌忙收拾东西,他疾步走到架子前,取了衣服,一边给赵铭披上,一边催促,“公子,朱国弼带建奴来拿人了,您快跑吧!” 话音刚落,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大骂声传来,老头大惊失色,满是皱纹的脸上,瞬间惨无人色,他顾不上给赵铭穿衣,便一个箭步抢到门前,利索的用后背顶住屋门,惊恐的疾吼,“公子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赵铭脑子里嗡嗡作响,大脑中一头雾水,可是外面的人却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猛烈的拍打着房门,将老头的身子撞得与房门一起晃动,“快开门,马锡你逃不掉了!” “马锡,是我吗?”赵铭脑子里一团浆糊,急忙穿上皂靴,披上衣服。 就在这时,“噗”的一声响,一把锋利的雁翎刀,从门缝插入,捅穿了老头的腹部。 殷红的鲜血顺着血槽流出,瞬间将老头身前染红,老头低头看了眼尖刀,又慢慢抬起头,痛苦道,“公子~快走~” 赵铭瞳孔放大,整个人都惊呆了,吓得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目光呆滞的看着从老头胸前透出的尖刀,看着殷红扩散的鲜血,他可以百分百的确认,是玩真的。 这时尖刀猛的被抽出,带起一团血雾,然后又“噗”的一声,再次透体而出,老头身子随之一软,用微弱的声音继续道:“公子~快~走~” “我草泥马啊!”赵铭终于反应过来,他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抱住桌上的东西,腿筛糠般的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跳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然后连滚带爬的逃离。 几乎是同一瞬间,门被一脚踢开,一名中年男子领着几名凶神恶煞的甲兵闯了进来。 “他跑了!”房间外一个声音传来。 中年男子听后,看见开着的窗户,面露狰狞,“追!” 夜里,外面下着雨,赵铭逃出房间,便在院子里像无头苍蝇般乱窜,他完全不了解周围的地形。 在他身后,追兵的叫唤声正在接近,这让赵铭不禁满脑子的疑问,“这他娘的什么情况,睁开眼不应该是美娇娘吗?草泥马,这些人为什么要追杀我,我又处于什么时代。对了,建奴,马锡~” 赵铭已经确定他穿越了,正当他要深思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喊,“在那边!别让那个奸贼跑了。” “奸贼,我怎么就成奸贼呢?”赵铭心头一惊,扭头一看,几个身影已经追了上来,立刻吓得他一个激灵,把腿就跑,仿佛深夜大逃杀。 这时,他跑着跑跑,腿已经不抖了,可是却跑到一个院子的尽头,前面没了道路。 看着身前拦路的青瓦白墙,又看见后面围拢过来的追兵,赵铭情急之下提起速度,他冲到墙边一跃而起,不想居然轻松跃过了墙头。 “咦,这是轻功么?”赵铭没时间惊讶自己的体力,落地后慌忙打量四周,是一条街巷,巷子两边都是白色的坊墙,他便再次一跃而起,翻过对面的坊墙,落入一户人家的院子。 现在赵铭可以确定,他处在明朝,只是不晓得是哪一年,又在哪一座城池内。 他一连翻越了几道院墙,已经听不道追兵的声音,才在一户人家的院子角落里藏了下来。 这时他喘息了一阵,想起了背着的包袱,于是忙解下来,想要查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很快赵铭就有所发现,他翻到了一枚印章,中国古代印章文化十分发达,一枚印章就代表一个身份,直觉告诉赵铭,这枚印章能够告诉他答案,只是天色太黑,又下着雨,让他无法看清。 赵铭只得将东西收好,然后紧张的四下张望,外面不时传来一声犬吠,隐约间还有哭声响起。 赵铭立刻判断,外面并不安全,他打量着院子,忽然看见院子内一间屋子里竟还点着油灯,于是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 赵铭摸到墙边,想借着亮光看清印章,可是光线还是太暗,于是他悄悄站起身来。 这时他小心的往窗子里一看,却骇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房间的窗户并没关,里面一名穿着明朝官袍的男子,脖子挂在绳子上,身体被风吹得晃荡,已经自缢身亡了。 下雨的夜晚,突然看见这一幕,将赵铭再次吓得够呛,心里差点留下阴影,太特么渗人了。 这是赵铭一晚上看见的第二个死人,第一个人是他不知道姓名,为他而死的老者,第二个人就是房间挂着的明朝官员。 回想着刚才的事情,赵铭意识到,他估计是穿越到崇祯末年,只是不晓得是哪一年。 崇祯末年,流寇肆虐,建奴凶悍,内外交困,基本已经无力回天了。 赵铭暗道倒霉,他呆坐地上良久才爬起身来,然后镇定精神,轻轻翻窗进了房间。 这时他直接走向点着油灯的红木书桌,正要取出那方印观看,却见书桌上的宣纸上,写着一首诗,于是不自觉的念道:“钟山之气,赫赫洋洋;归于帝侧,保此冠裳。” “这是一首绝命诗!”赵铭心头震惊,他回头看了眼悬着的官员,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急忙翻看书桌上的其他东西,很快拿起一本奏疏,借着昏黄的灯火,能看见上面写着《启议江防疏》,他急忙展开,直接看到最后,便见竖着一行字,“户部郎中刘成治,弘光元年四月二十八日!” 赵铭顿时如遭雷击,“草泥马,弘光朝,这里是南京!” 他急忙拿出那枚印章,在油灯下观看,却根本不认识,于是忙在桌上拿了一张宣纸,将印章按下,才看见上面刻的是“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马锡”。 赵铭将包袱直接放在桌上,继续翻看,里面有些金叶子,还有一封信,因为被衣服包裹着,并未打湿,于是他立刻取出观看。 内容是马锡的父亲告诉他,为父已经护着太后去浙中,让他赶紧追去。 赵铭看完信,顿时明白了,他穿越成了被定为奸臣的马士英之子。 这让他一阵无语,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居然是弘光朝,而且南京已经陷落,马士英的名声也已经彻底臭掉,这简直是炼狱级别的难度。 “这怎么玩?”赵铭懵逼了,他双手撑着桌子,重重砸了一拳,对自己的前途深感忧郁,“老天,这不是耍我么?” 正在这时,外面几声满语传来,然后便听有人用汉话说道,“你、你、还有你,进去拿人!” 第二章南京雨夜 赵铭听见院子外的动静,脸上色变,心里暗骂,“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急忙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抬头看了眼挂在房梁上的刘成治,不禁叹了口气,然后疾步退出房间,带上斗笠跳出院墙。 这时院子里声音传了出来,“主子,刘成治自杀了!” 赵铭额头留着冷汗,身体贴着院墙,听见那些清兵议论着,“死呢?那去下一家,镇守太监韩赞周、户部主事黄伯端,点名不至,抗拒大清,都要处死,你们去拿黄伯端、我去抓韩赞周!” “原来清军不只是追杀我一人,而是在按着名单抓捕不降之人。如果是这样,那应该不会有多少清兵专门抓捕我!”赵铭很不地道的松了口气。 此前他不学无术,工地搬砖,自然不晓得,有本叫《广阳杂记》的书里面,记录了他的结局,“马锡,士英子也。北兵渡江,枭首于市。“一张死亡的大网,还笼罩在他的身上。 这时门口的清军议论了一阵,脚步声逐渐远去,赵铭自身难保,没有精力去为那些不屈服的人担心,他压低斗笠,也快步离去。 刚才赵铭跃墙而走,发现他现在所出的街道,应该是明朝官员和贵族聚集居住的区域,他决定赶快离开这里,躲到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去。 这时赵铭小心翼翼的在街道上走着,两边宅门上挂着灯笼,家家户户都府门紧闭,门上都贴着黄纸,写着“大清皇帝万万岁”或者“顺民”。 这让赵铭想起了刚才看见的刘成治,心中不禁伤感,忠义之士,终归是少数啊。 一时间,赵铭不禁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得益于看过不少小说,他对此时的情况有些了解。 “马士英是明朝首辅,我要是早一年穿过来,或许还有所作为,现在南京被清军占据,弘光朝灭亡,马士英虽不降清,但也成了罪人。这可真是坑儿子了,顶着马士英之子的名头,清军要杀我,以后南方新建立的隆武朝,浙东的鲁监国,恐怕也都不会接纳我。” “草,这么看来,这个身份完全是个累赘啊!”赵铭不禁暗骂一句,“不过不管怎么说,我得先逃出南京,毕竟清兵现在想杀我,还有那个朱国弼,他好像是东林的人,现在投清后也想弄死我。这些孙子肯定是想将马阮一党赶尽杀绝,然后将弘光朝灭亡的责任,全部推到马士英的身上,这样他们就能掌握话语权,说弘光朝的灭亡,是因为朱由菘昏庸,马士英奸臣弄权,排挤忠良而灭亡,与他们无关,为他们降清找到一块遮羞布。” 赵铭压低斗笠,越想越觉得自己处境不妙,只觉得仿佛有一大群劣绅要害自己。 “这里太危险了,必须尽快离开,况且如果不走,就得剃头发,扎辫儿了。”赵铭边想边走,不过他不熟悉地形,走了半天似乎还在原地转,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又该如何出城。 这时,他正走在一条小巷子里,忽然他听见对面一座院子有急促的脚步声传出,惊得他急忙躲到了黑暗中。 漆黑的夜里中,外面下着细细如珠帘的大雨,门前昏黄的灯笼被风吹着摇晃,亮光照在大门上方挂着的匾额上,“钱府”两个金漆大字反射这金光。 赵铭心头一震,想到一个典故,“莫非是水太凉的府邸!” 这时一名身穿白色儒服,头上戴着网巾,脚穿黑色革靴,背着包袱的青年男子,突然打开府宅的大门,从里面闪身出来。 他看见两扇门上各贴着一张黄纸,一书“大清皇帝万万岁”,一书“顺民”二字,年轻人英俊的面孔立刻变得狰狞,伸手将两张黄纸撕下,愤怒的揉成一团,然后不顾天空中珠帘般的大雨,毅然转身走向漆黑的街道。 赵铭看见这一幕,心里一喜,忽然又想起一人,正要追出去,门却又嘎吱一响,于是他又退进巷子里。 “大木!”一名穿着绿色儒裙,疏着随云髻的美貌女子,推开半掩的府门,朝着街道一声呼喊。 赵铭一下呆住了,凭借他三流的历史知识,还有对秦淮八艳的向往,他立刻猜出这个美丽的少妇是谁,估计就是他最喜欢的奇女子柳如是。 此时年青人身子一僵,停住了脚步,就那么站在大雨中,身上儒服被雨水浸透。 赵铭只见他身子僵硬半响,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过身来,注视着门口的美妇人,朗声道:“师母,士大夫食君之禄,行忠君之事,老师为士林领袖,朝廷尚书,为了士人的颜面,还是请老师殉道吧!森定会带兵杀回南京,为老师报仇!” 年轻人说完,眼神复杂的凝视着美妇人,然后忽然转身,快步消失在街道中。 美貌的妇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眼中伤感,脸上却满是英气,倚着大门喊道:“大木你要小心啊!” 漆黑的巷子里,赵铭扶了扶头上的斗笠,心里发酸,“柳如是,郑成功,你们两没什么事吧?” 赵铭将方才一幕收入眼中,目光注视倚着门的美妇人,只见柳如是看着郑森离去的方向,直到郑森彻底消失在夜雨中,才合上府门退入府邸。 柳如是撑起本要给郑森的油纸伞,转身回府,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立在穿堂中,长长叹息,他看见柳如是,想要说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赵铭见柳如是合上门,站了会儿,才回过神来,于是忙压低斗笠,追着郑森的身影,消失在夜雨的街道中。 时下局势,赵铭知道一些,可在具体事情上,却又是两眼一摸黑。 他知道江南要完,浙东也快完蛋,只有离开这里才安全,可是就拿怎么出南京城来说,赵铭却又全无对策,他连出城的规矩都不晓得,直接出城遇见盘查,清军随便问几句就露馅了。 赵铭跟在郑森的身后,寻思着,“国姓爷今后前途不可限量,我跟着他就行了,肯定能出南京。” 这时赵铭远远看着国姓爷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道上,不觉间就到了南京通济门附近的文通桥,他想着该怎么搭讪,才不显得唐突。 这样的环境下,我突然冒出去,要跟国姓爷一起走,恐怕国姓爷会怀疑我有歹意吧。 该怎么搭讪,从古到今,都是个问题啊! 赵铭正盘算之时,桥上忽然传来痛哭吟诵声,“三百年来养士朝,如何文武尽皆逃?纲常留在卑田院,乞丐羞存命一条!” 听见声音,赵铭心头一凛,“不好,又是一首绝命诗!” 第三章好为人师 赵铭心中生起不好的预感,就在这时,他老远便见一个黑影,从桥上跳入河中,发出“噗通”一声响,而走在他前面的郑森已经疾步跑到桥上,紧跟着跳入河中。 赵铭见此大急,急忙跑上石桥,焦急的朝桥下观看,一点动静都没有,只剩河水流淌,“完了,我啥也没做,不至于有什么效应吧!” 这时桥下连个浪花都没有,也没听见呼救声,赵铭翻过护栏,正要跳下去,见河水往桥洞里流,又急忙下来跑到桥的另一边,朝桥下观望,郑森已经将跳河之人拖到了岸边。 赵铭长出一口气,忙跑下桥,来到岸边,猛然刹住车,眼睛一转,故作惊讶,“兄台,这是怎么回事?” 郑森看见突然冒出的赵铭,愣了一下,遂即颓废的坐在地上,指着被拖上来的人道,“死了,是个义士!” 赵铭看了看,“我来试一试!” 说完,赵铭不由分说,便先按压溺水男子的胸口,然后捏住男子的鼻子嘴对嘴吹气,反复进行动作。 “咦~”郑森菊花一紧,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嘴里不自觉的发出轻微的嫌弃声。 “这人怎么如此无礼!”郑森心中大怒,被赵铭的动作惊呆了。 赵铭的注意力都在溺水男子身上,他自己用有限的知识,连续按压,嘴对嘴吹气,溺水的男子终于“哇”的一下,吐出大口河水,剧烈的咳嗽起来。。 赵铭见人被救了过来,抬头对郑森露出一个笑容,抹了把嘴边的涎水,“还好,救过来了。” 郑森正准备一拳捶死,这个对尸体不敬的痴汉,却看见溺水的男子,在赵铭一套很有节奏的动作下,居然被救了回来,心中的愤怒变成了惊讶。 这时他抬起头,看见赵铭用炙热,带着侵略性的目光盯着他,身子不禁向后挪了挪,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赵铭不知道他已经给郑森留下了特殊的映像,他心中正得意,正愁该怎么与国姓爷搭上关系,不想机会就来了。 郑森看见赵铭满脸的微笑和露出的白牙,半响忽然反应过来,作揖道,“我是郑森,字大木,国子监的监生,福建安平人,不知兄台姓名,可曾学医?” 赵铭心道:“果然是国姓爷,只要跟着国姓爷,我就能逃出南京。不过马士英名声不好,他作为首辅,对弘光朝的灭亡,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马士英之子的身份,对我似乎没有用处,反而是个累赘。” 赵铭犹豫片刻,报出了后世的名字,“我叫赵铭,字博安,北直隶人,曾经学过一点皮毛。” 郑森点头,神色怪异,“果然,不过博安兄的医术,实在有些特别……” 这时被救的男子趟了半响后,忽然坐起,吐出一口酒气,居然笑着插话道,“我叫何文成,字长庚,山东屡试不第的生员,流落到了南京。虽然我不想活了,但是两位兄台将我救起,我还是要感谢两位兄台救命之恩。” 见何文成清醒,郑森和赵铭同时看向他,赵铭心道原来是个秀才,怪不得能做诗,他遂即问道:“长庚兄,你何故投河啊?” 何文成一手撑着身子,惨笑指着南京道:“若大一个大明朝,南都失陷,皇帝跑了,大臣也逃的逃,降的降,尽然无人殉节,我羞的慌啊。” “羞的慌?” 何文成的诗已经说明了缘由,就是给时局气的,郑森也一时无语,他最敬重的老师,那个教授他忠孝节义的人,居然选择了降清,真是令人气愤的想要发狂。 南京立国一年,多铎四月初五从归德南下,五月初十马士英带着弘光帝逃跑,十五日多铎进抵南京城外,驻兵紫金山,弘光朝朝廷只坚持一个半月的时间,就灭亡在异族之手。 汉家政权在区区东虏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还真是让任何一个汉人感到羞愧难当,大好的一盘棋,被下得惨不忍睹,昏招频出,能将赵铭这个后来人都气得半死,那身处这个时代的人,只要有廉耻之心,怕真恨不得找块墙撞死,真是羞的慌。 何文成的这句话,让气氛一下沉重,赵铭毕竟不是明朝的人,虽有感触,但却不像他们那么深,没到气得自杀的地步,况且他也不赞成这种行为。 “文成兄,你有所不知,户部刘成治已经自缢了,另外礼部的黄伯端,镇守太监韩赞周,都没降清,现在应该已经被杀。南都之内,忠义之士,还是有的。”赵铭想起他听到的话,安慰道。 人都已经救上来了,总不能让他再跳河。 郑森惊道:“博安兄怎么知道?” 赵铭道:“我躲在巷子里,听抓人的清兵说的。” “好,吾道不孤!”何文成听后,脸上潮红,赞道:“慷慨京中韩镇守,留身一死筹先皇,临危不忘国朝恩,谁说内宦无忠良。” 赵铭砸吧砸吧嘴,这厮突然赋诗一首,秀了他一脸,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时何文成扭过头去不看两人,一脸决然道:“韩公公身为宦官,都以死明志,两位兄台请走吧,我以决定殉国,你们不要管我了。” 赵铭听了这话,自然不会让这个书呆子自杀,这人脑袋木讷了些,心却不错,以后或许可以当枪使。 当下赵铭把脸一板,拿出领导人的派头,正色道:“长庚兄,你说这话,我可就要批评你了。赵郎中,韩镇守目标大,被清军点名抓捕,在无法逃脱的情况下,选择以死明志,身殉国家,是忠臣所为,值得称赞。你还有机会逃脱,为何要用死来逃避?” 何文成听了赵铭的话,微微一愣,再他看来,以死殉国,可是一件很牛,很勇敢的事情,没想到却被赵铭说成逃避,于是争辩道,“我哪有逃避?” 赵铭得理不饶人,继续训斥道:“死有益于天下,死之可也,死无益于天下,何故轻弃有用之身?现在局势崩坏,天塌地陷,若忠义之士,都一死了之,谁来力挽狂澜?长庚兄不过是没有勇气,面对以后的时局,害怕看见局势更加恶化,恐惧自己没有能力改变罢了!” 何文成面红耳赤,这个赵博安真是刻薄,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 读书人好面子,赵铭见何文成下不来台,轻咳一声,吸引两人的目光,傲娇的挺起健硕的胸膛,“长庚兄,既然有不平之心,何不随我起兵抗清,为天下尽力,如此才算真正的猛士。如果天下忠义之士,都敢于面对,每人尽一份力,何惧区区建奴。” 何文成一时不语,郑森却惊讶的看着赵铭,只觉得赵铭的话十分提气,整得他热血沸腾,瞬间就激动了,于是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把腿拍红,赞叹道,“博安兄说的好!我们一起出城,然后去南方招兵抗清!” 何文成嘴中呢喃道:“死有益于天下,死之可也,死无益于天下,何故轻弃有用之身?”他忽然像是开悟了一样,大笑道:“好啊!那算我一个!” 赵铭见此满意的颔首,遂即看向郑森,终于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大木兄,你可有出城的办法?” 赵铭说的慷慨激昂,不过他也就是放放嘴炮,对现在的情况其实两眼一抹黑,只能抱国姓爷的粗腿。 郑森早有盘算,他站起身道,“明日清军将驱赶百姓出城,腾出屋宅给建奴居住,我们便混入人群中出城,然后逃往常州府,江上应该还有郑家水师,我带你们上船去福建!” 赵铭心里大喜,长出一口气,终于放心下来,他点了点头,心里盘算,“南京失陷,黄得功战败自杀,弘光帝被俘,左梦庚降清,明朝将失去所有的军队,江南大势无法挽回,甚至天下大势也不可逆转。多铎占据南京后,就会颁布剃发令,届时天下便要人头滚滚,江阴、嘉定都会起兵反清,江南会掀起一次反清高潮。不过,仅凭借江南民众自发反清,只会被清军以残暴的手段镇压下去,必须有外部力量支援江南,才有可能取得胜利。福建郑芝龙有钱有兵,借着国姓爷的力量夺权,或许有力挽狂澜的机会,不使悲剧重演!” 想到此处,赵铭忽然故作惊讶道:“大木兄怎么确定常州江边还有郑家水师,大木兄是?” 这一点没什么好隐瞒,郑森很牛逼的道,“不瞒博安兄,家父正是福建总兵郑芝龙!” 赵铭脸上露出惊色,心里却松了口气,国姓爷心里有谱就好了。 第四章悬尸示众 细细如珠帘的大雨,继续下着,追捕赵铭的朱国弼,带兵在巷子找了许久,依然没有发现赵铭的身影。 这时一名清兵开口道:“大人,让那厮跑了!” 朱国弼脸色阴沉,挥手道:“马锡是马士英之子,必须抓捕!你们把守各个路口,在城中张贴告示,我要让这奸贼插翅难飞。” 这次南京覆灭,与东林勾结左镇东叛,有很大的关系。 东林党人原本只是想,借助左良玉斗垮马士英,重新夺取南京政权,却没想到北面的满清忽然南侵,造成了整个南明朝廷在内忧外患之下,瞬间血崩。 东林党人也没想到,自己会玩脱,而他们一向以正人君子自居,自然不愿意承认,其实是他们搞垮了弘光朝廷,于是便想掩盖真相。 这就需要有一些人,来为弘光朝廷的灭亡负责,而这些人既然不是东林,那就只能是弘光帝自己昏庸,再加上奸臣马士英作怪。 弘光帝就一张嘴,怎么也说不过掌握话语权的他们,名声早就被他们搞臭,而马士英身后却有一大批马党的人,他们都有嘴,也能写书,做文章,会辩解,那东林要掩盖真相,就只有借机将他们杀了。 死人不会辩解,辩解的声音少了,历史就会相信他们的说法,而他们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现在马士英逃到浙中,拥立潞藩继续对抗大清,抓住马锡,不仅是解决一个马党的主要成员,还能要挟马士英,向豫王爷邀功。 大队的清兵,从街道上走来,隔着老远,赵铭就听见脚步声,连忙将郑森和何文成拉到桥下。 朱国弼站在桥头,左右观望,然后一挥手,“过桥搜!” 赵铭闻声心头一凛,他能听出,正是追杀他的那个声音。 不多时,大队的清兵通过石桥,赵铭三人屏住呼吸,听着清军的脚步声从头顶走过。 ······ 次日清晨,天空中依旧细雨霏霏,南京城中隐约响起成片的哭声。 赵铭忽然惊醒,他发现自己的听觉十分灵敏,远胜常人。 “大木兄、长庚兄,醒一醒!”赵铭推了推两人,他们在桥底过了一夜。 两人清醒过来,很快郑森也听到了声音,他眉头皱成川字,忽然急道:“建奴开始驱赶百姓出城,我们赶紧出去。” 其它时候,城门排查严密,只有清军驱赶大批人出城,才会放松警惕。 《明季南略》记载,建奴入城,分通济门起,以大中桥北河为界,东为兵房,居八旗兵,驰骑四占,驱百姓迁移,不许搬运物件,提男抱女,哀号满路。 ······ 赵铭三人悄悄从桥底出来,只见街道上到处都是无助的身影,他们混入人群中,随着背着包袱,抱着小孩,扶着老人的南京居民一起拥挤而行。 赵铭环首四望,这副场景,像极了他所熟知的另一场灾难,入眼俱是扶老携幼疾步逃难的身影,入耳俱是哭泣悲号之声。 酸秀才何文成看见这副场景,站在人流拥挤的桥上,泪流满面,捶胸痛哭,“呜呼哀哉,虎踞盘龙一夕休,江水不知愁,犹自滔滔日夜流。南渡立国一年,两都俱陷,大好河山毁于一旦,悲呼?愤呼?” 赵铭见他这样太过显眼,忙拉着他跟着人群往外走,很快就到了城门处。 这时一旁的郑森又愣住了,赵铭催他快走,郑森却站着抬手指了指,赵铭顺指看过去,心里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通济门的城头,挂着一排穿着明朝官袍的尸体,其中一人,正是赵铭看见过的刘成治。 “草你娘的建奴!”没来由的,赵铭的眼睛忽然就湿润了。 这时他看见城门处,贴着几张告示,其中一张正是捉拿自己,只不过画师可能是抽象派的,画像实在不像他清早在河边看见的那张脸。 “大木兄、长庚兄快走!”赵铭忙拉着两人,走出了门洞。 在他身后,一个满洲兵忽然抓住一个青秀的男子,打掉他的网巾,一头长发散落,原来是个要混出城去的富家小姐,清兵一声哄笑,将脸色惨白的小姐拉走。 赵铭感受到郑森身子气得颤抖,可还是将他推走。 三人一路无语,跟着人流走了数里,正走着,何文成忽然站住,“我不走了!” 赵铭眉头微皱,我好像救了个大麻烦,都已经出城,为何不走,“长庚兄,你又怎么呢?” 何文成双拳攥紧,“博安兄没看见城头吊着的忠烈之臣吗?我不能看见忠义之士被吊在城头,任由鞑子侮辱。我要把他们的遗体取下来安葬,两位兄台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赵铭眉头紧皱,心里盘算,“南京被清军占据,十多万清军待在城里,回去不等于寻死吗?虽然我也想让刘成治的尸首入土为安,但我不能回去送死,再说你一个酸秀才,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杀过鸡么?” 赵铭正要说话,旁边的郑森却点了点头,愤怒道,“好,我正有此意!建奴将尸体吊在城头,就是想威慑我们,让天下人畏惧,告诉天下人,这就是不屈服的下场。我们将尸体取回,既能让忠魂安息,又能让建奴知道,还有不屈之人,同时也让那些还有反抗之心的人知道,天下间还有志同道合之士,坚定忠义之士的抗清信心。” 说着郑森用火热的目光注视赵铭,“博安兄,你能说出每人尽一份力,何惧区区建奴之言,可愿意同行,为天下尽一份力!” “这~”赵铭不得不承认,如果能将那些清军吊着的尸体取下来,确实能打击建奴的嚣张气焰,也能鼓舞民心士气,为此死几个人,不算什么,是值得的。 问题在于,我不想死,而且我觉得自己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不能这么轻易的死掉,郑森也不能死,否则我穿越一回,把国姓爷整没了,那就真是罪过了。 “何文成,你真是惹祸精啊!“赵铭心中暗骂,一时无语。 这时郑森注视着赵铭,“博安兄要是不想去,那就算了,我不勉强。”说完他便冷淡的扭过头去,看向何文成,却说给赵铭听道:“长庚兄,建奴刚入南京,必然骄狂无备,我们并非没有机会!” 赵铭眉头一竖,我草,我是被鄙视了吗?国姓爷就是国姓爷,居然还会道德绑架和激将法,原来是个心机男。 赵铭沉默一阵,建奴现在确实骄狂,小心一些不是没有机会。 “好,我答应两位兄台,不过要等晚上动手,而且能成就成,不成也不强求,必须立刻离开。还是那句话,有用之身,不能轻弃!”赵铭沉声说道。 “哈哈!我就知道博安兄会答应的。”郑森高兴一拳捶在赵铭胸前,居然像是捶到一块铁板,于是变拳为爪,惊讶的看着赵铭。 赵铭吃惊的低头看着郑森抓住自己的胸肌,心念一动,健硕的胸大肌立时有节奏的跳动,惊得郑森赶紧松开手。 赵铭倒吸一口凉气,“马锡这小子身材不错啊,莫非练过金钟罩铁布衫?” 第五章神秘黑衣人 是夜凌晨丑时,正是人熟睡之时,南京城通济门的城楼上,几个昏黄的灯笼,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摇晃。 城楼下方的护城河里,水花轻微响动,三个脑袋从水中帽出来,湿漉漉的身体爬上岸。 “博安兄,你真专业,以前从过军么?”何文成将嘴里呼气的竹节收起。 赵铭露出得意的神情,脸不红心不跳的瞎编道:“萨尔浒后,建奴数次破口,那一年他们屠了济南,师父下山,留我守着道观,我问师父何时回,师父说盛世便回,我又问,那回不来呢?师父答,那便不回了。后来师父果然没回来,我就下山了。我的本事都是师父教的。” 这个故事是赵铭以前听的,现在套在自己身上,别人在问他家里的事情时,他就可以说从小上山,搪塞过去。 赵铭随便一说,一旁的何文成却被感动了,“盛世天下佛门昌,道家深山独自藏。乱世菩萨不问事,老君背剑救沧桑。博安兄你师父是哪一派·····” 又吟诗,你大爷的,赵铭现在真是有点烦他了,我随便一编,哪里知道哪一派,你不是为难我吗? “别出声!”一旁郑森手指向上指了指。 赵铭、何文成立刻噤声,头顶一队打着火炬的清兵巡视而过。 等他们走远,赵铭当即道:“方才在护城河那边时,看见他们巡视过去,现在又巡视回来,间隔大概一刻钟。看来建奴防守确实不算严密。” 南京六朝古都,繁华锦簇,关外来的悍夷,一入南京就忙着抢劫作恶,这个巡逻频率,还有巡逻的人手,可以说防守很松懈。 清军敢于这么松懈,并非没有原因。 明军实在不堪一击,而就算是不堪一击的明军,南京周围也没有了。 现在明朝江北四镇兵,三镇兵马投降,只剩黄得功在芜湖,多铎一入城得知弘光帝跑向芜湖,便派遣和托、刘良佐领兵去追,南京周围已经没有明军,他们自然可以骄狂,因为根本没有对手。 赵铭看向两人,对郑森道:“大木兄,我们两人上去。”然后扭头吩咐何文成,“长庚兄就留在下面接应。”说着赵铭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万一我们被发现,你就跑吧。” 南京城墙高大,何长庚细胳膊细腿的,自然爬不上去,郑森练过些功夫,赵铭白天试了试自己的身手,说飞檐走壁有些夸张,但确实非常了得。 说话间,郑森已经取出飞爪,手抡圆了一甩,便抛上城头,然后扯了扯,拉起黑布遮住脸,便斜蹬着城墙,慢慢往上爬。 郑森手脚麻利,很快就上了城头,然后轻脚跳下。 赵铭心道,怪不得国姓爷胆子大,确实有功夫。 当即赵铭也拉起黑布遮脸,只留一双眼睛在外,他后退几步,然后猛然加速,脚步蹭蹭,像跑酷一样,冲高两米,拉风得很,帅得没朋友。 不过他毕竟不是超人,还是一把抓着绳索,顺着绳子爬上城墙。 两人上了城头,左右一看,城墙上一片漆黑,巡逻的火炬还在很远的地方,不过翁城城楼和正门城楼中都有亮光,隐隐传来说话声。 南京是大城,城门都有瓮城保护,赵铭和郑森猫着腰,轻手轻脚沿着瓮城往城楼方向摸去。 翁城一转角,赵铭身子去忽人一僵,然后猛的又缩了回来,对面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是谁?” 郑森和赵铭脸色大变,骇得心头狂跳。 这时两边都不出声,过了半响,郑森觉得不对头,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便见两个黑影身子贴着城墙蹲着,脚边似乎还有一个人影。 赵铭也探出头,见他们偷偷摸摸,知道不是清军。 “真他娘的刺激!”赵铭拍了拍胸口,于是轻声回应,“自己人。” 对方也察觉到两人不是建奴,低沉的声音响起,“过来帮忙。” 赵铭和郑森出来,才看清两人拖着一具尸体,正是刘成治,原来想要夺回尸体的不只他们这一伙儿。 郑森激动了,仿佛找到了组织,两人刚接过来,还未来得急搭讪,城楼那边却忽然传出一阵夹杂着满语的叫骂,“什么人!有蛮子!” “不好,被发现了!”为首的黑影惊呼一声。 赵铭眉头一皱,不远处已经有打斗和惨叫声传来,城楼里一大群甲兵,抄着兵器蜂拥而出,瓮城楼也有一股建奴冲了出来。 远处巡逻的清军,听见动静,为首军官立刻一拔刀,“有情况,往回走!” 这时十多个黑影,拖着几具尸体跑过来,后面一人跑得慢,被追上的建奴,一刀砍中后背,惨叫一声扑死于地。 赵铭急道:“快走!” 几人架着尸体,就往回跑,这时从瓮城楼里出来清军,却已经挡住了他们。 黑影门与清兵战在一起,一名清兵一刀向赵铭劈来,赵铭身子一闪,顺便将郑森推开,“大木,你先走!” 清军甲兵又是一刀劈来,赵铭骇得再次闪过,对面的清军有些惊讶了,他握紧刀柄,上下左右横扫连劈五刀,赵铭都在惊恐中闪开。 清兵震惊之余大怒,又是一刀当头劈来。 “我草泥妈哟,还砍!”赵铭被逼急了,抬起就是一脚,迅疾无比,一声脆响,甲兵就趴下了。 这让赵铭微微一愣,恰巧又有一名清兵,从侧面劈来,赵铭一记侧踹就将他踢飞,那清兵撞在墙垛上,喷出一口鲜血。 一瞬间,赵铭眼里精光四射,他兴奋了,也开始找到了感觉。 “啊哒~”赵铭大喝一声,飞起一脚,又踹飞一人,然后以左脚为轴心,身子一转,右脚扫在一名清兵头目的脸上,健硕的清兵头目,身体立刻侧飞,砸倒几名清兵。 这一幕落在一群黑衣人的眼中,全都看傻了,中间被护着的首领,眼中射出火热的目光,“这位壮士是谁?孤王一定要招入麾下!” 不光黑衣人惊呆了,赵铭自己也傻了,这样精彩绝伦的身手,全程用腿,跟拍电影似的,刚才那几脚,老子简直酷毙了。 这时后面一阵喊杀声传来,赵铭回过神来,立刻挥手,“你们快走~” 第六章侥幸逃离 赵铭一声大喊,众人反应过来,郑森连忙指挥黑影们从城头坠下。 几名黑影反应过来,急忙将绳子套在为首黑衣人的腰上,先将他放下。 赵铭有些纳闷,这人好像没啥身手,爬上来做什么呢? “快走!”看见清军接近,赵铭挡在外围,大声喝道。 黑影们看见又一伙清军杀到,纷纷取了腰间绳索套住墙垛,翻身下城,而赶来的甲兵上来就挥刀狂砍,长矛乱戳,嘴角还发出一阵粗野的怪叫。 赵铭听不懂他们说的满语蒙语,总之肯定不是好话。 “我草泥马!”赵铭一手抓住刺来的枪杆,手一扯,脚一踹,将清兵踢飞,把长枪夺在手中,动作干净利落。 他接着以枪做棍,也没什么章法,就是力气大,速度快,转瞬间就打倒六七人,清兵纷纷倒地哀嚎。 赵铭被自己的生猛震惊了,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么猛,居然还是没将清兵的气焰打下去,反而激起了甲兵的怒气,穿着白色盔甲的满洲甲兵,纷纷怪叫着挥刀劈来。 赵铭觉得自己生猛异常,自己看着都怕,不想这些鞑子居然不怕自己。 这让赵铭大怒,他一直把枪当棍子使,只是把鞑子打得失去行动能力,不太敢杀人,可他见鞑子像野兽一样疯狂,刀刀想要自己性命,被逼急后,枪花一抖,迅疾刺出,就刺中一名甲兵的咽喉,然后用力一挑,尸体砸倒一片清兵。 “杀人了!”不过赵铭好像没啥感觉,反而手持长枪,杀得畅快淋漓,长枪矛头锋利,他长枪连刺,带起蓬蓬血雾,大枪一扫就打倒一片清兵。 “有种的放马过来。”赵铭手持大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悍勇的清军们终于面带惧色,他们一路打进江南,就没遇到过像样的抵抗,明朝的军队都是怂包,这种猛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蛮子,可敢通报姓名,你若投降,豫王爷必会厚待。”一名穿着白色盔甲的领催用生硬的汉话喊道。 “扬名立万,打出名气的机会来了!”赵铭心中一喜,干什么事情,讲究的就是一个名气,“老子姓赵名铭,鞑子有种来杀我!” 说完,他一脚猛踢地上刀柄,战刀飞射出去,直接捅入领催腹部,鞑子重伤倒地。 一阵骚动,清军士卒终于有些恐惧,另一名领催手一挥,手持战刀的士卒退开,一队训练有素的火铳手出现,他们迅速端起了鸟铳。 “博安兄,快走!”郑森骑在墙上一声疾呼。 “娘个劈的,火枪!”赵铭骇了一跳,转身就跑。 “砰砰砰!”清军鸟铳手齐齐开枪,硝烟弥漫,遮蔽视线。 白甲领催挥手扇了扇,风将烟雾吹散,墙垛上绳子还在,但人都不见了。 领催探出头来,见护城河里,十多个身影向外游,清军弓箭鸟铳一起招呼,弹丸射入水中,溅起一朵朵水花。 领催没有开城门追击的权限,他见黑影游走,气得一拳砸在墙垛上,“你们坠城下去追,你去报告王爷。” 南京城,宫城里,大殿中点着几十支大蜡,将里面照得通明。 一个头皮光秃秃,脑后留着铜钱大小头发,扎成鼠尾小辫,身上穿着精良白色甲胄,满身戾气的汉子,坐在大殿中间,身前的案子上摆着一只煮熟的猪头,上面插着一把匕首。 此人就是满清的豫王,多尔滚的弟弟,镶白旗的旗主爱新觉罗.多铎,他如今只有三十多岁,却已久经战阵,为满清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身上散发着骄横跋扈的气息。 在多铎身前,一名旗丁伏地禀报,有蛮子夜里偷尸,在通济门杀了三十三名旗丁,一个领催,还打伤了十多人,而对手只有十多人,且其中多数人是被同一人所杀。 “赵铭?”多铎皱起眉头,他没听过这号人。 大清兵入关以来,还没遇见过兵力比别人多,损失却比别人大的情况。 那些尸体是多铎用来震慑蛮子,让他们知道不降大清的后果,现在被人偷走,还杀了他三十多名士卒,这就是在打他的脸了。 多铎心里大怒,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这样的统兵大将,通常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传令李率泰领两个牛录出城追击,将这个赵铭抓回来,本王要拿他的心肝下酒!” “喳!”旗丁行了一礼,飞奔而去。 片刻后,通济门打开,吊桥落下,一员蓝甲清将,手提大枪,纵马疾驰而出,身后六百骑兵,马蹄“哒哒”的鱼贯出城。 赵铭等人游过护城河,便一路狂奔,跑了十多里,进入一片树林。 “博安兄,没有追兵,歇一会儿吧!”何文成双手撑着膝盖,肺都快炸了。 这时天色渐亮,赵铭闻声冲出去几步,才慢慢停下来,将左右腋下夹着的两具尸体放在地上,气喘吁吁。 众人也都跑得肺部炸裂,黑衣人们一个个都被赵铭给惊呆了,他们早就跑不起了,可是看见赵铭一手夹着一具尸体,再前狂奔,一个个也只能跟着跑。 这时见赵铭停下,众人立刻就倒在地上气喘吁吁。 “草,我中弹了!”赵铭忽然一声惊呼,一枚铅弹打中了手臂。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臂传来,赵铭背后惊出一身虚汗,我还以为我刀枪不入了,看来只是身体比一般人强,不知道是不是穿越后的影响。 郑森忙走过来,帮赵铭查看,要帮赵铭取弹,赵铭想要拒绝,可是条件有限,也没别的办法,反正没麻药可打,始终要取,便点头同意了。 郑森显然没有经验,烧红的匕首一阵乱戳,给他将铅弹取出,疼得赵铭直冒冷汗,他一动刀,赵铭身子就僵直的一挺。 这时一名黑衣人走过来,给赵铭伤口撒了火药,然后一点,便看见这位猛的不像话的仁兄,身子一挺,面孔狰狞的在地上打起滚来,嘴里不停的发出他们听不懂的方言,“草泥马哟~” 第七章建奴追至 一群黑衣人,看着方才大杀四方,一手夹着一具尸体,跑了十多里的猛男,疼得在地上打滚,不禁纷纷大跌眼镜,下吧都惊掉了。 方才赵铭太过勇猛,让他们潜意识里认为赵铭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好汉,而好汉就该像夏侯惇吞睛,关云长刮骨疗毒一样,可事实赵铭就是个普通人,而且很怕疼。 他对鞑子拳打脚踢,疼的是鞑子,现在弹丸击中他,疼的是他自己,这和勇不勇猛没关系,谁中弹谁知道,那是真的疼。 赵铭翻滚好一阵,看见众人围着自己,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而且伤口的疼痛似乎有所缓解,于是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有些尴尬的站了起来。 赵铭脸色微红,刚才确实有失威武的形象了,他心中不禁感叹道,“真他娘的疼,老子要是落在鞑子手里,不用给老子上刑,老子肯定就什么都招了。他娘的,一定不能落在鞑子手里啊。” 这时方才给赵铭处理伤口的黑衣人,拉下遮面的黑布,抱拳道,“鄙人杨文骢,字友龙,不知三位豪杰姓名。” 何文成先作揖道:“学生何文成,字长庚。” 郑森一抱拳,“学生郑森,字大木。” 何文成一乞丐,郑森虽是郑芝龙之子,可是此时也不出名。 这时赵铭已经恢复过来,他想起自己刚才的神勇,有些骄傲的一抱拳,“我赵铭,字博安。” 说完,他扯下遮脸的黑布,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孔。 对面的杨文骢看见他的脸,却一下愣住了,脸上遂即大喜,“这不是我大侄子马锡吗?怎么名字都改呢?” 杨文骢的夫人,是马士英的妹妹,而他又是马党干员,自然是认识赵铭,只是赵铭并不认识他。 马锡的结局是北兵过江,枭首于市,而杨文骢的结局同样不好,他从江南逃到福建拥立隆武皇帝,清军破仙霞关,杀至蒲城,杨文骢全家三十六口被杀,而即便如此,他也没落下一个好名声。 因为他是马阮一党,所以在《桃花扇》中被刻画成一个小人。 赵铭有些惊讶,眼前这人怎么这副表情,一直盯着自己看,他心里不禁一凛,“难道他认识我?” “咳咳~”正在这时,那为首的黑衣人,忽然一阵轻声咳嗽,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杨文骢回过神来,忙介绍道:“三位豪杰,这位是~~~” 黑衣人挥手打断了杨文骢的话,潇洒的走上前,拉下遮面的黑布,露出一张四十多岁饱经风霜的脸,他满脸微笑,开口说道:“鄙人唐南阳,是他们的首领。我观三位都是忠义之士,不知可愿意与我一起抗击建奴,匡扶社稷!” 赵铭微微皱眉,大家也不是很熟,并不清楚底细,这人脸怎么那么大,上来就要招揽我们。 虽然这群人也都是好汉,但是要招揽他们,显然级别不够,也没有那个实力。 三人对视一眼,不好怎么作答,他们早就商议好了,准备跟郑森回福建,而赵铭也觉得,眼下只有福建郑家还有一战之力,他直接抱拳,不是很给面子:“这位老兄,我们不打算在此久留,我劝你们也不要在江南逗留。” 气氛一下尴尬了,郑森也不可能跟一个来路不名的人混,而且郑家有钱有兵,回去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他转移话题道:“还是先让忠臣入土为安,然后快点离开吧。” 杨文骢心里还处于震惊中,自己大侄子有几斤几两,他很清楚,也就半年没见着,没想到他居然变得这么勇猛。 杨文骢一直盯着赵铭,可赵铭却完全无视他,再加上赵铭把名字都改了,明显不想让人知道他是马锡,这让他以为赵铭有什么别的想法,倒也不敢贸然相认。 这时他忙出来为唐南阳解围,“对,还是先让忠臣入土为安要紧。” “哈哈~”唐南阳笑了笑,顺着台阶下来,“你们说的对!” 当下,黑衣人们在地上刨出两个大坑,将刘成治和黄伯端掩埋。 那个唐南阳将手指割破,在两人的墓碑上提字,他想了想,一书大明忠臣刘成治,一书大明忠烈黄伯端,落款则是唐南阳敬题。 两位老大人,不屈而死,薄棺都没有一口,只是用布一包,便埋入土中,众人心中都不是滋味。 树林中一片荒凉地中,多了两座新坟,凄凉无比,赵铭站在坟前一时无语。 这时何文成又泪目吟诵道,“北虏兴兵至金陵,弘光失措夜奔行;勋贵膝软臣皆佞,尽忠死事元公鸣。” 赵铭看着何文成,长得十分清秀,如果不是按过他的胸,赵铭都怀疑他是个女人,太多愁善感,把他也整得伤感不已。 这时唐南阳带着众人,给两座新坟行了一礼,众人聚集在一起,正要商议后面该怎么办,一名黑衣人却忽然跑过来,急声禀报道:“主公,建奴骑兵追来了!” 众人一惊,唐南阳沉声道,“有多少人?” “有六百多骑!”黑衣人语气惊慌。 就在这时,树林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李率泰手提大枪,骑在战马上,阴鸷的目光扫视四周,心里盘算那伙南蛮没有骑马,算路程应该快追上了。 他追踪水泽,顺着蛮子逃跑的方向追击,而随着时间流逝,南蛮的衣服已经干得差不多,到这里已经没有了可追踪的记号。 他打量着远处的树林,眉头一皱,勒住马缰,大声喝令,“去树林里看看!” 这时,赵铭听见动静,急声道:“建奴进林了。” 杨文骢有些慌了,他死不要紧,可唐南阳不能有事,于是急声道:“主公,你先走,我掩护你。” 唐南阳沉着脸,神情阴晴不定,“走不掉了,外面都是骑兵,出去就会被发现,我们怎么可能跑赢骑兵。” 黑衣人闻语,一个个没有害怕,反而神情决然,纷纷拔刀,“我等誓死保护主公安全!” 这时清军骑兵已经进入树林,郑森舔了舔干裂嘴唇,喉结蠕动,“可是不动,一旦被发现,我们十多个人,怎么可能是六百鞑子的对手?” 众人一阵沉默,一筹莫展,何文成道:“反正不能被鞑子俘虏!” 这时赵铭却从一名黑衣人手中,拿过一柄绣春刀,长出一口气,站了出来,“我将他们引开,你们找机会跑吧。” 郑森、何文成一下呆住了,“博安兄,我们一起去!” 赵铭耍了个刀花,对郑森道:“不行,大木兄,以后打仗,不能带女眷,也不要轻信敌人,能打下来,就别他娘的废话。” 郑森一头雾水,赵铭说完,便毅然向外走去。 留在林子里,被鞑子发现,一旦被包围,那就大家一起完蛋,趁着鞑子没有合围,将鞑子引走,而凭借我的体力,或许能够逃脱。 三人说话时,唐南阳沉默着没有说话,心中感叹道:“赵博安是个猛将,可惜了!” 等赵铭走远,他忽然出声道,“文骢,你挡住我看博安的背影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都来做我新书的投资人吧。) 第八章常山赵子龙 赵铭握着战刀,毅然决然的往前走,心里不觉有些伤感,“真他娘的悲壮,想想以前搬砖,浑浑噩噩,现在能壮烈一回,做个好汉,也不枉来一遭。草泥马的,值了!” 他正往前走,身后脚步声传来,他回头一看,发现一人跟了上来。 郑森腰里插着把刀,手里拿着一张弓,快步追上来,他见赵铭回首,立时站住,装作很风轻云淡的道:“长庚没有缚鸡之力,我让他留下了。” 赵铭惊道:“你怎么过来了!” 郑森舔了舔嘴唇,“我寻思着我还是能帮你点忙,况且你一个人未必能将鞑子全部引走。” 赵铭心道:“你要是挂了,我罪过可就大了。”不过他见郑森一脸决然,一副要舍命陪君子的表情,明显是担心自己,忽然又笑了,他心中有些感动,捶了郑森胸口一拳,豪迈道“那好,到时候跟紧我!” 虽说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两人之间却建立了男人间深厚的革命情谊。 当下两人一路无语,没走几步,赵铭一挥手,喉结蠕动,“等会先抢马,然后就往外冲!” 此时,大批清军已经进入树林,他们分成多股,开始搜查林子。 赵铭有些紧张,他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骑马,不过明朝虽然缺马,但马锡毕竟是大户人家,应该是骑过马的,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会骑。 江南的树林不像北方,枝叶茂盛,赵铭爬上一棵树,郑森也爬上一棵,藏在茂盛的枝叶中,观察着靠近的清兵。 这时十多个穿着蓝色衣甲的骑兵,搜寻过来,远处唐南阳等人,影藏在灌木丛中,神情严肃,黑衣人们纷纷握着战刀,盯着从各个方向逼近的清兵。 赵铭躲在一棵树上,看见身下清兵的铁盔和盔缨,忽然从树上跳下,一脚便将清兵踢飞,然后夺了战马。 他两脚踩住马镫,拉住马缰,控制躁动的战马,几乎同一时间,郑森也抢了一匹战马。 “驾!”赵铭一拔马缰,战马疾驰而出,马匹猛然加速,险些将他甩落下马。 他们两人并没有抢前面的骑兵,也没抢中间的清兵,因为容易遭受攻击,而是将后面两名清兵扑下战马。 前面的清军听到动静,连忙拔缰,等调转马头,两人已经提起了马速,疾驰而走。 “南蛮子在这儿!快追!”清军骑兵大声疾呼。 他们说的是汉话,是汉军正蓝旗的人,不过显然没把自己当汉人了。 一时间林子里数百骑兵,纷纷扯动缰绳,催马杀来。 “嗖嗖”身后传来破空之声,箭矢落在赵铭身边,鞑子骑兵从四处奔来,想要围堵赵铭和郑森。 奔驰中,郑森弯弓搭箭,回头一连三箭,后面清军应声落马,让追击的清兵大惊失色,降低了马速。 赵铭和郑森冲出树林,在树林外监视的一队骑兵,立时纷纷催动战马开始冲锋,二十多名清军迎面杀来。 他们早料到,如果林中藏人,见骑兵搜林,肯定惊慌出林,届时骑兵一冲,就把他们解决掉了。 郑森跟在赵铭后面,觉得喉头干涩,心脏狂跳,他练过些武艺,在南京时也曾与执垮斗殴,一人对上十多个家丁流氓不落下风,可真正厮杀还是头一遭。 这让他感到兴奋,同时也有些害怕,他看着赵铭的背影,为了给自己壮胆,奔驰中大声呼喊。 赵铭奔驰起来,便有了感觉,仿佛老司机,眼见接敌,还扭头对郑森道:“不要怕,跟着我冲出去。” 灌木丛中,杨文骢手抓住树枝,看见两骑冲向二十多骑,估计他的大侄子要完了。 这时他不禁想,一定是朝廷的覆灭,让大侄子深感羞耻,所以不愿意认他父亲,毕竟朝廷是在我们马党手里完的,被钉在耻辱柱上,不可避免。 唐南阳拍了拍杨文骢的肩膀,安慰道:“等匡扶社稷后,我必然亲自作一篇祭文祭奠。” 何文成泪目惊呼,“撞在一起了。” 二十名清军骑兵,锋矢阵形冲锋,为首是个佐领,他手持一杆铁枪迎风而来,单手持枪直接捅向赵铭,铁枪枪头锋利,借着战马的冲击力,足以戳死任何敌人。 佐领信心满满,他从征多年,这样的冲锋中,被他戳下战马来,又被后面马蹄踩成肉泥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而这次也不例外。 铁枪刺出,却没有捅中赵铭,枪杆反被一把抓住,领催一扯,恰似蝼蚁撼泰山,纹丝不动,而就在他震惊之时,赵铭一刀挥来,佐领脖子一凉,视野迅疾变得开阔起来,头颅在半空翻滚,然后落在地上。 赵铭夺了铁枪,将刀一丢,便挥舞着铁枪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顷刻间,将清骑杀穿,后面留下一地的尸体。 李率泰提着铁枪,领着几十骑奔驰过来,看见两个蛮子杀穿二十多骑,突出重围,目瞪口呆。 李率泰看的是清清楚楚,如此猛将,怕只有大清巴图鲁护军统领鳌拜,还有平西王吴三桂能与之一较高下。 江南居然有这样的猛将,他惊诧之下,忘了下令追击。 “咦,怎么又回来了!”李率泰忽然惊奇的发现,已经冲出去的两名骑兵,一个迂回,居然又杀回来了。 “他们要干啥子?”李率泰心头一寒,只见赵铭挥舞着铁枪,直接向他冲来。 原来是赵铭冲出去后,见清兵没来追自己,于是又杀了回来。 唐南阳震惊了,“赵博安,真常山赵子龙也!” 赵铭举起血淋淋的大枪,一声怒吼,“杀!” 他这一声吼,比张飞还猛,李率泰震得耳膜生疼,他大惊失色,拔马就走,赵铭纵马直追,郑森张弓搭箭给赵铭掩护,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正追着,“嗖嗖”十多只箭矢射来,赵铭挥枪格挡,打落大半,但还是有一箭,射中了他肩窝。 “我草泥马哦!”赵铭大怒,正要冲散射箭的骑兵,一旁的郑森发现清军骑兵正聚拢过来,却急忙大喊,“博安,快走!鞑子围上来了。” 方才清兵搜林,六百骑兵分成多股,兵力分散,现在他们正聚拢过来。 赵铭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六百骑兵的对手,立马一拔马缰,大声吼道:“大木,跟我走!” 两骑拔马,一人在前舞枪,一人开弓射击,潇洒的往东面杀去。 “额真,蛮子跑了!” 李率泰惊魂未定,勒住马缰,看见绝尘而去的背影,遂即恼羞成怒,他脸色涨红,“给本将追,他们就是豫王点名要抓的人。” 近六百清兵,纷纷猛打马臀,向东方追击…… 等清兵走远,唐南阳等人钻出树林,他目光盯着赵铭远去的方向,心中一阵可惜,早知道赵博安如此勇猛,孤王就跟他一起冲了。 这时,他对没能收服赵铭,懊悔不已,半响才一挥手,“走,我们去浙中!” 赵铭与郑森一路奔驰,马匹跑得口吐白沫,又撒开丫子狂奔,一路钻林子,到天黑后,终于摆脱了追击。 一日后,南直隶常州府,长江边上,两个狼狈的身影,站在岸边,看着空荡荡的江面。 两人一时无语,半响后,赵铭一脸懵逼的看着郑森,“大木兄,你们郑家的水师呢?” (签约了,求推荐啊。) 第九章唐王朱聿键 赵铭和郑森站在滔滔长江边,江面上一块木板都没有。 “大木,你确定你们郑家的水师在这里吗?”赵铭舔了舔嘴唇。 郑森看着空荡荡的江面,也不敢打包票了,“我四叔是江防总兵官,他给我送信,让我赶到常州上船,我也不知船哪儿去了。” 郑森的四叔郑鸿逵防守镇江一线,在清军从别处渡江后,明军一哄而散,他便率领船队撤出了长江。 赵铭心里没底,难到我影响了郑森的轨迹,搞得他回不成福建呢? 这时郑森看着江面半响,确实没有船,只能无奈的叹气,“或许他们等不到我,已经先走了。这下我们麻烦了,不知道长庚和唐南阳那伙人怎么样呢?” 赵铭看着江面也是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没地图没导航,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走。 “他们应该没事,鞑子几乎全来追咱们了!”赵铭随口应付了一句,心里想着本来打算跟着郑森去福建,不想把郑森给连累了。 这让赵铭心情有点低落,忽然他眉头一挑,想起什么,“福建~唐~南阳,那人不就是唐王朱聿键吗?” 郑森愣了下,疑惑道:“唐王?” 赵铭忽然想起那个在南明历史上,还算不错的皇帝朱聿键。 这位仁兄是明朝的唐王,而唐藩的封地,正好是河南的南阳,可不就是唐南阳吗? 赵铭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怎么事先没想到,还那么牛逼轰轰的没将唐王放在眼里。 朱聿键是南明的第二位君主,弘光朝灭亡后,他逃到福建,被郑芝龙、黄道周等人拥立为帝,建号隆武,便是著名的隆武皇帝。 在明朝的皇帝中,朱聿键算是雄才大略的一位,甩了弘光、永历几条街,也是唯一有机会力挽狂澜的皇帝,只可惜他个人的力量不足,加上郑芝龙出卖,最终于汀州被掳,绝食而亡。 “居然是唐王!”赵铭心里后悔起来,仿佛错过了五百万,他扭头对郑森道:“大木,你还有别的办法没,没有我们就去找他们!” 郑森不太理解赵铭为啥这么高兴,跟捡了宝贝似的,不就是一个唐王吗? 老朱家子孙太多,亲藩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个,郡王就更多了。 唐王虽是亲藩,可是血统与神宗一系已经离得太远,其关系大概是,从他往上倒九代,有一个共同的祖宗朱元璋,早就出了五服,就跟刘备那个中山靖王之后的名头差不多,世系远得不能再远了。 虽说现在弘光朝完了,要找个藩王来继承皇位,但是得在桂藩、惠藩中找人继承,再退一步也该在潞藩这些血缘近的藩王中找,肯定轮不到八竿子打不到的唐王。 “眼下也只能如此。”郑森望着江面,既然没有战船,那就只有走回福建了。 ······ 在清军骑兵去追赵铭后,唐王等人出了树林,便疾步逃离。 同赵铭一心想去福建不同,唐王并没有听从赵铭不要在江南逗留的建议,而是选择去浙中。 何文成已经知道了唐王的身份,行走中问道:“殿下为何要去杭州?” “南都倾覆,天下无主,马首辅退至杭城,必定拥戴新主,重建朝廷,统筹抗清!”朱聿键杵着木杆,一边跋涉,一边气喘吁吁的说着。 他心里想着,弘光朝灭亡后,对忠明势力而言,迫切需要有人扛起反清义旗,然后大家在这面旗帜下,对付共同的敌人。 现在本就是敌强我弱,如果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忠明势力还各自为战,那就会被建奴个个击破。 因此在杭城另立新君,迫在眉睫,要是杭州的那些藩王跑了~ 这时朱聿键杵着拐杖,望向东面,目光深邃,“如今生死存亡之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朝廷在哪里,孤王就在哪里,孤要与大明共存亡。” 何文成动容了,这样的藩王真不多见,他看向朱聿键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只觉得这位殿下,比那个舍弃南京,抛弃百姓,深夜逃走的弘光帝,不知道强了多少。 一时间,何文成甚至在想,如果大明的皇帝,是这位殿下会怎么样? 朱聿键用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何文成看向他的目光,脸上露出微笑,忽然不经意的问道:“长庚啊!你和博安是什么关系?” 朱聿键对于赵铭那威武的身影,始终恋恋不忘,心里盘算着,“孤根基单薄,若得赵博安相助,必能成就一番大业。这个何文成和赵博安是一起的,孤通过他或许能招揽赵博安。” 何文成有些伤感,赵铭和郑森引走六百清兵,生死不知,让他很担心两人的安危,“博安兄和大木兄是学生的救命恩人,学生与他们也是刚相识不久。” 朱聿键有点失望,不过他并不死心,还是想知道的多一些,“赵博安当世猛将,郑森也是难得的人才,若能为国所用,是大明之福啊!孤想替朝廷招揽人才,长庚你知道他们什么来历吗?” 何文成不加迟疑,“博安兄是北直隶人,他自己说他是个道士。” 朱聿键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居然是位隐士。” 一旁的杨文骢听着他们的谈话,欲言又止,这时何文成又道:“大木兄家世则比较显赫,他父亲是福建总兵郑芝龙。” “什么?”朱聿键手里的木棍惊得掉在地上。 何文成忙将木棍捡起,“殿下这是?” 错过赵博安这样的猛将就算了,孤居然还错过了郑芝龙的儿子,难道这是天意吗? 朱聿键差点捶胸顿足,心中懊悔不已,若能得到郑家支持,大事可期啊! …… 赵铭和郑森转到向南,两人一路无语,刚走没多远,远处一队清军骑兵从官道上奔驰而过,扬起一道黄尘。 两人忙隐藏起来,等清兵走后,刚出来没走两里路,又见鞑子骑兵奔驰而来,两人又钻了草从。 这时郑森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奇的望了赵铭一眼,“博安兄,你累不累?” 赵铭目光注视着道路上的骑兵,已经第三波了,随口道:“不累!” 郑森惊讶道:“这都快三天三夜,你还有伤,居然不觉得累!” 赵铭低头看了自己的伤口一眼,也有些惊讶,遂即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累了。现在天色快黑了,鞑子又在过兵,我们休息休息。” 于是两人就地休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郑森忽然感到有人在推自己,他立刻睁开眼睛,赵铭小声说:“你听,好像有一大群人过来了。” 郑森凝神屏气倾听着,南方不远处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至少四五千人往这边过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欢迎大家加入起点新书投资团,助我一臂之力。感谢势不可荡的1000,枫o0顶到你爽的500,天堂守门员O地狱看门狗的500,执念这份情,千里之外还有什么,贼阿七的打赏) 第十章江阴死地 “这一带还有官军吗?”赵铭隐约间听见有惨叫声。 “应该没有!”郑森说了一句,又肯定的点头,“即便有也是散兵游勇。” 弘光朝将防御清军的兵力,都放在江北,左镇东叛后,马士英调黄得功去抵挡左镇,这时多铎乘虚而入,刘良佐先降,刘泽清和徐州镇后降,弘光朝的兵马就全完了。 正是因为没了兵,长江天堑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守,多铎才能渡江。 现在除了几支官军残兵,跑去了浙江,江南已经没有官军。 郑森是国子监的学生,时常和同窗们讨论局势,对江南的情况比较了解。 赵铭看了看天色,才麻麻亮,“那我们在藏一会儿。” 不多时,听得清晰的喊杀,大片的人潮漫野而来。 “是百姓!”郑森皱起眉头。 这时赵铭也看见了,一支没有旌旗,没有队列,队伍中老幼俱有的人马,拿着扁担、粪叉、毛竹当做兵器,正被一支千余人的官军追杀。 郑森看见这群人,没有盔甲,大多穿着布衣,不少人的裤腿甚至都挽到了膝盖,衣服和腿上沾着泥巴,显然是刚刚从地里上来的,手里操着种地的家伙,就同打着绿旗的明朝降军干上了。 “是绿营兵!”郑森咬牙切齿。 赵铭皱起了眉头,他正纳闷这些人怎么还穿着官军的衣甲,原来是投降的绿营兵。 两人远远看见,绿营兵漫山遍野而来,那伙百姓且战且退,情况已然是万分危急,随时都有被合围的可能。 只是这些清军似乎没有合围的意思,一直不肯将这群百姓围住,只是在后面不紧不慢的掩杀,有清军士卒拿着鸟铳,将百姓当做鞑子一样射杀,百姓一个接一个倒地。 郑森恨得牙痒,拿起弓箭就冲了出去,赵铭没拉住他,见此也只能抄了长枪跟了出去。 郑森站在林子边缘,将弓弦扯得浑圆,一箭过去,一名绿营兵应声而倒,紧接着他第二箭又已经发出,又射倒一人。 正追杀的清兵,忽然遭受袭击,微微一愣,回过神来两名骑兵立刻纵马杀来,身后十多名步军,也大叫的扑向郑森。 郑森一箭射落一名骑兵,赵铭一枪插入地面,猛的一挑,一团泥土,打中另一骑,那骑兵慌忙抵挡,被赵铭一枪捅落下马。 两人翻身上马,故技重施,赵铭在前冲,郑森射箭掩护,追击的清兵漫野散开,没有什么阵形,而且以步军为主,居然被两人弄得手忙脚乱。 这时拿着各种武器的百姓们见此,在一个中年人的带领下,迅速逃离,往北奔去。 旷野上忽然响起一阵号角,一名骑着杂毛马的清将,领着一队骑兵赶来。 “作死!”来人大怒,身后一将便拍马而出。 赶来的清军看见两人,来回奔驰,前头的绿营兵见他们生猛,纷纷闪避,不愿意上前拼命。 绿营兵就是这个样子,有便宜就占,遇到硬茬就出工不出力,一个个猴精的很。 他们被杀了十多人,便不在紧追了。 骑着杂毛马的清将,正是降将刘良佐,绰号花马刘,是四镇之一,封广昌伯。 多铎南下,他率十万人投降,引起了连锁反应,使得明朝的江北防线奔溃。 这时他看见自己属下大将杀出,眼角余光看了身边清贝子屯齐一眼,微笑道:“贝子爷放心,两个刺头无关大局,这些暴民抗拒大清的剃发令,一个都走不掉。” 屯齐眯眼看着远处厮杀的赵铭和郑森,“我听人说,豫王爷派六百骑追杀一伙蛮子,结果却被他们杀出重围,还差点杀了李率泰,不会就是这两人吧?” 刘良佐眉头一挑,回过头来,正好看见他手下部将徐虎,纵马前去接战。 转瞬间两骑将要相遇,徐虎突然伏下身去,手中枪杆就要去扫赵铭的马腿,却不料,赵铭速度迅捷,直接将手中长枪投出,正钉在徐虎胸口。 一声惨叫,徐虎身体便倒飞出去,他的尸体还没坠地,赵铭已经飞马而至,一把抓住大枪,就势一甩,将尸体抛飞,大枪抽出,尸体砸倒一片清兵。 刘良佐神色大变,眼珠惊得凸起,不可置信道:“不会这么巧吧!” 屯齐大声怒吼,“兀那南蛮,通报你的姓名!” 赵铭正杀得起劲,这些绿营兵比前面遇见鞑子好对付多了,他们虽然人多,但没什么骑兵,步军根本追不上他。 赵铭听见喊声,寻声望去,便见一处大旗下,驻立着几人,二话不说,便催马杀来。 “我赵铭,赵博安是也!” “我郑森,郑大木!” 两人奔驰中,还不望通报自己的姓名。 “是他,真是他!”刘良佐惊了,身边士卒立刻纷纷上前全力阻击,却挡不住来人。 这让刘良佐大为惊愕,而身后就是主帅,清兵们也终于开始拼命。 正当赵铭砍瓜切菜般突入清军中时,一支冷箭射中赵铭,赵铭疼得龇牙咧嘴,在清军的眼中却看成了他怒发冲冠,惊得刘良佐急声大喊,“火铳!” 赵铭折断箭杆,正要继续冲杀,见前方出现一道人墙,抬起火铳,才一拔马缰,迂回着北奔。 屯齐看在眼里,“不想蛮子中也有如此猛将!” “贝子爷,追还是不追!”刘良佐心有余悸,看着北方走远的背影。 屯齐定睛一看,“追,怎么不追,不能放虎归山!” 赵铭且战且退,身上多处受创,逐渐退到一座城池下面,身后百姓鱼贯涌入城中,片刻间只剩他和郑森驻马城外。 “博安进城吧!”郑森看见远处越聚越多的清军步军,急声喊道。 赵铭手提滴血的铁枪,两人双骑而立,仿佛赵子龙单骑退敌,帅得不行。 他享受着清军对他的恐惧,逐渐喜欢上了战场上厮杀的快意。 “还有谁!”赵铭威风凛凛的喊道。 远处清军无人敢上前,赵铭得意的狞笑道:“那好,都给老子站着别动,老子要进城了!” 说完,赵铭一拔马缰,回过头来一看,只见远处城门上,刻着两个大字,“江阴!” 一时间,没被清军吓着的赵铭,瞬间呆立,我一心想去福建种田反攻,怎么跑来这个死地,“草泥马哟!” (感谢三郎的500,贼阿七,汉之光武的打赏,求推荐,求书单) 第十一章赵日天 看见城门上的江阴二字,赵铭呆住了,像是被雷击了一样,“我刚逃出南京,摆脱清军的追杀,没想到又鬼使神差的来到江阴城下,这不坑我吗?” 赵铭历史知识虽然浅薄,但是江阴八十一日、嘉定三屠还是知道的,这个难度可比离开南京大多了。 如果没有记错,很快就有十多万清军,包围江阴城,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然后死命攻打。 弘光元年,清军占据江南,发布剃发易服令,强迫天下汉人留辫子,改易满人的衣冠发服,从精神上和文化上奴役汉人,摧毁汉族自信。 为了头发这件事情,江南人头滚滚,他并不是简单的剃个头,换件衣服的事情,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政治目的,催毁汉人精神,确立满族的统治地位,确保满人不被汉人同化。 一个民族的自信,来源于他的文化,以及创造的文明,你穿的衣服,剃的辫儿都是满人的东西,汉人还有什么自信,精气神就毁了。 这就像后世,即便国家已经相当强大,可国人看见白人,心理上总是不自信,便是因为吃穿住行、教育、科技、文化、价值观等等,都是西方的标准,怎么自信? 赵铭知道剃发令一出,江南鼎沸,引起江南士族和百姓的激烈反抗,江阴城就是当时的一面大旗,十万百姓在二十余万清军的围攻下,坚守八十一日,城破之后,义民无一降者,仅老幼五十三口躲在佛塔中侥幸逃脱。 “这里是比南京还要危险的地方啊!”赵铭勒马驻立在城门前,一时失神。 “博安兄,快走啊!”郑森见赵铭不动,急忙催促一句,“建奴杀来了!” 赵铭回过神来,扭头见清军汇集,只能硬着头皮打马入城,两人刚进入门洞,吊桥就被拉起。 这时城里一名道服网巾的中年人,在一群年轻面孔的簇拥下,迎接上来,周围的百姓看见两位豪杰进城,齐齐欢呼,“好汉!豪杰!” “鄙人陈明遇,敢问两位义士大名?”中年人拱手作揖。 这人就是陈明遇,赵铭不禁打量一眼,三十多岁,国子脸,一对剑眉,气势不凡。 “晚生郑森,字大木!”郑森豪迈一抱拳,面露骄傲之色,在欢呼声中,有些飘飘然了。 近几天的事情,虽有些惊险,但也够刺激,让郑森很享受被众人崇拜的感觉。 赵铭扫视街道两侧,围满了一张张激动的面庞,他很快也镇定下来,豪气的一拱手,“我赵铭,赵博安!” 既然城已经进了,那便既来之则安之,江阴能守八十一天,时间还长,我怕个卵子。 我武功如此了得,先在这里杀杀鞑子,赚取名声,积累声望,然后在找机会突围,或者改变江阴的命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赵铭心稍微安定了,上天赐给他的武力,让他十分自信,“失算了,老子该字日天才对,现在改不晓得来不来的急!古人好像还有个号,不知道我能否号日天,是否犯忌讳?” 这时陈明遇激动道:“郑兄、赵兄,建奴推行剃发令,声言留头不留发,欲毁我祖宗衣冠发服,摧我士族精神,江阴绅民,头可断,发不可剃,已决定抗清。两位仁兄可愿意加入我们,保身上衣冠发服,祖宗尊严!” 周围的生员,还有百姓一脸期待,都再说,“壮士助我们一臂之力吧!” “建奴安敢如此,欺我大明无人焉?”郑森闻语大怒,剃头发可是大事,蒙元也没下这样不要脸的法令,他一抱拳,“森愿尽全力!” 陈明遇脸上大喜,又看向赵铭,他听先进城的百姓说过被两个豪杰相救,知道拿枪的豪杰十分勇猛,而他刚在城上,也看见了赵铭勒马驻立,清军不敢向前的场面,心中很是吃惊。 现在江阴城中,还是一片混乱,城中还有分歧,有这两位相助,必然会坚定绅民抗清的决心。 “赵某自是愿意!”赵铭昂然于马上,忽然低头指着胸前插着的箭杆,“不过陈先生能否先安排一个郎中给赵某瞧一瞧箭伤啊!” 陈明遇这才反应过来,忙扭头吩咐,“快带赵壮士去杏春堂!” 清军在城外集结,陈明遇吩咐一名叫许用的生员,带着赵铭去城中一家药铺,赵铭看郑森犹豫,“大木,你就帮帮陈先生吧!” 郑森知道赵铭身体壮实,“那好,我就不陪你了!” 赵铭被叫许用的书生带着,一路交谈着,来到医馆外停下,赵铭翻身下马,走到门前,便见里面躺着不少受伤的百姓,一个个身上缠了白布,脸色苍白,呻吟不止。 “你这人站在这里干啥,到底是进还是不进啊?”医馆外一个身穿劲装的小姑娘,端着一簸箕草药,站在赵铭身后嗔道。 白面书生许用见了姑娘,有些生怯,“枝枝姑娘,赵兄台是来治伤的,还请杏春堂给看一看!” 姑娘撇了赵铭一眼,这人身上插了根箭头,衣服被血水浸透,居然跟没事人一样,好生奇怪,惊得她赶忙掩住了嘴。 赵铭低头看见小姑娘,眼前一亮,是个纯天然的美人儿,他脸上立刻摆出冷峻的神情,那坚毅俊朗的面孔,那狂野不羁的眼神,那唏嘘的胡渣子,都散发出着强大的男人气息和魅力,让小姑娘没来由的一阵心跳。 “进来吧!”小姑娘也是阅人无数,风流倜傥的公子也没少见,可看一眼,就让她面热心跳的还真没有过,她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说了一句,便往里面走。 赵铭进了医馆,在外面坐下,不多时来了个老郎中,看了看他的伤势,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请壮士把衣服脱了!” 小姑娘一听,忙转过身准备出去,一名小旗却领着四个士卒,闯了进来。 这几人衣甲歪斜,贼眉鼠眼,没有一点军队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为首的小旗官,跨进医馆,便一脚将椅子踹翻,嚣张至极的喊道:“刚才过来治伤的小子呢?”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医馆,出去!”小姑娘见了,倒不怕他们,反而厉声喝道,有些泼辣。 小旗眉头一挑,“小娘子,没你事,滚一边去。老子奉命捉拿奸细!” “头儿,应该就是那厮!”旁边一名士卒,目光在大堂里扫了扫,指着赵铭说道。 小旗立刻挥手,“娘的,带走!” 正准备脱衣的赵铭,心里有些诧异,不过还是不慌不忙的站起来,迎着几个兵痞走过来。 “你们找我?”赵铭微笑道。 几个兵痞将他围住,为首的小旗打量他一眼,身上的箭头和血衣把他震住了,他咽下一口唾沫,“陈守备找你说点事情,识相的跟老子走!” 赵铭冷笑一声,忽然出手,一脚直接踹出,将小旗踢得倒飞出去,趴在院子里不动,然后左右一记侧踹,瞬间又踢飞两人,最后身子一转,右脚横扫只接踢在后面两人的脸上,将他们踢得身体旋转,砸在药架上,簸箕药材撒了一地。 小姑娘嘴巴张大,被赵铭的动作惊呆了,赵铭单腿独立,保持侧踹的姿势,脚活动一下,才帅气的一收腿。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推荐) 第十二章城中暗流 小姑娘和送赵铭来的书生许用,都看傻了,这也太厉害了吧。 赵铭在小姑娘闪光的眼睛注视下,大步走了出来,一把将躺在院子里的小旗官提起。 小旗胸前衣襟被揪住,双脚被举着离开地面,脸上满是惊骇,双脚乱蹬着空气,急忙赔罪道:“好汉,都是误会啊!” 赵铭心里有些疑惑,陈明遇没理由拿我,这伙人谁派来的,他并不松手,“你小子是谁?” 小旗挣扎几下,发现赵铭力大无比,他就跟鸡儿似的被提起,根本挣脱不开,于是只能放弃,赔笑道:“好汉,小人刘四,是陈守备的手下,好汉贵姓啊?” “妈拉个巴子,我让你问了吗,还敢问老子,找打!”赵铭扬起拳头要打,却见小姑娘正看着他,觉得自己不能太粗鲁,搞得像个莽夫,形象不好,不够文明。 赵铭收了拳头,将小旗放回地上,又拍了拍他胸前的衣襟,“刘四是吧!来来来,我们去外面说!” 说完便一手掐着刘四的脖颈,把他推出了杏春堂的院子,来到旁边的小巷子。 刘四被赵铭按在墙上,一脸紧张,喉结蠕动,咽下一口涎水,“好汉,有什么事情好说!” “草你娘!”赵铭一个大耳刮子呼在他脸上,“我让你说话了吗?” 刘四被扇得懵逼,这位大哥不仅生猛,还很霸道,性格暴躁,他一手捂着脸,不敢说话了。 赵铭满意的点头,“我问你,陈守备是谁,不是陈明遇吧!” 刘四哭丧着脸,“是陈瑞之陈守备!” 赵铭微微沉思,我并不认识这人,“他叫你来拿我做什么?” 刘四不答,赵铭眼睛一瞪,一拳砸在墙上,渣子哗啦哗啦的掉。 “英雄~好汉~我说~我说。”刘四吓得一个激灵,“陈守备说好汉是清军的奸细,让小的来拿好汉~” 赵铭眉头紧皱,直觉告诉他,不会那么简单,不过这个刘四也不像是说谎。 “陈瑞之是吧!你回去告诉他,我会去找他的!”赵铭松开刘四,又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 刘四惊魂未定,“好汉,那小的可走了。” “等等!”赵铭却叫住他,在他胸前摸了摸,拿出一个钱袋子,抖了抖,“你娘个劈的,带几个人把人家药铺给砸了,吓坏人家小姑娘怎么办,这就算赔偿了!” 刘四都快哭了,“好汉这是小的一个月的饷钱~” 赵铭眼睛一瞪,“还废话,找打不是,快滚!” 小旗顾不上院子里的兄弟,也不敢多说话,拔腿就溜走了。 赵铭拿着钱袋,走进杏春堂,几个兵痞已经爬了起来,一个个捂着胸,摸着脸,惊恐的避开赵铭,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赵铭将钱袋丢给小姑娘,豪气道:“接着,他们给的赔偿!” 说完,赵铭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将衣服脱了,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豪迈道,“老先生咱们开始吧!” 小姑娘回过神来,惊得忙双手捂住脸,眼睛从指缝中,把赵铭看了一个遍,脸立刻就红了起来。 这时赵铭面带微笑的坐了下来,他的胸前、后背、手臂上都是伤口,最严重的是肩窝一处箭伤,看上去触目惊心。 见惯了大场面的老郎中,也不禁色变,同时暗暗生奇,“枝枝,煮碗麻沸散去。” 赵铭一挥手,气定神闲,“没事,一点小伤,不用麻烦了,老先生开始吧!” 老郎中还没见过这样的豪杰,他犹豫了一下,既然对方要求,那就开始吧。 老郎中打开药箱,拿出钳子,“老朽动手了。” 赵铭看了小姑娘一眼,点了点头,这个逼装得有点大了。 老郎中见此用钳子夹住箭杆,猛地一拔,将箭头拔了出来,是一枚三棱箭头,拔出的同时,飙射出一蓬鲜血,老郎中连忙拿出药来帮赵铭止血处理。 赵铭疼得斗大的汗珠滚落,脸色煞白,不过去没像前一次那样大喊大叫,身体甚至都没动一下,甚至还淡定的建议道:“老先生,包扎的布,我建议煮一下消毒。现在来不及,就给我那拿匹干净的抱上!” 老郎中没听懂他的话,不过在清理完伤口,撒上药粉后,还是按着赵铭的意思,给他包扎上。 老郎中不禁一阵感慨,“老朽听平书里,有关云长刮骨疗毒,不想今日也能见到这样的豪杰。” 这时枝枝姑娘拿来一件衣服,递给赵铭,咬着嘴唇问道:“你不疼吗?” 怎么可能,结噶了本来不怎么疼,可拔箭头,清晰伤口,药粉有很强的刺激性,疼得要死,不过赵铭却没事人一样站起,微笑道:“没什么事,我不疼!” 说着,他将衣服一抖,潇洒的披上,然后摸了摸,包袱早没了,“那啥,药钱我等会让人送来。” 书生许用对赵铭佩服不已,反应过来,一边掏钱一边道:“我有,我有。” 枝枝姑娘却道:“钱已经够了。” 赵铭心里还装着事儿,于是道,“那我就先走了,改日来换药。” 说完,他潇洒的一拱手,便往外面走去,他得去找那个陈守备问问,为啥拿他。 等赵铭背影消失在门口,老郎中却忽然一声惊呼,“咦~谁把我椅子扶手掰折了。” 这时刘四连滚带爬的跑回城内一间宅子里,堂上座着几人,正小声议论,说着城里的事情。 为首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见刘四闯进来,挑眉道:“人抓到呢?” 刘四哭丧着脸,“头儿,那人太生猛了,小的没把他带回,反倒让他给打了。” 汉子脸色一变,旁边的书生忧心道:“陈守备,这可如何是好,城里的百姓都犯了糊涂,一个陈明遇就不好对付了,又来两个刺头,江阴怕是要完了。” 陈瑞之黑脸一沉,“别担心,大清兵已经到了,两个刺头翻不起浪来,到时候自然有人收拾他们!” 刘四听了他们的对话,心里疑惑,陈瑞之看了他一眼,却一挥手,“你先退下吧!” 刘四从宅子里出来,暗道自己倒霉,他一脸郁闷的离开,忽然撞见一人,他抬头一看,是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杏春堂里的猛男。 一瞬间,刘四身子一个激灵,打了个哆嗦。 (感谢支持,求推荐,书单) 第十三章委以重任 刘四出来看见赵铭正眯眼看着他,下意识的想跑,却被赵铭一下揪住后面的衣襟,拖进巷子里霸凌。 从杏春堂出来,赵铭就觉得不对劲,那个陈守备肯定有问题。 江阴的处境非常危险,稍有不慎,万劫不复,赵铭不想出现任何问题。 因此他出了杏春堂,打听了一下陈守备的宅子,就直接过来了,没想到正好看见刘四出来。 “汇报完了?”赵铭将刘四拉到墙角,“那个什么陈瑞之,怎么说?” “好汉……”刘四都快崩溃了,他看见赵铭扬起的拳头,连忙招供,“陈守备说等大清兵到了,到时候再来对付好汉!” “还大清兵,马勒戈壁的!”赵铭一拳掏在刘四胃部,疼得他的鼻涕眼泪都出来,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时赵铭明白了,江阴城中并不是铁板一块,陈明遇要抗清,可是这个陈瑞之却并不想,他身为守备却压不住城中百姓愤怒,所以才假意支持抗清,实则想与清军里应外合,平息江阴的动荡,把局面压下去。 这个陈瑞之听到了什么消息,以为陈明遇多了个帮手,所以想将他拿下,好对付陈明遇。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陈守备就是不稳定因素,必须铲除。 赵铭提起刘四,盯着他问道,“你们陈守备有多少兵?” “五百人。”刘四有问必答。 这个陈守备德不配位,居然勾结清兵,守备的位置该老子做了。 赵铭正想着,巷子外,许用追了过来,“赵兄,陈先生正找你了。” 赵铭本想直接打进去,抓了陈瑞之再说,不过他毕竟是个外人,又没有证据,冒然出手也不太合适,最好能够得到陈明遇的支持。 另外陈瑞之有五百属下,贸然出手,恐怕引起动荡,反而给了清军可乘之机,得找个有威望的人一起行动。 届时我拿住陈瑞之,他来稳定人心,才能避免城中出现动荡,平稳的接过兵马。 想到这里,赵铭忽然温柔的给刘四整理衣襟,然后轻轻拍着他的脸颊,“别紧张,姓陈的有什么动作,立刻来告诉我,我不会亏待你,明白吗?” 说完,赵铭又是一拳捶在刘四脑袋旁边,砸得墙壁掉渣,惊得刘四点头如捣蒜。 赵铭遂即转身,对巷子口的许用道:“我来了!” 陈瑞之的宅子里,几人继续商议,书生道:“陈守备,现在大清兵已经到了城外,我以为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尽快控制局面,将方知县放出来,让他主持大局,给大清兵去信,说我们愿意剃发归顺,否则一旦开战,我们也有性命危险。” “是啊!守备!豫王早有明令,敢抗大清兵,城破后鸡犬不留。大家想想扬州,还是赶快投降,不能让陈明遇和乱民连累我们!”又一人开口道。 陈瑞之黑着脸,“你们说得有道理,确实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聚集的乱民只会越来越多,老子现在就动手!” 不多时,赵铭与许用到了城头,他发现城上的防守,要比入城时好了许多,不似进城时那么混乱了。 这时陈明遇和郑森走过来,两人见赵铭跟没事人一样,陈明遇面露惊喜之色:“大木所言不虚,博安真乃猛士,江阴城有两位相助,我也就放心了。” 赵铭一抱拳,“先生谬赞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赵某愿效犬马之劳。” 陈明遇笑道:“眼下虏兵临城,我被城中士子推举,带领大家抗清,然我此前只是个掌管监狱的小吏,对于守城之事,并不精通,因此想将这重任交给博安和大木。” 陈明遇是城中抗清的头目,不过他对兵事了解不多,对于怎么防守,接下来该怎么做,也没个想法,只是不想剃发,被城中绅民推举出来做了领袖。 赵铭心里一喜,不过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其实也不会打仗,就是凭借一把力气横冲直撞,对怎么守城,也没经验,郑森初出茅庐,水平估计也有限,还不如让原来历史上的人去指挥防守,至少能守八十一天。 这让赵铭有点失落,原来我就是一莽夫啊! 想到这里,赵铭抱拳道:“赵某愿意承担这个重任,不过城有四面,光我和大木也不行,你们江阴还有没有别的人才,我需要帮手。” 陈明遇想了想,“阎应元、冯厚敦是我的同僚,他们的能力远胜于我,可以帮上忙。” 赵铭点了点头,听到这两个名字,他心里立刻有底了。 抗清三公聚齐,坚守八十一天那是保底,再加上我和郑森,有鞑子哭的了。 这次不仅要打出名气,还得趁机会偷偷学点东西,看看阎应元怎么守城。 “那就有劳先生把他们请来!”赵铭微笑道。 陈明遇颔首道:“那我这就去请。” 赵铭却一挥手,“不急于一时,现在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尽快做了!” “不知何事?”陈明遇疑惑道。 赵铭压低声音,“建奴兵临城下,城中必须一心抗清。这城中是不是有人不支持抗清,这样的人,还有城中建奴细作,必须要立刻清理,以防他们与清军里应外合。” 郑森点了点头,“博安兄考虑的周全,我们刚入城,不知城中的事情,先生你给我们说一说,城中情况吧!” 陈明遇道:“城中绅民已经将伪知县方亨下狱,绅民都表示绝不剃发,抗击清兵!” 赵铭却冷笑道:“我看未必,城中应该还有迫于形势,假意顺从之人。那个守备陈瑞之,就有问题,他方才派人来拿我来着。” 陈明遇脸色一变,就在这时,登城台阶上,忽然一阵噪杂传来,郑森走过去一看,便见一队士卒持矛按刀的分开人群,带队一个百户,蹬上城头,手扶着刀柄傲然道:“陈先生,咱家守备请您过去,有要事相议。” 赵铭眉头一挑,正说鳖孙了,居然就派人来请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推荐,书单) 第十四章打了件装备 百户带着一队士卒来到城上,将陈明遇与其他人隔开,微笑道:“先生请吧!” 陈明遇刚才听了赵铭的话,心里却犹豫起来,他和绅民只是将建奴派来的知县方亨下狱,城中是否还有想投清的人,他心里也没底。 赵铭说陈瑞之派人拿他,而陈瑞之说是支持城中绅民的义举,可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他手下的人也没帮着守城。 这让陈明遇心头一凛,再见这群士卒的架势,心中立刻提起了警惕,他不动声色道,“我这边还有些事情,处理完就过去拜会。” 百户皮笑肉不笑,“那恐怕不行,守备那边急得很,告诉小的必须将先生带去,先生别为难小的。” 陈明遇眉头紧皱,“我要是不去呢?” 百户手握紧了刀柄,脸色沉了下来,“那就别怪我无礼了!” 赵铭见此哈哈一笑,“去,怎么不去,我陪先生一起去。” 那百户撇了赵铭一眼,这厮谁呀,见他穿着一身不合体的布衣,心到这人不会就是刘四说的那人吧。 这不就是一农民吗? 百户打量了赵铭一眼,“你也要去?” 赵铭拍着胸脯道:“我是先生的随从,要跟在先生身边。” 百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瞧不出啥特殊,心道,“这不就一傻子么,反正要抓你,正好一起解决。” “那好,就一起去吧!”百户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伸手道,“先生走吧!” 陈明遇见赵铭微微颔首,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嘴里呼出一口气,“好,我跟你走,不过我要交代几句。” 陈明遇吩咐几名书生几句后,直接走下城头,赵铭与站在人群中的郑森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便紧跟着下了城。 一行人走到路上,百户带着士卒,将两人围在中间,似乎是怕两人逃跑,不过赵铭根本没打算逃。 那个陈瑞之手下有五百兵丁,这些人就算战力差,比城中的乡民肯定要强。 现在清军已经到了城外,而城中义军显然没做好守城的准备,要是城中发生骚乱,清军必然抢城,那时江阴肯定守不住。 如果陈瑞之决定降清,这五百人足矣打开城门,同清军里应外合,除非擒贼先擒王,将陈瑞之控制,让他的属下群龙无首,再以力量相威胁,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方能平稳的解决城中的投降势力,不给城外清军可趁之机。 这时赵铭完全没有赴鸿门宴的自觉,他淡定走在街道中间,完全不在意旁边的百户,反而与陈明遇交谈道:“先生刚才说了啥?” 陈明遇低声道:“我让他们听大木的!” 赵铭脸上笑了,他刚才和郑森对视一眼,意思就是让郑森带人接应。 现在陈明遇既然吩咐他的属下听郑森的,那他就更加不用担心了,于是他问了一个很感兴趣的问题,“现在江南落入建奴之手,先生为何不逃去浙江,反而选择在江阴举义。先生当知道,江阴已经是孤城,凭借江阴一城之力,几乎不可能改变时局,先生何苦赔上性命呢?” 陈明遇脚步慢了些,重重叹气:“我自知江阴已是死地,可是这天下,文官只知党争,贪财弄权,排除异己,武将不知大义,贪生怕死,五十万大兵望风而降,就连皇帝也连夜出逃,至使区区建奴,全族不过数十万,居然入主中原,饮马长江。如今建奴还要剃我的头发,改我的衣冠,我不服气啊!这天下总归是要有人站出来,就这么输了,我不甘心啊!” 赵铭被他的话感染了,同时也感受到了陈明遇心中的无奈,大明太不争气,亡了无所谓,可这个天下该怎么办呢?难道眼看着被建奴占据,大家都剃发易服,没有尊严的苟活吗? “如果天下之人都有先生这样的担当,局势不会崩坏至此。”赵铭赞道。 此时,一行人已经来到陈守备的宅子,外面有手持长矛的士卒护卫,赵铭毫不犹豫的走进去,便见院子里的石凳上也坐着士卒,都是头戴碟盔,身上穿着布面甲,见他们进来,纷纷站起身来,握紧长枪,杀气弥漫。 “你们等着,我去通报!”百户说了一句,便先进了大堂。 不多时,他便出来,不怀好意的笑道:“守备有请!” 赵铭给了陈明遇一个放心的眼神,两人走进大堂,便见大堂两侧站了十多个小旗以上的军官,全都是头戴南方明军的碟盔,上面有各种盔旗,身上则穿对襟布面甲,有几个还穿着铁甲,全都眯眼注视着两人,只有刘四往后面躲了躲。 在大堂上方,摆着一把交椅,一名头戴凤翅盔,盔缨高耸,身穿铁甲,披着大红披风,腰间挂着配刀,黑面环须的汉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面。 陈瑞之见两人进来,开门见山道:“把先生请来,没别的事情,就是想告诉先生,我有一法,可保江阴全城的安危!” 陈明遇眉头紧皱,冷声道:“守备是要降清?” 陈瑞之站起身来,手按着刀柄,目光散发着杀气,“先生是明白人,大清兵已经到了城外,大明朝廷都亡了,先生何苦搭上全城的小命。难道先生以为凭借那些书生和村夫,能够抗住大清兵吗?” 陈明遇讥笑道:“我要是不降呢?陈守备你也是朝廷官员,吃大明的俸禄,不思守土,反要投虏吗?投降建奴,剃头发,易衣冠,你祖宗都不认了吗?如此与猪狗何异?” “你!”陈瑞之一手指着陈明遇,被一连串的问话,说得哑口无言,他黑面涨红,遂即一甩战袍,恼怒道:“哼,不识时务,是你逼我的。” 陈瑞之大喝一声,“给我拿下!把他交给大清兵!” 两侧的军校,立刻有几人拔出刀来,赵铭忽然走上前,站在陈明遇身前,大喝一声,“我看谁敢动!” 赵铭中气十足,一声断喝,犹如猛张飞喝断当阳桥,声音高亢,震得在场众人耳膜发疼。 陈瑞之被振得一愣,遂即大怒,“给我拿下!” 几名军校举着兵器冲上来,赵铭怒吼一声,“你这个狗汉奸找死!” 他一手拉住一名百户手臂,另一支手侧击百户腋下,夺了把雁翎刀,然后又侧着踹飞一人,一个箭步抢上去,将陈瑞之拔出半截的刀又踹回刀鞘,战刀已经架在他的肩膀上。 “草泥马的,跟老子嚣张!”赵铭毫不犹豫,将刀一拉,便见鲜血飙射,然后又是一刀,直接将陈瑞之的人头砍下。 人头滚落,头盔掉在地上,露出一个刚刚剃发,头皮发青的脑袋。 赵铭将辫儿揪起,人头高举,“这就是降清的下场!” 陈瑞之的属下,一时间都傻了,守备大人居然在他们眼前被杀。 大堂内,不少人都是陈瑞之的家丁,但也有人就是混口饭吃,现在首领一死,立刻群龙无首。 就在这时,外头一阵喧哗,陈明遇瞧准机会,当即振臂大呼,“这里已经被我的人包围,识相的赶紧投降,大家一起抗清。” 人群中刘四率先站出来,“好汉,我跟你们干!” 剩下的军官迟疑一阵,也都纷纷丢下兵器。 这时外面嘈杂声更大了,陈明遇急忙出去安抚,却是郑森带人围了陈宅。 不多时,赵铭也从里面出来,只是已经换了一身拉风的盔甲,正是陈瑞之的那套。 他一进堂,就看上这套盔甲了。 “一来就打了件装备,不错!”赵铭一甩披风,大步走出院子。 郑森和陈明遇看见不禁一愣,刘四则赞叹道:“将军真是威风!” (感谢的大家的支持,求推荐,书单) 第十五章平息暗流 赵铭一刀剁了陈瑞之,竟然把他的盔甲扒了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那陈瑞之名字取得文气,实际是一个大汉,盔甲正好合身。 他头戴凤翅盔,盔缨高耸,身穿鱼鳞甲,腰间兽头带,悬着长刀,披着大红披风,面容俊朗,要是再来杆银枪,分明是明朝版的常山赵子龙、西凉锦马超,令众人眼前一亮。 赵铭撇了刘四一眼,没有理会他,走到陈明遇和郑森面前,问道:“什么情况,都安抚了吗?” 郑森带来大批乡勇,将陈宅围了起来,双方虽为开兵见仗,气氛也依旧有些紧张。 郑森低声道:“那些人都表示愿意效力,不过我以为他们蛇鼠两端,不能相信,不如全部杀了。” 赵铭一愣,没想到郑森比他还狠,不过他稍微一想,便觉得郑森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这一路来,赵铭杀了不少人,完全没有心理压力了。 陈明遇摇了摇头,“现在正是用人之计,首恶既除,其余人只要愿意抗清,可既往不咎。况且这么多人,都杀了,必会引起城中士卒的骚乱。” 这些军官全部杀掉,可能引起兵丁恐慌,发生骚乱,而且守城也确实需要一批军官效力,陈明遇说得也有道理。 郑森并不赞成,认为留下终是隐患,陈明遇觉得郑森的做法过激,两人小声议论时,赵铭听了一阵并未加入,而是一挥手,“刘四你过来!” “将军找小的!”刘四一脸赔笑,他现在是真服了。 赵铭遂即低声同他说了几句,而刘四则看着院子里的军官,一边嘀咕,一边给赵铭指了指。 正说着话,那群军官已经走了过来,为首一个马脸汉子,上前抱拳,目光闪烁道:“陈先生,这位英雄,陈守备降清死有余辜,我等皆愿听从先生和英雄的号令。现在清军临城,是不是让我们回营去整顿兵马,协助守城。” 马脸汉子说完,人群中又有几人附和着,都是要回营去安抚部下,声称愿意听从调遣。 陈瑞之手下这些人,刚才被赵铭震慑住,谁也不想被杀,因此无人出头,所以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被迫屈服。 现在冷静下来,气氛稍有缓和,一些人心思又活络起来,他们毕竟跟随陈瑞之多年,多少有些感情。 如果不是心腹,陈瑞之也不会把他们叫来,商议降清的事情。 明朝末年,内忧外患,打建奴,平流寇,赈济地方都要钱,使得明朝的财政破产。 朝廷早就没钱发饷,欠饷是十分平常的事情,军队全靠将领凭自己本事养活,这就使得军队只效忠将领,不忠于朝廷,等同于私军。 这些人迫于赵铭的武力,以及宅子被乡勇围困,才纷纷表示愿意效命,一旦他们离开,那就是放虎归山,难免再生事端。 陈明遇自是不许,皱眉道,“现在还不行,我还有事与你们商议。” 陈明遇不想放他们走,可是他却镇不住这群兵痞,这群丘八脸上藏不住事,一个个急不可耐的就要往外挤。 “先生,有什么事情不急于一时,我们回营中交代一句,免得生乱,等会再来商议也不迟!”马脸汉子边说就边往外走。 赵铭再厉害,只是一个人,他们回到营中,点齐了兵马,几百人一起上,就是三头六臂也得歇菜,不信弄不死他。 马脸汉子等人一寻思,觉得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脚步飞快的想要逃离。 “马勒戈壁的!都给老子站住!”赵铭眉毛一竖,一声断喝,“没听见陈先生的话吗?老子答应让你们走了吗?” 马脸汉子和其他军官们,身子都僵硬在了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空气一度安静。 “英雄,我们都答应抗清了,这是为何?”马脸汉子转过身来,涨红了黑脸。 赵铭喝道:“陈先生说了,先商议,再让你们回去。” 说着,赵铭直接指着几人,“你,你,还有你!进屋听候吩咐!” 马脸汉子和被点中的人,脸上犹豫,可是却又不敢不从,只能硬着头皮,又回到大堂。 赵铭给郑森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走进大堂,陈明遇和刘四等人便见郑森反身关上大门,里面立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声,还有惨叫和凄厉的哀嚎,让外面的人面面相觑,毛骨悚然。 没半盏茶的功夫,门被打开一道缝隙,赵铭和郑森闪身而出,两人神情气爽,一脸轻松的并排走出来。 刘四等人喉结蠕动,情不自禁的咽下一口唾沫,很明显,进去都被解决了。 “那几个人蛇鼠两端,被我们处理了。留下你们,就是对你们放心,只要大家一心抗清,我保证不伤害你们!”赵铭没有隐瞒,就是要让他们晓得厉害。 这一下,众人彻底没脾气了,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看赵铭如此霸道凶狠,再也不敢有什么想法。 “我等都愿听从差遣!”剩下的军官,纷纷拱手抱拳。 赵铭又看向刘四,微笑道:“刘四,你提供的情报不错,以后你就是我的副手了。” 听了这话,刘四却高兴不起来,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这不是坑人吗? 解决了陈瑞之一伙人,控制了五百兵丁,城中即便还有想投清之人,也掀不起大浪来,江阴城内的暗流,被赵铭等人悄无声息的平息。 陈明遇对赵铭的处理方式,并无意见,而危机解除,众人便开始商量全面接管城防,准备抵御清军的进攻。 “赵兄弟,我观你文武全才,处事得当,就由你来总领全城吧!”陈明遇将目光投向赵铭。 “我不成!我帮忙统领着五百兵丁吧!至于总领全城,还是要靠先生。”赵铭连连摇头,他清楚自己的斤两,以前就是个搬砖,处理单一的事情头脑还算清晰,事情复杂脑袋立刻成为浆糊,而守城是个系统的活计,他对江阴城的基本情况一无所知,对人员调动,粮草配备,怎么防守他都不懂,现在最好还是让原来那批人守城,他来打个下手,顺便偷师,学点东西。 陈明遇见赵铭不答应,想着那五百兵丁,大概也就赵铭能镇住,而光这一件事,就够费精神了。 现在大敌当前,他也不在推辞,“那好,我来调度城中事务,博安和大木帮忙处理兵事。” 当下陈明遇又任命了一些人做小旗、百户,同时给两人介绍城中的基本情况,清军只任命了一个知县,县衙里的捕快、小吏都是原来的人,城中尚能运转,粮草则还能吃两个多月,若是节省点,再想些办法,种点粮食,能撑个小半年。 赵铭并未听进去这些琐碎的事情,他不时摸摸身上铠甲,乐呵呵想着怎么统领自己的五百属下。 (感谢逝去的番号的2000,贼阿七,执恋、这份情,石坑中悟道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推荐,书单) 第十六章赵铭把妹 乱世之中,有兵就是草头王。 赵铭解决了陈瑞之,扒了他的衣甲,江阴守备的名头,自然也就厚颜自领了。 这时他一想到自己掌握了五百人马,心里就很兴奋,忘记了身处与江阴死地中。 现在朝廷完了,任命官员也不需要朝廷的批准,陈明遇大肆给义勇封官,至于五百兵丁则交给赵铭处理。 赵铭将凤翅盔一戴,潇洒的一甩披风,便让刘四等人领着他去营房,准备看看自己的人马。 不多时,赵铭一行人,就来到了营房外,他第一次做将军,也没啥经验,为了给士卒一个好映像,赵铭整了整衣甲,很威严的迈进营房。 院门前并没有人守卫,校场上空无一人,箭靶倒在地上,兵器架上的兵器锈迹斑斑,一切都说明了,他的属下十分不堪。 这时一间房子里,喧哗和哄笑声传来,似乎是有人在赌钱。 赵铭走过去,一脚将门踹开,便见方桌前,一名大汉将一条大毛腿踩着长凳,袒露半边胸脯,摇晃骰子,吆喝着让人下注。 大汉和桌边围着的人,齐齐看向赵铭,纷纷露出诧异的神情。 “孙子是谁啊?” “这人怎么好像穿守备的盔甲?” “不管他,来来,接着下注,老子要开了!” 赵铭站在门口等待众人反应,不想这群兵痞居然无视自己。 “任重道远啊!”赵铭心中感叹,遂即转身将门又关上,把刘四等人挡在外面。 这时他挽起袖子,便往桌子走来,一把抓住一人后襟,便往后一丢,他一连丢了几个人,惊得围住在方桌前的士卒,纷纷散开,赵铭则一下将方桌掀飞,砸向为首的汉子。 那汉子一脚将方桌踹飞,看见散落满地的铜钱碎银,还有筛子,顿时大怒,“弄他!” 众多兵痞为他马首是瞻,纷纷挥拳向赵铭打来,房间外,刘四等人听见屋内的惨叫,一个个面露怜悯之色。 不多时,赵铭拍拍手出来,里面的士卒一个个鼻青脸肿,鱼贯而出,为首的汉子更是肿成了猪头。 校场上,五百士卒齐聚,一个个散乱的站着,好奇的打量着赵铭从他们前面走过。 “这人谁啊?怎么回事?” “听说他将王德顺他们给打了。” 在兵丁们议论时,赵铭目光打量着他们,好心情立刻没了,这些人一个个站没站样,贼眉鼠眼,一看就是兵痞流氓,想变成一支强兵,基本不可能了。 赵铭心一下凉了半截,激情消散了一半,他在士卒身前来回走了几步,最后停下,面向五百兵丁,提高声音道:“我今天过来,召集大家,就是通知你们一件事情。陈瑞之勾结建奴,剃发降清,猪狗不如,被我给杀了。现在我接任江阴守备,你们以后都是我的兵,我是个粗人,不会讲道理,就会打打杀杀。从今以后,你们听我号令,大家吃香喝辣,谁要是不听招呼……”赵铭冷眼扫视五百人一遍,“那就别怪我心狠手黑了!” 众人听说陈瑞之被杀,一个个都惊呆了,赵铭也没废话,挥手道:“军官留下,其他人散了。” 第一日,赵铭并未多说什么,他自己也没个具体思路,而是将军官留下,毫不含糊的给他们每人升了一级,然后约法三章,交代军纪,令其恢复操练,并要求军官给士卒宣讲一下他的精神。 次日清早,赵铭来到营房,站在校场,令人吹响哨子,等待兵丁们起床集合,一刻钟后,大半的人都没有出操,赵铭让人锁了个个房门,不辞辛苦的又将没到的人揍了一遍。 对付老兵油子,讲到理不顶用,不如拳头和利益好使。 这时众人才真的怕了,这厮还真他娘的是个粗人,动不动就打人,营中的刺头不服,都被他打成了猪头,他们肺都气炸,可又不是对手,一个个气得不轻,却只能忍气吞声,免得挨揍。 这些兵丁都是兵油子,干啥事都想着哪种方式对自己有利,很会算帐,他们一盘算,实在打不过,见稍有忤逆就得挨揍,很快就学精了,赵铭说啥就是啥,累点苦点没关系,总比被打要强。 “赵守备来了,快快快点站好,哥几个顺着驴日的一点。”脸上还没消肿的王德顺,对着身边几个同样鼻青脸肿的家伙道。 …… 在赵铭处理五百兵丁时,陈明遇也逐渐将城中的事情理顺,郑森协助整编了乡勇,城里居然聚集了六万乡兵,街道上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乡勇巡逻而过,抓捕奸细,恢复秩序,城中已然井井有条。 赵铭见乡兵有模有样,不禁有点后悔,早知道该选择乡勇,不该要那五百累赘。 这让赵铭有种捡个芝麻,丢了个西瓜的感觉,而很快,另一件让他不爽的事情又来了。 陈明遇找来了阎应元主持军务,阎应元上来就提出要求,他来指挥可以,不过全城都得听他调度,若有不从,立斩不赦。 赵铭自然不能例外,也需要听从号令,不能特殊优待。 对此,赵铭抱有情绪,不过仔细一想也就释然,人家主持防守,城中还有一支不受节制的兵马,自然感到不舒服,于是欣然同意。 在阎应元主持江阴防务后,城外的清军也越聚越多,赵铭来到城头,乡勇们画垛而守,正在城墙上奔走忙碌,预备滚木礌石,箭矢和火药,大铁锅里煮着屎尿,臭气冲天。 这东西叫金汁,守城利器,加热之后味道实在难闻,赵铭看了一会儿,便下了城墙。 城中杏春堂内,不时有伤员的呻吟声传出,院子内外都躺满了病号和伤员。 李枝枝穿着劲装,在院子里忙碌,她线条优美,充满活力,惹人心动。 这时赵铭整理一下盔甲,提一提兽头腰带,英武不凡的迈步进来,他临进门顺手在门口摘了几朵野花,脸上带着微笑,走向李枝枝。 李枝枝正端着簸箕,发现赵铭来了,人微微一愣。 “送给你!”赵铭潇洒的将花递到她的面前,李枝枝脸涨得通红,忽然气得一跺脚,差点气哭,“你这人怎么把我种的花给折了……” 第十七章赵猪蹄子 赵铭就是觉得那花很好看,随手一摘,不想居然是人家姑娘自己种的。 摘了人家的花,再来送给人家,这人真不要脸。 “枝枝姑娘……”赵铭忙抬手,成尔康状,想要解释。 李枝枝却把簸箕一丢,头发甩甩的跑开,留给赵铭一个背影。 赵铭看着背影窜进堂里,无奈的摇了摇头,忽然见李郎中,正站着打量自己,赵铭尴尬的一笑,摸了摸脑袋,“那啥,我来换药!” 李郎中反应过来,“进来吧!” 当下,赵铭走进堂内,照例走到椅子前,解了衣甲,李郎中给他拆了绷带,见伤口居然愈合大半,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寻常人受这么重的伤,最少十天半月的时间,才有可能缓过劲来,可赵铭居然这么快就好得差不多,让李郎中暗暗生奇。 “对了,壮士此前对老朽说过,包扎伤口的布,最好清洗煮沸,是何道理?”李郎中忽然道:“以前老朽救治伤员,处理伤口后,用布包扎,有半数人会发烧,伤口流脓,可按了壮士之言去做,情况却大为好转,不知道为何?” “这个简单~”赵铭张口就来,可以一开口,却不晓得怎么说李郎中才会明白,他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电影,于是正色道:“因为天地之间有邪气,这些邪气附着在绷带和伤口上,侵入人体,便使人感染,最后丢了性命。将绷带清洗煮沸,就是为清除这些邪气。” 李郎中听后思索片刻,“壮士的说法,与浙中那边一个姓吴的郎中,所说差不多。壮士是否见过他,或是学过些医术。” 赵铭张口胡来,“不认识,我此前是个道士,跟着师父修道,这些都是师父教的。” 道士基本都会些医术,李郎中心中暗暗称奇,心中想着这位赵壮士身体如此之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莫非是因为修道? 一时间,李郎中精神一振,眼中闪烁着欣喜的亮光,多年前,他也是个小道士。 这时李郎中给赵铭包扎好后,赵铭从新穿上衣甲,站在堂中四下看了看,没瞧见人家姑娘的影子。 “那啥,我就先走了!”继续站着似乎不好意思,赵铭给李郎***手一礼,“有劳老先生了,那我就先走了。” 李郎中笑眯眯的道:“壮士请便,过两日还需换次药。” 赵铭又看了看堂中一眼,才迈步出堂,等他走出院子,赵枝枝才红通通着脸,从后堂出来。 李郎中则疾步走回大堂内,翻了一会箱底,找出一本《元始天尊说变化空洞妙经》,拾起多年前的功课,从此沉迷修道。 ~~~~~~ 江阴城外,清军大营蔓延,密密麻麻的帐篷,围住了江阴成的三面。 营地中,穿着明军衣甲,头戴碟盔,盔上插着红色盔旗,身批对襟鱼鳞甲,胸前一名护心镜的军官,按着战刀,鱼贯进入大帐。 整个营盘,完全是明朝的样式,只是飘扬的绿色旗帜,标示了他们的身份,江北新投的绿营兵。 大帐中,刘良佐大马金刀的坐着,两侧战将林立,兵威壮盛。 刘良佐外号花马刘,是江北四镇之一,手上拥兵十万,多铎南下,他率先投降,使得江北防务崩溃,汉奸等级只比吴三桂低一级。 这时刘良佐沉着脸,看向常州知府刘光斗,有些不满道:“刘知府,你不是说城中有内应,不几日就能平定内乱,迎接本帅进城吗?” 刘光斗脸上惶恐,“大帅,我确实收到了城内守备的消息,不知道为何还没消息传回!” “大帅,莫不是中了缓兵之计?”帐中有部将说道。 刘良佐眉头一竖,区区小城,城中聚集些乌合之众,也敢对抗大兵,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哼!”刘良佐冷哼一声,“鼻屎大点城池,缓兵之计又有何用?张天禄、张天福,你二人准备一下,明日攻击城池,一日之内,将城池给本帅夺下。” 两员将领出列抱拳,“末将领命!” 就在这时,一名将领挑帐进来,单膝跪地,“启禀大帅,卑职巡逻,发现昨夜城中射出的书信。” 刘良佐眉头一挑,“拿上来!” 刘良佐拿起书信,打开来观看,一旁的刘光斗,问道:“大帅,什么消息?” “内应回信了,说城中防守严密,乡兵已经在准备守城,约定三日后,理应外合,从西门破城!”刘良佐沉声说道。 刘光斗见自己联络的内应中于有了回应,心中十分高兴,微红着脸抱拳道:“既然如此,我建议大帅再等三日,也没有关系。城中乱民在城上搬运滚石檑木,煮烧金汁,攻城肯定会出现伤亡。我以为不如等内应发乱,再趁机夺城。” 刘良佐皱起眉头,帐内张天禄、张天福两将听说城上还煮了金汁,不想增加属下兵马的伤亡,张天禄抱拳道:“大帅,要不在等一等,横竖都过了多日,再等三天,一群乱民,还反了天不成。卑职的属下,最少一个打十个,届时内应不发乱,卑职也能打下城池。” 刘良佐点了点头,他没将江阴放在眼中,大手一挥,“那本帅就再等三日。” ~~~~~~ 江阴城头上,陈明遇身边,站着一员身材健硕,穿着盔甲的威武男子,正是主管江阴城防的阎应元。 他目光注视着城外的清军营盘,见准备器械的清军士卒,纷纷停了下来,脸上露出笑意。 “丽亭,你的好计策,清军果然停止攻城的准备了!”陈明遇微笑道。 阎应元摆了摆手,“算不上什么好计,只是拖延几日而已。三日后,刘良佐必然恼羞成怒,含怒攻城。这是将帅的大忌,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布置防御,给刘良佐迎头痛击。” 陈明遇点了点头,“好,城中一切,都听丽亭兄你的调度。” 阎应元微微颔首,“咱们去县衙商议一下,让那个赵博安也来,他还未曾拜见过我。” 阎应元是个掌控欲望很强的人,陈明遇忙道:“博安以前是个道士,逍遥天地,不受约束,丽亭你谅解一下,他绝对是员大才。” (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十八章阎应元守城 鸡鸣时分,天还未亮,营房内王德顺等人,正睡得香甜,通铺上鼾声此起彼伏,王德顺不晓得做了什么美梦,嘴角流出不少哈喇子。 城中除了巡哨的士卒外,众人都在熟睡中,精力旺盛的赵铭,却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床上站起来,稍微洗漱一下,穿戴整齐,来到营地里。 “当当当~”一阵刺耳的铜锣声响起,刺破清晨的宁静。 通铺上,睡着的士卒,翻了个身,谁也不愿意起床。 “当当当~”锣声继续响着,引得周围民居里,传来一阵叫骂声。 通铺上,睡着的士卒,终于受不了刺耳的锣声,一个个烦躁无比的坐起。 “姓赵的没完了!”士卒们一边大骂着赵铭,一边迅速的穿着衣物。 这时王德顺却用被子,捂住头不动,一旁士卒见了,忙道:“王哥,起来了,不然等会儿又得挨揍,还不给饭吃。” 王德顺赌气似的,想要抗争,可是士卒的话却提醒了他,他根本打不过赵铭。 “老子直他娘的,早晚有一天,弄死姓赵的孙子!”王德顺麻利的起身,擦了把嘴角的哈喇子。 一众士卒纷纷点头附和,很赞成他的主意,“对,迟早弄死姓赵的孙子!” 一群士卒苦不堪言,慌忙穿好衣甲,斜带着军帽,陆陆续续出了营房,在校场上集合,一个个嘴上抱怨,身子却很诚实的站得笔直,就连王德顺也是抬头挺胸撅屁股,双手下垂,紧贴着裤腿,站了个漂亮的军姿。 没奈何,脸还肿着了,眼睛肿得老高,本就不大的眼睛成了一条细线,好汉不吃眼前亏,打又打不过,先忍着吧。 赵铭扫视他们一眼,虽只有几日时间,但面貌却已经有了改观。 “今天本将带着你们跑步,届时四人一排,从左到右,依次出校场,明白吗?”赵铭大喊一声。 底下传来稀稀落落的回应声,赵铭眉头一竖,“草泥马的,没吃饭啊!” 一听赵铭的口头禅又出来,底下人顿时慌了,一个个急忙吼道:“明白了。” 赵铭满意的点头,“等会我喊一就迈左脚,二就迈右脚。前面的看着我怎么跑,后面不分左右的,看着前面怎么跑,自己就怎么跑,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大声答道。 赵铭当即双手握拳,提到腰间,带头小跑起来。 “鸭儿鸭,鸭儿鸭。手摆高一点,左右左……”赵铭边跑边喊,“都喊起来,对了,鸭儿鸭……” 队伍乱糟糟的出了营房,围着营房外的街道转圈跑。 赵铭带着跑了几圈,身后的队伍才慢慢整齐一些,不在需要他领头,于是跑到队伍侧面,边喊口号,边矫正队列中,错误的士卒,“刘四,你他娘的同手同脚了!” 刘四惊得脑门冒汗,目光连忙打量着前面,调整半天,也没调整过来。 “鸭儿鸭~嗯,王德顺你小子动作很标准,去前面带着他们跑!”赵铭继续说道。 王德顺内心感到一阵羞耻,嘴上却立刻条件反应似的,大声回道:“是!” 他连忙跑上前,来到领队的位置,动作标准的跑了起来。 “口号,口号!”赵铭提醒道。 “是!”王德顺羞耻的学着赵铭的样子喊道:“鸭儿鸭,鸭儿鸭~” …… 众人绕着营房,从黎明跑到天色大亮,一个个汗流夹背,不过跑完后,确又神清气爽。 这时士卒正跑步归营,郑森站在门前,注视着士卒跑入营地,脸上暗暗称奇。 “大木,你干啥子?”赵铭看见他,跑了过来。 郑森回过神来,“等会去府衙议事,陈先生让我叫你去议事!” “那你等会儿我,我交代几句!”赵铭先对郑森说了几句,然后叫来刘四嘱咐一些事情,便又走过来,“可以去了。” 两人并排而行,郑森一路上,对赵铭的训练似乎很好奇,两人一路交谈,赵铭水平其实很有限,还好路不长,等他把底漏完,正好到了县衙外。 县衙大堂里,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曾化龙等人都已经到了,昨晚阎应元与陈明遇已经进行商议和交流,今天把所有人都叫来,主要还是分配任务。 郑森与赵铭进堂,拱手一礼,“阎总制,陈先生。” 阎应元看了赵铭一眼,遂即道:“既然人都到齐,那便开始了。” 陈明遇道:“都入座吧!” 赵铭和郑森忙在空位上坐下,众人目光便纷纷投向阎应元。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商议守城之事!”阎应元沉声道:“就这几日,清兵必然攻城,届时我亲守西城、大木守南城、培卿守东城,化龙守北城,四面编乡勇画垛而守,一队守三垛,各安值守!” 郑森等三人,立刻站起身来抱拳,大声答应,“诺!” 阎应元取出三枚令牌,递给三人,三人接过后退下。 阎应元遂即将目光投向赵铭,“听陈先生说,博安是难得大才,几日时间,就把那五百兵丁训练得有模有样。博安一部,就作为支援,随时待命,准备应对危情!” “诺!”赵铭面露得色,学着郑森的样子,同样接了一枚令牌。 阎应元立刻将目光看向陈明遇,“城中粮草和器械赶制,就交给拱辰了。” 陈明遇肃然抱拳,“一切都听总制调遣。” 弘光朝已亡,江阴又是孤城,为了便于指挥,阎应元自称总制,并制造了令旗和令箭。 这时阎应元继续道:“各位具体的职责,我以写在令牌之后,你们去办吧!” 赵铭看了看,眉头微皱,怎么没说请援,或是突围的事情? 江南已经被清兵占据,以江阴一城相抗,就算坚持再久,最后也避免不了城陷的命运。 江阴人要活下去,要么有人来救,要么突围而出,只坚守的话,失败将是迟早的事情。 虽说现在没援兵可请,但是还是应该试一试,不能坐以待毙。 赵铭站了出来,抱拳道:“总制,为何不向外请援,或是准备突围?” 第十九章华夷之争 赵铭的话,让准备离开的众人,又停下了脚步。 阎应元微微皱起眉头,不快道:“进了江阴城,博安以为还能活,不闻头可断,发不可剃吗?” 赵铭愣住了,他看向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曾化龙、书生许用等人,见他们的神情,立时明白这群人就没想着能活着。 头可断,发不可剃,这就是他们的态度,是他们的宣言,江阴是准备全城殉道了。 一般而言,生存的欲望是人的本能,可是这群人却是在对局势绝望的情况下主动寻死。 清军渡江,占据南京,皇帝被俘,文武大半投降,整个江南都落入了清军之手,以江阴一城,几万乡民,怎么可能与清军对抗,最后必然是个死字。 这点陈明遇清楚,阎应元决定出山,接下江阴城防时,他心里也清楚,可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要站出来,因为头发不能剃,这不仅是明清两个政权的斗争,还是华夷之争,关系崇祖的信仰。 他们早就知道了后果,可是依然选择了抗争,没人打算活着走出江阴。 阎应元看着赵铭,态度冷淡了许多:“如果赵守备想活命,现在可以走,阎某不会拦你。” 虽说陈明遇一再给阎应元说,赵博安是个人才,是个豪杰,但是阎应元依然不太喜欢赵铭。 这个人行事太标新立异,而且大敌当前,他还有心情去杏春堂调戏良家,让阎应元对赵铭没有什么好感。 赵铭听出阎应元话里的讥讽之意,心里很不舒服,他这么问,也是为了江阴城的百姓好。 抗清而死,为衣冠发服的信仰而战死,自然是值得钦佩,但在赵铭看来,活着无疑能为华夷之争,做更多的事情,况且郑森还在城里了。 “阎总制,我赵铭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赵铭眉头一竖,眼睛瞪大,“我提出请援、突围,也是为了江阴,为了天下考虑。” 阎应元冷声道:“如今局势,哪里还有援兵,清兵围城,又往何处突围?江南以入敌手,坚守江阴,尚能杀虏明志,突围无疑让建奴屠杀尔。我不知道赵博安你,是如何为江阴和天下考虑?” 陈明遇见此忙道:“总制,博安他不了解情况,你不要怪他。我相信他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才说出这样的话!” 陈明遇一片好心,可话入了赵铭耳朵里,却让他更加不舒服,他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于是一抱拳,“阎总制,陈先生,我问你们一句。我们在江阴不惜以死抗争,为的是什么?” 阎应元看向赵铭,“为一口气,为祖宗不受辱没,为了身上的衣冠发服和脚下土地不被玷污。” “既然如此,总制的目的,就是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将建奴赶出中国。”赵铭说道:“而不是战死在江阴!” 阎应元一愣,陈明遇也有些惊讶的看着赵铭,一旁郑森忽然一振臂,“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博安说的好。赶走建奴,头发不用剃,祖宗不会受辱,脚下的土地也不会尽披腥秽!” 阎应元沉着脸,不得不承认,赵铭说的有道理,他的目的不是求死,而是为了保护一些东西,为此可以去死。 阎应元沉着脸,“你说的没错!” 阎应元作为总制,即便是自封的,也是江阴城内名义上的统帅,而赵铭只能算他的下属。 现在赵铭顶撞他,让阎应元心里不快,不过他却认可了赵铭的话语,叹道:“然而哪里还有什么援兵,清军大军围困,乡勇无力突围,最后的选择依然只有死战。” 众人听了,也都纷纷叹息,他们对明朝,对天下已是失望至极。 赵铭有些明白了,正色道:“阎总制、陈先生,戚公曾说过,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堂堂全浙,岂无才勇。这天下间,想要抗清的义士,又岂止我们这一伙呢?剃发令一出,天下必然鼎沸,我想外面反清之势,或已燎原。再者,弘光皇帝虽被俘虏,大明藩王还有不少,或许已经有藩王监国,重新竖起大旗了。” 郑森抱拳道:“总制,大家的志向,都是驱除鞑虏,保一方平安。若是无路可走,森愿与江阴共存亡,以死明志,但若是有一线生机,森认为我们应当争取,全都战死于城中,江阴之地,今后还是会落在建奴之手,这里的百姓还是会被逼迫剃发,而只有活着,我们才有机会恢复中华。因此卑职建言,请总制不要放弃机会!” 郑森不是死脑筋,因此他才从南京跑了出来。 众人眼睛一亮,阎应元沉默不言。 赵铭继续道:“派人出去求援,联络各处义军,对江阴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大木是福建郑总兵的公子,我们还可以向福建求援。突围的事情,也可进行准备,大家都活着,才能为华夷之争,为驱除鞑虏,做更多的事情,才有机会,赶走建奴,保护家园。” 陈明遇已经被赵铭说服,派人去求援,了解江阴之外的情况,对江阴并无损失,反而会带来一线希望。 不过,阎应元才是总制,陈明遇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阎应元,等他来决定。 阎应元目光注视赵铭,这件事让他感到不快,他依然不喜赵铭,但是得承认,按着赵铭的建议去做,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阎应元沉着脸,微微颔首,“但愿天下真如博安之言,如此江阴尚有生机,大事尚有可为。那就派一人出城联络吧。” 南京朝廷的迅速崩溃,五十余万明军,在清军面前不堪一击,一个多月的时间,多铎就从河南打到南京,彻底摧垮了江南有志之士的信心,他们对局势都感到悲观和绝望,对明朝更是失望透顶。 剃发令一出,江阴、嘉定、昆山等地绅民,都是在绝望中,不计后果的自发反清。 因为没有统一的指挥,相互间消息也不通,大家都以为自己是孤军,就没想过挽回大局,只是你守江阴,我聚集于嘉定,他坚守昆山,各自守着自己的家乡,以死抗争。 听了阎应元的话,陈明遇这才道:“既然总制决定,当选一熟悉地形,了解江南之人,出城求援。” 赵铭抱拳建议,“不如让大木去请援,他是福建郑总兵的公子,必能请来援兵。” 阎应元承认赵铭的话有道理,做事便不拖泥带水,不过他却摇了摇头,不想放郑森走,“大木已经被委以重任,我觉得有一人,熟悉江南地理,更加适合出城请援。” 阎应元很清楚江阴的情况,他此前认为江阴就是个死地,现在听了赵铭的话,同意他的看法,不过他认为,江阴即便能得到援助,也不会是陆地上的援助,没有哪支军队,有能力穿越清军控制的江南,来江阴解救他们,只有从长江水路,赶到江阴北面长江,才有一线可能。 因此阎应元不想放郑森走,江阴与郑芝龙素无交情,只有郑森在江阴,郑家水军才有可能来援。 阎应元继续道:“此人叫程璧,虽是一介商贾,但知大义,且对江南地形熟悉,有他出城救援,应无问题。” 陈明遇显然认识程璧,“要是由他出城,此事能成。” 正说着话,一员将领闯了进来,抱拳道:“总制,有满兵进抵城下了!” 堂上众人闻语,心里立时一凛。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推荐) 第二十章江南鼎沸 听闻禀报,阎应元立刻结束议事,带着一群人来到西城上。 这时众人站在城楼前,果见一支穿着白甲的满兵,疾驰着进入了刘良佐的营地。 阎应元一拳捶在墙垛上,“不好,情况可能会有变化!” 江阴城中的乡民,还未完全做好准备,而满兵到来,极有可能是催促刘良佐攻城。 赵铭忽然抬手指着远处,“看那边!”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向江阴城的南面,只见远处旌旗招展,尘土漫天,大队清军正在过兵。 这些人马,并未在江阴城外驻扎,而是绕过江阴向东进兵。 弘光朝将防御的重点,放在了江北,江北三镇投降,黄得功自杀后,南直就没了明军,仅有方国安等几部残军,撤入了浙中。 赵铭的地理不太好,可是浙江在南直隶的东南方还是知道的,他指着向东进兵的清兵,问道:“那是什么方向?” 陈明遇道:“常熟、昆山和嘉定!” 昆山之屠,嘉定三屠,赵铭心中一凛,不再说话,江南绅民自发的抗清斗争,全面开始了。 阎应元、郑森、陈明遇等人,见赵铭的神情,就知道他说的情况出现了。 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堂堂中国,岂无义勇。 “博安,若大的江南,果然不只我们一群人在抗争!”郑森激动了。 陈明遇、书生许用等人纷纷泪目,他们原本都绝望了,而这种绝望,并不只是对局势的绝望,更是对人心的绝望,对大明绝望,对整个天下绝望,认为这个天下不会好了,大部分人已经放弃了抵抗,只剩他们这些人孤独的坚持者。 现在看来,情况并非如他们所想,明朝虽然不可靠,但天下间像他们一样的人,还是有很多的,他们并不孤独,让他们看到了一线希望,这个天下并非没救,还有许多仁人志士抗争着。 “其它地方也起兵抗清了!”许用泪流满面。 沉着脸的阎应元,注视着向东的清军,心中也燃起了希望,“若真如此,江阴并非孤城。大家定要守住城池,时局或有转机。” 同一众人的振奋不同,赵铭心里却十分难受,因为他知道,剃发令虽使得江南鼎沸,抗清义师蜂起,但是没有统一的指挥,没有正规官军的支援,大家各自为战,这些义举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很快扬州十日的惨剧,将在江南大地上重演,届时人头滚滚,敢于反抗的绅民会被杀光,江南将逐渐在杀戮中,臣服在建奴的屠刀下。 这让赵铭内心沉重,不过他看着众人激动、振奋的神情,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双拳紧握,内心问着自己,“我能做什么呢?我该怎么做?” ~~~~~~ 城池外,清军营地里,刘良佐穿戴整齐,带着一群绿营将领,匆匆出来迎接,可是真满洲已经直接进入大营。 这时一名满脸阴鸷的白甲满将,领着百余名白甲骑兵,望着营中大纛而来,绿营兵纷纷往两边闪开,不敢阻拦。 刘良佐远远看见那白甲满将,心头一紧,心中立时生出畏惧之感。 在军中颇具威严的刘大帅,立刻小跑着迎接上来,打了个千儿,“奴才,恭迎贝勒爷。” 来人乃是清贝勒博洛,他是多尔衮的心腹,历史上便是他镇压了江南义军,俘虏杭州潞藩,击败浙东鲁监国,攻入福建,杀害明隆武帝朱聿键及诸王世子十余人,最后封为和硕端重亲王,为清初理政三王之一。 一大群绿营将领,纷纷跪下迎接,博洛勒住马缰,战马在刘良佐的身前急停下来。 “刘良佐,你统兵数万,为何连一个小小的县城也攻不下来!”一脸骄狂的博洛,马鞭指着江阴,神色不善。 此时已是六月初,江南天气炎热,多铎押着弘光帝等一众俘虏,带着大批的八旗兵,已经返回北京复命避暑,江南的事情,便都交给了博洛。 多铎大军攻明,一路未遇抵抗,很轻松的就占据了江南,这让满洲统治者,开始轻视汉人,认为大局已定,所以之前推了几次,没有成功的剃发令,便再次推行。 多铎发完令后,就带着人马北归,留博洛镇守江南,并未预料到,一道剃发令,居然会引起天下的动荡。 在满清统治者看来,明朝都完了,大局已定,却不想柔弱的江南百姓,居然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博洛在南京,起初也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收到江阴、昆山、嘉定、徽州等地俱反的消息,他才感到一丝不妙。 这其中,江阴首先抗命,犹如一面大旗,而刘良佐未能及时,扑灭江阴之火,江阴抗令的消息传出去,鼓舞了其他各州县反清之人,使得江南烽火燎原。 如果刘良佐迅速打下了江阴,将乱民尽数斩杀,震慑住周围的汉人,局势不会发展到令他头疼的地步。 因此博洛对于刘良佐十分不满,恼怒得恨不得一鞭子抽下去。 刘良佐内心惶恐,忙解释道:“贝勒爷,城中内应回信,就这两日便会献城,奴才一定会拿下江阴城。” 博洛皱着眉头,沉声道:“既然有内应,里应外合之下,破城何其容易,还需再等吗?” 在博洛看来,一个小县城,城内没有兵马,不过是一群乱民,并且还有内应,大军只需冲一次,加上内应配合,城池就破了,他不明白刘良佐再等什么。 博洛说完,扫视众人一眼,然后一拔马缰,“我现在要去昆山,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尽快给我拿下江阴,城破后鸡犬不留。” 说完,博洛扯动缰绳,调转马头,并未在营地里停留,带着骑兵绝尘出营,绕过江阴往东而去。 “奴才恭送贝勒爷!”刘良佐忙磕头行礼。 “大帅,已经走了!”刘良臣站起身,去扶刘良佐。 张天禄等将,不禁问道:“大帅,现在怎么办,还等不等?” 绿营兵不像满兵,他们是能不拼命,就不拼命。 刘良佐站起身来,“还等什么,打吧!今天就把城池拿下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推荐。) 第二十一章杂毛刘攻城 刘良佐并没有将江阴放在眼里,他没有急于攻打,是因为属下不想损耗自己的兵力。 军阀都是靠着底下的将领来抬轿子,部将们的意见他得听。 况且在他看来,江阴就在那里,鼻屎大点的城池,又不会跑掉,他想取,随时都能取,所以不急于一时,想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江阴城。 绿营大多都是这样的心态,换个老板混饭吃而已,反正内应会献城,为何要拼命呢? 当然抱有这种心态的人,主要是那些不求上进,混饭吃的中下层绿营兵。 长官们早就不用为吃饭的问题发愁,他们则有别的追求,不仅要吃好,还要子孙荣华富贵。 为清廷效力,如何能实现这一点,便是立功抬旗。 刘良佐还是追求上进的,抬旗就能成为满洲统治者的一员,所以他很在意满洲统治者对他的意见。 既然决定攻城,刘良佐动作迅速,博洛一出营地,清军就开始准备攻城。 “大帅,那城中内应怎么办?”张天禄不禁问道。 刘良佐阴沉着脸,“他们见本帅攻城,识相的话,于城中发乱,本帅便饶他们一命,要是没动作,城破后照杀不误。” 说干就干,江阴城下,绿营骑兵呼啸往来,控制战场,谨防城中乱民趁着大军列阵,军阵不稳时,城中人马出来捣乱。 清军各营寨内人喊马嘶,鼓号之声不绝,大量绿营兵出了营地,在城墙一里之外摆阵。 江阴城上没有红夷大炮,绿营兵从容列阵,而城墙上的义军,也严阵以待,郑森等人大声呼喊着,指挥义军搬运滚石檑木,准备防御器械。 城中营地里,赵铭也将太平营的士卒,聚集在一起,准备随时上城增援。 五百名士卒,经过他的训练,有了些模样,不过骨子里却没有改变,依然是些兵油子。 这些人本事肯定比乡勇要强,只是很难真正出力气。 此时赵铭披挂整齐,身穿鱼鳞甲,头戴凤翅盔,腰缠兽头带,披着大红披风,手按长刀,威风凛凛。 赵铭见士卒列好队,扫视众人一眼,沉声说道:“建奴凶残,扬州稍有抵抗,几十万百姓便全部死于屠刀之下。江阴要是被破,必定鸡犬不留,该怎么办,你们自己权衡利弊,本将不想多说了。” 人群中,老兵油子们,大多不为所动,刘四忙振臂一呼,带头说道:“保卫江阴,抗击建奴。” 不过跟随着他呼喊的人,却寥寥无几,只有一小部分人,剩下的兵油子依然没有反应。 王德顺鄙夷不屑的看了刘四一眼,才举起手臂:“抗击建奴,保卫江阴。” 众多兵油子这才齐齐呼喊起来,刘四心中忿忿不平,无奈他此前只是个小旗,靠着最先投靠赵铭,才混了个百户,可是他的属下,都不怎么买他的账,让他只能咽下这口气。 赵铭将这一幕落在眼睛里,他除了用凶威震慑住他们外,其实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一两个兵油子,解决了就行,可是五百多人,九成九的都是兵油子,那他也没办法,明朝的军队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赵铭现在对他们的要求不高,只希望他们能向戚继光手下的处州兵一样,做战前讲讲条件,好处给足后能够卖力气就行。 戚继光在与谭纶的交谈中,曾经说过,他手下一支招募于浙江处州军队的特点,他们好勇好斗,作战十分勇猛,冲锋陷阵非常积极,但是他们也有个缺点,就是处州兵每次作战前,都要和戚继光谈条件,要求必须知道作战对手是谁,对方有多少人数,然后自行内部商议。 如果他们认为能打就作战,认为不能打,即使戚继光费尽口舌,他们也绝不会卖力。 赵铭扫视五百士卒一眼,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们还有些不服气,可是守城之事,马虎不得,这不仅是我的事情,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情。等会我就把建奴任命的知县给宰了,届时建奴必定恼羞成怒,破城后大家一起死。” 队伍中,王德顺等人,神情立刻大变,心里无不大骂赵铭,“直娘贼,心肠忒歹毒了。” 赵铭见士卒哗然,脸上露出得色,一群憨批,还和老子斗,玩不死你们。 这时赵铭挥手道:“既然横竖是个死,大家也不要抱怨,跟着本将抗清还有生机。若是打退了清军,你们想要什么奖赏,可以给本将提,本将绝对不亏待你们。” 此时城外,清军列阵完毕,火炮也已经部署完毕,有军官正在检查火炮的发射药包和铁弹,有经验的炮手,则拿着工具,观测城头,调准炮位。 清军大阵中,刘良佐驻马大纛下,用千里镜扫视城头,冷笑道:“一群乱民,也想对抗大军,真是不自量力。” 张天禄附和道:“就是,乡勇管用,朝廷还养我们这些大军做什么?” 他这话非常的没水平,弘光朝廷养了他们,确实什么用的没有,反而加速了弘光朝的灭亡。 刘良佐不接这话,忽然叹息道:“本帅给过他们机会,亦不想多造杀戮,可是他们不珍惜啊。” “大帅仁慈,江阴不识时务,也怪不得大帅。”刘良臣等人笑道。 正在这时,用千里镜观察城头的刘良佐却忽然眉头一皱,他放下千里镜,用肉眼观看一眼,遂即再次拿着镜子观看,便见城头推出五人,一人穿着知县官袍,光着脑袋,另外四人则穿着八旗衣甲,正是知县方亨,以及护送他入城,推行剃发令的四名旗兵。 城头刀光一闪,五枚人头落地,头颅很快就被悬在了城上。 刘良佐脸上肌肉抽搐,放下千里镜,立刻一挥手,恼怒道:“攻城!” 军令一下,城下鼓号声响起,炮阵上一门大炮猛地向后一退,一颗黑色炮弹一闪而过,砸在城墙上,城砖凹陷,激起一团烟尘。 城头,阎应元一手扶着墙垛,大声疾呼:“各归本位,清兵要攻城了!” (感谢支持,求推荐) 第二十二章大木神射 城上,赵铭没有食言,他建议阎应元将伪知县方亨,以及四个旗丁一起杀了明志。 阎应元对于赵铭这个建议,倒是欣然接受,没一点犹豫,就点头同意。 杀掉方亨,能激怒刘良佐,他必然含怒进攻,这是兵家大忌。 同时,杀方亨也能坚定城中绅民的抗清决心。 满洲人口有限,要统治广大的区域,每地派兵驻守,并不现实,他们只能派遣一些兵马,驻扎主要的大城。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控制地方,就必须保持强大的威慑力,让没有驻扎满兵的城池也不敢反抗。 要做到这一点很难,清军的手段就是屠杀,杀到所有人都害怕,不敢生出反抗之心。 清军南下时,就下了明令,传檄天下,抗击清军者,满城屠戮,而他们一路南下,也始终坚持这条军令,甚至有的城池,未有什么抵抗,也被垂涎财物的清军屠戮。 江南富庶,每座城池中,都财富丰厚,八旗兵对此垂涎欲滴,江阴举义已经违抗了清军的命令,现在又杀掉清廷认命的知县,处死四名旗丁,清军为了保持威慑力,必然屠城。 阎应元同意此举,也是为了城中思想彻底统一,这点他倒是和赵铭想一块去了。 赵铭要求由太平营的士卒,来操刀斩首,王德顺等几个刺头,受到特殊关照,被赵铭点了名。 王德顺等人没办法,他们就想混口饭吃,不想跟清军拼命,心里把赵铭祖宗八代骂了一个遍,这个驴日的真是坏得狠,把他们往不归路上带。 几人不敢违背赵铭的意思,很不情愿的一刀将方亨和四名旗丁的人头砍下,被逼上义军的破船。 …… 城外,刘良佐被激怒了,他一声令下,清军炮阵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声,浓浓的白烟从炮口腾起,覆盖了漫长的阵线。 清军各门火炮的炮架,在炮响声中往后一退,十来斤的铁弹冲出炮口砸向城墙,江阴城上尘土飞扬,砖石凹陷碎裂,无数碎石哗哗落下,露出墙内的夯土。 城墙上,乡勇和太平营的士卒,一阵惊呼,被眼前的景象惊吓,纷纷蹲在墙垛后,不敢露头。 赵铭倒是站直了身子,他感受脚下城墙被砸得颤抖,内心不禁狂跳,“这就是红夷大炮,怪猛的!” 清军炮阵上,一轮射完,各门火炮旁的炮手,立刻用裹着湿棉布的刷子清膛,炮膛中传来水汽蒸发的丝丝声响,接着装填手就填入一包新的发射药,推入铁弹,用棍子将铁弹压实,最后用锥子刺破药包,插入引线,调准炮位后,直接点火。 “轰!”的一阵巨响,第二轮齐射到来,弥漫的硝烟中,橘红的炮焰闪烁,一枚枚炮弹呼啸着向城头砸来。 江阴城头,不断传来墙砖垮塌的声音,惨叫和惊呼声此起彼伏。 按刀而立的赵铭,也不禁一个哆嗦,这一炮砸在身上,再勇猛的人,也要被砸成肉泥。 清军迅速发射完三轮火炮,红夷大炮的炮身已经热得烫手,需要冷却,才能继续开炮。 清军主阵,“刘”字大纛旗下,骑着一匹杂毛马的刘良佐,见炮击刚停,便一挥手,“攻击!” 江阴西门外的旷野中,清军的大鼓擂起,清将张天禄将刀一拔,“弟兄们,给老子冲,城破不封刀。” 崇祯末年时,明朝财政破产,军队欠饷,将领捞钱自己养兵,而将领并没有什么来钱的手段,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与流寇一样抢劫。 弘光初年,江北四镇初设,高杰索扬州,刘良佐大掠淮上,同流寇无异。 如今他们投降清军,做起这种事情,便更加得心应手,并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一声令下,三千清军分为两个梯队,第一队两千余人,拿着刀盾、长枪,扛着四五十架壕桥和登城梯冲在最前,负责抢城,第二队则是手持火枪和弓箭的士卒,他们负责压制城头,掩护第一队登城。 刘良佐号称十万人马,不过真正的精锐,也就万把人,他出动三千精兵,对江阴已经是十拿九稳。 三千清军眼中闪烁着凶狠贪婪的目光,冲过炮阵上空弥漫的硝烟,飞奔着扑了过来。 城头上,阎应元拔刀在手,怒发虚张,“士卒各归本位,失垛者杀,后退者杀。” 说完,他半个身子,探处墙垛,冷峻的目光注视蜂拥而来的清军,脸上露出冷笑。 如果是他来攻城,必定先用红夷大炮猛轰,至少砸塌一处,摧毁守军士气,然后虚虚实实,两面佯攻,一面主攻。 可是刘良佐,太轻视江阴城,加之他被激怒,大炮只砸了三轮,就开始进攻,也没安排人手去牵制其它三面城墙,而是直接从西门强攻。 阎应元冷笑一声,“那就让你们撞得头破血流吧!” 城头上,乡勇和太平营的士卒,看见清军如洪水一般,蜂拥涌向江阴西城,心中难免有些慌张,一个个手握紧了兵器,嘴唇发干,身体僵直。 江南百姓并不善战,可是时局将他们逼到了这个位置上来。 本来阎应元以为尚有几日时间对乡勇进行训练,可不想情况突变,应此只能让原本负责四城救火的太平营,也参与了守城。 赵铭看见周围墙垛边,乡勇和属下士卒,都神情紧张,心理有些怀疑,这些人是否真能挡住清军的攻击。 就在这时,城头一声弦响,一枚箭矢“嗖”的一下射出,清军队伍中,一名指挥的千总,应声而倒。 “嗖”又是一箭射下城头,这次是一名把总被一箭射穿咽喉。 城上守军一愣,而后瞬间发出一阵欢呼,赵铭扭头看去,只见穿着一身布面甲的郑森,弯弓搭箭,一气呵成,每一箭射下去,就有一名清军倒地,而且专射头目,帅得没朋友。 “大木神射!”赵铭不失时机的振臂大呼,友情吹捧。 城上神情紧张的守军,终于放松了一些,有了些底气,跟着一起高呼。 阎应元则战刀一指,大声怒喝:“放!” 城上不多的守军弓箭手,还有火铳手,顿时齐齐放箭、射铳,箭矢射在清军盾牌上,发出“哆哆”声,射中清军身体,清军士卒不断倒地~~~~~~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推荐) 第二十三章赵铭出城 江阴城不是江防重地,虽说崇祯末年以来,局势动荡,城中为了防贼,准备了一些兵器和火药,但是器械终究有限。 现在江阴城内,聚集了六万乡勇,不少人兵器都没有,远程射击的弓箭、鸟铳更是少得可怜,加起来没有五百张弓,一百杆鸟铳。 这时城头箭矢和鸟铳射击,给清军造成了一定伤害,不过却并没有阻止清军的进攻,士卒很快接近护城河,架设长桥,扛着登城梯冲到城墙下。 “砰砰砰~”护城河边,清军第二队火铳手,纷纷抬起火铳,弹丸射向城头,放箭的守军士卒被击中,惨叫着坠下城头。 “蹲下,从射击孔内放箭!”阎应元连忙大喝。 清军火力凶猛,压制住了城头的弓箭手,第一队士卒借机通过护城河,来到城墙脚下,竖起梯子攀爬。 这时城上滚石檑木砸下,沸腾的金汁泼洒,清军惨叫连连,露头的守军,也纷纷中弹。 很快,清军士卒借着火铳的掩护登上城头,绿营兵在八旗面前是软脚虾,在乡勇面前却个个赛猛虎。 借着火铳手对城墙的压制,清军士卒跳上城头,战刀劈砍,立刻将乡勇砍翻,乡勇未经过战阵,不少人惊得两股战战,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般而言,将领是不会参与攻城,可是清军上下,却没有将一群乱民放在眼里。 为了拔得头筹,张天禄并未在城下指挥,而是顺着梯子,跳上了城头。 他是刘良佐麾下猛将,一把开山刀,使得虎虎生风,所向披靡,是刘部军中有名的悍将。 这时他信信满满的跳上城头,便见一将操着铁枪,直接向他刺来,张天禄不以为意,挥刀当头斩来,仿佛已经看见来人被他枭首的场景。 战刀劈下,他动作却忽然一滞,满脸不可置信的低头一看,枪头已经先一步插入他的胸口。 “死!”赵铭大枪一挑,便将张天禄的尸体,抛下城头。 清军阵中,刘良佐看见这一幕,心头一震,千里镜惊得掉在地上。 方才城上神射手,连续射杀几名军官,现在连张天禄也被人挑死,军官损失殆尽,还攻个屁啊。 在赵铭身后,正思考着,要不要下黑手,给赵铭背后来一下的王德顺,也一下愣住了,身体没来由的一个激灵。 “跟紧我!”赵铭回头大喝一声,手中动作却不停,长枪突刺,枪头迅捷无比,一枪就刺死一人,所向披靡,王德顺心中一凛,旁边刘四却兴奋的一个颗心都要从嘴角跳出来,他大声喊道:“跟着守备杀啊!” 郑森的弓箭,赵铭的勇猛,一下提起了城头守军的士气,兴奋之下,纷纷操起兵器与清军激战。 城外,原本以为一下就能冲上去的刘良佐,没想到他三千精锐,进攻居然会受挫。 这时城中内应依然没个反应,而折了张天禄后,清兵便被赶下来,他意识自己低估了守军后,也不拖泥带水,立刻便草草结束了攻击。 “叮叮叮!”一阵金声响起,攻城的清军漫野而退。 “清兵退了!清兵退了!”城头上守军见清军退却,一个个激动得手抖,发出一阵欢呼,比过年还高兴。 阎应元手扶着墙垛,长长松了口气,只要挡住第一次,乡勇见了血,后面就好守了,他急声下令,“各队补充器械,清理城头,再派人将城下的兵器和弓箭收上来。” …… 接下来几日,清军继续攻击江阴城,不过城中乡民守住一次后,不像开始那么惊慌,而绿营兵发现点子硬后,便开始出功不出力,几次进攻都被守军打退。 这让刘良佐恼羞成怒,不再对自己属下客气,亲手宰了两个后退的千总,并派出自己的护兵在城下督战。 这日清晨,天还没有全亮,城外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守城士卒露头一看,大吃一惊,清军居然押着近千白发苍苍的老头,怀抱婴儿的妇女,还有半大点的孩子,向城池压来。 数千清兵猫着腰,手里的兵器寒光闪闪,很猥琐的藏在百姓身后。 “鞑子,我直你娘。”守军士卒破口大骂,飞报阎应元。 守军士卒,站在城墙上,看见走在前面的,不乏自己的亲人,见他们满脸恐惧,步履蹒跚,妇孺嚎啕大哭,神情都凝重起来。 这时阎应元不慌不忙的来到城头,看了一眼下面的情况,神色阴沉道:“清军歹毒,刘良佐泯灭人性,不能让他得成。大木,神射队准备好没有?” 城中弓箭和鸟铳少,每一张弓都要发挥最大的作用,阎应元见那日郑森射死清军将官后,从城中六万乡勇中,挑衅了三十多名,善射之人,专门射杀清兵军官。 郑森点头道:“总制,已经就位!” 阎应元脸一沉,“那还等什么,射死他们!” 城头箭矢突然射来,队列中的清兵军官,不时倒地,基本都是一箭毙命,当然也箭法差点的,一箭没能射死清军,让其在地上哀嚎翻滚。 …… 城中杏春堂,已经成了江阴城中的战地医院,院子内外,甚至街道上都躺满等待救治的伤员。 李枝枝忙里忙外,每有伤员送来,他都会跑来看一看,然后又匆匆去给李郎中帮忙。 好些天每见那人,不会给鞑子杀了吧。 …… 是夜,江阴城节堂内,城中主要负责人在一起商议,聊了一阵后,陈明遇问道:“总制,这样打下去,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阎应元沉声道:“如果器械足够,可以守三个月到半年时间。” 郑森道:“既然如此,还是早日请援吧!” 阎应元沉着脸,“现在清军围城,程璧实在无法出城。” 堂内一阵沉默,赵铭站起身来,抱拳说道,“总制,要不我带程员外杀出去,他熟悉地形,我来保护他!” 阎应元眉头紧皱,陈明遇沉思一阵,“总制,我看可以。以博安的勇武,必能带着程员外,杀出重围。” …… 第二十四章突围求援 阎应元听了几人的话,沉声说道:“我等坚守江阴,是为了让建奴知道,他们要打下江阴有多困难,让天下人看一看,如果有一百个江阴城,建奴就永远不能窃据天下!” 说着他看向众人,“江阴要坚守,不过那日听了博安之言后,我已经决定要请援兵,提前做好准备,以便最后时刻,能够顺利突围。既然博安请命,那就由博安带着程员外,杀出重围吧。” 突围是件需要周密策划的事情,特别是象江阴这样被清军团团围定的城池,不是想突围就能突围,得有外部援军创造机会才行。 援兵不会在江阴想要突围时,突然出现,必须要事先进行联络。 现在众人对江阴之外的局势,也并不了解,需要有人提前奔走,所以阎应元也赞成尽快派人出城。 赵铭在最近的守城中,出力很大,最初起到了鼓舞士气和稳定局面的作用,可随着攻防的展开,乡勇经历战火后,即便没有赵铭,乡勇也能守城,赵铭的作用,便不似刚开始那么重要了。 虽说近一段时间,阎应元改变了一点对赵铭的看法,但是赵铭自持勇力,常常不等阎应元下令,赵铭便直接采取行动,还是让阎应元不满,所以他同意赵铭的请求。 赵铭当即一抱拳,凛然道:“喏,我这就去准备。” ~~~~~~ 江阴城外,清军的火炮轰鸣,猛砸着江阴城墙。 城中杏春堂内,抬着担架的乡勇进进出出,将伤员抬入,将尸体抬出。 院子里,晾晒着一条条白色的棉布,多名郎中还有妇女,在杏春堂内外忙碌着。 李枝枝正在院子里煮着草药,她不时张望,看着乡勇抬来呻吟的伤员。 这时院门处,一个威武不凡的身影忽然出现,把门挡了大半。 进出的乡勇刚要喝斥,却发现那人,一身铠甲,系着红披风,正是江阴第一猛将赵铭,顿时不敢说话了。 陈枝枝忙扭头过来,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赵铭,这个烂人,上次摘了她的花,就一直没有再来。 她看见赵铭,心里一阵欣喜,可看见赵铭身上铠甲多处破损,脸上胡子拉碴,又有些心疼。 赵铭站在门前,打量院子一眼,目光锁定了她,直接走过来。 李枝枝咬了下唇,先开口道:“你来了!” 赵铭微微颔首,点了一根自己卷的烟,拉风的深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平淡道:“碰巧路过,进来看看你!” 他这话令李枝枝面红耳赤,手搓着衣角,差点羞得转身逃跑。 “我要出城求援了!”赵铭见李枝枝低着头不说话,忽然说道:“建奴围城,我会带援兵回来,把你们救出去。你在城中要注意安全,等我回来!” 李枝枝低着头,衣角都快揉烂,这人说话真不害臊,啥叫等他回来。 一时间,李枝枝不晓得该如何接话,半响一抬头,却发现人已经不再跟前,赵铭走到院门外。 李枝枝气得一跺脚,心中担心赵铭的安危,情不自禁的着背影喊道:“你要小心呀!” 赵铭转过身来,给她一个放心的微笑,便大步离开。 “啊!”院子里一声尖叫,李郎中一失神,手重了些,弄得一名伤兵,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 …… 赵铭从杏春堂出来,就直接回到营房,找来刘四、王德顺几人,吩咐道:“江阴是座孤城,被刘良佐围的水泄不通,而自古孤城不能久持,坐困城中,最后大家都是死路一条。现在外面抗清义师蜂起,阎总制决定向外请援,由我带着人手,护送程员外出城。” 众人都点了点头,他们心里很清楚,虽说江阴挡住了刘良佐的进攻,但时间一久,城中粮草耗尽,城破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不能突围,那就只有一死。 他们这些兵油子,没有舍生取义的觉悟,完全是被逼上船,听说赵铭要去请援,精神顿时一振。 “将军,我赞成请援!”王德顺高兴坏了,请援代表江阴尚有一线生机,而赵铭去请援,他们没人管,日子也就舒服多了。 几个头目,纷纷附和,“将军,早该请援了,我们都支持。” “好!”赵铭啪的一下,拍在大腿上,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上前拉住王德顺,凛然道:“德顺,看来你们都明白请援的重要性。这次突围请援,就由你王德顺,还有三麻子,李东源等人,随我一起行动。” 刘良佐大军围城,恐怕九死一生,也未必能杀出重围。 相比于出城求援,待在城中等待被救,无疑要安全许多。 王德顺神情大变,忙想挣脱赵铭的手,“将军,您误会了~” “误会?”赵铭死死钳住他的手,使劲一捏。 王德顺脸上神情立刻狰狞而扭曲,疼得他后面的话声音都变了,“卑职,愿随将军突围,愿随将军请援~” “哈哈哈~”赵铭满意的点头,太平营中的几个刺头,他不放心,决定一起带走,“本将走后,郑大木会暂时接管太平营,我回城之前,刘四你听从大木的命令。” 刘四忙抱拳,“卑职遵命!” ~~~~~~ 孤城不能久守,江阴被清军围攻,绅民的血迟早会流干,想要争取一线生机,必须获得支援。 是夜,江阴城内县衙前的空地上,火把通明,赵铭领着二十多名甲士站立着,王德顺、三麻子等人都站在其中。 闪烁的火把,照耀在众人脸上,散发着阵阵肃杀之气。 郑森走到一名中年商人面前,递给他一封书信和一块玉佩,“程员外,若是见了福建水师,你将这些交给他们,必能请来援军。” 这时一身铠甲的阎应元,按着战刀,从衙门内走出来,忽然悲愤的大呼,“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人说燕赵之地,多慷慨之士,然我江南大地,每逢胡虏南侵,亦不乏忠烈之人。” 说着,他扫视众人,“江阴被围,若不能解围,我与汝等亲人,同死城中。江阴百姓和我的性命,今日都托付给诸位壮士了。” 说完,阎应元深深作揖,给众人行了一礼,然后命人倒了壮行酒,高举酒碗,“诸位壮士,满饮此碗,请援兵,救江阴。” 赵铭端起酒碗,豪气干云,大喝一声,“干了。” “请援兵,救江阴。”王德顺等人也被气氛感染,拿起酒碗,齐声答应,而后一饮而尽,气冲云霄。 “啪!”一声响,赵铭同众壮士齐摔酒碗,而后吼道:“拼了!” (春节期间更新不太稳定,请书友们谅解。) 第二十五章浑水摸鱼 江阴城外,刘良佐部近十万人,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军营蔓延,火炬点点,宛如宇宙中的星云。 在长江上,清军兵船穿梭,四面围定城池。 江阴城中的乡勇,凭借城池尚可防守,一旦出城,必然不是清军的对手。 如果江阴城中粮草物资冲足,人守足够,一直坚守也没有关系,可是剃发令来的突然,江阴举义也很突然,并没有进行周密的策划,完全是乡民出于义愤,自发赶来江阴据守,并没做太多的准备。 城中粮草、物资、兵力都不充足,最多坚持三四个月,必然粮尽城破。 面对建奴祸害江南,肆意践踏江南绅民的尊严,江阴绅民举义求死,本没有打算活下去,只是为了告诉建奴,江阴人不服,而赵铭的话,让阎应元改变了主意。 江阴举义的目的,是保衣冠发服,祖宗尊严,是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使天下不染腥秽。 如今天下间,还有许多志同道合之士,正抗击着建奴,希望并未完全断绝,江阴也不能放弃希望,得活下去,为光复河山,做更多的事情。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江阴人要突围,要向还在抵抗的地方转进,继续坚持抗清。 清军占据南京后,本可传檄而定天下,不过建奴错误的估计了形势,推行剃发令,使得明清之间的战争,演化成了华夷之争,许多对明朝没有感情的士绅和百姓,为了对抗建奴的剃发令和民族压迫政策,又重新打起明旗,拥护明朝这个汉人政权与建奴相抗。 按着赵铭的记忆,在江北四镇投降后,左梦庚亦于安庆降清,左镇大将金声桓自请为满清收取江西,不久大军就攻战南昌,占据赣北,清军控制了关外,以及整个黄河流域,再加上两淮,湖广和江南大部,而明军依然控制,浙东、浙西、赣南、湖南、福建、两广、贵州的广大区域。 虽说此时明军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可是满清统治者的错误决策,造成江南各地义军蜂起,确实也给南明带来了一次机会。 历史上,弘光朝覆灭后,明朝失去了一个天下认可的共主,南方建立的隆武朝廷与浙东鲁监国,相互掣肘,并没有抓住这次机会,江南义军各自为战,被清军各个击破,江南的抗清斗争最终失败。 赵铭请命出城求援,除了为江阴争取一线生机,改变江阴的结局,也是希望能将江南的抗清势力组织起来,保存一点抗清的火种。 哪怕提前建立天地会这种松散的组织,也比各自为战要强。 如果江南的义士都被清军杀绝,无疑会有利于清军统治江南,而不利于明军反攻。 历史上,江阴能坚守八十一日,江阴城的防御,赵铭无须担心,他要做的便是在剩下的两个月时间里,将江南的抗清势力联合起来,并且为江阴找到援兵。 江阴城外,刘良佐的人马,正在连夜准备攻城器械。 十万大军围困一个小小的江阴城,打了半个月,居然打不下来,让清廷委任坐镇江南的征南大将军博洛十分震怒。 刘良佐作为四镇之一,久经战阵的老帅,被一群村民挡住,他也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此时,博洛刚镇压了昆山的义军,斩杀两万余人,返回江阴见刘良佐还未打下城池,不再给他面子,当众打了刘良佐的板子。 这让刘良佐羞愤不已,不过他并不憎恨打他板子的博洛,而是憎恨城中的义军,下定决心一定要打破江阴,找回面子。 因此,刘良佐下了死命,决定出动大部分精兵,赶制攻城器械,拼尽全力攻城。 清军士卒一阵忙碌,每个人都摩拳擦掌,等着杀入江阴,抢掠奸·淫,为所欲为。 三更天,天阴沉沉的,云又黑又低,忙碌了半夜的清军士卒们窃窃私语着说了会儿话,便熟睡下去。 清军大营中,一片寂静,只有火炬被风吹得噗噗作响的声音,以及巡逻士卒的脚步声。 清军帅帐里,刚被打了屁股的刘良佐,脸色铁青的站在沙盘前,双手撑着沙盘,与部将商议攻城事宜,“大炮已经到了。张天福你明日便安排人手,架炮轰城。” 张天福脸上肌肉抽搐,露出凶狠之色,“末将谢大帅给末将为兄长报仇的机会。请大帅放心,末将保证给大帅轰个缺口出来。” 张天福的兄长张天禄在第一次攻城中,直接被赵铭挑死,让张天福内心充满了愤怒。 刘良佐沉着脸颔首,看向他的弟弟刘良臣,“良臣,火炮轰出缺口后,你部在后督战,敢后退不进者,一律斩杀,谁都不能例外。” 众多绿营将领不禁打了个寒颤,刘大帅被打了板子,脸上无光,开始玩真的了。 “卑职领命!”刘良臣抱拳领命。 刘良佐扫视众人一眼,见众多将领都还算顺从,微微颔首,便挥手道:“好了,你们去休息吧!” 当下众人行了一礼,便一起告退,走出大帐,刘良佐阴鸷的木光,注视沙盘,脸上满是愤怒,“区区小城,本帅必定洗雪耻辱,攻破江阴,鸡犬不留。” 四更天,清军大营,一片萧瑟,士卒都已经熟睡,养精蓄锐准备清早攻城,营中只剩下几队士卒还在巡逻。 赵铭等二十余人,用绳索坠下城头,悄悄往东南方向摸,很快就被清军的营寨挡住去路。 “将军,现在怎么办?”王德顺喉结蠕动,咽下一口唾沫,神情紧张到了极点。 身后其他人,也都紧绷着脸,四下张望。他们眼前就是数万清军的营盘,而他们二十多人,将要从营盘穿过,想想都令人肝颤。 赵铭没有说话,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直接上手,手臂粗的木栅栏,都给他掰断。 王德顺咽下一口涎水,“这厮还是人吗?” 没几下,赵铭便弄出一个大洞,然后率先钻了进去。 这几日守城中,义军杀死不少清军,得了不少清军的衣甲,其实也就是明军衣甲,赵铭等一行人伴做清军,进入清军的营盘。 这时,他们在营地里穿行,眼看着就快出营,前方却忽然闪出一队人马,为首一将,厉声大喝:“什么人,敢善闯物资重地!” 赵铭等人在营中一路躲避打着火炬的巡逻队,不想一阵瞎转悠后,居然到了一处戒备森严之地。 王德顺等人一个激灵,赵铭眼睛一眯,“我们是巡逻的!” 对面的把总,手按着刀柄,冷峻的目光注视着赵铭等人,冷声道:“夜号!” 王德顺、程璧等人额头冒汗,面若死灰,心中惊慌,“完了,完了,我们有个屁的夜号啊!” 赵铭自持勇力,神情镇定自若,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对方立刻拔刀怒吼,“站住!” “号你先人!”赵铭猛然拔刀,一个箭步直接冲了过去,“老子替你们的先人,收拾你们这群不孝子孙。” “有人摸营!”为首把总立刻一声疾呼,可紧接着寒光一闪,脖颈一凉,他视野迅疾变得开阔,他的人头在半空中飞舞,悲哀的看到那名持刀的猛男,杀入他的手下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顷刻后,人头落在地上,看见他属下清兵,在惊呼声中四散奔逃,视线遂即陷入无尽的黑暗。 “将军,暴露了,怎么办!”王德顺急得额头冒汗。 “既然如此,那就闹大点,才好浑水摸鱼!”赵铭不客气的直接拔起一根火炬,丢道一座易燃的草料堆上,顿时燃起大火。 清军营寨里,瞬间惊呼声四起,刚睡下的刘良佐,忽听大帐外,有人来报:“大帅大事不好,有敌军袭营,辎重失火!” 刘良佐大惊失色,急忙起身,怒吼道:“快去救火,拿本帅衣甲来!” 另一边,博洛也被惊醒,江阴城中的南蛮子,居然还敢出城,让博洛感到意外,这帮人还挺会打仗的。 博洛穿好衣甲,走出营帐,见清军大营火光冲天,他并不心疼,反正死的都是汉人。 “刘良佐这样的人,也能做汉人的大帅,怪不得明军不堪一击,真是笑话。”博洛看见混乱的营地一脸鄙夷。 第二十六章刘良佐的宝马 清军里三层外三层将城池包围,断绝了江阴与外界的联系和逃走的可能。 正是因为如此,清军虽然进攻不顺,但依旧信心满满,都觉得打下江阴只是迟早的事情,而江阴的农夫也不可能出城作战,所以营盘在防守时十分懈怠。 自从刘良佐兵至江阴,江阴绅民就一直紧闭城门,如此多日下来,清军上下都忽视了江阴守军出城的可能,给了赵铭可趁之机。 如此情况下,江阴绅民要全部突围,不太可能,一旦清军反应过来,马军出击,那离开城池的绅民,就会被马军屠杀,可一小队人马混出去,却很有可能。 只是黑夜中,赵铭等人在营地里不明方向,不想撞上了值哨的清军,暴露了行踪。 这时赵铭见暴露,索性点燃了清军的营帐,闻讯赶来的清军巡逻队,立时跑过来灭火,赵铭等人杀算巡逻队,见营地里大批清军涌出,忙大呼明军劫营,一边放火,一边摸向马厩。 城头上,阎应元手扶着墙垛,皱眉看着城外清军营垒火起,很显然赵铭等人已经被清军发现。 郑森脸上则露出急色,“不好,博安他们怕是要糟了。” 二十多个人,要穿越几万清军的营盘,一旦被清军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阎应元沉着脸,他虽不太喜欢赵铭,同意赵铭出城,也是怀了点私心,想将不太听指挥的赵铭使出城去,既能依靠他的勇力去完成求援,又能让他离开江阴,但话说回来,阎应元倒也不是想让赵铭送死。 刘良佐的大军投降清军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十多万人马除了打绿旗、剪辫子外,衣甲装备都是明军制式,与赵铭一行人的装备一样。 如果是白天,他们还能分辨,可是夜里想要分辨清楚,却有些困难了。 一时间,赵铭等人犹如进了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弄得刘良佐营地里一片混乱。 博洛披挂整齐,看着刘良佐的营盘乱糟糟的,却并没有派出人马增援,而是下令属下旗兵,坚守营盘,用弓箭向靠近之人招呼。 南明五镇兵马,投降清廷后,清廷绿营兵增加了四十余万人。 在博洛和满人看来,这些兵马其实没什么用处,汉人都是怂包,包括吴三桂的关宁,这些人装备好,耗银多,却一点男子汉的血性都没有,更别提刘良佐的人马。 若是这些人但凡有点血性,满清不会有今天。 看着刘良佐军营大乱,博洛丝毫不奇怪,十万人打个江阴小县都打不下来,现在被人搅乱营盘,他一点也不意外。 博洛对这些人,并不抱希望,刘良佐能赢,固然是好事,输了也没关系,横竖满人没啥损失。 这时博洛注视着刘良佐的军营,看见各处火焰,逐渐被扑灭,心中立时就有了判断。 如果偷营的人多,灭火的速度肯定赶不上放火的速度,刘部营盘早该烧去一大半,可现在营中只有零星几处还在燃烧,点的火很快就被扑灭,说明偷营的人并不多,应该只是一小股人马。 博洛一挥手,“巴哈纳!” 一名白甲满将立刻过来,打千儿道:“主子!” 博洛低声吩咐几句,巴哈纳立刻又行一礼,然后翻身上马,带着甲兵出了营地。 博洛遂即又用满语大声吩咐,“传令下去,各牛录守好本阵,擅动者杀无赦!” 夜里军营最忌混乱,一旦炸营,被敌军借势,必然损失惨重。 博洛一声令下,营中旗丁、包衣奴才,各自守卫固定位置,射杀跑动人员,避免被少数敌军,搅乱一整个营盘。 通常而言,夜袭都是少数人马突袭,被敌军杀死的人,往往不及自相践踏、相互砍杀,损失的厉害。 因此只要坚守本阵,很快就能恢复秩序,让偷袭之人没有可趁之机。 博洛的军令通过号角传递出去,旗兵的素质比绿营兵高出一大捷,将那些靠近营地的绿营兵都射死,使得旗兵营地,没有跟着混乱。 赵铭看见前面一座营盘,清军调度有方,刀盾手和长矛居前,弓箭手居中,骑兵整顿汇集,随时可以冲出,忙一拔马缰,低声喝道:“往东南走。” 一行人趁乱在马厩各自迁了两匹马,赵铭骑着一匹性格十分爆裂的杂毛马,奔出一段距离。 他的身前是漆黑的旷野,身后是火光闪烁的清军大营,王德顺等人不禁意气风发,激动得拿着刀的手都在颤抖。 二十多人,穿过几万人的清军营垒,不仅放火,还顺手牵了几匹马,想想都刺激。 “呔!来者通名!”就在这时,一行人前方,忽然出现一队白甲骑兵,为首满将巴哈纳顿时一声怒吼。 王德顺一个激灵,赵铭却二话不说,催马冲出,“随我杀!” 白甲兵见赵铭直接动手,便不在言语,旗兵纷纷放箭,赵铭舞动铁枪,风扇一般拨打着箭矢,不过他身后属下,却接连被清军射死。 赵铭见此大怒,猛夹马腹,杂毛马瞬间发力,冲到清军身前,一枪向巴哈纳刺来。 “当!”的一声响,巴哈纳大刀将长枪挡开,可随即赵铭又是一枪砸来,他以枪做棍,像是孙大圣猛砸牛魔王,一棍比一棍迅猛,一棍比一棍力道大。 巴哈纳连续抵挡,虎口震碎,心里惊骇,可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只能被动双手举起刀抵挡。 忽然,巴哈纳在此双手高举刀柄时,赵铭大枪横扫,一下便将其扫落下马。 这时,江阴城南,忽然火起,杀声震天,却是城中守军,见清营大乱,郑森等人乘机杀出,偷袭一波。 赵铭乘势杀散拦路清兵,领着身后几人,向东南方向突围。 天渐亮时,江阴城外恢复平静,刘良佐指挥属下扑灭大火,清点损失,死的人并不多,不过辎重却损失不少,而且大营被几十名敌军搅乱,让他很没面子,唯一让刘良佐欣慰的是,博洛那边也死了人,甲喇额真巴哈纳也受了重伤,人员损失比他这边还惨重一些。 这让刘良佐十分庆幸,正好证明江阴城内的守军很猛,不是他无能,博洛自己也有损失,总不好重罚他,不过他还是要去博洛营地请罪。 这时他来到马厩,看见满地狼藉,心中立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问道:“本帅的马呢?” “大帅,腾云~腾云~被人掳走了~”管马的军官小声答道。 刘良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他外号花马刘,就是因为常骑一匹杂毛马。 武将心爱之物,除了钱和女人,就是宝马宝甲,刘良佐脸气得发紫,“畜生啊!袭击本帅营寨,还抢本帅宝马,为什么!” 第二十七章昆山之屠 江阴城下,博洛与刘良佐大怒不提。 此时,赵铭一行人,已经跑了几十里,天蒙蒙亮,清晨空气清新,前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二十人出城,折损了一半,只剩下十人,而且除了赵铭之外,几乎人人带伤,可众人脸上都十分兴奋。 几十人从上万清军的营地里杀出,恐怕只有评书演义中才会有,众人心中都充满了豪情,不自觉的将自己视为豪杰。 这时赵铭奔驰到树林前,勒住马缰,仰天长笑。 王德顺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激情过后,手脚都在颤抖。 “德顺,你们是好样的。”赵铭赞了一句。 “娘西皮,我们冲出来呢?”王德顺至今不敢相信他看到的事实。 “冲出来了!”赵铭颇为自得,翻身下马,“我说过带你们突围,就肯定能杀出来。” 众人纷纷下马准备进林休息,就在这时,树林里忽然跳出一群头带斗笠,或者裹着头巾的士卒,弓箭和鸟铳瞄准了他们。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赵铭一愣,身后王德顺等人顿时傻眼,一个个慢吞吞的举起双手,王德顺捶胸顿足,心中懊悔,“我就知道,不能信姓赵的!” 一行人死一般安静,完了,任凭你有多大本事,鸟铳一放,都得被打成筛子。 王德顺等人绝望之际,赵铭却忽然哈哈一阵大笑,从林子中出来的一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王德顺一头雾水,不过定睛一看,这些人头发都还在,说明他们并不是清军。 “博安兄!我可算找到你了!”何文成看见赵铭,激动的疾步跑过来。 赵铭一下抓住他的手,也有些激动,“长庚,你怎么会在这里?” 何文成叹息道:“我本来随唐王到了浙中,可不久清兵就尾随杀至,潞王监国投清献城,马士英、方国安南逃,杭州也失陷了。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往北走,来寻你和大木了!” 在弘光朝灭亡后,马士英逃到杭州,拥立曾经与福王争位的潞王,也就是被东林党人称赞十分贤明的殿下,做了大明监国,重新建立政权。 不过马士英等人,成立潞王监国政权后,并没有积极备战,而是向满清割地求和,结果被满清轻易灭掉。 当然潞王监国政权,无钱无兵,马士英求和,其实也是无赖之举,他根本没牌可打。 赵铭脸色一沉,马士英又跑了,这下除了弘光朝廷,杭州潞王监国的锅也得他背锅了。 何文成没注意到赵铭的脸色,他看了看赵铭身后几人,忽然问道:“大木兄呢?博安兄你又准备去哪里?” 赵铭回过神来,“大木在江阴城中,被清兵围住了。我从江阴杀出来,想要寻找援军救援江阴。” 说着赵铭神色沉重起来,“现在浙中已经落入清军之手了吗?” 何文成点了点头,低声道:“杭州已经陷落了!” 这时赵铭身后的程璧,眉头紧皱,“浙中失陷,我们还能去哪里请援兵呢?” 赵铭一行人一阵沉默,士气低落,何文成却开口道:“博安兄,我听说昆山、嘉定、太湖上都有义军活动,或许可以去那里看看!” 赵铭闻语翻身上马,一拉马缰,“走,我们先去昆山,再去嘉定!” 何文成也翻身上了一匹马,与赵铭并排而行,一路上赵铭问了许多问题,得知清兵攻杭州,方国安与清兵激战城下,潞王不助明军,反而用酒食饷满兵,气得明军士卒撤走,潞王遂即开城降清。 赵铭听了何文成的叙述,听得直摇头,被气得不行,今后抗清的路上,我要是遇见这种狗东西,定然一槊刺死。 赵铭遂即又问唐王的下落,何文成摇了摇头,并不清楚,杭州失陷的太突然,城中许多不愿降清,从南京跑来杭州的官员都被潞王坑了,唐王在混乱中,也没了踪迹。 崇祯之后,最有希望光复大明的就是唐王和鲁王。 唐王朱聿键和其他养自高墙之内的藩王完全不同,他自小遭受苦难,在逆境中成长,知民间疾苦,亦心怀天下,其阅历不是弘光、潞藩这些被圈养的藩王能比。 他小时候为祖父不喜,被囚禁十多年,却热衷于读书,等继承唐王爵位后,亦不像其他藩王一样沉迷享乐,反而赈济灾民,并在清军入寇关内时,组建一支人马北上擒王。 只是这次勤王,并没有给他带来好处,反而被崇祯贬为庶人,软禁于凤阳高墙,直到弘光年间,才被放出来。 他的遭遇,使他与明朝其他藩王决然不同,是一个心怀中兴之志的藩王。 鲁王早期时,其实也是一位普通的藩王,并没有唐王那么有特点,不过他经过十余年抗清斗争的磨砺,最后也成为了一位,心怀天下,性格坚毅的藩王。 明末大多数藩王,都没眼睛看,唯有这两人,能够担起扛旗大任。 赵铭听了何文成的话,心里不禁有点担心,希望不要改变唐王的轨迹,让他顺利逃亡福建登基。 浙中陷落,使得局势进一步恶化,让赵铭一行心情十分沉重。 他们沿着小道前进,两日后到达昆山地界,发现沿途所有的村庄都为之一空。 江南之地人口稠密,村庄里多多少少该有些人,可此时却比北方还要残破,可以说是十室十空,连鬼影都没一个。 众人一路向东,旷野之中,非但不见百姓,连清兵也不见踪迹,让赵铭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在众人接近昆山县时,一阵东南风吹来,空气里夹杂着一股恶臭,众人越往前走,臭气越来越浓,几乎熏得人呕吐。 “那是什么?”王德顺突然叫了起来。 当赵铭等翻过一片隆起的高地后,眼前出现的景象,让赵铭都骇得脸色大变。 在昆山城下,分布着一个又一个的小山丘,像是秋收后,庄稼地里的草堆,可这些小山丘,并不是用稻草堆积起来的,全部都是一具具的尸体。 王德顺、何文成等人,还没接近,就捂住嘴,狂吐不止。 赵铭翻身下马,脸色惨白,看着叠在一起的尸体。这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已经高度腐烂! 赵铭一直走到昆山城前,从敞开的城门往里看,城中街道上,亦铺满了一层尸体,苍蝇成群结队,蛆虫在尸体上乱钻。 赵铭望了一眼满城的尸体,知道来迟了,眼眶中不禁布满泪水,想起了一首诗,”雪胔白骨满疆场,万死孤忠未肯降。寄语行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他凝视着触目惊心的画面,半响后,双拳紧握,切齿道:“走,去嘉定!” 第二十八章赵铭觉醒 昆山城外,被砍头的尸体,整齐的堆成一个个圆柱形,明显是清军故意为之,用来炫耀他们的战功,恐吓江南百姓。 昆山城内,街道上铺满层层叠叠的死尸,一名浑身上下,插满箭矢的汉子,以刀杵地,跪在尸堆中,身边躺满了插着长矛、断刀的汉子,显然是经过一场血战,无奈不是清军对手,全部战死于城中。 在街道旁的院子里,倒着浑身赤裸,临死前遭受了极大的苦难,身形扭曲的女尸。 城中老弱妇孺的尸体,一具挨着一具,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屠城,赵铭以前只是听说过这个词语,他知道清军屠了扬州,杀了几十万人,可是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心中没有一个概念。 看着眼前惨目忍睹的场景,赵铭的心灵被彻底震撼了。 此前他对满清,只是不喜,说不上有多恨,可这一刻,看见了满清的野蛮,赵铭心中燃起了无尽的怒火。 对付这群野蛮人,任何仁义道德都不管用,只有暴力,只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能消除他心中的恨意。 这时何文成看这眼前的惨剧,看见数万义民的尸体,在阳光下暴晒、腐烂,忽然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赵铭忽然回头,一把将他提起,面目狰狞,怒吼道:“长庚,我不许你哭,你该愤怒!” 何文成一愣,硬生生的止住了哭声。 说着,赵铭又瞪着扶墙狂呕的王德顺,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就是想吐,也给我咽下去!” 王德顺被赵铭抽得脸火辣辣的疼,脑子一阵空白,回过神来,心中一阵恼怒,一手捂脸,神情幽怨,心中疑惑,“姓赵的,建奴做恶,为什么打老子。” 这时赵铭环视众人,沉声喝道:“两军交锋,死人不稀奇,可建奴这是在做什么?他们将尸体摆成这种形状,将全城百姓杀得干干净净,妇孺都不放过,就是想要恐吓我们,想让我们屈服。所以,收起你们的恐惧和懦弱,和他们拼了!” 吃了一巴掌的王德顺,听了赵铭的话,整个人呆住了。 “啊!”他忽然一声野兽般的怒吼,发泄心中愤怒,振臂大吼,“和建奴拼了!” 中国礼仪之邦,讲道义,满清起自蛮夷,素无信义。 入关之初,他们就妄图在北直隶推行剃发令,结果反抗激烈,连脚跟都站不稳,于是多尔衮立时下令,取消剃发令,并表示绝不强迫绅民剃发。 可等清军稳定了北直,站稳了脚跟,他们却又变卦了,推行武剃文不剃,兵剃民不剃的政策。 天下间的士绅百姓,对此却并没有提起警惕,因为在天下人以往的认识中,朝廷说话是算话的,皇帝更是金口玉言,不可能朝令夕改。 中原文化,讲的是人无信不立,没人想到一个政权,可以如此的不要脸,满清重创了中华文化,拉低了道德底线和文明程度。 所以,当清军南下时,多铎发檄文,“剃头一事,本朝相沿成俗。今大兵所到,剃武不剃文,剃兵不剃民,尔等毋得不道法度,自行剃之。前有无耻官先剃求见,本国已经唾骂。特示。”绅民们又信了,于是清军顺利接收了江南。 可是谁知墨迹未干,清廷就将前面的保证全部推翻,要求江南百姓一律剃头易服,“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这就真的太无耻了! 当清廷认为汉族绅民,对他们的统治已经难以构成威胁时,终于撕掉了自己的伪装,露出了野蛮、无耻的本来面貌。 对此,发觉受骗的汉族绅民,奋起反抗,却已经迟了。 江阴举义,近十万义民被困城中,昆山绅民起兵反清,四万余尽数被屠杀,江南绅民虽奋起反抗,无奈大势崩坏,已经不是清军的对手。 这让赵铭心中异常悲愤,看着眼前的惨状,一个声音不停的在脑海里回响,“这只是个开始,昆山之后,还有嘉定,徽州,江阴,南昌,广州,大同……” “博安,我们现在怎么办?”何文成看着赵铭,嘶声问道。 赵铭一挥手,神情决然,“我带你们去救人!” “去救人?”何文成疑问道。 赵铭重重点头,“对,去救人。” 夕阳的余晖下,大地萧瑟,赵铭一行人打马东奔,身后昆山城浓烟滚滚,烟柱冲天而起。 远处树林里,一群裹着头巾,穿着布衣的人,神情狼狈的走出树林,看向昆山方向。 “归兄,这是?”一名书生指着浓烟问道。 另一名儒生道:“顾兄,我们回去!” …… 江南,嘉定县。 城池外,清军连营,营中火炬点点,戒备森严。 城门前,壕沟纵横,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十多名百姓趁着夜色,从城门内冲出,壕沟后的矮墙上箭矢嗖嗖,鸟铳齐鸣,扶老携幼的百姓,还没冲出门洞,就全部被清军射死。 清军颁布剃发令,嘉定百姓与江阴绅民一样,拒不从命。 乡绅侯峒曾带领嘉定绅民起义反清,清吴淞总兵李成栋立即领兵五千来攻。 两军会战,嘉定各地乡民集合了十几万人,可都是平民百姓,熙熙攘攘,拥挤堵塞,属乌合之众,毫无纪律,更谈不上组织和战斗力了,李成栋虽只有不足五千兵力,但均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精兵,十几万义民被李成栋杀得大败,溃入嘉定城。 这时,战败后溃逃至城中的乡民,遍布城中,或立,或站,或卧,已然没有了刚举义时的士气,许多乡民抱着枪杆,靠着城墙而坐,目光呆滞,神色凄惨。 乡兵和清军间战力存在巨大的差异,一场大战下来,被清兵屠杀好几万人,让溃入城中的乡民,感到绝望和恐惧。 清晨,天未亮,清军营地里,便开始活动起来,准备列阵攻城。 城内,侯峒曾坐祖宅内,面色煞白,嘴唇干裂,身上多处创口将道服染成乌黑色,他一夜未眠,使他双眼通红。 这时一名衣甲残破,吊着左胳膊的汉子,端着一碗正冒热气的汤递到他面前,“先生,清兵要攻城了,您喝碗热汤吧!” 侯峒曾默默站起身来,面对祖先牌位,忽然跪下,顿首叩告:“峒曾不才,举义抗清,然敌强我弱,未必能守,愧对乡亲!愧对祖先!若今日城破,吾唯有一死,以全忠节。” 语毕,他又连连叩首,然后决然站起身,取了一把宝剑,对汉子道:“走,上城杀虏!” …… 第二十九章救援嘉定 嘉定城外,炮声隆隆。 县城的城墙,经受不住红夷大炮的轰击,坍塌出一道四丈宽的缺口,腾起浓浓的烟尘。 城墙下,扛着长梯的清军,如蚂蚁一般遍布。 一队精悍的清军,未等烟尘散去,便一头撞进垮塌处,顺着斜坡和砖石,向上面攀爬,眨眼间就上了坡顶。 城上几名乡勇,一矛刺来,并未捅穿清兵衣甲,反而被清军一刀砍翻,尸体滚落斜坡。 战场上,清军的号角冲突而起,喊杀声嗡嗡响彻天地,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满人督战队的夷语。 城墙下,李成栋骑马驻立在大旗下,冷骏的目光注视着嘉定城。 “贝子!今日嘉定必破!”李成栋微微笑道。 李成栋是高杰部将,属于弘光朝江北四镇中的徐州镇,是弘光朝最有战力的军队之一。 只是高杰被叛贼许定国所杀后,史可法处置失当,徐州镇离心,加上军阀素无忠义之心,清军南下徐州镇未发一矢,便全部降清。 贝子屯齐,注视着小小的嘉定城,心里倒是十分感叹,“钱谦益告诉豫王爷,说吴下民风柔弱,飞檄可定,不想事情并非如此。这天下间的汉人,要是都如嘉定之民,我大清国岂能入关。” 这话让李成栋不好接,脸色沉了下来,屯齐继续道:“幸运的是,汉人并非都是如此。”他毫无顾忌的瞟了李成栋一眼,沉声道:“李总兵,嘉定这伙人不能留,攻破城池,鸡犬不留!” 李成栋冷着脸,重重点头,“贝子放心!” …… “快,一起上,堵住缺口!”城墙坍塌处,侯峒曾大吼一声。 拿着各种兵器,穿着布衣的百姓,顾不得害怕,一拥而上,挥舞兵器,阻拦清军。 破空之声响起,却是抢占了垮塌处两侧城头的清军,开始放箭、射铳,没有衣甲防备的乡民,被纷纷射倒,损失极为惨重,不过乡民们却依然死战不退。 嘉定众人心里十分清楚,城破的结果,就是满城皆屠。 虽然明知到打不过,但是他们还是要抗争。 “死!”城头上,老游击蔡乔挥舞大刀,杀入清军之中,大刀横扫带起一阵劲风,清军来不及躲闪,惨叫声中,被他一刀斩杀三人。 清军士卒反应过来,长矛手一拥而上,蔡乔挥刀又劈死几人,忽然一名清兵从侧面杀来,一矛正中腰间,蔡乔身子一僵,四五名清军趁机长矛突刺,几杆长矛从各个方向几乎同时捅入蔡乔的身体。 “杀虏!”老将军看着捅入身体的长矛,发出一声低吼,清军长矛拔出,腾起蓬蓬血雾,老将军身体顿时仰面而倒,力战而亡。 缺口处,乡民与清军进行殊死搏杀,乡民们被清军砍得鲜血淋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扑倒在地…… 李成栋部,久经战阵,作战彪悍,可面对拼死抗争的乡民,清军将士尽都有些胆寒。 不过,乡民毕竟未经过训练,很快缺口处,乡民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侯峒曾环顾四周,地上层层叠叠的尸体,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不过他仍旧没有丝毫惧意。 事到如今,唯一死而已,他已经无所畏惧。 突然,距离缺口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大批清军沿着街道涌入城中,城门被清军攻破了。 一小队人马拼命突进,领头一员明将,他一边挥舞着战刀,一边吼道:“先生,城破了!快走!” 侯峒曾,叹道:“嘉定亡,余何忍独存!” “先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冲上去,把先生救出来!”那明军浑身是血,一边与清军搏杀,一边不停呼喊着侯峒曾,“先生,先生,你快走!” 侯峒曾没来得及回答,一名明军刚去扯他衣服,谁知这一晃神,被清军一矛刺死,壮烈牺牲。 这时随着清军入城,城中的抵抗势力,开始崩溃,乡民本就没有组织,于城中各个街坊,与清军巷战。 乡民们各自为战,城中妇孺、老弱,知道大势已去,开始举家自尽。 池塘边上,抱着孩子的妇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跳进水塘里,池塘上漂满了沉塘的尸体,投井的尸体塞满井口,城中四处火起。 进士黄淳耀年老体弱,居于城西僧舍,其弟黄渊耀守城,城破,黄渊耀匆匆来到僧舍,推开屋门,黄淳耀已然自缢,留下绝命书于墙:“弘光元年,七月初四日,进士黄淳耀自裁于西城僧舍。呜呼!进不能宣力皇朝,退不能洁身自隐,读书寡益,学道无成,耿耿不昧,此心而已。异日夷氛复靖,中华士庶,在见天日,论其世者,当知予心!” “大哥!”浑身是血的黄渊耀,跪在晃动的尸体前,痛苦失声。 不多时,外面杀声传来,清军已经杀到,黄渊耀磕了几个头,一抹眼泪,拿起战刀,一跃而出,“杀虏啊!” 城池外,李成栋和屯齐,冷漠的注视着清军进入城池,听见喊杀声,由城墙向城中漫延,知道嘉定已经破了。 屯齐脸上露出笑意,“李总兵,朝廷会嘉奖你的。”说完,他一挥手,用夷语下令,“巴泰安,带着你的人进城!” “喳,奴才遵命。”一名白甲牛录,忙打个千儿,然后翻身下马,领着三百督战的八旗兵,疾驰着冲向嘉定城。 李成栋脸上肌肉不自觉的扯动,江南的城池富裕,满人这是要摘桃子,不过对此他也没办法,只能让他们先抢。 就在李成栋心中不快之时,突然他身后的清军营地,却一阵混乱。 “看!大营起火了!”旁边一员小将,忽然惊呼一声,“不好!有骑兵向这里冲来。” 李成栋和屯齐心头一凛,急忙回头望去,却见清军主营陷于一片火海,一支二十多人的骑兵,冲出火光冲天的大营,为首一将挺矛纵马,直接像李成栋的大纛杀来。 “赵博安来也!叛贼受死!”赵铭风驰于前,挺马怒吼,身后众人紧随其后,迎风而来。 李成栋心头一寒,屯齐忙惊道:“拦住他们!” 军令发出,却无人听命,八旗都以派出,大旗下只剩不足百人李部士卒。 (大家情人节快乐。) 第三十章生擒屯齐 屯齐一声令下,李成栋的人马却没有反应。 “找死!”李成栋见自己营盘被烧,勃然大怒,“杀了他们!” 话音方落,赵铭已经扑了过来,李成栋的兵马,听了命令,才慌忙去迎击。 谁知一照面,就被赵铭连刺几人,迎上来的清军抵挡不住,纷纷闪避。 李成栋和屯齐脸上露出惊色,只见来人骑一匹雄健的杂毛马,马蹄如风,手中一杆丈八长矛,不过招式却十分滑稽。 赵铭手抓住矛杆尾部,凭借一身蛮力,将长矛舞动的如同转动的风扇一样,清军碰之就倒,更本没人赶靠近,令李成栋目瞪口呆,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操作。 迎上去的清军迅速瓦解,赵铭杀得兴起,所向披靡,身后留下一地的清军尸体和伤兵,简直如同一抬人肉推土机。 王德顺兴奋的心都快跳出来,一边在后奔驰,一边招呼,“兄弟们,跟紧点,保持队形。” 赵铭身后的好汉们,都不是真正的骑兵,不懂什么战法,但是跟在赵铭身后捡漏,却没有什么问题。 他们纵马狂奔,用马蹄踩地上的清军伤兵,用枪刺未死的清兵,每人捡了几个漏之后,顿时感觉自己神勇无比。 李成栋一下惊呆了,屯齐眼珠凸起,两人都是久经战阵,什么场面没见过,却从未见过眼前的场景。 这厮哪里冒出来的?李成栋惊讶之余,赵铭已经杀散迎上来的二十多名清军,认准了李成栋的大旗,疾驰而来。 “猖狂!”李成栋身边,一员披挂整齐,骑黑棕马的小将,一声怒吼,提枪拍马而出,直取赵铭。 双方距离很近,眨眼便至,两骑相遇,赵铭一铁枪砸来,小将举枪一挡,然后枪杆一转,四两拨千斤,居然化解了赵铭一击,最后迅疾一矛刺来,惊得赵铭连忙侧身躲过。 小将力量不及赵铭,不过出枪飞快,善于用巧劲,赵铭连砸几枪,居然都被化解,被杀散的清兵士气一振,立刻又从新围了上来。 这一下子,倒是让赵铭急了起来。 赵铭等人离开了昆山后,一路向东,沿途又遇见了几支被杀散的义军,然后一起来到嘉定,正遇见清军攻城。 这时,赵铭已经从义军口中得知,屠戮昆山的正是清吴淞总兵李成栋,这厮现在又带着五千兵马,猛攻嘉定城。 同刘良佐相比,李成栋兵虽不多,但战力比刘良佐强了一大截。 此人降清后,从徐州一路打到广州,制造了许多血案,为清廷立下汗马功劳,而在他举旗反清后,也被清廷视为强劲的敌手。 赵铭到了嘉定境内,一直不敢妄动,好在清军的注意力都在城中,没有注意外围,所以也没有发现他们。 赵铭一直等待,看见清军全部压上,他才忽然出手,三百多人迅速冲入几乎没有防守的清军营垒,四处纵火,他则带着二十多个好汉,认定大旗下清军主帅所在,前来斩首。 赵铭心中十分清楚,他只有一个机会,就是擒贼先擒王,拿下清军主帅,才能挽救嘉定。 现在眼看就要成功,却不想清军中一员小将,居然将他拦住。 赵铭心中一急,忽然一声大吼:“李元胤,你要助纣为虐,看见百姓血流成河吗?” 小将正一枪刺来,闻语一愣,动作便慢了些,赵铭瞧准机会,长矛横扫,小将瞬间惊醒,却来不及耍花招,只能竖枪硬挡。 “当”的一声刺耳巨响,小将结结实实的接下一击,身体顿时被震得侧飞出去。 赵铭见此也不杀他,纵马挺起,直奔李成栋而去。 “拦住他!”李成栋顿时大吼。 屯齐为之变色,“蛮子中,竟然有如此猛将!” 大纛旗下,剩下的清军,一拥而上,赵铭又将长矛舞成风扇,连续将清军砸落下马。 一般而言,清军的长枪,只有两米左右,除去士卒持握的距离,刺杀距离也就一米五左右,而赵铭的长矛,严格来说不能算矛,而是马槊,长度超过三米,他又持着矛杆尾部,舞起来向风扇一样,清兵根本不敢近身。 一阵惨叫,清军士卒被赵铭扫倒一片,李成栋见上去阻拦的清军,都不能近身,赵铭像一抬收割机一般,突破清军的阻拦,身上中箭也速度不减。 “李成栋,受死!”赵铭杀散清军,举起鲜血淋淋的马槊,长啸一声,“杀!” 他声如猛张飞,一声断喝,惊得李成栋勇气消散,拔马就走,旁边屯齐也骇得心惊胆颤,猛夹马腹逃离。 “杀李成栋啦!”王德顺等群豪,也兴奋的大吼,“杀叛贼啦!” 赵铭转眼间就杀到大旗下,旗帜还在,不过李成栋和屯齐都跑了。 古代打仗,大纛旗就是中军旗鼓所在,是主帅的象征,也是军令发出之处,对军队而言,十分重要,大旗一倒,常常标志着作战失败。 赵铭二话不说,一矛刺死没来得及逃跑的护旗兵,劈手夺过旗杆,直接拔起,在空中舞了个圈,投掷于地。 “清兵败了!”王德顺激动的颤抖,不失时机的大喊。 赵铭将旗帜一丢,看见奔逃的李成栋,顿时催马挺矛,“李成栋,休走!” 李成栋奔驰中,看见赵铭追杀上来,脸色大变,正再这时,李元胤重整旗鼓,举枪追至,大声怒吼,“休伤我父!” 赵铭见李元胤拍马杀来,知道他比较难缠,一拔马缰,舍了李成栋,去追旁边一员满将。 屯齐见情况不对,拔马就走,他体态有些肥胖,不过纵马飞快。 他看见赵铭去追李成栋,心中一阵窃喜,谁知李元胤一声怒吼,赵铭立刻改变了目标,直奔他而来,偏巧赵铭胯下杂毛马是刘良佐的宝马,速度极快,转眼就到了身后。 屯齐内心惊骇,他久经沙场,还从未遇见过这么凶险的时刻。 这时他眼看着赵铭追上,锋利的矛头对准他的后背,屯齐眼神忽然一厉,透露出杀意,猛然转过身来,身子一侧,躲过马槊,先发制人,一枪向赵铭刺来。 谁知这一枪,却被赵铭抓住,赵铭使劲一扯,屯齐便觉得一股巨力通过枪杆传来,将他的身体瞬间拖离了马鞍。 屯齐大惊失色,刚想松手,赵铭疾驰上前,一把就将他后背抓住,从马上提了过来,夹在马鞍前。 “被生俘了!”屯齐脸上瞬间涨红,羞愤的几乎晕厥,可他还没来得及挣扎,赵铭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记重拳,直接将他的头盔砸得凹陷,震得屯齐瞬间昏死过去。 李成栋伏马而逃,他被赵铭给惊住了,身后没了追兵,依然没有停马的意思。 “父帅,父帅,可以了!”李元胤在后急追,一边纵马,一边大喊,“那厮,没追上来!” 李成栋有些茫然的回头一看,身后并没赵铭的身影,才有些惊慌的勒住马缰,疑惑道:“那厮呢?” 李元胤摇了摇头,“没往这边追。” 李成栋想起刚才的仓皇,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几十名敌军杀败,脸上恼怒,“走,杀回去!” 刚才是完全没准备,李部必近有五千精兵,不可能真正被赵铭击败,他一扯动马缰,决定回去收拢兵马再战。 不多时,李成栋奔回战场,看见地上满是狼藉,到处都是死状凄惨的清军尸体,他阴沉着脸,勒马驻立。 这时一员清将,却哭丧着奔过来,跟死了娘似的,“大帅,那贼人把屯齐贝子掳走了。” “什么?”李成栋惊得身子在马上摇晃两下,险些被气死,他脸色狰狞,猛然怒吼,“岂有此理,呔,那贼子,欺我太甚!” 第三十一章同李成栋交易 清军大营火起,大纛旗被赵铭丢在地上,让攻入城中的清军,误以为遭受了变故,清军失去指挥,大部分清军又撤了出来,给了义军喘息之机。 城中义军发现不对劲,立刻组织反攻,夺回了大半个城池,不过西门依然在清军的手中。 赵铭领着三百人,杀散清军,擒下屯齐后,便绕城而走,来到南城门。 清军在南城外放了一个汛的清军,几十号人监视城门,他们箭头和火枪都对准城门方向,赵铭忽然杀到,清军反应不及,被刺死几人,剩下的人瞬间一哄而散。 城上义军见了,立刻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赵铭一马当先,飞驰入城,身后豪杰们紧跟着跑入嘉定城。 赵铭勒住马缰,忙摸摸了身上,并没少什么部件,不禁问道:“都没什么事吧?” 王德顺紧绷的神经一松,笑道:“先人庇佑,连根毛都没伤到!我当兵多年,今天这仗,最过瘾了。” 赵铭仰头大笑,“这还只是开始,以后还有更刺激的!” 何文成擦了把汗,惊魂未定,“那还是算了,我怕是受不了,现在心还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手也抖得厉害。” 豪杰们哄然大笑,赵铭跟着笑了笑,忽然一把将屯齐提起,从马背上丢在地上,“好了,别装了。知道你这孙子早醒了。” 屯齐在马背上颠簸,早就醒了,他本琢磨着,等待机会逃离,或者偷袭赵铭,不想被赵铭一下提起,重重掷在地上。 屯齐被摔了个七荤八素,他爬起来就跑,微胖的身体,跑起来到挺快。 王德顺见状,从马上飞扑而上,一个饿虎扑食将屯齐扑倒在地,照着后脑勺就是一顿老拳,“孙子,还想跑。” 谁知屯齐力气还挺大,一下将压在身上的王德顺甩开,还给了王德顺眼睛一拳。 豪杰们见此,顿时一拥而上,将站起来的屯齐再次扑倒,拳头如雨点般落下,片刻就将屯齐制服,押到了赵铭面前。 赵铭注视着屯齐,“你是谁?” 屯齐一张连憋成猪肝色,扭过头去,并不说话。 堂堂大清国的贝子,居然被人生擒,令他羞愤的几乎晕厥,恨不得咬舌自尽,哪里还有心思说话。 赵铭微微皱眉,目光投向王德顺,沉声道,“王德顺!” 王德顺会意,撸起袖子,上前照着屯齐的脸,左右开弓,就是几个清脆的大耳刮子。 作为大清国的贝子,屯齐几时受过这样的耻辱,他想挣扎,想反抗,却被豪杰们死死按跪在地上。 “狗蛮子,我会让你们全城陪葬!”屯齐脸被打肿,身上依然散发着野蛮凶悍的气息。 赵铭眼睛一眯,听这口气,似乎抓了一条大鱼。 正在这时,街道上出现了一群人,侯峒曾在众多乡民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侯峒曾深深作揖鞠躬,“嘉定百姓,感谢众位壮士仗义相救!” 语毕,他直起身子,打量着赵铭一行人,不禁问道:“鄙人嘉定侯峒曾,敢问英雄性命?” 王德顺站出来,志得意满,“我王德顺,这位是我们江阴新任赵守备!” 赵铭翻身下马,抱拳道:“河北赵铭,赵博安!” 说着他打量眼前之人一眼,这位就是嘉定举义,城破后父子投池的抗清英雄侯峒曾。 “先生,城中情况如何?”赵铭扫视众多狼狈的乡民一眼,抱拳问道。 侯峒曾惨笑道:“幸得赵英雄相助,不然嘉定就完了。现在清兵虽然退却,可是西城依然在清兵手中,情况并不乐观!” 赵铭眉头紧皱,“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还请先生立刻安排人手,垒起街垒,防御清兵再次进攻!” 侯峒曾躬身作揖,“我非守城之才,还请英雄指点!” 赵铭没有推辞,嘉定情况与江阴不同,他当即挥手道:“走,我们去县衙商议。” …… 清军攻入城中,嘉定城中的百姓,陷入了绝望,纷纷投池、投井,悬梁自尽、举火自~焚者也不在少数。 清军退到西城后,城中各处一片狼藉,死尸遍地。 赵铭先让人,在城中各条街道上,垒起沙袋,用大石圆木垒断街路,又安排乡民画屋而守,然后清理城中尸首,拾取散落的兵器。 如果清军进攻,便准备一条街一间房子的展开巷战,让清兵每推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不过,李成栋早已回到城外,收拢了兵马,却并未发动进攻,两军控制的间隙处一片死寂,静的令人发毛。 …… 是夜,嘉定县衙里,还没死的义军乡绅聚集在一起。 江南反清,抵抗剃发令的主力,不是军队,也不是草莽,而是受到儒家影响的士绅,以及宗族领袖。 这时侯峒曾向众人介绍了赵铭,赵铭向众人一拱手,然后道:“先生说下城中情况吧!” 侯峒曾道:“现在城中还有乡民六万人,青壮有小一万,不过都没经过什么训练。若是凭借城池,或许还能防守,现在清兵已经攻入城中,控制了西门,随时能够入城,嘉定陷落只是迟早之事,我等只有与城共存亡了!” 堂上的嘉定绅民都沉默着,不过脸上却没有惧色。 这时一个老者叹了口气,忽然开口道:“北虏势大,我这把老骨头,就留在嘉定了,不过嘉定人不能死绝,得留点后生,不能让北虏一锅烩了。” 说着老头站起来,给赵铭作揖道:“赵英雄,老朽有一事相求,还请赵英雄带着一些后生突围,给嘉定人留点种子!” 现在的情况,嘉定确实守不住了。 赵铭虽然化解了李成栋今日的攻击,可只是延缓了嘉定陷落的时间而已。 赵铭阴沉着脸,何文成忽然道:“如果这样,岂不是要放弃城中所有百姓,让清兵屠戮?那还不如与李成栋做个交易!” “李成栋狼心狗肺,这帮人就是畜生。我们绝对不会屈服,也不可能交易!”侯峒曾脸色不好看。 何文成却道:“事到如今,活下去最重要,才能继续抗清,李成栋就算是恶魔,也可以交易。” 侯峒曾等人脸色不善,赵铭却道:“长庚,你准备拿什么与李成栋交易?” …… (今天起恢复更新,晚上还是一章) 第三十二章达成协议 如果有办法,救下嘉定百姓,哪怕只有一丝希望,赵铭都会愿意尝试。 何文成道:“博安,我们不是擒住了一员满将么?李成栋现在还没进攻,或许与此有关,我看他身份不低,可以用他来交易。” 赵铭沉思一会儿,便抬头看向众人,谓侯峒曾等人道:“诸位,我以为不防一试。嘉定城在这里,清兵搬不走,只要我们人还在,等我们打回来,这嘉定还不是我们大明的。” 侯峒曾与众多乡绅沉默半响,点了点头,“好,我同意了。” 赵铭道:“那好,就试一试,如果李成栋不答应,我就先杀了那鞑子祭旗,再杀出去。只是谁去与李成栋接触呢?” 李成栋屠昆山,又残杀数万嘉定百姓,乡绅纷纷沉默,何文成勉强微笑道:“建议是我提的,就我去吧。如果李成栋拿我威胁大家,博安兄你就一箭射死我,千万准些,给我一个痛快!” 何文成笑着说完,赵铭心里却不是滋味,不过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箭术不行,但可找一队鸟铳手来,保证不让你受苦!” 何文成惨笑道:“那不被打成筛子呢?” …… 清军营地里,四处焦黑一片,一座简易的军帐内,一名清军牛录,正用满语大发雷霆。 李成栋虽是总兵,但在八旗大爷面前,却也只有低头挨训的份儿。 这时牛录满语中夹着汉字,暴跳如雷的骂了好一会儿,才恼怒的离开军帐。 李元胤等牛录一走,脸上愤怒的抬起头来,“父帅,他说什么?” 李成栋阴沉着脸,“我怎么知道,不过肯定与屯齐有关!” 八旗兵军法森严,按着规定,丢失主将,护兵皆斩,由不得旗兵不急,而李成栋心里的焦急程度,并不低于那名牛录。 爱新觉罗·屯齐,是亲王舒尔哈齐之孙,在宗室中地位不高,不过他投靠了多尔衮,是满清摄政王一党中人。 这次他随多铎南下,与贝勒尼堪一起,在芜湖俘获弘光帝朱由崧,立下了大功,必定会得到奖赏,可现在却在李成栋身边被人掳走,让李成栋如何给多尔衮交代。 正当李成栋烦躁时,帐帘被挑起,一员清将进来,抱拳禀报,“大帅,城里有人要见大帅。” 李成栋眼睛一眯,“带进来!” 不多时,一身儒服的何文成,被带到李成栋的面前,他脸上毫无惧色,坦然坐在左侧交椅上。 帐中清将勃然大怒,“噌”的一下,抽出战刀,架在何文成的脖子上,“呔,大帅让你坐了么?” 何文成面不改色,“这里是嘉定,我是大明的生员,我想坐就坐,何须你们清兵允许!” 清将勃然大怒,杨刀欲砍,李元胤伸手抓住清将手臂,制止战刀劈下。 李元胤凌厉的目光,看了何文成一眼,见他气度不凡,儒生穿着,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心中不禁佩服起何文成起来。 “父帅,听一听他怎么说!”李元胤松开清将的手,给李成栋抱拳一礼。 李成栋也正上下打量着何文成,忽然笑道:“你一介书生,能临危不乱,实属难得。说吧,你是谁,见本帅,有什么事情?” 李成栋一向不喜欢文人,不过却很钦佩有胆色人,而眼前此人,虽是个书生,却也是条硬汉。 何文成道:“我姓何,名文成,出城来见李总兵,是想与李总兵谈判。” 李成栋眼睛一眯,肃然起敬,“你来谈判,是要谈投降的条件吗?” 何文成摇了摇头,“我不是来投降,而是来和李总兵做个交易!” “哼!”李成栋冷哼一声,“嘉定西城已在本帅手中,本帅攻取嘉定易如反掌,你们凭什么来和本帅做交易。” 何文成笑了笑,拿出一个盒子,“就凭这个!” 李元胤皱眉接过盒子,呈给李成栋,后者打开一看,惊得盒子掉在地上,盒子打翻,一只耳朵掉了出来。 “你们把屯齐贝子的耳朵给割呢?”李成栋博然大怒。 何文成脸上露出笑意,“原来还是个贝子,竟是建奴宗室!”说着他抬头看向李成栋,脸上露出得色:“李总兵不听一听,我的条件!” 李成栋双眸冒火,想一刀杀了眼前之人,“你不怕我杀了你,拿你去换屯齐吗?” 何文成道,“李总兵以为城中举义诸公没想到这种可能么?我何文成一介生员而已,无关轻重,但屯齐贝子却只有一个,我大不了一死,不过屯齐贝子恐怕也活不成喽。” “你!”李成栋大怒,却拿何文成没办法,屯齐确实不能死。 一旁李元胤自作主张,“你说条件!” 何文成收起得色,忽然一脸正色的道:“李总兵也是汉人,做事还请留一线,我请将军放过嘉定百姓,让我们撤离,不要再造杀戮。” 说完,何文成长揖一礼。 李成栋脸上阴晴不定,旁边李元胤低声道:“父帅,放他们一马,换回屯齐,对我们来说,没有损失,反而还能避免被清廷追究责任。” 李成栋想了半响,“本帅同意你们的条件,可以用屯齐贝子,来换城中百姓的性命,不过本帅也有两个条件。” 何文成闻语,直起身来,“李总兵请讲。” “第一个条件,人可以走,财物全都留下。第二个条件~”李成栋看了何文成一眼,眼中露出一丝奸笑,“本帅要你留下,剃发降清,做本帅的幕僚!” 何文成一愣,神情一沉,他沉思半响,忽然决然道:“好,我答应了。只要李总兵敢听我的建议。” 李成栋没想到何文成会答应,整个人愣了下,不过遂即大笑道,“那好,就请何公子回去通知城里的人,本帅愿意交易,然后我们商议个具体步骤来!” 何文成与赵铭在一起,思想上有了些转变,只要抗清救人,他不在乎其它东西,包括士人最注重的名声,这也是他能首先提出与李成栋交易的原因。 当下李成栋让人送何文成回去,而等何文成一走,李成栋来回走了几步,“这事隐瞒不过旗丁,元胤,你派人将巴泰安牛录请来。” 不多时,满清牛录来到大帐,李成栋将事情说了一遍,牛录听了通译的转述,脸上露出满意欣喜的神情,遂即唧唧歪歪说了一阵满语。 通译听完,翻译道:“大帅,牛录说可以答应交换,不过要提前埋伏,等换回贝子,立刻掩杀他们!” 李元胤闻语大急,“父帅,这不是不守信用吗?” 巴泰安似乎听懂了李元胤的话,眉头一皱,嘴角飙出几句带着怒气的满语。 李成栋脸颊肌肉鼓动,一挥手,“按着牛录的意思办!” …… 第三十三章不守信用 何文成回到城中,赵铭等人立时围了上来。 王德顺急道:“何公子,李成栋那厮怎么说?” 众人目光都看向何文成,他点了点头,“李成栋答应交易,让我回来商议撤离的事情。” 侯峒曾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李成栋居然答应了。那个俘虏是什么身份?” 何文成笑道,“是条大鱼,建奴的贝子屯齐。” “居然是个宗室!”赵铭脸上有些意外,沉吟片刻,“事不宜迟,以免清军准备,那就让百姓先撤,我们后面走,中间要留一段时间,我们出城后才能放归屯齐。” “好,我这就去告诉李成栋。”何文成微微颔首,转身要走,忽然又抬头看向赵铭,“博安兄,我答应了李成栋留在他营中,这样李成栋能放心交易,我能亲眼看着你们平安撤离也安心。” 赵铭一愣,身后侯峒曾等人沉默了,在他们看来,留下意味着等于做好了死的打算。 嘉定的乡绅们,没想到刚入城的何文成,能为他们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感动之余,心中黯然,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侯峒曾含着泪抱拳,唯有道一句,“何公子珍重!” 一众嘉定绅民,齐齐作揖,黯然抱拳,“公子珍重!” 赵铭谍战剧看得毕竟多,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多坏的事情。 李成栋这厮不是个东西,不过他如果像历史上一样反清,确实能够增强抗清武装的实力。 眼下敌人太过强大,要想取得胜利,便只有团结所有能够团结的人,哪怕是李成栋这种烂人。 赵铭将何文成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你留下,或许不是件坏事。我观李成栋之子李元胤似有忠义之心,应该能够争取,你留在李成栋身边,要想法影响李成栋父子,让他们举义抗清!” 何文成道:“我原本准备等你们安全撤离,就自尽了事,博安这是要害我啊!” 赵铭神情严肃道:“长庚兄,今后你在黑暗中战斗,我在光明下杀敌,都是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在黑暗中你也不会孤独的!” “在黑暗中战斗!”何文成呢喃一句,目光忽然充满神采与赵铭对视,“博安兄我明白了!” 赵铭紧握他的手,郑重道:“保重!” ~~~~~~ 何文成遂即又前往清军大营,李成栋同意了城中的条件,不过要求迅速撤完,不能拖延。 消息传回城中,城中绅民收拾了亲人的尸体,侯峒曾命人安葬老进士黄淳耀、游击蔡乔、举人张锡用等人,黄渊耀等家属涕不成声,看着侯峒曾在墙上写下一行字,“诸公扶正气,误国是庸臣。” 嘉定城中战死自杀的百姓,被收拢在一起,挖了一个个大坑,草草掩埋,令活着的人悲愤不已。 朝廷无能,庸臣误国,竟让手无寸铁的士绅百姓,担起抗击清军的大任。 这时,赵铭与侯峒曾等人商议,要撤往何处,却让人犯了愁。 如今江南和浙江大部,都被清军占据,撤出嘉定后,方圆数百里都是清军占据的区域,他们又能去哪里。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赵铭站起身来,往地图上一指,“去这里。” 侯峒曾等人眼前一亮,“太湖!” 赵铭点了点头,“不错,这里水域宽阔,清军不善水战,正是用武之地。” 残阳如血,嘉定城中残存的百姓,匆匆扶老携幼,出了嘉定城往西南方向逃离。 在绅民逃离的时候,李部清军在一旁监视,一百名八旗兵阴鸷的目光注视着出城的百姓,禁止绅民带走任何值钱的东西,旗丁看见包袱,便抢夺过去,对百姓拳打脚踢,好在绅民早有预料,所以基本什么都没带,只是一人带了点口粮。 侯峒曾等嘉定士绅领袖,混在队伍之中,蓬头垢面,脸庞消瘦的先往南方走,等离开一段距离,再奔向太湖。 城墙上,王德顺则注视着清军大营,观察清军兵力,是否异动。 城门外,大旗下,李成栋勒马驻立,看着难民撤走,门洞内的街道上一下变得空荡荡的,他眯眼注视城门旁的一群人。 城中百姓撤完后,赵铭并没有马上撤离,而是继续呆在城中,他眼神犀利的看着李成栋,目光中透出杀气,李成栋看见他看着自己,顿时恶狠狠瞪过来,两人熬鹰般对视。 这时天色渐黑,李成栋瞪的两眼发干,眼泪都快流出来,终于先败下阵来,有些恼怒的对身边士卒道:“去问那厮,走还是不走!” 清军这边催促,赵铭估计侯峒曾一行人已经走远,才一挥手,“德顺走了!” 王德顺匆忙下城,赵铭才带着十八骑昂首穿过清军阵列,李成栋则领着人马监视着走了几里,才将赵铭等人拦下。 “姓赵的,本帅已经遵守承诺,你快放了贝子,我们的交易就此结束。”李成栋勒马吼道。 赵铭环视围着他们的数千兵马,冷笑拍了拍被夹在马鞍前的屯齐道:“李总兵,让你的人马北撤,我便放人。” 李成栋脸颊鼓动,“全部撤走,我不放心,我要留三百人!” 说完他一挥手,打着火炬的清军,便往北走。 不一会儿,赵铭身前只剩下三百清军,赵铭让他们让开一条通道,随即将屯齐放下战马,有些微胖的屯齐,顿时发足狂奔向清军。 “走!”几乎同一时间,赵铭一声大喝,便催马冲出。 方才他心里估算过,他从通道冲出去的时间,正好快过屯齐跑向李成栋。 战马疾驰,十八骑风驰电掣般,冲过通道,将清军甩在身后,赵铭心中立时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一枚利箭,却忽然迎面射来,赵铭神色一变,一槊拨开,“草泥马,李成栋不守信用!” 黑暗中,八旗牛录巴泰安,面孔狰狞,领着近百骑兵,挺枪杀来。 这时,屯齐已经逃到李成栋身边,看见变化,立时竭嘶底里的怒吼,“杀光他们!” 何文成脸色大变,“李总兵,你怎能不讲信用?” 李成栋冷哼一声,拔出战刀,怒吼一声,“给我杀!” (求推荐,书单,投资) 第三十四章枪挑屯齐 赵铭见迎面一百多名八旗兵,列成锋矢阵型,为首一将手持长枪迎风而来,身后骑兵各持兵器,不少人在奔驰中张弓搭箭,一枚枚的利箭嗖嗖射来,赵铭用马槊拨开,身后弟兄却瞬间连坠三人。 李成栋拔马冲出,屯齐也翻身上马,催马从后掩杀,想要一雪前耻。 “给本贝子杀!杀了那个狗蛮子!”屯齐脸颊赤红,急于报仇的他,居然冲在了最前头。 一时间,赵铭等人前有强敌,后有追兵,陷入了死地。 赵铭心里懊悔,他还是太天真,有点高估了李成栋的人品,低估了清军不讲诚信的程度。 “守备,这如何是好?”王德顺大惊失色。 赵铭看向冲过来的八旗,忽然一扯马缰,“草泥马,跟老子杀!” 正从后追上的李成栋,看见向前奔驰的赵铭一行人,忽然勒马,居然又调头杀了回来,心头瞬间一寒。 “这厮为什么不跑!”李成栋看见赵铭一脸狰狞,眼神犀利的看着自己,挺起马槊直冲过来,吓得急忙勒住马缰。 恼羞成怒,急于洗刷耻辱的屯齐,正一马当先的想要复仇,抬头一看,擒拿他的那人,居然调头又杀了回来,顿时惊呆了,“这厮疯了吗?” 战马飞驰,屯齐一愣神,赵铭已经迎面冲来,他臂力过人,一手控缰,一手持槊,锐利无比的槊头,带着战马的冲击力,直接向屯齐刺来。 这个时候,屯齐拔马已经来不及了,他脸上神情飞速变化,最终狰狞着,举起长枪,发起了冲锋。 两马交错,屯齐长枪脱手,只觉得胸前猛遭重击,紧接着身体被撕开,屁股离开马鞍,尸体倒飞。 在屯齐后面的李成栋,只见屯齐被一槊捅穿,身体被长槊挑离马鞍,瞬间双目凸起,满脸惊骇。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把清军都惊呆了,奔驰中的清军,纷纷忘记呼喊。 “死!”赵铭大声怒吼,三米多长的槊杆,将屯齐尸体高高挑起,然后猛然向前一甩,尸体在离心力的作用下,脱离槊杆,被甩了出去,瞬间又砸倒一骑。 “贝子爷!”从黑暗中冲出的巴泰安惊呆了,整个人瞬间疯狂起来,旗丁也都发狂,猛打马臀,追杀过来。 清军原本准备,埋伏赵铭,杀了这厮,可不想乐极生悲,居然让赵铭反杀了屯齐。 “李成栋你给老子滚过来!”赵铭大发凶威,高声大喊,声震九霄。 李成栋哪里敢接战,众多李部清军,也被吓得肝颤,他们原本想从后掩杀,不想赵铭掉头直扑他们,不少人惊得直接勒马不前。 近百奔跑的清军步军,忙停下脚步,快速聚拢到李成栋的身边,盾牌在外护住鸟铳手,长矛从盾牌间隙探出,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如同刺猬一般保护起来。 不少清军士卒都情不自禁的颤抖,此人就是敢直冲大纛,杀败大帅,生擒大清贝子的猛人。 李成栋部虽然精锐,但毕竟是绿营兵,也就混口饭吃,嘉定城里的银子还没拿了,对方已经放了屯齐,让他走不就完了,何必拼命呢? 赵铭高举马槊,目光扫视一周,看见李成栋,他恼怒李成栋不讲诚信,直接就纵马杀来。 “砰砰砰~”清军鸟铳手慌忙开火,弹丸跳动着射出来,打在战马之前。 赵铭见此,忙一拔马缰,不敢硬冲,再次怒吼:“李成栋,给老子滚出来!” 李成栋脸色铁青,内心感到一阵羞耻,他从征多年,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赵铭破口大骂,不过却也不敢硬冲,这时他身后一阵惨叫,疯狂的八旗兵追杀上来,将几名豪杰射落下马。 王德顺急忙大喊,“建奴追上来了,守备快走啊!” 赵铭怒目瞪了李成栋一眼,一拔马缰,斜刺着奔向西北方。 巴泰安肠子都悔青了,那里容他逃走,领着旗兵疯狂追击,眼看着快要追上之时,一队清军骑兵,斜着奔至,挡在了八旗和赵铭之间,使得奔驰的旗兵纷纷减慢了速度。 李元胤领着近百骑兵,隔在两者之间,有意放慢速度,后面旗兵被他们挡住,也只能降低马速。 巴泰安见此大怒,用满语大骂不止,然后一拔马缰,旗兵从两翼迂回,等超过李元胤时,赵铭早已不见了踪迹。 ~~~~~~ 天色渐亮,大群清军围成一个圈,数百人却鸦雀无声。 李成栋阴沉着脸,巴泰安双膝跪在地上,身前地上是一具,被踩得稀巴烂的尸体,正是屯齐。 “巴泰安牛录,事已至此,节哀吧!”李成栋打破沉默。 巴泰安神色狰狞的抬起头来,充满怨恨的瞪着李成栋,“狗奴才,你要为此负责!” 李成栋眼睛一瞪,“这件事我可不能负责,本来贝子已经换回,是牛录你非要袭击的。” 巴泰安一阵语塞,脸涨得通红,忽然他迅疾的拔出刀来,惊得李元胤忙护着李成栋,却不想巴泰安,看着战刀失神半响,猛然捅进自己的腹部,最后狰狞的一拉,肠子流了一地,脑袋一垂,栽倒于地。 周围旗丁见此,却无动于衷,满洲军法森严,巴泰安必死无疑,与其被治罪,不如自裁。 李成栋见此脸上肌肉抽搐,血流到脚边,才一挥手,“收拾一下,送去南京吧!” 这时李元胤道:“父帅,我们收兵吧!” 李成栋忽然一个耳光扇在李元胤的脸上,咬牙怒喝一声,“逆子!你害苦我了。”然后一挥手,“把他给本帅带下去,好好看管!” 李元胤带着骑兵,并没有掩杀赵铭,这也是赵铭轻易杀了屯齐的原因,之后他又故意放走赵铭,这些都落在了李成栋的眼里,让李成栋大为恼火。 今天要不是李元胤放水,赵铭绝对逃不出去,也杀不了屯齐。 几名清兵立刻上前,将李元胤带走,李成栋则阴沉着脸,继续发令,“传令大军,给本帅向南追击,路遇乱民,一个不留!” 屯齐死了,让李成栋如何交差,他只有拼了命的继续追击赵铭。 ~~~~~~ (求推荐,投资,书单,推广) 第三十五章吴江县群英聚首 黑夜中,赵铭一行人向西北跑了一阵,然后又折返向南,一路狂奔至天明。 这时,众人已经远离嘉定,王德顺是南直人,他估计快到苏州,赵铭才找了片林子休息。 此时,十八名豪杰,又折了一大半,不过众人心中没有哀伤,反而充满了豪情。 赵铭翻身下马,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回想起方才的事情,心中一阵快意,“草泥马的李成栋,敢阴老子,老子看你怎么交差!” 赵铭从胸口摸了摸,掏出一截皱巴巴的卷烟,用火折子点燃,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王德顺瞧见他快活享受的神情,看得一愣一愣的,“守备,您这是什么烟?” 赵铭道:“李郎中那里顺来的烟叶,我自己用纸卷的,抽一口,提神又舒服。” 王德顺心里佩服,守备大人真不一般,连老丈人的东西都偷。 赵铭又美美的吐了个烟圈,见王德顺眼巴巴的看着,忙几口抽完,笑道:“最后一根了。等以后拿下吕宋,我在岛上种满烟草,雇点人生产卷烟,还有雪茄,也让你尝个鲜。” 王德顺懵懂的点头,心里却一头雾水,卷烟、雪茄、吕宋都是些啥玩意。 正说着话,一名身穿道袍的汉子窜了进来,低声道:“追兵杀来了。” 这汉子名叫王征南,又名王瑞伯,是明末清初著名的武当派拳师,也是反清复明的志士。 赵铭在昆山附近遇见他,见他功夫了得,邀他一起来救嘉定。 赵铭闻语一跃而起,猛扯马缰,“走!” 众人纷纷翻身上马,疾驰着冲出树林,一路躲避追杀,东绕西窜的避开清军,转了两三天,终于奔至太湖边,遇见大股义军,正向东进军。 清军兵力,似乎不在太湖附近,靠近太湖边没看见清军,反而看见成群结队的义军,明目张胆的活动。 王征南询问了几人,打马回来,“他们说吴相公在打吴江县,他们前去助战!” 赵铭疑惑,“哪个吴相公?” 王征南等人都摇头不知,赵铭沉吟一下,扯动马缰,“走,去吴江,或许侯先生也在那里!” 赵铭从江阴到嘉定,一路上都是义军被清兵攻打,居然有一支兵马,主动攻城掠地,提起了他的兴趣,觉得这支义军或许能成为救援江阴的一支援军。 当下一行人,便跟着义军往吴江而去,快到吴江时,迎面来了一队兵马,押着大车小车往西南太湖方向行进。 赵铭视之,脸上大喜,忙奔驰过去,押送之人正是嘉定义军头目吴志葵,他看见赵铭,急忙迎接上,“赵兄弟,我还以为你们完了,不想尽能再见!” 赵铭哈哈一笑,“能杀我的人,还没出生了!”说着他看着推着大车小车的队伍,“侯先生呢?你们这是……” “侯先生在吴江城内!”吴志葵解释道:“我们出了嘉定后,走了一天多,清军忽然开始追杀,大家一路奔向太湖,路遇吴相公兵马相救,伏击了追兵,然后便随着吴相公,来打吴江了。” 两人一阵交谈,赵铭逐渐弄清楚,他们口中的吴相公是谁。 吴相公名叫吴易,字日生,号朔清,崇祯十六年进士,与同乡举人孙兆奎,诸生沈自駉起义,共组“白腰党”,于太湖抗清,一度成为江南最大的抗清武装。 吴志葵说了一阵,抱拳说道:“侯先生看见赵兄平安无事,定会十分高兴。我现在有军令在身,不便返回,就派一名属下,带着赵兄去见侯先生吧!” 赵铭拱手抱拳,“吴兄,请便!” …… 半个时辰后,赵铭赶到吴江县,城中的战斗早已结束,四处烟尘滚滚,街道上遍布尸体和瓦砾,义军士卒正在扑灭火焰,维持秩序。 侯峒曾见清军追来,便知道清军不守信用,赵铭必然危险,多半被清军所杀。 因此他得吴易相救后,便让人给赵铭制作了灵位,他还亲自写了祭文,不想赵铭居然没事,反而寻到了吴江,顿时大喜过望。 一旁吴易听说过赵铭的事情,闻语大笑,“侯先生,快把人叫来,我要好好瞧瞧这位豪杰。” 侯峒曾脸上微笑,“赵博安,自江阴突围,二十多骑击败李成栋,生擒建奴贝子,救了嘉定全城,乃当世豪杰,绝对不会让朔清你失望。” 不多时,赵铭、王德顺、王征南等人被请进县衙大堂,吴易走上前来,举起一只手,让众人都不要说话,他上下打量几人一眼,目光落在赵铭身上,微笑道:“你就是赵铭,赵博安吧。” 赵铭微微点头,旁边王德顺胸部一停,“不错,这就是我们赵守备。” 赵铭见眼前之人气度不凡,正色抱拳,“这位想必就是吴相公吧!” “哈哈~”吴易大笑,“众位弟兄抬举罢了。” 吴易虽是读书人,不过并不是那种文弱书生,而是象孙传庭一样的儒将,气度十分不凡。 “博安,你怎么逃出来的!”这时侯峒曾有些激动的问道。 赵铭笑而不语,旁边王德顺腰杆一顶,将侯峒曾走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他平时评书听得多,讲起来一套一套的,将赵铭发现中计,当机立断拔马回冲,枪挑屯齐的事迹,演绎得惊心动魄,顺道还将他自己美化了一番,吹成了只比赵铭逊色一点的豪杰。 王德顺用评书来演绎,他讲述时,吴易不时看向赵铭,心中十分惊讶。 当他听说赵铭一槊刺死屯齐时,顿时连连点头,“好啊!建奴攻入江南,未损一将,令我等引以为耻。今日博安杀建奴一贝子,真是大快人心啊!” 说着吴易一挥手,“来人,备酒,我要给博安庆功。” 赵铭正色一抱拳,“吴相公,我以为此时并非饮酒庆功之时,还是商议大事要紧。” “好好!”吴易一连道了两个好字,对赵铭更加满意,喜欢这个勇猛冷静的年轻人,“此时还能保持头脑清醒,博安你是可造的大才。” 第三十六章天地会反清复明 赵铭目光在大堂中找了一下,忽然皱眉道:“侯先生,程员外呢?” 侯峒曾道:“程璧听人说,有一只大明水师,盘踞舟山,两天前去浙中,寻机渡海请援去了。” 这话让赵铭有些担心,“浙中不是被清军占据了吗?他一个人去,岂不危险。” 侯峒曾忙道:“博安,你还不知道,剃发令后江南各地鼎沸,四处都是义军,清军只是占据杭城,地方还在乡绅和义军的控制下。我派了三个人护送程璧,应该不会有问题。” 赵铭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刚才,侯先生说,江南各地鼎沸,浙中遍地义军,不知道南面可有藩王扛起大旗?”赵铭盘算着,潞王监国降清后,唐王和鲁王两位藩王也该举义了。 吴易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新君登基的消息传来。” 说着吴易叹了口气,“如今江南群雄并起,就缺一个主心骨,天下无日,各路义军只能各自为战,不能形成合力。” 赵铭眉头一挑,“南面没有藩王打起大旗,我们为何不自己联络,整合江南抗清豪杰。” 吴易眼前一亮,“博安你有什么想法?” 赵铭沉声道:“现在没有新君登基,我们不能等着新军出现,再发给我们旨意。现在吴相公打下吴江县,声威大震,我以为可广发英雄帖,召集四方抗清义士,前来赴会,建立一个抗清组织,以便统一指挥,协同作战。” 说着,赵铭提高声音,振臂道:“我看这个组织,就叫天地会,宗旨就是反清复明!” “天地会,反清复明!”侯峒曾重复一句,然后激动的赞叹道:“我赞成。” 吴易目光深邃的注视着赵铭,然后在大堂内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对一名文士吩咐道:“君昌兄,有劳你派人散播消息,联络义军,让他们派人来吴江议事。” 短短三日内,吴江县周围,就聚集了不少人马,吴江县衙成了群雄的聚义厅。 此时太湖附近,该来的义军,都已经赶来,远些的不可能过来,于是吴易决定,提前召开聚义大会。 来自常州、苏州、松江、广德等地义军头目,或者代表,进入吴江县衙,里面高耸的旗杆上,悬着一面杏黄色的大旗,上面绣了四个大字“反清复明”! 侯峒曾、赵铭等人在门前迎接,一张张风尘仆仆的面孔,让众人百感交集,赶过来的义军首领或者代表,许多都是熟人,不免嘘寒问暖,抱头痛哭。 这次江南起义,主力是江南士绅,许多人之间都有师生、同窗的关系,不少人以为对方已经死在清军的屠刀下,现在见面真是恍若隔世。 侯峒曾将一众人迎入大堂,吴易已经换了一身行头,青色官袍,胸前绣着鹭鸶,腰间乌角带,脚上黑靴,头顶乌沙端正,正襟危坐,不怒自威。 众人中有不少人,品级比吴易还高,不过被他强大的气场所摄服,入堂立时安静下来,在两侧入座。 吴易环视众人,和颜悦色,让各人自报下名号。 堂上一名老者先站起来,作揖道:“老朽卢象观,崇祯十六年进士,起兵于常州宜兴!” 吴易与卢象观是同榜进士,认识卢象观,知道他是宣大总督卢象升的弟弟,于是忙站起身来,“幼哲兄请上座!” 吴易让人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他的身边,卢象观也不客气,直接入座。 这时,一人站起身来,作揖道:“晚生黄梳祺,贡生,起兵于归安。” 吴易点头示意,又一人紧接站起身,作揖道:“晚生吴应箕,崇祯贡生,起兵于钟溪!” “举人王振飞,起兵于广德!”一名中年人站起身来。 “鄙人刘曙,崇祯进士,长兴知县!”又是一名进士,作揖拱手。 吴易忙道:“请刘县令上座。” 众人介绍一圈,包括吴易、候峒曾在内,一共有四个进士,五个举人,十多个生员,没有功名在身的也有几人。 吴易等众人自我介绍一遍后,问道:“有没来的没有?” “有!”孙兆奎道:“徽州起事的金正希、江天一,因为路途遥远未到。” 吴易点了点头,“徽州据此太远,便不等了。” 说着,他轻咳一声,继续道:“这次召集大家前来,是有感于建奴倒行逆施,江南局势鼎沸,义军蜂起,却各自为战,不少义军因为没有支援,单独行动,而被清军击破。如今新君未立,江南抗清势力,一盘散沙,若是继续如此,必然被清军各个击破。有鉴于此,我采纳赵博安之言~~~~~~” 赵铭起身,给众人拱手一礼,吴易则继续道:“我决定,建立天地会,反清复明,统一指挥和联络各部义军,大家协同作战,共同抗击清军。” 吴易看向赵铭,说道:“博安,这个提议是你提的,你说说你的想法。” 赵铭当仁不让,直接朗声道:“如今清军势大,各路义军都无法单独战胜清军,但是集合几股义军,却未必不能一战。组建天地会,就是为了收集清军情报,便于大家联络,协同做战,共同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将清军各个击破,运动中歼灭清军。” 赵铭挥舞着拳头,眼神中闪烁着火花,“我的意思是,天地会暂时设金木水火土五堂,四位相公,加上我,分别为五堂堂主,各位都是堂下香主。蛇无头不行,今日我们还需要选一位总舵主,我推选吴相公!” 吴易站起身来,正要说话,一名义军头目却闯了进来,“吴相公,清军兵分三路,每路都有近万人,正往吴江杀来。” 赵铭面色一沉,“不好,消息走漏了!” 吴江闹得动静太大,清军得到消息,博洛派遣三股人马,向吴江急行军,其中骑兵就有数千人。 三万清军,吴江义军很难抵挡,吴易立刻站起身来,“传令下去,立刻转移,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放火烧毁,一草一木也不能留给清军。” 第三十七章入太湖创业艰难 两个时辰后,义军撤离吴江县,县城变成一座空城,赵铭建议一把火将城池烧了,吴易就是吴江人,乡里乡亲,却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只是将城中物资搬运一空,房屋却留了下来。 半日后,李成栋、吴兆胜、土国宾三路人马开进吴江,城中府库被搬空,居民不是随着义军撤入太湖,就是分散到乡间躲避清兵,清军得了一座空城。 清军在江南的屠杀,激起了激烈的反抗,同时也震慑住了不少人,而不管是抗清的人,还是被清军吓住的人,都有意避开清军。 满洲人少,特别害怕汉人反抗,为了便于统治,满洲统治者力求将占人口绝大多数的汉人驯服,让汉人变成圈养的猪,或是听话的绵羊。 若是汉人不被驯服,是群狼,满人不要说统治,露个面都会被撕成粉碎。 因此满洲要以小临大,就必须驯服汉人,杀掉那些敢于反抗,不愿屈服的,只有这样,占人口少数的满人,才能控制百倍于几的汉人,否则他们根本无法统治。 因此清军入关之初,实行残暴的高压统治,规定兵至不降屠城,举义反抗屠城,义军攻城没有抵挡守城,或者为内应为义军开城,同样是屠城。 这其中最显著的例子,就是新会之役,城中百姓害怕清军杀回来屠城,尽然帮助清军守城,甚至亲人被吃,也不知反抗。 那是十多年后的事情,而从当时的情况来看,满清的残酷屠杀,确实已经成功驯服了绝大多数汉人,使他们变成了奴才,沉沦三百余年。 清军扑了一空,让李成栋极为恼怒,欲继续追杀,不过另两路人马却并不积极。 李成栋平定嘉定义军不利,折了大清贝子屯齐,让博洛大发雷霆,要拿他治罪,他重金贿赂博洛身边之人,加上八旗兵大多在北方避暑,正是用人之际,才勉强得了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他心里着急,不过吴兆胜、土国宾却不急,而李成栋不熟悉太湖的情况,手头又没有水军,便只能望湖兴叹。 义军将吴江县附近的船只席卷一空,士绅百姓携家带口的搭船而去,汉人安土重迁,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背井离乡,他们实在担心清军屠城,吴江县人口逃了一大半。 天地会的成立,因为清军的突然杀到,而被打断,各路义军首领,移步太湖上的一艘小船上,继续商议。 在船上,众人再次确定了天地会的宗旨,明确目标是驱除鞑虏,反清复明,并推举吴易为第一任总舵主,此后总舵主每四年由各堂主、香主会推。 天地会初建,什么都没有,众人先将架子搭起来,约定暗号,规定各管一片,然后便各平本事,发展下线。 会议结束后,江南之地,便形成了一个松散的抗清联盟,各路义军一部分跟随吴易前往义军在太湖上的水寨,一部分则潜回家乡,在清军占据的州县继续坚持抗清大业。 这些人将成为太湖义军留在陆地上的一枚枚钉子,时常骚扰清军,收集情报,起到拱卫太湖根据地的作用。 太湖水面宽阔,面积有一两个府那么大,湖中岛屿众多,义军进入太湖,便是如鱼得水。 吴易率领七八百艘大小渔船,十五六万军民,离开吴江县后,半日便到了太湖上的一个大岛,东山岛。 大多数的军民,都将被安置在这里生活,不过吴易的老巢,却还要深入湖中,在东山岛西南方的三山岛上。 江南之地,早已被开发完全,有土地的地方就有人居住,东山岛上原本就有好几万居民,现在又来了十多万人,立刻就显得拥挤起来,各种物资也极为匮乏。 虽然百姓没有房屋就扎帐篷,没有田地就开垦荒地,但还是有许多东西变不出来。 许多绅民逃过来,什么东西都没带,就只带一点口粮,几件衣服,百姓要生存下来,要粮食,要铁器,要瓷器,可以说什么都缺。 三山岛,义军水寨内,吴易召集众人前来商议。 这时吴易坐在中堂,其他人端坐在两侧的交椅上,侯峒曾站起来说道:“现在其它问题,都可以拖一拖,粮食问题却必须解决。” 虽然义军搬空了吴江县,但是一个县城的府库里,其实也没多少粮食。 此时太湖义军,包括眷属,有好几十万人,每天消耗惊人,不赶紧想办法解决粮食问题,用不了多久,就会饿死人。 吴易沉着脸,“诸位有什么办法没有?” 赵铭站起身来,“要解决粮食问题,只能从两个方面解决,一是自己生产,二是从外面弄粮。” 吴易坐正身子,“博安,你说具体些!” 赵铭拱手道:“我先说自己生产。太湖上岛屿众多,不过能开垦的土地都被开垦,想要获得新的土地已经不可能,但是太湖广阔,八百里烟波浩瀚,湖中鱼类众多,我们有船有人,可以织网捕鱼,获得一部分口粮。” 吴易微微颔首,遂即补充道:“捕鱼确实是条出路,不过岛上土地虽被开垦,但许多田地都是用来种棉、种茶和种桑,明岁可让这些土地全部改种粮食,也能增加一笔口粮。” 说完,吴易问道:“博安,你继续说,如何从外部获得粮食?” 赵铭沉声道:“有两个来源,一个是靠资助,建奴不得人心,江南人心思汉,许多士绅大贾虽未起兵反清,但心里还是同情支持我们的。我认为可以派人秘密联络这些士绅,从他们那里获得一笔钱粮!” 赵铭记得就连钱谦益,都秘密资助过抗清武装,从他们那里弄点物资应该没问题。 吴易、侯峒曾等人都微微颔首,江南士绅关系网复杂,就在座之人,哪个不认识十几个乡绅大贾,找几个人资助,确实没多大问题。 赵铭面露狠色,“另一个途径,就是埋伏清军,抢清军的粮草,或者攻打州县了。” 赵铭心道:“我这都是党的成功经营,放到此时,应该也是实用的。” 吴易微微颔首,这时一人忽然走进来,禀报道:“相公,吴江那边传来消息,有一支清军水军,到了太湖东岸。” 第三十八章剿义军博洛定策 清廷统治者,没有预料到,一道剃发令,居然激起了天下这么激烈的反抗。 清军南下扫灭弘光朝廷,也没遇见什么抵抗,现在一道剃发令,却搞得江南处处烽火,大有燎原之势。 七月间,江阴城下,成群结队的苍蝇,在尸体上生养,远处城墙上,一面残破的明旗,挑衅似的飘扬。 清军围攻江阴近两个月,始终未能夺下这座城池。 江阴已经成为,江南义军反抗清军残暴统治的一面大旗,江阴不倒,江南抗清的火焰,就会越烧越望。 清军控制江南没多久,驻军主要以降军为主,若是清军不能将江南义军镇压下去,难免让这些降军产生其他想法,反正归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前不久,一支投降满清的水师,便在忠明官绅钱肃乐的劝说下,反正归明,于浙江拥立藩王抗清。 这件事情,给博洛敲响了警钟,知道必须尽快稳定局势,否则清军或许难以在江南立足了。 这时博洛目光阴沉的看了江阴一眼,拔马回到大营中,翻身下马进入自己的军帐。 贝勒尼堪紧随着挑帐进来,有些不满道:“真不知摄政王怎么想的,江南本以安定,南方诸省传檄可定,朝廷为何突然推行剃发令,弄得叛乱四起。” 博洛看了尼堪一眼,走到地图前,江阴、徽州、池州、松江、苏州等地到处都有反清武装,局势如同一团乱麻,确实让清军疲于奔命,不过博洛是多尔衮的心腹,他自然不能反对多尔滚的决策。 “哼~”博洛冷笑道:“你以为剃发令,只是减个头发那么简单?” 尼堪摸了摸脑袋后的辫儿,“难道摄政王有什么深意?” 博洛注视他道:“自然!这剃发令是为了分辨蛮子,那些没有骨气的,剃发易服,就代表着他们臣服于我大清,这样的人会安心做奴才,今后对我大清不会有什么威胁,而那些不愿剃发的,就是我大清统治天下的潜在威胁。蛮子内心狡诈,没有剃发令,大清很难分辨他们是否臣服,现在剃发令一出,遍将有异心的都逼了出来,正好方便我们一起解决。” “话虽这么说,但这江南局势~”尼堪有些忧心,“据斥候送来的消息,南方有个唐王,已经在福建登基。浙东还出现了个鲁监国,江南的反叛要是压不下去,恐怕~” 南方唐王称帝建号,浙东鲁监国扛起大旗,让原本以为大势以定满清统治者,感到一丝不安。 如果这两个政权,出兵北上,与江南的乱民形成配合,还真有可能动摇清军的统治。 博洛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多尔衮命他为征南大将军,镇守江南,他绝对不能让多尔衮失望。 博洛挥手打断尼堪:“所以,我们必须将江南的乱民彻底铲除,不能任由局势恶化下去。” 尼堪神情一振,“有什么办法?” 博洛冷声道:“一个字,杀!”说着,咬牙切齿道:“谁冒头,就杀谁,把敢于反抗的统统杀光,江南自然安定。” 尼堪道:“如今乱民到处都是,怎么杀?” 博洛走到地图边上,目光阴鸷的注视着一个个标注的红点,“此前我们镇压时,兵力太过分散,没有找到方法,江南暴乱之所以蔓延,主要是我们没有将带头闹事的镇压下去。我决定调整策略,先灭声势最大的江阴、太湖两股乱民,只要将他们斩尽杀绝,就能震慑住整个江南,剩下的就好镇压了。” 尼堪微微颔首,“江阴城首先反叛,而我们始终未能攻下,确实有损大清声威,助涨乱民的气焰。我听说,最近有乱民四处奔走,正召集人手准备救援江阴的乱民。太湖的乱民,则声势最为浩大,仗着我大清兵不习水战,四处袭扰,影响也极为恶劣。现在贝勒准备怎么对付这两路乱民?” 博洛收到一些消息,那个叫赵铭的蛮子,最近四处召集人手,想要救援江阴,而且他们还建立了一个组织,专门联络各地乱匪,来对抗大清。 最近地方上也有官员奏报,乱民变得有组织,变得狡猾难缠了。 以往,清兵去围剿乱民,那些乱民多半会聚集在一起,守着城池村镇,与大清兵硬拼,而清兵则能轻易的击败他们,并将他们杀死,迅速平定一地。 现在这些乱民,却不与清兵拼命,清军一来,他们就躲,清兵一走又出来闹事,有时候清兵去剿一路乱民,才走到路上,县城便受到了另外一股乱民的袭击,使得清兵只能回援,疲于奔命。 这些现象,说明江南的义军,开始有组织,有配合,是博洛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如果大清八旗在,早灭了他们!”博洛愤愤的说了一句,然后冷声道:“现在光靠江南的绿营,已经很难控制局势,我已经向摄政王上奏,请派旗兵南下作战。摄政王已经派出孔有德、沈志祥领着两个汉旗南下,只要他们赶来,特别是孔有德携带的红衣大炮到来,要灭江阴不难。” 其实即便没有旗兵难下,江阴也守不了多长的时间,不过清军不能容忍江阴这面大旗继续飘扬,所以想要尽快拿下,挫一挫江南义军的气焰。 尼堪点了点头,“如果孔有德和沈志祥赶来,拿下江阴不再话下。” 博洛继续道:“太湖的乱民麻烦一些,不过乱民毕竟只是乱民,不可能比得上军队。他们闹得动静之所以很大,主要是绿营兵,作战不够用命,要是他们听命,本贝勒不信,军队还打不过一群乱民!” “贝勒的意思是?”尼堪问道。 博洛注视着他,“本来,李成栋、吴兆胜等部,是由屯齐来督促、监视,可是屯齐被姓赵的蛮子所杀,这些绿营便失去了监视,作战时便出功不出力。因此我想让你,去苏州,并将刘泽清的部众拨给你,由你去指挥对太湖水贼的围剿。” 第三十九章抗清兵群英战太湖 天地会建立后,人员迅猛的发展,入会不需要什么条件,只要是个人,政治上反清复明就行。 在吸纳人员上,总舵主吴易来者不拒,各方豪杰有多少人,能罩住多大的地方,就给多大的官,分舵主、香主不要钱似的分封出去,使得天地会迅速在江南建立一个网络。 对此,赵铭并没有意见,反而很佩服吴易的决断,很有互联网思维,好些个公司一开始就是这么干的,天地会要迅速最大做强,就只有这么干。 至于,迅速扩张的隐患,则暂时不再考虑范围内,先将网络铺开再说。 赵铭也将王德顺等人放出去,不过拉人入伙需要人脉,赵铭明显比不过其他几位官绅,青木堂实力因此最弱,不过也在几个县,建立了据点。 天地会迅速扩张,使得江南抗清,逐渐有了组织,不过这种野蛮扩张,也给天地会带来了巨大的隐患,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此时随着天地会的出现,给清军带来不小的麻烦,博洛终于注意到了这个组织。 时间进入七月底,天气依然炎热,本来八旗兵还要在北京避暑,可是江南的局势,加上博洛的奏疏,终于让多尔衮惊醒,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派遣正红、正白两个汉旗,携带重炮南下,协助博洛平定江南义军。 清军入关后,击败李自成,又迅速灭了弘光、潞王监国两个政权,让多尔衮志得意满,不将汉人放在眼中,以为大势以定,可以胡来。 因此剃发令激起天下人的反抗后,他起初并不以为意,甚至觉得这是一个趁机铲除不屈汉人的机会,以为局势尚在掌控之中。 直到天下义军蜂起,南方隆武皇帝登基,湖南、赣南、福建、两广、贵州,纷纷承认隆武为天子,而清廷派出去招降的使者铩羽而归,他才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 在看博洛的奏疏后,多尔衮意识到,江南的义军已经到了失控的地步,所以他立刻决定全力应对残明势力和忠明义军。 这时孔有德和沈志祥得到命令,当即带着一万四千汉旗军,加上六千随军包衣,共计两万人,沿着大运河一路南进。 江南义军不过乌合之众,有这支精锐旗兵坐镇江南,必能平定江南叛乱。 在旗兵南下时,贝勒尼堪也到了苏州府地界,前来主持对太湖义军的围剿事宜。 清军在江南有不少眼线,主要是那些已经投清的汉奸还有他们的眷属、朋友,在一定程度上,他们比清军更想灭了义军。 这时,尼堪已经得到确切消息,最近冒出来的天地会,总坛就设在太湖境内的三山岛。 这个天地会以反清复明为宗旨,最近还广发英雄帖,召集江南叛匪,会商抗清大计,危害极大。 这股叛匪,居然敢在大清兵的眼皮底下开会,简直视大清为无物,让博洛震怒,尼堪的主要任务,就是剿灭天地会。 尼堪骑在一匹健硕的战马上,三百名蓝甲汉旗兵,十多名白甲真满洲,腰配战刀,马鞍上吊着弓箭,手里提着骑枪,行进在吴江县的田野里,队列整齐,而走在队伍前面的绿营兵,队形就差了点,稀稀拉拉如同羊屎一样。 尼堪骑马慢行,心里盘算着,“太湖周围,有李成栋、吴兆胜、土国宝三支绿营兵,人马就近三万人。这些人马虽无法与旗兵相提并论,但比乱民却强了太多,一万打十万都不成问题。况且,我这次还带来了刘泽清的一万绿营,以及五千水军,一定能剿灭太湖水匪。” 相比于清兵,义军的战力确实弱小,他们毕竟不是正规军队,别说打几万清军,正面交锋恐怕李成栋一部人马,就能灭掉他们。 “哼~水匪之所以猖獗,完全是因为绿营不愿意出力。”尼堪冷笑一声,心道:“等本贝勒到了吴江,敦促那些蛮子出战,必定一战破贼!” 尼堪正走着,道路两旁的树林,两个汉子露出头来,一人神情凝重道:“来了这么多清兵,肯定是要对付我们!” 另一名汉子,眯眼看着清军的队伍,沉声道:“你继续监视,我去给香主汇报。” 说完汉子一闪身,离开了树林,抄小路来到一条河边,操纵一条小船,进入了太湖。 留下的汉子继续藏在树林中,目光注视着万余清兵,进入了吴江县。 尼堪到了吴江县后,并没有歇息,他直接召集众多绿营将领来议事。 吴江县衙内,尼堪坐在中堂,冰冷的目光扫视众人,李成栋等人都低头垂手,不敢说话。 大堂内安静异常,气氛压抑,另几员绿营将领,额头冒汗,内心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这时尼堪终于打破沉默,“本贝勒问你们,你们知道太湖水贼巢穴吗?” 土国宝觉得抓住了一个表现的机会,忙行礼邀功道:“贝勒爷,奴才已经探知水匪就在三山岛!” 尼堪却忽然大怒,猛然将手边杯具,砸在地上,茶水和碎片飞溅,他狰狞着脸道:“既然知道,为何不剿?你们有没有将大清放在眼里!” 土国宝吓了一跳,忙跪在地上,众人也都静若寒蝉,纷纷跪地,“奴才不敢!” “太湖水匪的事情,已经让朝廷震怒,你们连一群乱民都不能剿灭,大清要你们何用?”尼堪注视他们,半响放缓语气,“这次本贝勒过来,就是敦促你们,剿灭水匪,同时也是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们能够珍惜~” 李成栋等人忙磕头保证,“贝勒爷放心,我们一定剿灭水匪!” 太湖上,义军三山岛水寨,聚义厅里。 吴易召集众多豪杰议事,他沉着脸道:“细作禀报,又有一只清兵,进入吴江县,领军的好像是建奴的贝勒尼堪,他来吴江,目标必然是我们。诸位以为,我们该怎么抵挡。” 众人议论纷纷,赵铭满不在乎的抱拳,“总舵主,清兵来得再多也没用,关键看他们有多少船,如果不多,我以为咱们可以打个伏击,让清兵知道我们的厉害!” (求推荐,求投资。) 第四十章赵铭打游击尼堪怒兴师 大堂内,众人议论纷纷,吴易问道:“博安,说一说你的具体想法!” 赵铭寻思片刻,抱拳道:“尼堪过来围剿我们,说明清兵已经将我们视为心头之患。现在局势,敌强我弱,硬拼不行,一味闭战也不行。我估计尼堪,此时正琢磨着,怎么对付我们,而我们不能让他们做好准备,必须主动袭扰,激怒尼堪,让他未做好准备,便提前进攻!” 老先生卢象观捋了捋胡子,“我得到消息,清兵正在搜集船只,准备攻岛,若等他们搜集了足够的船只,我们恐怕难以抵挡。兵法上说,主不可含怒兴师,将不可因愠至战。老夫同意博安的意见,可以激怒尼堪,让他提前开战。” 吴易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忽然站住,沉声说道:“建奴占据江南,我若不动,清军势力只会与日俱增,最后我便成了坐以待毙。我们太湖义师,在太湖立足的根本,就是船只,要是让清军准备足够的船只,那水寨必受威胁。” 说着他看向赵铭,挥拳道:“好,我同意博安的意见。” 他扫视一眼,“只是,这主动袭扰,谁愿意领头?” 赵铭当仁不让,豪迈抱拳,“总舵主,我愿意前往。” 赵铭心道,这就跟打游击差不多,是时候展现老子的技术了。 …… 尼堪到了苏州吴江后,派出清兵控制各条连接太湖的河口,封锁其它河流进入太湖的通道,进而控制粮食流向太湖,想要封锁义军。 与此同时,清军加强了对地方的控制,先后查出了几个暗中资助义军的士绅,杀了一大批人,使得太湖周边百姓,心生恐惧,不敢联络义军。 面对清军的封锁和攻击,太湖义军也没闲着,赵铭带人四处出击,专杀汉奸和旗兵,烧毁和抢夺船只,也让清军不得安宁,使得一些投清的官员,甚至不敢出门。 吴江县衙前,十多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一字排开,这些士卒是在乡里征集船只时遭遇伏击,被义军打死的。 县城里的援军赶到时,战斗早已结束,被杀的清兵,兵器衣甲都被拿走,尸体整齐的码放在路边,旁边还有义军挑衅的文字,“杀人者青木堂赵铭!” 这已经不是第一起事件,短短数日间,已经有多股清军被袭击。 尼堪蹲下身子,掀开白布,脸色顿时大变,这个赵铭不仅杀了大清勇士,还侮辱了大清兵的尸体。 一个白甲旗兵,脑袋被敲破,下身被挖掉,然后塞进了他的嘴里,让他一阵恶心。 “混蛋!”尼堪大怒,又是这个赵铭,怎么哪里都有这个蛮子。 之前他在南京城偷尸,杀了不少旗丁,后来又在江阴,阻挠大清兵攻城,前不久更是在嘉定杀了屯齐,现在又在这里搞事情。 土国宝点头哈腰,气愤道:“贝勒爷,水匪太猖狂了!” 尼堪脸色阴沉,令人掩埋尸体,然后回到衙门便召集众人议事。 尼堪站在一副南直隶的地图前,目光注视着太湖,烟波浩瀚八百里,湖泊河流地理比较复杂,湖面广阔,深不可测,官府的地图上也只粗略标注了几座大岛的位置而已。 “李成栋、柏文馥,你们两人立刻带兵,去三山岛剿灭水匪!”尼堪愤怒的下令。 柏文馥神色一变,“贝勒爷,船只还没到齐,是不是再等一等?” 尼堪面露不善,“你们正规水师,五千人马,还打不过一群乱民吗?本贝勒不要求你们,剿灭整个太湖水匪,先下一岛,有没有问题?” 义军的活动,特别是那个赵铭,神龙见首不见尾,小股清兵不是他的对手,大股清兵又找不到他,前两天这厮居然单枪匹马,摸进县城,把大清认命的知县都给杀了。 这让城中清军人心惶惶,大清兵若不给予抱负,水匪的气焰,恐怕会越来越嚣张。 柏文馥闻语,脸上肌肉扯动,不敢多说了,他是正规水师,剿灭一岛的乱匪,还需要几万人,实在说不过去。 “喳!奴才领命!”柏文馥、李成栋当即跪地行礼。 尼堪见此微微颔首,不耐烦的挥手,“你们去准备吧!” …… 次日清晨,太湖岸边,清军水寨大开,五十艘大福船,一艘接着一艘的驶了出来。 这些船都是淮安刘泽清的船,主要从事漕运和巡视淮江的工作,刘部降清后,这些船只便归清兵所有了。 船只使出水寨,每艘船都十分高大,翘起的船尾,像是移动的城楼,确实比义军的渔船要强。 尼堪在太湖的眼线,早已摸清了太湖义军和天地会总坛的位置,知道义军遍布于多个岛屿上。 尼堪原本准备,凑够船只,同时攻打各个岛屿,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但义军猖獗,让他改变了主意。 五千水军,虽不足以剿灭整个太湖义军,但是要打一座岛屿,给义军一个教训,屠岛来压制义军的气焰却没有问题。 岸边,尼堪看着船只远去,心中冷笑,“狗蛮子,你杀我一队勇士,本贝勒屠你一岛,看谁先顶不住!” 远处,岸边一片水草中,一艘快船藏于其中,上面的汉子,扒开杂草,注视着驶出水寨的清军战船,为首一人立刻道:“快划,回去通报总舵主。” 三山岛,聚义堂内,吴易收到了情报,五千清军水师倾巢而出,浩浩荡荡向三山岛杀来。 五千水师,让众人心中都有些紧张,吴易沉声道:“按着常理而言,清军长驱直入,我们应避其锋芒,不宜正面迎敌,但是从大局层面上讲,我们天地会初建,聚众十余万,若还不敢和清军碰一下,如何服众,如何能号令江南义师?” 三山岛周围,多个岛屿上,都有义军,一声招呼,就有上千艘大小船只杀至,人数确实远远多余清军。 赵铭抱拳道:“战略既定,那就没啥好说的。清兵来的正好,趁大家练了也有段时间,和清兵打一仗,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 第四十一章伏清军赵铭识为宗 五十艘清军战船,向三山岛而来,吴易立刻发令,召集各岛屿上的义军驰援,并约定时间地点出击。 赵铭离开聚义厅,来到水寨,便是一声招呼,“集合!” 一阵鼓声响起,分散在岛上各处的义军士卒,匆匆来到码头集结。 赵铭看着这些穿着短打,打着赤脚,裤腿衣袖卷得老高的汉子,有些人脚上还沾着泥巴,估计刚从田里起来。 “清兵要来攻岛,被咱们事先探之,总舵主决定打个埋伏。弟兄们多备些柴草和火油上船,各自拿好兵器,跟我去杀清兵!”赵铭振臂一声招呼。 义军们连忙准备,不多时,便准备妥当,赵铭跳上一艘渔船,士卒摇橹而去。 吴易和众多士绅站在码头相送,冲着赵铭喊道:“博安,壮行酒还没喝了。” “把酒温上,等我回来喝。”远远传来赵铭的声音。 此时清军刚占据江南,根基不稳,加上人心思汉,天地会比较容易开展工作,各县各村落都有天地会的眼线。 清军水师出了水寨,沿途经过哪里,做了些什么,都被细作传到了义军水寨。 长白荡,周围芦苇从生,还有不少毛蜡烛,很容易藏人。 赵铭与几股义军回合后,七八百条渔船,藏于此地,只等清兵进入埋伏圈。 远远的,一支船队开过来,大船高大如城,正是柏文馥与李成栋的人马,共计五千人,其中三千八百人,是柏文馥的水军,一千二百人,则是李成栋的精兵。 两人分工明确,柏文馥负责解决阻扰的乱民,将李成栋送上岛,而李成栋则负责冲上岛,将岛上的乱民杀光。 别看李成栋只带一千二百人,这些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卒,遇见几万乱民,他都不惧。 这时李成栋在船舱内,一手杵着战刀,席地而坐,脸色狰狞,“哼~赵铭,你害得本将好苦,这次本将一定亲手杀了你,一雪前耻~” 李成栋正盘算着,上岛后怎么杀了赵铭,船只一阵摇晃,李成栋忽然哇的一下,吐出一口污浊之物,旁边部将立时惊呼,“将军!” 李成栋制止部将靠前,将从喉咙冲到嘴里呕吐物又咽回去,手撑着战刀,脸色惨白,“怎么回事?” 一名士卒跑进船舱,急声道:“将军,船队被袭击了。” 清军船队进入长白荡,将要杀向三山岛时,芦苇荡中小船蜂蛹而出,火箭如雨点一般飞出,清兵中埋伏了。 不过清军船队,并不慌乱,水军迅速反击,船上火炮开火,士卒拿着鸟铳,从船上居高临下的射击。 船弦两侧,清军火炮轰鸣,炮弹在水中溅起一道道的水柱,高大的船楼上,清军鸟铳压制着义军,清军用长木杆,顶住撞上来的火船。 清军船队,就像是一只长满尖刺的刺猬,义军仗着人数多,将他们包围,可是却无法下嘴。 一交手,赵铭才知道,自己高估了义军的实力,义军装备差,弓箭都没几把,清军火炮厉害,鸟铳犀利,弹丸嗖嗖的从高处射下,义军缺乏远程火力,完全被压着打,根本占不到便宜。 小船上义军把箭矢射完,又不敢靠近敌船,便只能被动挨打,渐渐的,战场形势开始逆转,清兵越打越强,不少义军见势不妙,悄悄开溜。 李成栋的人从船舱出开,站在船弦边,用火铳、弓箭射击,用长矛将攀爬的义军戳下。 柏文馥看见打着认旗的一艘小船,知道是义军头目所在,立刻让一艘大船,向赵铭冲来。 “堂主,撤吧!”眼看着转胜为败,王德顺见势不妙,赶紧劝道。 赵铭懊丧不已,他太高估义军的战斗力了,义军装备太差,伏击打成这样,他也没辙了。 在水面上,赵铭的活动也受到了限制,况且他需要指挥,因此没加入战团。 “直娘贼的,跟清兵拼了!”赵铭见一艘大船冲来,并未听从王德顺的建议,反而大怒,准备冲上船去大杀四方。 天地会立会后的第一战,绝对不能丢人现眼。 正在这时,战场后方,忽然传来震天的喊啥声,数百条小船,从清军后方杀来。 赵铭闻之,心里一喜,连忙高声呼道:“兄弟们援兵到了,随我杀!” 清军正射杀从两翼靠近的义军,闻声心头一凛,回头便见,一群手持各种兵器的汉子,划动小船,冲了过来。 李成栋不以为意,以为不过又是一群农夫和渔民,没有什么战力,可是一交战,李成栋却被惊住了。 这些人熟练的操纵船只,利用大船转向不便,将一艘艘的火船,撞上清军大船尾部,瞬间就点燃七八条战船。 这些小船上的义军,靠近大船,飞快的抛出钩索,便往上攀爬,战力比一般义军强了一大截。 江南商业发达,有大批脱离农业生产的百姓,靠着给作坊上工,在运河上卖力气生活。 赶来的这支义军,便是漕运上讨生活的青壮,汇集了不少帮派,还有地痞无赖和亡命之徒。 这些靠漕运生活之人,为了争夺漕运业务和资源时常大打出手,组织起来比一般百姓的纪律要强上太多,也凶悍许多。 有这支义军带头冲锋,周围放箭游走的渔民,也提起了胆气,纷纷架着小船冲过来,蚁附着攻击各条大船。 柏文馥看见局势向不妙的方向发展,他正准令船队前冲,却忽然见一青壮,跳上他的座船,舞着两把苗刀,融入无人之境,正向他杀来。 赵铭冲上迎面而来的一艘大船,将船上的清兵杀光,船只停在水面上,他便也被困在船上,正焦急之时,瞧见一名二十多岁青年,脚步蹭蹭飞身跃上清军主将座船,战刀翻飞的砍杀清军。 他刀法却十分纯熟,辗转连击、疾速凌历、身摧刀往,刀随人转,势如破竹,船上清军居然没有一合之将,身前清兵眨眼间便被杀散,直接冲到清军主将面前。 柏文馥脸色大变,心里感觉到恐惧,他慌忙想退,可船上无路可逃,那青年人几刀逼退亲卫,身体一窜,就已经杀到柏文馥的身前。 惊慌之下,柏文馥忙拔刀抵挡,青年人手持双刀,一击不中,另一刀已经挑上来,立刻在柏文馥身上留下一道口子,惊得他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青年人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刀劈下,一刀又起,辗转连击,片刻间就砍中柏文馥四五刀,最后身子跳起,一刀横扫,将柏文馥枭首示地。 那青壮一把抓起头颅,高高举起,威风凛凛,便是一声大吼:“敌将以死,杀人者,嵩山胡为宗是也!” 不远处,赵铭看见着一幕,嘴巴张成O型。 第四十二章赵博安欲学武艺 赵铭被胡为宗那神乎其技的刀法惊呆了,“妈拉个巴子,我有这身手,再加上浑身一把力气,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都不是问题啊!” 赵铭勇力过人,主要是身体素质好,有扛鼎之力,加上动作迅疾,可是却不会什么招式,所以最擅长的就是把长枪、马槊舞得向风扇一般,让人不得近身。 这对付普通小兵还行,对上那些练过的人,便还是有些吃力。 像那李元胤,力气远不如赵铭,可是却善用巧劲,能够四两拨千斤,化解赵铭的攻击。 如果赵铭能学点招术,要力气有力气,要招术有招术,实力绝对倍增。 赵铭看见胡为宗杀了柏文馥,眼中冒出星光,“那厮是谁的人?” 王德顺等人摇头,“不认识啊!没听过这号人!” 赵铭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方法,这场战斗结束后,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信息。” 这时柏文馥被杀,已经震惊了所有人,李成栋见势不妙,立时大吼,“快,往回撤!” 清军战船纷纷转向,赵铭见此大急,“拦住他们,别让清兵跑了!” 赵铭和义军攻下一艘大船,船只停在湖面上,距离其它清军船只比较远,周围都是水面,赵铭只能大声呼喊,一身力气没地方使,憋得浑身难受。 这时胡为宗和登上船的义军,杀散柏文馥坐船上的清兵,逼得清兵从甲板上跳入水中,他站在船楼上,看见清军兵船向后逃离,脚在船楼上一蹬,一跃而下,就跳上一艘小船。 他下盘极稳,身轻如燕,从高处跃下,落入小船上,只是稍微晃动几下,便平稳下来。 船上的士卒,立刻荡起船橹,冲向附近的一艘清军战船。 这时清军战船想逃,义军自是尽力阻拦,每艘大船身上,都拖了好几条小船,犹如一头健硕狂奔的野牛,身上趴着几只正撕咬它的斑鬣狗,速度被拖住,始终跑不快。 清军船只仗着船身高大,拖着义军小船向北,义军士卒驾船追击,钩索不断抓住大船。 眼看着船只被拖住,李成栋大急,“快,斩断钩索!” 清军士卒忙抽出战刀,疯狂的砍着绳索,将绳子斩断,大船立刻与小船分开。 清军战船,仗着体积大,撞开拦在身前的小船,向北逃窜。 义军火箭齐射,追击一阵,又烧了几艘大船,清军落荒而逃。 战斗结束,湖面上到处都是尸体,还有漂浮的木板,清军五十艘大船,被烧毁十三艘,俘虏十五艘,只有不到一半船只逃回,损失惨重。 这时义军士卒,划着小船,在湖中清理战场,打捞尸体,将清军身上的衣甲、兵器全部拿走。 赵铭来到柏文馥的大船上,召集众多义军头目,胡为宗也上了大船。 这时赵铭已经得知,这个胡为宗不是天地会的人,也不是吴易的下属,而是一支单干的抗清武装。 这些人主要是江南失业的手工业者,还有在漕运上讨生活的苦力,有自己的组织和山头,甚至有白莲教的人活动,同江南士绅也不太对付,所以没有接受吴易的领导。 白莲教这个组织,主要接纳农工商等庶民,接收社会底层百姓,天然的反政府,诞生之后就不断造反,对抗统治阶级。 此前白莲教反明,如今白莲教也开始抗清。 这时赵铭吩咐各头目,去清理战船,控制大船,然后走到胡为宗面前,哈哈大笑,“胡兄弟,今日赵某感谢你仗义相助,他日你有什么事情,一声招呼,赵某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胡为宗抱拳道:“赵堂主客气了。清兵多行不义,我等自当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这话可不能乱讲,不过赵铭并不再意这些,反而很欣赏胡为宗,“胡兄弟真豪杰,不知道胡兄弟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天地会,大家一起抗击清军。” 胡为宗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胡某谢过赵堂主的好意,不过胡某和兄弟们自由惯了,还是免了。” 赵铭并不气馁,微微笑着从胸口掏出一个木牌,递给他,“我青木堂出了名的自由散漫,没有约束,只需有颗抗清之心,就是青木堂的兄弟。这是个香主的腰牌,胡兄弟收下,胡兄弟承认就是我青木堂的兄弟,不承认也没关系,若是胡兄弟遇见什么困难,拿这个腰牌来天地会,我必然全力帮助,也算回你今日相助的人情。” 胡为宗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腰牌,毕竟如今清军势大,他们想要在太湖生存,还是需要一些帮手和盟友,也不能得罪天地会。 “好,如此我就不客气了。”胡为宗抱拳说道。 赵铭握住他抱拳的双手,“大家都是兄弟,不要客气!”说着,他扭头道:“德顺,把缴获的东西,分给胡兄弟一半。” 王德顺听了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抱拳,“喏,堂主!” 胡为宗对此也没推辞,毕竟他们出了力气,而且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此,我就谢过赵堂主了!” 赵铭呵呵一笑,遂即说道:“胡兄弟,其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胡为宗道:“赵堂主请说,要是我能做到,一定帮忙。” 赵铭笑道:“我观胡兄弟武艺了得,不知可否教教我?” 赵铭忙说了一些他对武艺和功夫的理解,说想学轻功,铁布衫之类的功夫。 胡为宗越听越是一头雾水,待赵铭说完,他沉声道:“赵堂主说的这些,我都不会,也没听说过有什么轻功。”他顿了顿,“不过,赵堂主想要切磋交流,可来东乡岛,我必不保留!” 赵铭有些失望,正在这时,义军们清理完了战场,胡为宗的人吆喝一声,将要撤离。 “赵堂主,后会有期,我在岛上恭候!”胡为宗潇洒的抱拳,然后脚一蹬,从船楼一跃而下,直接跳上小船。 赵铭目瞪口呆,“妈拉个巴子,这还不是轻功!” 一旁的武当道士王征南道:“堂主,这叫轻身提纵术,又叫窜纵术。” 第四十三章多尔衮兴兵十万 赵铭回头看向王征南,“老王,你会这个?” 王征南胸脯一挺,面露不屑,“我武当的梯云纵,胜过嵩山轻身术多矣。” 赵铭来了兴趣,“走回去说!” 王德顺道:“去哪儿?” 赵铭道:“先回三山岛,把庆功酒喝了。” 当下,众人驾着大小船只,拉着斩获,浩浩荡荡的反回总坛。 赵铭一行人返回三山岛,一天功夫,歼灭近两千清兵,夺了十多条大船,不仅大涨义军威风,同时也增强了义军的实力。 太湖义军什么都缺,特别是衣甲装备,缴获的衣甲器械,足够武装出一支千余人的精兵出来。 一时间,弟兄们也算是鸟枪换炮,不用拿扁担、菜刀战斗了。 吴易没有食言,给赵铭摆了庆功宴,让人拿来好酒,又杀了从湖里打捞上的鲜鱼,摆了一大桌。 清蒸白鱼,撒上葱丝,用热油一浇,香气扑鼻。 香酥银鱼,将腌好的银鱼放入蛋液中挂糊,裹上面粉,炸至金黄色,香脆可口。 酒呛虾,把鲜活乱跳的白虾放入有盖的皿里,倒入酒水,上盖将其呛醉,然后把佐料,姜末、葱须、细盐、腐**加入,味道鲜美。 太湖三白,都是湖上的特产,厨娘就是湖上渔民,味道绝对正宗。 除此之外,还有脸盆大的太湖螃蟹,都是纯天然的,赵铭一顿收拾。 一场酒喝的天昏地暗,吃得那叫一个舒服,从黄昏吃到半夜,才散桌休息。 …… 苏州,四门禁闭,夜晚一队清兵狼狈的逃入城中。 城中百姓被脚步声惊醒,点燃了油灯,可是立刻就被吹灭,房间传来男人们低声责备的声音。 苏州府衙内,尼堪披着衣服起来,走到大堂,看见狼狈的李成栋,跪在地上,一见尼堪出来,便磕头道:“贝勒爷,奴才遭埋伏了。” 尼堪脸上像吃屎一样恶心,“狗奴才,你又败了!大清要你何用?” 李成栋脸色涨红,“贝勒爷,奴才冤枉啊。这次奴才是人在船舱坐,祸从天上来,拼死才杀出重围,把船带出来。” 这次李成栋确实冤枉,他并未指挥水师,只是奉命上船,由水师将他运上岛,人坐在船舱内,谁知突然遭袭。 他见尼堪脸上依然愤怒,忙接着道:“贝勒爷,肯定是有人泄露了水师的行踪和计划,不然水匪不可能那么巧,正好埋伏我们。” 这话让尼堪脸色一沉,眉头一竖,而正在这时,一人从急匆匆进堂,行礼禀报,“启禀贝勒爷,博洛贝勒送来的指令。” “哦~”尼堪疑惑将信拿过来展开观看,脸上露出喜色,遂即又犯愁起来。 信是博洛发来,内容主要是转述多尔衮的指令,江南叛乱久久不能平定,福建又建立了新的伪明朝廷,浙东建立了伪监国政权,让多尔衮决定,提前派遣大军南下。 多尔衮认为江南义军难以扫灭,主要是隆武政权和鲁监国政权,给了江南乱民希望。 因此他决定派遣多铎,统领十万大军再次南下,准备扫灭浙东和福建。 只要灭了这两个政权,江南甚至天下各地的叛匪,都会士气受挫。 这些乱匪打的旗号,大多是反清复明,接受隆武或是鲁监国的领导,现在八旗兵把隆武和鲁监国灭掉,这些乱匪失去希望,而江南士绅百姓见复明无望,继续投入没有意义,必然也不再支持乱匪。 十万旗兵南下,定能一举扫灭浙江和福建的明军,这让尼堪一喜,可是博洛令他迅速剿灭太湖水匪,并为豫王大军筹备粮食,却又令他犯愁了。 这时尼堪拿着信在大堂内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盯着李成栋,“你说有人泄露了大军的行踪!” 李成栋忙道:“不错,不然水匪不可能设下埋伏。” 尼堪点了点头,眼中露出贪婪…… 三更天,正是半夜,清军忽然出动,控制城门,然后连夜抓捕了给天地会通风报信的县民,城里的乡绅商贾几乎都被送入了大狱。 去剿灭太湖水匪的清军,让水匪打了个埋伏,死伤过半,让尼堪大怒。 不用想,他便知道,肯定有人泄露了清军的踪迹,于是下令搜捕奸细,而搜捕奸细,只是个由头,他真正的目标,是讹诈一大笔钱粮,供给多铎大军南征之用。 一时间府衙大牢中,人满为患,外面手持长矛的士卒虎视眈眈,火把哔哔剥剥的燃烧,牢房里被抓来的士绅商贾,被绑在架子上,一个个被打得血糊住的眼睛。 城中街道上,李元胤推开一间屋门,何文成迎上来,问道:“怎么回事?” 李元胤沉着脸,“清廷派遣多铎率领十万大军南下,准备进攻浙东和福建,攻灭鲁监国和隆武皇帝!” 何文成面露急色,“这如何是好?” 李元胤摇了摇头,“尼堪正在敲诈士绅,筹备粮草,恐怕用不了多久,多铎兵马就会赶到江南,届时……” 两人一阵沉默,何文成忽然道:“鲁监国和陛下都刚立朝不久,缺兵少粮,若突遭袭击,未必是多铎对手。我们必须把这个情报送出去。” 李元胤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现在清军四处戒严,一般人无法出城,长庚兄写封信,就由我亲自出城,跑一趟太湖吧。” 何文成道:“会不会有危险?” 李元胤神情坚毅,“事到如今,十万火急,你我就算搭上一条性命又如何,还怕什么危险呢?” 何文成动容,当即写了封亲笔信,并交给李元胤一节竹子,正是南京城外,赵铭随手拿来吸气之物。 李元胤将信和信物收好,肃然抱拳,然后转身离去。 何文成见他身影消失,心中想着唐王以在福建登基,可他血统疏远,未必能号令天下,如今清兵又将来攻,他能否渡过这次危机呢。 何文成走到院中,目光南眺,似乎能看到福建,“江南大势已漫漫,忽闻制诏来新安。安得两腋生羽翰,从风飞去侍龙鸾。” 第四十四章胡为宗岛上授艺 王征南练的是武当内家拳,并不太适合赵铭,赵铭最终还是来到东乡岛,找到了胡为宗。 东乡岛,聚义厅后,有一块占地足有一亩的练武场,边上摆满了刀枪剑戟,远处还有一个箭靶。 这天赵铭来到东乡党,胡为宗热情款待,然后两人来到演武场。 这是胡为宗见赵铭目光落在枪架上一根大铁枪,笑问道:“我发现堂主关注那支铁枪,莫非堂主是练枪之人?” 赵铭脸一红,连忙道:“我没练过枪,不过很喜欢枪,枪威风,同时也很霸道。” 赵铭喜欢枪,主要是枪够帅气,他关注兵器,同时也在意颜值。 胡为宗笑道:“我倒是觉得,堂主更适合用这个和那个!” 赵铭寻着他只的方向看去,胡为宗说的是狼牙棒和一柄长柄大关刀。 赵铭微微皱眉,我可是一直把自己当常山赵子龙,用跟狼牙棒,一看就是个莽夫,太损我形象了。 胡为宗道:“俗话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宝剑随身藏。枪太需要技巧,枪恐怕难以发挥堂主的实力。堂主说没练过武艺,但又力大无比,这狼牙棒上手应该极快。这大刀用好,也能发挥出堂主的力量。” 赵铭思索着,觉得胡为宗说得有些道理,我拿了枪和马槊,多半时候,都是当棍子使用的,并没有发挥出枪的作用。 赵铭沉默片刻,目光注视着狼牙棒,满是长铁钉,狰狞无比,这东西看起来就唬人,一棒砸来,加上他的力量,保准一下一个,不过就是样子太丑,不附和我的气质。 赵铭又将木光投降大关刀,犹豫片刻,“要不我试试它吧!” 胡为宗笑道:“本朝几十年前,曾经出现过一名用刀的猛将,便是刘綎,人称刘大刀,此人力大无穷,日食斗米,手中一把镔铁大刀,据说有一百二十斤,轮转如飞,可以说是万历、天启年间的第一猛将!” 一百二十斤,还轮转如飞,赵铭听后,都不寒而栗。 这重量一般人举起都难,轮起来,一刀砸来,还不所向披靡。 赵铭手指关刀,我也是个怪力怪,“胡兄弟,就它了。” 胡为宗命人取来关刀,在手中舞了几刀,说了些招式和技巧,然后递给赵铭笑道:“这只是普通关刀,堂主试一试!” 赵铭接过来,练了几下,这刀也就几十斤,被他舞得虎虎生风,都快砍出虚影了。 胡为宗暗暗咋舌,看了赵铭一眼,从旁边刀架里取出两把刀,笑道:“堂主要不要来切磋一下?” 赵铭耍了几下大刀,觉得还行,心中跃跃欲试,将刀柄往地上一杵,大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胡为宗豪迈的哈哈大笑,“堂主尽管放开手脚!” 两人来到练武场中央,赵铭双手握住刀柄,大刀寒光闪闪,胡为宗双刀在手,舞了个刀花,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一刀在前,一刀在后,一攻一守,攻守兼备。 “堂主请吧!” 赵铭也不客气,大喝一声,一步上前,手中大刀凌厉地向胡为宗劈去,他这一刀简洁异常,没有半点多余的花把式,力量足,速度快,这一刀之势足以将人劈成两半。 “来得好!”胡为宗心头吃惊,嘴里却一声赞赏,但他并不躲闪,两刀一架,和赵铭的刀硬碰硬地撞击在一起。 “当!”一声刺响,胡为宗被震得双臂发麻,内脏翻滚,手中刀险些脱手而出,身子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这一下骇得胡为宗不轻,脸色涨红,有些下不来台,赵铭说他力气大,胡为宗起初并未在意,以为就是力气大点儿,再大能大到哪里去嘛。 他硬接一击,想看下赵铭的力道,谁知险些把自己震出内伤。 “好!”胡为宗不敢托大,大喝一声,遂即反手一刀劈来,角度刁钻,快如闪电,赵铭急忙挥刀封挡,胡为宗却刀势一转,另一刀又从刁钻的角度袭来。 胡为宗双手刀,身法极快,一刀劈下,一刀又起,辗转连击,身催刀往,攻势犀利,赵铭手忙脚乱,破绽百出,身上衣服被拉开数条口子,最后一恼怒,又使出了自己的绝技,一手抓住关刀尾部,直接轮圆,舞动起来如同转动的风扇。 胡为宗脸上愕然,跳开后,注视半响,根本没法子近身,他将刀一收,苦笑道:“堂主真是奇人。” 赵铭将刀一收,气喘吁吁,用刀柄杵在地上。 “我就是力气大!”赵铭抱拳道:“胡兄,你觉得我该如何练习?” 胡为宗道:“堂主的力量远远超过我,也超过了我的想象,只是你不会用,没有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那怎么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赵铭来了兴趣。 “这个~”胡为宗没见过这样的怪力之人,一时间也没方案,他指着远处石凳,“我们去那里坐着,边喝茶边说!” 赵铭将关刀放在刀架上,同胡为宗走到石桌边坐下,胡为宗喝了口水,心中已经有了些想法,“以堂主的力量,首先应该有一件趁手的兵器,其次就是练些精简的基本招式,反而不用去练什么花招,因为堂主力量足,速度也够快,一般人的招式就算巧妙,也可以力速破之……” 赵铭听着,微微颔首,觉得是这个理,我力量足,不用完什么花样,正在这时,王德顺跑进院子,疾步走过来,抱拳道:“堂主,总舵主让你速回三山岛!” 赵铭站起身,疑惑问道:“说什么事没有?” 王德顺道:“好像是何公子让人送来了紧急军情!” 赵铭心头一凛,莫不是江阴出事呢?他急忙对胡为宗道:“胡兄弟,总坛有事,我先走了。” 胡为宗见此,起身抱拳,正色道:“若是天地会有什么需要帮忙,用得上东乡岛的地方,堂主一声招呼,胡某必到!” 赵铭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抱拳拱手,遂即与王德顺一起匆匆离开院子,驾船返回了三山岛…… (求投资,阅读满十分钟,可以投资。) 第四十五章李元胤太湖献策 三山岛聚义厅外,赵铭匆匆赶了回来,侯峒曾正好在外面等候。 “先生,怎么回事?”赵铭老远便急声道。 侯峒曾看见赵铭,疾步迎上来,“来人是李元胤,说是带来了清军南下的消息,总舵主怕有诈,所以让人找你回来!” “李元胤?”赵铭吃惊道。 侯峒曾侧身道:“进去说吧!” 赵铭点了点头,同侯峒曾一起走进大厅,而厅堂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天地会的主要头目都来了。 吴易见赵铭回来,开口道:“博安,你回来的正好!” “总舵主!”赵铭抱拳一礼,然后目光扫视堂中,做后落在一名身穿黑衣,身材健硕的年轻人的身上,正是李元胤。 赵铭对李元胤映象很深,眼前不禁一亮,他曾让何文成重点做一做李元胤的工作,李元胤出现在三山岛,便说明何文成已经说服李元胤了。 这时吴易遂即抬手道:“李兄弟,博安已经回来,你再说一遍吧!” 李元胤站起身来,对吴易拱了拱手,又给堂中众人一礼,遂即走向赵铭,递给他一截竹子和一封信,沉声道:“这是长庚兄给我的信物,他说赵堂主见到此物,必不疑我!” 赵铭接过竹子,匆匆看了看信,又转呈给吴易,才微微颔首,沉着脸道,“李兄弟请说!” 李元胤道:“清军攻下江南后,以为大势以定,加上北兵不耐南方酷暑,所以多铎带着旗兵北返避暑。如今剃发令,使得江南鼎沸,浙东鲁监国扛起义旗,唐王殿下于福建登基,成为大明天子,使得满清感到了危机。前不久,多尔衮派遣孔有德、沈志祥南下,近日我又得到消息,多铎也将率领十万大军从北京动身,准备南下扫灭鲁监国和福建朝廷,不日便会抵达江南。现在尼堪正为多铎筹备粮草,我特来告知,望你们能转告鲁监国和朝廷,早做准备!” 说道这里,李元胤顿了顿,正色抱拳,“诸位,我有一言,说出来多有得罪,但不说,心中着实不安。” 吴易发话道:“这里没有外人,李兄弟请说。” 赵铭也点头道:“李兄弟大可直言。” 李元胤又拱了拱手,“请恕我直言,满洲旗兵精锐,近些年罕有敌手,如今他们破李闯,占江南,锐气正盛,以浙东和福建兵力,恐怕难以抵挡。这次清军南下,局势必然危机,我以为诸位除了通知浙东和福建,还需要想些办法,阻止、牵制清军南下,否则局势恐怕不容乐观。” 众人听完,心头一沉,赵铭也眉头紧皱,多铎十万旗兵南下,如果让他们扫灭浙东和福建,太湖和江阴也就完了。 如果没有南方明军发动反攻,那在滚滚大势面前,以江南义军的力量,几乎没有单独推翻满清统治的希望。 赵铭以为义军只能起到牵制清军,为南方正规明军,争取时间和机会的作用。 如果鲁王和隆武所在的正面战场失败,被清军所灭,江南义军所在的敌后战场,必然也会失败。 赵铭沉声道:“不知李兄弟有什么办法?” 李元胤正色道:“北地破败不堪,清军南下的粮草,主要来自江南和江北。现今尼堪奉命于苏州征集粮草,我建议你们袭取苏州,夺取军粮,便能拖延多铎南下的时间。” 聚义厅内,众人议论纷纷,这时吴易待李元胤说完,沉思一阵后,却挥手道:“李兄弟的建议,我们会考虑,你一路辛苦,先下去休息,我们有什么事情,会再来问你!” 李元胤脸上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抱拳一拱手,遂即转身出了大厅。 等李元胤离开,吴易沉声道:“此人之言可信吗?” 李成栋屠了昆山,在嘉定杀了数万百姓,吴易等人自然对李元胤不太信任,担心是清军计谋。 清军进剿太湖的水军,被义军打败,尼堪拿湖中义军没有办法,难免不会设法将义军引出太湖,然后设计围歼。 赵铭拱手道:“总舵主,李元胤虽是李成栋义子,但颇知忠义,我能突围,还多亏他暗中相助,况且有长庚信物,应该不会有问题!” 相比于李成栋,赵铭对李元胤还是很欣赏的,历史上正是他不断劝说,李成栋才决定反清,赵铭对他来通风报信,并不怀疑。 吴易听了赵铭的话,皱起眉头,“如果李元胤之言为真,多铎十万大军南下,那鲁监国和朝廷便都危险了。” 大堂内,众人都面带担忧之色,侯峒曾道:“怕不只是南面危险,我们的处境也会艰难。” 老先生卢象观道:“江北四镇,武昌左镇降清后,朝廷已无战兵。现在就算鲁监国和朝廷招募了些士卒,可时间如此之短,恐怕尚未形成战力,无法与清兵一战啊。” 自从萨尔浒后,明军与清军的战争中,便是败多胜少。 关外精锐明军,明朝最优秀的将领,大多都折在满清手中,如今浙东残兵败将,能否挡住十万旗兵,众人实在没有信心,内心怀疑。 赵铭沉吟一阵,忽然朗声道:“总舵主,众位,现在不是考虑能否一战的时候,就算不能一战,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我们依然只有拼死一战。” 如果让清军攻灭浙东和福建,天下大势尽归满清,他们再怎么斗争,依然很难改变局势了。 堂上众人一下安静下,吴易沉着脸站起身来,挥拳道:“不错,清军主力南下,我们不胜即死,必须为浙东和朝廷争取时间。” 说着,吴易扫视众人,“诸位,我决定袭取苏州,你们还有什么方略。” 赵铭忙道:“总舵主,多铎南下,清军势大,要想挡住清军,我以为需要,我们与浙东和福建配合。浙东和福建在正面抵挡,我们从后袭击清军,断敌粮道。如今多铎已在南下途中,我以为我们应该趁着清军未到,将整个江南的抗清武装发动起来,先救江阴,夺取各地粮仓,壮大势力,等清军到后,立刻转入地下,待清兵南下时,再忽然袭击清军后方,使得清军首尾不能相顾,才有可能破坏清军南下。” ~~~~~~~ (感谢大佬終於有時間了的10000打赏,成为本书第一舵主。感谢贼阿七的打赏) 第四十六章赵博安八字方略 一旦清军主力南下,十万旗兵坐镇江南,江阴和太湖等地的义军,便都危险,所以必须在清军主力到来之前,全部转入地下,隐藏于湖泊和乡间,让清军找不到,才能够生存。 若是还据守城池,清军主力一到,必然灰飞烟灭,所以到了必救江阴的时刻了。 当然一味躲藏,最后只能被清军消灭,所以除了躲藏,义军也需要看准时间进行反击。 什么时候藏,什么时候反击,则需要义军首领们进行判断。 赵铭看向众人,“我的意思就是,派人通知浙东和福建,让官军早作准备,而我们则趁着多铎未到,大闹一场,夺取粮食,然后藏身于湖泊山川。清军主力到了江南,多铎大军找不到我们,必然挥师南下,等清军南下后,江南空虚,我们便乘虚杀出。届时,官军得到我们的消息,已有准备,而我们攻击多铎后路,多铎进退两难,必然退军。” 吴易道:“多铎退军后呢?” 按着赵铭的意思,浙东只需要防守,不需要击败清兵,由江南义军袭扰清军后方,使得清军退兵。 这对浙东官军的要求,便降低了很多,江阴百姓尚能坚守数月,鲁监国的人马,防守一段时间,应该问题不大。 只要清军一时间攻不下,后方又受到威胁,多铎必然退军,只是清军退军后,十万旗兵坐镇江南,江南义军必遭围剿。 赵铭笑道:“那我们便又钻山入林!” 吴易微微皱眉,“博安意思是再次藏起来?” 赵铭点了点头,“不错,清军主力回援,我们就藏起来,他们一走,我们又杀出来!这条策略,我叫他敌进我退,敌走我扰!” 吴易琢磨这赵铭的八字方略,眼前一亮,笑道:“博安之意,是清军南下,我们便出,清军回来,我们便藏。如此来个几次后,南方官军兵马练成,我等亦是久经战阵,而清军则人困马乏,方有机会扭转时局。” 吴易眼睛一眯,赵铭这个办法相当猥琐,不过却很适合义军。 候峒曾道:“若是如此,我们必须要准备足够的粮食,才能藏得住,耗得起!” 吴易道:“所以我们必须拿下苏州,夺取清军的粮草!” 赵铭道:“不只如此,还需让徽州的金声、江天一袭击宁国府,再派出干员,在南直隶和浙江交界之地举义,放出风声,天地会将配合浙东鲁监国,光复杭州,将博洛的注意力引向南面,给水师救援江阴创造机会。江阴首举义旗,救出江阴守军,江南义师士气大振,届时我等登高一呼,必然一呼百应,使得江南鼎沸,把江南百姓都发动起来,让乡间变成我们的天下。如此我们才能有源源不断的补给,才能耗得起来。” 程璧孤身前往浙东,带着郑森的信物,到了舟山岛,岛上守将黄斌卿是隆武皇帝封的总兵,已经答应率船队接应郑森。 几日前,程璧便有消息送到,只是赵铭还不知该如何救援。 李元胤的到来,给了赵铭一个契机,苏州是江南大城,若是能够袭取,必然震动江南,把博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如此才有机会救援江阴。 …… 八月,江阴守军已经坚守两个多月的时间,而随着孔有德和沈志祥的到来,江阴也终于迎来了最后的时刻。 汉军正红旗和正白旗,到了江阴之后,立刻架起红夷大炮轰城,火炮连续轰击近十日,终于将江阴城轰塌了一大段。 江阴百姓靠着城墙,才能抵挡清军进攻,现在城墙一塌,清军冲入城中,百姓必然不是清军对手,城池注定失陷。 红夷大炮原来是明朝对付满清的利器,不过孔有德等人投清,使的明朝失去了这一优势。 以往明军野战不利,还能凭城而守,用火炮轰击清军,而清军对于坚城也没有什么办法,但是清军有了红夷大炮后,明军仅剩的优势也没有了,野战打不过,城池也守不住,便彻底被动了。 江阴城被正红旗轰塌,城池陷落,就在眼前,清军中军大帐内,博洛长出一口恶气。 一个江阴小城,挡了他两个多月,要是再拿不下,他真的没法子见人了。 好在,这一切,终于要有个了结了。 剃发令后,江南各地反叛不断,令博洛焦头烂额,只要灭了江阴,必能打击乱民的气焰。 眼下豫亲王的兵马,即将到来,他必须在清军主力到来之前,肃清江南的反叛势力,不能影响豫王爷南征。 这次江南乱局,满清朝廷也没想到,博洛如果能处理好,那么他的父亲阿巴泰,必将在朝中面前扬眉吐气,而他博洛,也将成为满洲第三代中,最为闪耀的一颗将星! 有这样的诱惑在,博洛怎能不尽心尽力,以求将江阴城赶尽杀绝。 “城墙塌了一大段,城中乱民在街道上垒土防守,不过我看他们撑不了多久了。”恭顺王孔有德谈笑风生,他这一次也着实露脸了。 刘良佐攻了数月攻不下,正红旗一来,江阴便摇摇欲坠,确实给他长脸了。 “拿下江阴城,不仅能打击乱民气焰,还能腾出十万兵马出来,届时剿灭其他乱民不难!”沈志祥亦笑道。 坐于上首的博洛,正拿刀划着猪头肉,听了两人谈话,难得放肆的朗声笑道:“不错,待江阴之敌肃清,我便能腾出十余万大军,届时什么太湖水贼,天地会都不再话下。” “贝勒爷说的对,一群刁民,妄图抗衡大清,简直找死!” 博洛将一大块肥得流油的猪肉送到嘴边,撕咬下一口,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遂问道:“对了,那个赵铭赵博安有消息没有?” 赵铭给博洛留下了深刻映像,这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搞点事情,现在没听到他的消息,还真不习惯。 “不清楚,好像还在太湖那边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刘良佐开口道。 博洛闻语笑了笑,正要吃喝,忽见一将匆匆步入帐内,也不打招呼,直投博洛而去。到他身边,俯下身来,就是一阵耳语。 博洛一听完,脸色忽然大变,猛地一下将手中酒杯掷于地,暴怒道:“岂有此理!” 第四十九章胡为宗慷慨相助 八月秋雨微凉,苏州城东南方向,清军吴江水寨外,炮声隆隆激战正酣。 苏州城门打开,数千绿营兵,在巡抚土国宝的率领下,急速向吴江方向挺进。 上次清军水师围剿太湖义军,被义军伏击后,清军水师就缩到了水寨中,准备等待清军调来战船增援,再重新一战。 不过,吴易并未给清军机会,而是趁你病要你命,太湖义军驾着缴获的大船,还有湖中近千艘大小渔船,席卷太湖沿岸,将湖边的船只缴获一空,然后竟然攻起了水寨,意图消灭太湖上所有的清军战船。 义军啸聚五六万人,大小船只两千余艘,吓得清军水师残部,急忙向尼堪请援。 这让尼堪震怒,他刚准备先放水贼一马,先为多铎筹集钱粮,不想水贼这么不开眼,居然敢主动攻击清军,于是急调兵马增援。 在吴江县,太湖边上,义军与清军激战时,赵铭来到了东乡岛水寨,再次见到了胡伟宗,并直接说明来意,“胡兄弟,我有个凶险的买卖,九死一生,你干不干!” 胡为宗正色道:“即是九死一生,赵堂主还要做,想必这个买卖是非做不可了。” “非做不可!”赵铭颔首道。 胡为宗爽朗大笑,也不问什么事,“既然如此,那就干吧!” …… 傍晚时分,东乡岛聚义厅前,擂起点将鼓,五百名身穿布面甲头戴碟盔的汉子站在校场前,他们打着一面绿旗,上面还写着一个“李”字。 这是绿营兵的标准打扮。 赵铭穿上他那身铠甲,佩刀铿锵的走过来,检阅了胡伟宗的属下后,开始训话:“东乡岛的弟兄们,我们抛家舍业,聚集于此,就是为了和鞑子对着干。现在苏州府的鞑子,已经被引向吴江,我今天过来,就是要带着你们,去掏了尼堪的老窝。” 赵铭扫视众多坚毅的脸庞,振臂说道:“兄弟们,反清复明,大家以后困在岛上,天天吃糠咽菜,还是夺回江南,封妻荫子,吃香喝辣,就看这一回了。” 说完,赵铭双手抱拳,重重给众人一礼,“弟兄们拜托了!” 五百名汉子齐刷刷的单膝跪下,膝盖和衣甲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胡为宗一挥手,早在一旁准备的士卒,给每一个壮士都斟满了太湖水和江南稻米酿成的米酒,赵铭捧起酒碗道:“干!” 饮罢,他将碗摔在地上,壮士们也都把头一仰,咕咚咕咚将酒干了,五百只碗同时摔碎在地上。 “出发!”赵铭抬头看了看天色,挥手喝令。 …… 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了秋雨,五百壮士鱼贯上船,躲进了船舱内,离开东乡岛,准备绕一圈,自望亭进入大运河,然后扮作粮船向南进入苏州城。 苏州这样的大城,义军硬攻不可能攻下,只能靠智取,但智取也需要一队精兵才行。 太湖上义军众多,可大部分都是乡民,没经过训练,无法承担大任,赵铭思来想去,只有胡为宗和他的属下,或许能够担起大任。 东乡岛的义军,与三山岛的义军不同,他们主要是码头苦力、运河纤夫、工坊雇工、甚至还有一些水匪盗寇。 上次伏击清军水师,数倍义军拿清军水师没办法,在伏击的情况下,还险些被清军翻盘,最后幸亏胡为宗的人赶来,才扭转了局势。 这次赵铭让胡为宗选了五百壮士,准备与李元胤里应外合,冒险突袭苏州。 五艘货船,甲板上堆满了粮食,上面盖着油布,悄悄起航,次日清晨刚进入大运河不久,就有一艘清军哨船前来盘查。 太湖周边,义军活动频繁,尼堪为了派出不少清兵四处巡查,防止有人给太湖义军运送粮食物资,不过船队从北面来,加上打着吴淞总兵李成栋的旗号,清军并未生疑。 清军跳帮过来简单查看一番,船上堆的都是粮食,并无不妥,收取几袋米的孝敬之后放行,货船再度前行了数十里,接近了苏州城。 虽说吴易攻打吴江水寨,引走了大部分清军,但是城中依然有李成栋部两千人,吴兆胜部三千人,以及一个牛录的三百汉旗军。 这是赵铭远眺苏州城,心里有些担心就凭五百人马能否顺利拿下苏州,还是个未知数。 ………… 苏州城,四门紧闭,在尼堪的授意下,清军将城中的士绅、商贾抓了大半,全都投入了牢中。 在府衙大牢里,火把哔哔剥剥的燃烧,一名士绅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看见朱国弼站在面前,嘴角挂着笑容。 “张举人,你敢给水匪通风报信,不怕大清兵杀了你么?”朱国弼悠悠的问道。 姓张的举人,确实同情义军,也答应给义军筹粮,但还没开始行动,就被清兵抓了。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也没啥好顾忌的,呸的一声,带血的唾沫糊住朱国弼的一只眼。 朱国弼大怒,拔出刀来架在张举人的脖子上,咬牙切齿,张举人怒目圆睁,丝毫无惧:“叛贼你杀啊,义师必会为我报仇,看你死后有何面目见先人于九泉。” 朱国弼脸上肌肉扯动,“哼,我偏不杀你,等把你家人拿来,看你招还是不招!” 朱国弼收了刀,接过毛巾擦擦眼睛,一名属下颠颠的跑过来:“大人,贝勒爷找你。” 朱国弼赶忙整理下官袍,扶正碗帽,来到尼堪面前。 多铎大军将至,十余万旗兵的开销巨大,他的任务还很重,尼堪问道:“朱国弼,你那边怎么样,进展如何,筹备了多少粮草?” 江南现在是清军治下,苏州已经归降,尼堪想得到粮食,也不好明着抢,否则清廷治下的人都没有安全感。 他们本来就是为了保命,保下资产才投清,现在投清后清军依然想弄就弄,便会让人们心生顾忌,所以尼堪必须找个理由,才能说得过去。 这个理由就是他们通敌,暗示百姓你们不通敌就没事,通敌就抄家问罪。 朱国弼忙行礼,“启禀贝勒爷,有一部分人已经认罪,不过还有几人,嘴硬的很,还嚷嚷着水匪会未他们报仇。” 尼堪脸上冷笑,“哼,等豫王大军一到,本贝勒就剿灭这群水匪!” …… 第五十章李元胤大开水门 入夜,苏州城中一片漆黑,百姓们人心惶惶,天未黑就禁闭屋门,城中寂静,只有府衙大牢里,不时传出非人的惨叫声。 秋雨哗哗的下着,水门处,值哨的清兵穿着蓑衣屹立不动,城门楼子里,昏黄的油灯闪烁,窗户纸上印着一个个黑影,正聚集在一起,不时传出一阵欢笑和骂声。 苏州城北,水门外的水道上,一只船队缓慢的开过来。 赵铭和胡为宗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站在船头,船舱内好汉们,身体贴着舱壁,手中握紧兵器,一个个抬头,目光盯着头顶甲板,似乎能将木板看穿。 “什么人?”水门上,值哨的清军发现移动的船队,忽然大喝。 城门楼子里赌钱的清兵,听见动静,立刻拿着兵器涌了出来。 船队使到城池下,赵铭手按着刀柄,大声回道:“自己人,我们是运粮的!雨太大了,兄弟们快把城门打开,让我们入城!” 城上一名把总皱眉,借着火光,看见下面的大船,“可有凭证?” 赵铭大声道:“自然有!粮食都快打湿了,快点开门!” 说完赵铭一挥手,士卒递来一份文书,城头垂下吊兰,将东西拉上去,把总接过,退到城楼下打开油布看了看。 文书并没有问题,是李元胤搞来的,货真价实。 清军四处征收粮食,屯于苏州,准备供给多铎大军,赵铭手续正规,把总并不怀疑,不过他没有开城的权利,于是忙对一人道:“你速去通知大帅!” 赵铭说要运粮入城,守卫水门的清军士卒拿不定主意,为首把总连忙吩咐一人前去禀报,然后对城下喊道:“兄弟们等一等!” 赵铭大声回道:“无妨!”他心头却十分紧张,船舱内挤满的士卒,更加是大气不敢出。 这次冒险,孤军深入,搞不好就成了清军的囊中之物。 这时一名清兵急忙离开,小跑着前去汇报,他人走的街道上,忽然一个黑影从巷子里闪出,将士卒拖进了黑处。 不多时,一队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清军开了过来。 为首把总看见过来的人马,微微一愣,隔着老远,问道:“哪部分的?” “是我,李元胤!”穿着盔甲的李元胤,按着刀,沉着脸走了过来。 驻守水门的正是李部士卒,把总见李元胤过来,心中疑惑,大帅不是解了他兵权,让他闭门思过吗?不过他还是急忙下了城楼,前来迎接。 “少将军这是!”把总忙抱拳陪笑。 李元胤挥手道:“父帅听说粮食到了,让我过来看看!”说着他扫视水门外一眼,对把总道:“把门打开吧!” 把总忙点头躬身,正要下令,忽又问道:“少将军可带来手令!” “大胆,我还要手令吗?”李元胤大怒,一巴掌将把总抽了个踉跄。 “少将军怎么打人!”把总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 “打你,我还要杀了你呢,粮食打湿,你赔得起么!”李元胤一摆手,上来十多个士卒,拿着长矛将把总逼到了墙角。 水门的清军懵逼了,自家少将军怎么呢? 把总知道不对,却什么也不敢说。 李元胤遂即一挥手,“开门!” 把总的属下不动,李元胤的属下,哗啦啦上前,转动绞盘,水门立刻被拉了起来,然后迅速接管水门防务。 船只的桅杆早已放倒,船夫撑着竹竿,将船只划进水门,靠上城内码头,船上的胡为宗下令:“上岸。” 货船缓缓驶来,进入城中,舱门打开,五百壮士鱼贯而出,迅速列队,赵铭走过来,与李元胤热切的握手,然后环视一张张斗笠下彪悍的面孔,没有多说什么:“弟兄们,成事就在今晚,动手!” 李元胤道:“城中清兵众多,擒贼先擒王,不然城中清兵调动起来,事情必然失败!” 赵铭道:“那胡兄弟随你去攻打州府衙门,擒拿尼堪,我去劝劝李将军!” …… 五百壮士,加上李元胤一百多属下,共计六百人,分城两股向城内开去。 李部士卒打扮的壮士们,排列成队,走在街道上,路上遇见个把巡哨的衙役,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过问。 “李将军的人要开到哪儿去?”一名老衙役喃喃自语道。 旁边一人道:“最近太湖上闹得厉害,人马调动频繁的很,这大半夜的调兵,怕是哪里又被袭击了。” “不对头啊,城外吃紧,咋往里面走!”又一人道。 老衙役忽然脸色一变,“不好,快回家里去!” ~~~~~~ 天空下着雨,街道上一片寂静,街道上没有人,清军巡逻队也没有踪迹,偶有人上前询问,也被一刀抹了脖子。 苏州是大城,又有数千清军和清贝勒尼堪坐镇,谁也没想到义军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摸进苏州城。 义军虽然进城,不过情况却并不乐观,李元胤和胡为宗带着四百多人直奔州府衙门,赵铭则带着近二百人,负责去解决城中驻军,逼迫李成栋反正。 最近李成栋诸事不顺,先是贝子屯齐在他眼皮底下被杀,博洛让他戴罪立功,围剿太湖义军,可是他又随水师一起,遭了埋伏,损失了数百精兵。 连续的失败,使得尼堪对李成栋很有意见,从总兵撸到参将,而这还没完,估计用不了多久,还得继续往下撸。 ~~~~~~ 李成栋的府门外,守门的士卒,强打精神站直了身体。 这时秋雨渐歇,一队清军士卒,来到府门前,一名身穿铠甲,头戴凤翅盔的将领,按着战刀走来,甚是威风! “行礼!”将领身后,一名军官忽然大声喝道。 门前的士卒还没整明白,便下意识的单膝行礼,将领举起右手,摆了摆,便直接进门。 门口士卒一阵纳闷,刚回过神来,伸手呵斥,“不能往里闯~” 话没说完,一柄尖刀便透胸而过,王德顺一挥手,身后士卒将几具值哨清军的尸体拖到一边,然后持矛而立,接替了清军的岗位。 赵铭手按着战刀,身后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百多名属下,冲进了李成栋的府邸。 第五十一章李成栋被逼反正 李成栋为人很小心,府邸里有五十余名亲兵,不过外面下着雨,亲兵大多已经鼾睡,门被人反锁都不自知。 后宅花厅内,李成栋并未睡下,而是与手下心腹阎可义下旗,桌子上摆着茶点,小丫鬟在旁伺候。 阎可义是李成栋部将,读过几年书,算是半个谋士,李成栋有什么事情,都愿意找他商量。 两人下了三盘,李成栋连输两局,不过这一局还算不错,吃了对方车马,减少了他的郁闷,他将车沉底,出声道,“将军!” 阎可义很轻松的用士一挡,边下边说道:“大帅啊!最近诸事不顺,您说豫亲王南下后,贝勒爷会不会治罪我们?” 这话让李成栋皱了皱眉,屯齐被杀,围剿太湖水贼失败,博洛虽然处罚了他,但是处罚明显很轻。 这其中有很大一个原因,便是旗兵不在江南,博洛需要依靠绿营兵,而等多铎一到,博洛很有可能会严厉起来。 李成栋又动了个沉底炮,沉声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南面又起来两个明朝藩王。满兵人少,总得要人打头阵,我已经上书,请命为先锋,料想贝勒爷会考虑。明朝腐朽不堪,南兵暗弱,我们打几个胜仗没有问题。届时,本帅必定拿回失去的东西!” “将军!你死旗了!”说着李成栋落子,脸上露出微笑。 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呵呵,李大帅战场失意,下棋得意啊!” 李成栋闻声一惊,扭头过来,便见一身铠甲的赵铭信步走来,顿时一个激灵,打了个冷颤,是他,尽然是他,他怎么入城的? 赵铭一边走一边取下头盔,露出俊朗的面庞,笑道:“我赵铭不请自来,李大帅欢迎不!” 李成栋满脸不可置信,他知道赵铭的厉害,根本不敢动,一张脸憋得通红,阎可义却惊叫一声,腾的起身,一拳向赵铭砸来,同时大声怒吼,“护兵~” 赵铭直接一脚飞踹,将阎可义踢得倒飞,身体撞在墙上,王德顺等人一拥而上,将他控制,大批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的义军拥进来,明晃晃的战刀,围住了李成栋。 赵铭看着李成栋脸色铁青,毫不客气的在他的对面坐下,“哟,下象棋了。李大帅,你是接着下,还是不玩呢?” 赵铭一语双关,问李成栋是认输,还是继续挣扎。 李成栋到底是从征多年的人,他跟随过李自成,又做过官军,如今又降了清,明末三大势力的饭,他都吃过,他听出了赵铭话里的意思,稍微沉吟,便冷声道:“下吧!” 赵铭见他还能保持镇定,眼睛一眯,暗道这厮也算个人物。 李成栋随口道:“城中没有喊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赵堂主应该是悄悄入城,并未带来多少人马吧。现在你虽占了我的府邸,可是我的人马尚在城中,再加上吴兆胜的兵马,你以为你能做什么?这棋我将军,该你走了!” 赵铭微微笑道:“呵呵~李大帅猜的不错,我带来的人确实不多,就五百人,不过我有李大帅相助啊!” 李成栋冷声道:“痴心妄想!如今时局,十万大清兵即将南下,这个时候谁会助你,不是寻死么?” 赵铭没理他,看了看棋局,忽然道:“该我走对吧!”说着他拿起自己的老将,直接吃了李成栋的大帅,大笑道:“哈哈~我赢了!” 李成栋鼻子气歪,“赵堂主,棋不是这么下的,得有规矩!” 赵铭站起身来,忽然散发出阵阵杀气,“李成栋我不管你有什么规矩,现在你落在我手里,就是老子说得算,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 李成栋面沉如水,哑口无言,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赵铭忽然微笑道:“李大帅,你仔细听,你还有得选吗?” 李成栋心头一喜,起初以为是有人来救自己,可仔细一听,瞬间勃然变色,那喊杀声隐约间,可以分辨,“李元胤攻打州府衙门,李成栋反啦~~~” 坑爹啊!李成栋勃然大怒,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李成栋百思不得其解,赵铭这厮怎么会进苏州城,几百人就敢袭苏州,莫不是真有一枚虎胆,原来是出了内鬼。 这时一名义军急步走进来,对赵铭附耳说了几句。 赵铭神色一厉,冷声说道:“李大帅,清军和你的人已经打起来了。调兵吧!” 李成栋脸上肌肉扯动,面目狰狞,忽然大声道:“拿刀来!” 赵铭示意,王得顺抽出战刀,递给了李成栋。 李成栋接刀在手,心里真想砍死赵铭,不过他晓得自己不是对手,他凝视一阵锋利的战刀,忽然抓住自己后脑上的小辫儿,战刀一拉,将辫子割掉,然后往地上一掷,“反了!” ~~~~~~ 州府衙门,火光冲天,胡为宗轻身一跃,踩着梯子,直接窜入院墙,挥刀乱砍,大杀四方。 义军士卒顺着梯子,翻过围墙,跳入院子里,与旗兵展开混战。 院墙外,义军士卒张开弓箭,火箭嗖嗖的射入府衙内,将木质的房屋引燃,里面的清军一片慌乱,不少人未穿盔甲,便仓皇的窜了出来。 府衙内到处都乱跑的身影,清军牛录大声怒喝,挥刀指挥,让旗兵坚守府衙。 这时尼堪已经穿上铠甲出来,旗兵迅速聚拢过来,将他里三层外三层的护着。 尼堪脸色阴沉,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一名旗兵急声禀报,“贝勒爷,李成栋勾结叛匪,叛匪进城了!” 正在这时,抱着一截圆木的义军,猛烈撞击府衙大门后,终于将大门撞垮。 “轰”的一声巨响,大门倒在地上,溅起一团尘土,李元胤挥枪怒吼,“随我杀!” 四百多义军脚踩着大门,一拥而入,同府衙内的清军殊死搏杀。 尼堪站在大堂前,看着拼杀的人马,远远瞧见李元胤,勃然大怒,怪不得屯齐会死,怪不得水师会遭伏击,原来是李成栋有问题。 尼堪面露狰狞,咬牙切齿,“李成栋本贝勒必然活剐了你!” 第五十二章尼堪被擒 义军冲进州府衙门内,同清军搏杀,胡为宗双刀乱砍,李元胤大枪连刺,杀得清兵屁滚尿流,满地都是尸体,被砍翻的清军,血肉外翻,露出骨头,流出花花绿绿的肠子,煞是骇人。 朱国弼虽是明朝的国公,但是却从未看过这样的场景,吓得毛骨悚然,浑身冷汗。 尼堪也不镇定,愤怒异常。 这时府衙内,一片哀嚎,那些汉人仆役,像是没头苍蝇一般乱窜,府衙内各间房屋被火箭点燃,火光冲天,使得衙内更加混乱,不过好在旗兵还保持镇定。 李元胤和胡为宗虽然凶猛,但是毕竟只有两人,旗兵整体的素质远超过义军,因此旗兵并未溃败,十多个满兵将尼堪护着,更是如同滔天巨浪中的礁石,岿然不动。 最初的慌乱后,尼堪终于定下心神,听城中的动静,乱兵似乎并不多。 “贝勒爷。撤吧!”朱国弼慌乱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撤?”尼堪阴沉着脸,“苏州城中存粮数十万石,要是被乱匪得去,豫王大军怎么办?” 说着,尼堪一摆手,沉声喝令:“传令下去,守好府衙,临阵脱逃者杀无赦!再令吴兆胜迅速增援!” 苏州被突袭,发生叛乱,尼堪着实没有想到,因为这样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 苏州城中有驻军,北面江阴有博洛十余万大军,东南方吴江也有万余清军,苏州附近的各州各县都有驻军,义军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突袭苏州。 苏州城的粮草,关系到多铎南征,尼堪万不敢丢弃,他只要坚守一天时间,援兵就会源源不断的赶来。 军令传达,最初的慌乱过后,府衙内的三百旗兵,素质就是比绿营兵要强很多,很快就镇定下来,结阵将义军挡在大堂前,不能前进一步。 厮杀还在继续,让李元胤有些焦急,若是不能拿下尼堪,他们极有可能失败。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马蹄声传来,赵铭领着一队人马,直接冲进了衙门内。 “还没解决?”赵铭大声喝问。 胡为宗一刀劈死一名清军,跳出战圈,“鞑子甚是精锐。” 赵铭看了看天色,用不了多久,苏州城周围的清军得到消息,必然会赶来增援。 这时他扫视了院内一眼,清军刀盾在前,长枪居中,弓箭居后,结成严密的阵形,如同刺猬一般,义军无从下手,死伤颇多。 如果继续厮杀下去,人死完,也未必能够击败清兵。 赵铭大怒,翻身下马,搬起院子内一个石墩,就举了起来,对面几个弓箭手刚想射他,石墩就砸了过来,清军弓手被砸死一片。 目瞪口呆,这还是人吗?清军们惊呆了,为首牛录大声怒吼,声音却在颤抖,“呔,来者通名!” “赵铭,赵博安是也!”赵铭大吼一声,又举起了一块石墩,堪称人肉投石机。 “是他!就是那个杀了屯齐的蛮子?”尼堪胆寒了。 清军士卒们听见这个名字,一片哗然,阵形出现慌乱。 朱国弼看见赵铭,却微微一愣,正在这时,石墩又被赵铭砸了过来。 一片惊呼和惨叫声中,前排的刀盾手被砸倒一片,清军死伤惨重,阵线也出现了一个缺口。 赵铭当即抄起一柄纯铁大关刀,威风凛凛的冲入人群,大刀横扫,无人能够近身,清军被他一通乱砍,溃不成军。 赵铭直接杀出一条血胡同,闯进大堂,尼堪却已经不见,只留下两边肃静威武的牌子,还后正堂知府老爷的桌案。 “尼堪,给老子滚出来。”赵铭挥刀大喝,声音再大堂内回荡。 胡为宗和李元胤浑身是血的冲进来,胡为宗道:“人呢?” 赵铭道:“不见了!” 李元胤急道:“不能让他跑了!” 苏州城中大乱,四处火光冲天,王德顺领着一队人马,浑水摸鱼,一边放火,一边大喊,“快跑啊!李成栋叛变,太湖匪杀进城了!” 一行人在街道里乱窜,不时给遇见的清军来一下,很快来到了府衙后,忽见对面一群人慌慌张张奔出,定睛一看,当中一人身材微胖,穿着一身铠甲,分明是个鞑子大官。 王德顺眼睛一亮,抬起火铳就射,砰砰几声铳响,“嗖嗖”的箭矢射出,猝不及防的旗兵应声而倒,那鞑子将军惊得呆若木鸡。 王德顺一声怒吼,身后义军抄起兵器一拥而上,与剩下的旗兵杀作一团。 朱国弼骇得魂飞魄散,他坐在地上,到没人砍他,忙连滚带爬的翻进一户人家的院落。 尼堪本欲坚守待援,可是赵铭待兵过来,让他动摇了,旗丁们驾起尼堪就走,可谁想刚从后门钻出来,迎面遇见一队穿着绿营衣甲的士卒,对方一招面就打,旗丁应声而倒,直接被打死一半,令尼堪脸色惨白。 一想到清军怎么对付被俘虏的义军,尼堪不禁打了个冷颤,转身就跑,王德顺早盯上了他,一个饿虎扑食直接将尼堪扑倒在地,骑在他身上就一顿大耳刮子,在地上扭打起来。 ~~~~~~ 苏州城北门,吴兆胜领着两千多绿营兵,仓皇向北逃窜。 尼堪高估了绿营兵抵抗的决心,吴部人马见府衙火起,又听说李成栋叛变,组织人马向府衙冲了一次,被李成栋杀败,各部便仓皇突围。 二十里外,吴兆胜勒住战马,看着身后火光冲天,知道苏州已经被李成栋占据,不禁一阵后怕。 他正在睡觉,忽然城中就杀声震天,情急之下,他鞋子和盔甲都没穿,只戴了个头盔,就跑了出来。 这时距离苏州已经很远,吴兆胜镇定下来,命人轻点损失,只有千余弟兄没跑出来,这让吴兆胜比较欣慰,损失不算大,家丁也都跑了出来。 在明末乱局中,会跑,能跑,是一项必要的技能,吴兆胜能活到现在,没被淘汰掉,就是因为他比较会跑。 当然他与左良玉、刘良佐、吴三桂这些大佬相比,还是差得太远。 正欣慰之际,一名部将忽然道:“大帅,贝勒爷好像没逃出来!” “贝勒……贝勒爷还在城中……”吴兆胜一个激灵,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最近都中午更新吧) 第五十三章博洛震怒 吴兆胜听说尼堪没冲出来,被雷劈得外焦里嫩,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成栋失屯齐,今我失尼堪,直娘贼的李成栋,白天还和老子喝酒,称兄道弟,晚上就把老子给坑了,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大帅,现在怎么办?”旁边部将舔着嘴唇,“直接去江阴么?” “去个屁啊!”吴兆胜大怒,“派个人去通知博洛,其他人跟老子杀回去!本帅和他拼了!” …… 江阴城下,清军大营内,清军用红夷大炮轰塌城墙后,博洛正召集众人一边饮酒一边商议,准备一举拿下江阴。 气氛正热烈之时,一将急匆匆的跑进来,附耳一阵低语,博洛听闻禀报后,忽然大怒,将手中酒杯掷于地上,“岂有此理!” 博洛瞬间爆炸,整个人狂怒了。 要说作为统帅,他该喜怒不形于色,可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惊,让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今日轰塌了江阴城,本来高高兴兴,准备拔掉这个钉子,不想苏州居然被叛军占据,尼堪被擒,简直晴天霹雳,炸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贝勒爷,怎么回事?”孔有德见博洛忽然狂怒,不禁咋呼道。 大帐内,众人齐齐看着博洛,脸上都露出惊疑之色,心道这是怎么呢?刚刚还喝着酒,吃着肉,这些满人真是喜怒无常。 博洛脸色阴沉,非常不愿意开口,不过还是咬牙切齿道:“李成栋叛变,与太湖水匪赵铭勾结,占据苏州,尼堪被擒了。” 一语既出,满帐皆惊,众人瞬间哗然,都被惊呆了。 刚才还说这个赵铭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而且一来就是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说着,博洛恼怒的一拳砸在桌案上,“可恶啊!孔有德、沈志祥,你二人立刻带兵南下,夺回苏州,给我擒下李成栋和赵铭!” 由不得,博洛不怒,苏州城就在他眼皮底下,豫王十万大军将至江南,李成栋居然敢反叛,简直视大清为无物。 还有那个赵铭,一听到这个名字,准没好事。 孔有德惊道:“贝勒爷,那江阴城?” 江阴城墙以塌,破城就在眼前,这个时候旗兵一走,江阴又得到喘息之机了。 “江阴城内的乱民只能固守,翻不起浪花来,李成栋和赵铭占据苏州,夺了尼堪为豫王准备的粮草,才是心腹之患。我令你二人,立刻出兵,剿灭李成栋,夺回粮草!”博洛又是一拳砸在桌案上。 此时,博洛心里虽然暴怒,但是头脑却十分清醒。 江阴城内的乱民,只有防守之力,被困在城中,迟早被剿灭,等一等也没问题。 李成栋却是心腹之患,他手下有数千精兵,却可以攻城掠地,一旦他在打下几个城池,难免不会有其他绿营兵响应,各地乱匪也会蜂蛹而起,局面便难以控制了。 况且,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尼堪被李成栋抓住,还有苏州城内几十万石粮草,必须要夺回,否则他无法向豫亲王和摄政王交代。 若是不能在多铎兵到之前,扑灭李成栋和赵铭,夺回粮食,影响了大军南征,博洛必然被满清朝廷问罪。 孔有德与沈志祥对视一眼,见博洛心意已决,当即打了个千儿,“喳!奴才遵命!” 语毕,两人便迅速起身,然后转身出帐。 博洛等两人走后,神情阴沉的在帐中疾走几步,忽然停下脚步,扫视帐中众多绿营将领一眼,满身杀气道:“刘良佐,江阴城墙以塌,本贝勒限令你三日破城,鸡犬不留!” 刘良佐打了个冷颤,急忙行礼,“喳!奴才领命!” …… 孔有德与沈志祥离开大帐,立刻点齐兵马,正红旗留下一个牛录的士卒,照看火炮,剩下的士卒飞身上马,七千余红甲汉旗兵疾驰而出。 正红旗的骑兵,人马俱甲,手持三米长的长枪,在前奔驰,后面骑兵则吊着弓箭,背着鸟铳,人头随着战马起伏,滚滚南下。 沈志祥回到营垒中,招呼一声,号角响起,正白旗的汉军,也纷纷涌出营帐,齐齐翻身上马,迅速完成集结,然后紧随正红旗之后,向南疾驰而去。 一万四千余名骑兵,全部都穿着盔甲,铁盔上盔缨飘舞,各色龙旗奔驰中猎猎作响,气势普天盖地,胜过十万步军。 博洛走出营帐,看见旗兵远去,在八旗中,汉军旗不算最精锐的,不过一万四千余旗兵,足以灭了李成栋。 “李成栋,你这个时候反叛,就是找死!”博洛咬牙切齿。 江阴城头,义军士卒看见这一幕,立时禀报,阎应元、陈名遇、郑森等人就在城头上,已经多日未曾下城,不用士卒提醒,几人已经看见了清军的动静。 陈明遇头发蓬起,面有倦容,“怎么回事?” 郑森脸上满是硝烟,嘴上长出一圈胡须,眼中露出惊喜,“莫非博安援兵到了,南面有变故?” 众人闻语,脸上露出一丝欣喜,阎应元却脸上沉着,他注视着南下的八旗兵,沉声道,“博安即便请来援军,也难以抵达城下!” 这话让众人目光一下暗淡,阎应元说的没错,近些日子以来,以有多股义军前来救援,可是都失败了。 江阴是江南抗清的大旗,在江阴被围困之后,不少义军豪杰,都曾试图救援江阴。 常熟生员,金贡南散尽家财,幕了几百人,赶来江阴,想要入城助战,被清兵发现,包围于周庄,全军覆没,金贡南被清军骑兵分尸。 海寇顾容,领着一群豪杰,想要增援江阴,与清军兵船斗了三天,损失惨重,杨帆东走。 崇明岛附近也有一支义军,赶来支援,同样被清军杀败,死了上千人。 赵铭即便请来援军,看八旗兵南下,恐怕不仅不能解围,还会损失惨重。 就在这时,清军营地里,又是一阵号角响起,便见大批绿营兵,扛着器械涌出营盘,来到城下列阵。 阎应元扭头看去,平静道:“清军要攻城了,死战吧!” 第五十四章明修栈道 苏州城北十余里,铁蹄滚滚,一万四千精锐骑兵,疾驰而来。 孔有德纵马在前,斥候都没有派,便直接扑向苏州。 不怪他猖狂,在江南还没有谁能一口吃掉两个汉军旗,李成栋在绿营兵中,算是一支比较能战的军队,可在孔有德眼里他在八旗兵面前提鞋都不配。 孔有德根本不怕遭埋伏,要是义军敢埋伏,正好省去他四处寻找的功夫,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这时骑兵奔驰,眼看着要到苏州,树林里忽然钻出一队兵马,足有一千余众。 突如其来的变化,骇了孔有德一跳,急忙勒紧马缰,险些出了洋相。 钻出来的人马,见了旗兵,一不射箭,二不放铳,反而跟见了爹一样的,欢喜的迎了上来。 不多时,吴兆胜被领到孔有德面前,哭诉道:“王爷,您可算来了!李成栋叛变,夺了苏州,贝勒爷也被擒了。” 孔有德大怒,一鞭子直接抽打过来,“苏州被占,贝勒被擒,你在这里做什么?” 吴兆胜手捂着脸,一脸委屈,“王爷,李成栋与水匪勾结,卑职势单力孤,冒死突围后,又折返回去救贝勒,结果被那赵铭杀败。贼人众多,且甚为勇猛,卑职只能等待援兵,好告知苏州叛军的情况!” 孔有德神情缓和了些,“现在苏州情况如何,有多少叛军?” 吴兆胜道:“王爷,叛军不在苏州,杀奔吴江去了!” “那粮食呢?”一旁沈志祥急声道。 孔有德也盯着吴兆胜,面露喜色,“本王没看见浓烟,粮食莫非还在城中?” 吴兆胜道:“王爷,粮食都被水匪运走了!” “怎么可能?”孔有德不可置信,“几十万石粮食,几千人怎么可能这么快运走,而且还带着粮食杀奔吴江?” 江阴与苏州相距并不远,消息传至江阴,博洛立刻发兵,间隔只有两天半的时间,孔有德就杀到了苏州城外,几十万石粮食怎么可能运得完。 博洛着急发兵,除了急于扑灭李成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趁着叛军来不及转移,夺回城中粮草。 吴兆胜道:“王爷,一般情况下是运不走的,可是那个赵铭,让苏州城内百姓,每人扛一袋,城中十余万居民,肩挑手推,紧紧用半天时间,就将粮食装船,直接运入太湖了。” 孔有德一愣,忽然再次大怒,又是一鞭子抽在吴兆胜脸上,“你就看着乱民将粮食运走!” 语毕,也不再理会吴兆胜,一挥马鞭,驰骋着奔向苏州。 在他身后,停下的旗兵,立刻夹动马腹,趋之若鹜。 吴部士卒则站在道路两边,目送骑兵奔驰而过,等两个汉旗的清军走远,部将李魁忧心道:“大帅,怎么办?” 吴兆胜甚为恼怒,“还能怎么办,跟着啊!” 言毕,他带着人马,跟随在骑兵之后,向苏州奔去。 孔有德、沈志祥奔至苏州,城中居民担心清兵屠城,逃走大半,苏州已经是座空城。 当下,两人率领骑兵,马不停蹄的赶往吴江,半路又遇见数千败军,一问却是江宁巡抚土国宝的人。 原来是李成栋的叛军,占了苏州之后,便马不停蹄奔往吴江,与太湖义军两面夹击,从后攻击了土国宝的军队,造成清军大败,各部仓皇撤离吴江。 这样一来,太湖周边的清军主力,便都被击败了。 孔有德有些惊讶了,没想到李成栋还很会打仗,他当即下令,收拢败军,马不停蹄的赶往吴江。 跟随而来的吴兆胜,听说土国宝也败了,却松了口气,领着兵马紧随而至。 八月初十,吴江水寨外,大群的义军在吴易等人的指挥下,忙碌的挖掘壕沟,垒起土墙,加固水寨。 义军并未进驻吴江县,而是在吴江水寨等待清军到来。 吴易穿着一身道袍,系着披风,站在寨墙上,下面义军士卒挥汗如雨,寨子门前,尼堪被捆绑在大车上示众,已经奄奄一息。 李部士卒没参与修筑工事,而是抓紧时间休息,赵铭则跳上大车,扯起尼堪的小辫儿,临时做起了政委,给李部士卒和义军们进行宣传。 “弟兄们!”赵铭一挥手臂,高呼一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很有后世知识青年,站在街头,宣扬打倒日寇,保家卫国的派头。 不少李部士卒,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各自闲话去了,倒是义军都站直了身子,肃然注视赵铭。 “这就是建奴的贝勒,老奴努尔哈赤的孙子尼堪!都说建奴厉害,满万不可敌,仿佛他们个个能以一挡百,可你们看建奴也就这个样儿,脑袋后一条猥琐的老鼠尾巴,并非三头六臂,我们能抓住他,也能杀死他。今天我们能抓住他们的贝勒,那杀掉其他建奴,把他们赶出大明,也不是问题!”赵铭朗声说着,感到万分耻辱的尼堪,双眼赤红,不停的挣扎着,可是四肢都被绑住,只能用后脑勺猛撞后面的木头,不晓得是羞愤得想撞死自己,还是发泄着愤怒。 赵铭说了一阵,中心思想就是鞑子不可怕,他忽然道:“王德顺你出列!” 王德顺挺起骄傲的小胸脯,站了出来,得意的左右拱手,引起众人注目,准备接受表扬。 赵铭指着他道:“这厮你们都认识吧,是我的护兵,就是他抓住了尼堪,你们瞧他,这么普通,都能抓住鞑子贝勒,那你们杀个鞑子小兵,是不是也没问题!” 王德顺脸上笑容凝固,脑门上一条条黑线…… 吴易正听着赵铭说话,忽然听见西面一阵喧哗,扭头看去,脸色一沉,只见远处升起几道黑色的烟柱,气氛顿时压抑起来。 这时,在烟柱前的旷野上,李部的哨骑开始往回奔,疾驰着进入水寨,紧接着,第一个八旗骑兵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然后是滚滚骑兵铺天盖地而来…… 水寨外,修筑工事的义军纷纷放下手中活计,站直了身子,目光远眺,脸上露出紧张之色。 “叮叮叮”一阵金声想起,刚听了赵铭的话,提起勇气的义军,看见漫野而来的清军铁骑,顿时一阵哗然,惊慌的往水寨涌去。 第五十五章激怒孔有德 随着第一名清军骑兵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很快在他的身后,出现了更多骑马的身影,铺天盖地的逼近水寨两里外,不再靠近。 这时一杆红底龙旗出现,孔有德一身红色铠甲,头顶铁盔,盔缨老长,像是一根避雷针,仿佛怕被雷劈一样。 清军骑兵到来,游骑四出,立时将水寨三面围住,寨墙上李成栋脸色阴沉,身边士卒不断跑动着登上土墙。 土墙上,佛郎机依次摆开,炮手在火炮前垒了土袋,用来遮挡箭矢和鸟铳,炮手蹲在火炮旁,手持火炬,严阵以待。 李部士卒的鸟铳手、弓箭手则蹲在火炮的间隙之间,布满了土墙。 近百个近战杀手队,约一千二百余人,没有在土墙上,而是布置在土墙前方,在义军垒起的一段胸墙后面展开。 胸墙是用挖掘壕沟的泥土垒起来的,壕沟前布满了鹿角和拒马桩,形成一套完备的防御体系。 清军要攻击土寨,先得穿过拒马桩,跃过壕沟,受到近战杀手队的阻挡,而这时墙上的远程火器,则可居高临下,射杀清军,为土寨前的杀手队提供支援。 这个布置不是赵铭想出来的,而是李成栋的安排,令赵铭不得不承认,李成栋确实有几把刷子,而李部士卒打仗的确比义军更有章法。 整个水寨的防守,李部士卒和部分精锐义军,顶在前线,寨墙后则是大批席地而坐的义军作为预备队,湖面还有大量船只,准备在战事不利的情况下,接应义军撤退。 李成栋看着远处的清军,挥手道:“开始应旗!” 一声令下,寨墙内外布置的李军各部士卒,在鼓声中,各部依次举旗回应,前黑左青右白,各面旗帜挥动,告知中军主将准备就绪。 李元胤抱拳道:“父帅,各部应旗完毕!” 李成栋白了李元胤一眼,冷声道:“全军备战,检查器械!” 城头鼓号响起,在军官的吆喝声中,胸墙前的士卒纷纷握紧了战刀,将盾牌提到胸前,长矛手紧握长枪,准备迎接攻击。 土墙上,各个火器队开始检查器械,装填好火药后,将火绳点燃,第一排鸟铳手,向前一步,站在土墙边上,齐齐将鸟铳放平。 李部士卒显示出了他们的水平,相比之下,义军的指挥,可以说是一团糟,调动人马基本靠吼,或者派出传信兵交流。 这时清军骑兵如同潮水漫过大地,万马践踏地面,蹄声滚滚如雷,令人胆战心惊。 赵铭和吴易等人观察一阵,确认清兵来的是正红旗和正白旗,中间还夹着一些包衣,总计兵力有一万四千多人。 这让众人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水寨中众人喉结蠕动,鸦雀无声。 …… 清军前军停下,后面陆续还有骑兵奔至,水寨两里外,清军骑兵越聚越多,乌压压一片。 这时在大旗下,孔有德用千里镜,冷眼注视着水寨,眉头微微皱起。 他久经沙场,不难看出对方严阵以待,已经有所准备,要击败寨中义军,怕是要付出一些伤亡。 沈志祥见孔有德不动,“王爷怎么呢?” 孔有德放下千里镜,抬手指向水寨,疑惑道:“奇怪,说不通!” “王爷发现有何不对?”沈志祥问道。 孔有德沉声道:“本王大军杀到,这群乱匪不立刻逃窜,为何坚守一个水寨?他要是坚守苏州,还说得过去,坚守水寨有什么意义?” 沈志祥闻语,又看像湖面上的船只,也疑惑了,“确实有点说不通?” 孔有德皱眉道:“这群乱匪莫不是打其它主意?” …… 吴易注视着对面的清兵,等了半响,没见清兵进攻,不禁道:“清兵怎么不动?” 李成栋手按着刀柄,沉声说道:“若是我,也不会进攻!” “这是为何?”吴易开口道。 李成栋冷笑一声,却不说话,显然还有情绪。 赵铭眼睛一眯,“那就想个法子,让清兵动!” …… 孔有德与沈志祥观察一阵,觉得有些不对劲,不明白对面义军的意图。 沈志祥道:“王爷真不打!” 孔有德微微颔首,“不打,先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等绿营来了再说!另外再派人去四处查看,看他们是否另有企图!” 义军背湖列阵,修筑工事,严阵以待,要是湖里没船,孔有德便进攻了,可是水寨内船只云集,说明对方根本没打算死磕。 旗兵冒着伤亡,躺平了义军工事,刚要大开杀戒,义军却坐船开溜,那死人就划不来了。 孔有德决定等绿营兵过来,同时仔细琢磨一下,义军的意图。 这时他刚拔动马缰,正准备后退下营,沈志祥却一声惊呼,“王爷你瞧,那是贝勒爷!” 孔有德闻语一惊,顺着方向望去,便见水寨门前,忽然倒吊起一人,因为头朝下,晃荡的辫儿便特别显眼。 孔有德用千里镜看了一眼,仿佛多看一眼,会伤了眼睛一般,急忙手捂着镜筒,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八旗兵们隔得远,肉眼看不太真切,不过军中早有流传,说贝勒尼堪被人活捉,周围旗兵看见这一幕,也不禁一阵骚动。 赵铭来到尼堪旁边,取了他嘴你的抹布,微笑道:“贝勒爷,帮个忙,给我吆喝一声!” 尼堪到也十分硬气,被吊着脑袋充血,双目赤红,却一句话也不说。 赵铭见此,一挥手,王德顺立刻抽出刀来,照着尼堪身上就是一刀,尼堪疼得额头冒汗,依旧狰狞着脸,咬紧了牙关。 孔有德看得清清楚楚,身后旗兵也看见了,队伍中一阵喧哗,嗡嗡作响,不少八旗兵已经暴怒,要不是没有军令,他们早就挥刀杀出了。 赵铭见此,再一挥手,王德顺又是一刀,鲜血飙射,如同杀猪一般。 这事赵铭本来是想让李成栋来干,不过李成栋并不愿意,而如今义军需要李成栋,李成栋虽然被逼反,但有兵在手,却不一定要与义军合作,所以赵铭也不能强迫李成栋,万一他带兵往南跑,那就不美了。 话虽如此,赵铭瞟了眼站得老远的李成栋,还是忽然一声大吼:“对面鞑子听着,奴酋尼堪,祸害江南,残杀生灵,毁我衣冠。今日我奉李大帅之命,当阵斩杀此奴,尔等若敢进犯作恶,下场与此等同。” 说完,王德顺又是一刀劈下,砍下一大块肉,尼堪终于承受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李成栋怒目看向赵铭,脸上肌肉抽动,心里大怒,“好你个赵铭,又坑本帅!” 孔有德咬牙切齿的看着,义军在他面前折磨尼堪,做为满人的奴才,主子受罪,他不能不表示了,终于他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披甲兵下马,火器兵准备火器,给本王杀!” 第五十六章暗度陈仓 孔有德一声令下,旗兵翻身下马,准备攻击水寨。 不过清军并非不长脑子的直接冲锋,而是很有章法的进行准备。 清军骑兵厉害,让人时常忘记了,满洲人是生于山林中的渔猎民族,步战同样不弱。 汉八旗不是真满洲,不过近些年来,与满人厮混,也学了点本事,再加上汉军本就擅长火器和攻城拔寨,以往清军攻城,多是汉军旗来攻,所以他们对如何攻城拔寨,早形成了一套方略。 在尼堪的尖叫声中,清军迅速做着准备,一个多时辰后,三千精锐旗兵,在水寨前列成阵形。 他们大概分为三拨人,第一拨人数较少只有五百余人,举着赶制出来的大盾,盾牌上裹着几层牛皮,淋上水,鸟铳和弓箭无法射穿。 通常情况下,这一拨人是推着一种盾车,不过此时时间比较急,车子找不到,清军便只能卸了附近人家的门板了事。 第二拨人有一千余人,躲在盾兵的后面,手里拿着鸟铳和弓箭,鸟铳直射,弓箭则斜指天空,也不瞄准,就是铺天盖地的覆盖城头。 第三拨人,有一千五百余人,他们则是攻寨的主力,等前面盾兵抵达寨墙下,弓箭鸟铳压制城头,他们便会发起进攻。 这种布置,在攻城战,甚至野战中,都能用上,无数明军都曾败于清军的此种战法之下。 毕竟火器不管用,砍又砍不过凶悍的八旗,最后明军大多失败,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破清军的战法,只要有足够的火炮就行。 孔有德见清军准备就绪,当即一挥手,大声怒吼,“进攻!” 一声令下,号角响起,举着木盾的第一拨清军,同拿着鸟铳和弓箭的第二波清军,开始行动,向着水寨推进。 旗兵们心怀愤怒,蛮子居然敢当着他们的面,折磨他们的主子,简直是找死。 大清兵征战数十年,还没有人敢这样挑衅他们,蛮子必须付出代价。 看见清军向前推进,寨墙上义军鸟铳手和弓箭手的视野被盾牌遮蔽,根本无法瞄准后面的清军,而前进的清军,亦是充满自信,相信眼前叛军,将和无数明军一样,火铳和弓箭都将在盾牌下屈服,而一旦他们接近,开始近战,软弱的蛮子必然崩溃。 然而,就在这时,盾牌破了。 李成栋被逼上梁山,他没有办法了,只能和清军死磕,猛然挥手,大声怒吼:“开炮!” 土寨上,义军的佛郎机,忽然轰鸣,“轰隆”的闷响中,炮架猛退,腾起一团团的硝烟,炮弹呼啸而出,将清军的盾牌砸得粉碎,躲在后面的清军,哀嚎四起。 “鸟铳射击!”李成栋再次怒吼。 “砰砰砰~”的鸟铳声响起,盾牌被砸开后,暴露出来的清军,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便被弹丸击中,筛糠般抖动着扑死于地。 见前军出现伤亡,孔有德脸上肌肉抽搐,知道不能按部就班,于是挥刀怒吼,“杀!” 原本等待前面两拨人,压制住城头,在进行攻击的第三拔人马,在号角声中,乌压压一片,齐齐站起身来,握紧兵器,扛着壕桥云梯,迈着坚定的步伐,开始向前挺进。 很快清军冒着炮弹和弓箭冲到寨墙下,不过清军却并未能接近寨墙,而是被寨墙前的壕沟和胸前挡下,清军士卒铺上壕桥,胸墙后的李部士卒,长矛连刺,战刀挥舞,与清军杀成一团。 这时清军既要面对,李部近战杀手队的阻击,头顶又有寨墙上,义军弓手和鸟铳手射来的箭矢和弹丸,损失惨重。 不过一部身批双甲的旗兵,却不畏箭矢和鸟铳,翻过胸墙,冲入义军之中,而义军长矛刺不穿,战刀砍不死他们,阵线立刻松动,引起了混乱。 关键时刻,赵铭拿起一根狼牙棒,冲入敌军中,钝器挥打,大棒乱砸,刀枪不入的双甲兵,一棒一个,非死即伤,连杀十余人,清军惊骇,天黑时分,丢下六百余具尸体,终于全线撤退。 本来赵铭是要练刀的,不过时间太短,最后还是使起了容易上手的狼牙棒。 百八十斤的大棒槌,被赵铭舞得泼风一般,令人毛骨悚然,惊骇之下的清军,给赵铭送了个诨号——赵铁棍。 夜幕降临,清军退回营地,义军打着火炬清理战场,将清军尸体扒了个干净,兵器盔甲全部收走,甚至贴身衣物也都拿走。 反正这群人没有羞耻之心,认贼作父,数典忘祖,光着死也没关系。 ~~~~~~ 清军营寨里,孔有德大为恼怒,一天下来,居然损失六百多清兵,让他无法容忍。 可是义军有尼堪在手,他又不能不做出反应,否则政治上不好交代。 现在孔有德明知道,义军故意激怒他,让他去进攻,却不得不被义军牵着鼻子走。 正郁闷之时,吴兆胜还有土国宝,领着收拢的绿营兵赶了过来。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中间摆着沙盘,沈志祥和一群清军将领雄赳赳的站在一旁,孔有德在护兵的簇拥下从后出来。 孔有德沉声道:“白天只是试探,让叛匪占了些便宜,明天大家都给本王用命攻打,不把李成栋的屎打出来,本王就不姓孔!” 沈志祥接口道:“王爷说得对,今天是准备不足,我军有压倒性的优势,只要准备好,破之不难。” 孔有德脸色一沉,挥手道:“叛匪抓了尼堪贝勒,让本王投鼠忌器,土国宝你的人连夜出击,抓捕附近乱民,过来参与攻寨。吴兆胜,本王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明天你打头阵。老沈,你明日亲自督战,正白旗担任主攻!” 帐中众将闻语,纷纷打千儿行礼,“喳!” 孔有德满意的颔首,招呼众人围过来,“尔等过来,本王要一个周密的攻寨方略!” ~~~~~~ 寨墙上,赵铭吩咐一句,让一名义军照顾好尼堪,别把他弄死,便匆匆走下寨墙。 吴易等也下了寨墙,站在下面等候,他见赵铭过来,沉声道:“博安,这里你不用担心,我和李总兵会坚守此地至八月十五日,江阴就交给你了!” 赵铭郑重的一抱拳,“总舵主放心,八月十五水师至江阴,定能救出江阴义军!” 这次义军的目标明确,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清军注意力和兵力吸引到太湖周边,在江南各地发动起义,迫使博洛分兵,将注意力转向南方,而义军则趁着清军注意力转移的机会,解救江阴义军。 胡伟宗道:“赵堂主,船已经备好了!” 赵铭遂即向吴易、候峒曾、李成栋、李元胤等人郑重一抱拳,“诸位,赵某走了!” 众人齐齐肃然抱拳,吴易道:“博安,马到功成!” 风萧萧兮易水寒,赵铭与胡为宗登上船只,船只黑夜中带着五十名骑兵,离开了水寨,他们将择一处上岸,然后奔向江阴,去完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使命。 第五十七章江阴巷战 八月十五日,下午,江阴城破,城中的战斗却仍在持续。 密密麻麻的清军身影,仿佛上水的鱼群,沿着城墙缺口灌入城中,喊杀声和喧哗声嗡嗡作响,直冲云霄,围攻城池多日的清军鼓足了劲,终于要把江阴义军全歼于城内。 城池外,博洛骑马驻立于大旗下,仿佛一头号令群狼的狼王,正用阴鸷的目光注视着他的猎物。 清军从缺口涌进城中,他看见城内浓烟滚滚,听见杀声震天,目光闪动。 这次十多万清军,围困一座小城,居然打了将近三个月,让博洛内心十分震撼,同时也坚定了他屠城的决心。 明朝几十万大军,南京如此雄伟的大城,都不能挡住大清军,为何一座小城,却能挡他三月,博洛起初不明白,但现在看见城破依然还在战斗的义军,他感悟了。 那是决死的勇气,只要不惜命,那就有奇迹。 当博洛明白这一点,他便知道,江阴这样的城池,绝不能留,必须杀个精光。 现在,清军已经冲入城中,面对此种情况,城池被破,其他城池恐怕早就崩溃,任由清军砍杀,可直到现在,城中义军仍在作着顽强的反抗。 城中街道、屋宅都已成为战场,清军每前进一步,都将付出伤亡。 “继续增派人马入城,打不下的屋宅,就给本贝勒放火烧,尽快解决乱匪!”博洛冰冷的声音传来。 刘良佐觉得城池以破,不急于一时,不如让弟兄们抢一遍,烧了实在可惜,不过他还是行礼道:“喳,奴才遵命!” 这时刘良佐调集精兵,准备火炬、火箭,迅速集结,他远远望向城池,清军已经完全占据城墙,义军纷纷向城内退却,顿时一挥战刀:“弟兄们,攻下江阴,不封刀!” 清兵举着火炬,怒吼着冲锋,忽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随即滚雷隆隆,暴雨倾盆而至。 冰凉的秋雨,哗哗落下,雨点啪啪的砸在街道和屋顶上,城内城外,瞬间变成了汪洋,入城的清军,片刻间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一时间,入城的清军,只能冒雨搏杀,而博洛则连忙退入大营,回帐躲避大雨。 这突如起来的暴雨,给清军带来了一些麻烦,不过大势已定,无关大局了。 ~~~~~~ 江阴城内,滴滴答答的雨水,拍打着屋顶,又从屋檐如珠线般流下,冲刷着地面上的血污,与尸体流出的鲜血交融,在泥泞的街道上汇成一道流动的红绸。 清军沿着街道,逐屋清理城中义民,提着战刀的清军,在街上追逐着四处奔逃的百姓,背着大小包袱的清兵,踹开沿街屋门,大笑着洗劫城中居民。 城中四处,都是惊恐痛苦的嚎叫,不甘心的怒吼,以及女人凄厉的惨叫,在这些悲惨的声音中,同时也夹着清军肆无忌惮的淫笑和怒骂。 一幕幕的惨剧,在城中四处发生,女人的哭声,令人耳不忍闻,一沐沐惨状,令人目不忍睹。 扬州十日之后,江阴城内,继续上演着中华民族,最悲惨而壮烈的一幕。 这时街道上,倒着一具具尸体,有义军,有清军,更多的却是百姓。 城中各处的厮杀还在继续,义军尚控制着北城墙、县衙、粮仓、县学、明伦堂等大片区域,不过随着清军入城,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 此时通往县衙的主街道,成为了两军争夺的交点,而争夺最激烈之处,便是文通桥。 虽说博洛催促的很急,不过入城清军确打得不急不燥,很有章法。 江阴城已经被攻破,反正城里的义军被堵死,城中义军被困囚笼,刘良佐是三只手指捏田螺,稳拿。 一场大雨浇灭了清军的火炬和城中的火焰,明火变成了滚滚上升的黑烟,不过对清兵而言正好。 弟兄们围困三月,死伤无数,反正城池以破,烧了实在可惜,不如让他们抢劫一遍。 清军从西城进来,一条街一栋院子的清理,傍晚十分,清军推进至文通桥。 桥上,残存的义军垒起土袋,十多个汉子,穿着破损不堪的衣甲,握着砍卷刃口的战刀,守在桥头,他们身后一些老弱,拿着弓箭、鸟铳,神情满是坚毅和决然。 在他们身前的桥面和连接石桥的街道上,则散布着一具具清军的尸体。 这时对面淅淅沥沥的细雨中,一名清将骑马过来,身后跟着大队清军,他们行至石桥前停下。 刘良佐一挥手,“杀!” 身后清军立刻提起盾牌,怒吼着冲向石桥,义军拼死抵抗,但是寡不敌众,不多时全部战死。 书生许用,那个最先喊出,“头可断,发不可剃”的年轻人,在清军的逼迫下,从石桥跃下,投水而死。 县中粮库内,大股手持长矛的清军涌入,将抵挡的义军全部刺死,凶神恶煞的清军冲进来,只见一人端坐库房中央,面带冷笑,清军围上,整个库房却轰隆一声巨响,火焰瞬间吞没整个仓库。 城中义军坐着最后的搏杀,北城城楼内,阎应元、陈明遇、郑森等人,聚集在一起。 郑森沉声道:“总制,冯先生在粮库点燃火药自·焚了,许用战死在汇通桥,清军正向这里杀来!” 众人脸上神情没有愤慨,也没有悲愤,而是淡然。 陈名遇道:“意料之中,我等以尽力,不愧祖宗先人矣。” 话这么说,可是众人却都泪目了。 阎应元站起身来,听见喊杀声渐近,要了一支笔,在大门内写道:“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众人泪目的注视着,心中没有悲伤,反而燃起一股豪情。 郑森道:“区区江阴,挡虏三月,杀敌数万,值了!” 阎应元丢了笔,环视众人,看着一张张熟悉面庞,忽然躬身长揖,道:“诸位与百姓成吾报国之事,应元谢过了!” 郑森等人连忙还礼,“先生成我等之名,谢了!” ~~~~~~ 第五十八章混入清营 城楼里,众人相互行礼,待直起身来,阎应元取了战刀,决然道:“杀奴!” 语毕,便带着亲卫出了城楼,下城杀敌。 众人也纷纷各持兵器,走下城楼,前去与清军厮杀。 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什么计划,什么部署,就是杀敌,直到成仁为止。 北城各处,激战还在继续,夜幕降临,义军依然拼死搏杀。 县衙院落内,数百义军被堵在院内,义军一边拼杀,一边大声喝骂围攻的清军,一名书生被砍中数刀,骂声不绝,“你等认贼作父,死后何颜面对祖宗!” 江阴城坚守近三月,城破后依然拼死抵抗,义军的抵抗意志,令清军感到震撼。 看见这些明知必死,依然抗争的人,令一部分良知未泯的绿营兵心中震撼,良心告诉他,这些人是可敬的,他们感到惭愧,自知理亏的他们,数倍于义军,面对喝问,却无人应答,只是闷头挥刀。 义军虽然意志坚定,但是毕竟寡不敌众,汉子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城中残存的义军顶在前面,幸存的妇孺和百姓,则聚集到北城楼附近,李枝枝和李郎中也退到了这里。 这时救治伤员已经没有意义,反正都是一个死子,可善良的李枝枝还是与老父亲一起,给伤兵包扎,照看受伤的百姓。 城池被破,城中上演着一幕幕家破人亡的惨剧,聚集在城下的千余百姓,发出一阵阵抽泣声,忽然一个丫鬟护着一名正捂着肚子,痛楚不堪的妇人过来,惊慌的哭泣道:“谁来救救我家夫人!” 李枝枝忙擦了擦手上血迹,迎上来,问道:“怎么呢?” 丫鬟道:“好像要生了!” 李枝枝道:“你们老爷呢?” 妇人满头是汗,“在~在杀清兵。” 李枝枝忙大声喊起来,“快来人,这位夫人要生了!” 城墙附近聚集了不少难民,一名老妇人闻讯,赶紧过来,检查一下,表情严肃无比:“破水了,是要生了。” 周围抽泣的妇女们,都赶了过来,围成人墙,李枝枝,拿来剪刀和干净的棉布,又让人准备热水,那名老妇则负责接生。 远处喊杀声,铳炮声不绝于耳,妇人发出一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喊,周围的人都收住了哭泣,揪住了心。 终于,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传出,老妇举起一个浑身通红,闭着眼睛发出清脆啼哭的婴儿,欢乐道:“是个公子,是个公子。” 李枝枝笑着哭了,众人不知怎么的笑着笑就都哭了。 妇人接过孩子,抱在怀中,一旁老妇人道:“妇人,家里还有人么,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一般名字都得丈夫或者长辈取,可是如今丈夫和长辈怕是都回不来了。 妇人泪流满面,看着怀中婴儿,哭声道:“我儿啊,就叫你李破奴吧!” …… 战斗还在继续,县衙、明伦堂、县学相继失陷~ 城中继续厮杀,义军坐着最后的抵抗,杀声不衰,而清军营地里,也不安静,士卒们正打着火炬,收拾行装。 打了三个月,江阴终于攻破,博洛长长松了口气之余,下令清军收拾辎重,等刘良佐杀光江阴乱民,便马不停蹄的南下,同孔有德汇合,十万大军围剿太湖水匪。 这时清军忙碌着,营寨中人流穿梭,绿营兵们都面带喜色。 清军营门处,几名清军站着交谈,忽然一队五十多人的骑兵,从远处奔驰而来。 这些人穿着都是正红旗的衣甲,很嚣张的直接奔驰到营门前,守卫的绿营兵听见马蹄声,忙聚齐起来拦截。 守卫寨门的绿营兵,看见奔来的旗兵,心头一凛,有些惧怕,不过还是拦住他们,喝道:“军营重地,不得硬闯!” “老子是正红旗的!”佐领打扮的赵铭,嚣张无比,一马鞭抽得清军把总一个踉跄,充分演绎出了一名八旗大爷的猖狂,嘴脸恶劣至极,看得旁边好汉们都心里来气,想打他一顿。 “你怎么打人!”把总捂着脸质问。 “老子还要斩了你,狗奴才,耽误了军机,你当得起么?”赵铭凶神恶煞,嚣张跋扈。 把总恐惧了,不自觉后退,赵铭也不废话,领着身后骑兵直接奔驰入营。 “呸,什么东西!”把总看着旗兵的背影,等八旗兵走远,才往地上啐了口吐沫,“汉旗了不起么,见了满旗,还不是一样装孙子!” 旁边绿营兵忙围过来,安危道:“头儿,别气,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清军们谁也没有怀疑,因为正红旗是孔有德的人,而八旗兵是不可能失败的,也不可能有人敢冒充八旗,直接进入清军大营、 孔有德恼羞成怒,攻击水寨,死了六百多人,义军扒了旗兵衣甲,赵铭选了五十套还算完整的,与胡伟宗等人换上,然后夜里离开水寨,在别处上岸后,便一路奔向江阴。 他们穿着正红旗的全套衣甲,赵铭说话又是北方口音,沿途众人根本不闪不避,直接招摇过市,作威作福,甚至还以招待不周为由,宰了一个殷勤接待他们的清知县。 众人进了军营,赵铭身后的好汉们,一个个已经对赵铭佩服的五体投地,神情都没慌色,反而很入戏的一脸骄狂。 “堂主,我等摸入清营,就如孙大圣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胡为宗四处打量,目光中,语气里,难抑兴奋。 赵铭道:“今天我就是要大闹一场,好叫鞑子听我之名,便寝食难安!” 王德顺兴奋道:“堂主我刚看见东面有清兵火炮,那里应该存放着火药,我们把他点了,绝对炸死一片。” 胡为宗下巴一扬,示意众人看向西边,“那里是清兵的马棚,里面战马估计有上千匹,要是惊了马棚,够清兵受的了!” 赵铭沉声道:“好,咱们就来个大闹天宫,王德顺你去点火药,胡兄弟去烧马棚,清营一乱,咱们立刻绕到北面,接应城内义军出城!” 众人纷纷颔首,赵铭目光看了火光闪烁的江阴一眼,肃然挥手,“今天老子就是敌后武工队,大家分头行动!” 第五十九章清军炸营 围攻三个月的江阴城,终于告破,让城外清军都松了口气。 营中人流穿梭,士卒们都在忙碌的收拾行装,准备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对于赵铭混入浑然不知。 当然,这主要也是清军此前没遇见这样的事情,几十人混入几万人的军营,还敢搞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因此清军根本没有这样的心里准备,最多注视营外,没什么人注意营内,让赵铭一行人,大摇大摆的在营中走动。 当然,一般情况下,肯定不会如此,关键是博洛下了道收拾行装,准备南下的命令,搞得满营都是活动的清军。 孔有德留下一个牛录的正红旗,此时也正在收拾火炮,将火药装上大车,以便大军撤离时,能跟上队伍。 赵铭说干就干,王德顺穿着分得拔什库的衣甲,领着几人来到正红旗的营地。 守卫的包衣手持长枪小声交谈,忽然见到一群正红旗甲兵走过来,忙挺起胸膛,站直了身子。 王德顺走在最前,手扶着战刀,盔甲蹭亮,甚是威风,身后的好汉也都强打起精神,心中即激动,又是紧张。 几名包衣见一行人走来,立刻单膝行礼,“见过主子!” 分得拨什库,八旗佐领,也就是牛录的下属官,汉字官名叫代子,后来清廷又将分得拨什库的汉名改为骁骑校。 这算不得什么大官,不过对普通旗兵而言,却高了好几级了。 王德顺摆了摆手,匆匆进入营地,看见旗兵和包衣们正在忙怒的装车,微微皱眉,不好下手,而旗兵们各自忙碌着,也没怎么注意他们。 这是王德顺忽然拉住一名搬东西的骑兵,指着不远处的大车道:“你们在装什么?” 旗兵下意识的道:“回禀代子,贝勒爷下令南进,弟兄们正装红衣大炮和火药!” 说完话,旗兵却忽然神情一愣,眼前之人的口音不是北方人,他神色一沉,忽然问道,“你们是哪个牛录的?” 王德顺一匕首捅过去,直接捅穿他的胸膛,然后抽了根火把,就扔上远处大车。 他身高臂长力气大,火把呈抛物线飞到装满火药的大车上,附近旗兵一愣,反应过来,顿时一声怒骂,“直你娘呦!” 旗兵要跑,可是马车上却轰然巨响,白光猛烈一闪,橘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 周围骑兵瞬间被掀翻,火星和火焰落在其他靠在一起的车辆上,爆炸声接连响起,营地里火光冲天。 “快跑啊,明军打过来了!”胡为宗趁机浑水摸鱼,一边大喊大叫着,一边冲到马棚旁,他一刀杀死看守的清兵,拉开了栅栏,好汉们趁机放火,早已躁动不已的战马们顿时奔涌而出,在清军营地里四处狂奔践踏。 马棚那边,也燃起大火,战马嘶鸣着奔驰出来,惊恐的在营地内冲撞,将清兵撞得倒飞,清营一下大乱。 大营瞬间炸营,炸营也就是营啸,大军夜里最惧怕就是营啸,因为黑灯瞎火,一旦炸营,便意味着军队失去了控制,而这个时候如果还有敌军,那基本就完蛋了。 淮海大战时,孙良元部突出重围,本来已经逃出升天,可是在萧县因为遇上小股共军,被枪声惊扰,高度紧张得孙良元兵团,瞬间炸营,自相残杀,一夜之间,整个兵团便全完了。 那时还有各种更家先进的通讯手段,现在清军一乱,营地里的清军人喊马嘶声乱成一片,搬运物资的清军士卒不知所错,大批衣衫不整的士卒从帐篷里跑出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清军并未高度紧张,加上没有机枪手榴弹,否则只要人开火,紧张的士卒见人就射,清营肯定完蛋。 王德顺等人点燃了火药,爆炸的气浪,将人掀翻,好汉们也被炸得东倒西歪。 赵铭骑马驰骋,趁机挥舞狼牙棒就砸,见了清兵就杀,胡为宗也带着骑兵,驱赶着数千匹战马,在营中乱撞。 战马疾驰而过,从地上爬起来的王德顺,一边跑,一边大呼一声,“堂主,我,我还在哩~” 赵铭一勒马缰,反身回来,将王德顺拉上马,一马驮着两人,奔驰一阵,王德顺大吼一声,飞身跳上一匹乱奔的战马。 马匹上没鞍,也没有缰,不过王德顺抓紧马鬃,夹紧马腹,继续奔驰。 清军大帐内,江阴城破,解决了一大麻烦,博洛兴奋得一直未眠,连夜让人收拾行装,准备明天一早便开拔南进,解决另一个麻烦太湖水匪。 他下了令,又研究了好一会儿,太湖周围局势,认为只要他兵马一到,十余万清军,四面张网,必定能灭了太湖水匪。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三更天,博洛才觉得困意袭来,他脱了盔甲和鞋子,刚躺床上睡了一会儿,正做美梦,忽然爆炸响起,惊得他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 这种感觉,他几个月前,也体验过一次,正是赵铭突围请援。 博洛听闻爆炸心头一惊,起初以为是不小心走水,听见有人喊明军袭营,才大惊失色。 爆炸声接二连三的传来,接着是火铳声、惊呼声和惨叫声,外面片刻间就乱成一锅粥。 博洛脸上肌肉抽搐,不过他人依然镇定,江南都在大清兵之手,根本不可能有大军袭营,那么结果便呼之欲出,肯定是小股乱匪浑水摸鱼。 若是如此,就没什么可怕的。 博洛十分恼怒,匆忙穿上衣甲出帐,可一看却傻了眼,营地里火光冲天,人喊马嘶,黑夜中不知道多少人在狂奔。 江阴城外,驻扎了十万清兵,不过精锐的旗兵,被他派往苏州,次一点的绿营精锐,则在江阴城中,营地里人马众多,却多是混饭吃的,与民夫没啥区别。 明朝军阀喜欢拉人头充数,左良玉号称八十万,刘良左也不甘示弱,裹挟了十多万人,以壮声势,同时也便于伸手要钱。 不过刘部精兵也就万把人,剩下的兵马,不仅没受过训练,有得连军官都没有,夜里一乱,谁也不认识谁,立刻全乱套了。 博洛惊得目瞪口呆,心里发誓,等打完这一仗,就让这群饭桶滚蛋。 他心里确实恼火,而且忍了很久,十多万人围攻江阴三个月,还屡次被人袭击,损失惨重,说出去真的很没面子,宗室那帮人肯定嘲笑他无能,可实际情况,却是清军人虽多,但大多都是充人数的饭桶。 博洛看着满营狂奔的身影,瞬间暴露,急忙让人下令,禁止跑动,各守本帐,无奈绿营兵素质太差,又没旗兵压着,根本没人听令。 就在博洛大怒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中军帅帐外,清兵顿时一阵慌乱,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迎面一群战马冲过来,将清兵冲了个七零八落,撞死撞飞一片。 “博洛受死!老子赵铭来了!”赵铭大吼一声,挥棒杀来。 “是他!”博洛抬头一看,前面护兵被狼牙棒砸得飞起,瞬间肝胆俱裂,惊出一身冷汗,匆忙翻身上马,打马便跑。 一群护兵,连忙涌上来,挥矛就刺,结阵阻拦。 第六十章突出重围 城外清军炸营时,城中的义军的坚持,也已经到了极限。 在拼杀中,义军士卒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正当所有人都绝望之时,一个声音忽然从后响了起来,“清军炸营了!” 城下正拼杀的郑森,一刀砍死一名清军,一跃跳开战团,下意识的喊道,“什么,哪里炸营?” 不用人回答,拼杀的义军和清军同时一阵骚动,因为他们都听见了江阴城外传来的喧哗和爆炸。 “清军炸营了!是援兵!”方才那个声音,激动的响起,声调都变了。 郑森匆匆窜上北门城头,看见清营方向火光冲天,兴奋的冲着下面大吼:“总制,清营乱了!” 陈明遇气喘如牛的上来,使劲吞下一口唾沫,朝西眺望,激动难当,“肯定是援军。” 绝望中的义军,瞬间一声欢呼,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如此绝境,还有人来救援。 进攻中的清军,被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惊,士气一泄,攻击被义军再次击退。 这时阎应元匆匆来到城头,激动得与陈明遇互相握紧了手,以示鼓励,脸上难以抑制的兴奋。 “总制,不晓得是那路援军!”陈明遇道。 “不管是哪一路,他们一定是为江阴而来!”阎应元激动道:“我们必须抓住机会,立刻突围。” 正说着话,郑森忽然喊道:“不好,清军开始调兵了。” 阎应元定眼看去,刚被击退的清军,又冲了上来,北城门外监视的清军,也打起火炬,密密麻麻的涌出营地,把城门堵了起来。 刘良佐听见城外动静,知道有变,一面派兵出城增援大营,一面组织刚退下来的清兵,继续进攻,一定要消灭江阴守军。 此时,义军控制之地,仅余下北城楼附近,清军从三个方向,将义军压缩至北门。 城内的清军,稍作整顿,从三个方向,再次发起了攻击,意图歼灭义军,同时北城外的清军,结阵以待,做好了防备义军突围的准备。 见清军的动作,阎应元不敢迟疑,当即沉声吩咐,“大木,你带太平营为前锋,开城突围,拱辰你带百姓随后,我来断后!” 郑森和陈名遇神情一变,“岂有主将留后之理,我愿断后。” 阎应元不容置疑:“前面有清军阻拦,留后并不比前锋危险,你等无需多言。” 语毕,阎应元将刀一抽,大声喝令,“快,依令行事!” 情况紧急,事不宜迟,片刻必争,郑森见他坚持,不再多言,立刻下了城楼,将太平营的士卒召集起来。 五百士卒,经过近三个月的战争,已经阵亡大半,只剩下两百余人。 郑森站在台阶上,直面两百残兵,“将士们,城外清军遭受袭击,必是有人前来救援。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必须抓住。现在的情况很难,城里的清军正扑向北门,北门外还有清兵堵截。江阴百姓能不能活,就全靠你们了!” 两百残兵,眼中爆射出一丝精光,那是对生的可望。 郑森目光扫视两百多张面孔,“我希望你们明白,不杀开一条血路,我们都要死。现在你们就是全城百姓的希望所在。我郑森将与你们一起开路,争一条生路!森,拜托诸位了!” 郑森说罢,双手抱拳,躬身一礼,城门处聚集的百姓,老人作揖躬身,抱着小孩的妇孺也弯腰给两百士卒行礼。 江阴人不能死绝,得有人活下去,传播江阴人的事迹。 两百士卒一时沉默,片刻后,刘四高声怒叫,声音变调,“豁出这条命不要,杀出重围!” “杀出重围!”士卒们发出令人色变的怒吼。 郑森伸手拿来长枪、盾牌,背上弓箭,城门处受伤的义军解下身上衣甲,给出城的士卒披上,将还能用的战刀,递给他们。 郑森将牙一咬,厉喝道:“开门!” 城门嘎吱打开,他将枪往前一举,“冲!” 两百士卒立刻从门洞冲出,一队清军士卒,挡在城门外,“砰砰砰”一阵枪响,冲在前面的义军就被打死七八人。 硝烟弥漫,鸟铳轰击中士卒不断倒下,却无法阻止后面士卒的脚步,眨眼间,义军冲出硝烟与近千清兵杀在一起。 一时间,两军短兵相接,郑森奋力拼杀,向前突进,扶老携幼的百姓,紧跟着涌出门洞,而断后的义军被清军杀得节节败退,很快只剩下北城城门。 阎应元拼死抵挡,将城内清军挡在北城内,可是城外清军众多,郑森却始终没能将清兵冲开。 义军在两面夹击下,郑森陷入苦战,太平营虽拼死搏杀,但却冲不垮挡路的清兵。 郑森内心正焦急之间,身后却又突然大哗,城楼上一杆飘扬近三个月的明旗,被抛下城头,一名清军大将登上城楼,北门楼子被清军攻陷。 一时间,局势便得无比危险,失败已在眼前,郑森心里瞬间充满了不甘,他满腔悲愤,双目通红,使他疯狂的砍杀身前清军,他的揭斯底里,使得清军都一阵动容。 刘良佐站上城楼,见义军拼死搏杀,脸色阴沉,一个江阴城将他折磨三月,在博洛面前丢了面子,让他极为恼火,怒声喝骂,“速速歼灭残敌!” 他话音刚落,北城外的清军身后,突然一阵混乱,一对红甲骑兵呼啸而来。 指挥阻击的清将刘泽涵,原本以为是正红旗来增援,忙迎接上来,谁知为首一将,冲过来就是当头一棒,将他头盔砸扁,脑浆迸裂,鲜血糊脸而亡。 城头上刘良佐亲眼看见儿子被人一棒砸死,肝胆俱裂,捶胸大呼,“涵儿,痛杀我也!” 赵铭突袭清营,把博洛追得满营跑,趁着清营大乱,直接奔向北城,纵马杀入清军之中,大棒乱砸,身后好汉战刀挥砍,将清军杀散。 “义军兄弟莫慌,我赵铭杀回来了!”赵铭舞动大棒,神勇异常,阻挡义军出城的清兵顿时便被骑兵冲垮。 困住的义军瞬间欢腾,郑森领着士卒,陈明遇带着百姓,急忙冲了出来。 还在门洞抵抗的义军顿时大喜,老将徐观海,忽然将阎应元推开,“带总制走!” 几名护兵不由分说,将阎应元架出门洞。 门洞内的义军,还有伤兵,拼命关闭城门,看着关闭的城门,阎应元内心愧疚,回望江阴城,听着城门内还在拼杀的刀剑声,惨叫声,忍着心中悲痛恨声说道:“走!” 第六十一章逃出生天 刘良佐将自己的儿子,安排在北城,本来是想混点功劳,不想被赵铭一棒子砸死。 这让刘良佐瞬间失去了理智,拿起兵器就冲下城楼,想要冲出去复仇,可是城门却被门洞内的义军关闭。 五六十名义军士卒和伤员,堵住门洞内,将清军挡在了城中,他们拼死作战,使得清兵无法出城追击。 “给本帅杀光他们!”刘良佐双目赤红,挥刀怒吼。 身穿铁甲的护兵,知道大帅怒了,他们见煮熟的鸭子飞了,也都感到愤怒,抄起兵器便加入战团,门洞附近的伤兵,被清军接连砍死,逐渐只剩老将徐观海等数人被靠城门而战。 徐观海,江阴人,明朝游击,本在家养病,清军围城,受陈明遇之邀,毅然加入了抗清义军。 老将军虽然六十多岁,须发花白,但征战沙场一生,手底下哪能没点硬功夫? 他见情势危机,将心一横,一把将阎应元推出门洞,率领残兵死战。 清军人数虽众,但在门洞里却施展不开,徐观海手中的大刀已不知砍翻了多少人,清军的尸体层层叠叠。 面对这名老将,人数众多的清军竟有些胆寒,挺起长矛,迟疑着不敢上前。 “给我杀!迟疑着死!”愤怒的刘良佐自己人都杀,一刀砍翻一名后退不前的清兵。 “杀!”清兵一身怒吼,挺起长矛杀入门洞,长矛疯狂的突刺,义军士卒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片刻间,门洞内只剩老将一人,徐观海仍旧没有丝毫惧意。 密密麻麻的清军涌向他,拼杀中,老将一阵恍惚,心里想着将来史书上必然留下一笔。 江阴之战,抗虏三月,城破,总制阎应元突围,老将徐观海留后,拼死搏杀,阵亡于此役。 有此一句,足够了,徐观海大刀挥砍,当者披靡。 突然,几根长枪同时刺来,捅穿了他的腹部,将他顶到了城门上,徐观海大刀脱手,后背贴着城门,双手抓紧门后横木,嘴里鲜血流出,痛呼一声,“先帝,臣尽忠了。” 清军将长矛抽出,看着老将尸体,居然不敢上前查看。 刘良佐走上来,看见这一幕立刻下令,“将尸体搬开,出城追击!” 两名护兵上前,想要挪动尸体,却发现徐观海双手紧紧抓住横木,仿佛与城门融为一体。 “起开!”刘良佐大怒,上前两刀,将老将两支手臂,直接斩断。 …… 阎应元被两名士兵一左一右架住,背朝前拖走,他眼睁睁地看着城门关闭,听见门洞的惨叫声和拼杀声,泪目北走。 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战将疾驰过来,“阎公,沿江向东,有水师接应!” 赵铭杀散清兵,冲到城下,看见阎应元,立时大喊一声,分了他几匹马,让他先走。 江阴城北,两千多江阴义军和百姓,沿着江边向东跑,不时有人摔倒,旁边的人,拉起就走,不敢丝毫停留。 忽然,在队伍后方,一阵喧哗,清军打开城门后,打着火炬漫野追来。 赵铭、胡为宗等人勒马驻立于队伍后方,看见清兵便一夹马腹,挥舞兵器冲杀过来。 几人也不深入阵中,谁上前就冲水,黑夜中战马驰骋,直杀了个七进七出。 满腔怒火的刘良佐,也被惊醒,不敢前冲,只是不断吆喝着,指挥属下拼杀,派人迂回着追击。 赵铭于胡为宗等人正冲杀之际,王德顺忽然大呼,“堂主,不好了,清兵绕过去了。” 清军毕竟人多,赵铭等人根本无法全部阻拦,一对清兵绕开正面,追上了江阴百姓。 清军冲入人群中,挥刀就砍,将后面的妇孺接连砍倒。 李枝枝在人群中奔跑,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惨叫,那位刚产下男婴的妇人被清兵砍倒,襁褓中的婴儿,摔在地上,哇哇大哭。 一名清军骑兵疾驰而来,马蹄从妇人身上踩过,眼看着要踩到婴儿,李枝枝急忙将婴儿抱起,回头过来,那清兵已经骑马杨刀向她劈来。 李枝枝将婴儿抱紧入怀,害怕的逼上双眼,战刀并未劈下,一声巨响传来,清军连人带马,被一棒砸得侧飞出去,关键时刻赵铭出现了。 “是你!”李枝枝惊喜的睁开眼。 赵铭一把将她拉上马鞍,看见李姑娘抱着个婴儿,心里一酸,“这你的娃儿啊~” 李枝枝被拉上马鞍,被抱在身前,闻语脸一红,“瞎说啥哩~” 赵铭反应过来,才三个月,不应该,于是一夹马腹,向前奔驰。 清军继续追击,就在这时,江面忽然几声炮响,十多枚炮弹直接呼啸着砸来,将清军轰得人仰马翻。 从舟山来的水军,按着约定,赶到了江阴城外。 江阴义军和百姓欢呼一声,涉水到船边,登上了船只,赵铭纵马入江,与李枝枝从船梯上船。 清兵追至江边,船上明军火炮、鸟铳射击,打倒一片。 刘良佐骑马奔至江边,脸色狰狞,“岂有此理,气煞我也!给我放箭!” 江南以被清军控制,水师并不敢久留,在清军射来的火箭中,杨帆东下。 赵铭站在船尾,看着岸边放箭的清军,跳脚的刘良佐,突然大笑:“哈哈哈~刘总兵不用送了。” 赵铭并不晓得他一棒砸死了刘良佐的儿子,愤怒至极的刘良佐,看着逃脱的江阴义军,气得浑身颤抖,牙关几乎咬碎,他闭上眼睛,昂起头颅,忽然从牙缝里嘣出一句怒吼:“赵铭,我与你势不两立!” 不知道是不是吼得太用力,刘良佐气得身子一晃,居然坠马昏了过去,引起周围清将一阵惊呼。 …… 清晨,清军营地四处冒着黑烟,满营的狼藉,清军士卒正没精打采,低头垂手的于营中穿梭,清理着营地和尸体。 昨晚偷袭非常成功,清军营地完全混乱不说,连带着孔有德留下的三百正红旗也遭了殃,几乎都被打死。 赵铭一行人穿着正红旗的衣甲,引起了绿营兵的误会,而此时没有普通话一说,辽东来的旗兵同江淮的绿营兵之间很难交流,再加上夜里混乱,高度紧张之下,正红旗便遭了殃,被绿营兵打死大半。 这时博洛阴沉着脸,走在营地里,看见被摆着一起的尸体,据统计伤亡四五千人,真是又惊又怒。 他阴鸷的目光看着正红旗的尸体排成一排,恼火无比,被人偷袭,他能接受,有死伤他也能接受,他不能接受的是,清兵不仅没有抓到赵铭,反而把正红旗的人都打死了。 一时间,窝囊、愤怒、仇恨各种负面的情绪,占据了博洛的心头,他握紧了刀柄,双目喷火,咬牙切齿,“赵铭,江阴叛匪,本贝勒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第六十二章唐鲁并立 长江上,船队顺流而下,快如奔马。 赵铭站在福船尾楼,船有三桅,船长约十丈,大概三十米,尾部的舵楼高高耸起,三根高大的桅杆矗立,中间桅顶上有一个可容一人的望斗,甲板上则挤满了江阴百姓。 十余万江阴百姓,逃出来的人,只有两千多人。 这让人很伤感,甲板上百姓,抱着小孩,挤在一起,寂静无声。 赵铭看了会儿,安慰自己道:“终究是改变了!我是能改变的。” 相比江阴城破,全城被杀,现在的结果,无疑要好了很多。 “博安,你说什么?”眼神忧郁,胡渣唏嘘的郑森忽然出现在身后。 赵铭回过身来,给了郑森胸口一拳,“我说能再见到大木兄,真是太好了!” 郑森微微一愣,回了赵铭一拳,嗟叹道:“我也是,能再相见,真是太好了。”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真诚火热,郑森继续道:“阎公他们在商议事情,让我叫你过去。” 赵铭点了点头,与郑森下了船楼,进了船舱。 这艘船很大,共有四层,底层放压舱石和物资,以保持船身平稳,二层存放淡水,三层供水手和士卒居住,四层便是甲板。 赵铭与郑森下到三层,船上空间狭小,赵铭人高马大,需要猫着腰,光线也不好。 这时郑森拉开一间舱门,赵铭先钻了进去,便见阎应元、陈名遇、胡为宗、程璧等人盘腿围坐着。 阎应元见赵铭进来,微笑道:“博安,快坐下。” 胡为宗挪动屁股,给赵铭和郑森让了一个地方,赵铭盘腿坐下,问道:“阎公再商议什么?” 阎应元道:“我等于江阴被困三月,今日得脱,对于外界情况一无所知,所以想问一问博安,还有程员外,外面是个什么情况,然后商议以后该怎么办!” 赵铭沉吟道:“我只对太湖周围情况比较清楚,对于南方,仅知唐王殿下登基于福建,鲁王殿下监国于浙东,其余情况并不清楚!” 说着,赵铭看向程璧,“程员外可曾知道一些?” 程璧颔首,“我在舟山,从黄总兵那里确实得知了一些情况。” 黄总兵名叫黄斌卿,字明辅,一字虎痴,福建莆田人。崇祯末,其为舟山参将,隆武即位,擢水陆官义兵马招讨总兵官,封肃鲁伯,太子太师,赐尚方剑。 舟山岛虽在浙江,不过黄斌卿却接受了隆武的册封。 赵铭、阎应元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程璧便开始说道:“自剃发令后,江南鼎沸,有志之士,莫不激愤于剃头改制,纷纷揭竿而起,不顾杀身之祸,大起义兵抗清。江南之地,有诸位于江阴举义,有吴相公起兵太湖,金御史战于徽州。此外,昆山、嘉定、松江各地抗清义举,无疑振奋了人心!” 赵铭微微颔首,南京失陷,天下人本已经绝望,不想剃发令一出,反抗如此激烈,江南处处烽火,让仁人志士,忠于明朝,心存家国之人又看见了希望。 程璧说到这里,有些激动道:“受江南义军鼓舞,特别是江阴坚守,孤城抗清的激励,浙东之民备受鼓舞。有绍兴府诸生郑遵谦慷慨声言,‘天下事尚有可为,我欲举义旅,何如?’随与旧友树立大旗,招兵誓师,有众数千人,斩降清官员张愫,彭万里,自称义兴元帅,起兵抗清。又有原大明九江道佥事孙嘉绩,杀清庭知县王玄如,起兵于余姚。鄞县生员董志宁,王家勤,张梦锡,华夏,陆宇鼎,毛聚奎,拥原刑部员外郎钱肃乐起兵于宁波。” 阎应元闻语不禁觉得一阵振奋,陈明遇更是泪目,他们原本于绝望中抗清,准备以死殉道,以为并无多大意义,天下已然无可救药。 现在听闻,因为他们在江阴的义举,鼓励激励了那么多人,心中顿时觉得,三月抗清,付出的一切都值得,很有意义。 众人继续听着程璧道:“一时间浙东之地烽火连连,只是各路义军各自为战,互不统属,好在有不少官员逃入浙东,意识到急需要推举一人为抗清盟主。原尚书张国维和在籍官员陈函辉、宋之普等人商议,决定迎一宗藩出任监国,以抗清兵。当时浙东诸王,只有逃到台州的鲁王没有投清,随成为浙东义军拥立的唯一人选。当时局面混乱,浙东义军并不知道,唐王已经在福建登基,于是张国维等人迎鲁王殿下入绍兴就任监国。” 陈明遇等人听后,都十分激动,泪目道:“吾有主矣!” 赵铭却知道,情况依旧不容乐观,他并未特别高兴,而且一个隆武帝,一个鲁监国,天无二日,后面事情还很多。 程璧接着道:“鲁王殿下监国后,浙东的义军各自为战的局面立刻被打破,石浦参将张名振,慈溪县沈宸荃,冯元骝,足海知县朱懋华,奉化知县顾之俊等纷纷拥护,或召集义兵,或提供粮草。另外,潞王降清后,自杭州退至钱塘江岸之南的方国安方总兵,手下还有精兵万余,亦投效鲁王,加上浙江防倭总兵王之仁,见剃发令使江南沸腾,感于世受国恩,不忍镇压义军,在钱肃乐和倪懋喜策反下反正,使得鲁王殿下如今有数万精兵,以扫清浙东清兵。” 在江北四镇和武昌左镇降清后,抗清最大的问题,就是没了官军,而义军战力不行,守不住地方,只能游击,站不稳脚跟。 现在鲁王手中,有方国安和王之仁两支官军,便有机会在浙东站稳脚跟。 听说浙东的情况后,众人都安心了很多,他们原本以为天下都被清军占据,现在看来,南方还有大片土地,在大明手中。 “如此说来,浙东已经光复。”阎应元神情也放松了些,他长出一口气,又问道:“那福建朝廷呢?” 程璧道:“福建距离江南较远,只知道陛下已经登基,诏书也到了浙东,黄总兵已经接受了陛下的任命,不过浙东鲁监国那边,大臣们似乎不愿放弃定策之功,担心入隆武朝后不受重用,还没有接旨!” 赵铭眉头皱了起来,“多铎率领十万精锐已经南下,要是闽浙不和,不能同心抗清,那就危险了。” 赵铭救出了江阴众人,心中十分振奋,他改变了历史,内心倍受鼓舞,可他听了程璧的话,却又心头一沉,才知道要改变并不容易,大势还在朝崩坏的方向发展。 如果不改变,接下来便是唐鲁相争,清军先灭浙东,然后郑芝龙降清,隆武被俘,闽粤失守。 第六十三章不容乐观 赵铭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历史事实。 崇祯朝覆灭之后,南明内部最大的隐患,就是失去了一个令人信服的继承人。 本来就面临强敌,内部还纷争不断,几次大好的局面,都因为内斗而崩坏。 从福潞之争,到唐鲁之争,到桂唐之争,就是因为谁也不服谁。 按着封建法统轮序,在崇祯自缢后,本该是皇太子即位,可是皇太子没有到南京,大臣便只能根据血统亲疏,来找一位藩王即位。 当时最有资格即位的是福王和桂王,不过桂王远在广西,远离王朝中心,况且国不可一日无君,需要早定大统,以定人心,所以时间上来不及。 南京诸多臣公理应立福王为皇帝,可是在江南拥有强大势力的东林党,担心福王登基后,清算东林党曾经阻止其父老福王做太子的事情,便捧出了一个潞王来争位,首开统序之争,带坏了风气。 为此东林党不惜污蔑福王,在福王登基后,依然弄出童妃案、北来太子案、大悲案动摇弘光的法统,使得弘光的地位始终不曾牢固,分了天下之心,也使得弘光朝廷的精力被内斗牵制,以至于毫无作为。 本来弘光登基后,明朝最容易重新确立一个中心,可惜被自己人给破坏了。 弘光拥有血统优势,是法理上的继承人,他在登基后都遭受质疑,那其他血统疏远的藩王就更加不用说了。 这种情况使得,任何一个藩王登基,地位都会不稳。 如今,东南之地便是唐、鲁并立,天有二日,国有二主。 虽说隆武登基在前,鲁王监国于后,按法理,鲁王理应退位归藩,使明朝至少在名义上实现统一,但无奈隆武帝血统太过疏远,而鲁王朱以海黄袍加身,想要退下也不情愿,况且拥立鲁王的大臣,也不愿放弃“定策”之功,担心入隆武朝后不受重用,便逐渐形成唐鲁之争的局面。 如果隆武帝威望高,或许能压鲁王一头,但是大家都是疏藩,谁也没有绝对优势,而中国自古以来,绝不允许国有二主的局面,那唐鲁之间走向对立,便是必然。 改变江阴一城的命运,已经不容易,而要改变唐鲁两大大势力的关系,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可是如果不做点什么,那局势便会按着原来的方向发展。 唐鲁两藩会因为忙于法统之争,错失清军主力被江南义军牵制,收复失地,招募军队,巩固根基的机会。 届时清军镇压了江南义军,大举南侵,唐鲁都无准备,而因为抱有门户之见,十万清兵南侵浙东,隆武朝廷必不增援,坐看鲁王战败。 最后浙东一失,幡然醒悟的隆武朝廷才知唇亡齿寒,可已经来不及,又被清军击败。 这就是原来的轨迹,让赵铭感到气愤,心中又有一股无力感。 其实江南义军打了三个多月,鲁王横扫浙东后,完全有能力趁势收复余杭,但是浙兵却止步于钱塘江岸。 赵铭的话让几人心头一凛,此前南京朝廷就是因为内讧而亡,要是唐鲁相争,清军又趁机南下,恐怕情况真不容乐观。 毕竟即便唐鲁联合,也未必是清军的对手,要是唐鲁相争,肯定会被清军各个击破。 在座的众人,都不是朝廷大员,明知道多铎将率领十万清兵南下,可是却并没有什么办法来改变。 这时郑森一阵沉吟,忽然开口道:“阎公、陈公,博安,到舟山后,我立刻就回福建,劝说我父,看能否影响朝廷,抛弃门户之见。” 陈明遇眼前一亮,沉声道:“郑太师是朝廷重臣,要是大木能说动郑太师,朝廷那边应该没有问题了。” 郑芝龙扶持隆武皇帝,就是一桩生意,名字叫做奇货可居。 想要说服郑芝龙,赵铭觉得希望不大,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大木你回福建,作用确实比留在此处,要大一些。” 阎应元显然也赞成,“大木,清军实力不容小觑,我等只是与刘良佐一众叛贼交手,形势便如此艰难,要是奴酋多铎领十万八旗南下,那情势便更加不容乐观。你回到福建后,务必要陈述厉害,上达天听!” 郑森点了点头,遂即问道:“森走后,诸位有何打算?” 众人刚出江阴,哪里能有什么打算,阎应元道:“先在舟山安顿下来,等了解局势后,再做打算。” 郑森微微颔首,又问道:“鲁监国这边如何劝说?” 众人与鲁监国并没有关系,也没有门路进见鲁监国,哪里有什么办法劝说。 阎应元等人一阵沉吟,赵铭却大声道:“多铎南下,鲁监国首当其冲,届时最急之人就是鲁监国。若是福建能发兵支援,浙东求之不得,鲁监国这边我去说。” 正说着话,忽然有人在外禀报,“阎公,船队到了崇明,将要出海了。” 于是一群人出了船仓,站在船楼上,看着船只远离大陆,心中伤怀。 陈明遇一阵叹息,“今我等出海,却不知几时能重返故乡,复万里河山!” ~~~~~~ 吴江县外的水寨,战斗已经结束,孔有德连续攻击三日,眼看着将要攻破水寨,水寨内的义军却连夜坐船,进入了太湖,让清军只能望湖兴叹。 这一战,清军打得极为郁闷,付出巨大伤亡,填平了义军工事,刚要玩命,义军却溜走了。 这让孔有德极为郁闷,不过清军也并非没有收获,尼堪的尸体,总算是被抢回来了。 清军营帐内,孔有德一脸愁容,帐中摆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王爷,乱民下手太狠,要是这么送回去,恐怕朝廷会震怒,甚至可能牵连王爷。”部将孙延龄倒吸一口凉气。 孔有德一脸郁闷,“那本王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帐外忽有士卒禀报,“王爷,贝勒爷到了!” 孔有德闻语一惊,忙挥手道:“快~快~拿布盖起来!” 护兵刚将尼堪的尸体盖住,帐帘便被挑开,一脸阴沉的博洛遂即走了进来。 第六十四章十万八旗下江南 八月间天气日渐凉爽,不似七月间酷暑。 五六月时,前往北方避暑的八旗兵,于八月底,抵达扬州地界。 扬州古称广陵,自隋唐起,逐渐成为天下繁华锦簇之地。 扬州南靠长江,大运河贯通,经济发达,商贾聚集,二十四桥明月夜,烟花三月下扬州,被文人墨客写入诗词中,令后来之人,充满了对扬州的幻想。 如今繁华的扬州城,已经变成一片废墟。 大约四个月前,清军铁蹄南下,攻破扬州,史可法就义,城中几十万人惨死屠刀之下,繁华的扬州,已然城为一座鬼城。 此时,焦黑的断壁残垣之中,城内空无一人,街道上的白骨和腐烂的尸体,四个月过去,至今还未清理干净。 多铎大军再次来到扬州,军队没有入城,而是于城南沿着大运河下营。 扬州城外,布满了清军的连营,入目望去,俱是坟包一般的军帐,难以计数。 穿着各色衣甲的八旗兵,在营中穿梭,密密麻麻的骑兵,沿着运河而行,军威壮盛,令人望而生畏。 这确实是一只令人恐惧的军队,天下间似乎以无敌手,明军面对八旗,甚至没有一战的勇气。 这时在军中一座大帐内,满蒙汉三族八旗将领,都摘了头盔,围坐在一起,商讨军情。 多铎盘腿而坐,光秃秃的脑门上,流着细汗,脸上骄横之色不改,他一边用匕首割着摆在面前的水煮肉,一边随口道:“此次本王率领大军南下,奉命扫灭浙东和福建,大兵一到,必然让蛮子灰飞烟灭。” 尚可喜道:“摄政王是杀鸡用牛刀,以奴才看,不需要主子出马,奴才等人,足以扫灭南蛮!” 这到不是清军猖狂,而是事实,八旗兵连战连捷,早已经打出了气势,一万八旗打十万明军都没有问题,而今十万旗兵南下,明军纵有百万也难以抵挡。 当初弘光小朝廷,有长江天堑,大军五十万,可八旗南下,四镇望风而降,如今以浙江残兵败将,想要挡住八旗攻击,几乎是痴心妄想。 在场的八旗将领们立时哄笑,纷纷点头附和,多铎笑道:“那好,届时智顺王做先锋,扫灭浙东。” 洪承畴坐在一旁,江南局势崩坏,多尔衮派遣他南下,担任江南总督,帮清廷稳定江南局面。 他见多铎等人自信满满,自言自语的低声道:“不可小觑江南~” 多铎听见他的嘀咕,眉头微皱,正要出言讽刺,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近,不多时,帐帘被挑起,一名清兵禀报道:“主子,瑞重贝勒求见。” 多铎放下匕首,心头疑惑,博洛怎么迎过江来了,“让他进帐!” 不多时,博洛进入大帐,看见帐中坐满了八旗将领,心里叫苦,他先给多铎行礼,“拜见豫王!” 多铎看着博洛,微微皱眉,“你为何过江,江南乱匪已经镇压下去,粮食已经备齐呢?” 博洛脸色有些难看,目光左右看了看,多铎见此,眼睛一眯,挥手道:“你等暂且退下!” 众多八旗将领心里一阵疑惑,不过还是纷纷起身出帐,于帐外小声议论起来。 等众人一走,多铎脸沉了下来,问道:“说吧!有什么事情?” “豫王,江阴乱民逃了,尼堪被杀,粮草也被水匪劫走了。”博洛伏地,低声说道。 多铎统军多年,早已喜怒不形于色,可听见这三个消息,他还是怒了。 “什么?”多铎噌的一下起身,恼怒道:“江阴你围了三个月,居然让他们逃呢?还有尼堪怎么回事?粮食又是怎么回事?” 满清上下,自知江阴被围,便料定江阴败亡只是时间问题,清廷正准备用江阴的惨败,来震慑江南,震慑天下,可是博洛却说,围了三个多月,死伤无数清军后,居然让江阴人跑了。 这样的结果,无疑会打击大清的威严,助涨叛军的气焰,多铎不能接受,清廷也无法接受。 至于粮草,关系多铎南征,而尼堪死在江南,被义军打死,不仅让清廷丢了颜面,也会降低汉人对清军的恐惧,多铎南下时,制造多起屠杀的效果,便会被逐渐消减,而一旦汉人不再恐惧满人,大清便有麻烦。 多铎是多尔衮的弟弟,努尔哈赤第十五子,从小受宠,加上战功卓著,养成了骄狂的性格,他一发怒,立时让博洛内心惶恐,不敢隐瞒,将近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多铎听完,反而冷静下来,很明显江南的叛乱已经形成规模,而且从自发无序,变成了有组织有预谋的叛乱。 “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你居然没有看出来!”多铎满脸怒气,想要惩戒博洛,可博洛毕竟是贝勒,他咬牙切齿,“你自己向摄政王解释吧!” 义军先袭击吴江水寨,调走苏州的清军,趁着苏州空虚偷袭苏州,然后又借着苏州引走江阴清兵,乘机解救江阴,这些计谋并不高明,但是博洛却中计了,让多铎一阵无语。 博洛伏地不敢说话,可事情发生了,光怒决绝不了问题。 多铎负手走了几步,冷声吩咐属下道:“将洪承畴找来!” 多铎其实看不起洪承畴,不过眼下出了问题,他确实没有解决方案,只能听一听洪承畴的意见。 不多时,洪承畴来到帐中,多铎令博洛将情况陈述一遍,洪承畴听完后,沉吟片刻,便说道:“王爷,从贝勒爷之言,可以看出江南乱民已经被天地会联合起来,而救走江阴的船队,应该是南方唐鲁两藩的人马,这就说明,乱民与他们也有勾结。若是如此,局面就有些严重了。” 多铎阴沉着脸道:“本王该怎么处理!” 洪承畴道:“乱民所打旗号,乃是反清复明。要平乱民,只需扫灭伪明,令浙东鲁王,福建唐王授首,则乱民难成大气。眼下大军粮草被夺,但是秋收将至,王爷可一面扫清江南乱民,一面等待秋收,再令江西调拨一批粮草,一旦粮至,便先扫灭浙东,使得乱民失去依托,再恢复江南生产,不出五年,江南必定。” 第六十五章舟山群岛 江阴城内幸存的百姓,乘坐着舟山明军的船只,离开长江口,进入大海。 汉人不到万不得已,不愿义背井离乡,众人站在船头,默默注视陆地,内心五味陈杂。 风景不殊,晋人之深悲,还我河山,宋人之虚愿。 看着远离的大陆,众人目光忧郁,心中无不伤怀,此去千里,不知道能否还有机会收复这片河山。 船队的目的地是舟山,舟山群岛位于浙江东北,宁波对面,岛礁众多,星罗棋布,有大小岛屿数百,以舟山岛最大。 船舱内空间狭小,再加上海上风高浪急,大批人晕船,众人苦不堪言,好在旅程不算长,船队在海上乘风破浪的航行五日后,终于抵达了主岛舟山。 这时赵铭站在船头,望着波光浩淼的大海,一群群海鸥在海面上盘旋。 海天之间,渔船在海中乘风破浪,抛撒渔网,明军哨船在海面上穿梭,巡视大海。 看到这副场景,众人心情好了许多,程璧指着远处,“诸位,那就是舟山岛,还是大明的地方。” 对失去家园的人而言,看见眼前的岛屿时,众人内心都激动了。 这时远处两艘哨船破浪而来,用旗语与船队交流后,随即引着船队进入港湾。 赵铭等人站在船头,看见船队驶入海港,他放眼望去,只见港湾内停泊了大大小小的足有千条船只,心中感到分外震惊。 一旁郑森说道:“舟山靠近浙江,临近南直隶,整个浙东的走私贸易,都在这里进行。” 福建郑家有山海五商,山五商负责在江南进货,海五商负责将货物运往海外。 舟山是海上走私商人,交易的中转站,福建郑家也有不少船在此。 这也是舟山临近浙江,总兵黄斌卿没有投效鲁监国,而是拥立福建隆武朝廷的原因。 船只在海港内停下,众人走下大船,脚才上地面,心中立刻有了一股踏实之感。 “贤侄啊!你可担心死我了!”一个粗犷的声音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 赵铭等人扭头看去,便见一名身材魁梧,留着络腮胡子的战将,在一群士卒的簇拥下,大笑着走了过来。 来人正是舟山总兵、肃鲁伯黄斌卿,他听说郑森上岸,立刻亲自过来迎接。 黄斌卿是福建人,与郑芝龙相熟,郑森走水陆去南京时,曾经过舟山,得到过黄斌卿的款待。 “世伯,别来无恙啊~”郑森忙执礼道。 黄斌卿上来就执其手,然后拉着他往回走,“贤侄啊!你父数次来信予我,问及你的情况,今你平安归来,我对太师也有个交代了。来来,你随我入府,我们好好谈谈~” 郑森不好挣脱,忙出声道:“世伯,我给您引荐一人,还有在江阴抗清的阎公、陈公~” 黄斌卿回头看了一下赵铭等人一眼,很敷衍的笑了笑,“不急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孝卿你让人安顿一下他们!” 说完就拉着郑森离去。 赵铭微微皱眉,面露不快,“这个黄斌卿太傲慢了吧!” 阎应元不说话,陈明遇微微摇头,“他是朝廷封的总兵、肃鲁伯,我们不过布衣百姓罢了。” 这时被黄斌卿吩咐的那将,随口吩咐一名小校后,便快步追随黄斌卿而去,也没将赵铭一众人当一回事。 “你们跟我来吧!”百户走过来,随意说了一句。 赵铭等人只得带着百姓跟上,边走边听那名百户说道:“岛上人太多,已经人满为患,各种物资奇缺,委屈你们暂时待在城外了。” 南京朝廷覆灭,满清推行剃发易服,江南大乱,不少百姓和士绅,渡海来到了舟山。 像江阴这样抗清失败,逃来的义军和百姓,已经有几十万人,整个舟山人满为患,舟山官军也见怪不怪了。 赵明等人听了百户的话,果见周山城外,四处都是难民和义军搭建的草棚和帐篷,显得十分混乱。 这时,百户将一行人,带到了一处小山下,回过身来,“就是这里了。你们派十个人,跟我去领东西,我先跟你们交个底,不会太多,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 赵铭沉声道:“我们与大木相熟,还请多给点粮食和帐篷!” 百户本不欲多理,他抬头看了赵铭一眼,见其威武不凡,坦白道:“就是因为有吩咐,才给你们准备一些物资,其他人上岸,我们根本不管!” 陈明遇皱眉道:“都是抗清义军,怎么能不管呢?” 百户没好气道:“怎么管,管得过来么?舟山才多大,一下涌上来几十万人,粮食又变不出来!” 众人闻语沉默了,原本以为到了舟山能安定下来,现在看来,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说完,百户便拱手离开,赵铭让刘四带人跟过去,把物资领回来。 黄昏十分,刘四推回来十多辆大车,带回来一些帐篷、铁锅和粮食。 陈明遇盘点了一下,帐篷根本不够,粮食也只够吃十多天的。 众人一时间,满面愁容,赵铭沉着脸,也没什么办法。 阎应元道:“先埋锅煮饭,让大家吃顿饱饭,明日找大木想点办法吧!” 于是众人先生火煮饭,百姓们一路劳累,吃完饭便纷纷躺在地上睡下。 老弱妇孺们睡帐篷,汉子们就躺在枯树叶中对付了一宿。 次日清早,赵铭便去找郑森,在城门处就被拦住,等了好久,拿到一封信,郑森昨天已经连夜搭乘一支前往福建的船队,回福建去了。 赵铭回到营地,将信给阎应元等人观看,众人都是一筹莫展。 就这么过了两日,先前了百户过来,通知他们移岛,不能继续待在舟山。 岛上聚集人员太多,舟山养不起,长此下去,必然生乱,黄斌卿下令,将岛上聚集的难民,分往诸多岛屿,官军只提供一些口粮,剩下便只有难民们自己想办法了。 兴许是郑森有交代,黄斌卿又给了一批口粮,赵铭等人便带着粮食和物资,转移到了距离舟山不远的金塘岛,作为舟山岛的前哨。 第六十六章金塘岛种田 金塘岛靠近宁波,距离海岸只有四十多里,面积七十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镇,站在岛上能够远眺大陆。 此时金塘岛上其实也已经聚集了不少义军,有四五支人马,各占据一片区域。 因为来的迟,所以赵铭一行人,没能占据肥沃的平原地区,只能在金塘山脚扎营。 近三千名军民登上岛屿,帐篷不够就砍伐树木搭建木屋,没有粮食就采集野菜果子,编制渔网准备捕鱼。 明朝很长时间里,实行海禁政策,沿海的岛屿大多没有完全开发,自然资源还是相当丰厚。 江阴百姓登上岛屿后,缺衣少食,内心都有些不安和惶恐。 为了让大家安定,赵铭每天清早就起来,上午就带着一大群男人拎着斧头进山砍树,将砍伐了树木拖回来,建造出一间间的木房子,下午又带着弓箭去打猎捕鱼,带回来一些肉食。 不是赵铭喜欢干活,而是他必须起到带头模范作用,近三千江阴军民,身无一物的来到岛上,大家什么都没带,官府又没有提供多少口粮,而要在此生活,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每日消耗极大。 东西不会变出来,光靠一两个人努力,也供养不起这么多人,所以他必须将大家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发动集体的力量,在岛上立足。 逃到岛上后,军民们本来士气很低落,看见赵铭充满干劲,不觉间都被他感染,纷纷加入劳动,建屋的建屋捕鱼的捕鱼,开始主动承担起一些事情来,重新燃起了斗志。 这正是赵铭希望看见的,现在的舟山,就跟后来国军败退西南一样,各地来的军队,逃难的百姓纷纷涌进西南,政府根本顾不过来,甚至无法给出基本的保障,军队都领不到粮食,百姓便只能自生自灭。 明朝财政在崇祯年间就已经破产,南京灭亡后,新建立的鲁监国和隆武政权,都缺钱粮,有钱粮肯定是先满足官军,像赵铭这样的义军,最多给一张任命状,钱粮不要想。 当然,福建郑家有钱,可是郑芝龙不是善人,想从郑家手中拿钱,无异于与虎谋皮。 此时的情况下,赵铭一行人,还得靠自己,而在他的带头下,众人纷纷劳动起来,短短几日的时间,就在今塘山脚建造出了一个村落,并在北面的烈港,用石块垒了个简易的码头。 “赵大哥,喝水,吃两个李子。”赵铭正带人搬运石块,脆生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李枝枝在说话。 她背后背着一个男婴,手里端着水,拿着李子递了过来。 赵铭接过来一饮而尽,他脸色满头大汗,李枝枝大胆的拿出一块手帕,帮他擦汗,赵铭看她额头前,几缕秀发被海风吹着浮动,正陶醉时,却被急匆匆赶来的王德顺撞了个正着,咋呼一声,“哎呀我滴娘!” 李枝枝被声音一惊,忙将手帕和李子塞给赵铭,急匆匆的走了。 赵铭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这时他看着咋呼一声后准备开溜的王德顺,不禁怒道:“什么事情!” 王德顺刚才闷头走路,没有注意,自知坏了堂主好事的他,尬笑道:“堂主,阎先生叫你过去!” 赵铭来到金塘寨,寨子背山,面水而建,已经初具轮廓,不过众人的生活,却依旧很艰苦,村寨里缺衣少食,甚至连铁锅都不够,只能苦苦支撑。 这时赵铭来到一间木屋前,江南百姓,特别是城中居民,大多有一技傍身,不少人脱离了农业生产,成为了兴起的市民阶层。 赵铭砍回来的树木,在几个工匠的努力下,变成了一座座简易的房屋,其中一间高脚全木的大木屋,便是众人聚集议事的地方。 大堂内,因为没有椅子,众人席地而坐,阎应元见赵铭进来,忙招手道:“博安,这边坐。” 赵铭救援了江阴城,让阎应元对他大为改观,再加上出了江阴后,阎应元发现,面对黄斌卿这样的朝廷官员,他其实根本不算什么,还很弱小,所以他不自觉想要将赵铭留在身边,只有身边聚集一批能人,他才能施展抱负,让朝廷看见。 赵铭走过来,学着他们的样子跪座下来,便听陈明遇忧郁道:“我盘点了一下口粮,最多还能吃两个月,即便让人捕鱼,采集一些野菜野果,也吃不到来年。岛上耕地少,已经被其它几股义军瓜分,再加上春耕要等到明年,粮食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 阎应元看了众人一眼,沉声问道:“大家有什么办法?” 众人一阵沉默,程璧沉吟一阵后,开口说道:“阎公、陈公,岛上物资匮乏,而上岛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只靠生产,肯定无法养活这么多人。我认为,只有靠贸易。” 阎应元道:“贸易要有银钱要有船,我们什么都没有,怎么贸易?” 程璧本就是商人,积累了万贯家财,可是如今已经身无分文,其他人就更加别说了,都是空手过来,逃命时早把什么都丢掉了。 程璧郑重的拱手,“其实我有个办法,就是将现在的口粮,卖掉一部分,换来银子后,去买卖其它货物,赚到银子,再购买粮食来岛。这几天我去舟山那边看了一下,岛上最缺的就是粮食,许多带着银子来岛上避难的富户,不得不以几十倍的价格,购买粮食。如果阎公、陈公信得过我,就给我一批口粮,我在舟山卖掉,拿了银子再去浙东和福建,那边的粮食价格要远低于舟山,我能用买粮的银子,买一批粮食回来,剩余的钱,还能购买一些其他的物资,运来舟山,甚至倭国出售,继续获得银子购买粮食。如果做得好,我相信能养活我们这些人。” 阎应元还在沉思,赵铭开口道:“阎公,我觉得程员外的办法可行。再着,我们还可以让程员外去找大木,让他接济。我则前往太湖,看能否从吴相公处要一些钱粮和兵甲过来。” “好,那程员外与博安就分头行动。”阎应元见众人大多同意,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又道:“这几天,我听到一个消息,鲁监国派来舟山的使者,被黄总兵赶回了浙东。博安此前担心的二主相争之事,可能已经出现了。我们现在寄居舟山,黄总兵受封于福建朝廷,我等自然也是朝廷之民,你二人在外时,遇见浙东的人,还是小心一些。” 唐鲁两个政权,先后建立之后,谁是正统,谁来领导天下抗清,便成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在隆武登基后不久,得知鲁王于绍兴监国后,便派遣兵科给事中刘中藻前往绍兴宣旨,要求鲁监国政权,承认隆武朝廷的正统地位,但鲁监国政权中的大学士张国维、熊汝霖等人极力反对,鲁监国最终拒绝了隆武朝廷的诏书。 刘中藻出使失败后,隆武皇帝再次做出努力,从已经捉襟见肘的国库中,挤出十万两白银,命都御史陆清源,前往浙东犒师,但却被鲁监国的部将所杀。 消息传回福京,皇帝大怒不止,唐、鲁争立之局面,从此形成。 赵铭听了阎应元的话,叹息一声,心里一阵恼怒,“都什么时候,还特么内斗,这样一群猪队友,以后怎么带得动。” 第六十七章离开舟山 听说了唐鲁之间的争斗,赵铭感到十分失望,却又无可奈何。 他早就知道这些人靠不住,可听到时,还是一阵恼火。 不过他也做不了什么,眼下只能希望,真正的仁人志士,志同道合之辈,能够迅速壮大起来。 离开了议事的地方,赵铭叫来了王德顺和刘四,让两人重建太平营,不要荒废训练,便准备出发前往太湖,联系吴易,为金塘岛要一批钱粮,并找吴易商量,看他是否有关系上书鲁监国,告知多铎大军南下的危情,让鲁监国给福建服个软,渡过眼下的危机。 虽说鲁监国被说服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赵铭觉得还是应该尝试。 等办完这两件事,赵铭便准备去福建,帮帮郑森,抱郑森的大粗腿,并找郑森借点兵甲钱粮。 毕竟时间紧急,靠自己发展,光是钱粮就得愁死,恐怕几年也搞不出什么名堂。 一日后,赵铭与程璧告别了岛上众人,带着二百多石粮食去舟山岛换钱。 烈港,在赵铭亲自搭建的码头上,阎应元领着众人送别,“博安、程员外,此去一路顺风,我等盼你们早日归来!” 赵铭与程璧抱拳回礼,喝了碗茶,便跳上一艘小号福船。 船只升帆起锚,水手用竹竿,撑着岸边,海风吹的硬帆鼓起,福船慢慢离开码头。 赵铭站在船头,看见码头上,挥手送别的众人,忽见码头不远处,烈港出口一座山头上,一个女子正奋力的挥动手臂,心头顿生离愁。 “多情自古伤离别!”一旁的程璧似乎洞察一切,他对赵铭笑了笑,转身进入船舱。 赵铭看着山上身影,忽然大喊,“等我回来!” 山头上李枝枝泪流满面,一旁采药的李朗中叹息着摇了摇头。 ~~~~~~ 金塘岛距离周山并不远,福船只走半天,就到了舟山。 此时,舟山上聚集的难民又多了许多,岛上人员聚集,十分混难,时常有抢劫之事发生,官军也不怎么管。 程璧去找人交易,赵铭在码头附近打听情况,与新到岛上的人聊天,并安排一名弟兄,任命他为天地会舟山分舵舵主,留在舟山打探消息,发展下线。 黄昏时分,程璧匆匆回到码头,已经与人谈好了交易。 天黑时,一名富绅带着几十个汉子过来,抬来三个木箱子,搬走了两百石粮食。 赵铭打开箱子一看,装的都是五十两的银锭,每箱估计都有两百多斤,有些吃惊。 虽说打仗时,钱不怎么值钱,但是赵铭对银子的价值也有了些认识,知道银子的购买力还是很强,戚继光的兵,一个月也就一两多银子,如果算上通胀,可能等于后世一千多块。 程璧见赵铭惊讶,叹息道:“几年前,江南粮价便宜时,七钱银子,贵时也很难超过二两每石,可如今浙东已经涨到五六两,舟山则是三十两,民不聊生啊!” 程璧在岛上找了位富绅,以每石三十两的价格,卖给了这位从松江逃到舟山的士绅,得了白银六千两。 以往江南粮价,绝大多数时间,不会超过二两每石,如今战乱,涨到了五六两每石,而舟山因为人员聚集,而有能力逃到岛上的人家,大多是士绅和富人,所以粮价以涨到三十两。 “如此高的粮价,百姓肯定吃不起,官府不管?”赵铭眉头紧皱,不到四万斤粮食卖了六百万,百姓手里最多有一二两银子,主要使用铜钱,哪能有钱买粮吃。 程璧沉声道:“管不了,也不能管,官府手里也没粮,要是官府打压,只会更加缺粮。现在只有任由粮价飞涨,利诱商贾往岛上运粮,等粮食多后,慢慢就会降下来。” 赵铭听他一说,立刻就明白了,岛上粮食有限,官府要是压价,陆地上的走私商人便不会过来,只会加重舟山的粮荒。 赵铭看了眼码头边上面黄肌瘦,衣不遮体的难民,那么多人,他想帮想救,但是根本帮不过来。 程璧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我刚听到一个消息,鲁监国准备攻打余杭,浙江可能要开战了。我准备招募些人员,再买一条船,便立刻动身去浙东,以免开战后难以收购粮食和物资!” 赵铭脸一下扭曲了,这个时候鲁王居然要攻余杭,他真有点搞不明白了。 程璧商人出身,行动能力很强,看见机会立刻会出手,决定的事情,很快就会付之行动。 不多时,他就用八石粮食,在码头买了一艘小号福船,然后又招募了三十多个水手,两名落魄的读书人,给了每人四十多斤粮食作为安家费,便与他们签订契约,招入了队伍。 岛上难民及多,不少还是读书人,只要有钱粮,招募人手很容易,被选走的人,都一脸的感激,这表示他们有机会活下去,而没被选上的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逃到岛上的人,多是心怀故国,抗拒清兵之人,可是赵铭却没有能力帮助他们。 次日清晨,天刚亮,两艘福船便离开了福州,水手操纵着硬竹帆,在大海上航行,不一日,便到了宁波府定海县,船队藏入鲛门山附近的一处港湾,里面有不少船只,海湾旁边还有不少商人建造的仓库。 这时站在船头的程璧道:“这里是浙东海商走私贸易的一个重要海港,周围都是浙东大族的私产,他们与当地官员关系密切,所以官府对于走私,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铭看着海港内船只进出,居然还有船身细长,挂着白布帆的西方商船,不禁有些震惊。 程璧继续道:“赵堂主,我就在此地直接进货,你进入内地后,一切小心。” 走私贸易网络分工细致,陆地上有商人将货物运到海湾,海上商人直接拿钱进货,不用船只停在海上,自己进入内陆收购货物。 这时福船靠岸,赵铭郑重向陈碧抱拳拱手,“程员外,后会有期。” 程璧肃然抱拳,“赵堂主,珍重!” 赵铭背上一个包袱,带上斗笠,飞身下船,在程璧等人的目光下,慢慢走远。 第六十八章鲁王攻余杭 赵铭自镇海上了岸,便向近千里外的太湖跋涉。 没有马匹,接下来的路程,就只有靠两条腿往前走。 赵铭先找了个村落,问明方向,喝饱了井水,吃了点干粮,继续上路。 八月底,入秋后,江南气候多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一眨眼间又进入—片连绵不绝的秋雨时节。 在浙东宽阔,满是泥泞的官道上,赵铭头戴着斗笠,站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雨水淅淅沥沥的从茅草屋顶落下,他远远的看着官道上,一辆辆遮着油布的粮车,装有物资的辎重车,民夫推着的独轮车,摇摇摆摆地,吱吱嘎嘎地向前移动,脸上不禁露出了沉思之色。 天空中秋雨霏霏,官道两旁的田畦和水沟都积满了雨水,远方的村落、密林、山峦一片朦胧。 官道上,一支官军披着蓑衣头戴斗笠,踏着泥泞,冒着细雨,伴着吆喝和咒骂,杂着皮鞭的劈啪声和车轴的吱嘎声向北方挺进,声势浩大。 一路行来,这已经是赵铭看见的第五支向北挺进的官军,似乎整个浙东的明军都在向北前行。 赵铭注视向北的官军,知道鲁监国真的要打余杭了。 …… 中华自古以来,绝不允许国有二主的局面,在唐鲁之争的局面出现后,浙东鲁王政权中大臣们随即分为两派。 大学士朱大典、督师钱肃乐、大将方国安等人为一派,他们都认为,“大敌当前,若同姓先争,岂能成中兴之业,且圣子神孙,总为祖宗疆土,今隆武既正大统,自难改易,若我监国,犹可降心以相从。” 隆武皇帝早于鲁监国称帝,且已经得到南方绝大多数复明势力的承认,而鲁王政权只控制浙东一隅,且并未称帝。 朱大典这一派认为,如今局势,不能同姓相争,隆武坐了皇帝,已经退不下来,为了天下和光复大明江山,鲁王当以大局为重,不该与隆武对抗,而是应该闽浙联合,承认隆武朝廷的正统地位,劝鲁王去监国之位,顺从隆武朝廷,以免浙东独树一帜,孤立无援。 另一派,则以勋戚张国俊,大将军王之仁等人为首,他们则坚决反对退位归藩,俱认为,“主上原无利天下之意,唐藩亦无坐登大宝之理。”主张“先复金陵者为王”。 这一派认为,唐鲁都是疏藩,算起来鲁王的血统,还比唐王近一些,凭什么要鲁王屈从唐王,而不是唐王屈从鲁王。 既然在血统上,两藩都没有优势,那不如比功绩,看谁先复南京,谁就做大明之主。 张国俊等人不愿意放弃定策之功,认为唐藩血统疏远,他能坐皇帝,鲁王也能做皇帝,两家相持不下,应该看功绩,谁先光复南京,谁来做皇帝,唐王没有资格让鲁王退位。 唐鲁之争,不仅使得闽浙对立,亦让浙东小朝廷内部分裂,严重削弱了抗清势力。 浙东内部争论越来越激烈,于此同时,隆武朝的都御史陆清源被鲁王部将所杀,隆武帝也将鲁监国的使者陈谦斩杀后,福建与浙东的关系彻底恶化。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关系已经闹僵,鲁王和忠于他的大臣,便更加不可能归顺隆武朝廷。 同时,鲁王君臣也都清楚,仅凭浙东之地,无法与隆武争位,为了扭转局面,尽早确定名分,随决议大起浙东之兵,克杭州,复金陵,先拜孝陵,获得远超隆武朝廷的威望,以复南都的功绩,来登基称帝。 此时鲁王心中也憋了一口气,加上张国俊等人劝说,随决定起兵攻杭,一来凝聚人心,二来获取威望,利用靠近南京的优势,获得江南抗清的盟主地位。 八月底,鲁监国于绍兴城外,登坛拜天,晋封方国安为越国公,王之仁为兴国公,并拜方国安为大将军,节制诸军,鲁监国朱以海又亲自到钱塘江边,犒赏大军,“责限过江,进取杭城。” 这次有了赵铭沿途看见的一幕,大批浙兵,齐聚向北。 …… 赵铭一路向北跋涉,等过了会稽时,地方的情景便开始出现变化,入目荒凉,所过之处满目疮痍,战争留下的痕迹比比皆是,路边枯草丛中白骨累累,道路两旁到处都是烧毁的村庄和房屋。 原本繁华的江浙地区,因为战争的破坏,变得人烟稀少,十室九空,满目凋敝,让赵铭感受到了战争给江南带来的创伤。 他从宁波上岸,跋涉数百里,一步步踩在浙东的土地上,将沿途景色,风土人情,战后景象,尽收眼底。 九月初,赵铭一路跋涉,终于快到钱塘江附近,他整个人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风吹日晒雨淋,风餐露宿,让他身上的衣服成了破布,鞋子也磨破了,露出两根脚趾,再加上手中一根木棍,活脱脱就是丐帮帮主。 入秋后,天气已经变冷,这时天色将黑,赵铭来到一座破庙前,准备在此过夜。 来到庙前,才发现里面生了火,已经有人居住,不过赵铭并未客气,推门进去,里面有十多个人,有男有女,似乎是几户人家。 众人见他进来,都是一惊,赵铭微笑作揖,“诸位能否容我在此休息一晚,明日清晨便走!” 几人警惕的打量他,见他只有一人,为首一个中年人道:“请便!”然后还吩咐一名年轻人,给了赵铭一点干粮。 赵铭谢过,并没接近他们,而是找了些干草,躺在门口,听几人议论道:“鲁王殿下,令方国安、王之仁为将,尽起浙东兵马,合十万众,自五鼓从朱桥、范村、六和塔三处过江,直逼张家山、五云山、八盘岭等处,迫近杭城,声势浩大,若复杭州,必然江南大震!” 另一人议论道:“余听闻,太湖上吴日生、李成栋之军,得知鲁王起兵复杭,亦大起义师数万,逼近湖州,准备直插四安镇,切断南直清军援救杭州之路。还有徽州金声、江天一之军,以攻徽州,响应鲁王北上。” “岂止如此,就连那奸臣马士英,也带了两千多人出浙西,想要增援鲁王,据说被鲁王拒绝!” “马士英虽未降清,但国事至此,这个奸臣该杀!” “徐兄,此次江南之地,必定风起云涌,我等还去福建么?” “去福建是为抗清,现今鲁王正发兵攻杭,我们看看再做决定!” …… 赵铭听着他们的话,心中却有些忧郁起来,他听几人交谈至半夜,搂了些干草迷迷糊糊睡去。 清晨时分,他正酣睡,却被一阵脚步声吵醒,他坐起来一看,一队官军忽然将庙围定…… 第六十九章被抓壮丁 天才蒙蒙亮,赵铭猛然惊醒,一名百户官带着士卒,涌进破庙。 在里面睡着的几家人,也都惊醒过来,惊惶的聚拢在了一起。 军官手按着刀柄,阴鸷的目光看了杵在门口的赵铭一眼,后面的士卒挺着长矛,将赵铭逼到破庙内,与众人站在一起。 这时,军官走进来,目光扫视众人一眼,忽然出声道:“把头巾都摘了!” 声音不容抗拒,为首的那名读书人,微微皱眉给军官行了一礼,“我等都是从南直逃来,欲投奔朝廷的士人,还望百户通融。” 军官眼睛一眯,将刀拔出半截,露出杀气,旁边士卒立刻喝斥,“叫你们把头巾摘掉,没有听见吗?” 要是以往,大头兵绝对不敢对读书人不尊敬,可是如今世道已经逐渐发生变化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几名读书人虽然觉得他们无礼,但为首的读书人还是低声吩咐道:“大家照做吧!” 赵铭没有裹头巾,站在那里观察进来的官军,一眼就看出,这群人是杀过人的。 几名读书人只能纷纷摘下帽子、网巾,军官看了一眼,头发都在,才收到入鞘,缓和语气道:“朝廷攻打杭州,战事吃紧,需要人手运粮,你们被征用了。” 赵铭心头一凛,“妈拉个巴子,被抓壮丁了。” 早听过抓壮丁,可是被抓还是第一次,赵铭眉头微微皱起。 百户说完一挥手,“青壮带走!” 士卒立刻就要拉人,引得破庙里的妇孺一阵惊呼,几名读书人也都慌了起来。 赵铭忽然走上前,挡在众人身前,一抱拳,“这位兄弟,这几位都是读书人,你让他们运粮,实在大材小用,治理地方,管理后勤,才是他们该做的事情!” 军官和几名读书人听了他的话,都微微一愣。 “娘希匹!”军官反应过来,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走到赵铭面前,上下打量一眼,见他蓬头垢面,衣服又脏又破,两根漆黑的脚趾从鞋子前露出来,手里杵根木棍,就是一个乞丐,不禁怒目而视,“你算什么东西敢和老子称兄道弟,还教老子做事……” 百户推了下赵铭,却似推到了铁板,赵铭纹丝不动,令怒目而视的百户,露出了惊色。 一旁几名读书人,也有些诧异的看着赵铭,惊讶这个叫花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语。 军官目光与赵铭对视,脸上肌肉抽搐一下,忽然挥手道:“把他带走,其余人留下!” 赵铭打量眼前的这些官军一眼,觉得我要是反抗的话,估计能够跑出去,只是都是抗清的兄弟,没那个必要,正好我肚子饿了,先混顿饭吃再说。 赵铭不用人拉,自己拿上斗笠,便潇洒的走了。 破庙内,那为首的读书人,作揖道:“鄙人钱澄之,不知兄台大名!” “萍水相逢,不提也罢!”赵铭摆了摆手,“谢谢你的干粮!” 钱澄之等人微微一愣,心头不禁赞道:“豪杰之士。” 昨日听了他们的谈话,赵铭心里其实有些不舒服,马士英毕竟算半个老爹,他见众人这么憎恨马士英,欲杀之而后快,自己也跟着有一股负罪感,仿佛天下至此,他也有一份责任,让他不想提起自己的名字。 这时百户退出破庙,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身对几人拱了拱手,随口提醒道,“余杭附近大战将起,你们不要在此久留!” 百户并不是怕赵铭,而是赵铭说的确实有道理,几个读书人干不了什么粗活,让他们去干他们该干的事情,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况且万一他们有啥关系,没必要得罪,所以不如放了。 钱澄之等人忙又给百户官拱手,感谢他高抬贵手。 …… 赵铭跟随着官军出了破庙,才发现这队官军,抓了不少壮丁,足有一两百人。 清晨,天气有些湿冷,壮丁们抱着膀子打着哆嗦,周围士卒手握兵器,注视着四周,显现出精锐的气息。 当下百户一声令下,士卒带着壮丁们,下了小山头,没走几里地,便来到一处大营。 赵铭隔着老远,便看见校场上,站成排的士卒们纹丝不动,远望过去如同一根根钉在地上的木桩,让他大感意外,没想到浙东还有这样精锐的明军。 这时随着军官的口令声,站立的士卒忽然动了起来,上千杆长矛刺出,士卒齐齐呐喊,发出震人心魄的声音。 赵铭看见一片雪亮的矛林,长矛突刺,杀声震天,大地都微微颤动,心中有些振奋起来。 这时他们继续前走,来到营门前,却见数百名光着头皮留着小辫的人,被反绑着跪在营门前,一群士卒上前,战刀劈砍,一刀一个,人头滚滚,片刻间杀了个干干净净。 赵铭起初以为是杀鞑子,心头震惊官军居然俘虏这么多清军,可走近一听,再看他们的服饰,顿时脸色大变,官军杀的不是清兵,而是剃发的百姓。 满清下达剃发令,留头不留发,大批江南百姓被满清屠杀,而一部分没有勇气抵抗的士绅百姓,选择剃发易服,屈从满清。 他们心中依然怀恋明朝,可是没办法,不剃发就得死,而绝大多数人,都成不了英雄,他们只是希望活着,所以只能剃发易服。 对于满清而言,剃发易服代表了臣服和屈从,对于明朝而言,剃发易服便代表着背叛,代表着投降满清,所以当明军杀回来时,自然进行清算。 江南一地,明清反复拉锯,清军来了杀不剃头的,明军来了杀剃头的,江南百姓夹在中间,苦不堪言,几乎没有生路。 赵铭看着满地的尸体,目光久久不能从尸体上离开,他并非恐惧血腥,而是感到一阵伤感和悲凉。 这时百户官押着他们进入营地,交给另一名军官,军官看了看壮丁,随口吩咐道:“你们到那边去,将粮袋装车,稍后要送往前方!” 在官军的监视下,赵铭与壮丁们一起劳作,起初他一下只搬一带粮食,可随即觉得太慢,抓起一袋粮食甩到肩头,又抓了一袋继续甩在另一边肩头,胳膊下还各夹一袋,轻松的走到车前,把四袋粮食放到了车上。 远处正交接的百户官,看见这一幕,顿时傻眼了,“娘希匹,这小子~真他娘的有劲儿~” 第七十章火头营一小兵 两名军官看着赵铭动作麻利的将粮食装车,都有些惊讶,年纪大些的老军官,不惊赞不绝口,是个干活的好手。 押赵铭回来的百户官,眼前一亮,对年长的军官道:“老李头,这小子我先交给你,回头我像大帅举荐,再把人调回去。” 老李头点了点头,“放心!阿拉给侬看好了!” 百户官名叫阮美,是鲁监国手下大将张名振的属下。 他交接完,还需回去复命,走到赵铭面前,忽然很客气的对赵铭呲牙一笑道:“兄弟干得不赖,我叫阮美,是台州张大帅麾下百户。” 赵铭扛着粮袋,没怎么理会他,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继续搬着粮食,心里想着,“孙子先前还狂得很,说老子什么东西,敢和他称兄道弟,怎么现在就唤老子兄弟了~” “你好好干!”阮美并不生气,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这时老李头先进了帐篷,扒拉出一条破战袄,一双脏不拉几的军鞋,让身后一个胖子拿着,出帐篷来到赵铭面前。 “大个子,别搬了,你过来!”老李头向赵铭招了招手,“你叫啥?” 赵铭将粮袋甩在车上,大大咧咧的走过来,“我叫赵铭!” 天地会在南直隶有些影响力,赵铭的名字也被清军熟知,不过却还没传到浙江地区。 老李头打量他一眼,点了点头,“阿拉是管火头军的李忠明,以后侬就跟着阿拉了,只要老实干活,饭管够!”说着他扭头吩咐道:“王大拿,把东西拿来!” “火头军?这不是侮辱老子么?”赵铭心里不快,但是还是换上了一身破乱的军服,成为了官军的一员。 准确来说,没造册子,还不是官军,就是伙头军的民夫,不过评书演义里,薛仁贵不也是从伙头军干起的么? 赵铭对这支官军比较好奇,感觉士卒并不比李成栋的人差,所以想观察一下,再者他反正也没打算待多久,也不介意这些,于是麻利换完衣服。 赵铭穿上衣服,裤子太短,小腿露出一截,袄子臃肿,也不合身,看上去相当猥琐。 妈拉个巴子的,比老子的盔甲差远了。 这时李忠明随口道:“走,把装上的粮食,给侬拉回去。” 赵铭一大清早起来,赶了好几里路,又搬了几千斤粮食,早就饿了,砸吧砸吧嘴,憨笑道:“那啥,什么时候开饭啊!” 李忠明笑骂道:“侬真是个饭桶,阿拉就带侬吃饭去。” 赵铭遂即与民夫们一起推着粮车,来到火房,一口口大铁锅一字排开,就跟大澡盆子一样,炒菜的锅铲则像是一把把铁锹。 李忠明遂即道:“去,侬把粮食卸下来,然后把柴火劈了!” 赵铭有些不情愿了,老子堂堂天地会青木堂堂主,马士英的儿子,给你搬粮运粮就算了,还要劈柴,真把老子当苦力了。 “那啥,不是说吃饭吗?”赵铭问道。 赵铭力气大,饭量也大,岛上粮食紧缺,他没敢放开吃,等从镇海上岸后,更是没吃饱过,基本天天挨饿。 李忠明瞪了一眼,“娘个劈,不把粮食卸下来,不把柴火劈好,侬准备生吃啊!” 这个理由说服了赵铭,于是为了吃饭,他又和民夫,将粮食搬下来,然后闷头劈柴。 张名振部的人马不少,有六千余人,一顿饭柴火就得烧几千斤,赵铭劈了半天,刚劈完,李忠明又指挥道:“浓去挑点水来淘米。” 赵铭真他娘的生气,为了吃顿饭,真不容易啊。 忙活了半天,快天黑时,饭终于做好了,不过还是不能吃,得先给操练完的士卒打饭。 众人将一框框的米饭,抬入营地,官军士卒们排成长队,井然有序的盛饭,每名士卒都是一个大瓷碗,盛满了米饭,盖上菜,蹲在地上吃。 看着士卒吧唧吧唧吃饭,赵铭涎水都快流出来,只等到士卒们吃完,他们收拾了碗筷,洗刷干净,伙头军才正式开饭。 赵铭拿起铲子,就装满一大碗米饭,就着腌菜就吃了起来。 菜一点油水都没有,可赵铭却吃得特别香甜,咀嚼着喷香的米饭,赵铭都有一股想哭的冲动了。 很快他吃完一碗,正准备再去盛饭,却见饭桶已经被刮得干干净净,都他娘的不用洗了。 “草泥马,我的饭了!”赵铭大怒,一脚将饭桶踹在地上,狗日的当伙头军都吃不饱。 李忠明让人拿了些准备做干粮的锅巴,然后端着走过来,“阿拉说过老实干活,饭管够,侬吃吧!” 赵铭看见金黄色的锅巴,心里一暖,娘个劈的老李头。 赵铭接过来,就开始吃了起来,锅巴喷香无比,片刻间就被赵铭吃完,然后他抬起头来,看这李忠明,“还饿!” 李忠明有些震惊了,挥手让人又拿来一大碗,赵铭没几下又吃完了,引得百十号人,一起围观,各个目瞪口呆。 李忠明也来了脾气,非要看看赵铭能吃多少,他又让人拿来几大碗,最后赵铭连带第一碗饭,又干了十八碗锅巴,才勉强抹嘴,摸摸肚子,满足的一声呻吟。 这让李老头等火头军毛骨悚然,得出结论,这厮就是个饭桶,他赶忙一算,把这厮养在火头营,根本不划算。 吃了一顿久违的饱饭后,赵铭来到营帐躺下,准备睡一觉后,半夜偷点米就开溜。 可谁知昨天事情干得太多,身体疲乏,加上吃得太饱,居然一觉睡到黎明,他正准备开溜,李忠明却钻了进来,“哟起来了,那就开始做早饭吧!” 赵铭一听,那老子就吃个早饭! 于是又是一阵忙碌,而就在他忙碌时,军营里的士卒,也都出了营帐,无数穿着鸳鸯战袄的身影在校场上列队,于晨雾中操练,一声声喊杀声此起彼伏,荡气回肠。 赵铭挑着一捅水,特意从校场边上走过,眼睛飘着操演的大军。 这时一队结束操练的士卒,排队归营,他们穿着崭新的战袄,穿着皂靴,头上戴着铁盔,肩上扛着鸟铳,雄赳赳的唱着战歌。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建奴兮,觅个封侯。 戚继光所做的凯歌,被这些士卒们唱出来,甚为雄壮。 李忠明看着斜着脑袋注视校场,满捅水晃荡得只剩半桶的赵铭,气不打一处,怒道:“侬想当阿拉张大帅的兵呀!” 第七十一章太特么残暴了 张名振,字侯服,汉族,明朝南直隶应天府江宁县人。 他早年曾是南京锦衣卫,后担任台州石浦游击,封富平将军。 弘光元年,安宗皇帝被俘,张名振招集义师,与张煌言等拥立鲁王监国于绍兴。 博洛引清兵十余万,攻击浙东,越国公方国安投清,兴国公王之仁慷慨赴死,张名振迎鲁王居舟山,舟山失陷,又奉鲁王依郑成功。 因为唐鲁之争,郑成功初见张名振时,并没有给好脸色,没有给予礼遇,曾大言道:“汝为定西侯数年,所做何事?” 面对郑成功的讽刺,张名振道:“中兴大业!” 郑成功道:“安在?” 张名振道:“济则征之实绩,不济则在方寸间耳。” 郑成功追问,“方寸何据?” 此时,舟山失陷,浙东鲁监国政权,流亡到了福建夏门,寄人篱下,郑成功故意此问。 张名振道:“在背上。”遂即解衣示之,有“赤心报国”四字,克于背上,深入肌肤。 郑成功观之愕然,深受感动,懊悔对张名振无礼,悔道:“久仰老将军声望,奈多憎之口何。” 此后,张名振引师北上,攻崇明,破镇江,进窥金陵,登金山寺,朝东南方向遥祭明孝陵,题诗寄慨而还。 张名振三入长江,屯军长江口,意图恢复南京,矢志不渝,无奈最终却病死于军中。 这就是张名振的一生,赵铭听了李忠明的话,下意识的颔首。 李忠明得意一笑,忽然冷哼,“阿拉张大帅的兵,是那么好当的么?侬给阿拉好好挑水去!” 说着他用木棍打了下赵铭,催促赵铭老实挑水,自得着哼唱起曲儿,又去训斥其他民夫,“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建奴兮觅个封候~” 妈拉个巴子的老李头,赵铭心里骂了一句,将撒得只剩半桶的水倒进了水缸里。 挑完了水,老李头的属下总旗官王大拿,又叫赵铭帮忙杀鱼,这厮也是个老兵油子,见赵铭能干,不使白不使,他让赵铭帮忙,自己却坐在一边看着,“大个子,动作麻利点!” 王大拿翘着二郎腿坐着,看见赵铭动作娴熟,刷刷两下,鱼鳞打干净,一刀下去,内脏清除,夸奖他一句,然后继续笑道,“侬饭量那么大,表现好,阿拉传你点手艺,等仗打完,回家当个屠夫,包你饿不着。” 赵铭动作飞快的杀着鱼,宰完最后一条,憨笑道:“王头儿,今天咋有鱼吃啊!” 王大拿反应过来,老子说这个赵大个子,怎么这么起劲了,原来是想吃鱼,他没好气道:“这是大帅要宴请客人,又不是给侬吃的,也不看看侬身份,阿拉都没得吃,侬还想吃鱼!” 正说着话,那百户官阮美走了过来,打量了一眼,“老王,今天大帅宴客,准备了些啥?” 王大拿指着刚杀的鱼道:“准备了几尾鲜鱼,然后就是几个小菜。” 阮美摇了摇头,“这恐怕不行,太寒碜了,丢了我们大帅的颜面了!” 王大拿为难道:“阮百户,那阿拉也没办法啊!” 浙东反正后,鲁监国政权为了对抗清军,还有南面的福建,收编了十余万义军。 自宋以后,地方财政直归中央,所以汴梁一丢,北方立刻沦陷。 强干弱枝之下,中央一旦完蛋,地方要钱没钱,要兵没兵,自然难以抵抗。 明朝在财政上,地方赋税同样上缴中央,地方政府基本没有结余,国库在南京,省库在杭州,这两地都已经失陷,落入了清军手中。 鲁王控制浙东一地,手中自然没有什么钱粮,而军队又有十余万,补给自然不足。 越国公方国安、兴国公王之仁兵强马壮,掌握浙东兵权,补给自然先满足两人的兵马,而张名振没有靠山,待遇上自然是后娘养的,大军伙食很差,只能保持一天两顿饭。 士卒吃白饭咸菜,军官有时候能吃个鸡蛋,张名振治军甚严,又不许搜刮民财,所以士卒吃的基本没有油水。 阮美也知道这个情况,他沉吟一阵,“我来想办法吧!” 说完,他看向旁边的赵铭,微笑道:“你跟我来!” 赵铭跟着阮美来到一间营帐外,阮美钻了进去,不一会儿拿了两张弓,两壶箭出来,递给赵铭一套弓箭。 阮美拉了拉弓弦,摆弄着弓箭,随口道:“会射箭么?”却见赵铭直接将弓弦拉成满圆,几乎要将弓身扯断。 “娘的,算你狠!”阮美目瞪口呆,他将弓箭收好,遂即道:“走,跟我出去打猎,看看你的本事。” 张名振之军,驻扎于杭州、绍兴、金华、严州四府交界之处,位于富春江南岸,游洑山、九灵山、五泄山一带,并非攻击杭州的主力,而是掩护侧翼之兵。 军营附近有好几座大山,阮美叫了几名士卒,带上弓箭和鸟铳上山。 众人走了一阵,却连只野鸡都没撞见,正丧气之际,赵铭一脚踩在一坨屎上,那屎堆很大,将赵铭整只脚淹没。 “咦~草泥马哦!”赵铭暗道倒霉,出门居然踩到屎,还那么大一坨。 阮美见状却脸上一惊,“不好,小心些,附近有山猪!” 士卒们顿时紧张起来,纷纷端起鸟铳,拿起弓箭,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赵铭却不以为意,反而觉得稀奇,山猪就是野猪,他还真没见过活物。 阮美正要让大家后退,去已经晚了,不远处的树丛里,一对凶悍的眼睛,正闪着寒光。 这一下,士卒都惊出一身冷汗,山猪虽是猪,可是这种动物发起狠来,老虎、狮子都没它猛,人遇见它,撞上必死无疑。 士卒中有人一慌,鸟铳走火,放了一枪。 躲在树林中的野猪没被惊走,反而冲了出来,凶猛的獠牙直接向众人撞来。 众人见此,弓箭、鸟铳一起招呼,没能弄死野猪,反而激怒了这头体型硕大,獠牙外翻的野猪。 山猪身上棕黑泛着亮光的毛皮,似乎能抵挡弓箭和鸟铳的攻击,刨着蹄子狂奔过来,骇得众人一哄而散。 赵铭不知道野猪厉害,搭箭上弦,弯弓满员,看得阮美等人,燃起一线希望,以为将要逆转。 “嗖”的一箭过去,箭矢完美的错过山猪,插在地上。 “草泥马,射偏了!”赵铭惊呼一声,并不气馁,再次搭箭上弦,连射三箭,定睛一看,两箭跑偏,一箭射中,但山猪的毛都没伤到。 山猪嗷嗷怪叫着冲过来,阮美等人大跌眼镜,也管不了赵铭,蹭蹭蹭的爬上一棵大树。 就在众人以为赵铭要被撞死之际,爬上树的众人,却看见赵铭抱着山猪,一人一猪扭打在了一起,顿时惊掉了下巴。 眼前出现奇怪的一幕,一阵扭打后,鼻青脸肿的赵铭占据了上风,他翻身骑上猪身,拿起一块石头,对准山猪头就是一顿猛拍,边拍嘴里边骂,“泥玛,吓唬老子。” 他直砸得野猪鲜血飞溅,惨嚎连连,场面无比血腥,最后石头拍碎,山猪终于不动。 阮美等人直到赵铭将野猪锤死,才心有余悸的跳下来,擦了擦额头冷汗,检查山猪尸体,头被砸烂,已经死透。 士卒们下来,看了看,心中不禁惊讶,这个赵大个子,也太特么残暴了。 阮美大喜:“兄弟,你可以啊!这下有肉吃了。” 刚才的事情,吓着了阮美一行人,怕在遇见什么猛兽,加上打了头野猪,心有余悸的众人,便决定到此为止,先扛着野猪回去。 几百斤的野猪,怎么弄回去,却又是个问题,就地肢解浪费太多,最后赵铭直接扛起,便回到了军营。 营门处站岗的士卒,看见他们打了头野猪回来,都两眼放光,士卒们惊讶的帮忙找来板车,赵铭将野猪甩在车上。 “阮百户,这山猪您打的?”士卒们佩服道。 阮美得意道:“怎么样,本百户还算勇武吧!” “阮百户打猪比武松打虎还猛!”士卒们被折服了。 就在这时,一名清瘦蓄须,穿着盔甲的将领走了过来,阮美一见立刻带头行礼,单膝下跪,“大帅!” 赵铭一听,也赶忙行礼,而将军走过来,看着被捶烂脑袋的野猪,不禁问道:“侬打的?” 阮美的能力,张名振一清二楚,这野猪死的方式这么残暴,哪能是他。 阮美当即大声道:“回禀大帅,是卑职昨天给您说的火头军民夫赵铭打的。” ~~~~~ 第七十二章张名振与吴兆胜 赵铭腰杆站得笔直,瞟了眼阮美,这厮还是要点脸的,没有吞没他的功劳。 大帅?营中只有一个大帅,就是同张煌言并称二张,一文一武辅佐鲁王抗清,纵横浙东的定西侯张名振。 明末三个主要抗清政权中,永历朝最能打的是李定国,隆武政权留下的唐王一系中,最能战的是郑成功,而鲁监国政权里,最有名的便是张名振。 眼前清瘦的中年人,就是今后名满天下的张名振,赵铭穿着一身不合体的衣裤,抬头挺胸撅屁股,站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军姿,等待张名振与他说话,给他一个参将、游击什么的做一做。 “哦~”谁知张名振只是微微颔首,看了赵铭一眼,道了声:“这个小伙,还不错。”然后便走开了,等走了几步才忽然道:“侬下面还有缺额吧,登记造册,给其侬一个小旗。” 小旗?赵铭有点失望,阮美却很高兴的道:“赵大个子,还不谢过大帅提拔,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张名振军中赏罚分明,没有功绩很难升迁,见面就给个小旗,已经很看中赵铭了。 不过赵铭却没感觉,一个游击都不给老子,真特么小气。 当下一行人将野猪运到火头营,李忠明、王大拿听说是赵铭打死的,咽了口唾沫,对赵铭客气了很多。 阮美回到营地,给赵铭拿来一套大号的小旗官衣甲,赵铭麻利换上衣甲。 出来时,立时变了模样,他头上戴着碟形高顶宽沿六瓣铁盔,上插着红色小盔旗,身穿对襟紫花布甲,胸前一面护心镜,双臂裹精铁臂缚,下面是绣花战裙和黑皮靴,腰悬佩刀,身形瞬间威武起来。 李忠明和阮美等人看了,不禁暗暗点头,“赵大个子,还真是吃这碗饭的料子。” 阮美主要管理后勤,他那边暂时也不需要人,赵铭依然待在火头营里,不过老李头和王大拿,看了那头惨死的野猪后,却不敢使唤他了。 这时众人正忙碌的准备着饭菜,赵铭坐在车上,看着远处的明军士卒训练,阮美又提着一只鸡过来,对正摘菜的王大拿道:“准备好了么?再杀只鸡,人已经到了!” 王大拿擦了擦手,上前接了鸡道:“这么破费,大帅今天宴请的人是谁啊?” 阮美道:“没你的事,管那么多干啥。”说完转身出去了。 王大拿不高兴道:“不说就不说,还给阿拉摆脸色。” 赵铭心里也好奇,忙走出火头营,看见十多个穿着黑色褂子,头顶红顶斗笠插着雉尾,腰挂着配刀的清军将领,正与张名振等人有说有笑的见礼,立时心中巨震。 赵铭心头乱跳,如今浙军北伐,十万大军会攻杭州,与清军对持于钱塘江一线,怎么张名振居然和清军搞到了一起。 赵铭忙追上阮美,沉着脸道:“怎么是清军?” 阮美大大咧咧道:“哦,是对面驻扎的吴兆胜,那厮可能要反正了!” “我操,是他!”赵铭心头一惊,原来是那个背时的孩子。 吴兆胜反清原本发生于两年之后,他因与巡抚土国宝不和,而心生不满。 他麾下谋士戴之俊察觉到后,趁机劝说他反清复明,并联络陈子龙等人,通过陈子龙联系上了鲁王,鲁王立即用银子铸造“平江将军之印”一颗,另有册封吴兆胜为定吴伯加平江大将军的赦书一道,送给了吴兆胜,并约定时间内外配合,共襄复明大业。 谁知到了约定之期,张名振的船队遭受风暴,未能赴约,吴兆胜遂即被部将所杀。 此为吴兆胜反清案,陈子龙、夏之旭、夏完淳等人都牵涉进入此案,先后被清军杀害。 赵铭认为吴兆胜背时,却不是因为那些还没发生的事情,而是此前在苏州的事情。 李成栋提前反正,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失了贝子屯齐,然后被赵铭胁迫。 吴兆胜与李成栋差不多,赵铭偷袭苏州,擒了贝勒尼堪,他只带数千残兵逃出苏州,事后清廷追究责任,博洛把责任往他身上推,使得他不仅没当上提督,还被撸了两级。 这让吴兆胜心中不满,他麾下谋士便乘机劝说他反清复明。 赵铭听了阮美的话,心中有底,转身回火头营,阮美看着赵铭的背影,摸了摸脑袋,有点纳闷,“刚才还凶神恶煞,咋忽然又跟没事人一样呢?” 饭菜做好后,赵铭抢着端菜,去了一趟张名振的营帐,原本想瞧一瞧吴兆胜,可是营帐外护兵接过饭菜,根本不让他进,赵铭便只能悻悻的回来。 这一顿饭从中午开始,吃到黄昏时分,这帮绿营军官才走。 张名振亲自将吴兆胜等人送到营门外,气氛热烈,就跟失散多年的兄弟一般。 赵铭看见一众喝得打摆子的清军将领,离开军营,心里盘算着,双方如此亲密,应该是达成了协议,吴兆胜还真有可能反正。 如果吴兆胜的人马反正,张名振就能直插杭州后方,应该要打仗了。 赵铭心事重重的回到火头营,心里还在琢磨着事情,他看见老李头指挥民夫收拾,王大拿坐在门口剔牙,赵铭神情忽然一变,瞬间大怒,“尼玛,没给老子留饭啊!” “这是侬的饭!”老李头端出一个大脸盆,里面装满了米饭锅巴,上面盖着一层咸菜,还有一个油腻的猪肘子。 赵铭眼前一亮,心里暖烘烘的,憨笑着给老李头一拳,捶得他直咳嗽。 赵铭接过脸盆,蹲在地上,便开始吃起来,边吃还边抬头乐呵呵的道:“真香!” 是夜,升了官,吃了两天饱饭的赵铭,改变了主意,时间还充足,他感到这边有仗要打,而且正好向北,他决定先不走了。 升为小旗后,还是有些好处的,不用在与二三十个民夫们挤在一起,而是与老李头、王大拿等十三个人睡在相对宽松的大通铺上。 这时,周围响起同袍的鼾声,赵铭却翻了个身,看见李忠明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骇了一跳,“你特么张飞啊!” 李忠明问道:“吓着侬呢?侬想啥了,是不是想谁家闺女呢?” 赵铭看老不休笑着邪恶,嘿嘿一笑,“我还没取妻哩。老李头你呢?” 李忠明似乎被踩了尾巴的猫,瞪了赵铭一眼,直接翻脸,“睡觉!”说完他便侧过身去,叹了口气,“从万历、天启、到崇祯、弘光,几十年了,年年打仗,家在哪里都忘记了。睡吧,过两天估计又睡不安稳了。” 赵铭微微皱眉,双手垫在脑袋下,目光注视帐篷顶发呆,李忠明这个老兵油子,也察觉到要开战了。 第七十三章大战将至 赵铭到军营的第三天,火头军们依然起得很早,忙碌的给五千同袍准备早饭。 赵铭也没闲着,还是帮忙挑水劈柴,一个人把几个人的活儿干完,同火头军的人更加熟络起来,大家也都很喜欢他这个力气大干活麻利的大个子。 准备完大军的早饭,赵铭端了碗粥,又蹲在校场旁,津津有味的看着士卒们操演,训练的军官和将士也都晓得,火头营有这么一号人,打死过一头野猪,没事就喜欢看他们训练。 张名振的浙兵训练起来,很有意思,藤牌手两名,耥耙手两名,大棒手两名,长枪手四名,火兵一人,再加一个打旗的什长,为一个小阵,似乎是鸳鸯阵,可又没看见标志性的狼筅。 校场上除了这样的小阵外,还有被集结在一起训练的纯鸟铳手,以及少量骑兵。 赵铭看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懂,这些小阵有啥好处,兵器和兵种为何如此配置。 李忠明也较有兴致的看着校场上的士卒,似乎是勾起了什么往事,感叹道:“阿拉浙江就是出好兵的地方,想当年阿拉跟随戚金戚参将的时候,阿拉浙兵比现在还威风,” 赵铭眉头一挑,看向李忠明,惊讶道:“老李头,你还是戚家军啊!” 提到戚家军,李忠明神气活现,他只是老浙兵,有点戚家军的血统,不过还是得意道,“怎么,看不出来么?阿拉就是戚家军!” 赵铭赶忙靠近了些,“这么说来,你从军岂不有些年头了。” “可不是么。”李忠明呲牙笑了,他指着校场训练的士卒,“就这些兵,都算是阿拉的后辈,那些千户、百户见了阿拉,也都是客客气气,叫声老李。” 赵铭掐指一算,如果是戚家军,那还真有些年头了,皱眉问道:“那你咋还只是个百户?” 李忠明大怒,捡起一块石子,就砸过来,“侬这小子丧娘心,饭白吃了,敢朝笑阿拉,阿拉打死侬!” 赵铭拔腿就跑,迎面却撞见了阮美,“怎么回事!” 李忠明站起身来,“这小子挑衅上官,阿拉教训一下。” 阮美摆了摆手,“别闹了,老李,你把火头营不做事的都召集起来,领器械后进行操练。” 李忠明作为老油条,感觉确实敏锐,他脸色一沉,“阮百户,要打仗呢?” 阮美点了点头,“就这几天了,赶紧练练!” 李忠明遂即将火头军召集起来,留下十多号人准备饭菜,剩下的人,包括民夫,都集中起来,到阮美那里领器械。 营地里,气氛一下紧张起来,连火头军和民夫都发兵器,傻子都知道要打仗了。 赵铭不禁有些兴奋了,旁边李忠明泼了盆冷水,“侬激动啥哩!真要是让火头营上,仗早打输了,到时候你就跟阿拉跑吧!” 赵铭不以为意,“老李头,怪不得你一把年纪,才混个百户,真孬!” “阿拉孬?”李忠明被气笑了,“侬知道个啥。军队之中,立功了才能升迁,这便是无功不受禄。就像侬赵大个子,打死一头野猪,力气惊人,是个人才,大帅也不能随便提拔你。军中有军中的规矩,随意提拔,就坏了规矩,不能服众。阿拉在火头营,轮到阿拉上阵,大军早就完了,能保命就不错了,想立功的早都死啦。” 赵铭一愣,他以前还真没琢磨这事,还纳闷着张名振怎么那么小气,原来有还有这层原因,士卒和军官的生迁必须看功绩,没有功绩升上去,就是坏了规矩,士卒们在战场上也就不会渴望功绩,反正没功绩也有机会升上去。 听了李忠明的话,赵铭若有所悟,学到了不少东西。 赵铭惊讶道:“那老李头,你能做到百户,岂不很不容易了。” 老李头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侬明白了吧!在火头军这种难以立功的地方,阿拉能做到百户,可是相当了不得地。” 赵铭道:“那我想做大帅,得啥时候?” 一旁的王大拿嗤之以鼻,插话道:“别做梦了,老李应募三十多年,现在才一个百户,侬还想当大帅,就两字–没戏!” 说着他继续掰着手指头给赵铭算了起来,“大个子,侬现在才一个小旗,上面还有总旗、副百户、百户、副千户、千户、守备、都司、游击、参将、副总兵、总兵。侬自己算算,还大帅,混到千户就祖坟冒烟了。” 赵铭瞪大眼睛,“娘个劈的,还差这么远,下辈子也当不上大帅啊。” “明白了吧!”王大拿道:“现在不比开国的时候,要出头难得很,只有那些生下来就是千户、将军的人,熬个十几年,才有机会当大帅。” 赵铭听后稍微沉默,王大拿以为他打消了赵铭不切实际的幻想,可不想赵铭却忽然道:“乱世出英雄,不打仗很难晋升,可仗打起来,机会就多了,未必不能一飞冲天!” 军队军法森严,令行禁止,升迁之路有各种规矩,整个集体都要循规蹈矩。 如果不打仗,很难能有一展所长的机会,难以活动功绩,但如今乱世,大把功劳摆在面前,还是有机会的。 王大拿见赵铭居然没死心,没好气道,“这些年打仗还不够多,都打败仗,有啥子用。还一飞冲天,别被一箭射下来喽。” 朽木不可雕也,赵铭不理这两老兵油子,老子枪挑屯齐,活捉尼堪,算功绩给个将军一点也不过分,等找个机会,得找人把功劳报了。 赵铭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神情,白了两人一眼,心道等上了战场,老子露一首给这两个龟孙瞧一瞧。 “赵大个,领铳了!”阮美催促道。 赵铭扭过头来,已经轮到他领兵器了。 赵铭接过一把鸟铳,锈迹斑斑,铳托都烂了,恐怕开不了一铳,就会把自己炸死,立时抱怨道:“阮百户,这鸟铳都烂了,还没棒槌好使,没法子用。” 阮美瞪了他一眼,“库房里就这些,你又不用上阵,好东西拿着也是浪费,不要放下,你自己找根棒槌去。” 第七十四章乱世相逢 发了兵器后,火头军与战兵一样,进行操练。 不过却并未教什么战法,只是进行队列和行军操练,要不就是一站大半天。 赵铭对此提出异议,可是老李头告诉他,火头军不是正兵,拉出来操练只是为了提高大家的纪律,保证行军时不走散就行了。 训练的时间很短暂,三日后,大军便自游洑山脚拔营北上。 张名振的大军驻扎于此,军纪森严,很少扰民,当地乡绅组织了百姓,送别台州兵北去,嘱咐官军收复吴地,双方洒泪而别。 五千大军在东梓关渡过富春江,沿着葛溪浩浩荡荡的北上,赵铭坐在辎重营的大车上,只见车辚辚马萧萧,群山起伏的浙西大地之上,满眼都是穿鸳鸯战袍的官军。 大军过了富春江后,很快就接近了新城县,中军的传令骑兵逆着人流,沿着道路奔驰,大声传递着主帅军令,让大军提起戒备。 新城是清将吴兆胜的地盘,明军立刻提起警惕,杀手队战刀出鞘,火器队将鸟铳装好,火折子拿在手中,就连火头兵们,也都拿起了扁担和棍棒。 虽说赵铭判断吴兆胜可能是真要反正,但是心里还是提起了警惕,怕有意外发生。 不过赵铭的担心,最终还是多余了,大军来到新城县外,捡了辫子的吴兆胜领着一群穿着明朝盔甲的将领出来迎接,张名振与其会面,两边亲热得如同亲兄弟一般。 大军到达新城后,人马在葛溪边扎营休整,不多时,西面又奔来一支人马,大概两千余人,在台州兵不远处下营,然后几名骑兵,护着一名身穿绯袍的官员,进入了新城。 李忠明等人看见了,不禁暗暗咂舌,同时又有些兴奋,来的是援兵无疑,而且还是个一品大员,西路军的实力增强,胜算又大了几分。 杭州清兵并不多,只有一万余人,现在太湖义军攻击湖州,从北面截断杭州与南京的联系,张名振统领西路军,突破清军防线,向西穿插,占据昌化、黄花关、天目山等地,从西面截断杭州与池州、安庆、芜湖清军的联系,杭州清军就成了瓮中之鳖。 鲁王十万大军,围攻杭州,不是没有打下来的机会。 李忠明虽是火头军,但是消息灵通的很,看见吴兆胜反正,又有其他人马加入,也变得乐观起来。 赵铭远远看着那绯袍身影,心中生出一丝异样感,不过却并未在意,继续帮助火头军们淘米。 新城县,城门楼子上,酒乐大张,将校云集,佩刀铿锵,张名振、吴兆胜、还有那个刚入城的绯袍官员站在城头,意气风发,指点江山。 张名振手指远处的扎营的台州兵,颇为自得问那绯袍官员道:“先生,看某麾下人马如何?” 那苍老的绯袍官员,点头道:“张总兵麾下兵马精锐,此战必定马到成功。” 五千大军在新城外集结,扎下营盘后,阮美又带着几个人,推着大车入城,去采购一些盐巴和食物。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新城是杭州府境内的一座县城,商品经济发达,县城内有人口六七万,不过因为战乱和剃发令,城池内人口少了近一半,商业也凋敝起来。 赵铭一行人走在街道上,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家营业的商铺,阮美大声问道:“掌柜,店里可有盐巴?” 盐是生活的必须品,以前江南吃盐,主要是吃淮盐,清军占据江北,富甲天下的两淮盐商,被清军在扬州几乎杀光后,江南之地吃盐就成了问题。 山西来的晋商,借着同满清的关系,掌控两淮盐业,捂盐不售,抬高盐价,使得浙江吃盐都成了问题。 平常百姓家少吃点盐,还能坚持,军队不吃盐,士卒就没有力气,便不能打仗了。 店铺里的掌柜正播着算盘给几名士卒算帐,闻语抬头赔笑道:“这位将军,实在过意不去,阿拉着里的盐,刚卖完了!” 店铺里的另一伙人,转过身来,为首一名中年汉子,看了阮美一眼,笑着拱手道:“你们是张名振张大帅麾下之人吧!” 阮美点了点头,“正是,兄弟你是?” 那汉子没有回答,似乎难于启齿,他不自然的笑了笑,拱手道:“既然是张大帅的人,那余便让出一代盐巴吧。” 说完,汉子留下一带盐巴,掌柜重新结了帐,汉子便带着人,扛着盐巴离开。 “谢了啊,兄弟!”阮美对着背影道,说完便进去找掌柜结账。 两伙人一伙进,一伙出,在门口交汇时,那为首男子看见赵铭,忽然一愣,顿时大喜道:“锡儿。” 赵铭走在最后,闻声大惊,忙将那汉子拉到一旁,引得李忠明疑惑的回头。 赵铭与那汉子来到巷子里,乱世亲人相逢,汉子看见赵铭大喜,泪花横飞。 “锡儿,你怎么在这儿,也不去找你父亲。”汉子后退一步,仔细打量赵铭,“你在张名振手下从军呢?” 赵铭脑袋一时间空白,不过他很快明白,这人不是马士英,而是他的长辈。 赵铭不知道如何作答,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汉子,只是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那汉子没察觉到异常,“你父亲就在城外,快随我去见他,他一定十分高兴!”说着,汉子便去拉赵铭,赵铭却不动。 汉子见此微微皱眉,神情忽然暗淡下来,“难道你也要抛弃你的父亲,不认他了吗?” 弘光、潞王两个政权相继灭亡后,马士英并未降清,而是在浙西拉起人马打起了游击。 唐王在福建登基建立隆武朝廷,鲁王于浙东监国,建立鲁监国政权,马士英曾经向两个政权投书,请求归附,可却被唐鲁两个政权拒之门外,被明廷抛弃。 随着马阮一党的二号人物阮大铖投清,马士英可以说是众叛亲离,原来依附他的人,都纷纷抛弃了马士英。 堂堂前首辅,身边只跟着两千私兵,躲在浙西山中抗清。 那汉子见赵铭不去,叹气道:“局势至此,非汝父一人之罪。南京家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么?” 赵铭见此低声道:“我从南京出来后,遇见了一些事情,很多东西都不知道了。” 那汉子似乎没听懂他的话,继续说道:“南京失陷后,你大哥马銮没逃出来,全家被杀了。你妹妹一家,也死在南京,还有你大伯、三叔、以及我的家人,都惨死屠刀之下。现在马家就剩下你父亲,你叔叔我,还有你了。你不认你父亲,马家就绝嗣了。” 说完,汉子已经是泪流满面。 就在这时,阮美一行人出来,对巷口喊道:“赵大个子,怎么回事,走啦!” 赵铭闻声,忙对汉子拱手道:“叔叔,我今夜去见父亲!” 说完,赵铭便转身离开了巷子,阮美问道:“怎么回事?” 赵铭微微笑道:“一个熟人!” 第七十五章马士英的坚持 赵铭跟随阮美等人,回到营地里,便一直有点心不在焉。 他听说马家被杀得只剩下三人,心里还是感到一阵痛楚,同时也为自己感到担忧。 毕竟他灵魂是赵铭,身体却是马锡,一旦身份暴露,别人只会认为他是马锡,而不是什么赵铭。 满清宣扬南明腐朽,要杀马家人收买人心,明朝势力恼怒马士英弄权,马士英作为首辅,与南明灭亡脱不了关系。 这让赵铭十分纠结,该不该去见马士英,不过逃避并非赵铭的性格,既然遇上了便见一见,看马士英怎么说,何况他还有两千兵。 是夜,四更天,帐篷里李忠明等人传出一阵鼾声和磨牙声,赵铭悄悄起床,溜出了营帐。 张名振的营垒戒备森严,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卒,不过火头营在后营一角,却没有什么防守,赵铭身手敏捷,很快就翻过栅栏,离开了营盘。 几里外,两千余马家军,扎下一个简易的营盘,营中的防守稀松平常,比张名振差得远了。 赵铭在营地里穿梭,很快就看见一座亮着油灯的大帐,外面无人守卫,他知道马士英在等他,身子一闪,便进到帐篷里面。 大帐内,摆着一张桌案,案后椅子上,坐着一名满脸倦容的清瘦老者。 “锡儿,你终于来了!”马士英睁开眼睛,看着赵铭,目光露出神采。 赵铭杵着没有说话。 马士英叹了口气,“数月前,为父曾收到文骢的书信,知道你已改名为赵铭!” 赵铭微微一愣,遂即反应过来,马士英说的是谁。 赵铭看见马士英脸上神情失落,他众叛亲离,连儿子都不愿相认,肯定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赵铭沉默片刻,还是给老马行礼,找了个借口安慰道,“父亲,儿在南京受了伤,头部被人重击,许多事情都忘记了,所以才改名赵铭。” 马士英一愣,心中一时纠结,即为赵铭能叫他父亲而欣喜,同时又为赵铭担心,他皱眉道,“怪不的文骢来信,说你举止怪异,为父见你,也觉得有些不对。” 马士英起身,绕过桌案,走到赵铭身前,仔细打量着他,目光中满是关切,“锡儿,你现在如何?可曾想起些什么?” 赵铭摇了摇头,“身子没有大碍,力气反而大了些,不过事情只能记得一点儿,以前的事还是想不起来。” 马士英点了点头,“身体没事就好,以前的事,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赵铭问道:“父亲,今后有何打算?” 马士英又走回桌案后坐下,让赵铭也坐定,然后神情黯然道:“为父如今处境艰难,隆武皇帝拒绝为父进入仙霞关去福建,鲁王殿下也不愿意接纳为父,为父现为无主孤魂,游荡浙西之地。这次听说鲁王殿下要攻余杭,自筹钱粮军械,前来助战!” 赵铭皱眉道:“我马家何至于此?” 马士英一脸懊悔:“悔当初不听文骢之言,错用阮集之,如今为父只能拼了这条老命抗击建奴,以求赎罪,挽回名声。” 明朝首辅相当于一国首相,是政府首脑,对国事负有政治责任,国家完了,你是首辅,百姓自然恨你。 这就像张伯伦一样,决策错了,自然需要负责,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架上,何况马士英本来就弄权,加上又提拔了阮大铖这个人渣,自然更招人恨。 这次鲁王攻打杭州,本没有邀请马士英,不过马士英却自己跑来,就是希望能够为抗清尽一份绵薄之力,获得天下人的谅解。 赵铭有些动容,“儿愿助父亲一臂之力!” 马士英露出微笑,可遂即却摆了摆手,“不,锡儿,你还是做你的事情吧!” 赵铭有些不解,这话什么意思,他来见马士英,可不完全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马士英有两千兵。 这些兵大多是马家的私兵,原来有八千余人,装备精良,如今逃散的只剩下两千人,大多都是马士英以前从贵州老家黎平募的兵,对马士英很忠心。 马士英解释道:“为父收到文骢的信后,曾派人去江南寻你,得知你守江阴、入太湖、战苏州,名声大震。你若以真名示人,必被为父牵连,永远洗脱不掉阉党的身份。南京灭亡,江南百姓受累,天下人都恨我马士英,因为你父亲是首辅,脱不开干系。你若做回马锡,必然会引起他人攻击,无法进入鲁王监国和隆武两个朝廷,不如忍辱负重,继续用赵铭之名,等力挽狂澜,功绩足以抵消为父之过,再复原名!” 赵铭道:“父亲,南京覆灭,并非您一人之罪,那些人也都有责任啊!” 马士英听了这句话,混浊的眼睛布满了热泪,但还是摆手道:“为父是大明首辅啊!百姓只认为父,朝廷覆灭,不怪首辅,难道去怪一个礼部尚书吗?” 赵铭沉默一阵,“可是儿现在无兵无钱,怎么融入鲁王和隆武朝廷呢?” 马士英得知赵铭会来,显然早就为他做好了打算,他沉声道:“锡儿,以你现在的功劳,足以加入鲁王和隆武任何一方。你在张名振麾下,只要张名振知道了你在江南的事迹,必定向鲁王举荐你。隆武朝廷那边,就更加没有问题,只要你去福州,皇帝必然重用你。” 马士英继续说道:“南京覆灭,为父的许多心腹,其实都还在,你姨夫杨文骢在福建,越其杰隐居于贵阳。他们因为为父的关系,都不受重用,受人排挤,但只要你能在朝廷站稳脚跟,他们便能帮助你,就是为父这两千兵,到时候也能设法投奔你。” 杨文聪和越其杰都是赵铭的姨夫,这两人一个官居右佥都御史,一个曾居河南巡抚。 现在因为马士英倒台,他们都各谋出路,除了他们之外,南京马党官员,除了投降满清之人外,还有大批人,选择隐居,或者进入鲁王和隆武朝廷。 这些人现在一盘散沙,不受人待见,只要赵铭能够站稳脚跟,就有机会将他们重新聚拢起来。 当然,他不能以马士英之子的名义来聚拢他们,那会引起别人的警惕,认为阉党又要复活,必然全力阻击,他只能以赵铭的名义,来做这一件事情。 赵铭看了马士英一眼,心中不禁感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是一笔庞大的政治资产。 两人又商谈许久,天快亮时,赵铭离开了马士英的大帐,又悄悄返回了火头营。 刚躺下来,便听李忠明道:“阿拉还以为侬溜号了。” 赵铭微微一愣,遂即道:“老李,其实我……” 李忠明捂住了赵铭的嘴:“阿拉早看出来了,家里出事了吧?这乱世,不让百姓活命啊!浓啥也别说了,不管多大的事情,多大的仇恨,侬先好好把兵当好。阿拉看侬本事,肯定能出人头地,能当将军。这乱世,有兵最值钱,有兵就有荣华富贵,就能报仇雪恨。” 李忠明看见赵铭自打入城,遇见一人,便魂不守舍,以为是撞上家里人,得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估计亲人被清兵杀了,或者是其它变故,出言安慰,同时他自己也松了口气。 赵铭闻语,没有多说,深深的点了点头,便睡过去了。 (新书上架,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七十六章辎重被劫 赵铭刚躺下没睡多久,就被李忠明叫醒,为大军准备吃食。 吴兆胜反正后,清军西面门户大开,明军必须趁此机会,再清军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迅速北上,拿下昌化、黄花关、天目山。 赵铭一夜没怎么睡,起来帮了干了会活儿,外面忽然传来了阮美的声音,“赵大个子,出来帮忙。” 赵铭出去一看,便见营地里的台州兵,正在收拾营帐,一支收拾好行装的士卒,匆匆吃完早饭,每人又带了几个饭团,便列队出了营盘,先一步向西北方向进发。 新城县内,吴兆胜的人马,从城门涌出,马士英的兵也拔营向北挺进。 原来是吴兆胜反正的消息走漏,清军西线的主将土国宝,派兵南下平叛,兵马已经到了于潜,同吴兆胜的一支兵马展开激战,吴兵顶不住清军,张名振不得不拔营北上与土国宝决战。 阮美看见赵铭,忙说道:“快点帮把手,把粮食装车!” 赵铭与民夫们一起,将士卒吃的粮食、咸菜,战马吃的豆子、干草,以及各种军需用品装上骡车。 五千大军的辎重,足足装了一百多辆大车,士卒都提前开拔,辎重将由阮美率领一个司三百余名士卒,还有火头军、民夫们一起押运。 “大帅有令,辎重即刻开拔,不得有误。”忽然一名棋牌官,骑马而来,向阮美传达军令。 阮美点了点头,随即将士卒、火头军、民夫聚集在一起。 随着大军率先开拔,营地里空荡荡的,五六百人聚集在一起,骡马静静站着,不时打着响鼻,气氛紧张而肃杀。 阮美站在一辆大车上,扯着嗓子给众人训话,也没讲出个什么水平,只强调要将辎重按期运到于潜县,然后大声总结,“大家都听过评书演义,失期不至,贻误战机,军法从事的道理大家都懂。多的我也不说了,弟兄们加把劲,把辎重运到前方,等大帅打败了清兵,我求大帅给大伙吃顿好的。” “遵令!”三百多战兵齐齐答应,火头兵和民夫们则一阵傻笑。 阮美遂即一挥手,“出发!” 当下军官便指挥着民夫坐上大车,挥舞着鞭子,驱赶着骡车,战兵则护卫两侧,辎重队浩浩荡荡向西北发而去。 辎重队逆着葛溪,向着于潜方向走去,因为战线在前方,近万官军刚扑向于潜,所以一路平静。 夜幕降临,群星璀璨,金秋时节,天气凉爽,赵铭坐在大车上,却没有心思欣赏,秋夜的美景,而是心不在焉的想着昨夜,与马士英的谈话。 赵铭以前就不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搬砖,最近一段时间,事情看似做了很多,可却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没个章法和头绪。 赵铭躺在车上,看着天上繁星,琢磨起来,“我虽然救了江阴城,救了嘉定百姓,还提议建立天地会,提前策反了李成栋,看似做了不少事情,可我自己却依久没什么势力。马士英让我投靠鲁王或者隆武皇帝,鲁王在浙东,地处抗清最前线,投靠鲁王无疑能更加方便抗清,可是鲁王只是监国,并非皇帝,且以鲁王的势力,很难对抗清军。我也算救过隆武一命,他现在算是正统,而且此人确实有希望对抗清军。” 赵铭从车上坐起,心中感叹,“最好的情况,是鲁王服从隆武皇帝,可是这基本不可能了。如今鲁王又攻余杭,声威大振,只怕还会加剧唐鲁之争。这一位监国,一位皇帝,只出现一位都好,偏偏两个一起出现,大明朝的国运真不行了。” 赵铭琢磨一阵,“在这两者之间,还真是很难抉择,不过明朝此时最大的问题,应该是皇权暗弱,中央失去对地方的控制能力,军阀遍地,失去了一个统一的中心。如此看来,帮鲁王只能加剧分裂,而且我与鲁王没有关系,只是张名振手下一小卒,隆武那边不仅有郑森,还有舟山岛上的众人,另外姨夫杨文骢也在福建,最重要的是,我还救过隆武一命。有这些关系在,我若投靠隆武,必能破格提拔。如此,我有了名分,就能招兵买马,以马士英两千兵马为本钱,再找郑森借些钱粮,打开局面。” 坐在大车上,赵铭皱眉思索了良久,心中终于有了一个规划。 既然决定投靠隆武,那赵铭便安心做起火头军,不准备向张名振表明身份,不过现在就算他想表明,也见不到张名振。 “等到了于潜,我便去湖州,找吴易要钱粮去!”赵铭躺在车上,虽然很困,却就是睡不着。 在他旁边,李忠明打起呼噜,昨晚他以为赵铭要当逃兵,担心遭到连累,一夜没睡。 三更天,辎重队打着火炬,继续向前赶路,民夫和士卒们都强打起精神,继续赶车。 辎重队在葛水岸边前进,四周山林寂静无声,偶尔响起一两声夜枭的鸣叫。 突然间,赵铭听到一阵异样的响动,旁边熟睡的李忠明,忽然瞪大双眼,直接就往车下滚,同时一脚踹在赵铭身上,将赵铭蹬下骡车,嘴里大喊一声,“有埋伏!” “嗖嗖嗖~”一阵箭矢破空声传来,无数火箭铺天盖地而来,瞬间插满了骡车,上面熟睡的士卒和民夫,两侧护卫的士卒,立刻被火箭射中,惨嚎声连成一片。 骡马被火箭射中,拉着着火的骡车乱撞,道路瞬间乱成一团。 赵铭滚到路旁看见刚才坐的大车燃起熊熊大火,辎重队被突然而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阮美见势头不妙,一个跟头翻下骡车,连滚带爬跳入葛水。 王大拿身体虽胖,可动作灵敏,猫着腰,跑得飞快,一溜烟的也跳了河。 辎重队侧面的山林里,伏兵火箭齐射,“砰砰砰”的鸟铳声响成一片,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马。 赵铭滚到一两骡车旁,一名战兵中弹,倒在他身旁,他忙拿起那战兵的鸟铳,慌忙装填,正要放铳,李忠明突然出现,“大个子,侬还不跑。” 逃跑不是赵铭的风格,他放了一枪,大声问道,“辎重怎么办?” 李忠明拉起他就走,“命都没了,还管什么辎重,快走。” 赵铭见此一阵恼火,跟着李忠明扭头跑向河边,也一头扎进了河中。 众人跳入河中,便是一阵狗刨,勉强游上岸,扭头一看对岸,近千火炬漫山遍野冲到河边。 赵铭见此,不禁气氛道:“娘个劈的,突然就杀出一彪人马截粮!这些清军将领,果然都看过三国。” (求月票,推荐,订阅,晚上六点左右还有) 第七十七章紧急军情 赵铭和李忠明游过岸,李忠明问道:“啥意思?” 赵铭看着对岸火光冲天,辎重队全完了,懊恼道:“我听说建奴首领皇太极,为了提高建奴将领的能力,派人来咱们中原买兵书,结果什么《孙子兵法》、《孙膑兵法》都看不懂,最后选择了《三国演义》?” 李忠明道:“还有这事,为什么选《三国演义》呢?” 赵铭走上岸,“因为有插画,看得懂!” 李忠明显然是听过三国的,明白过来,惊呼一声,“娘希匹,怪不得清军上来就抄了阿拉粮道。” 李忠明惊讶三国演义还能当兵书使之余,摸了摸身上,然后看向赵铭,“侬还好伐?” 赵铭点了点头,“不过,清军这三国也没读好,要是老子,就在对岸也埋伏一支兵马!” “嗖”话音刚落,一枚利箭呼啸而来,射在赵铭脚前半米处,箭杆尾翼剧烈的晃动,显示力道极大,被射中肯定洞穿衣甲。 “侬个乌鸦嘴!”两人俱是一愣,看着箭矢一吸时间,反应过来的李忠明,骂了一句,猫着腰便跑。 赵铭二话不说,跟着李忠明狂奔,一根根箭矢“嗖嗖”的追着他们射,插在跑过的地面上。 两人跑了一阵,身后箭矢和鸟铳声渐渐稀疏,清军被甩在身后。 李忠明年近半百,可逃跑起来,却跟风一样,猫着腰蛇形走位,箭矢和鸟铳,硬是都没伤他分毫。 这让赵铭不禁佩服起来,这厮从征三十年,没死在战场上,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这走位,张名振的兵都是他的孙子。 “大个子,歇歇吧!”老李头,终究是年纪大了,跟不上赵铭,他气喘吁吁的道。 赵铭停下步子,“没追上吧!” 李忠明趴在地上,听了片刻,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没动静,应该甩掉了。” 赵铭四下看了看,“娘个劈的,就剩我们两了,兄弟们都完呢?” 李忠明道:“遭了埋伏,又是突然袭击,估计全完了。阿拉就说,不可能这么顺利,连连吃败仗,哪能突然就是清兵对手呢?” 老李头摇了摇头,语气中有些悻悻,不过却没有丝毫悲伤。 赵铭想着火头营的弟兄,相处虽不长,但一张张脸庞却还在脑海中,现在突然就没了,他心里还是有些悲伤。 “撒宁?”老李头忽然拿起刀,警惕道。 草丛中传出一个声音,“老李,是你么?” “阮百户?”赵铭听声耳熟。 草丛内一阵窸窸窣窣,狼狈不堪,铁盔不见,头发散乱,蓬头垢面的阮美钻了出来。 阮美看见赵铭和李忠明,惨笑道:“娘个劈的,让建奴阴了,辎重全完啦!” 赵铭道:“现在怎么办?” 阮美犯愁了,“辎重丢了,几百号人,就剩下咱们三个,大帅肯定要把我给砍了。” 李忠明道:“要不干脆跑吧!” 赵铭听着皱起眉头,“跑毛啊!前面还一万多兄弟,咱们一跑,他们不是全完呢?” 阮美脸上肌肉抽搐,李忠明也不说话了。 赵铭继续道:“前面的弟兄完了,清兵从北向南一冲,整个浙江都要完蛋,你们往哪里跑,跳海啊!” 阮美咬牙道:“大个子,你啥意思?” 赵铭道:“辎重被劫,这是重大军情,贻误不得,我们必须静快禀报张大帅。” 李忠明道:“前面可是有清兵哩,能过去么?” 阮美恢复镇定,“这里是战场后方,清兵人马应该不多,劫了辎重,不可能留在原地,应该能穿过去。” 李忠明琢磨一阵,见赵铭和阮美都坚持,说的也有些道理,“阿拉听你们的!” 当下三人便小心翼翼的往回走,一路上不时看见弟兄们的尸体,赵铭将着些兄弟,搬到路旁,然后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粮草被劫之处,于潜县在葛溪的东北方向,他们在葛溪西岸,必须又游回去。 正准备过河时,赵铭忽然停下脚步,朝草丛指了指,又给阮美和老李头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左一右的包抄上去。 赵铭拔出刀,从正面逼近,刚要动手,里面传出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别杀阿拉,阿拉投降,大清皇帝万万岁!” 李忠明收了刀,“大拿,侬出来吧,别给阿拉丢人了!” 王大拿以为是清兵,尿都快吓出来了,他不想落在清军手里,本想自杀算了,可是实在没那个勇气,眼看着几个黑影逼近,他把心一横,好死不如赖活着,干脆投降算了。 眼见黑影们包抄过来,八成是清兵在进行搜捕,逃又逃不掉,王大拿当机立断,决定投降,剃头总比死要强。 可是他刚发出声音,没想到回答他的居然是老李,王大拿立时松了口气,走出草丛,拍着胸口道:“吓死阿拉了。” 赵铭见王大拿出来,“老王,你真孬。” 阮美道:“好了,这事谁也别说,赶紧过河!” “你们去哪儿?”王大拿听说要过河,神色一变。 赵铭说了一遍,然后道:“你要是不敢,就留在这里吧!” 说完,三人就往河里走,王大拿左右张望一眼,看见漆黑的树林,夜风吹拂的树叶,格外恐怖,他咽下一口唾沫,“哪个说阿拉不敢~” 说完便,赶紧追了上去,一行人游过葛溪,来到对岸。 这时,辎重车辆的火焰,还没熄灭,地上到处都是尸体,众人心头一阵黯然。 李忠明蹲在地上看了看,“清兵果然走了!” 阮美催促道:“走吧,大军就带三天干粮,得快点通知大帅。” 四人向北走了一阵,路上不时碰见黑暗中逃入树林的明军士卒,四人队伍逐渐变成十二人,还有几个伤员,则让他们藏入树林里。 这时一行人继续向前,临近天亮时,在一处通往于潜的路口,发现一队蓝甲的八旗兵正在休息。 走在最前的赵铭向后一挥手,十二名汉子就分别藏到了草丛和大树后,李忠明倒吸一口凉气,“有三十一名八旗。没戏,过不去了。” 阮美等人的脸色也都难看起来,通常情况下明军多于清军,也不是清军的对手,现在清军是他们的三倍左右,对方还是八旗兵,使得众人纷纷摇头,觉得没办法了。 就在这时,赵铭却拔出刀来,阮美和王大拿目光惊骇的看着他,不禁心惊肉跳,颤声道,“大个子,你要干啥?” 赵铭道:“把他们杀了,给兄弟们报仇。” 阮美惊惶道:“你这不是找死么?” 王大拿低声急促道:“大个子,侬疯啦!” (感谢杀戮觉醒的打赏,求书单,求月票,求推荐,订阅,晚上还有一更。) 第七十八章歼灭清军小队 赵铭将刀抽出,在身上擦了擦,全然不顾及众人惊愕的眼神。 “放心,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赵铭自信满满,扭头对几人说:“等下我先冲,你们跟我后面捡漏就行,我带你们立功!” 几个老兵油子都急了,如同打量怪物一样看着赵铭,阮美急道,“娘个劈,大个子你傻了吧,还他娘的立功,听我的,赶紧跑路吧!” 王大拿都快哭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怎么遇见这么个二百五。 他后悔得要死,早知道,就不跟来了。 赵铭却挣脱阮美的手,正色道:“我真有把握!咋不相信人呢?” 说完赵铭便提着刀,猫着腰,向清兵摸去。 清晨,树林里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一群蓝甲八旗兵,正围着火堆旁吃着饭,他们用石块垒成灶台,架着大铁锅,里面炖着肉。 这些八旗兵顶盔披甲,蓝色的布面甲上缀着一颗颗铜钉,头顶高高的盔缨也是蓝色的。 他们的兵器放在手随时能拿到的地方,装备战刀、长矛、短斧、弓箭和火绳枪,显得十分精悍。 赵铭猫着腰,慢慢摸向围成一团,正吃肉的八旗兵,阮美从树后探出脑袋,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大拿眼看赵铭快摸到八旗兵身后,颤声道:“赵大个子要完了!” “谁让他逞能,这不以卵击石么?”阮美收回脑袋,摇了摇头,“咱们快走,等会儿被发现,全他娘的要完蛋。” 这时三十多名清军,正在吃肉,为首领催忽然眉头一皱,不对头。 领催猛的抬头,一群八旗兵,也一个个扭头过来,看着举起刀摸过来的赵铭,双方都是一愣。 “妈的,被发现了!”赵铭身体被三十多道目光,看得一僵。 “娘的,哪来的傻子,抄块刀片想做啥!”三十多张凶狠的面孔瞪着赵铭,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几乎同一时间,双方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清军士卒发出一阵粗野的谩骂声,有得拿刀,有得拿弓箭、火绳枪。 那领催则抄起一柄短斧,就像赵铭砸来。 斧头旋转着,飞向赵铭,谁知赵铭身子一侧,手一抓,居然抓住斧柄,直接扔了回来。 一名举刀迎上来的旗兵,被一斧头砸中眉心,斧刃嵌入额头,惨叫着仰面倒地。 阮美等人猫着腰,正准备开溜,耳畔传来老李头的惊呼:“交手了!” 阮美扭头一看,下巴都险些惊掉下来,只见赵铭冲入清兵之中,挥刀乱砍,转瞬间就砍翻四五名清兵,清兵被赵铭激怒,周围的清兵纷纷举起兵器,怒吼着杀过来,战刀翻飞,长矛突刺,可赵铭却如无双割草一般,周围片刻间躺满了清军的尸体。 “娘希匹,这厮还是人吗?”阮美惊呆了。 王大拿眼珠都快掉下来。 这时清军领催,终于意识到,眼前之人是个猛人,乱战肉搏比不过敌人,他忽然一声大喊,八旗兵立刻留几人缠斗,大部退开,盾牌在前,长矛在后,最后九名铳手站成三排,第一排将鸟铳端了起来。 “退开!”蓝甲领催大喝一声。 缠斗的清兵慌忙后退,赵铭正要追击,三名鸟铳手同时开火,硝烟弥漫,打完一铳的清兵后退,继续装填弹药,第二排接着开枪,然后是第三排。 硝烟弥漫,遮蔽视野,赵铭连忙躲在一棵大数后面,被压制着不敢露头。 “妈拉个巴子,托大了!”赵铭刚准备冲出,就被一枪逼回来,弹丸打在树干上树皮飞溅。 “哎呀,赵大个子惨了!”王大拿见此惊呼一声,他看向旁边的李忠明,眼睛一瞪,“老李,侬要干啥!” 李忠明将刀抽出来,阮美也拔了刀,身后汉子们,眼中都露出精光,各持兵器。 三十一名清军,刚才赵铭冲过去,干翻了十个人,剩下二十一名清军结阵,压制着赵铭。 阮美与李忠明对视一眼,“老李,可以弄么?” 李忠明点了点头,“阿拉觉得可以弄!” 老兵油子这么说,那就肯定没闻题了,阮美带着兴奋道:“好,那就弄他们!” 当下阮美和李忠明,各领着几人,悄悄的从两边树林包抄过去。 王大拿一跺脚,也抄刀跟上,众人很快就摸到了清军火铳兵的后方。 “杀!”阮美激动得大喝一声,猛扑上去,将一名正用木条捣实弹药的清军砍死。 十一名汉子抄着兵器,忽然从后方杀出,清军鸟铳手还没来得及调转方向,就被砍翻在地。 清军领催大惊失色,他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便见赵铭忽然又冲了过来。 这厮抢了一杆长枪,以枪做棍,舞起来如同风扇一般,将一名名的清兵砸飞。 清军阵形在前后夹击下,迅速瓦解,赵铭杀得兴起,所向披靡,地面上到处都是惨叫的清军身影。 阮美、李忠明、王大拿都激动起来,兴奋的一颗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他们一边砍一边大叫,“娘希匹,杀啊!” 王大拿刚从后砍死一名清军,又一名清军倒飞着,砸在他面前,他激动的二话不说,就是一刀捅下,腥臭的鲜血飙射,滋了他一脸,“娘希匹的,阿拉真成捡漏的了。” 赵铭勇猛异常,将清军拍飞,阮美等人只需要跟着他沾光,将赵铭砸倒的清兵砍死就行了。 蓝甲领催和剩下的清兵胆寒了,他从未见过这么勇猛的蛮子,惊诧之下,竟然忘了下令,等看见赵铭向他杀来,才猛然一个冷颤,惊呼道,“快跑!” 剩下的四名清军,连滚带爬的向树林跑去,众人一拥而上,扑倒了三个,还有一人眼看着将要跑入树林,赵铭忽然一声大喝,“死!”他手中长矛飞出,直接插入清兵后背,将他钉在地上。 赵铭威风凛凛,环视战场,出了一口恶气,给昨晚的兄弟们报了仇,心中畅快,不禁仰天大笑。 阮美看着他,只觉赵大个子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太他娘的威武霸气了,让他忍不仰望赵铭高大的身躯。 阮美与众人相视而笑,也都大笑起来,片刻后,他对赵铭道:“那个赵大~赵兄弟,好样的!” 这时李忠明已经将三名清军,绑了起来,赵铭道:“阮百户,你审一审吧!” (求书单,推荐,月票,感谢杀戮觉醒的打赏,明天中午更新。) 第七十九章多铎的阴谋 阮美看着三名被绑的清兵,提了下腰带,走了过来,恶狠狠的道:“老子的辎重是你们劫的?” 汉子们提着滴血的刀,围了上来,只要孙子不交代,立刻乱刀剁了他们。 三名清兵被反绑着跪在地上,恐惧的低着头,脸上露出惊惶之色,他们悄悄对视一眼,中间一人抬头看见如同凶神般杵在前面的赵铭,正瞪着一双怒目,忙低下头去,点了点头。 阮美又问道,“尔等是谁的人,有什么军令在身?” 还是那人答道:“我是汉军正蓝旗,棣属于巴颜固山挥下,由梅勒额真李率泰统领,奉命穿插向新城县附近,袭扰明军后方。梅勒额真令我等守住此处,是怕有溃兵,去于潜给明军通报消息。” 赵铭攥紧了拳头,如果孙子不老实交代,老子便委屈唱个黑脸,打到他们老实说为止,谁知还没动手,清兵就都说了。 阮美问道:“李率泰领了多少兵马,现在去何处呢?” 那人回道:“一个牛录的兵力,现在押着缴获,去昌化了!” 阮美与赵铭对视一眼,赵铭一刀麾下,直接将那清兵枭首,李忠明等人也如法炮制,杀了另外两人。 三十一名八旗兵,居然被他们十二个人杀光,一个不剩,看着满地的尸体,让众人都一阵嗟叹,有些不敢相信是自己所为。 当然,这确实也不是他们所为,十多道目光齐齐看向赵铭。 此时众人看向赵铭的目光都变了,赵铭感受众人的目光,却微笑道:“都愣着干啥呢?这些人头都是功劳,别闲着啊!” 阮美等人老脸一红,这些清兵死在他们手里的没几个,大多数都是赵铭所杀,或者一棍子砸飞后,他们捡漏捅死,根本没出多大力气。 不过话说回来,战场上的大将,哪有亲自割人头的,这种体力活,自然还是小兵子做好了。 忽然,阮美首先动手,捡起一把斧头,就将清军领催的脑袋砍了下来,老李头眉头一挑,也赶紧加入进去,在场的汉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捡起刀斧,麻利的在尸体上忙碌起来。 片刻间,众人砍下了三十一枚脑袋,小辫儿一拧,挂在腰间,血淋淋的甚是骇人,但是大家心里一点也不畏惧,腰上挂着清兵头颅,反而让他们觉得自己的身形都威武高大起来。。 在战场上最好计算功劳的就是敌军的首级,老李头十多年没升了,指不定功劳报上去,还能更上一层楼哩。 赵铭没有动手,算起来死在赵铭手中的八旗兵,没一百也有八十了,他并不着急功劳被人抢去,再说,这些个龟孙砍下脑袋,好意思不分他么? 阮美提着人头,脸上大喜,“有了这些首级,我就好向大帅交差了!” 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赵铭,用商量的语气道,“兄弟,这些首级,就算你十一级,剩下的兄弟们分,怎么样?” 赵铭豪气的一挥手,“就这么着吧!” 汉子们听了,都高兴起来,人头也不用赵铭自己拿,都被他们拴在了腰上。 砍完人头,众人又开始扒清军衣甲,大家伙儿也不嫌脏,除了内衣不要,把八旗兵的装备全剥了。 这里是浙西山林地区,清军没有骑马,只带了三匹骡子,根本带不走这么多东西。 阮美很有经验,让大家挑好的拿,然后将剩下的藏在树林里,等以后再来取。 众人将清兵搜刮一空,阮美催促道:“行了,咱们赶紧走吧!得报告大帅去了。” 此时天已经大亮,阳光洒进浙西的山林里,照在众人身上,赵铭从清军的锅里捞起一块肥肉,众人带着各种战利品,兴高采烈的而去。 老李头牵着满载物资的骡马,哼唱着:“统兵杀贼,凯歌还,首级献上,功劳赚~” 众人一路兴高采烈,向着于潜而去,走了许久,转过一片树林,远处出现一座营盘,里面人喊马嘶,无数清兵正在拔营。 赵铭等人顿时惊呆了,刚杀了一队清兵,怎么又遇见清军的大营。 “他妈的,上当了。”赵铭暗叫不好,那三名清兵并没有老实交代。 阮美神色一变,忙挥手,“快往回走!” 众人急忙调头逃走,可没走几步,迎面便撞见三个绿营兵,一行人躲避不急,无所遁形,瞬间暴露。 那三名清兵,看见赵铭等人,神情一愣,只见这群人,大包小包根搬家一样,最令人惊奇的是,每个人腰间还系了一圈人头,再仔细一看,居然还他娘的是清兵的人头。 太猖狂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居然敢挂着清军首级,大摇大摆的走到清军大营外。 三名清军猛然看见这一幕,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看清了顿时一个冷颤。 “我滴娘亲啊!”三名绿营兵,吓得一个哆嗦,惊呼一声,一名清兵吓得跌倒在地,另外两人转身就跑。 王大拿惊呆了,李忠明握紧了战刀,阮美抬起鸟铳,赵铭却将他的枪口往下一压,迅捷的抽出两柄短斧,直接投了出去,砍中两名清兵后脑,清兵扑死于地。 赵铭一个箭步上前,又踩中那跌倒的清军,低沉着声音道:“老实点,不然杀了你!” 清兵惊恐万状,点头如捣蒜。 老李头和阮美冲上去,连忙给两名清军补刀,不管死没死,一阵狂砍,几乎剁成了碎肉。 赵铭将那绿营兵拖到一旁,众人也将清兵尸体拖入草从中,弄了点树枝遮蔽血迹。 “这里怎么会有一支清军?”赵铭低沉喝问,他心中已经生出不妙之感。 那绿营兵颤声道:“好汉,小人什么都不清楚,只是奉命向南开拔!” “向南开拔?”赵铭眉头紧皱,“要去哪里?” 绿营兵摇头道:“好汉,小的只是一名士卒,实在不知机密,不过听人说,是要去富阳。” 赵铭一路从宁波走来,对浙江地里有了一定了解,知道富阳在杭州之西,钱塘江北岸,“草泥马的,清军这是要占据富阳,趁机渡过钱塘江,然后包抄鲁王大军的后路,全歼攻杭明军啊!” 这时李忠明猫着腰过来,慌张道:“不得了啦,阿拉看见有正白旗、镶白旗的建奴兵。” 赵铭神色大变,惊呼一声,“不好,是多铎到了!” (感谢蓝色的江的1000,杀戮觉醒的300,书友20181129190916982的2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月票,推荐。下章六点) 第八十章鲁王危机 一六四五年,农历乙酉年。 天下间发生了许多大事,并且影响深远。 这一年,英国资产阶级革命领袖克伦威尔率领新模范军,对英国国王查理一世的王军展开决战,于纳西比击败王军。 这场战役的规模,只有两万余人参加,于中国动辄几十万大军会战,比起来似乎不值一提。 可就是这场小战役,却是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战争的转折,也是世界历史的转折。 他是英国国内资产阶级革命战争的决定性的一战,使英国形势彻底倒向革命一方,英国的社会制度逐渐改变,并最终影响整个西方世界。 同样是这一年,清军先后灭亡李自成的大顺,南京弘光,杭州潞王监国,三个政权,兵锋之盛无人可挡。 若是按着历史原有的走向,先进的汉族文明,将被践踏,面临倒退,从此被西方直追而上,并将中国远远甩在身后。 一六四五年,是诡异的一年,这一年中国后退了,而西方则正在悄悄地进行一次社会制度的变革。 西方的变革无疑是革命性的,而中国明清易代,无疑没有任何先进性,将使得中国失去三百年。 一六四五年下半年,这种倒退,终于迎来了第一个转机。 就当世人以为,清军将一统天下之时,一道剃发令,使得天下大势,出现了变化。 江南之地,义军蜂起,湖广、汉中等地,也是遍布义军。 八月底,鲁监国政权,为了与隆武朝相抗衡,尽起浙东兵马,合十万众,渡过钱塘江,近逼杭城。 太湖义军在救援江阴后,退回湖中岛屿,暂避清军兵锋,可鲁王使者陈子龙的到来,改变了义军原来的计划。 吴易、李成栋等人接受了鲁王的册封,他们得知鲁王起兵复杭城,遂即大起义师,攻击湖州,切断南京清军援救杭州之路,配合鲁监国进攻杭州。 江阴义军突围,太湖义军归岛后,江南义师本以经纷纷转入防守,如今再次沸腾。 此时,杭州城内,清廷总督张存仁只有一万余人,便形成十余万明军,攻击一万余名清军的大好局面。 如今杭州城下聚集了十万浙兵,连营围城,太湖义军也离开太湖登岸,盘踞于杭州之北的湖州府,可以说江南抗清武装,齐聚于杭州周围。 这本是一个大好局面,连赵铭一度也这么认为,但是西路出现的清军营盘,却让赵铭瞬间清醒。 鲁王敢于发起复杭之战,除了江南义军蜂起,天下鼎沸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杭州清军少,而清军主力八旗兵,尚在北京避暑,南下还需要一段时间。 可现在看来,鲁王错了。 虽然义军夺了清军存放于苏州的粮草,但是多铎还是提前南下江南了。 阮美、李忠明等人听说多铎到了,心头纷纷一颤。 那多铎乃是努尔哈赤第十五子,清廷豫亲王,能征惯战,阴险狡诈,入关后从北京一路打进潼关,后又从河南出发,攻击弘光朝廷,降四镇、屠杀扬州,不到两个月,就灭亡了南京朝廷。 当初南京朝廷,战兵五十万,坐拥长江天堑,也未能挡住多铎,如今多铎再来,以浙江一地,岂能抗衡。 不用多铎兵到,众人闻风,士气就泄了一半。 阮美脸上露出慌张之色,肝颤道:“赵兄弟的意思是,前面是多铎的营垒!” 赵铭问道:“老李头,营地里有多少人?” 不觉之间,赵铭已经成为了众人的头头。 李忠明舔着干裂的嘴唇,“阿拉看了一眼,估摸着怎么也有近万人!” 近万人少了些,多铎派一员大将足矣,他的能力,最起码也得带十万大军。 赵铭道:“是不是多铎的营垒,还不知道,但肯定是多铎派来的!” “多铎派这支兵马过来干啥?”阮美皱眉道。 “大家过来看!”赵铭用刀在地上划了两个圈,又在圈的南面,划了一条线,指着圈道:“里面一圈,是杭州城,外面一圈是我们围攻杭州的军队。” 几人都点了点头,赵铭指着那条线道,“这里则是富春江和钱塘江。” 赵铭继续划线道:“如果咱们眼前的这支清军,这样行军,直接插向富阳,渡过富春江,攻击绍兴会怎么样?” “那不完蛋了!咱们的人都在打杭州,浙东空虚,根本没人守,鲁王殿下的后路就被包抄了!”李忠明这个老兵油子最先反应过来。 阮美皱眉道:“清军已经穿插到了于潜后方,为何不先与土国宝两面夹击,攻击咱们大帅,然后再过江呢?” 赵铭沉声道:“因为于潜一开战,杭州城下的大军就会收到消息,清军就无法将我们全歼了!” “好大的胃口啊!”李忠明不禁骂了一句。 可是骂完众人又傻眼了,阮美咬牙切齿,“清军真是狡诈,居然设下这么一个圈套,这下浙东肯定完了。” 王大拿慌道:“现在怎么办?” 赵铭严肃道:“要是让清军得手,天下就完了。咱们必须全力一搏!” 李忠明道:“赵大个子,阿拉知道侬勇猛,可是侬再厉害,也挡不住近万清兵啊!” 赵铭一阵懊恼,“老子要是有几千兵,就跟清兵死磕了。现在只能比速度了!” 说着赵铭严肃向众人一拱手,自我介绍道:“诸位,实不相瞒,我赵铭乃是江南天地会的堂主,现在我希望你们能加入天地会,为天下尽一份力!” ~~~~~~ 清廷江南省,宁国府。 宁国府位于湖州之西,杭州西北方向,与浙江交界。 宁国虽地处江南,但境内却多山林,有文脊山,高数千丈,周三百余里。 此时,在文脊山之阴,清军扎下连营,入目望去,俱是一片坟包般的军帐,难以计数。 山脚下密密麻麻的清军穿行于营中,足有数万之众。 在清军营地里,一座巨大的军帐内,多铎正与一众八旗将领,商讨军情。 九月间,对南方人而言,天气日渐凉爽,不过对关外来的清军而言,却依旧酷暑难耐。 多铎光着头皮,只穿一件单衣,骄横之色不改的坐在大帐中间,口中得意道:“本王令勒克德浑于扬州虚张声势,亲率大军绕道芜湖,进入宁国。可笑那伪鲁王尚不知中计,等李率泰兵占富阳,包抄绍兴,本王挥师南下,一战可定江南。”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书单推广 第八十一章图穷匕见 江阴义军突围后,江南义军不再与清军争夺城池,他们或藏身山川,或隐于湖泊。 清军进剿,他们退得无影无踪,清军一走,他们又出来攻打县城,杀死清廷委派的官员,弄得不少知县衙门都不敢出,就怕糟了黑手。 这种情况下,清军剿又没法子剿,可又不能置之不理。 满人中才俊,爱新觉罗家第三代,最为杰出的贝勒博洛,差点没被逼疯,急得上火长泡,可却对江南义军毫无办法。 多铎来到扬州后,得知义军劫掠了他的粮草,又听了博洛的禀报,便开始琢磨剿灭江南义军的策略。 多铎手握十万精锐,虽不将江南义军放在眼里,但总不能带十万精兵,去山里捉一小撮义军,大清国耗费不起,也捉不完,实在太不划算了。 这时恰逢清军细作,探知了浙东鲁王与福建隆武不和,欲攻杭州提升自己的威望来与隆武抗衡的消息。 多铎得知这个消息后,立时大喜过望,他阻止了博洛向杭州增兵的计划,一面下令让张存仁坚守杭州,一面故意露出破绽,引明军来攻。 果然,八月间,鲁王尽起浙东大军,开始攻击杭州。 那些隐藏在山林间、湖泊里的义军,也忽然从新出来,攻城拔寨,意图配合鲁王攻击杭州。 多铎见此只是冷笑,他先让博洛,封锁道路,严查明军细作,然后拣选精锐,绕道芜湖,进入宁国府。 这时吴兆胜叛乱的消息传来,多铎立刻让土国宝佯攻于潜,吸引西路明军北上增援,在明军北上后,他立时派出李率泰领一支兵马,向南穿插,包抄明军后路。 张名振北进后,新城、富阳等地空虚,李率泰轻兵急进,本来准备直接奔向富阳,可不想哨探发现了一只明军辎重队,正从南而来。 李率泰刚令士卒下营休息,拔营已经来不及,见有暴露的危险,于是决定偷袭了明军辎重队,并派出一些兵马把守要道,捕杀漏网之鱼,同时防止明军细作靠近大军。 在多铎的计划中,浙东明军主力已经上钩,集结于杭州周围,太湖义军也离开太湖,到了杭州北部的湖州地区。 这时浙东空虚,李率泰一万人,足以横扫绍兴,端掉鲁王的老巢,同时切断鲁王南撤之路。 届时,多铎大军出击,就能与张存仁里应外合,一战全歼江南抗清武装。 中军大帐内,多铎自信满满,说出了他的意图,就是要一战解决江南义军。 大帐里,入眼俱是身披铠甲,腰挎战刀的清军战将。 他们或立或坐,目光都汇聚在一脸骄狂的多铎身上。 骄狂并非一个好的品质,甚至会成为将领的弱点,可这种神情在多铎身上,却似乎是理所当然,合情合理。 多铎扫视众将,双眸暴**光,“今明军已经齐聚杭州城下,江南叛匪俱出,本王藏兵于文脊山,正待此时!现在李率泰奉命,从杭州西面穿插向富阳,本王料定他必不负本王期望,定能斩断明军归路。如此,现在就是本王出手的时候了!” 显然,多铎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 “豫王爷妙计,此次,必能将江南叛匪,一锅端了!”说话的是孔有德。 多铎虽然骄狂,但他做事却很周密。 因为计划周密,所以他表现出相当的信心,面露自得的笑容道:“这是自然!此战之后,江南既定,本王趁势南下,扫灭福建,则天下尽归我大清矣!” 若多铎计划得逞,一战消灭浙东明军主力,剿灭了江南义军,兵锋便直指福建。 唇亡齿寒,加上没有江南义军牵制,即便郑芝龙不投清,可实力实在相差太远,福建也挡不住清兵。 如此一来,大势不可挽回,天下必归满清。 “王爷,既然安排妥当,您就下令吧!”孔有德道。 多铎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帐中清将立刻围拢过来。 多铎盯着地图,当即喝令,“博洛何在?” 博洛忙站出来抱拳,“十五叔,侄儿在!” 多铎手指在地图上一指,“逆贼金声、江天一,此二贼纠集乱民数万,为响应伪鲁王,占据徽州。本王给你三千旗兵,你给本王灭了他们!” “喳!”博洛给他十五叔行了一礼。 多铎继续指着地图,“太湖匪,嚣张异常,破吴江、陷苏州,夺本王粮草。孔有德,你率本部正红旗人马,向湖州与太湖之间穿插,切断水匪返回太湖之路!” “喳,奴才领命!”孔有德打了个千儿。 多铎微微颔首,“刘良佐,太湖水匪倾巢而出,湖中水寨空虚,你带兵给本王扫灭水匪巢穴,不得有误!” “喳!奴才遵令!”刘良佐跪地行礼。 “剩下的人,土国宝攻于潜,田雄攻新城,马得功打湖州,其余人马,随本王直扑杭州,与张存仁理应外合,一举消灭伪鲁王!若得成功,再大军渡江,横扫浙东,灭伪明便是定局,诸位皆为大清功臣!”多铎豪气万丈道。 “喳!”帐内清将们齐齐行礼,人人都面露兴奋之色,有的脸上还充满了邪笑。 江浙乃明朝富庶之地,浙东绍兴、宁波都是膏腴之处,打下来不仅可以赚得盆满钵满,还能抢些浙江女子,嘿嘿…… 多铎见士气高涨,将拳一挥,大声道:“好!就这么定下!传令下去,各军准备,明日一早,全军将士饱餐一顿,而后各自按令行事,扫清江南!” “喳!”众将纷纷行礼,正要离去准备时,一人从外闯了进来,看见多铎便急忙单膝跪地,大声呼道:“急报!启禀王爷,于潜的明军跑了!” 多铎本已经站起身,准备回屏风后去,闻语皱起眉头。 “不好,必定是李率泰行事不密,被明军探知了!”孔有德慌道。 “休慌!”多铎一摆手,沉声道:“他们探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李率泰已经穿插过去,他们跑不掉!传令大军,立刻拔营追击,杀光他们!” ……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八十二章鲁王君臣 多铎一声令下,军令飞传,沉寂多时的清军营盘沸腾起来。 穿着各色甲胄的八旗兵,冲出了营帐,他们带齐全部装备,翻身上马,向营地外汇聚,然后疾驰而去。 短短一个时辰,清军营地内步骑一空,只剩一些绿营兵,还在收拾辎重。 数万清兵,滚滚南下,要在明军得到消息,撤退到钱塘江南岸之前,解决北岸的明军。 …… 杭州经济发达,地方被开发的十分彻底,几乎没有一块浪费的土地。 在杭州城外,明军见缝插针,到处都扎满了明军的营寨。 城上清军往城外一看,入目不是军旗、帐篷,就是来来往往的明军士兵,令人心生畏惧。 杭州清军,在明军的围攻下已经坚守大半个月,不过城池依然牢牢的掌握在他们手中。 在杭州城池四周,俱是明军连营所在,十万明军,声势骇人,将杭州围得水泄不通。 赵铭撒开丫子一路狂奔,他必须要在清军杀到之前,面见鲁王,让鲁王感紧撤兵,否则清军一到,十万浙兵,便都要成为孤魂野鬼。 杭州城西,赵铭来到位于八盘领的一座营寨外,只见官军靠岭扎营,大营蔓延。 他在接近营寨时,一队官军骑兵,奔驰过来,将他围了起来。 为首一名军官,看着赵铭腰间挂着几枚人头,手里还提着两枚人头,像是过年走亲戚似的,不禁暗暗咋舌,周围官军骑兵,也被他弄得目瞪口呆。 “这哪里来的猛人,一人宰了这多鞑子,也太厉害了!”官军骑兵,勒住战马,惊骇的打量着赵铭。 他们看着赵铭身上,至少有六枚清军人头,为首军官不敢托大,抱拳道:“不知这位兄弟,为何至此?” 说着他指了指清兵人头,探询道:“这些怎么回事?” 赵铭气喘吁吁,他如神行太保般,一路狂奔而来,撑着身子,喘息一阵,干裂着嘴唇,拱手说道:“某,天地会青木堂堂主赵铭,赵博安,有紧急军情,要面禀鲁王殿下。” 这个时候,赵铭也顾不上隐瞒什么了,他心里期望,杭州的官军能听过他的名号,否则要想见鲁王,就像普通百姓要见国家元首一样,你连个县长都不能轻易见到。 这些人头,是赵铭面见鲁王的敲门砖,有了他们能够少些盘问,迅速引起官军重视,节省宝贵的时间。 同西路军孤陋寡闻,下面的兵没听过赵铭的名头不同,眼前的小将,目光一亮,似乎是知道赵铭这么个人,或者是天地会,他不敢怠慢,忙拱手还礼,“赵堂主请稍后。” 说完,他便亲自拔马回去禀报。 不多时,赵铭出现在营地里,不过并未见到鲁王,而是受到鲁王麾下大将越国公方国安的接见。 鲁王毕竟是浙东监国,一国之主,自己人见面都得打个报告,或者等后召见,何况他一个外人。 方国安不及江北四镇和武昌左镇有名,但他在弘光年间,其实已经是总兵,并在池州与左良玉干过一仗,同黄得功一起击败了左镇兵。 弘光朝覆灭后,江北四镇和武昌左镇俱降,只能算杂牌的方国安,却佣兵入浙,继续抗清。 清军攻入浙江时,方国安在城外与清兵激战,保卫杭州,保卫潞王小朝廷,谁知东林党吹捧的这位潞王,却是个畜生,他不仅不号召守城,反而送去酒食犒劳攻击杭州的满兵,气得城下官军,几乎被气死,纷纷拔营而去。 方国安气得双眸赤红,率部众一万余人,由杭州退至钱塘江东岸,后来与王之仁部构成了浙东反清武装的主力。 现在鲁监国封其为越国公,节制诸军,算是鲁王麾下第一大将。 方国安四十余岁,身材健硕,十分精悍,他身穿铠甲,大马金刀的坐在帅案前,问道:“汝就是赵铭,赵博安?” 赵铭不卑不亢,拱手行礼,“某正是赵铭,有大事要禀报大将军!” 方国安似乎对赵铭这个人比较感兴趣,而并不在意什么大事,“吴侍郎向监国举荐过汝,言汝勇力过人,槊挑屯齐,夜袭苏州,是员猛将。汝可愿意在本帅麾下效命……” 赵铭没等方国安说完,便急声道:“大将军,多铎遣李率泰,领万余清兵,杀奔富阳,包抄大军后路去了!” 方国安脸上神情瞬间一僵,噌的一下起身,“你说什么?” 赵铭拱手道:“大将军,某发现万余清军,从西面插向富阳。某怀疑杭州不过一耳,乃多铎欲全歼浙兵,而故意露出的破绽!此时,李率泰插向富阳,必渡富春江,直捣绍兴,断大将军归路,而多铎大军,怕是已经再杀奔杭城的路上。” 方国安脸色阴沉,他沉默半响,“朝廷发兵十万,今寸功未立,便退回南岸,必为天下耻笑,且民气可鼓不可泄,本帅不能听你一人之言,就让殿下退兵!” 方国安紧盯着赵铭继续道,“汝之言,可有凭证?” 这明显是不信任赵铭,赵铭心头一急,大声喝道:“首级便是凭证!” 方国安看向旁边一人,那将行礼道:“大帅,验过了,是清兵无疑!” 方国安眉头紧皱,沉默半响,“带赵堂主下去休息,本将要去面见殿下!” 赵铭毕竟不是鲁监国的人,方国安不可能因为他一句就退兵。 赵铭见此,知道方国安并不甘心,鲁王政权为夺大位,获得功绩,已经迷失本心,他们急于求成,没有意识到巨大的危险已经降临。 “大将军,清兵旦夕可至,若不早日撤离,届时进不能取杭城,退不能回浙东,必然进退失据,为清军所败!”赵铭急声道。 方国安大怒,“安敢乱我军心!带出去!” 赵铭出了营帐,一阵恼火,心中生起不好的预感,“浙兵恐怕要败!” 他在这边不顺利,不禁担心起另外几路的情况,也不晓得,阮美、李忠明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把情报传出去,收到的人,又会不会听。 “归根结底,还是老子没地位,没威望!要是老子有地位,有实力,有威望,说话的分量就不会如此之轻!”赵铭恼火无比。 鲁王监国的大帐,在杭州之南,方国安匆匆前来,禀报此事,鲁王与众多将校,俱是一惊,不过遂即便有人质疑道:“据吴日生言,赵铭与江阴之众,去了舟山,且他与郑芝龙之子郑森交往甚密。这会不会是福建见我浙兵临杭,故意使的计策?” 赵铭对于鲁王政权的人而言,不过一个外人,他的话鲁王政权未必相信。 国舅张国俊,时刻保持进行政治斗争的准备,他首先想到的是,隆武朝廷来拖后腿,使绊子。 这都是唐鲁之争造成的后国,国有二主,非明朝之福。 鲁王身穿明黄龙袍,头戴翼善冠,眉头紧皱,担忧的问道:“方卿,王卿怎么看?” 方国安道:“若真如赵铭所言,大军便危险了。” 王之仁道:“如今打破杭城,就在眼前,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言!” 众人一阵议论,有说撤,有说不能撤,最后鲁王一拍座椅,怒道:“派遣斥候探查,确认消息,同时在江上备好船只和浮桥,大军继续围城,待消息探明,再做决定!” 众人商议了半天,得出这么一个折中的方案,然后各自去准备。 方国安回到营地,安排人去探查,又嘱咐部将去护卫浮桥,他刚安排妥当,便听营帐外一阵喧哗。 方国安不快道:“何人喧哗?” “大将军,是那个赵铭,一定要见大将军!”亲兵禀报道。 方国安眉头紧皱,有些恼火,“不见,把他看管起来,军营重地,成何体统!” 他话音刚落,一将挑帘进来,方国安以为赵铭闯进来,顿时大怒,谁知却其子方士衍,他一进帐,便急声大呼道:“父帅大事不妙,一支清兵把富阳给占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出远门,晚上十二点前,更新下一章。) 第八十三章攻杭事败 方士衍之言,让方国安大惊失色,“清军果真占据了富阳?” “千真万确,斥候刚刚得到的军情!”方士衍急声道。 方国安颓然的坐在桌案后,遂即又猛然起身,“快让弟兄们立刻撤退。” 说完,方国安便疾步出帐,“本帅去告诉鲁王殿下!” 方国安从帐篷出来,赵铭还在帐外,他已经听说了清军占据富阳的消息。 看见方国安焦急的模样,赵铭心里一阵烦躁,“娘个劈的,不信老子,磨磨蹭蹭白白浪费时间,不晓得多少人,会因此而死!” 赵铭心里恼怒,不过见浙兵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是松了口气,希望现在走还来得及。 这时方国安疾步从赵铭身边走过,翻身上马,忽然对赵铭道:“汝随本帅去见殿下!” 语毕,疾驰着向鲁王大帐而去。 “草泥马,你到是给老子一匹马啊!”赵铭心头大骂,不过还是追了上去。 等两人一走,方士衍出帐,紧接着便急声道:“大家速去收拾,让弟兄们准备撤离!” 富阳被清军占据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杭州城外的明军大营。 几年前,洪承畴率领十余万明军精锐,救援锦州,皇太极观洪承畴大营后,对属下言“此阵有前权,而无后守,可破也!” 清军遂即袭击明军粮道,包抄明军后路,十余万大军不战自乱,清军一战灭掉了明朝最后的精锐。 现今一支清军,占据富阳,渡过富春江,就能包抄绍兴,与当初如出一辙。 鲁王瞬间醒悟,终于意识到了自身的危险。 大帐内,鲁王沉声道:“清兵占据富阳,必渡河击绍兴,断孤归路,十万大军将被困杭州!” 方国安道:“殿下,据赵铭之言,占据福阳的只是清军偏师,多铎主力已经杀奔杭城,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立刻撤离!” 王之仁道:“大军围城,军队调动,城内清兵必然察觉。张存仁乃老汉贼,久经战阵,必然掩杀,军队定然损失惨重。若多铎再至,整个浙江都难以坚守,横竖是个死,臣以为不如一搏。” 这时赵铭忍不住开口道:“鲁王殿下,现在清军只占据富阳,即便渡过江,以只有一万清兵。现在殿下撤回钱塘江南岸,烧毁浮桥,控制船只,再集中兵力,消灭这一万人,多铎即便到来,也不是没有将他挡在北岸的可能!” 鲁王眼前一亮,危机时候,也没在意是谁在说话。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鲁王沉声道。 方国安道:“事不宜迟,我等赶快撤离,一过河就得烧了桥,还有机会稳住局面!” 鲁王捶桌道:“诸卿听命立即后撤!” 清军偏师已经占据富阳,再等下去,后路就真被人给断了,必须马上行动,不能再有迟疑。 不过十余万大军,谁先走,谁后走,得尽量保持秩序,只有这样才能成建制退到钱塘江南岸。 众人一阵商议,最后决定方国安先走,过河去阻击占据富阳的清军,王之仁等部留后,阻拦清军追击。 商议既定,大军立刻行动起来。 方国安回到军营,立刻翻身上马,催动战马:“走!”早已收拾好行装的一万精兵,立刻抢出大营,直投钱塘江而去。 这时,城外的明军一动,城里的清军就得到了消息。 张存仁与多铎约定了时间,他估计是多铎将至,明军将要逃离,他当即大开成门,挥军掩杀,杭州城外的明军顿时大乱起来。 城外的浙兵,得到撤离的消息后,纷纷收拾行装,各营盛传多铎兵至,军心立时大乱,再加上杭州清兵突然出击,本就惊慌的各部人马,再也顾不上,谁先谁后,争先恐后的向南逃窜。 鲁监国政权建立不到三个月,困于浙东一隅,为了能够拉拢更多人支持,对抗隆武朝廷,不惜以高官厚禄手买人心,以至于官爵滥封。 时武将自称将军、都督,文臣自称都御史、侍郎者多达数百之众,三品以下不可计数。 浙兵号称十万,可是能战的兵马,其实只有方国安、王之仁、张名振三部人马,总计不到三万人,多数都是乱语充数之辈。 这些人未经太多训练,有序的撤退,很快演变城无序的逃跑。 赵铭跟随方国安南撤,刚走不久,就发现后头大乱。 他站在人群中,只见旷野上,到处都是向南奔跑的人马,内心一阵无语。 方国安见此,不敢丝毫逗留,急走钱塘江。 一万余名将士,大气不敢喘一口,跟着将领疯跑。 众人跑了一阵,赵铭回头去看,赫然发现身后人潮滚滚,明军大营火势冲天。 方国安心头狂跳不止,什么也顾忌不上,只是催动战马狂奔,不多时,终于奔驰到浮桥前。 方国安一直跑到浮桥桥头,方才勒住缰绳,放声喊道:“快!过桥!护送殿下过桥!” “都麻利些!快!”军官们的呼喝声响彻钱塘江两岸。 大批明军首先拥着鲁王,脚步蹭蹭的登上浮桥,密密麻麻的士卒跑步经过,直踩得浮桥颤抖不止,嘎嘎作响。 几乎就在同时,杭州北面的旷野上,扬起滚滚尘土,轰隆隆的马蹄声,如同雷鸣般响彻原野。 后面的明军心惊胆战,是清军骑兵杀到了。 赵铭注意到后头,遥望大营方向的天空火红一片,知道后面的浙兵估计完了。 方国安见此,也顾不上后面的明军,能否过河,只是催促自己麾下兵马赶紧过河,奔向南岸。 “越国公,等某!”方国安刚指挥兵马过完和,正准备拔马就走之时,一队兵马从后奔来,为首一人大声疾呼。 赵铭望去,微微一愣,来人是王之仁,他不是断后么,怎么紧跟着方国安就过来了。 方国安看清来人,大惊道,“你没有留后!” 王之仁惨笑道:“多铎骑兵杀至,后头全乱了!” 后队一阵喧哗,凶猛的清军骑兵冲入人群中,开始屠杀。 方国安见此,又急又恼,“罢了,大家赶紧过河!” (人刚到东莞,今天更新迟了,明天恢复。感谢蓝色的江的2000,贫穷的微笑的600,SHAJIA的打赏) 第八十四章单骑断后 这一边浙兵抢着过河,十万人乱成一团,另一边,在杭城北郊,一支精悍的骑兵飞驰而来,驱赶着溃散的浙兵,如滔天巨浪一般向钱塘江杀来。 多铎得知于潜的明军南撤,便知道他的阴谋暴露,为防止围攻杭州的明军逃走,他当即便决定轻骑南下,率领精骑直扑杭州。 城中的张存仁,看见清军骑兵,再无顾忌,兴奋的怒吼,“全军出击!” 清军的号角吹响,进攻的讯号一时掩盖战场上的喧哗,凶悍的清军骑兵,狰狞着挺矛冲杀,城中清军步军挥舞着战刀冲出,向浙军发起了猛攻。 浙军后军,师溃如山,仓皇不知拒措的士卒,漫无目的地奔跑,被清军撵着赶向钱塘江边。 此时,前军还未渡过浮桥,后头溃兵越聚越多,浮桥宽不过一丈,一时间哪里能渡过十万兵马,军队拥挤在桥边,不时被挤落水中,溃兵抢夺船只,场面一阵慌乱。 “不好追兵杀到了!” 突然拥堵在桥头的浙兵大声一呼,这一喊,骇得溃兵慌不择路,挤不上桥,抢不到船的,便被逼得往水里跑。 轰鸣的蹄声震动四野,八旗精骑掩杀而至。 方国安、王之仁等人,早就跑过河去,军官们也大多溜走。 在明末乱世,能经历几十年风风雨雨,而不死的武将,多半都是比较聪明,会逃命的人。 北岸数以万计的浙兵,陷入混乱,被八旗骑兵反复冲杀,不是被骑兵撞死踩死,就是溺死在水中。 一时间,没能渡过江的浙兵,哀嚎四起,陷入绝望。 鲁王惊魂未定的逃到南岸,他远望北岸的惨象,不禁掩面而泣,“此孤王之错啊!” “北岸兵马全完了!”王之仁带着哭腔。 方国安脸色阴沉,“事已至此,当斩断铁锁,立即截断浮桥吧!” 王之仁脸色一变,“不行!斩断浮桥,北岸弟兄怎么办,几万人马岂不全部惨死屠刀之下!” 方国安怒吼道:“你没看见清军骑兵已经杀到了吗?要是清军渡河,浙东都要完蛋,岂能妇人之仁?” 王之仁的兵马还没渡完,哪能让他毁桥,两人相争不下,鲁王又不表态,他不可能亲自下令毁桥,只能是下属自己去做。 就在这时,方士衍却一声惊呼,“殿下您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运河北岸,一将骑马挥槊,反复冲入清军之中,居然逼得清军不敢靠近桥头。 北岸的浙兵,会水的早已跳入江中,不会水的挤在桥头,几万人被清军压缩在一片狭小的区域内,所有人都拼命的往桥上挤,没人回身抵抗清军的冲击,使得清军肆无忌惮的冲击桥头溃兵。 落在后面的溃兵,挤又挤不上桥,逃又没地方逃,正绝望之际,见一人夺了清军马匹,反身冲击清兵,挥槊捅死一人,将尸体搞举,大声怒吼:“想活命,就跟我杀!” 语毕,那将轮起马槊,便将上面的尸体甩飞,砸倒一骑,勇猛无比。 后面逃不掉的浙兵见此,都愣住了,忽然有人怒吼道:“横竖都是死,阿拉拼了!” 北方,一杆大纛旗下,多铎打马驻立,他看着漫野逃窜的溃兵,脸上露出得意的冷笑。 南蛮子柔弱不堪,也敢妄图与大清兵争锋? 多铎不屑的看着战场上,清军骑兵肆无忌惮的追杀败军,冷声下令,“将这些蛮子全部赶入江中,大军趁势过江,与李率泰合击,扫灭伪鲁王!” “喳!”清军传信兵,急忙应命。 多铎满意的颔首,遂即拿出心爱的单筒黄铜千里镜,抽出来观看战场,欣赏他的成果。 “咦~”多铎忽然皱眉,猛的捂住镜头,用肉眼观看,然后又将千里镜放在眼前。 在圆形的视界中,只见一将浑身染血,身中数箭,依然挥槊冲杀,原本只顾逃命的溃兵,居然有千余人,结阵而战,不时用弓箭、鸟铳掩护那将! “这蛮子是谁?”多铎放下千里镜,脸上有些诧异。 众多清将都摇了摇头,“没听说伪鲁王手下,有这样的猛将啊!” 多铎皱眉,他并没有像曹孟德一样惜才,对于汉人中的能人,他一贯的原则都是,不能做奴才,为大清所用,那就杀掉。 “你们谁去,抢夺浮桥,解决这厮!”多铎冷声吩咐。 他话英刚落,身后两个牛录,便各自领着近百骑冲出,直扑桥头。 方才清军追杀太过顺利,清军骑兵早已分散,他们十多人就敢往几千溃兵中冲。 因为清兵分散,便给了赵铭各个击破,收拾败军的机会。 南岸,方国安站在高处,一声惊呼,“是他!赵铭,赵博安!” 逃命的时候,他没怎么注意,赵铭居然没跟过来,而是留在了对岸。 方国安不禁颔首,“是个豪杰!” 鲁王这时也不抽泣了,他从千里镜中,看见赵铭勇猛的身影,眼中精光四射,像是小孩看见了心爱的玩具一样,对身边众人道:“如此猛将,孤王定要得到他!” “快快快,疏散桥头,让士卒加速过河!”鲁王感慨一句后,忽然吩咐道。 众人反应过来,忙去指挥,疏散过河的溃兵。 因为后面有人抵挡,溃兵们不像方才那么慌张,士卒们脚步蹭蹭的渡过浮桥。 赵铭想将所有人都带过江去,可他毕竟不是神,清军发现有人抵抗后,小股骑兵,立刻集结,汇集成一大股,然后拦腰向桥头冲来。 赵铭集结的千余溃兵,瞬间又被冲散。 几万人的战场,个人能力对战局影响有限,赵铭见此一拔马缰,对身后跟着他的溃兵,怒吼道:“走,我带你们过河!” 说罢,拔马冲锋,杀散十多名前来阻截的清军,带着一百多人挤上浮桥。 赵铭让士卒先行,他持槊护卫在后,驻立桥头,刺杀着上桥的清兵,独自断后。 忽然,赵铭身后浮桥起火,南岸明军开始破坏浮桥。 这时逃到南岸的溃兵,纷纷焦急起来,忽然齐齐急声大呼,“赵将军,赵将军,速速渡河!” 渡过河的溃兵,自发齐呼,声音响彻两岸,数千清兵都被震撼。 赵铭闻声,一槊捅死一名清军,拔马上桥,战马飞驰,跃过大火,飞马跃上南岸,引得溃兵们向打了胜丈一样欢呼起来,纷纷举起兵器高呼,“赵将军,赵将军!” 多铎打马来到河边,看见这一幕,脸立刻垮了下来,“原来是他!” (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八十五章防线缺口 赵铭骑马跃上南岸,立时被浙兵们围拢起来,欢呼之声不绝。 赵铭身上多处受创,中了不少冷箭,士卒们忙扶他下马。 这时人群分开一条道,鲁王朱以海在方国安等人簇拥下,疾步走过来,看见浑身是伤的赵铭,立时夸张的惊呼,“快,将孤王的太医请来,给赵将军治伤!” 方国安给赵铭介绍道:“博安,你要见殿下,现在殿下来了,你还不行礼!” 此前浙东方面,听说过一些江南抗清义军的事情,吴易还特意举荐过赵铭,鲁王君臣因此知道有这么个人,不过也并未太在意。 毕竟,对他们而言,义军只是杂牌军,由一群农夫组成,没见过什么世面,说话难免会有一些水分和夸张的成分。 再加上,鲁王曾问李成栋关于反正的事情,李成栋不仅没提赵铭逼他之事,还黑了赵铭部下王德顺抓住尼堪的功绩,狠狠的夸了他自己一笔。 因此当赵铭来到营中时,并没有引起鲁王君臣的重视,可现在不同了,赵铭让他们开了眼界,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勇冠三军,单骑退敌。 一时间,鲁王重视了,方国安说话也客气了。 其实,赵铭已经见过鲁王,还提了建议,不过当时帐中一片慌乱,鲁王并未注意。 赵铭心道,“曹尼玛的,老子刚来时,听老子的,还有这事儿,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不过,赵铭还是正式向鲁王行礼,“参见殿下~” 朱以海一个箭步抢上来,扶住赵铭,“赵将军有伤在身,不要多礼!” 说着,他执住赵铭之手,仔细打量,赵铭身高八尺,身材健硕,居然还长了一张英武俊朗的脸庞,真是让人嫉妒,让朱以海越看越喜欢。 朱以海也不问赵铭的意见,便直接道:“博安,勇武过人,又立下这么大的功绩,孤王必须要奖赏你。从今天起,你就是孤王的亲卫统领,拜平虏将军!” “尼玛啊,问老子愿意了吗?”赵铭心里一急,扯动了身上伤口,立时一阵龇牙咧嘴。 朱以海以为赵铭太激动,拍拍他的手背,“呵呵~博安有伤在身,就免礼了!” 恰逢这时,太医赶来,朱以海遂即吩咐,好好给赵铭治伤,才与方国安等人离开,去商议眼下的事情。 虽说,大军主力撤回南岸,但是浙兵毕竟败了。 随着多铎大军进抵杭州,浙东局面可以说,十分堪忧,众人必须拿出个对策,怎么应对多铎,还有从富阳插过来的清军偏师。 南岸的欢呼声,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赵铭的表现,掩盖不住,鲁王攻击杭州的失败。 当北岸剩余的浙兵,被清军赶入江中,被清军围住砍杀时,南岸的明军很快就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清醒过来。 这时随着浮桥被烧,北岸的浙兵,逐渐被清军逼上绝路,在清兵的屠杀下,浙兵越来越少,残兵从杭州城下退到钱塘江边,最后尽投水中。 十万浙兵,撤回南岸的大概只有七万余人,还有三万余名浙兵,被杀获被俘虏。 钱塘江北岸,数千浙兵被清军俘获,被绳子绑至多铎军前。 多铎神色阴沉,直接挥手,“摄政王早有明令,大兵至,敢执刀兵相抗者,杀!” 为了达到恐怖效应,清军对俘获的义军,从不留手,而他们这样凶残,也并非纯粹泄愤,背后其实也有险恶的用心。 清军不仅杀俘虏的义军,对于敢反抗的城池,也是一概屠城,甚至连一些,没有帮清军守城的城池,等清军再次占据之后,也会进行屠杀。 当然,对于那些直接开城投降的城池,或者是闻风而降的军队,清军倒是没有进行杀戮。 这两相对比之下,清军只有一个政治目的,就是告诉所有人,不要反抗,只要参与反抗,就一个字死子,想要活命,就老实顺从大清的统治。 因此清军杀的义军越多,这种震慑作用就越大。 多铎将反抗大清国的后果直接展现给江浙百姓看,让他们看见反抗的后果,绝大多数百姓士绅害怕丢掉性命,都会失去反抗之心,逐渐被奴化。 清将何洛会单膝行礼,“喳!” 遂即起身,让八旗将俘虏尽缚于河滩,调来火枪兵,对准了俘虏。 数千浙兵看见这一幕,不禁一阵惊慌,不少人已经明白清兵要杀俘,顿时怒吼道:“跟鞑子拼了!” “砰砰砰~”一阵枪声响起,溅起团团血花,愤怒前涌的浙兵,被火枪成片的击倒。 三排枪后,俘虏死伤大半,周围的八旗兵,遂即纷纷拔出战刀,满脸残忍的冲入人群中,开始屠杀俘虏。 多铎阴鸷的目光扫视这一切,不带感情,眼睛像极了一头冷血动物。 “王爷屠光这些蛮子,看江南还有人敢抗拒大清!”何洛会残忍道。 多铎摇了摇头,“杀这些人,还不足以震慑江浙。要杀就杀蛮子们佩服的人,比如那个赵铭,还有朱以海,他们若死了,必定会令蛮子失去信心!” 看刚才南岸的动静,多铎知道赵铭已经成为浙兵心中的英雄,如果清军能杀了他们心中的英雄,那崇拜他的人,信心自然会受到重创。 多铎冷眼注视着北岸,“传令下去,大军迅速准备船只木筏,趁势渡河!再告诉各旗,赵蛮子勇力过人,遇之不可硬拼,直接火器弓箭射之,取其狗命!” 南岸,正商议对策的鲁王一行人,看见了江滩上的一幕,见数千浙兵被屠杀,心中除了愤慨之外,更多的则是感到恐惧。 方国安道:“殿下,富阳之敌或许已经过江,若是多铎再强渡钱塘江,大军恐难以抵挡啊!” 鲁王君臣一阵沉默,正在这时,一将跑来,单膝禀报,“启禀殿下,斥候发现万余清兵,直奔绍兴而去!” “这么快!”鲁王脸上一惊,慌道:“绍兴若失,大军后路断绝,便处于清军夹击中矣!”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八十六章吃掉李率泰 赵铭被士卒架着,进入一座刚搭建的帐篷。 冲杀时,不觉得,现在来到安全之处,精神松弛下来,赵铭才感觉浑身乏力,身上传来阵阵剧痛,才让他有些后怕。 这时他在帐篷中坐定,太医打开随身携带的药匣子,取出一个布袋子,在桌子上摊开,上面插着各种大小的刀具。 太医先拿出剪刀,剪开赵铭身上的衣甲,然后取出一把细长的小刀,随口道:“火!” 旁边一名随从,立刻取来火折子吹燃,太医便将刀在上面烤了烤。 赵铭见此,心里放心了些,太医就是太医,比李郎中专业多了。 “赵将军,没准备麻沸散,请将军忍耐一下。”太医将刀烤了片刻,对赵铭说道。 又特么不上麻药,赵铭脸上肌肉一阵抽搐。 这时随从递来一条叠好的毛巾,赵铭挥了挥手,示意不用,沉声道:“开始吧!” 太医见此,手轻轻按住创口边缘,用刀子将创口割开。 箭矢大多有倒钩,直接拔出来,非扯下一大块皮肉不可,只能将伤口割开,再将箭矢拔出。 帐篷内,几名浙兵军官,看着刀子在赵铭后背划开,赵铭居然不为所动,对赵铭更加崇拜起来。 赵将军,真猛将也! 创口划开,太医遂即动作迅捷的,忽然发力,便将一枚利箭拔了出来,鲜血从伤口涌出,赵铭身子猛然一颤。 太医额头冒汗,连忙接过下属递来的药瓶,给赵铭涂上药粉,然后又如法炮制,取下身上其它箭矢。 半响,太医给赵铭包扎完毕,然后一边洗手,一边嘱咐道:“有衣甲防护,箭矢射入不深,不过将军虽体制过人,但是还需要静养些时日,切勿急躁,动怒!” 赵铭点了点头,勉强行礼,“多谢先生!” 太医遂即收拾了药箱出帐,他刚挑起帐帘,就愣住了,随后出来军官也都愣在当场。 帐篷外,不知道何时,已经被浙兵围的水泄不通,一眼望去,全是头盔和人头,黑压压的一片。 从北岸逃回来的浙兵,云集帐外,浙军普通士卒,还有一些军官和义军首领,甚至方国安、王之仁的部下也都赫然在列。 “赵将军没事吧?”当中一名军官,替众人问道。 “箭矢都已取出,并无大碍。”太医回答道。 围着的浙兵听了,都松了口气,频频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若非赵将军,阿拉今日休矣!” “赵将军带领某等突围,这番情义,某等铭记于心!” 浙兵士卒们在帐篷外围了一圈,担忧赵铭的伤势,在他们被困北岸,陷入绝望时,赵铭反复在清军阵中冲杀的身影,震撼了浙兵,激励了他们逃生。 此时,多铎在北岸,浙兵的危局并未解除,鲁监国等人高高在上,不在意他们的生死,士卒们无法接触,不少人便将赵铭当成了一面旗帜,似乎只要赵铭在,就能带他们走出困境。 浙兵们听说赵铭没事情,纷纷都松了口气。 这时赵铭听见动静,挑帐出来,周围浙兵立时涌上来,口道:“赵将军!” 看着一双双热切的眼睛,赵铭心中不禁有些感动,抱拳道:“赵某感谢诸位弟兄的关心。” “赵将军活命之恩,我等绝不敢忘!”一名千户官带头抱拳行礼,他身后的士卒,也都齐刷刷的抱拳伏首,躬身一片。 赵铭忙抬手示意,让他们不要多礼,一名将领却分开众人,来到帐篷前,有些不快道,“都散了!” 说完,他转向赵铭,“赵将军,殿下有请!” …… 临时营帐内,朱以海正与众文武商议。 此前江南义军蜂起,朱以海轻松收复浙东,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就是清军在灭亡弘光朝和潞王监国两个政权后,误判了形势。 清廷以为天下传檄可定,八旗主力返回北京避暑,多尔衮又下了到剃发令。 八旗兵北上避暑,大大削弱了清军在江南的实力,使得江浙空虚,而剃发令,又使得天下同仇敌忾,增强了复明势力的实力。 这一增一减只下,才有第一次反清高潮的出现,义军才能成燎原之势。 现在多铎带着八旗兵来到江南,情况就变化了,局面开始向不利于明军的方向发展。 毕竟,八旗兵的实力摆在那里,而明军能战的人马早被消耗,或者投降了清军。 浙兵人数虽多,但几个月前,还都是农夫,实力与清军差距太远。 此时,面对北岸的多铎,还有从富阳插向绍兴的清军,鲁王政权上下,只觉得末日将要来临,感到深深的恐惧。 朱以海看见赵铭进帐,让人赐座,位置在王之仁的下方,足见他对赵铭看中。 “赵卿,孤王刚得道消息,富阳清兵正奔向绍兴,众卿都建议,孤王立刻放弃钱塘江防,赶在清军包抄绍兴,切断大军归路之前,撤往宁波、台州、温州等地,卿家怎么看?”朱以海询问道。 赵铭不想上朱以海的破船,可还是莫名奇妙的上了。 现在浙东情况危机,万一鲁王完了,福建失去屏障,隆武朝廷也无法支持。 隆武朝廷的实际掌控着,郑芝龙本质上是个商人,而商人看见手里的东西,有越来越不值钱的趋势,必定会趁着还有价值时赶快出手卖掉。 赵铭不想,出现这种局面,因此他只能帮帮鲁王。 上船就上船吧! 赵铭听了朱以海的话,立时就道:“殿下据浙东,所凭者钱塘江防,万不能撤退!” 方国安道:“若是不退,等清军偏师占据绍兴,大军岂不陷入死地?” 赵铭道:“八旗兵虽强,但是大江横陈于前,短时间内也过不了江。因此殿下、大将军千万不能乱了阵脚。现在渡过江的清军只有一万,而多铎渡河需要时间,殿下完全可以,趁着多铎搜集战船、赶制木筏的时间,集中兵力吃掉孤军深入的李率泰。如此局面立刻扭转!” 这个时候,赵铭居然还想吃掉李率泰,众人都有些吃惊。 赵铭继续说道:“殿下若是撤往,宁波、台州,将江防拱手相让,若多铎继续进兵,诸位再退往何处?” 朱以海已经心动,可是攻杭失败,给他留下了阴影,“孤王起兵十万,趁锐击杭城,却未能奈何一万清军。今日大军惨遭失败,却要再次对阵一万清军,且其中不乏八旗精兵,若不能胜,或是长期相持不下,一旦多铎渡江,岂不全军尽没!” 赵铭道:“殿下已无退路,唯有拼死一战。杭城清军凭城而守,所以相持难下,李率泰却在野外,只要布置妥当,未必不能一战。再者,我早已通知张大帅和吴侍郎,他们若是得到消息,应该能够拖延北岸清军一段时间,殿下有足够时间,与李率泰一战!” 朱以海神色凝重,看向方国安和王之仁道:“两位卿家,是否同意博安的策略?” 浙兵主力就是这两人,朱以海必须征得他们同意。 王之仁一咬牙,站起来道:“臣赞成,愿意一搏!” 方国安沉默半晌,心中盘算一阵,忽然腾地起身,急声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军必须在李率泰占据绍兴前,提前赶到,半路伏击,才能速决,方有胜算!” ……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八十七章生死之役 鲁监国攻击杭州之役,是在唐鲁相争的背景下,浙东君臣为了压福建一头,而发起的一次大战。 此战在历史上,以鲁王大败,十万人马崩溃而告终。 这一战下来,鲁王军中被俘虏的副将就有十一人,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则达到四十八人之众,就年方国安之子方士衍,也战败被杀。 此役浙东精兵损失殆尽,而复杭战役失败后,鲁监国政权壮志顿消,不久就被博洛大军扫灭,浙东遂即失陷。 此时的情况,比原来的轨迹好一点,浙兵主力七万余人,退到了钱塘江之南,不过情势依然危机。 多铎大军已到江北,还有一支近万人的清军,已经突破江防,七万浙军依然有被围歼的危险。 鲁王见王之仁、方国安两人都同意,遂即一脸严肃的站起身来。 朱以海心中十分清楚,这一战是浙东的生死存亡之战。 “拿地图来!”朱以海沉声喝令,然后招呼众人过来,问道:“诸位将军以为这一战,该如何打?” 众人来到地图前,赵铭提出了战略,可是具体怎么去执行这个战略,制定战术,调兵遣将,他就抓瞎了。 以赵铭现在的水品,最多也就能带个四五百人而已,一般人把一个班带好都不容易。 赵铭见朱以海梗着脖子看着自己,显然想听他的想法,赵铭却厚着脸皮道:“大将军了解浙兵情况,请大将军部署!” 方国安没有矜持,他是大将军,节制诸军,怎么打自然该他来制定。 方国安上前在地图上一指,乃是绍兴之西一处,正色道:“富阳在绍兴之西,李率泰要袭击绍兴,必选最短的路程,清兵必过洞溪、大雾尖,我军可率先赶至,于此设伏,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绍兴之西,洞溪一带,水网交错,丘陵起伏,清军骑兵优势受到限制,确实是个伏击的好地方。 帐中众将听后,都微微颔首,没有异议。 “那好,就于此处设伏!”朱以海点了点头,遂即又沉声问道:“多铎之兵怎么防御,兵力怎么分配?” 北岸多铎大军随时可能渡江,必须留下兵力防备,留少了防不住多铎,留多了,伏击的兵力又吃不下李率泰。 这是个问题,而赵铭不了解浙兵各部的战力,这也是他没有提意见的原因。 方国安沉吟道:“兴国公麾下之兵,原是水师,就由兴国公领三万人,沿江布防,防御多铎渡江,本帅领四万大军,伏击李率泰的兵马!” 王之仁原来是定海总兵,统领水师,他手下之兵,善于水战,留他来防守钱塘江防,确实合适。 朱以海看向王之仁,“卿家可有把握?” 王之仁看了半晌地图,“殿下,钱塘江、富春江防线,长数百里,且清军已经在富春江上打开了一到缺口,臣于此处挡住多铎,若多铎派兵绕道富阳渡江,为之奈何?” 这就像是长江防线上,失了安庆一样,即便挡住扬州来的敌兵,敌兵也能从安庆攻击南京。 现在整个江防,其实已经不完整了,防线西面被撕开了一到缺口。 朱以海等人一时无语,赵铭却道:“殿下,李率泰从富阳渡江后,富阳因无多少兵力。殿下可令张大帅,撤往富阳,收回此处,封住缺口。” 如果张名振的西路军,能收回富阳,那防线便完整了。 得到提醒,朱以海立刻下令,“快,传令张名振,令其务必夺回富阳,坚守此地!” “喏!”一名将领忙行一礼,转身出帐。 朱以海遂即将目光投向王之仁,王之仁脸上瞬间肃然,“如此,臣可保证江防半月不失,半月之内,请越国公,务必歼灭李率泰,回师巩固江防。” 朱以海看向方国安,忽然大声喝道:“大将军!” 方国安神情肃然,抱拳行礼,“臣在!” 朱以海情绪有些激动:“浙东存亡,在此一战。此役关乎生死,孤王拜托你了!” 这一战不仅关系到能否洗雪复杭之败的耻辱,更是关系鲁王政权,能否在浙东立足,确系生死存亡之战。 方国安当即行礼,坚定回道:“陛下,此役必胜!” “好!”朱以海振臂道:“此役必胜!大军出发!” …… 当下鲁王一面下令军队准备,一面迅速制定完整方略,由王之仁防守钱塘江南岸,抵御多铎军进犯,同时联络张名振,令其进兵富阳,堵住缺口,防止清兵从富阳过河,增援李率泰。 鲁王与方国安则率四万大军,去绍兴设伏,吃掉清兵孤军深入之师。 而在鲁王与方国安歼灭李率泰之前,王之仁、张名振务必要坚守江防,挡住多铎军的进犯,坚持到方国安回援。 于此同时,赵铭还建议,派人联系吴易、李成栋,让他们从后牵制多铎军,减轻江防的压力。 计划既定,军令飞传,刚退回南岸的败军,还没喘口气,便在军官的呼喝下,带齐全部装备,列队汇集。 不到半个时辰,方国安所部精锐八千余人,便集结完毕,鲁王朱以海以大明监国,浙东之主的身份,亲自动员大军。 朱以海在军前陈述危情,号召全军,此役至关重要,请将士务必死战,然后躬身一礼,“大明社稷,浙东安危,孤王拜托众将士矣!” 全军动容,主上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拼了吧! 八千将士齐刷刷的跪地,大声奇呼,“不胜即死!誓保浙东!” 大军经过简短的动员之后,方国安亲帅精兵先行,朱以海率三万余后军,随后出发,四万浙兵,极速向绍兴挺进。 浙东,绍兴府城之西。 轻松突破富阳后,李率泰没有停留,留下千余人,留守富阳,便率领九千余人,渡过富春江,直接插向鲁王大军的后方。 此时,李率泰骑在战马上,正意气风发,谓左右清将道:“本将奉命包抄敌军后路,只要占据绍兴,伪鲁监国之兵,便尽入豫王之网。我大清国将一战定浙东!” (感谢蓝色的江的1000打赏,感谢周周bgj的200,书友SHAJIA,书友141125234641227的打赏,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八十八章迎头痛击 九月二十日,方国安率领八千精兵,一路急行,来到洞溪。 方国安作为鲁王麾下大将军,对于浙东地形了然于心,特别是鲁监国以绍兴为临时行在,他对绍兴府周边,每条河流小溪,树木山林,都铭记在脑海之中。 八千浙兵一路急行,赶至洞溪后,方国安迅速侦查地形,八千人马分为左右两军,多备弓箭、鸟铳,在道路两旁的丘林上设伏,准备迎头痛击李率泰之军。 与此同时,鲁王率领后军三万余人,将在战役开始后不久,加入战场,以四万大军,对阵一万清军。 若是不出意外,只要伏击得手,浙兵还是有很大的胜算。 二十日清晨,八千浙兵布置妥当,不过却未见敌军踪迹。 午时,道路上依旧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异常。 这让方部将领不禁开始有些担心,难道清军没有走洞悉,或者已经提前过去? 一时间,将士们都显得十分的焦虑,方国安对此,却很有信心。 作为统兵大将,作战首先要知道地理,而以路程来看,富阳到绍兴的距离,是萧山到绍兴的两倍,从富阳到绍兴又多是山地丘陵,清军必定还未过去。 果然,午时刚过,便有斥候回禀,发现了清军的踪迹。 方国安当即命斥候继续探查,令大军迅速隐蔽,等待敌军到来。 …… 绍兴府乃古越地,南有会稽山,处于浙北平原、浙西山地丘陵和浙东山地丘陵交界地带,地势由西南向东北倾斜而下,除了北部平原地形单调之外,其它方向都是丘陵山丘起伏,地势复杂。 九月下旬,浙东天气转凉,阳光照在身上,不似六七月间那么酷热,反而让人觉得十分温和,有种躺在地上,晒晒太阳的冲动,实在不适合打仗。 这时,一支兵马从西迤逦而来,队伍在丘陵间蜿蜿蜒蜒,前后绵延数里之长。 算时间,李率泰的兵马,本来早该到绍兴,不过吃了不熟悉地形的亏,所以走的比较缓慢。 在丘陵地带行军,地形复杂,清军拔山涉水,一路十分疲乏。 这时清军士卒大多低着头,用兵器杵着地面而行,骑在马背上的骑兵,不时警惕的打量着四周情况。 “李都统,前面就是洞溪,出了这一带,就是平原,骑兵可以直驱至山阴、会稽城下。”一名绿营将领突然指着前方说道。 李率泰是汉军正蓝旗梅勒章京,也称为副都统,李率泰出生于辽东铁岭,初名李延龄,十二岁时,便奉侍努尔哈赤,被赐率泰之名。 在投降满清的汉奸中,李率泰可以说是最早的,不过排名早,并不是因为他,而是他的父亲李永芳是明朝第一个投降满清的边将。 因为资历老,所以李率泰很受满族统治者的器重,十六岁就娶了努尔哈赤的孙女为妻,可以说已经脱汉入满,是满州人的自己人。 李率泰听了旁边浙江巡抚张秉贞的话,眼中露出喜色,“传令前军,加速前行,大军在山阴过夜!” 张秉贞微笑道:“浙兵俱在杭城,都统兵临山阴、会稽,就如神兵天降,不战可下二城!” 张秉贞原来是明臣,清军南下杭州时,他与叛贼陈洪范一起,劝说潞王降清,潞王听从了他们两人的建议,将浙江拱手相送,结果潞王被他坑惨,押入北京后不久,就与安宗、荆、衡等王一起被清军凌迟,而张秉贞却青云直上,刚刚被任命为满清的浙江巡抚。 这次李率泰出征,需要向导,他便自告奋勇,领着五千抚标,跟随出征。 两人正说着话,一阵蹄声轰鸣,却是正蓝旗骑兵离了大队,向前侦察。 李率泰穿插进入明军控制的区域后,就与多铎断了联系,并不知道浙兵已经提前撤回南岸。 此时他以为浙兵尚在杭州一线,绍兴府不会有什么浙兵,不过他还是派出了斥候,进行探查。 八旗骑兵离了大队,在丘陵间的小道上奔驰,左右地形并不险峻,不过却十分复杂,清军前进的道路在丘陵之间,道路两侧是矮丘和梯田,并不见什么异样。 根本不需要探查,浙兵都在杭州,不会想到他们会直插绍兴。 八旗兵一路行来,都是这种地形,眼看要进入平原,为首牛录并未怎么在意,他勒住马缰,打量一下两侧,便一提缰绳,战马奋蹄而东。 前锋哨骑向此前一样,并未示警,大队清兵继续沿着道路向前挺进。 李率泰骑在马上,跟随大军行进,他抬头打量四周,忽然微微皱起眉头,怎么这一段,两侧连只鸟儿都没有。 “李都统怎么呢?”张秉贞见李率泰忽然神情凝重,不禁问道。 李率泰警觉道:“这里有些不对,传令大军迅速通过此地。” 军令飞传,道路上的士卒提起速度小跑起来,可就在这时,突然“轰”的一声号炮平地炸响。 道路上的清军微微一愣,纷纷四下张望,李率泰瞬间色变,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当即怒吼,“不对,快往回撤!” 迟了! “砰砰砰!” “嗖嗖嗖!” 道路两旁的山丘上,火绳枪响成一片,于林中腾起一团团的白烟,枪口喷射出橘红的铳焰,弹丸呼啸而出。 明军弓箭手,弯弓攒射,利箭破空,箭矢如同飞蝗般,向清军头顶袭来,一道箭矢形成的大网正疾速落下,惊疑未定的清军纷纷中弹中箭,瞬间倒了一片。 在道路两边的山丘上,瞬间冒出无数人影,明军士卒井然有序地发射着火绳枪,射出利箭,道路上的清兵死伤惨重,顿时大乱。 李率泰见此大惊失色,急忙扯动马缰,挥刀怒吼着,“后队改前队,退回去!” 八旗清兵闻令,迅速集结…… 洞溪之北十余里外,三万浙兵小跑着前进,这是一员骑兵逆着人流奔到朱以海面前。 骑兵飞身下马,单膝行礼,“启禀殿下,大将军伏击清兵得手,正于清兵激战!” 朱以海精神一振,催动战马,急声喝令,“大军全速向前!”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感谢周周bgj的200打赏) 第八十九章困敌金牛岭 洞溪附近的战场上,杀声振天,铳炮声不绝于耳。 李率泰大声急呼,聚拢着清兵,八旗兵在最初的慌乱后,逐渐镇定下来,鸟铳手借着树木掩护,开始开枪还击,弓箭手蹲在地上,向两侧抛射箭矢,步军拿着盾牌,格挡山头的箭矢和鸟铳。 方国安见此,立时拔出刀来,怒吼一声,“不胜即死,给本帅杀!” 藏在两侧的明军士卒,顿时一声怒吼,举起战刀,拿起长矛,跃下山丘,向清军发起了冲锋。 首先遭殃的是张秉贞的五千抚标,他们遭受伏击后,混乱异常,明军士卒气势如虹的冲下来。 这些绿营兵无力结阵阻挡,与明军士卒,兵对兵,将对将的厮杀,不断被气势如虹的明军砍翻。 与绿营兵的混乱不同,四千多八旗兵的素质明显高了一大截,当明军士卒冲下来时,八旗兵的鸟铳手单膝跪地,首先开火,“砰砰砰”的枪声中,将中在最前的明军打得仰面而倒。 紧接着,弓手将弓拉开,斜指着天空,也不瞄准就是一箭,然后是标枪、短斧投掷。 明军士卒不断倒地,气势顿时一泄,等撞入刀牌手和长枪兵中时,已经没了冲下来时的气势。 面对明军的冲击,八旗兵显现了他们的强悍之处,李率泰令刀牌手在外连成一线,长枪兵据中策应,形成左右两条水泄不通的防线,守卫道路两侧,弓箭和火铳在两条防线中间,全靠远程火力,射杀从两侧冲下来的明军将士。 方国安部在浙兵中,算是精锐,可是放在天下,就只能算是三流了。 此时伏兵的数目,与清军兵力相当,随着最初的慌乱过后,清军逐渐稳住了阵脚。 方士衍见明军冲不乱八旗兵,心头大急,亲自挥刀上阵,反被八旗一箭射中眼睛,顿时血流满面。 “少将军!”亲兵见此大骇,急忙驾起方士衍后退。 周围明军士卒见此,有人便跟着一起往后退。 方士衍大怒,奋力推开亲兵,一手握住箭杆,怒吼着拔出,将箭矢掷于地上,“今日有死无生!敢退过此箭者,本将亲斩之!” “杀啊!”众多亲兵见此,双眸赤红的反身杀向清兵,明军士卒拼死冲击着八旗兵的阵线。 方国安站在山头大旗下,脸上露出焦急之色,道路上被困住的八旗兵中,李率泰同样十分焦急。 据清军的情报,绍兴府不可能有这么多明军,而且这些明军显然不是新募之兵,而是明军的精锐。 看旗号,伏击他的人是明将方国安,这就说明他的行动和意图,已经被明军得知,明军或许已经从杭州撤退,那么必定还有明军会赶来此地。 明军战了先机,继续缠斗没有意义,必须火速向多铎的主力靠拢,占据富春江南岸一处,引大军过河,才有彻底击败明军的机会。 李率泰脸路狰狞,怒吼道:“摆牙喇随我冲!” 三百余名真满州马甲,面目狰狞的催动战马,向堵在后方的明军士卒发起了冲击,骑兵奔驰中射来箭矢,投出标枪、短斧,砸在明军的盾牌上,标枪射穿盾牌,将明军尸体钉在地上。 身披重甲,马匹也披着甲胄的重骑兵,压低槊头,对准了明军士卒,眼看着就要撞上去。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呜呜的号声,李率泰抬起头来向北张望,明军的援兵来了。 他不禁变了脸色,远处的山丘上,入目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影,成千上万的明军士卒,高举兵器扑天盖地的杀来。 本以稳住阵线的清军,顿时又陷入慌乱之中。 李率泰脸上肌肉抽搐,知道跑不掉了,他左右环顾,目光锁定了道路边上的一个山头,忽然战刀一指,“往左冲,杀上山头据守!” 语毕,李率泰挥刀向左突去,八旗兵紧随其后,纷纷向左侧突击,左侧明军错手不及,被清军突开一到缺口,不过八旗兵向左突击,就等于放弃了右侧防守,明军右侧士卒趁势掩杀,斩杀落后的清军。 道路上清军的抵抗彻底崩溃,而明军自然不会放过他们,赶来的援军,顾不得喘口气,便投入到追杀中。 …… 天色渐黑,战场上激烈的搏杀,暂时告一段落。 山丘和道路上,打着火炬的明军,清理着战场,拾取兵器,搬走尸体,牵走无主的战马。 在道路旁三里外,一座名叫金牛岭的山峰下,明军士卒用四根木棍,一块破布,搭了一个简易的临时指挥所。 打着火炬的明军士卒,手持长矛,护卫在外面,鲁王朱以海身穿铠甲,坐在里面。 这时手按着刀柄的方国安,在众将的簇拥下,进入帐篷内,一脸兴奋的笑道:“臣参见殿下!” 朱以海大喜的起身,将方国安扶起,又扶起包裹了半边脑袋的方士衍,拉着两人的手,动情道:“大将军父子,真乃国之石柱啊!” 方国安颇为自得,“殿下,臣幸不辱命,大败李率泰!” 朱以海激动的点了点头,“大将军,战果如何?” 方士衍抢答道:“回禀殿下,杀敌五千余众,俘虏一千多人,那李率泰只剩三千残兵,困守山头!” 这个战果出乎明军将士的意料,就杀敌和俘虏人数而言,可以说是甲申以来,清军遭受最大的一次重创,也是明军取得最大的战果。 “好!”朱以海大声赞叹,“尽快解决李率泰,这一战后,孤王要亲自给你们庆功!” 方国安抱拳道:“殿下,臣明日清早就发起总攻,四万大军,灭他三千残兵,一天之内结束战斗!” …… 金牛岭,山顶上点着几根火炬,在火光的照耀下,可以看见溃逃至此的八旗兵遍布山头。 在狭窄的山岭上,挤了三千多名清兵,他们或立,或站,或卧,已然没有了作为八旗精锐的那份骄横。 八旗败兵们抱着长枪、鸟铳,背靠在一起,或者靠着石头和树木而坐,目光呆滞,神色凄惨。 八旗兵入关后,还没打过败仗,一路势如破竹,骄狂无比。 今日他们终于遭受了惨重的失败,尽被明军围在了山头,他们辎重几乎全丢,粮食吃不了几天,而且山上没有什么水,水壶喝完就得喝尿,最后只能渴死。 山头上,躺在地上的伤兵不断呻吟哀号,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折磨着清兵的精气神。 头号汉奸之子李率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头盔不知道丢去哪里,露出带伤的头皮,还有一条鼠尾小辫儿。 相比于其它清军的绝望,李率泰依然保持着斗志。 这时他撕下,一块贴身的内衣,将手指划破后,挤出血来,写下一封求援信,递给两名跪在地上的八旗兵,沉声说道:“贴身收好!你二人趁着夜色,务必将此信送出,请豫王发兵救援。” “喳!”两名八旗兵,行了一礼,便匆匆下山。 李率泰遂即宽慰身边众将道:“你们放心,无论信到不到,豫王爷都会发兵救援。我们守好山头,未必不能与豫王里应外合,击败明军,一血耻辱。” 几名清将没有附和,只是无声的点了点头。 ……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九十章富阳阻击 钱塘江北岸,清军大营蔓延,坟包般的军营沿河布置,入目望去难以计数,密密麻麻的士卒,穿行于营中,忙碌的准备器械。 在军营中间一座大帐里,八旗和绿营兵高级将领齐聚,正商议着军情。 这时两名绿营将领跪在大帐中央,磕头请罪,“豫王爷,奴才二人,引三千兵马强渡,遇王之仁兵船,木筏被其战船撞翻,渡河因此失败。” 多铎令大军搜集船只,赶制木筏,然后强渡钱塘江,可是江北的船只几乎都被明军收走,清军只用木筏渡河,而木筏运送能力有限,一旦遇见明军兵船,就很容易被撞翻。 多铎微微皱眉,“伪鲁王已经得知了李率泰,包抄绍兴之事。现今,蛮子仍然坚守江防,必定派遣了兵马去应付李率泰。因此本王必须尽快渡江,与李率泰夹击蛮子。你二人损兵折将,丧我军威,该当何罪?” 梁化凤、高进库两将,忙磕头求饶,“豫王爷饶命,奴才知罪,请王爷再给奴才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时张存仁开口,“王爷,那王之仁原是定海总兵,掌握浙江水师一部。钱塘江宽阔,不下于长江,正是其用武之地,两位将军只准备一些木筏,便强渡钱塘江,确实难以成功!” 多铎闻声,神情缓和一些,挥了挥手,示意两人起身,“今日本王暂且放过你二人!” “奴才,谢王爷开恩!”两将忙慌张行礼。 多铎沉默一阵,问道:“李率泰孤军深入,要是没有本王配合,处境必然危险,张总督以为本王该如何渡过钱塘江!” 张存仁道:“如今,只有两策。一是调来战船,继续赶制木筏,等准备妥当再发起强渡。浙兵能战者,不到三万众,只要王爷准备充分,要渡江不难!” 说着张存仁顿了顿,“只是此策需要调船,需要十余日时间准备。另一策便是骑兵绕道上游富春江,从富阳渡江,迂回包抄钱塘南岸!” 多铎负手在大帐中走了几步,站在地图前,注视片刻,微微颔首,“杭州至富阳,骑兵一日可达,可选第二策!” 正说话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紧接着,帐帘被一人挑起,一人抢了进来,惹得帐内诸人纷纷扭头看去,只见一名汉军正蓝旗士卒,刚进来就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多铎等人一惊,靠近帐帘的一名清将忙上前扶住那八旗兵,惊呼道:“怎么回事?” 八旗兵身后插着几根箭矢,身上还有火枪造成的创伤,乌黑凝固的鲜血,使得衣甲变了颜色,他手指西方,脸色惨白,气喘如牛道:“富~富阳~被蛮子夺回去了~” 多铎疾步走过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梅勒额真打下富阳后,率主力渡过富春江,留奴才们守着富阳两岸渡口,不想额真走后,一直近万人的蛮子兵马,忽然从北面杀至,奴才等一千弟兄,分守两岸,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丢了富阳~” 张存仁开口道:“王爷,应该是逃走的西路蛮子张名振,还有叛将吴兆胜!” 多铎一听,就明白过来,明军这是在封堵缺口,同时斩断李率泰与清军主力的联系。 多铎猜测的没错,明军确实是想借助江防,挡住他的主力,吃掉孤军深入的李率泰。 想明白后,这位战功赫赫的满洲亲王,脸上不禁露出了冷笑,切齿道:“蛮子猖狂,居然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以为一些残兵败将,就能挡住本王过江?长江天堑,本王过的,何况一个小小钱塘江。” 说罢,多铎猛然一挥手,喝令道:“张存仁,你负责调集船只,赶制木筏,于此牵制王之仁,并寻机渡江。八旗勇士,随本王立刻杀奔富阳!” 一声令下,帐中的清军将领们,一声啸叫,纷纷都抱拳领命。 南蛮子还反了天不成,看见大清兵不望风而逃,还想一口吃掉近万清军,简直不知死活。 营地内,真满州和蒙古骑兵,首先完成集结,然后直接打马出营,万骑席卷大地,滚滚向西杀去。 精锐的汉军旗,则带着火器,押着辎重紧随于后,杀奔富阳。 …… 富阳城上,义军士卒忙碌的准备滚木礌石,搬运箭矢,准备着防守。 城门楼上,马士英手扶墙垛,遥望金陵方向,人又苍老了许多。 他原本以为这次能收复杭城,进而进取金陵,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梦碎了。 这时他已经知道了,浙东危机,清将李率泰领近万清军,突入绍兴,多铎大军又陈兵钱塘江北,一旦这两只清军形成配合,整个江防就会崩溃,浙东将会迅速沦陷。 此时,浙东唯一的机会,就是不让李率泰与多铎里应外合,歼灭这支清军,然后回师巩固江防,尚有可能保浙东不失。 可是多铎能看着明军围歼李率泰吗? 这显然不可能,所以明军必须要将多铎挡在北岸。 “马阁部,富阳就拜托了!”这时旁边的张名振,对马士英郑重一礼。 本来张名振也不喜马士英,不过马士英决定守北岸富阳城,让张名振与吴兆胜在南岸布防,却让张名振内心震动。 富春江很长,为了防止清军不攻富阳,直接绕城渡江,明军必须在南岸布防。 吴兆胜不想守富阳,张名振是主将,也不能守富阳,马士英便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差事。 马士英笑道:“为天下尽力,吾之愿也!请张大帅,务必守好南岸,不让清兵过江!” 这时,一身铠甲的马士鳌急匆匆等登上城前,“阁部,清兵杀来了!” 马士英与张名振脸色一变,便见马士鳌窜将上来,顾不得喘口气,急声说道。“斥候已经探明,清军马军先行,主力跟进,大举杀奔富阳!” 马士英心头一震,脸上却波澜不惊,对张名振道:“张大帅不必担心富阳,请张大帅速度过江布防!” 张名振没有多说什么,郑重一抱拳,一切尽在这一礼中,然后转身离开城头。 等张名振一走,马士鳌上前,看着马士英的背影,叹息道:“你这是何苦呢?” 马士英背对着他,目光眺望远方,“你可知我大明为何屡战屡败?就是因为,文臣武将都只想吃肉,不愿意啃骨头、打硬仗!人人有功劳就捞,有责任就躲。如此,焉能不败?” 马士鳌明白了马士英的意思,沉默不语,马士英挥了挥手,“去布防吧!” …… 二十一日,金牛岭。 震天的喊杀声和隆隆的炮声,从黎明时分便开始响起。 黑夜中,嗖嗖的火箭划破天空,如天降火雨般落在山坡上,将天空照亮。 明军火炮轰鸣,炮口在黑暗中,闪烁着铳焰,炮弹砸向山头,溅起蓬蓬泥土。 三千多八旗残兵,连夜修筑了简单的工事,抵御着明军的攻击,做困兽之斗。 山头上浑身是火的火人,发出凄厉的嚎叫,乱窜着滚下山坡,如同火球滚落,场面惨烈。 炮击中清军被砸中,身体被炮弹砸烂……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2000,周周bgj的2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九十一章歼灭李率泰 金牛岭,八旗兵异常的顽强,方国安以火箭覆盖,火炮轰击,清军被烧死近半人,依然没有投降。 李率泰领着清兵,砍伐树木,挖掘壕沟,在山顶铸起一圈的土墙,以鸟铳、弓箭射杀压制冲击山坡的明军,数次击退明军的攻击。 山坡上,四处冒着黑烟,那是树木燃烧后留下的灰烬。 金牛岭四周,因为被火烧了一次,反而使得山顶的清军视野开阔,不利于明军仰攻。 明军从山脚向上攀爬,遭受石块、鸟铳、弓箭的攻击,而山顶就那么大的地方,明军兵力施展不开,只能一次一次攻击,被击退后又重新攀爬,损失极大。 这时,受挫的明军士卒,丢下几百具尸体,从山上漫野退下。 大将方国安恼怒的一拳在砸树杆上,他昨日曾向鲁王保证,一日之内歼灭清军残兵,却不想从黎明打到黄昏,还没啃下山头。 山头外围,四处都是被烧焦的尸体,散发着阵阵焦臭味,令人作呕,可被困的八旗士卒,却无人在意这一切。 三千多八旗兵,被烧死一大半,在防守中又死了一小半。 此时还剩下不到一千八旗兵,他们趁着攻击的间隙,有的加固土墙,有的脱掉死去同袍的盔甲,披在自己身上,还有人则走在尸堆中间,翻着尸体,取下水壶,仰头倒了倒,却是空的。 满脸硝烟,衣甲破损的李率泰,则坐在山顶高处一块大石头上,一手杵着战刀,双眸有些失神。 “额真,水喝完了!”一名吊着胳膊的八旗牛录走了过来,干裂着嘴唇道。 李率泰脸色阴沉,他将刀拔出来,在胳膊上擦了擦,冷声道:“杭州到此地,最多三天时间。现在我们已经坚守了一日,只需再坚守几日,豫王爷必提大兵来援。” 说着,他抬起头,看着牛录,“告诉大清的勇士们,我们还没有输,让大家都忍耐忍耐,转机就在眼前!” 李率泰看了看山脚下,围困他的人马足有三四万,这就说明,浙军主力都来围攻他了。 如果他坚守金牛岭,吸引住浙兵主力攻击,未必不能与多铎来个中心开花,一举扭转战局。 李率泰相信,以多铎的兵力,要渡江为他解围,不是什么难事,他只需要坚守下去,必有转机。 李率泰冷哼一声,“自太祖起兵,八旗勇士除了在关外几座坚城下损失过上千人外,还没有被明军一次歼灭四千余众,再加五千绿营兵的例子。当初明朝十余万精兵,也不能给八旗重创,何况浙东这群乌合之众。” 虽然只剩下一千人,可李率泰依然,保持着自信。 此时,多铎确实已经发兵,并且到了富阳城下,而且一来就是一万八旗精锐。 以往一万八旗兵,十余万明军也不敢接战,而这次多铎对手并非明朝的精兵,而是江南的乌合之众,拿下来自然不在话下。 何况他带来的兵力不只一万,后面还有两万汉军旗,没有跟上来。 以三万精锐八旗兵,扫荡浙东乌合之众,可以说是杀鸡用牛刀了。 这时多铎驻立于大纛旗下,用千里镜观察富阳,见城上有支兵马守卫,然后又将千里镜的镜头转向富春江南岸,同样有兵马布防,不禁皱起眉头。 直接渡江,一无器械,二来会遭受南岸明军阻击,三来富阳城内的明军,必然会进行干扰。 多铎稍微沉思片刻,便放下千里镜,大声喝令道:“图赖,本王给你一个时辰,拿下富阳城!” “喳!”一员满洲大将立时抱拳,然后拔马前去调兵,准备攻城。 金牛岭,四万大军居然拿一千多据守山顶的八旗兵没有办法,让赵铭十分吃惊。 次日清晨,方国安再次组织人马进攻,又被八旗兵赶下山头。 赵铭跟随在鲁王身边,注视着明军撤退,微微皱起眉头,他不得不承认,八旗兵除了士卒战力和装备远远超过了浙兵外,这些八旗兵肉搏时的悍不畏死,还有搏杀技艺,也不是浙兵能比。 战场上,两三名浙兵,也打不赢一名八旗,而山头地方狭窄,浙兵人数优势不能发挥,便逐渐打成了添油战。 看见这一幕,赵铭怒了,狗日的李率泰,还以为自己是山崎大队啊! 这时退下来的浙兵,稍作休整,便再次准备猛攻。 赵铭伤还没好,可见浙兵这样打,显然不行,他必须出把力气了。 “殿下,大将军,等一等!”赵铭忽然出声道:“这样攻山耗费兵力不说,而且一时间难以攻下。如果拖延下去,让多铎突破了江防,即便我们歼灭了李率泰,也堵不住多铎。” 方国安已经杀红了眼,怒声道:“那怎么办,难道不打呢?本帅非吃下这股建奴不可!” 赵铭微微沉吟,“都死了这么多弟兄,岂能让建奴逃出生天,自然要打!” 朱以海挑眉看向赵铭,反应过来,惊喜道,“博安有什么办法?” 赵铭抱拳一礼,“还请大将军为某准备一些火药,还有袄子、铁钉、碎石、绳索!” “你要这些做事么?”方国安皱起眉头,不过还是挥手吩咐道:“给赵将军准备这些东西。” 赵铭也不清楚,能不能行,只是笑道:“等会儿,大将军就知晓了!” 山顶上,再次打退了明军的李率泰,站在壕沟后,庆幸自己没有逃窜,而是选择了坚守高地。 若是选择逃窜,明军定然一路追杀,而八旗兵不熟悉地形,恐怕没几个人能逃回富春江北岸。 现在,八旗兵虽然损失惨重,减员近八成,可是却有希望打一个翻身仗。 看山下明军进攻一次不及一次,士气已经有些低落,李率泰坚守至多铎赶来的信心又增加了一分。 “额真,蛮子上来了!”一名清军疾呼一声,忽又道:“这次好像有点不对头!” 李率泰闻声皱起眉头,走到壕沟边上,往下一看,便见这次明军并未直接冲锋,大批明军拿着盾牌,猫着腰在后头,只有几队散兵,在石头和炮坑间跳跃着摸向山头。 忽然,李率泰看见当先一人,眼中立时露出一抹惊色。 “是他!”李率泰脸瞬间狰狞起来,急声呼道:“快,弓箭火铳,射死那厮!” 赵铭曾在南京城外,差点杀了李率泰,李率泰对赵铭的勇武,留有深刻印象,意识到了威胁。 八旗兵们看主将手指着在山坡上奔走跳跃,如猿猴般敏捷的一人,不再犹豫,火枪手点燃火绳,抬起火绳枪就是一轮排枪打去。 “砰砰砰!”山顶弥漫着白色的硝烟,遮挡了李率泰的视线,等山风将烟雾吹散,李率泰忙定睛看去,人却已经不见。 这时,赵铭背靠着一块大石头后,心里一阵骂娘,那么多人,怎么光打老子。 说话之间,他已经取出火折子,点燃一根引线,然后奋力向山顶一甩。 他力气大,将土法制作的炸药包,直接甩上天空。 “那是什么?”山头八旗兵纷纷扬起头来。 李率泰也一脸茫然的仰着头,看见那物体,划出一道抛物线,向山头落下。 “轰!”一声猛烈爆炸忽然在李率泰头顶炸开,爆炸产生的气浪,还有炸包中的铁片,瞬间向周围爆射,清军顿时被掀飞一片。 李率泰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呆滞,满脸的惊骇~ (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SHAJIA的打赏) 第九十二章我以我血荐轩辕 八旗残兵控制山头,人员密集,对于李率泰和八旗兵而言,只有打退明军一说,没有后退的选项,他们无路可退,等于背水而战。 明军实力本就比不上八旗,加上八旗兵都拼了命,所以明军想要攻上山头,实在不容易。 赵铭想到的办法就是投手雷,山顶上清军那么密集,随便丢个上去,都得炸死一片人,丢个几百枚,就得将这群牲口都送上天。 可是明军眼下并没有手雷着个装备,且一时间也造不出来,赵铭便又想到了炸药包。 这东西制作起来不复杂,关键可以就地取材,赵铭让方国安给他准备原料,便亲手进行制作。 赵铭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拿明军的战袄,包裹上火药、棉花、铁钉、碎石头,然后用绳子将袄子裹紧,最后弄根引线,就大功告成。 明军对于火药的运用已经有些了解,方国安看了赵铭的动作,心里大概知道赵铭要做什么,于是连忙让士卒帮忙,扎了几十个炸包。 本来炸药包有了,还缺一个发射用的铁捅,可是这个东西,一时间也找不到,赵铭便只能自告奋勇,仗着自己过人的臂力,来人力投掷。 剧烈的爆炸,犹如旱雷一般,在天空炸开,山头上方瞬间掀起一阵逛风。 山顶上,数百名八旗兵挤在狭小的区域内,八旗兵直感一股震天动地的力量袭来,几乎在同一瞬间,他们的身体便如树叶般飘飞,然后重重砸在地上,身体不住抽搐,口中呕血而亡。 李率泰的额头,被爆射的石子砸伤,在他的周围,八旗兵倒了一地,全都在哀嚎呻吟,有的甚至被振得七窍流血,几乎没有一个能站得起来。 一时间,山顶上的八旗兵惊呆了,山下的鲁王和方国安也震惊了。 起初他们对赵铭造的这个东西,还是心存疑虑,可当炸包在山顶爆炸时,看见被气浪抛飞的八旗兵身影,朱以海等人顿时就被惊呆了。 “赵将军,给!”给赵铭背炸包的士卒,呆了一会儿,连忙将炸包递给赵铭。 赵铭站起身来,便又是一个炸包投过去,这次落地后过了几吸时间,才猛然爆炸。 这时赵铭动作不停,将一个个炸包投向山头。 朱以海、方国安等人,只见山头暴起一团团的白光,传来阵阵巨响,山头的八旗兵,不断被炸得飞起,四肢都被撕烂。 一时间,明军将士们都震撼了,一张张脸庞,憋得涨红。 遍布山坡的明军士卒全都鸦雀无声,他们被赵将军震惊了,这是啥?这分明是天上的神雷啊!赵将军会打雷啊! 猫着腰跟在赵铭身后的方士衍,激动得顿时一声怒吼,“弟兄们,杀啊!” 山坡上,被爆炸震惊的明军士卒,忽然反应过来,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杀建奴啊!”数千明军士卒,一跃而起,抄起兵起,便开始向山顶冲锋。 明军将士气势如虹,山顶上的八旗兵全乱了,只有零星的箭矢射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的气息,山顶一片狼藉,李率泰站起身来,茫然的向四周望去,遍地都是残肢断腿,还有八旗兵的尸体。 他自己一支胳膊也被炸掉,但却并不自知,他看见冲入烟雾中的明军,半响才回过神来,忽然一声怒吼,“快,还击!将蛮子赶下去!” “杀建奴啊!”这时无数明军士卒,呼号着冲上硝烟弥漫的山顶。 在炸药包的轰击下,八旗兵个人的勇力不值一提,山顶上还剩下不少八旗兵,可他们都被炸懵,明军冲上来,才如梦方醒。 清军士卒慌忙挥刀迎战,气势却早已枯竭,而明军士卒却士气如虹,战力暴涨。 一时间,心神大乱的八旗兵,被明军士卒踹倒,跃起一刀插入胸膛,或者长矛突刺,插入腹部,到推着后退,然后被一脚踢倒。 明军士卒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砍杀着八旗兵,数百八旗兵慢慢的只剩下十余人。 明军将士用长矛和战刀指着中间的八旗兵,密密麻麻的明军士卒占据山头,将清兵围得水泄不通。 眼睛上还裹着纱布的方士衍,挥刀怒指,大喝道:“狗贼,还不束手就擒!” 李率泰脸色惨白,单手握刀,不停挥动,背靠背与剩下的八旗兵站在一起,并没有投降的意思,他并不忏悔自己的罪行。 方士衍见此,忽然一声怒吼,“杀!” 他瞧准机会,一刀捅入李率泰的腹部,围着的明军挺起长矛,一拥而上,长矛一阵乱戳,直接将中间的李率泰和剩下的八旗兵,戳成了蜂窝。 这时明军士卒慢慢退开,露出一地的残肢碎体。 一瞬间,杀声阵天,兵器交击的战场,突然安静。 山风吹过,吹散山头弥漫的硝烟,明军将士,环首四望,山顶上层层叠叠的扑满了八旗兵的尸体,机会没有下脚的地方。 战场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八旗兵,他们身上插着断枪、战刀,死了个干干净净。 八旗兵,这支不可一世的军队,在浙东明军的围攻下轰然倒塌,灰飞烟灭! 这一战明军以优势兵力,死伤数千人,歼灭四千余名八旗兵,似乎没占什么便宜,可其实意义非凡。 这一战,是清军入关后,所向披靡之际,明军第一次击败八旗兵,而且一下歼灭四千余众,可谓振奋人心之胜利,打破了八旗不可战胜的神话,必定鼓舞天下的民心士气。 守持兵器的明军士卒环首四望,看着脚下的血土和堆积的尸首,一个个都不敢相信,他们居然打败了八旗。 士卒们相互看了看,眼中都是兴奋,忽然,方士衍激动得将刀高举,啸叫一声,“我以我血荐轩辕!” “大明万岁!”欢呼声,首先从山顶响起,向山下漫延,无数明军士卒,高举兵起,又放下来,再次高举,齐齐欢呼。 甲申国变,北京失陷,清军入关,一路所向披靡,灭李闯,覆南京,中国无人能抗,以至于建奴敢肆意践踏汉人尊严。 扬州十日,八十万军民,清军说杀就杀,满洲朝廷无视汉人情感,让你剃发就剃发,不剃就杀,无视轻蔑汉人,使得每一个心中还有尊严,还有廉耻之人,内心都被深深刺痛。 满清之所以敢无视践踏汉人的尊严,就是因为他们自认武力强大,八旗不可战胜,汉人柔弱不堪。 现在浙军经过数日血战之后,终于将金牛岭踩在脚下,将八旗兵踩在脚下,明军将士完全有理由欢呼。 方圆十里内,士卒们挥舞兵器放肆呼嚎,发泄着心中的悲伤和喜悦,欢呼声风起云涌。 此战,明军一举全歼李率泰部万人,取得了自甲申国变以来的首场大捷。 现在金牛岭一战的影响还不得而知,但肯定是稳定了杭州战败后动荡的军心,鼓舞了浙东民心士气,也让鲁王重拾了信心。 朱以海的耳中充斥着明军将士们疯狂的欢呼声,他内心同样无比激动,作为大明藩王,明朝监国,他身上背负了太多责任和期望。 一直以来,崩坏的大势,压得他喘不过气,现在他看到了一线光明,终于两行热泪,从他眼中流出,鲁王监国竟忍不住泪流满面…… (感谢马小胖爱陈樱,SHAJIA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九十三章回援江防 甲申年,北都覆灭,南京初立之时,大明朝皇帝之位,其实还算个香馍馍,诸多宗藩都想做皇帝。 可等到南京覆灭,杭州失陷,大明皇帝之位,其实已经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位置,便没多少宗藩争了。 许多宗藩,潞王、周王、衡王都主动投降了清廷,而鲁王朱以海是在逃跑的途中,被浙东士绅逮住,硬拉上监国的宝座。 一旦在这个位置上,就需要背负巨大的责任,不仅是关系到浙东官绅,十余万浙兵的政治前途,而且背负着巨大的耻辱,以及天下人,恢复大明的期望。 这些责任和期许,一度压得朱以海喘不过气来,而满清的强大,特别是之前复杭失败,让他看不见一点希望。 在今日,他挥下的军队,却用最直接的方式,歼灭四千余不可一视的八旗兵,让他看见了一线希望,他心中情感,唯有热泪才能表达。 这时方国安等人过来,众多浙兵将领,终于啃下李率泰着块硬骨头,兴奋过后,竟相顾无言。 朱以海忙收住情绪,大喜的迎上来,紧紧拉着方国安的手,“大将军,此战居功至伟啊!” 众人环视战场,听着士卒们的欢呼,不禁嗟叹。 金牛岭一战,打得痛快,使得南都倾覆后,众人憋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朱以海看了看,忽然大声道:“赵博安呢?这一战有他的功劳,孤王要封赏他!” 要是没有赵铭手投炸药包,金牛岭不会这么快拿下。 朱以海只觉得自己捡了个大宝贝,不仅勇力过人,还善于动脑子,且颇为忠义,可做他的韩岳。 这时赵铭远远走来,挥了挥手,上前行礼,“殿下,这个不忙,当务之急,是立刻回师,巩固江防!” 李率泰部一万人虽被全歼,但是鲁监国政权,面对清军的劣势局面,却没有转变。 多铎大军随时都可能渡江,而浙兵歼灭四千八旗,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要是多铎军突破江防,那就没得打了。 因此,现在还不是欢庆的时候! 朱以海闻言,点了点头,他恢复清醒,“张名振传来的消息刚到不久,言多铎军猛攻马士英坚守之富阳,并准备渡江。孤王确实应该抓紧回防!” 赵铭听了这话,心头一惊,马士英怎么守富阳去呢? 说着,朱以海看向方国安,沉声道:“大将军,留一部打扫战场,主力迅速集结,增援富阳。” “臣收拾收拾,便兵发富阳!”方国安重重点头。 赵铭对朱以海道:“殿下,士卒打扫战场时,请割清军首级,沿江筑京观,提振大军士气。” 复杭失败后,浙兵损失数万,大军士气低迷,正好用歼灭李率泰部之事,来稳定军心。 朱以海沉默片刻,重重点头道:“好!传孤军令,收八旗首级,筑京观!” 赵铭又抱拳道:“殿下,我想与大将军同行!” 朱以海对此没有异议,“博安智勇双全,当为大将军之助力!” 当下,方国安草草收拾,便领着一万余人,不顾疲惫,向富春江进发。 富春江。 多铎前锋先至后,张名振、吴兆胜率领八千人马,于南岸布防,马士英率两千余人,坚守江北小县城。 时间并不充足,马士英虽命属下抓紧加强城防,但防御器械准备其实并不充分。 好在,多铎轻骑突进,也没带什么攻城器械。 当日,清军抵达城下后,精锐骑兵,先是奔至城下耀武扬威,以箭射城一番后,才纵马归阵。 不久,稍作准备的清军,便在正黄旗固山图赖的指挥下开始攻击县城。 马士英为了坚定守军信心,持兵器,站在城楼前,与士卒一起守城。 县城外三面平地,一面背江,马士英在东西北三门各放五百士卒守卫,士卒画垛而守,再留五百人机动增援。 清兵起初并未将守军方在眼里,图赖令五百真满州,以木板,大桌,牛皮蔽体而进,但被守军以滚石、雷木砸下,以火绳枪轰击,清兵随匆匆退下。 图赖见此,并不气馁,遂即又组织一千兵马进攻,清军一度登上城墙,可是却因为城门被守军堵死,大军没法子进城,而再次被击退。 多铎见此,遂即下令,暂停进攻。 大军赶来有些疲惫,加上后军火器、辎重未到,于是下令,大军休息一晚,然后继续进攻。 是夜四更,清军正熟睡之时,北岸忽然大炮轰鸣,杀声震天,多铎大惊失色,慌忙冲到帐外,只见靠近富春江的一片营地火光冲天,顿时大怒,急令骑兵出击,将敢于劫营的明军尽数斩杀。 清军骑兵还未赶到,袭扰的明军,已经坐着小船,返回南岸,却是南岸张名振派兵过河,偷袭清军营盘。 八旗兵防守甚为严密,遇见突袭也不慌乱,士卒各守营帐,弓箭手射杀随意跑动之人,张名振的袭击并未有什么效果,但是却让多铎十分不快。 多铎成名多年,入关后更是所向披靡,连续灭亡三个政权。 这天下间,谁知道他来了,不是望风而降,就是退避三舍避其锋芒,可是最近先是粮草被劫,然后制定全歼抗清武装的计划,也出了漏洞,到现在,一个小城居然敢抵抗他,什么阿猫阿狗也袭击他的营盘,真是反了天了。 诸事不顺,让习惯顺风顺水的多铎大怒,恰逢这时,李率泰派出的求援使者,一路翻山越岭,又悄悄渡过富春江,来到北岸军营。 营帐内,多铎看了李率泰的血书,眉头紧皱,李率泰居然遭受伏击,被困山头,真是令他意外。 血书都用上了,想必情况不会乐观,多铎阴沉着脸,向信使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王爷,惨啊!”信使语带哭腔,“李额真率领我们直扑绍兴,绿营在前,我军在后,一至洞溪就遭到伏击,敌军万箭齐发,火绳枪齐射,我军苦战至黄昏,敌兵援军漫山而来,额真遂即急忙突围,却遭到对方掩杀,溃不成阵,只有三千余人上了金牛岭……” 多铎听到这里,知道局势不容乐观,毫无疑问,他猜测的不错,明军的战略目标,确实是吃掉李率泰所部。 “还有三千余旗兵,又占据高地,本王未必不能与李率泰里应外合,中心开花!”多铎虽有些吃惊,不过看情况,还不算太糟糕,以八旗兵的战力,粮食水源充足的话,三千人马坚守个把月都没问题。 现在三千旗兵,估计辎重以失,但是杀马喝尿,总是能坚持六七天时间。 信使听了多铎的话,却忙道:“王爷,奴才下山后,曾见金牛岭方向火光冲天,料想是蛮子火攻烧山,还请王爷立刻发兵增援!” 水火无情,要是被大火一烧,那三千旗兵还能剩下多少,就不好说了。就是全部被烧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什么?”多铎噌的一下起身,闻语不淡定了,这位满洲王爷怒火冲天,咬牙切齿道:“图赖,立刻攻击,今日必破富阳!大军准备强渡,南下驰援!” (求书单,求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周周bgj的200打赏。) 第九十四章富阳城陷 李率泰被困金牛岭,让一项淡定的多铎不淡定了。 其实李率泰死不死,到也没什么,多铎连满洲皇帝福临,还有豪格、济尔哈朗、代善这些满洲亲王都看不起,岂会在乎爱新觉罗家的一条狗。 他不能接受的是,四千多八旗兵,特别是其中还有三百真满洲,被蛮子围歼。 这将给他带来污点,同时会助长蛮子的气焰。 满人统治天下,以小临大,以少制多,靠的不是恩德,而是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恐惧,让汉人觉得没有战胜满人的希望,从而放弃抵抗,乖乖做大清国的顺民。 多铎深知他们大清国,采用的是高压恐怖的统治政策。 因此,满人竭力营造,八旗满万不可敌的神话,让汉人认为八旗不可战胜。 现在要是让明军一下干没四千八旗,不仅大清国脸上无光,也不好像摄政王解释,而且会让汉人意识到,八旗也不是不能击败。 这样一来,那可就麻烦了。 真满洲总共就那么点人,就算加上蒙汉八旗,也才十多万人,一旦天下汉人觉醒反抗,大清国就只能滚回关外了。 因此,多铎绝不能看见,明军歼灭李率泰部。 清晨,清军后军赶到,清军兵力达到三万,多铎再次准备攻城,而这一次,多铎不完虚的,动起了真格,一次投入六千清军,攻击县城,要让守军感受到他的雷霆怒火。 大纛旗下,多铎亲自督战,声言,攻城不利,主将皆斩。 众多将领见此,一片肃然,不敢不催兵死战,图赖亲率五百正黄旗甲兵,他们内穿锦衣,棉甲,外罩一层重甲,手持刀盾,腰间系双斧,准备登城做战。 旷野上,清军在城池三面列阵,乌压压一片,城池上,明军将士手握兵器鸦雀无声。 今日马士英穿上了他的绯色官袍,腰间系着玉带,头上戴着乌沙帽,脚上踩着皂靴,穿着一丝不苟。 昨日守军虽然击退了清军的进攻,但守军伤亡却也不小,战死了三百余人,受伤四百余人,损失近三成。 这两千人是马士英的家丁,从他做凤阳总督时,就跟随了他,也算是见识了明末的动荡,经历了风雨,可与八旗兵相比,还是存在巨大的差距。 “阁部,清军要总攻了!”一名将领疾步上前禀报,脸上露出惶恐焦急之色。 城外赶至的清军,已达三万之众,而且都是精锐,仅凭一千多守军,显然已经无法坚守下去了。 马士英脸上波澜不惊,在决定守富阳时,他其实就料到了这一刻。 南京初立时,南明朝廷尚有五镇兵,江南半壁,长江天堑,南京有完整的六部,等于有一套备用系统,能立刻接过北京责任,行使中央政府的职责。 此时江南富庶,明朝又甩掉了北方这个大包袱,并且清军忙于攻击李自成,并未立刻攻击南明,局势比南宋时,其实要好得多,应该大有所为。 可是马士英作为首辅,并没有抓住机会,反而热衷于内部的政治斗争,南京迅速灭亡,他有逃不掉的责任,江南之人都憎恨他,使他逃出南京后,在隆武与鲁王政权之间,成了过街老鼠。 他见神州沦丧,江南百姓遭受铁蹄蹂躏,数千年文化典章,遭受蛮夷践踏,时常深感自身罪孽深重,想要补救自己的过错。 他的政治对手钱谦益降了,他不降,他的下属阮大铖降了,他也不降,而是坚持斗争,就是想要赎罪。 这时他听了将领禀报,缓步走向城墙,扶垛眺望。 清军已经在城下列阵,仅东城外,参与攻城的清兵,就超出了守军的总和,清军三面围攻,城池守不住了。 这个时候,如果马士英要逃命,他还有机会。 因为南城靠近富春江,他完全可以引些许亲卫向南逃命,但他只要一走,县城必然会迅速失陷,而鲁王之兵,又还没有赶到南岸增援…… 从南京逃到杭州,又从杭州逃到浙西,这一次,马士英不想再逃了。 望见城外密密麻麻的清兵,马士英沉声道:“自逃出南京,本阁就连累尔等遭世人唾弃!今本阁决议力阻北虏,成仁取义,此吾成仁之所,尔等可愿意跟随!” 一众将领和士卒围了上来,马士英目光扫视他们的脸庞,其中不少人头上还裹着绷带。 将士们听了他的话,知道活不成了。他们都是马士英的家丁,跟随马士英多年,要走的人,早走了,现在还在马士英身边的人,都是有感马士英多年恩惠之人,对马士英忠心耿耿。 “我等愿与阁部同死!”城墙上将士们忽然齐齐跪地,脸上满是悲愤。 他们自知活不成了,没办法,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何况还是为了抗击清军。 “诸位,我马士英谢大家成全!”在众人的目光中,年迈苍老的马士英,眼中含泪,躬身向士卒们行了一礼。 这时,城外一声炮响,清军齐齐怒吼,便如同潮水般向城池冲来。 城上守军闻声,神情一变,纷纷握紧了兵器,只等马士英下令。 “杀敌!防御!”马士英大吼一声,城上守军,便纷纷涌向墙边,守军用弓箭、火铳射杀,将滚木礌石砸下,攻击着登城的清兵。 城墙下,清军士卒如蚂蚁般遍布,一架竖起云梯被明军掀翻,又一架被竖起,清兵沿着登城梯向上攀爬,士卒不断被砸落城下。 城墙上守军士卒,发出声声嚎叫,疯了一般与登城清兵搏杀,不时可以看见,明军士卒抱住清军,一同坠下城头,战斗无比惨烈。 清军大纛旗下,多铎皱眉看着这一幕,清兵的伤亡,让他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城上守军抵抗激烈,战斗持续到中午,清军依然未能攻破城池,但守军也没能将清兵赶下城头。 忽然一支黄甲兵登上城头,一名守军向其砍去,战刀在黄甲兵身上划出火星,却未能破开对方衣甲,守军不禁一愣,而就在这时,那黄甲兵反手一刀,便将守军砍死倒地。 图赖领着五百真满洲,登上城墙,他们身披双甲,明军用枪刺之,火统轰之,俱不能伤。 一时间,城上无人能挡住这股清兵,只有少数守军用钩镰枪,钩其腿,挑其甲,才杀死数人,但正黄旗五百余人,比守卫东门的明军还多,清军逐渐占据城墙,东城遂即告破。 图赖身披双甲所向披靡,砍死城楼前的明军,一脚踹开城楼,凶神恶煞的黄甲兵一拥而入,又杀死几名明军。 这时图赖抬首扫视,城楼内已无一人,只有一名身穿大明官袍的老者,正襟危坐,似乎等候多时。 在他身后的两根柱子上,则书写着一首绝命诗。 立志平夷尚未酬,莫言心事付东流。 沦胥天下谁能救,一死千年恨不休。 湖水不沉忠义气,淮淝自愧破秦谋。 苕溪北去通胡塞,流此丹心灭虏酋。 ~~~~~~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 第九十五章欲死南京 东城被清军占据后,清兵迅速清理门洞内的砖石和土块,城门被嘎吱打开,大股清兵高举着战刀,鱼贯涌入城中。 一时间,喧哗声蔓延全城,城中还在抵抗的明军士卒,意识到城破,纷纷色变。 “将军,东城失陷,清军入城了!”一名浑身是血的百户,奔至马士鳌面前,痛声哭道。 马士鳌急声问道:“阁部呢?” “阁部在城楼内,城楼已经被清军占据,应该已经落入清军之手!”百户痛哭道:“城池完了,我们也都完了!” 马士鳌神情伤感,不过遂即却镇定精神道:“不,城池完了,但我们不能完,得留些种子,武卫军不能让清军一锅烩了。” 在清军攻城前,马士英曾与马士鳌商议过,准备挑选一些人去南岸,保留一些火种。 毕竟大明和满清之间的斗争,还会打很久,人不能全部死完。 马士英准备抽调骨干,送过江去,留给赵铭,可是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愿意丢下袍泽自己偷生,挑选的几人都不愿意走,加上骨干被送走,会影响守军战力,最后便做罢了。 现在城池已破,继续坚守已经意义不大,马士鳌再次想起此事,忙对百户道:“李泰贞,你带人立刻突围,返回南岸,我来断后!” 那百户却不领命,“将军,请收回成命,某不走,要走也是将军走!阁老家里已经没人了,将军是黎平马家唯一的希望,将军必须走,某家里还有兄弟!” “将军,走吧!”旁边的马家亲丁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齐声道:“我等愿意断后,保将军出城!” 正在这时,大批清军已经逼近,李泰贞站起身来,拔刀在手,怒吼一声,便与几十名士卒一起,冲入清军之中。 马士鳌饱含热泪,“你们这是何苦呢?” 周围的家丁,一边架着他往后走,一边挥刀格挡箭矢,急声道:“将军快走,不能让兄弟们白死!” 城池已破,继续坚守已经没有意义,马士鳌双目通红,动了感情,他挣脱亲丁搀扶,咬牙道:“走,从南门突围,保留火种!” …… 富春江南岸,明军士卒正在紧张的布防,一旦富阳陷落,清军就可毫无顾忌的发起强渡,而凭借八千余名士卒,想要坚守防线,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张名振站在大旗下,用千里镜观察对岸城池,听见喊杀声向城中蔓延,不禁放下千里镜,叹息一声,“富阳城陷,让将士做好迎战清军的准备吧!” 张名振看见对岸城池浓烟滚滚,不禁有些伤感,“马士英固然不是救时之相,但他气节不亏,不能算大奸大恶之人。” 他说完,就准备转身,旁边部将却忽然指着江面上,急声道:“大帅,城里有人冲出来了!” 张名振忙拿起千里镜,果然见有几艘小船向南岸而来,同时有两队清兵,架着小船,正准备拦截。 张名振见此,心头一喜,立刻吩咐道:“传令阮进,让他前去接应,把将士们接回来!” 明军立刻驾着小船向北,用弓箭鸟铳射退清军小船,将马士鳌一行人接应出来。 两千余武卫军,只有不到百人突围而出,而且几乎人人带伤。 这时他们刚上岸,便有台州兵,送来食物和水,守军士卒接过,不禁嚎啕大哭。 自从逃出南京,他们就跟随马士英流窜,四处遭人白眼,不被人待见,现在接过友军递来的食物,心中的委屈立时发泄了出来。 周围台州兵见了,痛哭的武卫军士卒,不禁动容。 …… 富阳孤城,失陷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问题只是什么时候能打下来。 多铎起初以为五百旗兵,一个冲锋就能拿下,他可以在城中过夜,但结果却是前后投入近万清军,死伤数百人,才将城池打下来。 马士英的家丁装备虽还算精良,但是却如朝廷禁军一样,其实没怎么上过战场。 两千人不可能挡住三万八旗兵,马士英在选择留守之时,就已经做好了殉国的准备。 清军涌入东城后,失去城池庇护的明军,很快就被清军彻底击败,马士英被俘,两千士卒只有不到一百人,从南门突围,在张名振的接应下逃到南岸。 清军拔掉城池,多铎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他一面令属下赶制木筏,准备强渡,一面打马进入城中,查看战果。 这时图赖遂即将马士英,以及十余名明军俘虏,缚至多铎身前。 “王爷,奴才幸不辱命,攻破城池,俘获伪明首辅马士英!”图赖给多铎行礼,打了个千儿。 多铎骑在坐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身穿大明官袍的马士英,不禁冷笑,“尔辅佐伪福王,伪福王被擒,尔拥立潞藩,潞藩降我大清。今日城池被破,尔却束手就擒,莫非是想归顺我大清朝?” 多铎一向看不起明朝的文臣,这些人大多都是软骨头。 马士英抬头看向多铎,脸上平静道:“非要归降,实为求死!吾乃弘光首辅,国破当死国!” 多铎眉头微皱,有些不解,“尔既然寻死,为何不自行了断,非要投本王军前,不怕本王剐了你吗?” 马士英道:“此地非吾死所,求死南京,以免身死不明,天下不知,故至军前!” 多铎有些意外,马士英连续逃窜,显然是怕死的,可是现在为何又不怕死呢? 在剃发令之后,多铎心中隐约间,察觉到明军有了一丝变化,不过他还说不清这个变化在哪里。 不过硬是要他总结一二,多铎也能说出那么几点,其中关键一点,就是不怕死的人,似乎多了一些。 多铎眼睛一眯,沉吟片刻,不怕死,那就杀到蛮子怕为止,他冷笑一声,“哼,本王成全你!押入南京剐之!” 说完,多铎一挥手,便有八旗兵将马士英押走。 马士英的行为出乎多铎的预料,让多铎心里不舒服,他又看向被俘虏的明军,忽然道:“尔等若降,可免一死!” 明军将士无一人应声,皆低头不语。 多铎期望看见这些俘虏,跪地谢恩,摇尾乞怜的样子,他等了半响,十多名被反绑着的明军,无一人应声。 多铎见此不禁大怒,图赖遂即拉出一人,厉声喝问,“王爷问你,降是不降!” 士卒不答,图赖大怒,一刀将其砍死,然后又问一人,“降是不降?” “不降,愿追随阁部赴死!”明军士卒答道。 图赖大怒,又将其斩首,然后令八旗兵将剩下的俘虏,全部按跪在地上,追一问之,“降是不降,降者免死!” “不降!”被俘的明军继续回道,遂即又被斩首。 十多名俘虏,直至杀尽,终无一人投降。 多铎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开始意识到,他认为十分软弱的南蛮子,或许并不软弱,他们身体里或许藏着极为恐怖的力量。 这让多铎进一步意识到,大清军的敌人变了,不再是关宁、左镇这样的军阀,而是一群有坚定信念的人,而这样的人,或许会被击败,但是却永远不会被征服。 想到此处,多铎不禁一阵懊恼……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九十六章怎么又是这厮 清军攻下县城后,马不停蹄的准备渡江。 富春江上没有明军水师,只有些明军小船,清军不用担心被战船撞沉,只需要准备些木筏子,就可以发起强渡。 在清军攻击富阳时,多铎就以让人准备木筏,攻下富阳后,又将城中门窗,房梁全部拆除,连夜赶制,制造出了大量筏子。 二十四日清晨,太阳慢慢升起,光芒撒在富春江两岸,江水波光粼粼,茫茫浩瀚。 在北岸,一座山丘上,大纛旗迎风飘扬,各色令旗插满了山头,正随风猎猎作响,手持长矛的八旗兵,布满山丘,士卒抬着巨大的号角,充满了野蛮的气息,显得杀气腾腾。 多铎站在山丘顶上,用黄铜千里镜,扫视着对岸,看见土墙后,明军的宽檐碟盔,红樱,盔旗在土墙后攒动,然后放下千里镜,扫视山丘脚下,清军大炮依次排开,身穿各色衣甲,头戴尖顶铁盔的清军登上小船和木筏。 北岸清军营盘内,清军士卒形成数道人流汇集到岸边,人头蚕动,长枪密如林,旌旗如云,军威壮胜。 多铎看了眼明军单薄的防线,又看见人数众多的八旗兵,忽然笑了起来。 虽说这次南下,让多铎感觉到,不怕死的蛮子多了一些,但他看着无敌的八旗兵,只觉得蛮子不怕死又如何,在强大的八旗面前,他们依然只能灰飞烟灭。 多铎看了眼壮阔的战场,不禁冷声道,“今日过了富春江,本王便能横扫浙东,直取福建。” 这时,旁边瞭望的图赖禀报道:“王爷,汉军正白旗打旗语,他们准备好了。” 多铎听后,向江边望去,果见一队八旗兵已经登上木筏,他眼睛眯了起来,猛然一挥手,身巨大的号角吹响,“传令沈志祥渡江。” 富春江南岸,张名振与吴兆胜等人站在一起,注视着北岸清军,知道他们将要发起强渡。 “当当当~”明军阵线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警钟之声,钟声显得惊惶而急促,是瞭望塔上的明军,发现清军开始渡江了。 江面上,近百艘满载着八旗兵的木筏和小船,向南岸冲来。 每艘筏子上都挤满了八旗兵,有的小船船头,还放了一门佛郎机炮。 满洲统治者,号称骑射得天下,其实纯属扯淡,清军早期其实相当重视火器,不仅红夷大炮造得比明朝好,连火枪的质量,也超过了明军。 孔有德曾不无得意地对皇太极说:“奴才现有甲兵数万,大炮、火器俱全。有此武器,更与大汗同心协力,水陆并进,势如破竹,天下有谁敢与汗为敌乎?” 在孔有德投清后,清军火器迅猛发展,至1642年松锦大战时,清军火炮数量已经后来居上,超过了明军,而洪承畴兵败,祖大寿等亦降清后,清军又得大小火炮数百门,火绳枪近万支,使得明朝再无火器之长。 清军除了拥有大量火器之外,因为其政权初建,法度森严,火器制造方面也超过了腐朽的明朝,造出的火器,质量也明军火器还要好。 明朝辽东巡抚黎玉田当时就痛陈:“酋以大炮百位排设而击,即铁壁铜墙亦恐难保;以物力言,酋铸百炮而有余,我铸十炮而无力,奴之势力往昔不当我中国一大县,每临阵犹势相均力相敌也,迄於今而铸炮造药十倍於我之神器也。” 清军在入关之初,军队装备了大量火器,不过随着天下一统,满清统治者的目地达到,又不想让汉人认为满人是靠汉人的火器得的天下,所以开始鼓吹骑射。 然而,清军入关后,每次进行攻城作战时,清军将领的第一反应,往往其实就是调“西洋神炮”来。 在1644年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潼关战役中,清军不急于进攻,而是等待炮兵的到来。 “初九日,红衣炮军至”,清军遂一举攻克了潼关,迫使大顺军退出西北并最终败亡。 此后,清军下江南期间,在扬州、江阴等地遭遇抗清军民顽强抵抗时,也同样是用大炮轰塌城墙后再攻占城池。 这时清军船只、木筏,在江面上起伏航行,当先小船上的火炮,刚过江心,便开始发炮轰击南岸,北岸的清军炮阵也开始轰鸣。 张名振与吴兆胜站在明军于江滩上修建的一条土墙后,墙上站满了士卒,清军火炮砸在土墙上,泥土飞溅。 这时土墙上,明军火炮开始还击,轰隆的炮响声中,一枚枚铁弹砸向江面,溅起一丈多高的水柱,江水被溅上天空,又落下来,瞬间淋湿了船上的清军。 一时间,富春江两岸,硝烟弥漫,铁弹乱飞,明军炮弹砸中清军小船,船只碎木飞溅,船上清军倒了一片,尸体坠入江中,江水染红一片。 明军火炮毕竟不多,无法阻止清军船只和筏子靠岸,很快清军小船就冲上了江滩。 八旗将领沈志祥立刻举起战刀,拿起盾牌,嘶吼一声:“弟兄们杀蛮子,冲垮他们!” 千余清军先锋,纷纷从船上跳入水中,涉着齐腰的江水,举着盾牌向岸边跋涉。 张名振见此神色凝重,知道若是让清军占据滩头,后续清军就能源源不断过江,江防便完了。 张名振急忙挥手下令,“火铳手,放!” 土墙上千余火铳手,抬起火枪,齐齐开火,“砰砰砰”的铳声中,将冲在最前的清军打倒。 清军不断倒在水中,尸体漂浮在岸边,浑浊的江水呈现出一滩滩的殷红。 后续的清军,顶住盾牌,冲上岸边,火铳手立刻结阵对射,刀盾兵则向土墙冲来。 张名振见此顿时急道:“吴将军,本帅指挥弓手、铳手、火炮,压制清军登岸,你率本部人马出击,将上岸的清军,赶入江中。” 吴兆胜只觉得没人比他更倒霉了,在苏州被义军劫了粮草,失了尼堪,反正归明,立刻又吃了个败仗,还需要同凶猛的八旗作战。 如果可以,几日前,打死他也不会反正,现在没奈何,落在清军手里肯定死得凄惨,他只能一拔战刀,大声怒吼,“弟兄们,随我杀!” 近三千名军士卒,跃过土墙冲出,迎面撞上刚刚登岸的八旗兵,双方瞬间战在一起,刀枪相击,血肉翻飞。 吴兆胜挥刀砍死面前清兵,阻挡着清军冲向土墙,张名振指挥弓箭、鸟铳,趁机射杀拥挤在江滩上的清军,一时间阻挡住了清军攻势。 可是,还没等明军松口气,一排木筏冲到岸边,从上跳下去一群气势汹汹的真满洲重步军,岸上清军自觉给他们让开一条通道,满洲重步便结阵向前,挥刀斩向阻拦的明军士卒。 张名振知道,八旗兵除了骑射外,最擅长的战法其实是满洲重步进行步战,他连忙令弓箭和火枪射击,箭矢插在满洲兵身上,满洲兵却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向前推进。 “再射!”张名振急声大喝。 “砰砰砰”火枪手射击,弹丸打得满洲兵后退一步,可随即又迈步向前。 在河滩上阻击清军的吴兆胜部,看见满洲兵火枪打不死,身上插满了箭矢,依然向前挺进,内心顿时陷入极大的惊恐中。 “杀!”吴兆胜见此一声怒吼,指挥明军士卒冲锋。 明军士卒大吼一声,发泄着心中恐惧,纷纷挺矛突刺,却没能将满洲兵捅死,满洲兵狰狞着挥刀斩断长矛,战刀一扫,就将明军砍翻在地。 一瞬间,明军胆寒了,阵线开始松动,吴兆胜心道:“完了!” 北岸山丘顶上,多铎收了千里镜,已经没有悬念了,清军马上就要突破江防,他挥挥手道:“传令大军,准备全军渡江吧!” 说完,多铎就准备离开山头,可就在这时,南岸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轰”的一团白光暴起,便将几名满洲重步直接炸飞。 多铎神情一变,忙站定后又拿起千里镜观看,只见明军防线后方,忽然传来了低沉的号角声,大队的明军漫山遍野的出现,山林之中无数旌旗招展,方国安部轻装急进,在最关键的时刻杀到了富春江南岸。 多铎只见当先一人,骑马跃过土墙,手中不时抛出一物,便是一团白光暴起,炸飞清军一片,多铎顿时脸色狰狞,险些吐血,怒目圆瞪的大吼道:“怎么又是他!”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感谢周周bgj的200打赏) 第九十七章沿江对持 突然杀到的明军援军,打乱了清军的进攻,赵铭跃马奔腾,将最后一个炸包投出。 河滩上到处都是碎石,爆炸溅起的石块向四方溅射,清军被砸得头部血流。 张名振抓住机会,一跃而起,大声啸叫,“将士们,杀啊!” 明军士卒跃过土墙,拿起兵器向河滩冲锋,这时北岸一阵鸣金声响起,清军立刻向河中退去,慌忙驾着筏子和小船,向北岸逃离。 明军士卒冲到江边,不禁高举兵器,齐齐欢呼。 可就在这时,对岸清军炮阵忽然轰鸣,一枚枚炮弹砸向滩头,顿时骇得明军士卒,又慌忙退回防线之内。 这天的进攻,清军险些突破明军防线,在南岸站稳脚跟,可是明军援军忽然杀到,再加上那恐怖的爆炸,却挫败了清军的进攻。 退回北岸的清军,心有余悸的想着爆炸是什么东西时,也在未没能攻破明军防线而觉得可惜。 多好的机会,差点就要也赢,关键时候杀出个程咬金,真是可惜。 清军的第一次强渡就此结束,而明军总算暂时稳住了江防。 北岸清军大营内,一脸怒气的多铎将头盔甩在桌案上,跟进来沈志祥怒骂道:“直他娘的,就差那么一点,奴才都打退了明军,眼看着要击败他们,谁知蛮子援军居然到了!” 多铎脸色阴沉,双目中满是怒火,不过他不是为渡河失败而生气,而是明军援军的出现,预示着李率泰已经被全歼,汉军正蓝旗算是废了,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想当初,他大兵南下,总计没死一百人,就灭了南京弘光政权,而这一次,剿灭浙东蛮子,前前后后却已经死了近五千八旗兵。 虽说死的绝大多数都是汉八旗,但也是大清国承受不起的。 多铎神情阴沉,不禁又想起那个骑马跳跃的身影,愤恨的一拳砸在桌案上,“赵铭怎么哪里都有你,本王迟早活剥你这个狗蛮子。” 多铎的愤怒,让帐内众多清将一下鸦雀无声,纷纷安静下来,低头不语。 帐内沉默半响,多铎才镇定下来,目光扫视沈志祥道:“你说一说,今日攻击为何失败?” 沈志祥瞬间额头冒汗,忙解释道,“王爷,奴才没想到蛮子援军会来啊!” 多铎有些懊恼的摆手,“本王不是要追究你的责任,而是让你对渡河进行总结,以便下次成功强渡。” 沈志祥松了口气,沉思片刻道:“王爷,奴才今日登上滩头,与蛮子交手,发现蛮子实力,其实一般,并非我八旗勇士的对手。要是准备妥当,要奴才再攻一次,奴才有把握突破蛮子防守。” 多铎满意的微微颔首,沈志祥却继续道:“不过那爆炸之物不知为何,要是蛮子如今日一般,用此物轰击河滩,那奴才就没把握了。” 多铎扭头看向众人,问道:“你们知不知道那是什么?” 多铎在北岸也看见了南岸的爆炸,白光一闪,就有一片人影被抛飞,确实令他感到震惊。 帐内众人七嘴八舌一阵议论,沈志祥之子沈永忠也登上了南岸,正好有一个炸包在他身前不远处爆炸,一枚石子还砸伤了他的额头。 “王爷!奴才以为此物,像是万人敌!”沈永忠行礼说道。 “万人敌?”多铎是见过万人敌的,那是一种守城用的武器,十分的笨重,爆炸产生的火焰,能迅速焚烧城下敌军,清军攻宁远时,曾吃过亏。 很明显,南岸明军使用的不是万人敌,不过效果却与万人敌相似,他眼睛一眯,沉声下令,“沈志祥,你弄清楚蛮子用的到底是什么火器。图赖,你让人继续搜集船只,赶制木筏,准备下次攻击。” ~~~~~~ 南岸,明军将士穿梭在河滩上,收拾着战场上的尸体和兵器。 赵铭驻立在岸边,抬首注目着对岸城池,他已经听说,城池失陷,马士英生死不知,两千士卒也只剩下不到百人。 这让赵铭心中一阵唏嘘,前几日还与他交谈,为他规划的马士英居然就这么完了,让赵铭心中一阵伤感。 虽说两人之间没什么感情,但是赵铭目光注视北岸,还是喃喃自语道:“今后,我必定为你争取一个公正的评价。” 这时,明军营地后方却一阵喧哗,赵铭微微皱眉,忙赶过去,却正好撞见阮美慌慌张的走来。 赵铭,“阮百户,怎么呢?” “赵大个~”阮美话说了一半,忙改口道:“赵将军,王德顺他们发现了十多个八旗兵,藏在山丘下的林子里!我正准备去禀报大帅!” 清军登上岸后,一场混战,大队清军乘坐船只、木筏子撤回了北岸,有那么一支残兵,没能及时撤回,又没船只和筏子,便滞留在了南岸。 赵铭道:“张大帅在大将军帐中,我带你过去!” 虽说赵铭手下没半个兵,但是毕竟是平虏将军,能在大营内通行。 帐篷外,护兵给赵铭行礼,赵铭领着阮美,向正在商议军情的方国安、张名振说了此事。 张名振道:“十余名建奴,调一百余人去剿灭足矣,不需要来问本帅和大将军。” 十多名清兵,确实不算什么大事,赵铭之所以要插一竿子,主要是因为他有个想法。 “大将军,张大帅,某有个注意。这十多名建奴,最好不要一次打死,我们可以利用他们,将富春江沿岸的百姓发动起来。”赵铭忽然抱拳道。 方国安站起身来,微微皱眉,他没有领会赵铭的意思,不过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便道:“这件事就交给博安你来处理!” 赵铭闻语,随即抱拳,“卑职领命!” 说完,两人便准备离开,这时大帐中央围着沙盘议事的方国安,却忽然叫住赵铭,“博安,你等一等,我有事问你。” 赵铭停下脚步,低头小声吩咐了阮美几句,后者频频点头,不时惊讶的看了眼赵铭。 等吩咐完,阮美出帐,赵铭走到沙盘前,问道:“大将军有什么吩咐?” 方国安道:“多铎今日虽然退军,但是必不甘心,肯定会寻机强渡,博安你说过的发射铁桶,要尽快敦促工匠造出来。” 赵铭点点头,“大将军放心,这个铁桶工艺要求不高,一两日内就能造出来。另外用抛石机,应该也可以发射。” 一日后,朱以海领着后军,来到富春江南岸,赵铭直接找到朱以海,表示希望率领一支兵马,借机将退回南岸的马家残军收入麾下,又找张名振要了阮美、李忠明、王大拿等人,算是有了自己的人马。 这时,朱以海令人将斩获的清军人头,堆积在南岸,筑成京观,炫耀胜利。 北岸多铎视之,顿时大发雷霆,含怒发兵,派遣沈志祥率兵强渡。 清军又一次登上江滩,赵铭督造的乞丐版没良心炮,再次发威,炸包在江滩上爆炸,碎石飞溅,清军抱头鼠窜,丢下两三百具尸体,撤回南岸。 多铎见此大为恼怒,不过却没有强迫清军继续强渡,而是找来工匠,令人破解明军的炸包。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感谢黑猫和狸花的1000打赏) 第九十八章赵铭谏言 富春江南岸,忽然传出了一个骇人的消息,一队漏网的八旗,把一个村子里的几户百姓全都杀光了,粮食全部抢走。 南岸几个县的乡绅们听说这事,心中都害怕起来,担心这群漏网之鱼,哪一天闯进自几家里来。 于是乎,乡绅出钱,百姓出力,组织了乡勇民团,保护自己的安全。 明军士卒得知有十多名八旗兵在南岸,一个个也都绷紧的精神,不敢松懈。 南岸丘陵中,白天夜晚都有乡勇巡逻,赵铭组织属下之人,漫山遍野的搜索,将十多名八旗兵,从东赶到西,又从西赶到东,逼得八旗兵仓惶乱窜,后悔来到南岸。 明军士卒在山林中奔走,还需要时刻防备清军埋伏,一个个也是累得不轻。 时间一久,李忠明等人便明白过来,赵铭这是在折腾他们,王大拿躺在树林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禁埋怨道:“将军,就剩下几个建奴,您一个人就解决了,为什么赶来赶去,就是不弄死,这不折腾人吗?” 今过几日的联防追捕,十多名清军已经被民团打死了几人。 乡绅地主有钱,关系到切身利益,人生安全,也舍得花钱,给民团的乡勇,装备了不少好东西,甚至还弄到了鸟铳。 民团对于落单的八旗,起初惧怕,可随着他们锄头粪叉子戳死第一名八旗,抬尸示众游行后,气氛点燃,便也就不怎么怕了,甚至开始主动进林子里抓人。 “起来!”赵铭踢了这个胖子一脚,然后颇为自得道:“你们知道个卵,这叫鲢鱼效应。只要这些个建奴在南岸,你们这群孙子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南岸军民也就不会松懈,北岸的建奴,就没那么容易打过来。” 江防太长,要防御的地方太多,而明军与八旗兵之间存在巨大差距,赵铭对江防实在没底,所以才想将南岸的百姓发动起来。 他这么做确实也有些效果,十几名八旗兵在百姓的围剿下,大半都死在了扁担和锄头之下,而巡逻的乡勇频繁出现于富春江南岸,不仅能帮忙巡视江防,也会给清军造成明军兵力众多的错觉。 这时众人刚喘口气,远处林子里便又传来一声铳响,赵铭忙踢几人一脚,怒骂道:“又发现了!都给老子起来追!” 赵铭领着众人连忙加入追击,三名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八旗兵,两人被击毙,最后一人,逃到富春江边,望着宽阔的江面,跪在岩石上,居然哭了起来。 “咦,那孙子被咱们给逼哭了!”阮美脸上愕然道。 李忠明道:“那么多人围追堵截,赶了人家几天几夜,是阿拉早疯了!” 王大拿砸吧嘴,他悄悄瞟了赵铭一眼,低声道:“这个赵大个子,真狠,你们看过建奴哭过没?那么凶神恶煞的八旗,居然被逼到这个地步……“ 在众人的印象中,八旗兵都是野兽,是能以一敌十,悍不畏死的不可战胜。 现在看见被他们逼上绝路的八旗兵,居然也会哭,众人心中原有的八旗形象崩塌,忽然觉得,八旗其实也就那个样儿。 在那名八旗兵身后,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众人都站在树林里,并没有上前,就那么看着他哭,一直到最后没声。 这名绝望的八旗兵,看着江面,知道自己回不去,又不想再受明军的折磨,精神崩溃之下,便给自己手腕来了一刀,他鲜血流尽,哭声停歇,结束了罪恶的生命。 这时赵铭才道,“他死了!王大拿你处理一下!” 王大拿道:“为什么是阿拉?” 赵铭眉头一挑,“就你最孬,现在让你多见建奴的尸体,以后上了战场,也就不怵建奴了!” …… 时间到了十月,北岸多铎军一直没有进攻,富春江两岸,进入了对持之态。 两岸的平静态势,让明军上下纷纷松了口气,各部逐渐松懈,安于现状。 如今清军占据北方,湖北、江西北部,以及南直隶和浙北地区,人口、经济、物力都胜过浙东,天下之势独占七分。 眼下的对持,显然只是暂时的,明清间清强明弱的局势并未改变。 赵铭见此,遂即决定进谏。 这日,朱以海听说赵铭求见,忙召见他进帐。 赵铭刚挑帘进来,朱以海就笑着迎上来,给了他极大的礼遇,“博安你只用十余名建奴,就为孤王动员了数万民团相助,使得江防稳定,可谓立了一件大功!” 赵铭进帐后,给朱以海行了一礼,然后严肃说道:“殿下,虽然此时大军暂时将清军挡在北岸,然从长久来看,浙东依然危险,殿下切莫大意!” 朱以海微微皱眉,先给赵铭赐座,然后问道:“卿家此言何意?” 赵铭道:“殿下,如今建奴占据北方,兼有江南富庶之地,兵马精壮,银钱充足,实力远胜过浙东。如今多铎未渡江,并非浙东一隅能与清军抗衡,实为多铎未做好准备,兼忌惮炸包。现在时间推移,多铎必定在准备渡江船只,而那炸包并不复杂,料想清军很快就能制造出来。如果,清军再次强渡,殿下能抗吗?” 赵铭说完,微微皱眉,老子说话,怎么文绉绉的。 朱以海一阵沉默,富春江两岸的平静,一度让他形成了浙兵能与清军相抗的错觉。 现在仔细一想,便知明军能守住江防,所持者,其实就是炸药包,但赵铭说这个东西,清军很快就能做出来,那也就是说,明军将失去这一倚仗,届时江防还能守得住吗? 朱以海脸沉了下来,遂即严肃看向赵铭,“卿家今天前来,必有策教孤!” 君主最重要的品质之一,就是能善于纳言。 赵铭心里给朱以海加了一分,不禁正襟危坐,然后迅速进入角色,很专业的像大臣那样拱手,“殿下,如今清军势大,浙东要抗清军,须有内外两策!” 朱以海坐正身子,抬手道:“卿家试言之,孤洗耳恭听!” “内策,乃禁党争,摒弃门户之见,招纳抗清义士,趁着清军未渡,抓紧时间招募训练军队,铸造兵器!”赵铭开口道。 朱以海微微颔首,“正合孤意。自万历以来,党争祸国,两京倾覆,二帝之殇,皆此故也!如今东林魁首降虏,阉党魁首马士英殉于富阳,二党具亡,余者只要抗清,孤不会追究,都可任用。至于练兵,铸造器械,卿家或许不知,国库内并无银钱,孤王甚至拿不出银子来封赏有功将士,就别提招募新卒,训练大军,添置器械了!” 鲁监国小朝廷建立才几个月的时间,效忠鲁王的军队,大多是抱着抗清热情自筹钱粮。 赵铭道:“殿下,浙东地处抗清前线,凭借自身养兵练兵,确实不易!因此外策便是希望殿下能联合福建,这样一来能分担清军造成的压力,避免被清军各个击破,二来能从福建获得物资和钱粮支援,三来浙东临海,可以与福建合作,从海上赚取银钱!内策乃固本培元,强大自身,使得浙东有与清军一战的本钱,外策则是连接外援,建立抗清统一战线!“ 朱以海听说要联合福建,脸色却沉了下来,他豁然起身,背对赵铭,半响不语。 …… (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九十九章国无储君 朱以海背对着赵铭,心里十分不快,感到很受伤。 他将赵铭当做心腹来看待,没想到他居然吃里扒外,心向隆武那个糟老头子。 孤王受命危难之际,复浙东,攻余杭,对阵多铎,难道比不上唐王吗? 当年曹操下荆州,兵锋直指江东,东吴众人都劝孙权纳降,唯鲁肃言,“众人皆可降曹操,惟将军不可降曹操。” 权曰:“何以言之?” 肃曰:“如肃等降操,当以肃还乡党,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将军降操,欲安所归乎?位不过封侯,车不过一乘,骑不过一匹,从不过数人,岂得南面称孤哉!众人之意,各自为己,不可听也。将军宜早定大计。” 朱以海抗清,不过他也有私心,如今他已经是监国,怎么可能退的下去,况且他要退,身边众人也不许。 再者,福建使者已被他的部将所杀,而他也表露出了要争大位之心,隆武朝廷能容下他么? 赵铭见朱以海不语,明知道他心里不快,可还是继续说道:“殿下,如今局势,清强而明弱。即便是大明为一整体,也未必能击败清军,光复山河。现在今多铎陈兵浙北,浙东局势危如累卵,殿下若与福建相争,则国朝危矣!如今唯有联合福建,结连闯献,建立统一战线,殿下守浙东,福建守赣南,闯军战湖广,献贼出川蜀,大军一字横陈,如列长蛇之阵,清军击首,则尾席卷,清军击尾,则首出击,清军击腹,则首尾并击,方能胜过清军!” 朱以海闻语,不禁转过身来,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好你个赵博安,你不只想让孤臣服于福建,还欲联合闯贼、献逆。” 张献忠挖了老朱家的祖坟,李自成逼死了崇祯,灭亡北京朝廷,此二贼与大明朝和老朱家不共戴天,赵铭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朱以海十分吃惊,他难道不怕被人给喷死嘛。 赵铭却道:“殿下,南京覆灭始于联虏平寇,如今大明心腹之患在虏而不在贼,且就算浙东、福建、闯、献联合,也未必是满清敌手,殿下认为还要继续联虏平寇吗?” 朱以海愣了下,遂即沉声道:“自然不行!” 他一阵沉默,在帐中来回走了几步,忽然道:“孤已经明白卿家之意,实为合众弱抗一强。不过,孤以为此策恐怕难以推行!不说大明与闯献不共戴天,就说孤与唐藩之间,都难以做到一心~~~~~~” 朱以海说着便摇起头来,他认可这个方案提出的战略,并且承认,若能实行,清军攻击浙东,则赣南、湖广、巴蜀之众出击,逼迫清军退军,而清军攻击别处,另外三家也都能发兵增援,确实有机会抗住清军的攻击,但是这个方案涉及的势力就多达四个,而且这四个势力,有恩怨,有利益纠纷,又相互不和,方案的可行性,实在太低了,低到几乎无法实现。 “殿下,如今局势,合则生,分则亡!就算万难,也要一试,除此以别无它法,遏制清军。”赵铭见朱以海心里其实认可他的想法,继续说道:“殿下与唐藩都是太祖后裔,又有什么不能谈呢?” 眼下赵铭与朱以海其实达成了一个共识,便是只有唐鲁联合,才能对抗清兵,不过分歧也大,而其中关键,便是鲁王将何去何从的问题。 唐王做了皇帝,且他有郑芝龙支持,福建、两广、湖南、赣南、贵州的明军,都拥其为主,势力要强于浙东。 因此唐王不可能退位,那要实现大明内部的统一,便只有鲁王退位归藩。 现在朱以海把隆武的使者已经杀了,还打出先复金陵者为帝的旗号,摆明了不认可隆武这个皇帝,要与隆武争夺皇位,双方已经撕破脸皮。 这个时候朱以海怎么可能退位,那不是找死么,有哪个与皇帝争过皇位的人,最后有好下场的。 再者,朱以海内心也有抱负,也想建立一翻功业,光复祖宗社稷的雄心,岂能放下眼前一切去做个被监视,随时可能被弄死的藩王,跟随他的臣子,也不会乐意。 赵铭见朱以海又沉默了,于是行礼道:“殿下心中担心,臣知一二,臣有一策,或可使浙东保持现状,又能使得大明名义上一统,使得两家联合!” 赵铭称臣,尽量使得朱以海认为赵铭是站在浙东立场,在为他考虑。 朱以海好奇道:“卿家有什么策略?” 赵铭沉吟片刻,正色道:“国无储君!” 朱以海微微一愣,眼中精光一闪,“卿家何意?” 赵铭沉声道:“唐王为君,殿下为储!唐王如今未有子嗣,殿下可以承认其天子地位,换取储君之位。如此大明内部暂时统一,殿下能继续一展抱负,浙东诸位大臣,也不用担心今后不受重用。” 这其实只是权宜之计,因为隆武皇帝的皇子,将于明年降生,届时隆武岂能儿子不传,传给鲁王? 到时候,大明内部肯定还会纷争不断,不过纷争不断,总比现在就完蛋要好。 眼下唐鲁联合,先把清军挡住,挫了清军的锐气,解除亡国之危,后面再由他们争去。 朱以海听了赵铭的话,只觉得这个建议,还是很有建设性。 现在鲁王政权,也就控制绍兴、金华、宁波、温州、台州等地,朱以海和他手下的大臣们一致认为,长期憋在浙东这江南一隅也不是个事儿,迟早为人所灭,或者被隆武比下去。 因此浙东君臣,才发起了复杭之役,可战役的结果,却也让他们明白,靠浙东的力量,可能永远也无法击败清军。 而不能击败清军,就不能先复南京,朱以海也就成不了天子。 可以说复杭失败,已经断送了朱以海称帝的可能。 赵铭所说之言,却为朱以海提供了另一条,合法上位的路线。 算辈分,朱以海是隆武的侄子,隆武年纪比他大,做隆武朝的太子,朱以海并不吃亏,而且以年纪来看,隆武肯定先驾崩,如此一来,朱以海就会自动成为大明天子,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朱以海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注视赵铭,拉住了赵铭的手,动情道:“孤王误会卿家了。卿家是真心为孤王考虑啊!” 朱以海虽然也很优秀,但赵铭这么做,其实还是在维护隆武朝廷的正统地位,确保天下一个中心。 见朱以海这么信任他,赵铭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脸上却很真诚,“这都是臣该做的!” 朱以海道:“孤怕唐藩不会同意啊!” 赵铭握紧朱以海的手:“交给臣来做!” (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章抗清低潮 赵铭离开舟山,原意是想去太湖向吴易借粮,不想转了一圈,却成了鲁王朱以海的部将。 既然如此,他就得为鲁王政权考虑,而要改变浙东原有的轨迹,鲁王原本与隆武对抗的政策,显然就不行了。 现在多铎大军就在浙北,一旦清军弄清楚炸包是怎么回事后,多铎大军肯定会再次进犯,而那时以浙东数府,显然无法与占据北方和江南的清军对抗。 炸药包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赵铭估计清军最多花费一两个月的时间,就会摸索出来,而这么短的时间内,赵铭又造不出什么足以扭转战局的新器械。 因此在多铎大举进攻之前,赵铭必须为浙东找来帮手,使得浙东能与清军抗衡。 这不仅是帮浙东,也是在帮福建的隆武朝廷。 此时,明清两军沿着钱塘、富春江一线对持,短时间内不会发生战事。 当下赵铭便向鲁王要了一些粮食,便领着自己的百来号人,押着粮食前往宁波,准备返回金塘岛,然后以鲁王使者的身份坐船去福建,求见隆武皇帝。 在赵铭准备联络隆武朝廷,联合天下抗清势力时,江南地区的抗清武装,却遭受了惨重的打击。 多铎虽未攻击浙东,但是却加紧了对江南义军的围剿。 首当其冲的便是声势最为浩大的太湖义军,吴易为了协助鲁王攻击杭州,召集太湖周围数十支义军,会攻湖州,切断杭州与南京联系。 在得到赵铭送去的消息后,吴易虽有准备,但实力与清兵相差悬殊,驻守长兴的义军副总兵鲁之屿战死,随后义军突围过程中,在太钱湖口遭受清军阻击,总兵黄蜚、吴志葵力战而亡,幸得胡为宗自太湖引兵增援,前后夹击之下,吴易、李成栋才逃入太湖。 此战,太湖义军遭受重创,加上清军云集江南,义军只能躲在湖内,不敢出湖做战。 与此同时,在南京西南方向,活跃与徽州府的金声军,也遭受了清军的攻击。 为了复杭,金声领军占据徽州府,吸引清军兵力,为鲁王复杭创造机会。 谁知杭州不过多铎一饵,目地便是围歼浙兵于杭州,并引出江南义军,加以剿灭。 金声不知清兵意图,坚守徽州城,意图吸引清军兵力,谁知正中多铎下怀。 多铎主力到江南后,对于义军钻山入林,藏于湖泊,很是苦恼,就怕义军不出来,而现在义军坚守城池,便给了清军围歼的机会。 金声不想清军精兵忽然杀至,被困城中,苦战数日,为汉贼黄澍出卖,与清军里应外合,攻破绩溪县。 万余义军,只有金声学生江天一领近千残兵,遁入山中,而金声则被清军俘虏。 城池被破,清军入城屠杀,金声见清军残杀百姓,痛哭失声,他被绑至博洛身前,痛声请求,“徽民守城,都是吾指使,不关百姓之事,可杀吾,勿伤百姓性命。” 博洛对于金声的请求,却不为所动,依旧下令屠城,并让清军押金声至城楼,当着金声的面,将全城屠杀干净。 金声被俘后,徽州义军遭受重创,江天一、吴应箕等人纷纷率残兵入山,博洛令清兵进山围剿,不久义军首领吴应箕被清军包围于磨山岭,重创而亡,只剩江天一领千余残兵,藏于徽州山林中。 至此,江南抗清斗争,陷入低谷。 十月间,南京城外,数百清兵押着一队人,来到西郊大胜关外,大批闻讯赶来的百姓,站在道路两侧。 穿着白色囚衣,戴着枷锁的金声,与众多被俘的义军将领,还有门生,走在路上,看见穿着长衫马褂,戴着满帽的人群,默默注视着他们。 数千人站在道路旁,鸦雀无声,只是目送着金声一行人进入大胜关。 就在金声等人,走到城门前时,人群中一名年轻人忽然泪目大呼道:“先生回来时,我等一定再来路旁恭候。” 金声闻声,戴着枷锁转身,看向众多已是异国衣冠的百姓,微微笑道:“吾使徽人抗虏,今徽人俱死,吾岂能独活。若再回来,我就一文不值了。” 说完,金声看了眼徽州故乡的方向,便大步迈走进了城门。 一日后,金声被押至南京,洪承畴与金声同科,便有心招降,劝说金声投降。 金声被提到总督府邸,只是端坐闭目,根本不理洪承畴,仿佛看他一眼,都会污秽了眼睛。 洪承畴竭力劝说,金声被他说烦了,忽然破口大骂,“尔为朝廷大臣,不能死而反诱人耶!今吾为抗清而死,尔为胡夷鹰犬,尔有何面目来见吾,又有何面目见先帝于九泉!” 洪承畴念及同榜之情,好言相劝,不想招来一顿臭骂,气得不能发声,连忙让甲士将金声押走。 几日后,金声被押往刑场,在万人围观中遥拜明孝陵,大呼,“陛下,臣尽忠矣!”而后端坐饮刃。 当日一同赴死者,还有其弟金经、总兵范云龙、吴国祯、余元英,诸生项远、洪士魁、副将罗腾蛟、闵士英、都司汪以玉等人。 观刑百姓见此,无不垂泪,而消息传入福建,隆武帝大为痛心,下旨追封金声为左都御史,谥文烈。 在金声被杀之时,另一人也被押送至南京,便是于富阳被俘的马士英。 满清为了合理的占据江南,一是不承认弘光政权,二是竭尽所能的污蔑弘光政权,将弘光政权刻画成一个不亡都没天理的政权。 因此弘光政权必须是腐朽的,除了弘光本人要是昏君之外,还必须配上一个大奸臣,成为腐朽政权的标配。 只有这样,满清灭掉弘光政权,才算合乎情理,同时也能降低江南百姓的反抗。 马士英就是那个奸臣,而江南百姓的苦难,都是他和昏庸无能的弘光帝造成的。 在马士英被押入南京之日,同样有数万百姓围观,不过迎接他的不是百姓敬佩的目光,而是愤怒的臭鸡蛋和烂菜叶。 南京城中,没有人提及马士英,坚持抗清,城破被俘之事,反而传出马士英逃跑途中被清兵抓获。 在金声被杀的刑场,马士英被处以凌迟之刑,南京百姓深恨马士英,马士英死后,不仅无人收尸,连割下来的肉,也被人分食之。 人群中,仅有一名书生摇头叹息,并写下一书,记录此事。 ~~~~~~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周周bgj的200打赏) 第一百零一章返回金塘岛 金塘岛上的烈港,两艘海船靠近码头,赵铭从船上跳了下来。 这时在岸上,阎应元、陈明遇已经领着一大群人前来迎接,他们见赵铭下船,纷纷往前涌,唤道:“博安!” “堂主!” 赵铭看着一张张喜悦的面孔,心里一暖,有种回到家里的感觉,他抱拳笑道:“大家都还好吧!” 阎应元道:“都还好,程先生带回了一批粮食,大家总算安定下来!” 程璧帮着江阴众人,弄来了粮食和生活用品,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地位也就提高了些,连阎应元都叫他先生了。 陈明遇笑道:“这里风大,我们回寨子再说吧!” 十月间,浙东天气转凉,海风吹拂,让人感觉到阵阵寒意。 赵铭扭头对马士鳌,阮进等人吩咐道:“把船上东西卸下来!”遂即又对王德顺和刘四道:“你们帮把手,然后找个地方,把他们安置好,以后大家便都是兄弟了!” 吩咐完,赵铭便和阎应元等人,一起往寨子而去,太平营的士卒,则帮忙将船上的粮食和物资卸下来。 虽说赵铭决定前往福建,为唐鲁联合奔走,但对于此事,他其实也没有多大把握。 历史上,隆武帝确实想过让鲁王做储君,以达到大明内部的统一,不过后来隆武的皇子出生,此事便没音讯了。 福建之行,赵铭不知能否成功,而没有福建的支持,浙东肯定挡不住清军,而为了以防万一,赵铭最终决定将自己的老巢放在海上,这样就算浙东失陷,他也能依靠海岛,继续抗击清军。 这时一行人前往寨子,赵铭发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寨子已经变了模样,建起了许多木屋,人也似乎多了不少。 阎应元道:“程先生运来了不少粮食,我分给了岛上一些难民,不少人便投靠了我们。” 陈明遇道,“现在我们是岛上最大的一股义军,寨子里聚集了四千多人。” 赵铭点了点头,打量着寨子,盘算这个岛,到底能养多少兵。 一行人进入寨子,忙碌的百姓们,顿时围拢过来,向赵铭问好。 看着众人脸上的喜悦,赵铭知道他们已经从江阴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心里为大家高兴起来,与每一个人打着招呼。 这是赵铭跟随阎应元等人,来到一间屋子,大家席地坐着。 阎应元道:“博安,你去太湖,可曾清楚鲁王复杭之事?” 岛上消息不通,阎应元显然比较关心时局,赵铭刚坐下,他便询问起来浙东的局势。 赵铭道:“我原本是准备去太湖,不过路上遇见了一点变故,正好参与了这次复杭之战!” 当下赵铭将自己在浙东的经历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他讲述的时候,众人都认真倾听,当听到复杭失败时,大家一阵叹息,听到歼灭李率泰时,又都兴奋起来。 “没想到博安去一趟浙东,遇见这么多事,还成了鲁王殿下麾下的将军!”阎应元话语中,露出了一丝酸味。 他坚守江阴城,抗击清军两个多月,突出重围来到金塘岛,原本以为会得到朝廷的重用,可至今连个官职都没有。 他听说赵铭封了平虏将军,又得到鲁王的器重,便有些不舒服。 赵铭没有察觉,继续道:“是啊,本来是准备去投隆武皇帝,不想居然成了鲁王的手下。” 阎应元道:“博安以为鲁王如何?” 隆武朝廷那边没有消息,阎应元便想了解一下鲁王监国。 赵铭沉吟道:“鲁王有人主之资,不过据于浙东一隅,终究难成大事。现今多铎陈兵浙北,浙东危如累卵,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被清军攻陷。我这次就是准备从舟山坐船,去福建为浙东请求援兵。” 阎应元皱起眉头,没想到浙东情况这么危险,他叹息道:“我听程先生言,福京朝廷,为郑芝龙操纵,陛下有心作为,却处处受到郑芝龙掣肘。现今鲁王危如累卵,陛下又难有作为,该如何是好啊!” 眼下浙东危机,福建隆武朝廷,内部也存在问题,让众人一阵忧郁。 赵铭沉吟一阵,忽然道:“如今这天下,一盘散沙,要对抗建奴,唯有团结一心,不能各自为战,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重建中央,统一抗清!现在隆武皇帝就是重建中央的一面大旗,我已经说服了鲁王殿下,臣服隆武皇帝,便能增加皇帝的威信。如果再有一批仁人志士前往福京,成为皇帝的班底,或许就能制衡郑芝龙,皇帝变能做些事情了。” 赵铭原本对劝说隆武接受鲁王臣服,册封鲁王为储君,没有多少把握,可现在他却有信心了。 隆武在福京受到郑芝龙掣肘,他必然想摆脱郑芝龙的控制,而隆武自身没有班底,只能依靠其它势力来制衡郑芝龙。 如果鲁王成为隆武朝太子,浙东就能成为隆武的支持者,隆武便有了自己可以利用的势力。 这样便能增加隆武的权威,而隆武权威增加,才能逐渐重建中央权威,整合各方势力,在隆武这面大旗下,团结抗清。 阎应元等人听了赵铭的话,不禁有些吃惊,“博安竟然说服了鲁王殿下!” 赵铭点了点头,“我这次去福建,就是鲁王殿下委派。”说着赵铭看向阎应元,忽然提议道:“阎公可愿意与我同行,我们一起去福建,以阎公才能,皇帝必然能够重用!” 阎应元微微一愣,眼睛一亮,他在金塘岛上,没什么事情可做,内心甚为苦闷,一直在等朝廷的任命下来,可是一等两个多月,却没丁点音讯,让他一度十分失望。 赵铭见此,继续说道:“皇帝身边都是郑芝龙之人,缺少阎公这样的忠义之臣,若阎公前往,皇帝必能得到一大助力!” 阎应元一阵沉吟,他内心其实很想有一番作为,能够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和能力。 “好!”阎应元正色道:“陛下在朝中孤立无援,正需要我等臣子相助,我愿意与博安一同前往。” 阎应元在江阴众人中威望很高,为人又喜欢揽权,赵铭想要经营金塘岛,将金塘岛变成自己的地盘,难免会与阎应元冲突,因此赵铭才提议,让阎应元去福建。 阎应元没有军阀之心,从未想过经营一个老巢,因此在岛上感到有些苦闷,不能施展抱负,早有进入朝廷之意,所以同意了赵铭的见意。 赵铭见此大喜,当下便道:“如此,我们明日就出发前往福建!” (感谢偷生的蝼蚁,xlmbear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推荐一本文笔很好的玄幻小说《真祖之寻仙奇侠传》,感兴趣的书友,帮我兄弟收藏一哈) 第一百零二章游击营 这次浙东之行,让赵铭觉得,还是需要自己掌握一支军队。 鲁王朱以海,隆武朱聿键,抗清意志都很坚定,不过赵铭也看到了他们身上的缺点。 如果将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到时候恐怕得到的会是深深的失望,赵铭决定还是要自己掌握力量。 金塘岛对阎应元来说,只是一座偏僻的小岛,可对赵铭来说,却是一个施展拳脚的地方。 岛上唯一能够,压制他的人就是阎应元,为了避免麻烦,赵铭才有意唆使阎应元离开金塘岛,前往福建。 这样一来,赵铭能够成为金塘岛的主宰,隆武皇帝身边又能多一员忠心耿耿的猛人,可以说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在商议完后,赵铭来到了太平营的营地内,召集了马士鳌、王德顺、李忠明、刘四、阮美、王大拿等人商议。 赵铭从鲁王那里讨要了一个从三品游击的职责,封为平虏将军,掌握一个游击营。 明朝武官体系比较混乱和复杂,主要有两大体系,一种为卫所官阶本位体系,一种是后期形成边镇戎事的职事官本体系。 赵铭获得的游击,便是属于后一种。 在这套体系中,有总兵、副总兵、参将、游击、守备多个官职,他们根据官职不同,有各自的职责。 如总兵就是镇守一地,副将则协守一地,参将分守一路,游击将军为全镇机动部队,而守备独守一城、堡。 这样就形成镇守、协守、分守、守备的四级防御体系,另有游击将军机动作战。 以戚继光镇守蓟辽为例,他将自己镇守之地,划分为三地十二路,设左、中、右三员副总兵各负责一地,而一地各管辖四路,没路各设一名参将,而参将之下,又有守备具体镇守一堡,另外还有游击将军机动增援。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总兵、三副将、十二参将,多名守备,游击将军机动的防御体系。 在这个体系之下,一旦遭到入侵,首先是守备坚守,其次是镇守该路的参将和附近的游击增援,最后镇守该地区副将和总兵赶到,便足以应对敌军入侵。 当然,如果敌军兵力过于强大,入侵范围太广,到了总兵无法应对的地步,这个时候明朝就会在总兵之上,派遣一员总督或者督师,来指挥几位总兵同时作战。 一镇中,一般而言,各将各亲领一营兵,总兵所领之兵为正兵营、副总所领为奇兵营、参将所领叫援兵营、游击所领叫游兵营,正兵营一般在五千人左右,而副将、参将、游骑所领之人,一般为三千人左右。 这其中总兵除了亲领的正兵营外,还节制下面的副总兵、参将、游击,有权指挥整镇兵,副将、参将、守备则按着官职高低,分守区域,形成节制关系,而游击多半时候,直接听命于总兵。 现在赵铭为游击将军,手下有一个游兵营的编制,也就是他能招募三千士卒吃粮。 这时赵铭把大家聚集起来,看向留在岛上的王德顺和刘四道:“太平营,现在有多少人?” 刘四道:“回禀将军,现在有一千一百零八人。” 王德顺道:“大多是江阴杀出来的弟兄,到岛上后,我们又吸收了一百多号人。” 赵铭摸了摸鄂下长出来的胡子,沉吟道:“这么说来,加上我带来的人,距离三千人,一半都不到。” 马士鳌道:“只要有钱粮,将军要招满三千之众,并非难事。我以为现在可以先把架子搭起来,至于募兵,卑职建议不急于一时,与其急着招募后,降低现有将士的待遇,不如先将现在的士卒练好,等有了钱粮,在以现有士卒来迅速扩充。” 鲁王虽给赵铭封了官,但是给的粮饷,却少得可怜。 浙东小朝廷控制数府之地,却要养十余万大军,军队补给基本靠着将领自筹。 朝廷没钱,将领自筹军费,这也是明朝军阀遍地的原因。 这种现状短时间内,肯定无法改变,除非建立一个强力的中央政府,能够控制税收,扭转财政收入,恢复对军队的控制,但是中央政府现在没有自己的军队,自然无法控制税收,这便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赵铭点了点头,对众人道:“那好,就先将架子搭起来。”说着赵铭看向众人道:“马士鳌,你就担任佥事一职,正四品,帮我处理营中事务。王德顺、李忠明、阮美你们三个便各领一个千户,正五品,士卒的训练,就交给你们三人。刘四你来做镇抚官,从五品,谁敢触犯军法,你不要留情。” 赵铭吩咐完毕,几人脸上都露出喜色,纷纷抱拳行礼,“谢将军栽培!” 王大拿着急道:“将军,阿拉呢?” 赵铭看向他,沉吟道:“本将军升你为正六品百户,掌管火头军,然后你在给我筹备一个军医处。” 虽说是火头军,但好歹从总旗升到了百户,脱离了低级军官的行列,王大拿心里还是一喜,“阿拉谢过将军。” 接下来,赵铭又任命了几名百户官,剩下的总旗、小旗便由三个千户自己去任命。 任命完毕,一个游兵营的架子,便搭建起来,赵铭遂即告诉众人,他将要动身前往福建,让他们好好训练。 吩咐完后,赵铭让众人退下,只留下马士鳌继续交谈。 赵铭等人走后,“三叔,我去福建后,这里就交给您了。” 马士鳌点了点头,“你放心去,我会为你照看好太平营,不过叔叔有点不明白,你为何选择金塘岛这个地方,而不是在陆地上镇守一地。你得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我才能帮你经营好金塘岛。” 赵铭沉声道:“浙东十余万大军,州县早就被瓜分干净,即便我能分得一县,靠着一县的田赋,恐怕也难养一营兵。” 说着赵铭站起身来,看向漆黑的大海,指着海面道:“三叔,我选择这金塘岛,一是清军难以跨海攻击,我立于不败之地。二是,在这里方便我进行海上贸易,赚取银钱来养兵。三是,我准备在此地训练一支水军,便可借助水军优势,袭扰南直隶、山东甚至北直和辽东沿海,获取物资。这样我便能迅速积蓄大批钱粮、军械,才可能壮大实力,与清兵抗衡!” 马士鳌听了,有些惊讶的看着赵铭,“你确实变了很多。”马士鳌站起身来,走到赵铭身后,目光也看向大海,“叔叔明白了你的意思,我会为你找来船只训练太营,不过水军投入颇大,你需要再运些钱粮、器械来岛才行。” 赵铭点了点头,“叔叔放心,我这次去福建,必定能带回一批钱粮、还有军资。” 马士鳌道,“你姨父扬文骢,在隆武朝中做官,你去福建,他或许能够帮到你。” 赵铭微微颔首,“叔叔不说,我也会去拜访姨父。” 当下两人有交谈一阵,便各自去休息,赵铭回到房屋内,发现床铺已经有人铺好,遂即倒头就睡,准备明早坐船,前往福建。 (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周周bgj的200打赏。) 第一百零三章毛文龙的兵 清晨赵铭起来,洗漱了一遍,草草吃点东西,便准备离开。 他刚走出院子,却见李郎中和李枝枝大早上来到院子外,李郎中抱拳拱手,“听说将军回来,立刻又要走,老朽特意来相送!” 赵铭站在门口,目光越过李郎中,落在李枝枝身上,温声说道,“不用送了,清早风大!” 这话是对李枝枝说的,李郎中心里一阵恼火,这厮调戏良家,又不给他一个交代,也不请人问个八字,怕不是要耍流氓吧。 李枝枝低着头不说话,李郎中约带气愤的暗示道:“将军去了,几时回来?” 赵铭这才扭头看向李郎中,见老头约带深意的瞟了他一眼,心里不禁一阵疑惑,摸摸头道:“应该很快,少则一月,多则半年。” 正说着话,阮美走过来,他看见李枝枝眼前一亮,这谁家姑娘,长的真俊,然后才扭头看向赵铭,“将军,船准备好了!” 赵铭闻语,遂即对李朗中拱手道:“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赵铭便与阮美一起离开,李郎中和李枝枝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一直到两人身影出了寨子。 烈港码头上,一条海船早已在此等候,陈明遇等人来到码头相送。 赵铭嘱咐王德顺、老李头等人好好训练士卒,阎应元则抱拳与陈明遇道别,两人共事多年,又一起守江阴,交情深厚,他表示到了福京,得到朝廷重用后,便会举荐陈明遇,让他也去福京,为朝廷效力。 在阎应元看来,朝廷才是能一展抱负的地方,而不是一座小岛,赵铭的看法则正好相反。 现在朝廷有名无实,到不如下面能做些事实。 两人与众人道别后,便登上停靠在码头边上的福船,福船长约十丈,尾部的舵楼耸起,三根高大的桅杆矗立,甲板上站着不少水手。 昨日送赵铭上岛的水师战船,已经返回镇海,这艘船是金塘岛自己的船。 程璧不愧是商人,最近一段时间,低买高卖,倒腾物资,已经弄到了三艘福船。 这艘船就是其中一艘,正好运一批江浙生丝、丝绸,准备前往福建月港,准备转卖给西夷。 船老大见阎应元和赵铭上船,当即大喊一声,“起锚开船。” 一名水手解了套在码头的绳索,然后登上福船,甲板上的水手们,立刻抽掉搭在码头的船板,船首精壮的汉子,则转动绞盘,铁链便慢慢向上提升,将一个巨大铁锚拉出水面。 锚一出水,船身便动了起来,水手顺势用木杆,将福船撑离码头,并调整了方向,使得船头指向大海。 这时船老大再次指挥道:“升帆!” 在命令中,水手们熟练的拉动帆索,三面硬竹帆遂即高高挂起,海风一吹,船帆鼓起,福船顿时加速驶离了码头。 赵铭与阎应元站上船尾舵楼,码头上众人挥手注目,看着船只驶远,直到离开海港,消失在视野中。 阎应元见船出了烈港,水手调整帆面,船只开始向西南方向航行,遂即说道:“据说要六七日时间,才能到福建,博安与我去船舱歇息么?” 赵铭看着熟练操作海船的水手们,摇了摇头,“阎公先去歇息,我在船上看看!” 阎应元见此,遂即下了船楼,被人带进船舱。 十月间风向转变,刮起西北风,水手们操纵着船帆,还有船舵,熟练的使得船只向西南方向航行。 这让赵铭有些惊讶,同时也感到十分兴奋,程璧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招募到这么多熟练的水手,航海经验丰富的船老大,便说明浙东沿海,有大批航海人才。 水师最需要的就是熟练的水手,只要有钱有粮有船,赵铭觉得他应该很快就能募集一支水师出来。 这时船老大走了过来,见礼道:“某郭忠,见过赵将军!” 赵铭打量他一遍,四十多岁,面皮黝黑,身体精壮,不禁问道:“郭兄弟不用多礼,都是自己人。” 说完赵铭目光扫视甲板一眼,忽然问道:“我有个问题,像你这样熟悉航海的人多吗?” 郭忠微微一愣,“在浙东一带,还是有不少人熟悉航海。他们原来都是走私的,最近因为战乱,无货可出,许多人便都没了生计。如果将军需要人手,某倒是认识几个,他们曾在皮岛跑过船,后来一起到了山东,有转转到了江南,都是海上的好手!” “皮岛?”赵铭眉头一挑,有些意外,同时又感到惊喜。 当年毛文龙统治皮岛,不仅抗清搞得有声有色,岛上生意也做的不错,日本、朝鲜的商人都来交易。 郭忠神情忽然暗淡,点了点头,“嗯,某曾经在皮岛待过!” 赵铭看他神情和年纪,听他口音,怕不只是在皮岛待过那么简单,恐怕还是毛文龙的兵。 只是毛文龙死后,东江镇旧部不少人降清,特别是孔有德、尚可喜等人认贼作父,作恶多端,使得东江镇名声不好,估计郭忠不愿意再提。 赵铭却喜道:“好,等这次福建之行结束,你把你认识的人,都给我请来东塘岛。还有你,也别跟程先生跑了,替我训练水军吧!” 郭忠没想到赵铭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一阵沉默,抱拳道:“某谢将军看重,不过我已经与程东主签了长约~” 赵铭很高兴的挥手打断,“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去找程先生要人,哈哈……” 赵铭心里十分高兴,没想到居然能捡到这么个宝贝。 这时船只很快提起速度,快逾奔马,福船破开海面,带起阵阵浪花,船只远离舟山群岛,进入一片辽阔的大海。 赵铭听着海风吹得船帆呼呼作响,又见前方海天交接一望无际,远处片片帆影向南,不禁意气风发,仿佛他的舰队已经开始纵横大海。 这时船支远离了舟山岛,船上的水手,忽然将船头一块红布扯开,露出一门佛郎机炮。 赵铭见此微微一愣,没想到程璧连炮都搞到了,真他娘的是个人才,赵铭决定回岛后,一定好好与他谈一谈,将其收入麾下。 赵铭看向那门火炮,炮架旁边放着四个子铳,一桶火药,不禁问道:“海上不太平吗?” 大海广阔,船只航行在海面上,有时候几天也遇不见一艘船。在这种无人区域,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要处理干净,就没有人知道,不会受到官府的处罚,因此平时老实的商船,也会露出狰狞的面目,随时化身海盗。 郭忠点了点头,“海上盗寇极多,商船也都是亦商亦盗,确实不太平,不过将军不用担心,我们船上挂了郑家的三角旗,一般海盗都不会打劫我们!” 赵铭顺着郭忠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主桅上,挂着一面三角黄旗,上面还有一面蓝底日月旗,不禁微微一愣,怎么那么眼熟,“那是什么旗?” 郭忠道:“那是明旗,海上西夷船上都挂一面标识身份的旗帜,我们沿海商船,便也做了面旗帜挂上,以表明身份。” 赵铭闻语微微颔首,低声道,“这算不算最早的国旗!” (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零四章红毛夷 船只在海上航行,不一日远离了舟山群岛。 赵铭在船上,每日不是与阎应元一起谈论局势,就是在甲板上与水手们打成一片,海上航行到也不无聊。 一路上,福船遇见了几艘船只,他们的侧舷布满炮窗,显然装备多门火炮,不过对方看见福船船头的郑家旗帜,便都没有靠上来,整个航行可以说是有惊无险。 这让赵铭见识了郑芝龙在海上的地位,不管是海寇,还是海盗商人,都要给他面子,福船插上郑家旗帜,就能通行东海和南洋。 船只航行几日后,阎应元晕船晕得厉害,躲在船舱里面,没人和赵铭纵论时局,赵铭便开始研究起海上航行起来。 这天赵铭正打听着航海的技巧,郭忠却忽然紧了紧腰带,手握住腰间配刀,大声对望斗上的水手喊道:“快进入福建,给我小心点。” 望斗上晒得漆黑的水手,应了一声,“船老大放心,我眼睛好使着哩。” 赵铭不禁有些疑惑,“福建是郑家老巢,怎么进入福建,反而要小心,不是更加安全么?” 福船插了郑家的旗帜,一路来都有惊无险,怎么到了福建,反而警惕起来。 郭忠道:“将军有所不知道,福建对岸的大琉球岛上,盘踞着一伙红毛夷,他们船快炮多,时常会打劫一些过路的商船。” 赵铭微微皱眉,“郑芝龙的旗子在红毛夷面前不管用?” 郭忠道:“那倒也不是,郑家的船队,红毛夷自然是不敢惹,但像我们这种落单的商船,红毛夷瞧准机会,还是会进行打劫。海上无人目击,只要事后处理干净,郑家抓不住证据,便也就拿他们没办法。毕竟大海上,没人看见,谁知道船是遇见风暴,还是触礁,或是被人打劫呢?” 赵铭明白了,海上就是个没王法的地方。 郭忠继续道:“现在海上乱得很,大流球上有红毛夷,南面吕宋也有一伙夷人,澳门有佛郎机人,也不晓得这些夷人,为何能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如今世界两牙势微,荷兰如日中天,英吉利、法兰西寻机而起,大海之上,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不凡,而作为传统第一强国的中国,却错过了这样大好的时机,没有参与这场盛宴,真是令人感到心痛。 赵铭深邃的目光看向台湾方向,心道:“等老子灭了满清,再回头收拾你们,做一次民族英雄。” 这时船只继续航行,桅杆望斗上的水手忽然一声疾呼,“船老大,前方有船!” 甲板上,藏在船帆阴影下的水手们,立刻哗啦啦的站起来,郭忠忙疾步窜到船楼上,手搭凉棚观看,“在哪儿?” “东南方向!”望斗里的水手,手指远处海面。 大海之上,一艘船身细长,挂着白色帆布,桅杆上三色旗飘扬的大船,正破浪而来。 这艘船只体积庞大,船身侧舷布满了炮窗,仅仅一面就有二十多门大炮,火力强大无比。 这时船舷边上一名荷兰人放下千里镜,“舰长阁下,是一艘明人的商船。” 旁边一名穿着夸张衣服,戴着奇怪帽子的荷兰人,微笑道:“那还犹豫什么,这是上帝赐给我们的财富。” “阁下,这艘船上有郑一官的旗帜!”年轻的荷兰人忙道。 料罗湾一战,确定了郑芝龙东亚海上霸主的地位,不过时隔多年,红毛夷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那又如何?”舰长自信的笑道:“揆一,你太胆小了!我们在这里俘获他们,又有谁知道了!” 船头郭忠眯着眼睛,意图让自己看得更远,他注视海面半响,忽然脸色一变,“不好,是红毛夷的船。” 赵铭微微一愣,“操,这么巧,还真遇上了。” 郭忠脸上露出慌色,忙急声喝令,“调整帆面,避开他们!” 甲板上的水手,立刻解开帆索,舵楼上的士卒推动船舵,船身猛然侧倾一下,嘎吱作响的偏离了原来的航向。 赵铭见此,微微皱眉,“红毛夷就这么可怕!” 郭忠见船只转向西方航行,松了一口气,然后才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红毛夷的船,速度比我们快,炮比我们多,而且打的还比我们远。在海上,我们的船只一对一,肯定不是红毛夷的对手,甚至逃都逃不掉。” 此时西方经过一百多年大航海,造船技术在地理大发现、黄金、白银、香料、以及同中国贸易的驱使下,迅猛发展,而中国的造船技术,则随着下西洋的结束,迅速退化失传,已经逐渐落后于西方。 如今明朝的船,主要是福船,这种船平稳,载货多,不过速度慢,且绝大多数船只没有配备火炮。 荷兰人是海上马车夫,船只速度快,并且配备多门火炮。 现在西方的舰炮,也远远超过了明朝,明朝主要的火炮是十八磅红夷大炮,但西方的战舰上,有的已经装上了二十四磅炮。 这样一来,西方的战船速度快,大炮还打得远,明军的福船在广阔的海面上,便基本没有取胜的可能,唯一的优势就是仗着人多船多,来围攻西夷战船。 赵铭听后,不禁有些懊恼,“那岂不是遇见红毛夷必死。” 赵铭话音刚落,望斗上的水手,便忽然急声大喊,“不好,红毛夷追上来了!” 大海上那艘由东南方向驶来,有三桅,船首还有一杆斜帆鼓荡的夷船,调转方向,像一头鲨鱼一样破浪袭来。 郭忠与甲板上的水手,都紧张起来,福船上就一门弗朗机,根本不可能打赢红毛夷。 荷兰人的船只,将船头对准了福船前方,飞快的航行,赵铭粗略的估算一下,用不了多久,红毛夷的船只,就能够将福船拦截住。 赵铭舔着嘴唇,“红毛夷劫了船只,必定毁尸灭迹吧!” 郭忠点了点头,赵铭吐了口唾沫:“跑是跑不掉了,现在有什么办法,击退红毛夷?” 郭忠脸色阴沉,“将军,实力相差巨大,除非有其他船只经过,否则不可能击退红毛夷,除非出现奇迹!” 这种等死的感觉,真他娘的不爽,赵铭一拳砸在护栏上,大声道:“马勒戈壁,老子就是奇迹!” “轰!轰!轰!”赵铭话音未落,远处荷兰战舰侧舷依次开火,腾起一团团的硝烟,炮弹贴着海面呼啸而来。 这些炮弹很奇怪,两枚连在一起,是西夷水战中的一种利器,名为链弹,目的是破坏船帆,使敌船失去动力,瘫痪下来。 二十余枚链弹,极速飞行,一枚接着一枚的落在福船侧面不远处,溅起数丈高的水柱。 这时一枚链弹,绞断船上帆索,船帆顿时掉下来,福船航行的方向随之改变。 几乎同一时间,赵铭身边一丈处,“嘭”的一声响,船舷顿时炸开,两枚铁球被铁链连在一起,带着木屑横扫过来,一名水手正好在船弦后,铁链一下绞住他的脖子,整个脑袋便被扯下来,一片鲜血喷出,血雾弥漫。 无头的尸体,喷射着鲜血,硬着载倒在甲板上,荷兰人的链弹,却威势不减,横扫甲板,最后跌入大海。 这一幕,让刚放出豪言的赵铭,瞬间被打脸,骇得心头狂跳,不管他多么勇武,要是被打中一炮,肯定瞬间死透,让赵铭感觉到背脊发凉,船上的水手们,也纷纷紧抓住兵器,汗水浸透后背。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收录,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一零五章俘获荷兰战舰 二十多枚炮弹,大多数落入水中,两枚击中福船,甲板上一片狼藉,留下一大片猩红。 无头的尸体倒在甲板上,鲜血依然慢慢流淌,顺着甲板缝隙,滴进了船舱。 这时一轮炮击过后,荷兰战舰上,红毛夷迅速装填,然后将大炮推回炮位,准备下一轮炮击。 炮击惊动了在船舱内的阎应元,他晕船晕得厉害,脸色惨白,赵铭一把将他拉住,趴在地上,然后扭头对船上水手道:“都拿好兵器趴着,让他们轰!” 福船上只有一门千斤佛郎机,没有实力与荷兰炮战。 阎应元皱眉道:“怎么回事?” 赵铭趴在地上,“遇见红毛夷了,他们想抢咱们!” 正说话间,海面上,荷兰战舰再次开火,轰隆的炮响中,炮身猛的后退,整艘战船震动着,发出一枚枚的炮弹。 依然是链弹,而随着距离接近,荷兰人纵横诸洋的素质显现出来,二十余枚炮弹,依然有大半落入海中,可这次却有五枚击中福船。 一时间,船上碎木飞溅,一枚链弹集中副桅,铁链一绞,手臂粗的桅杆,咔吧一声,被直接绞断,向甲板砸来,惊得水手四散。 阎应元见此,急了,“博安,现在怎么办,不能这么被动挨打啊!” 赵铭也急了,没死在清军手里,被红毛夷打死,那真就冤了。 眼看着福船再吃几炮,有散架的危险,大家都得到海里喂鱼,赵铭看向郭忠道:“有什么法子没有!” 郭忠道:“红毛夷船快炮利,只能诈降,等红毛夷靠近,近身接舷。” 赵铭眼前一亮,他扫视福船,忙吩咐道:“挂白旗,把帆降下来!等红毛夷靠近,你们跟本将拼杀!” 荷兰战船上,舰长艾维克,从千里镜中,看见福船打起白旗,降下剩下的两面白帆,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他放下千里镜,挥手道:“停止炮击,中国人投降了,满帆靠上去,俘获他们!” 船上的荷兰人,立时一阵欢呼,荷兰作为商业共和国,他们出海受到利益驱使,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赚钱。 在海上赚钱通常有两种手段,一是贸易,二是抢劫,而第二种无疑来钱更快一些。 福船上打起白旗,降下船帆后,船只便慢慢停了下来,不过要等荷兰战船靠上来,还须要一段时间。 赵铭见荷兰战船停止炮击,才站起身来,然后大声说道:“红毛夷劫了船,必然毁尸灭迹,落在他们手中,就只有一个死字。现在大家别无选择,是汉子的都拿起兵器,等船一靠上,听我号令,便随我冲!” 海上航行危险,福船虽没有配备什么火器,但是刀剑却有不少。 水手们听了不禁都纷纷握紧了刀剑,拿起了飞钩,他们都是海上讨生活的人,不少人曾经还劫过别人的商船,到此时知道没的退路,倒也不在慌乱。 赵铭见此,疾步走到那门千斤佛朗机旁,吩咐道:“把子铳装满,全换散弹,靠近后连发四炮,打懵红毛鬼,然后一拥而上。” 炮手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连忙装填,调整好方向,然后又用布将佛郎机盖了起来。 这时荷兰战船,距离福船三百步时,船帆被降了下来,战舰减速向福船靠来。 年轻的荷兰商务葵一,已经可以看见站在甲板上的中国人,“舰长阁下,怎么处理他们?” 艾维克耸耸肩道:“我们不能让郑一官抓住把柄,这些人继续活着,会给公司带来麻烦,先让他们把船上的货物搬过来,然后把他们都沉入大海!” 说完,他鄙夷的看着福船上投降的水手,冷笑一声,“愚蠢的中国猪!” 殖民扩张下的西方,野蛮无比,他们披着文明的外衣,可实质上与草原上的游牧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时两艘船只的距离,继续靠近,赵铭等人已经能够看见船只侧舷上,穿着盔甲,拿着燧发枪的红毛夷。 赵铭当即扭头对着船舷边伏着的郭忠和阎应元道:“红毛夷靠过来了,让弟兄们备好锁钩,先开炮,然后钩索抛出,勾住敌船,准备拼命。” 两船近到五十步,荷兰人并没有放松警惕,火枪手站在船弦边上,不时开枪射击,弹丸打在甲板上,溅起木屑,击中水手,惨叫声传到荷兰战船上,红毛夷们哈哈大笑,以此为乐。 福船上,不断有水手被荷兰人的火枪击中,响起阵阵惨叫,可是剩下的水手却鸦雀无声,目光紧紧盯着荷兰人的战舰,福船上气氛紧张,不少人呼吸都沉重起来。 郭忠一直注视着荷兰战船,一时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在辽东作战的场景,同样是己方若,敌方强,只是换了对象,地点也换到海上。 “放炮!”郭忠忽然大吼一声。 就在荷兰战船快要靠近福船时,福船上的炮手,拉开了油布,点燃了事先装好的子铳。 “轰”的一声炮响,佛郎机腾起一团白烟,后座力使炮车移位,但却被铁链拉住。 铁砂、碎石从炮口喷出,散射着撒向前方,站在船舷边露出身子的荷兰人毫无准备,脸上被铁砂打出密密麻麻的小坑,惨叫着倒地。 福船上的炮手,打完一炮,立刻拿出子铳,装上新子铳,用铁栓固定,然后点火在发一炮。 明朝仿造的佛郎机,一般配备四个子铳,这些子铳就像是后世的炮弹和子弹一样,能减少装填的时间,瞬间连打四炮。 荷兰战船上,舰长艾维克惊呆了,他本人正站在船舷边,欣赏着自己的猎物,不想突然挨了一炮,他脸上也被铁砂打出密密麻麻的深坑,以后治好也得成为麻子脸。 “杀光他们!”艾维克血流满面,气得颤抖的大声怒吼,“火枪打死这群该死的中国猪!” 他话音未落,数十个飞钩,便钩住了荷兰战船侧舷,紧接着“嘭”的一声响,两艘船便撞在一起。 甲板上的荷兰人反应过来,急忙抽出腰间细剑,要去斩断绳索,可就在这时,赵铭却一个旱地拔葱,跳上了荷兰战船。 看着船上的荷兰人,赵铭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微笑,他抡起大棒就砸,瞬间打倒几名红毛夷火枪兵。 紧接着郭忠也跳过船舷,一脚将一名穿着铠甲的红毛夷踢倒在地,他身后一名倭国武士,更是整个人高高跃起,于空中拔刀,落下时一刀横拉,将一名荷夷的咽喉割开,又将刀迅捷的插入鞘中,动作犀利,拽得没朋友。 那荷夷顿时武器一丢,双手捂住飙血的喉咙,重重的倒在武士身后。 近战靠的就是士气和先声夺人,红毛夷被散弹一轰,本就慌乱,猝不及防下让赵铭等人跳上了甲板,连杀数人,红毛夷顿时胆寒。 水手们跳上荷兰战船,战刀劈砍,与红毛夷杀成一团。 这些夷人,人高马大,身体健硕,兼身上盔甲精良,水手不断被刺死,红毛夷也连连倒地,鲜血让甲板变得湿滑。 “火枪!”艾维克一边后退,一边怒吼。 几名火枪手顿时抬枪就射,将跳上来的水手射倒,赵铭正不知道谁才是指挥,见此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大棒连砸,碰之即飞,如同坦克般冲开人群,一脚将艾维克踩在脚下,用大棒指着他怒声吼道:“让你的人投降!”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一零六章分头行动 虽然舰长艾维克听不太懂赵铭说了什么,但是从赵铭凶神恶煞的神情,还有那顶住脑门的棒子,他可以确定,他不做什么的话,肯定会被眼前的中国人,一棒子砸破脑袋。 西班牙人殖民是为挖银子,挖金子,葡萄牙人殖民,是为香料和种甘蔗,而荷兰人则是为了倒卖货物赚钱。 既然为了赚钱,显然没必要拼命,于是乎,艾维克连忙一声大喊,甲板上还在战斗的荷兰人,犹豫了一下,便纷纷放下了武器。 水手们立刻将兵器踢到一边,一脸兴奋的将剩下的红毛夷控制起来。 本以为要被红毛夷丢进海里,不想反而控制了红毛夷的战舰,而按着海上不成文的规矩,打劫一艘货船后,水手往往都能分到一笔不少的钱财。 赵铭见此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算你懂事!” 郭忠提着刀走过来,附耳道:“将军,怎么处理他们,都杀了么?” 旁边一名荷兰人,神情大变,忽然用带着福建味道的汉话,急声道:“你们不能这样,我们是东印度公司的正经商人,同郑太师有交情!” 赵铭闻语一愣,扭头看向那名荷兰人,有些惊讶道:“你会说汉话。这太好了!” 说着赵铭扭头吩咐郭忠道:“先缴械,再将他们看管起来,这些人都老值钱了。” 说完,赵铭走向那名荷兰人,一脸真诚,“你可以放心,大明优待俘虏,我不会伤害你们,还得谢谢你们哩~哈哈~” 赵铭忍不住笑了,这下水军旗舰有了,免费的工匠也有了,荷兰人简直是在做好人好事,急公好义,解人燃眉之急啊。 这艘战舰装备火炮四十余门,超出了明军所有战船,就连郑家都没几艘,就更加别提清军水师了。 有了这艘船,再弄十几艘福船,组成一支舰队,就足矣纵横浙东沿海,甚至冲入长江口都不是问题。 这些荷兰俘虏,也是宝贝,可以成为他铸造器械的工匠,当然工钱是都不用给的,就是当奴隶使唤,完不成任务就拳打脚踢,也让他们尝尝被殖民的滋味。 赵铭看着眼前的荷兰人,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荷兰人只觉得眼前的中国人,目光诡异,就如同发现了什么财物一样,从这种目光中,他可以确定,这个中国人,确实不会要他们的性命。 荷兰人看见赵铭得意的模样,心里一阵懊恼,这次他们完全是大意,否则不可能被中国人击败。 不过此时后悔也没用,而是应该想着怎么与中国人周旋。 荷兰人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身份,在西方俘虏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他一手放在胸前,躬身一礼,“阁下,鄙人葵一,东印度公司商务,我可以写信送往台湾,总督会筹集一大笔钱财,来赎回我们!因此请阁下务必保证我们的安全!” “你叫葵一?”赵铭微微一愣,没想到眼前之人,居然是被郑成功击败的台湾总督。 “阁下知道我?”葵一有些惊讶,他目光闪烁,避开了赵铭的目光。 “呵呵~并不知道,只是觉得你的名字比较有意思!”赵铭将大棒杵在地上,昧着良心,微微颔首,“大家都是绅士,你告诉他们,不要反抗,听从本将的命令,本将保证你们的安全!” 葵一道:“我愿意配合阁下,不过请阁下一定允许我写信到大员,公司将会给阁下一大笔钱,来赎回我们!” 赵铭不置可否,先让人将荷兰人,全部赶入船舱中,看管起来,然后命人清理荷兰战舰。 这时水手们开始清理尸体,东南沿海天气炎热,尸体不能放在船上,久了就会腐烂,引起疫病,战死的水手和被杀的红毛夷,全都被丢入海中。 海上贸易机会大,风险也大,既然选择下海,那就得有这样的准备。 处理完尸体,给伤员包扎后,便开始清理船上的器械和物资,阎应元带着人,下到船舱,发现里面摆了不少货物,有近万枚西班牙银币,以及一下烟草和香料。 这时赵铭正把玩着缴获的燧发枪,郭忠却走过来提醒道:“将军,在海上红毛夷的势力仅次于郑家,要是让红毛夷知道我们夺取了他们船只,必然不会干休。将军千万不能让红毛夷传信去大员。” 赵铭将燧发枪放下,郭忠明显还是想灭口,这让赵铭不禁思考起来,“你认为红毛夷知道此事后会报复?” 郭忠点了点头,“光是这艘船,就价值不菲,再加上船上货物和人员,荷兰人必定会设法夺回!” 赵铭脸色一沉,葵一屡次提出让东印度公司赎人,估计没安什么好心,以金塘岛的力量,显然不是荷兰人的对手,一旦荷兰人知道,是他夺取了荷兰商船,金塘岛便危险了。 荷兰战舰,虽然诱人,但占有它,便也会带来一个巨大的隐患。 荷兰人虽然比不上郑家,但在东海和南海势力却远不是赵铭能比。 占有荷兰战舰的同时,赵铭也就面临着被荷兰人进攻的危险。 赵铭眯眼沉吟,“船夺都夺了,本将不可能还回去!” 赵铭说着顿了顿,“现在看来,这艘船去不了福建,必须开往金塘岛,藏起来!” 到嘴的肉,赵铭岂能放弃,他看向郭忠道:“你能否将这艘战船,开回去!” 郭忠微微皱眉,“这艘船操作起来十分复杂,船上又有那么多红毛夷俘虏,恐怕十分困难!” 赵铭沉声道:“俘虏不用担心,那些土人可以直接杀掉,剩下的红毛夷,则关在船舱内,饿着他们,不让他们出来。” 郭忠闻声打了个寒颤,但还是点了点头。 赵铭遂即让人找来揆一,让他写了封信,表示会让人送去大员,向东印度公司索要赎金,然后便将荷兰人,关入船舱内,用木板封死,只留一个给饭和水的小窗口,并让倭国武士土方十四郎,日夜监视。 船上的土人,郭忠留下数个会操纵帆的,其余的人则帮忙将荷兰船中的物资搬上福船,便留在福船上。 当下福船上的人,分成了两股,一队由郭忠带着,操纵荷夷战船,悄悄返回金塘岛,赵铭则和阎应元,架着福船向西,继续前往福建。 因此福船遭受破坏,船上水手又少了大半,福船航行一日,勉强靠近大陆,不过却并未到福京,而是在温州便上了岸。 郭忠虽然留下了几名会操帆的土人,可是航行也不顺利,因此操船不便,花了十多天的时间,才返回金塘岛,并引起了舟山方面的关注。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周周bgj的200,贫穷的微笑的打赏) 第一零七章赶赴行朝 郭忠带着一半人手,操纵着红毛夷的大帆船,在海上航行。 这种大帆船与福船不同,福船是硬竹帆,红毛夷是软饭,并不是一个体系,好在帆的作用,就是借助风力,道理是相通的,郭忠在几个土著的帮助下,总算将船只开回了金塘岛。 这样一艘荷兰战舰,进入舟山群岛,确实比较惹眼,不仅金塘岛上的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跑来码头迎接,就连舟山群岛上,其它义军也得知了消息。 这让郭忠有些担心,不过舟山群岛远离大员,又是明军的地盘,应该没那么容易传到红毛夷那里去。 舟山岛,总兵官府邸,黄斌卿正在处理军务,一名将领进得厅堂,单膝行礼道:“大帅,卑职有事禀报!” 黄斌卿抬起头来,“何事?” “大帅,东塘岛的人,弄到了一艘西夷的炮船!”将领沉声禀报。 黄斌卿放下毛笔,不禁皱起眉头,“还有这样的事情?你去给本帅打探清楚!” 金塘岛的一批人,跟随郑森一起过来,黄斌卿看在郑森的面子上给了他们优待,送了些粮食。 此后黄斌卿便也就没有在意这一群人,让他们向其它逃到岛上的人一样自生自灭,谁知这群人,还挺有本事,不仅生存下来,还发展壮大了。 这便让黄斌卿不舒服了,而恰巧这时,福京又有旨意来,说皇帝陛下,要召金塘岛那伙人去福建,委以重任,同时郑芝龙的书信,也送到舟山,让黄斌卿留下金塘岛众人,不要让他们去福建。 这时恰逢,赵铭在鲁王水师的护送下回到金塘岛,黄斌卿遂即便选择了执行郑芝龙的要求,给隆武皇帝上了封奏疏,说这些人已经投靠鲁王。 舟山是黄斌卿的地盘,对于金塘岛上的众人,心中提起了警惕,听闻他们弄到一艘西夷炮船,他自然心惊,同时也感到了危机。 …… 赵铭一行人操纵着福船,原意是准备航行到福州,可是船只受损,加上水手不足,不想到了福建浙江交界的温州。 这让赵铭意识到,航海真的需要人才,他与阎应元一合计,估计想把船开到福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加上阎应元晕船,于是决定将船留在温州。 温州是鲁王的地盘,船只放着也算安全,赵铭让人看着,并派人回金塘岛,叫沉璧派人过来接船,然后拜会了温州知府,请他帮忙找些工匠,修复福船,最后又借了一匹毛驴,带上些干粮,便与阎应元跋山涉水,前往福建。 福建之地,群山环绕,两人翻山越岭,一路经过大罗山,飞云关,玉仓山,于南雁荡山中穿行。 玉仓山,南雁荡山,风景旖旎,旅途倒也不算乏味,两人风餐露宿,睡荒野,睡破庙,睡坟堆,坚苦跋涉培养了人的毅力,旅程让赵铭的性格上也沉稳了许多。 崎岖的山路,让赵铭这样体格健壮的人,都感到有些辛苦,但是一路上,两人却遇见了不少行人,俱都跋涉向西。 他们有的孤身一人,有的结伴而行,有的则举家迁移,他们跋涉辛苦,身形狼狈,士子儒生的道袍方巾,失去本来颜色,原本白皙的书生面孔,被太阳晒得黝黑,一个个头乱蓬蓬油腻腻,衣破鞋烂,但眼中却始终保持着一丝神采。 赵铭与阎应元一路遇上不少人,问之他们前往何处,他们大多会回答一句话,“余等赶赴行朝!” 甲申国变后,北京陷落,消息传来南方,不少士人痛哭流涕,纷纷收拾行装北上,赶赴南京,准备为朝廷效力。 陈邦彦、陈子壮、李云龙、释函可等人纷纷北上,奔赴弘光朝廷,可是不想,弘光朝廷,竟然迅速灭亡。 在天下人茫然之际,唐王朱聿键登基的诏书,由福建向北传播,成为拥明人士的希望,也成为了他们准备拥戴的第二个南明政权。 在唐王登基称帝后,除了江浙一部分士绅尊奉鲁王监国外,其余多半奉福建隆武朝为正朔,将复兴大明的期望,寄托在了隆武皇帝的身上。 一时间,不少听说唐王于福京登基的士人,断然南下,陆续翻山越岭,前往福建,准备为朝廷效命。 赵铭与阎应元在温州买了不少口粮,一路接济着这些奔赴行朝的士人,心中不禁有些感动,想起另一场灾难中,那些从北京、南京、上海,一路步行,跋涉万里,跟着政府推到西南的老师和学生。 从温州到福京看似不远,可一路全是山路,赵铭一行人,已经走了四五天,还没进入福建。 不过因为路上遇见了不少士人,大家一起前行,到也不寂寞,只是本来就走得慢,这些文人士子,还要不时发出感慨,吟诗明志,速度便更慢了一些。 这日清晨,众人起从一处破庙中起来,准备赶路,队伍之中一名叫张穆的书生,站在庙门口,俯视群山,便又感慨起来,“乾坤板荡复何言,此日安危敢自怜。暮色满江红蓼外,秋声孤雁白霜天。身名笑我终何事,肝膈如人未必然。闻道明良方励治,敢私岩壑赋招贤。” 阎应元听了不禁一阵赞叹,“好诗,此去行朝,非为富贵,只为报国!” 另外几个文人,也一起赞叹,赵铭只能摇了摇头,他常常因为不够骚气,不能写诗,与这些文人格格不入。 这时他走出破庙,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咚咚咚的打鼓声,忙走出来,往远处一看,便见群山中一座关城耸立,密密麻麻的士卒,在关后营地里操练。 赵铭见此一喜,忙道:“分水关到了!” 分水关位于闽浙交界地带,形势险要,号称“闽东北门户”,乃兵家必争之地。 南宋末年,宰相陈宜中之弟大都督行军司马陈自中曾据守分水关,护送秀王赵与择入闽,阻击南侵元军十多日,并战死于此。 分水关与仙霞关都是福建的门户,赵铭一行人到了分水关,也就是将要进入福建了。 破庙中,众人听了赵铭的话,一个个顾不得点评诗词,纷纷走出破庙,看见关城,不少人都哭了。 为了避免吟诗,赵铭感觉催促众人赶路,众人过了分水关,便进入福建,大家心急赶赴福京,脚步便快了一些,继续跋山涉水的走了五日,终于抵达行在。 城门处,风尘仆仆的众人,终于抵达了福京,众人心情又兴奋起来,便又有一名叫钱澄之的士子,激动吟道:“万里南奔意,趑趄赴阙初。功臣营大内,边吏望乘舆。建武元先改,澶渊诏似虚。难余饶涕泪,羞上贾生书。叩阍书勿信,奇策是虚闻。我遇出关将,还同霸上军。吴民真望雨,胡骑尚连云。莫倚溪山险,端居误圣明。” 赵铭面露惊恐,忙一拱手,对阎应元道:“那啥,我先进城,去找一找人!”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一零八章赵铭被抓 赵铭一行人涌到城门处,看着城门上福州两个大字,书生门久久凝视,饱含热泪。 众人千辛万苦,终于来到行朝,一个个都激动异常。 此时,福京已经涌来了不少追随朝廷而来的士人,以及大批从北方一路逃入福建的朱明宗室,城中客栈早已爆满,物价也是蹭蹭上涨。 赵铭来福建,也没带多少银子,毕竟带几斤银子跋山涉水,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而他也没有什么要花银子的地方,本来就是跑来吃大户的。 赵铭准备找郑森,不过这些士人抛家舍业来到福建,身上早已没钱,赵铭也不能放着不管。 帮人帮到底,他们千里迢迢奔赴行朝的行为,也确实令赵铭感动,赵铭就当结个善缘。 大明朝的官员,在北京投降一批,在南京又投降一批,官职体系几乎已经崩溃。 隆武在福京建立行朝,重新建立中央政府,首先需要的就是有官员能将福京行朝的架子搭起来。 福建并非科举大省,一时间没有那么多官员,这些前来投靠的士人,多半都会进入隆武朝廷做官。 赵铭现在帮助他们,等他们以后做了高官,多少能给赵铭一些方便。 赵铭向众人告辞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烂的衣服,对阎应元道:“阎公带他们找个地方歇息,我去找大木,让他给安排安排,先给大伙儿一个容身之处。” 阎应元道:“我们现在落魄成这样,郑森未必搭理。唉算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博安你去碰碰运气也无妨。” 阎应元对郑森很有些意见,一是他不告而别,将众人留在舟山,独自就去了福建,二是到福建,也没举荐他和陈明遇,让他感到有些不满。 赵铭摇了摇头,“那我先去了!” 阎应元叫了张穆跟着赵铭,“那我等博安消息!” 赵铭拱了拱手,就与张穆交了几文钱,进入城内。 福州原是福建省城,不过城池并不大,如今成了行在,人员涌入,城内便显得拥挤起来。 赵铭初到福京,根本不晓得郑森住哪里,也不知道皇宫和衙门怎么走,不过不知道他能问,于是一路打听,几经周折,终于来到平国公府邸。 中国南方地区,山河地理复杂,不似北方平原,一马平川,复杂的地形,加上几次人口南迁,造成了南方各地,方言众多。 赵铭之所以几斤周折,才找到郑家府邸,便是因为语言不通,根本不晓得福建人说的啥,对方也听不懂他的话。 郑芝龙府邸,警卫森严,气派的铜锭大门前,甲士林立,赵铭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寒碜的衣服,正要上前,忽然身后出现一群人,向他扑来。 赵铭没想到在福京城内,还能遇见这事儿,他一下闪开,正待反击,却见几把手弩对准了他。 一群穿着百姓服装的汉子,围住了赵铭,为首一人恶狠狠道:“建奴细作,早就盯上你了,打听平国公府邸想干什么?“ 赵铭眉头一挑,居然遇上便衣了,“我像是建奴细作吗?你们是什么人,莫非是锦衣卫?” “知道是锦衣卫,你还不老实,给某带走!”首领冷声说道。 锦衣卫们不由分说,将赵铭绑了,直接带走。 不远处,张穆吓了一跳,赶紧回去,告诉阎应元。 “什么,博安被抓呢?”众人一阵惊慌。 阎应元微微皱眉,心里不禁想着,莫非是因为他是鲁王的人,于是沉着脸道:“得想法将博安救出来!” 阎应元遂即与几人,前往福京知府衙门…… 赵铭被押到锦衣卫一间审讯室内,房间幽暗,点着一盏灯,照着赵铭,黑暗中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问道:“锦衣卫的名声,俺不说你也知道。现在俺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以不交代,但俺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明白吗?” 对方是河南口音,赵铭能够听懂,于是眯着眼点点头。 隆武皇帝是南阳人,这个锦衣卫头目也是河南口音,看来皇帝确实是个有手段的人,已经有了自己的班底。 “龟孙还算识相!”黑暗中,那声音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什么时候给建奴效命的!” “赵铭,字博安,北直隶人,天地会青木堂堂主,浙东平虏将军,领太平营游击!”赵铭牛气冲天的答道。 黑暗中,汉子的声音一下哑巴了,暗室内遂即传来一阵嘀咕身,大多是河南口音。 福京城中人员混杂,有不少满清细作混入城中,锦衣卫奉命抓捕,赵铭一口北地口音,又询问郑芝龙府邸,便让他们心生怀疑。 锦衣卫细作得到消息,满清似乎有意招降郑芝龙,隆武皇帝拿郑芝龙没有办法,便只有令锦衣卫监视郑芝龙府邸,不要让清军细作与郑芝龙接触。 几名河南汉子,议论一阵,隔了一会,走出一个身穿白色飞鱼服,腰挂绣春刀的白面胖子,他清清嗓子问道:“这么说你是鲁王的人,可有什么证据?” 白胖子语气缓和了些,不过依然冰冷,因为对隆武朝廷而言,满期细作危险,鲁王的细作,同样也值得警惕。 赵铭不满道:“我说是就是,哪里来那么多为什么?皇帝陛下认识我,你去问问陛下,或者将郑森给老子找来,他知道我是谁。” 赵铭一身破烂,看起来像是个落魄之人,不过他身上那股气势,却并不常见,身为锦衣卫特务,众人察言观色的眼力还是有的,或许眼前这个人还真认识皇帝和国姓爷。 “高千户!”旁边一名锦衣卫上前,刚欲说话,白胖子手一挥,制止了锦衣卫说话,换上一副笑脸,吩咐一句,“你们好好招待赵将军!” 说完,白胖子便转身出了暗室,不过他却并没有去面见皇帝。 这种事情都处理不好,还要皇帝出面辨认,那要他这个锦衣卫有何用,高千户出了暗室,沉思一阵,决定去麻烦国姓爷。 半个时辰后,郑成功急匆匆的赶来,推开暗室的门,看见赵铭,脸上顿时惊喜,“博安兄,你怎么来呢?” 郑森回到福建后,隆武帝立刻召见,他知道郑森与郑芝龙不同,于是极力拉拢,不仅赐国姓,改名成功,还让他编练禁军,可以说是一飞冲天,成为隆武朝最得宠之人。 锦衣卫的特务们见此,连忙解开绳索,端茶递水,赔礼道歉,连锦衣卫指挥使得到消息,都来给赵铭赔了个不是。 锦衣卫加强城中警戒,这是好事情,赵铭并非不讲道理,挥了挥手,豪气道:“都是为大明效力,你们也是为了福京安全嘛!” 郑森道:“陛下常提起博安兄,要是知道博安兄也到了福建,必定十分高兴,我这就带博安兄去见陛下。” 锦衣卫们见此,满脸惊愕,没想到这人还真认识皇帝。 高千户打了个哆嗦,忙吩咐道:“快去给赵将军准备一身衣服~” “是!” …… (感谢序曲123456的500打赏,求书单推广,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零九章朱聿键的困境 一六四五年十月底,隆武朝廷立于福京,已有数月有余。 虽说隆武帝锐意进取,想要有一番作为,但掌握实权的郑芝龙却无意相助。 隆武皇帝原是疏藩,其封地在河南南阳,崇祯年间就被李自成占据,唐藩早已失去了所有的财富,而隆武帝本人,因为曾经起兵勤王,犯了崇祯的忌讳,一直被关押于凤阳,直到弘光登基,才恢复爵位,放出凤阳监狱。 隆武皇帝虽然复爵,但没有封地,还需逃命,做皇帝之前,身边可以说没有一点儿实力,连心腹亲信都没有几个。 这种情况下,他被郑芝龙拥立,朝中大权自然被郑芝龙掌握。 若郑芝龙是个忠臣,倒也没什么,偏偏他是个海盗商人,拥立隆武皇帝不过奇货可居,并没有光复社稷的心思,反而琢磨着怎么卖了隆武皇帝,便使得隆武如覆薄冰。 自登基后,隆武朝廷就困顿于闽地,未能进取,错失了江南义师蜂起,趁机收复失地的绝佳时机。 隆武皇帝一心收复失地,郑芝龙却拥兵自重,挟持朝廷,无意进取,便使得隆武朝内部矛盾日渐激化。 入闽后,隆武朝廷一事无成,与之对立的鲁王,反而发起了一次复杭战役。 虽说战役失败,但随即又传出,鲁王杀满清正蓝旗梅勒额真李率泰,剿灭万余清兵的消息。 在听说鲁王起兵复杭时,隆武皇帝想方设法,让郑芝龙出兵,可郑芝龙就是一兵不发,大学士黄道周于是自告奋勇,自筹钱粮,自行幕兵北伐。 近日传来消息,黄道周部在徽州被击败,令皇帝感到一阵挫败。 如今,大明内部,有鲁王与隆武争位,郑芝龙不遵皇命,外部满清大军继续步步紧逼,江南义军遭受重创,金声被杀,江西叛将金声桓又破吉安,威胁赣州,隆武朝廷可谓内外交困。 福京城,皇帝行宫,大明宗祠内,太祖、成祖等历代先皇灵位陈列于前,朱聿键身着粗布龙袍,头戴翼善冠,行大礼拜于祖宗灵位之前。 宗祠内,空无一人,只有朱聿键磕头行礼,低声陈情,“太祖、成祖、列宗在上,托上天眷顾,太祖威德,子孙临危应命,即皇帝之位。自登基以来,子孙不敢望宗庙社稷,欲图振兴大明江山,立意北伐,但事与愿违,至今一事无成,只能困顿闽地,实愧对祖先。” “今先祖基业破碎,宗庙为被胡虏欺凌,子民泪尽胡尘,子孙每思之,无不痛心疾首。然朝中,奸臣当道,那郑芝龙兵强马壮,富可敌国,却心怀二心,按兵不动,不与北虏争雄,反而处处掣肘于朕。如今,子孙已然将成傀儡。” 朱聿键神情悲切,伏地大拜,痛声祈祷道:“子孙登基数月,至今一事无成,愧对列祖列宗之灵。若列祖列宗,听得子孙陈情,保佑子孙,除此奸贼,中兴大明!” 在郑芝龙拥立朱聿键的最初阶段过后,两人之间的矛盾,已经逐渐到了难以调和的地步。 自从立朝以来,郑芝龙未发一兵一卒出闽地与清军作战,朱聿键只能眼看着徽州与江西的版图,一点点的落入清廷之手。 这让他心中悲愤之余,也意识到,郑芝龙无意助他复兴,若继续下去,大明江山必定土崩瓦解,他必须脱离郑氏的掌控,才能有所作为。 朱聿键伏于灵位前,久久不起,这时一名宦官,却忽然走进宗祠,伏地拜道:“内臣搅扰陛下祭祖,还请陛下恕罪。” 朱聿键闻声,慢慢站起身来,等转过来时,脸上已经不见方才的悲切,而是沉声道:“你有何事禀报?” 宦官忙行礼道:“回禀陛下,国姓爷领着一名叫赵铭的将军,求见陛下!” “赵铭,赵博安?”朱聿键闻声脸上一喜,想起了南京城外那个身影,不过遂即他脸却又沉了下来,据他得到的消息,这个赵博安已经投效了鲁王,为何又跑来福建,莫不是来劝说郑家父子支持鲁王? 唐鲁两个政权争立,互相挖墙角这种事情,并没少做,朱聿键心里有疑虑,不过还是挥手道:“带他们去御书房见朕!” 赵铭换了一身衣服,便跟着郑森一路来到行宫。 在等待宦官通传之时,郑森与赵铭谈起了两人分别后的遭遇。 赵铭才知道,郑森现在不仅被赐国姓,还成了禁军统领,负责编练禁军。 这让赵铭不得不佩服隆武皇帝,隆武朝廷没钱没粮,想要练兵不太可能,郑芝龙不会给隆武一文钱来帮朝廷练兵,但是郑森就不一样,他是郑芝龙的儿子,郑芝龙自然要支持,所以给了不少钱粮,郑森已经募集了一万禁军。 这样一来,隆武皇帝便等于,间接的掌握了一支军队,分化了郑家的势力。 在说完郑森之事后,郑森又问起赵铭的事情,赵铭遂即将他参与复杭之战,围歼李率泰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郑森热血沸腾,后悔回到福建,没有与赵铭一起并肩作战。 赵铭说完浙东的战事后,又谈了一下对时局的看法,并说明来福京的意图。 正在这时,一名宦官过来行礼道:“国姓爷,赵将军,陛下有请!” 郑森微微颔首,然后对赵铭道:“博安兄这个方案,或许真的可行!等会儿见了陛下,你好好说一说,我支持你!” 当下两人便在宦官的引领下,小声交谈着,来到行宫内。 “陛下在里面等候,国姓爷,赵将军请进!”宦官显得十分恭顺有礼。 郑森闻语直接进入,赵铭向那太监一拱手,“多谢公公。”才跟在郑森身后进入。 两人进入书房,便见穿着粗布龙袍的朱聿键,负手站在一副地图前失神。 “臣拜见陛下!”赵铭跟随郑森,一起给朱聿键行礼。 朱聿键闻声,转过身来,看见赵铭顿时大喜走过来,将他与郑森扶起,拉着两人的手,一脸高兴道:“博安,朕等你数月了!” …… 在隆武帝接见赵铭时,阎应元一行人找到了福州知府衙门,阎应元当过典吏,知道这里的人只认钱,将身上最后一点银子送上去,原本冷脸相对,不爱搭理他们的官吏,态度立时好了不少。 阎应元遂即道明来意,不过知府衙门里的人,一打听,却说今日并没有抓过一个叫赵铭的人。 官吏问赵铭在哪里被抓,得知是在平国公府前,官吏顿时脸色一变,说这事福京知府衙门管不了,让众人另走关系。 阎应元见此,只能去找郑家,一行人来到郑芝龙府前,却被侍卫拦住。 这时正好一名白面汉子,从府邸出来,看见门前聚集了不少人,不禁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张穆道:“我等都是从江南赶来投奔朝廷的士人,我们有一名同伴,在太师府前被官军抓去,想请太师主持公道。” 白面汉子微微皱眉,目光中有一丝寒意,“又是江南来的士人,好吧,这事我知道了,你们回去等着,我会处理!” (感谢周周bgj的200,贫穷的微笑的2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书单,订阅。) 第一一零章请封储君 朱聿键在御案后坐下,让人给赵铭和郑森搬来座椅,然后目光看了赵铭一眼,幽怨道:“朕听说博安已经投效鲁王呢?” 朱聿键很欣赏赵铭,曾经一度想将赵铭收入麾下,因此他从郑森口中得知赵铭在舟山后,便立刻派人去旨舟山,让黄斌卿将江阴众人请来福建,准备重用。 自从隆武立朝后,各地忠明士子,纷纷前来投效,使得隆武身边逐渐聚集了一些班底,而有了这些人后,朱聿键便想做一些事情,想要夺回朝廷的权利。 这便让扶持朱聿键上位的郑芝龙不满,他拥立朱聿键,只是奇货可居,想找个傀儡来号令诸侯,事济则取而代之,事不济,则以此为筹码,与清廷谈判,换取更大的利益。 郑芝龙和他的集团,并不想看见朱聿键势力逐渐做大,所以去信给了黄斌卿,黄斌卿便没有执行隆武的旨意,而是告知隆武,赵铭等人已经投靠鲁王。 当朱聿键听说赵铭成了鲁王部将,心里其实相当恼火,甚至想除掉赵铭,只是他只是个傀儡皇帝,所以对此也毫无办法。 赵铭忙行礼道:“陛下,臣接受鲁王任命,也是情非得已,臣心中想的其实还是为陛下效力。” 朱聿键眉头舒展,“既然如此,那博安就留在朕身边,为朕做事,如何?” 赵铭却摇了摇头,“陛下身边有大木足以,臣在外,对陛下更有益处!” 朱聿键心沉了下来,十分不快,以为赵铭不过敷衍他,不过脸上却惋惜道:“卿家还是不愿为朕效力啊!” 朱聿键虽是皇帝,却没什么权利,如同傀儡,而鲁王只是监国,却掌管浙东,小朝廷中没有郑芝龙这样的权臣。 作为臣子,到底是跟随隆武有前途,还是跟随鲁王有前途,还真不好说。 朱聿键心中,不禁有些气馁。 “臣知陛下雄才大略,意图恢复,然如今国朝内外交困,陛下却难展抱负!臣在朝,不过一侍卫,臣在外,当为陛下练出一支劲旅,陛下有大事,只需诏书一封,臣定起大兵奔至,听从陛下调遣,为陛下外援!”赵铭诚恳道。 朱聿键听了,心中不禁一动,没想到赵铭会说出这样的话,很显然,赵铭了解他此时的处境。 确实,在朝中郑芝龙跋扈,作为皇帝都难有作为,赵铭跟在他身边,最多护卫他的安全,干不成什么事情。 赵铭能想这么多,显然是仔细分析过他现在的处境。 现在郑森在场,朱聿键和赵铭都不好深谈隆武朝廷内部之事,朱聿键沉默片刻,问道:“博安有此心,朕心甚慰。博安这次来福京,可是有什么事情?” 赵铭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陛下以为如今局势如何?” 朱聿键作为皇帝,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都是他的,他的命运与大明江山共存亡。 大臣们可以投清,可以选择隐居,有路可以选择,但作为皇帝,他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命运已经与大明的命运绑在一起。 因此,朱聿键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天下的局势。 这时,朱聿键忽然站起身来,走到那副令他失神的地图前,背对着两人,沉声道:“两位卿家过来看!” 赵铭、郑森起身站在朱聿键身后,目光注视着地图,才发现上面标注的信息十分之全。 朱聿键面对地图,神情沉重道:“博安问朕天下局势,朕只能说危如累卵!” 说着,他指着一处,正是徽州方向,“十月间,博洛破徽州,金声被擒,押往南京被杀。博洛之军,已从徽州南下,进入浙西,攻下衢州府,兵锋直逼仙霞关威胁福建。” 朱聿键又指向另一处,“江西,叛将金声桓,占据南昌后,先破抚州,杀永宁王朱慈炎,后又破吉安、占广昌、袁州,杀朕巡抚邝昭。江西一省,只剩下赣州、安南两地,尚在大明手中。若赣南一失,虏兵便可直驱闽北,则福建危矣!” “此外,湖广一地,虏兵占据武昌、荆州、襄阳之地,据楚之形胜,何腾蛟仅据长沙,湘中又有流寇肆掠,局势堪忧!”朱聿键手指着地图,“朕每日都会在此图前,看着内侍将地图上标注的州府、城池、义师一个个的抹掉,看着大明版图日渐缩小,朕心中危机之感,已是无以复加。现今两路清军,即将兵临福建,而朝廷全无一策,大明危急矣!” 清军步步紧逼,大明内部却一盘散沙,隆武朝廷之外,有鲁王浙东小朝廷不服皇命,隆武朝廷之内,有郑芝龙专权跋扈,阻挠抗清,真是一副亡国之相。 看着逐渐缩小的版图,以及一个接着一个消失的义军,危机之感,扑面而至。 赵铭与郑森对视一眼,然后对着朱聿键的背影行礼道:“陛下,国朝如今形势,确实危机,但只要大明内部团结一心,未必不能一战!” 朱聿键回首看向赵铭,忽然冷笑道:“团结一心,谈何容易!不说其它,就说鲁王,他不接受朕的诏旨,还杀朕使者,有想过与朕一心吗?” 赵铭忙行礼道:“陛下,此非鲁王殿下之愿,而是浙东众人所为。臣这次来福京面见陛下,就是受鲁王之托,来拜见陛下,代表浙东向陛下称臣。” 朱聿键与鲁王朱以海之间的矛盾,是谁来做大明之主,而他们两人在抗清和维护大明的统治上,其实是天然的盟友。 朱聿键和朱以海都是明太祖的子孙,他们在抗清上都没有退路,本来应该亲密联合,同生共死,但是谁来做主这个矛盾,却破坏了联合的可能性。 朱聿键听了赵铭的话,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不禁大喜,“博安你说,鲁王和浙东愿意臣服于朕?”不待赵铭回道,朱聿键脸又沉下来,沉声道:“朱以海为何会突然臣服?” 如果浙东能够臣服,对于朱聿键来说,自然是件天大的好事。 浙东有十万兵,地方也算富庶,如果浙东支持朱聿键,他就有了一支能与郑芝龙抗衡的力量,可以逐渐摆脱郑芝龙的控制。 不过,鲁王并非善类,亦颇有志气,怎么会忽然臣服,朱聿键的位置,让他有些多疑,怀疑赵铭和朱以海有什么意图。 赵铭正色道:“就如陛下方才之言,国朝已是危如累卵。如今北虏势大,大明之内,再起纷争,则大明危矣。鲁王攻杭失利后,已经意识到,以浙东之力,难以对抗清军,臣便竭力劝说鲁王,鲁王终于答应奉陛下为正朔。” “博安你如何劝说的鲁王?”朱聿键惊讶的看着赵铭,他心里还是期望鲁王真的臣服。 赵铭行了一礼,忽然抬起头来注视朱聿键,沉声道:“陛下,臣请陛下立鲁王殿下为国储,浙东十万将士,定为陛下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定阅) 第111章联顺抗清 封鲁王为储君,这就是浙东臣服于他的条件,朱聿键听了赵铭的话,一下沉默了。 太子一般都是皇帝之子,只有皇帝没有儿子的时候,才会挑选血缘较近的宗室来做太子。 皇帝自然是想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不到万不得已,岂会将皇位传给他人。 再者作为皇帝,即便有皇子,皇帝一般也不会过早的立太子,因为储君一立,大臣难免会去巴结储君,从而分掉皇帝的权利,而这是多数皇帝不能容忍的。 朱聿键并没有皇子,但不代表以后不会有,让他立鲁王为储君,他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赵铭说完,见朱聿键皱起眉头,于是对旁边的郑森使了个眼色,郑森忙上前一步,行礼道:“陛下,恕臣斗胆,臣以为现今大敌当前,不宜同姓相争,这是陛下一统大明,成为天下共主的绝佳机会。” 朱聿键注视郑森,心头有些失望,“爱卿也赞成此议!” 郑森点了点头,“臣以为博安此议,有利于抗清!” 赵铭再次行礼,略带深意的看着隆武皇帝,“陛下,臣此议,能解陛下眼下困局!” 朱聿键眯眼看着赵铭,意识到了什么,能解眼下困局,让他动了心,他忽然转过身去,背对着两人,然后挥手道:“两位卿家先退下,此事体大,容朕考虑!” 赵铭与郑森见此对视一眼,随即躬身行礼,退出了御书房。 两人走在行宫中,赵铭想起阎应元等人,于是对郑森道:“大木,阎公与我一同到了福京,随行的还有不少士人,我们盘缠用完,还请你接济接济。” 郑森脸上露出喜色,“哦,阎公也到了!这件事博安放心,抱在我的身上!” 赵铭又道:“我现在毕竟是鲁王的人,向陛下举荐阎公,只会影响阎公的前程,我希望由你出面,来举荐阎公,以免阎公打上鲁王的标记,不受陛下信任。” 郑森皱眉道:“我到福京后,就向陛下举荐过博安、还有阎公、陈公,陛下也发了旨意去舟山,可是舟山黄总兵,说你们已经投靠了鲁王,陛下为此事还恼怒了一阵,难道阎公没有接受鲁王册封?” 赵铭闻语,立时明白,黄斌卿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并不想赵铭等人被隆武皇帝重用,所以欺瞒了皇帝。 “接受册封的只有我,阎公一直在金塘岛,等待朝廷的任命诏书!”赵铭沉身说道。 郑森沉默了,黄斌卿与郑芝龙交厚,这事或许又与他那个父亲有关系,他沉默一阵,“我会向陛下解释,推荐阎公入朝为官。” 两人正说着话,眼看要出行宫,忽然方才那名太监,追了上来,从后唤道:“赵将军等一等!” 赵铭与郑森站住,转过身来,那太监疾步走过来,行礼道:“赵将军陛下还有事要询问你!” 郑森道:“陛下叫我了没有?” 太监行礼道:“陛下只叫了赵将军,未提国姓。” 郑森见此遂即对赵铭道:“那我就先走了!” 当下郑森离开了皇宫,而赵铭则跟着太监,又回到了御书房,朱聿键依然站在地图前失神。 虽是皇帝,有心光复基业,但却被困于福京城中,隆武将自己收复河山的愿望,倾注在地图上。 “陛下!”赵铭见此,心里有些同情眼前之人。 朱聿键转过身来,看着赵铭,却目光锐利,“卿家说能解眼下困局,是何意?” 赵铭明白朱聿键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见书房内左右无人,于是说道:“陛下之困局,在于外有建奴虎视眈眈,内有同姓相争,权臣掣肘,可谓内外交困。” 朱聿键没有否认,赵铭的话语,而是沉声道:“如何解开此局?” 赵铭答道:“建奴之威胁,陛下眼下无法改变,破局关键,只能是先解内忧,也只有解内忧,才能抗击外患。” 郑森不在,赵铭没什么顾忌,说话便大胆起来,躬身行礼,“陛下内忧,一是鲁王,一是郑芝龙。现今陛下于福京,朝政为郑芝龙把持,陛下难有作为。此种情况之下,继续与鲁王相争,既不能压服鲁王,也不能解决郑芝龙,反而会让建奴渔利。如今鲁王愿意臣服,陛下只需一储君之位,便可安浙东十万将士之心。陛下若得鲁王支持,郑芝龙便有了制衡,陛下便能借助鲁王之力对抗郑芝龙,从而施行中兴之业。” 朱聿键一阵沉吟,他叫赵铭回来,其实就已经动心了。 若继续保持现状,福京朝廷和浙东迟早被清军所灭,要改变局势,朱聿键就必须做出改变,结束现在的傀儡状态。 很显然,现在光靠朱聿键自己的力量,不可能改变朝中局势,那么接受鲁王,将鲁王变成自己的盟友,便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储君之位,现在给朱以海,也没有什么关系。 先利用朱以海,摆脱郑芝龙的控制,抗住清军的攻击,等皇位坐稳,江山稳固,再来谈皇位继承的问题。 储君毕竟不是君,是可以废掉的。 朱聿键作为一个心怀大志,雄才大略的皇帝,很快就看清了利弊。 忽然,朱聿键走过来,扶住赵铭抱拳的双手,“朕误会卿家了,卿家是真为朕,为大明江山考虑。”说着,朱聿键重重的摇了摇赵铭的双手,一脸真诚道:“朕决议,若鲁王愿意奉朕为正朔,朕何夕储君之位,愿意册立鲁王为国储!” 赵铭心头不禁大喜,“如此,真是社稷之福!” 朱聿键松开赵铭的手,忽又忧郁道:“如此,虽浙东不在与朕相争,但朝中郑芝龙跋扈,北虏又攻势凌厉,江山社稷依旧朝不保夕啊!” 赵铭上前一步,正色道:“陛下,臣有一策,可摆脱郑芝龙,同时又能抗击清军。” 朱聿键闻语一愣,他现在已经比较信任赵铭,于是忙问道:“何策?” 赵铭道:“福建是郑氏老巢,郑芝龙势力强大,陛下要摆脱郑氏掌控,可以移驾赣南,巡视湖广。福建之地,远离抗清前线,陛下在福建,一是有郑芝龙掣肘,二是无法指挥前线。如今大明之阵,俨然常山之蛇,以浙东为首,江西为腹,湖南、广西、云贵为尾。现在鲁王于浙东牵制了清军主力,八旗精锐据在江南,陛下若移驾上游,整合楚赣之众,趁着清军湖广、江西兵力空虚,建瓴而下夺武昌,下九江,然后与鲁王合击,会师金陵,东南半壁并非不可以一战而复。” “移驾赣南,巡视湖广?”朱聿键眼前一亮,被赵铭描绘的大战略,给震惊了。 原以为赵铭就是个猛将,不想居然还是个智将,朱聿键欣喜的看着赵铭,不过遂即冷静下来,摇了摇头道:“北虏兵马在江南,湖广空虚,然我大明在湖广亦无战兵啊!” 赵铭却伸出三根手指道:“陛下在湖广,其实有兵,而且还不少,足有三十万!” 朱聿键眉头一挑,忽然沉声道:“卿家是说闯贼余部!” 赵铭抱拳道:“陛下圣明,如今闯逆已亡,闯军余部群龙无首,陛下一纸诏书,便能收其残部,为陛下所用!” 朱聿键激动来回踱步,忽然停下脚步,兴奋道:“南京之败,始于联虏平寇!今朕心腹之患在虏而不在贼,若以一旨诏书,坐收三十万众,此真良策也!” 赵铭不禁躬身一礼,赞道:“陛下真雄才大略之主!”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12章杀掉鲁王使者 阎应元等人钱都花光了,只能在城门处等消息。 福京城中涌进来不少士人,不少人都在城中流浪,许多明朝宗室子弟,也同样流落街头,甚至成为乞丐。 朱元璋设下一套宗藩制度,期望子孙能够,永享富贵,可是却事与愿违,庞大的朱家宗室,不仅拖垮了明朝,在满清入侵后,也遭受到了残酷的清洗。 如今大批宗室南逃,他们失去了封地,朝廷也发不出俸禄,大多数人养尊处优,没有一技之长,便只能乞讨度日。 阎应元等人,看见街道上,到处都是乞丐,心中不禁感叹,同时也担心自己的处境。 这时一队士卒,忽然来到城门处,为首之人喊道:“今天刚入城的那伙人在哪儿?” 阎应元心中一动,以为是有消息来了,张穆、钱澄之等人忙站起来应了一声。 一群士卒看见他们,于是走了过来,为首一人问道:“你们先前去过平国公府邸?” 阎应元抱拳问道:“你们可是大木的手下?” 张穆急道:“不错,正是余等。” 为首军官没有多说什么,冷笑一声,“跟我走吧,给你们安排了一个住处!” …… 行宫内,赵铭与隆武帝,还在商议。 郑芝龙投降满清,是因为鲁王战败,浙东被清军占据,清军兵锋直指福建,福建受到正面威胁后,郑芝龙眼看隆武朝要砸在手里,才急忙出手,投降清军。 现今,鲁王依然据守浙东,将清军挡在了江南,福建暂时安全,隆武朝廷还没有到最危机的时刻,即便郑芝龙要投清,也会待价而沽。 只要郑芝龙不立刻投清,南明的局势就不会立刻崩坏,届时鲁王主东南沿海,隆武帝统楚赣之众,就能一东一西,相互配合,有很大机会收复江南。 移驾赣州,并非赵铭的策略,其实是隆武君臣想出的办法。 赵铭给隆武皇帝的建议,封鲁王为储君,移驾赣州,联顺抗清,其实都是隆武自己的主意,赵铭只是因为曾看过关于南明历史的书籍,提前说出来而已。 其实这些都是很好的策略,只是隆武生不逢时,执行太迟,还没推行,自己就被清军杀害。 如果赵铭不提,用不了多久,隆武朝兵部右侍郎兼右副都御史万元吉,见郑芝龙跋扈,清军又步步紧逼,便会上疏密奏,“赣州居上游,豫章不能仰面而攻,且左为楚,右为闽、浙,背为东粤,足以控制三面,宜驻跸也。” 届时隆武见奏将会大喜,加万元吉为江西督师,领兵部尚书的虚衔,总督江西诸军,命其离开福京,入驻赣州,为其移驾做准备。 只是最后隆武帝受郑芝龙阻拦,移驾太迟,人没走出福建,郑芝龙就已经降清,并追上隆武帝,将其处死。 隆武帝虽死,但他在位期间,制定的策略,却依然持续影响南明。 其中他改变弘光朝错误的联虏平寇之策,认清中国的主要矛盾,已经从汉族内部矛盾转化满汉之间的民族矛盾,并推行联顺抗清之策,为后来永历朝坚持近二十年打下了基础。 现在赵铭于南明局势还没完全恶化,浙东还在鲁王之手,清军距离福建还远之时,便提前建议隆武帝移驾,只要隆武离开福建,进入湖广,便有整个西南地区作为纵深和后方,即便局势恶化,清军想抓住隆武帝也不易了。 当下,朱聿键与赵铭又谈了些具体事宜,约定朱聿键封朱以海为储君,并由朱以海以储君之遵,继续领导浙东和江南抗清,而朱以海则支持朱聿键,成为朱聿键的外援,必要时可派兵进入福建,护驾离开福京。 朱聿键决议寻机移驾江西赣州,然后西移湖广,就近指挥湖广和江西两个抗清战场。 如清军攻击浙东,朱聿键便在湖广和江西发动反攻,若是清军攻击湖广和江西,则朱以海袭扰江南,相互策应,共同抗击清军。 隆武皇帝与鲁王都是有抱负之人,鲁王长期奔波于抗清第一线,隆武帝也一直想北伐,并意图前往激战正酣的赣南地区,而不是逃往两广,可以看出两人都是有中兴恢复之志的,这与历史上的永历帝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朱聿键与赵铭商谈后,心中很快有了一个完整的策略,联合鲁王,移驾楚赣,联顺抗清,先下武昌,再取金陵。 朱聿键兴奋之下,一连写了三道旨意,一是册封鲁王朱以海为储君,二是下诏给守卫赣州的兵部尚书杨廷麟,准备迎接圣驾,三是传旨何腾蛟、堵胤锡,命两人招抚闯军余部。 这其中赵铭建议由堵胤锡来主持招抚,不过何腾蛟曾做过南阳知县,与朱聿键有旧,被朱聿键视为心腹,所以朱聿键并没听从赵铭的建议,只是加上堵胤锡之名,依旧令何腾蛟主持招抚。 …… 行宫,乃皇帝居住之处,不留外臣过夜。 快天黑时,赵铭出了行宫,他不晓得郑森将阎应元等人接走没有,决定先去城门处,若是不见人,便去寻郑森。 这时,赵铭刚出行宫不久,几名士卒便迎接上来,一人笑道:“可是赵铭,赵将军?” 赵铭微微一愣,点头回道:“我就是赵铭。” 为首军官脸上一喜,微笑道:“国姓爷,让我等候将军,将军请随我来。” 赵铭问道:“我还有同伴,大木派人接走安置没有?” 军官微笑道:“都安置了,将军放心!” 当下赵铭跟随士卒,来到一所大宅子,赵铭抬头一看,门上一块匾额,写着“平国公府”四个金漆大字。 赵铭微微皱眉,心中疑惑,是郑芝龙的府邸,难到郑森还和他爹住一起? 此时天色已晚,府邸内灯火通明,甲士林立,戒备森严。 在后宅一见房间内,郑芝龙面带微笑的听了一名太监的禀报,然后挥手吩咐道:“庞公公辛苦了,送五百两给公公喝茶!” 太监脸上露出喜色,笑着行礼,“小的多谢太师赏赐,就不打扰太师了!” 郑芝龙笑着吩咐下属,“送送庞公公!” 太监出了房间,郑芝龙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一旁的郑芝豹沉声道:“大哥当初真是看错人了,那唐王自登基后,就一直不老实,想要摆脱我们的控制。这些日子来,他借着皇帝之名,已经招募不少忠于他的官员,江西的杨廷麟,湖广的何腾蛟、堵胤锡、章旷,都表示臣服于他,连大木也鬼迷心窍,对他忠心耿耿。现在连鲁王也要奉他为正朔,若是真让他们达成协议,我们郑家恐怕就控制不住他了。” 郑芝龙脸色阴沉,“当初以为他血统稀疏,登基后皇位必定不稳,便会依附于我郑家,做一个傀儡,可不想,他居然不甘心做一个傀儡。不过,我能拥立他,就能毁了他,他想逃出我们的控制,那是休想。”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进来禀报,“启禀太师,赵铭被带进府邸了。” 郑芝龙闻语,看向郑芝豹,冷声说道:“五弟,你探一探他的口风,然后~” 郑芝龙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郑芝豹当即会意颔首,奸笑道,“大哥,我明白,杀掉鲁王使者,唐鲁联合就黄了。” (感谢周周bgj,书友20190412105505499,xlmbear,书友20190304090201129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13章诬陷 天色已晚,宅子里灯火通明,赵铭被士卒领着从侧门进入,直奔后宅。 赵铭被领进一间客厅,中间摆着酒席,只见一个人背对他而立,他听到赵铭进屋的脚步声,随即转身过来喜道:“汝就是赵铭赵博安吧。” 此人正是刚与郑芝龙谈过的郑芝豹,隆武朝的左都督澄济侯,他转过身来,上前握住赵铭的手,又拍了拍赵铭的肩膀,称赞道,“真是一员猛将!” 赵铭心里疑惑,“大木呢?” 郑芝豹松开赵铭,尴尬的一笑,“大木现在是禁军统领,军务繁忙,我是他五叔,澄济侯郑芝豹。” “原来是侯爷!”赵铭忙行一礼,赵铭知道郑森与其四叔郑鴻逵后来是坚持抗清的,至于郑芝豹到真不是特别了解。 “呵呵~博安不必多礼!大木忙于军务,便托我来接待你!”郑芝豹摆手笑道,“来来,博安一路辛苦,咱们先吃菜。” 房间内摆下酒宴,桌上有精致的七八个菜肴,还放了一壶好酒。 郑芝豹自己坐下,然后招呼赵铭入坐,笑容可掬的让士卒给赵铭斟酒,“博安尝一尝,这都是福建的名菜!” 房间内,墙壁上挂着名家字画,红木桌上陈设着古玩,点着香炉,布置典雅,桌上菜肴热气腾腾,酒香四溢,气氛温暖和谐。 赵铭却没敢先动,等郑芝豹吃起来,才跟着吃了点。 这时郑芝豹小抿一口,将酒杯放下,终于面带忧郁的进入正题,“如今局势不容乐观,北虏步步紧逼,兵锋已经接近仙霞关,而朝廷内部却又并非一心,实在让人感到忧心。我听大木说,博安此次是受鲁王之托,前来行在,不知是为了何事啊?” 赵铭看了郑芝豹一眼,心道难道自己多疑,还真是大木委托的? 赵铭在行宫已经与隆武皇帝达成共识,诏书近期就会发下来,说起来也没什么好隐瞒。 “我来行在,是代表鲁王殿下臣服陛下,希望浙东与福建联合,共同对抗清军。”赵铭道。 郑芝豹眼中杀机一闪而逝,毕竟纵横海上多年的人物,心机深沉的很。 郑芝豹脸色露出喜色,“哦,鲁王殿下居然想通了,这真是难得的喜事啊!”说着,郑芝豹又面带疑惑道:“据我所知,陛下与鲁王向来水火不容,博安是怎么说服陛下和鲁王的呢?” 赵铭微微笑道:“如今清军势大,同姓相争,只能让建奴渔利。这个道理,鲁王和陛下都懂,只是两者为了各自的利益,都不愿意让步,鲁王想夺大位,陛下想彻底打倒鲁王,双方都不给对方留一条路,便只能迎战,造成了唐鲁之争的局面。我只是让鲁王和陛下各退一步,鲁王承认陛下为正朔,不再争夺大位,陛下不逼迫鲁王退位归藩,承认鲁王在浙东的势力,再给鲁王一个名份,唐鲁之争自然和解。毕竟眼下,建奴才是心腹之患。” 郑芝豹追问道:“要让鲁王承认陛下为正朔,陛下给鲁王的这个名份是什么?” 赵铭道:“国储!” 郑芝豹做恍然大悟状,有些惊讶的看了赵铭一阵,不禁由衷赞叹道:“博安真是大才啊!” 郑芝豹一边赞叹,一边缓慢的点头,“此事若成,唐鲁之争暂歇,浙东兵马将成为陛下外援,而有此强援,陛下在朝中便可一展抱负矣!高,真是高!” 赵铭看着郑芝豹,只见他的脸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忽然端起酒杯道:“这么重大的事情,鲁王除了派博安来,还有其它人么?” 赵铭眯眼道:“此前福建与浙东关系交恶,浙东杀了陛下使者,鲁王只派我来联络。” 郑芝豹微微颔首,“那真是可惜了!鲁王怕是做不成储君矣!” 说完,酒杯落地,酒水四溅,砰然碎裂,大群甲士破门而入,战刀指向赵铭。 赵铭呆住了,摔杯为号,甲士拥入,然后乱刀分尸的场面,赵铭没想到自己竟也能遇见。 这时郑芝豹站起身来,看了呆坐在桌前的赵铭一眼,冷声吩咐道:“杀了之后,尸体交给福京知府衙门,就说鲁王使者刺杀太师,被侍卫杀死~~~~~~” 赵铭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估计是他面见隆武帝的事情,被郑芝龙知道,郑芝龙担心唐鲁联合后,郑家无法继续控制隆武朝廷,所以才想杀掉他,来破坏唐鲁联合之事。 只要杀死赵铭,鲁王那边就会认为,隆武朝廷不接受册封鲁王为储君的条件,必然被迫继续保持对抗朝廷的姿态。 将赵铭杀死,然后诬陷赵铭刺杀郑芝龙,而以郑家在隆武朝廷的实力,隆武皇帝知道实情,也不能怎么办,只能默认事实。 郑芝龙乃隆武朝太师,被鲁王的人刺杀,隆武还敢封鲁王为国储,唐鲁联合之事,必定就此夭折。 想明白这一点,赵铭顿怒了,郑芝龙、郑芝豹还真是狡猾,他看着众多甲士将他围住,郑芝豹下令后,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忽然一声大吼,“妈拉个巴子,早知道有鬼!” 赵铭一脚将圆桌踢翻,桌子和上面的酒菜一起,砸向几名甲士,然后一把夺过一名甲士手中的战刀,挥刀乱砍,就连杀数人,便直奔郑芝豹而来。 郑家的家丁,都是挑选的彪形大汉,许多人还是纵横海上多年的海盗,凶猛异常,却并不是赵铭对手。 一交手,甲士们就惊呆了,狭窄的房间内,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桌子椅子乱飞,尸体不断撞在墙上。 赵铭追到门口,郑芝豹已经跑远,外面惊呼声和密集的脚步声,直奔后院而来。 平国公府邸,大批甲士像是排练好的一样,打着火炬,高声叫唤,“抓刺客!” 郑芝豹没想到赵铭这么勇猛,居然追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招呼,“快,打死他!” 赵铭见埋伏在院外的火铳手,抬枪对准门口,顿时大怒,直接一刀投出,奔跑中的郑芝豹,不敢置信的看着透过胸口的战刀,胸前衣服瞬间被鲜血染红,他惯性的跑了几步,身子扑通一声,怒目圆瞪,死不瞑目的扑死于地。 几乎同时,“砰砰砰”的一阵枪声响起,赵铭急忙退回屋子里,拿起掉在地上的烛台,便把屋子点了,然后破窗而出,连杀数人,飞身跃过高墙,消失在夜幕中。 平国公府邸,郑芝龙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下,来到后院,四下里一片狼藉,地上躺着郑芝豹和几名甲士的尸体,宅子则燃起大火,里面的家具,古玩,字画,全都毁了。 郑芝龙蹲下来看着郑芝豹的尸体,脸上气得青一阵白一阵,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太师,刺客跃墙溜走了!”一名将领慌张跑过来,看见郑芝龙后,胆怯的放慢步子,低声禀报。 “全城封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郑芝龙心中滴血的抚闭郑芝豹死不瞑目的眼睛,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 一时间,福京城内的街道上,顿时紧张起来,大批士卒手持火炬,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捕赵铭~~~~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14章恶人先告状 郑芝龙从事海上贸易,每年光收过路费,就有上千万两白银,不仅收入超过明朝的岁入,连如日中天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辛苦一年的收入也不及郑家。 在“料罗湾战役”之后,郑家成为东亚地区的海上霸主,就连荷兰船只来到中国和日本,都必须向郑芝龙支付“保护费”或“通行费”。 据初步估算,郑家每年的财政收入,高达两千万两白银,也正是这笔收入,维持着郑家在福建的统治,让郑芝龙拥兵十余万,战船千艘,成为当之无愧的海上霸主,福建的主宰。 在福建,郑芝龙的统治可以说是固若金汤,没人能动郑家人,可是今天郑芝龙的府邸,却被人给点了。 福京城中的百姓,发现郑芝龙的府邸火光冲天,都震惊不已,而城中驻扎的郑军见此,则纷纷行动起来,开始抓捕所谓的刺客,一定要将敢于伤害太师的人揪出来,乱刀砍死。 行宫中,朱聿键与赵铭交谈后,正兴奋之余,忽然听见宫外动静,走出书房一看,立时惊道:“怎么回事?” 一名御林军百户,慌忙禀报:“回禀陛下,是郑太师府邸着火了!” 朱聿键以为是走水,可城中动静,却又让他惊疑不定,“城中喧哗什么?” “是城中兵马在抓刺客,说是有人刺杀太师,故意放火烧了太师府邸。”百户抱拳道。 “竟有此事!”朱聿键心头狂跳,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涨红着脸脱口问道,“太师死了吗?” “太师安然无恙,不过五爷被刺客杀害了!”百户面带悲愤道。 朱聿键脸色一沉,心道可惜,有些失望,遂即问道:“知道刺客是谁吗?” “好像是鲁王派来的刺客!”百户愤怒道。 行宫中的御林军,也多是郑芝龙安排的人,心都向着郑芝龙。 朱聿键心头一凛,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忽然大怒,“太师乃国朝石柱,居然有人敢行刺太师,传朕旨意,全城搜捕,令锦衣卫出动,抓捕刺客!” 城中军队都是郑家的兵,隆武帝能调动的也就只有,他重新组建的锦衣卫。 鲁王派来的刺客,那不就是赵铭吗? 赵铭没理由突然刺杀郑芝龙,隆武帝让锦衣卫趁机打探消息,必须立刻弄清楚怎么回事。 不用朱聿键下令,整个福京城的军队都被调动起来,福建十余万大军,都是靠郑芝龙吃饭,郑太师被刺,郑军将士们都愤怒了。 福京城并不大,城内外驻扎了四五万大军,兵马涌进城中,街道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卒。 这让赵铭无处可躲,他藏在一个小巷子里,忽然胸口一阵剧痛传来,赵铭伸手一摸,满手是血,“娘的,又受伤了!” 时代不一样了,若太过倚仗蛮力,老子迟早被枪打死。 赵铭一边骂,一边检查身体,身上伤口不少,不过好在除了枪伤,都不致命。 方才房间狭小,郑家的甲士也都是好手,还是给赵铭造成了伤害。 这让赵铭一阵恼火,恨不得一不做二不休,杀回去,把郑芝龙做掉算了。 不过郑芝龙作为海盗头目,仇家不少,身边护卫森严,据说还有一队黑藩兵,以赵铭现在的状态,估计是不行了。 其实郑芝龙实力强大,他要是抗清,南明的局势不会那么糟糕。 在郑芝龙投清后,郑成功只是继承了郑芝龙很小一部分势力,就折腾了满清几十年,若是郑芝龙不降,未必不能开创一番局面。 郑芝龙依靠中国,窃取朝廷的利益,每年赚走两千万两白银,享受中国给他带来荣华富贵的同时,却不愿意承当责任,他霸主不做,非要去给满清做奴才,结果不仅害了自己,害了家人,也坑害了中国。 这种人像蛀虫一样,吸食着国家的血液,把国家搞烂,享受着特权,等国家危亡时,却两手一摊,要么跑路移民,要么投敌卖国,最是可恶。 这样的人,真该杀了算了,赵铭正气愤之时,巷子外火光闪动,一队郑军士卒,打着火炬搜寻过来。 赵铭脸上肌肉抽搐,提起刀,却发现脚步有些发虚,知道不能逞匹夫之勇。 自己若是死了,鲁王那边肯定误会,唐鲁联合之事,便就黄了。 赵铭一咬牙,纵深一跃,翻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 城中喧哗,各家各户也都被惊动,院子里灯火通明,人影走动,赵铭无所遁形。 赵铭心头一沉,眼见要被发现,正慌张之际,一个声音唤道:“锡儿?” 赵铭一惊,回头一看,只觉得十分眼熟,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眼前中年男子,正是他姨夫杨文骢,“姨父!” 杨文骢上前拉住赵铭,便急忙往后宅走去,“他们抓的刺客是你?” 在赵铭与马士英见面后,马士英便给杨文骢去了一封信,杨文骢方才看见赵铭,才直呼其名。 赵铭没想到居然遇见了杨文骢,心头立时松了口气,“郑芝龙想除掉我,破坏唐鲁联合。” 杨文骢将赵铭拉到一间房间内,正在这时,外面一阵喧哗,有郑兵要进府邸搜查,杨文骢忙嘱咐道:“锡儿,你藏在这里,不要出来,外面我来应付。” 说完,杨文骢便转身带上屋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福京城内,喧哗持续到半夜,快三更天时,杨文骢带了些药膏,来到赵铭房间,两人遂即相认,先说了些眼下之事,又谈起马士英被清军所杀,不禁抱头痛哭。 两人一直交谈到五更天,杨文骢需要去上朝,才再次离开房间。 接近中午时分,杨文骢上朝回来,推开屋门进来,赵铭立刻起身问道:“姨父,情况如何?” 杨文骢脸色阴沉,坐下来自己倒了杯水喝掉,才沉声说道:“如你所料,郑芝龙恶人先告状,说鲁王为了争位,派你刺杀他,在朝廷上逼迫陛下讨伐鲁王!” 赵铭问道,“陛下什么态度?” 杨文骢气愤道:“陛下自然不许,想派人调查清楚,不过你也知道,朝廷中都是郑芝龙的人,陛下压力很大。而且,郑芝龙掌握大军,我担心他直接调动兵力,引起鲁王误会,万一打起来,唐鲁联合之事,就真完了。” 赵铭皱了皱眉,来回走了几步,“福京是郑芝龙的地盘,我不能待了,必须尽快返回浙东。” 杨文骢道:“现在城门把守森严,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卒,墙上也贴满了捉拿你的告示,就算是陛下也无法送你出去,你想离开太难了。” 福建是郑芝龙的地盘,在福建没人可以对抗郑芝龙。 赵铭沉着脸,思考着如何逃出生天成,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能帮到他。 赵铭当即说道:“我想到有人能帮我离开,不过我不能空手走,必须拿到陛下的诏书,让鲁王相信是郑芝龙肆意破坏。”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15章离别 郑芝龙在福建的实力强大,隆武皇帝都只是一个傀儡,赵铭现在街都不敢上,拿郑芝龙没一点办法。 唯一有机会对付郑芝龙的人,只能是郑家内部的人,可是郑家内部,不可能有人会去对付郑芝龙,包括郑森,他不可能做出弑父之举。 赵铭已经弄死了郑芝豹,倒是不介意弄死郑芝龙,可惜他受了伤,而即便没受伤,他也难以接近郑芝龙了。 赵铭在房间来回走动,他真的很担心,鲁王误会和郑芝龙打起来,急声说道:“夷父,现在多铎陈兵浙北,随时准备攻击浙东,要是鲁王误会,造成福建、浙东交手,让多铎看出大明内部不合,多铎必然趁势南下,浙东就完了。浙东一丢,下一个就是福建,我必须返回浙东。” 杨文骢皱眉沉思,“我现在就进宫,向陛下讨要旨意!” 赵铭却忙道:“等一等,宫中应该有郑芝龙的眼线,姨夫不能直接去找陛下。若让郑芝龙知晓,旨意恐怕无法出宫!” “那怎么办?”杨文骢明白,赵铭说的是实情,隆武帝的处境,其实于汉献帝差不多,行宫的侍卫都是郑芝龙的人。 皇帝身边只有一些,终于明朝的文臣,但一不掌兵,二不掌钱,根本无法于郑芝龙抗衡。 前不久,隆武帝心腹户部尚书何楷,因不愤郑芝龙跋扈,顶撞了郑芝龙,郑芝龙不仅逼何楷辞官,还派遣部下扬耿于半路将何尚书打伤,并割去一耳。 堂堂尚书,兼大学士,郑芝龙居然如此羞辱,便可知郑芝龙在福建的势力,与董卓无异。 赵铭忽然想起入城被抓的事情,那几个锦衣卫都是河南口音,应该是能后利用之人,于是说道,“姨夫可寻锦衣卫帮忙。” 杨文骢眼前一亮,锦衣卫可以说是隆武唯一掌握的一支力量,“好,那锡儿你准备怎么出城?” 现在满城都是郑芝龙的兵,赵铭一上街,立刻就会被抓捕,根本无法出城,但赵铭知道,有一个人,一定可以带他出城。 赵铭道:“还是要麻烦姨父,找下郑森!” 杨文骢皱眉道:“锡儿你杀了郑芝豹,国姓会帮你?” 赵铭沉声道:“没奈何,除了他,没有人能带我出去!郑芝龙迟早会搜到姨父这里!” 杨文骢点了点头,“那好!” …… 郑芝龙的亲兄弟,本来就剩下郑鴻逵、郑芝豹两人,郑芝豹的地位,在郑家相当于三当家,地位尊贵。 现在郑芝豹居然被人杀了,郑氏家族自然群情激奋,发誓要给五爷报仇,福建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来吊丧,表示哀痛的同时,也声言一定帮郑家揪出凶手。 郑芝豹的灵堂内,郑氏族人哭成一片,郑芝龙并未露面,而是在书房内。 书房外,穿着盔甲,手持火枪的黑藩兵,戒备森严的护卫着,书房内郑芝龙则正召集郑彩、郑联等郑家后辈议事。 郑芝龙阴沉着脸,“还没抓到凶手吗?” 郑彩抱拳行礼,“太师,城中已经快搜遍,还是没有发现赵贼的踪迹。” 郑芝龙闻语大怒,“他还能飞了不成,给我仔细搜,特别是那些亲近隆武的大臣府邸,一个也不要漏掉。他肯定还藏在城里!” “是!我们挖地三尺,也要将他揪出来,千刀万剐,祭奠五叔!”郑彩咬牙切齿。 郑芝龙恼怒道:“鲁王的使者杀死了你们叔叔,皇帝却不为咱们郑家做主,他不做主,那我们郑家就自己动手。郑彩你一定要抓住赵铭,郑联你率兵出分水关,给鲁王一个教训!” …… 郑森并没参与议事,他与郑鴻逵一起接待吊丧之人。 这时郑森披着孝衣,神情忧郁的走出灵堂,他不相信赵铭会突然进行刺杀,但是他五叔郑芝豹确实被杀死了。 这让郑森内心一阵纠结,很想弄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 那天郑森与赵铭分开后,营地便有人来禀报,说营中有事,郑森便返回了大营。 他派出人员去接阎应元等人,去接赵铭,可都没接到人,不想昨夜刚天黑,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郑森直接问郑芝龙,却被喝斥了一顿,但郑森知道,这其中定有阴谋,否则赵铭为何会出现在国公府邸? 郑森心神不宁的站在门外,迎接着前来吊丧的宾客,忽然一人从他身前经过,趁着周围无人,轻声说道:“国姓,博安有事求你。” 郑森看清来人是右佥都御史杨文骢,眼睛瞪圆,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他在哪儿?” “在我府邸!”杨文骢道:“博安希望国姓能助他出城。” 郑森看了看灵堂内的郑家人,并没有注意这边,点了点头,“今晚三更,我在后门接他。” 杨文骢微微颔首,遂即走进灵堂,给郑芝豹上香行礼。 …… 是夜杨文骢府邸,赵铭与杨文骢坐在厅堂内等候,眼看着快到三更天,还不见皇帝圣旨出宫,心头不禁有些焦急。 赵铭道:“夷父,你通知锦衣卫没有?” 杨文骢来回踱步,“怎么没通知,高千户答应过了的。” 正在这时,一个微胖的身影,不走寻常路的翻墙而入,在屋顶上走了几步,最后跳下来,落在厅堂前。 赵铭视之,正是抓他的那名高千户,没想到这个白胖子,居然有如此伸手。 “赵将军!扬佥宪!”高欢神色慌张的走进来,便立刻解开衣襟,割破衣服,取出一份诏书,呈给赵铭道:“这是陛下的旨意,请将军务必传给鲁王殿下。” 赵铭大喜的接过,草草看了一眼,兴奋道:“请转告陛下,我一定将旨意送到。只要有这封诏书,唐鲁联合就成为既定事实,郑芝龙也只能被迫接受。” 郑芝龙的目标,只是阻止唐鲁联合,以免隆武皇帝失去控制,他并不是要灭掉鲁王,只是要制造隆武与鲁王间的矛盾。 诏书送出,浙东官绅心安,鲁王宣布奉隆武为正朔,郑芝龙便也无可奈何。 赵铭忙将诏书收好,这时有老仆忽然来催促道:“老爷,国姓来了!” …… 郑森离开了国公府邸,确定没有人跟踪后,乘坐马车来到杨文骢府邸后院外。 三更天,街道上寂静,道路上不时有士卒巡逻而过,郑森心急如焚,四下张望,却不见赵铭出来。 郑森虽是郑芝龙的儿子,但是只要郑芝龙在一天,郑家就轮不到郑森做主。 正当郑森焦急时,忽然一个人影闪身出来,窜上马车,郑森见此急忙挥手,“走!” 上车的正是赵铭,马车内只有郑森与他两人,郑森一阵沉默,终于沉着脸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赵铭叹了口气,“大木你其实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你五叔骗我入府,想要杀我灭口,污蔑我刺杀你父亲,从而搅黄唐鲁联合,我只能反击。你五叔是我所杀,不过我问心无愧,我这都是为了大明江山,如果你恨我,大可不帮我,告辞!” 说着赵铭作势欲走,却被郑森一把拉住,四目相对,“我送你出城!” “谢谢!”赵铭握住郑森的手,“我代表鲁王,代表天下,感谢你。” 马车内一阵沉默,沿着街道向南而去,路上遇见士卒盘查,见是郑森都直接放行。 城门处,由一千郑军士卒把守,城墙上贴着捉拿赵铭的告示,马车内赵铭握紧匕首,情况不对,便准备直接硬闯。 马车到了城门口,当值的千户挥手拦下,手扶着刀柄走了过来,郑森掀起车帘,“是我,开城门,我要去城外大营!” 千户一见是国姓爷,忙行了一礼,“国姓爷,天色已晚,是否需要卑职派一队兵马护卫。” 郑森摆了摆手,千户见此,挥手让人开门,马车出门洞时,还不望提醒道:“国姓爷,外面黑,请小心慢行。”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狂奔而去,赵铭口干舌燥,终于松了口气。 马车出了南城,便折向西走,奔驰到五更天,停在一处路边。 赵铭与郑森下了马车,用力抱了郑森一下,然后真诚道:“大木兄,谢谢你。” 说完,赵铭便转身,准备离去,郑森却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又解下身上玉佩,统统塞给了赵铭,“这些博安你拿着,一路平安吧!” 赵铭觉得喉头有些发堵,感受到了郑森对他的兄弟情义,郑重一拱手,“大木保重!”然后毅然转身离去,不再回头,只留下郑森在初冬的寒风中,注视着赵铭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感谢周周bgj的200,奥特小怪兽的打赏,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16章边境冲突 赵铭离开了福京,便一路向东北方向而去。 福建是郑芝龙的地盘,郑家势力遍布,甚至深入乡野,他不敢走大路,郑森给的钱也不敢花,只能走小路,踏上漫漫回浙之路。 福京到浙东,足有千里之遥,加上又是山路,躲躲藏藏,随便绕一绕,怕是一个月也出不了福建。 这让赵铭十分焦急,正好这时他在路上遇见了一个昆戏班子,他一打听,得知戏班子要返回浙江,立刻便厚着脸皮,要求加入。 昆戏班子的班主叫寇白门,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段颀长,穿着短打练功服,眉宇间有一股侠气,“我看你有把力气,就带着你,不过到了我的班子,不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都要本分点,多干活,我这里不养闲人。” 赵铭连忙保证,“班主放心,我勤快的很。” 寇白门没有表情的点了点头,“那好,你先把这些东西,搬到车上去!” 说完寇白门便转身离去,赵铭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叹息道,“是个美人,就是太冷了。” 昆戏起源于江南地区,戏班子因为战乱,便想到福建讨生活。 她们本以为能够在福建讨口饭吃,可是不想江浙与福建之间,语言相差太大,闽地百姓听不懂江浙的吴语,戏班子也听不懂闽南话,于是只能又返回浙江。 赵铭跟着戏班子,跋山涉水,一路上帮助推车,做饭,又干回了火头军的勾当。 戏班子有二十多号人,赵铭不会唱戏,不过他力气大,干活勤快,平时抬个道具,帮众人做饭,一个人干几个的活,很快就与众人熟络起来。 戏班子里不养闲人,班子里的人,除了唱戏,洗衣做饭也得轮流做。 赵铭在张名振军中,做过火头军,没想到劈柴做饭的功夫,又派上用场,让他做小炒不行,但大锅饭还是可以,比戏班子里的人轮流做的要好吃一些,很快就成了专职厨子。 戏班子一路唱一路走,赵铭逐渐与众人熟悉起来,没事的时候就看她们唱戏,都是《杜丹亭》《紫钗记》一类情情爱爱,软绵绵的东西,赵铭并不喜欢听。 如今战乱,国家危亡之际,这种戏就是亡国之音,要唱就唱些战场厮杀,保家卫国的戏曲。 不过赵铭也不会编戏,且他不想招摇,每日依旧赶路干活,然后与人聊天,知道了不少戏班子里的事情。 戏班子里有几个大姐,总是喜欢说些,谁和谁怎样,谁以前做什么的事情。 赵铭听了一些,才知道班主寇白门,原来还是青楼名妓。 赵铭身材高大,人也长得很俊,大姐们总会跑来和他聊天。 这日赵铭一边洗菜,一边正听着大姐们,说着班子里谁谁喜欢班主的事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干咳,大姐赶紧闭嘴。 寇白门站在身后,看了赵铭一眼,“大个子,你过来!” 赵铭忙洗了洗手,跟着寇白门,进到小树林旁,有些激动道:“班主找我做什么?” 寇白门注视着赵铭道:“马上就出关了,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希望我没有救错人,这点盘缠你收好,出了福建你就走吧!” 赵铭接过钱袋,里面都是些铜钱,心中有些感动,“班主放心,你绝对没有就错人,班主助我出关,还送盘缠,这份情我定当报答。” 寇白门道:“你不必客气,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北边的细作吧?” 赵铭挺起健硕的胸肌,笑道:“班主觉得我堂堂汉家儿,像是建奴细作么?” 寇白门似乎松了口气,“不像,若是的话,你该走仙霞关,我看你像是浙东的人。” …… 很快,班子出了分水关,进入浙江地界,班子刚出关,进入温州府,立刻就接到了一份生意。 赵铭帮忙将一箱箱的道具、戏服搬下来,远处那些大姐,围住寇白门劝道:“班主,大个子挺勤快的,又做的一手好菜,不如将他留在班子里吧。” 寇白门有些心动,不过还是冷脸道:“班子里不养多余的人。” 赵铭虽干活勤快,但是他那些活,戏班子里的人,是可以自己干的。 这时赵铭搬完东西,寇白门走过来,冷声道:“你可以走了!” 赵铭从车上拿起自己的东西,戏班子里的众人都围了过来,站在寇白门的身后,来与他告别。 赵铭遂即抱拳,“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大个子,后会有期!”众人也齐齐抱拳。 赵铭拱了拱手,便转身摆了摆手,告辞离去。 赵铭告别了戏班子,便继续赶路,准备前往温州府城,看看福船被开走没有,顺便准备要一匹马,以便能够快速前往绍兴。 赵铭跋涉一日,来到温州府境内的平阳县,却发现城头插满了郑军的旗帜,神情不禁大变。 看来郑芝龙为了破坏唐鲁联合,孤立隆武帝,以便继续把持朝廷,真的调兵攻击浙东了。 一瞬间,赵铭不寒而立,多铎屯兵浙北,要是鲁王误会,同福建开战,多铎必然趁势南下,浙东两面受敌,浙东局势必然崩溃。 这让赵铭一阵恼火,唇亡齿寒的道理,郑芝龙都不懂么? 当下赵铭不敢走大路,忙绕开平阳县,在山林中疾走,待接近飞云关时,树林里忽然跳出一群士卒,锐利的弓箭,黑洞洞的火绳枪口瞄准了他。 赵铭顿时傻眼,没想到千辛万苦逃出福建,眼看就要成功之时,却功亏一篑,竟被敌人抓住了。 就当赵铭捶胸顿足时,那群士卒忽然一阵哈哈大笑,为首一人大笑道:“赵大个子,你没死啊!” 赵铭定晴一看,原来是张名振手下参将阮进,赵铭顿时大喜,“阮兄,你怎么在这里?” 阮进和众多士卒一起收了兵器,愤愤不平道:“娘个劈的郑联,突然袭击咱们,不只我来,大帅也来了!” 赵铭惊讶道:“张大帅到温州呢?” 阮进点了点头,“不错,大将军也会赶来,这次非把郑联那小子的屎打出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17章浙东危机 十二月初,江南天气湿冷,令人难以忍受,不过对于满洲统治者而言,相比于酷暑的六七月,他们还是更习惯寒冷冬季一些。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杭州城,原来是江浙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如今被清军占据,城市萧条破败了不少。 不过,随着洪承畴主政江南,清廷控制下的江南地区,崩溃的经济,逐渐出现了一丝好转。 清军南下,以及剃发令的摧残后,江浙地方破败,人口凋敝,大量百姓逃亡,长此下去,满清必然无法从江南获得钱粮补给,财政便不足以维持八旗,还有几十万绿营兵作战,清廷将无法维系关内的统治。 这时以洪承畴为首的一大批汉奸官绅出现,开始为满清收拾残局,便为满清解决了地方无人治理的尴尬局面。 时间到一六四五年底,经过大半年的残酷杀戮后,清廷治下区域内,剃发易服令,已经得到彻底的推行。 不愿剃发的人,要么被杀,要么向南逃亡,留下的大都剃发,而剃发便表示,已经屈服于满清的淫威,而这种人基本不会再反抗满清的统治。 这样一来,经过清洗后留下的百姓,大多都是满清的顺民,便降低了清廷的统治成本,也给了洪承畴施展的机会。 洪承畴用了大半年的时间,给顺民分配土地,同时静止清兵肆意杀害,剃发的顺民,逐渐恢复了江南地区的社会秩序。 一时间,百姓返回家乡,收拾荒地,商人也开始重新,生产和倒卖货物,江浙之地,逐渐成为清廷的粮食赋税重地。 在洪承畴的政策影响下,不少逃离的百姓又回到了城中,凋敝的杭州城,也慢慢恢复了一些生气。 杭州城内,多铎抢占了一座富人的宅子,作为自己的府邸。 大堂内,四处都点着火盆,将房间烘得十分温暖,多铎光着头皮,在两名女子的伺候下,正品尝美酒,看着歌舞。 这时闽浙总督张存仁,忽然走进大堂,看见这一幕,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他行礼道:“豫王爷,奴才有事禀报!” 多铎看见张存仁,遂即坐正身子,挥了挥手,大堂内的众多女子,便纷纷退了出去。 “什么事情?”多铎放下酒杯问道。 张存仁道,“奴才得到一个好消息,伪鲁王与伪唐王,似乎闹翻了。” 多铎精神一振,很感兴趣的问道,“哦,怎么一回事,快给本王说一说!” 张存仁笑道:“细作回报,郑芝龙派出一支兵马偷袭了温州,伪鲁王正调兵南下,双方可能要发生冲突。” 说着,张存仁拱手建言道:“王爷,若是他们自相残杀,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多铎脸上忍不住露出微笑,“蛮子还真是喜欢窝里斗,他们忘了伪福王是怎么被灭的吗?他们这真是找死!” 多铎站起身来,在大堂内来回走了几步,忽然一挥手,“这次确实是个机会,传令各部做好准备,一旦浙东和福建开战,立刻渡江攻击,先横扫浙东,再灭福建!” “喳!”张存仁行礼应命,脸上兴奋。 多铎也没心思喝酒了,当即穿上盔甲,拿了粘帽,披上大氅,便骑马前往军营。 …… 从阮进口中,赵铭很快了解现在的情形,鲁王以为隆武朝廷杀了赵铭,不同意封鲁王为为储君的条件,让浙东上下都十分愤慨。 毕竟隆武帝在血统上,并不占据优势,朱聿键能做皇帝,鲁王就也能做皇帝。 现在鲁王不争了,隆武朝廷却连个储君都不愿意给,便是隆武朝廷想独占好处,那浙东君臣就只有拼了。 这时郑联又出兵分水关,袭击了温州府,便将浙东众人彻底激怒。 此前浙兵虽然复杭失败,但是却于金牛岭全歼了李率泰一万清军,其中还包括四千多八旗兵,重新振奋了浙兵的士气。 浙东众将,特别是国舅张国维等人,本就对放弃争位感到不满,见隆武朝廷不仅杀了使者,还派兵偷袭温州,立刻便抓住机会,劝说鲁王一不做二不休,起浙兵十万,杀入福建,争夺大位。 王业不偏安,汉贼不两立,浙兵不能坐困浙东一隅,已经是浙东君臣的共识。 若是只想守住浙东一隅,最后必定被灭,只有向外发展壮大势力,才有机会生存下去,并光复基业。 如果,唐鲁联合,那浙东就有一个广阔的后方,算是势力壮大,但是唐鲁继续交恶,那浙东便处于生死存亡的一线。 如今清军重兵集结于江南,迟早南下,浙兵向北难以取胜,后方又有隆武朝廷攻击,等于陷入两面夹击之中。 面对两面夹击的情况,向北打不过,那浙东想要维持下去,就只能趁着清军没有南下的时机,先向南打,击败隆武朝廷的军队,并占据福建,然后才有抗衡清军实力。 浙东君臣,见隆武朝廷不接受条件,不愿意与浙东和平相处,鲁王情急之下,便决定派兵南征,击败郑联军,并趁势攻击福建。 这种情况,是赵铭最不想看到的,一旦浙兵主力南下,多铎绝对不会放过坐收渔利的机会。 弄不好,届时又会像左镇东叛一样,成为一场悲剧。 如果浙兵或者隆武帝够强,那么迅速灭掉一方,统一内部,整合势力,或许是个可行的方案,但关键是两方谁都不够强,并且还有满清虎视眈眈。 在赵铭看来,浙兵与郑军之间,谁也不占绝对优势,一旦打起来,短时间不可能分出胜负,便只会让清军渔利。 赵铭神情严肃起来,忙问道:“如今战况如何?” 阮进笑道:“大帅出马,自然旗开得胜,大军已经在飞云关重创了郑联,我正奉命包抄追击!” 赵铭连忙将他在福建的遭遇说了一遍,告知阮进,隆武皇帝已经册封鲁王殿下为国储,一切都是郑芝龙从中作梗,意图破坏唐鲁联合。 阮进听完糊涂了,不禁问道:“那我还追不追郑联?” 赵铭斩钉带铁,“追,怎么不追,把郑联打疼,后面郑芝龙才会老实。” 当下,阮进继续领人包抄而去,赵铭则直接前往飞云关。 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飞云关,遍地狼藉,到处都是尸体和散落的兵器,关墙外的空地上,则密密麻麻的蹲着千余郑军俘虏。 原来郑联奉命攻击浙东,激化闽浙矛盾,他率军突袭温州,以为浙兵不堪一击,结果孤军深入,被张名振突袭,杀得大败亏输,损失三四千人。 张名振正在收拾战场,听说赵铭到来,不由得一阵惊讶,急忙令人带赵铭来见。 “哈哈~博安,没想到侬还活着,侬是怎么逃出来的?”张名振大笑着迎接上来。 赵铭老远拱手行礼,严肃道:“大帅,我要两匹快马,必须速见鲁王殿下!”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18章大举进攻 富春江北岸,一队清军骑兵奔驰到一座山头,为首白甲将,猛然勒住马缰,驻马山头,目光扫视对岸。 十二月中旬,天气寒冷,战马打着响鼻,喷出白气,多铎伸手要来千里镜,仔细观察着北岸,镜头落在几个被白雪覆盖的小山丘,不禁咬牙切齿起来。 那并不是小山丘,而清军人头筑起的京观,是多铎的耻辱,也是大清国的耻辱。 “王爷,这次一定能打过江去,一雪前耻!”博洛看着对岸的京观,攥紧了马缰绳。 杭州之役,整体而言,是多铎赢了,不过清军没能顺势过江,扫灭浙东,反而折了李率泰,特别是明军将清军首级,筑成京观,却让多铎耿耿于怀。 多铎领兵以来,就没被人这么挑衅过,自从上次渡江受阻后,他就一直再为下次渡江做准备。 现在准备差不多,南面的明军又内讧,简直是扫灭浙东的天赐良机。 富春江北岸,清军精锐秘密集结,前面的绿营兵,却在岸边挖壕沟筑土墙,摆出防御的架势。 这自然是多铎的主意,兵不厌诈,为了让浙东和福建放心内讧,狡猾的多铎在北岸摆出了防守的姿态,实际上,他在暗中收集船只,扎起木筏,准备排成浮桥,渡江南下。 这时多铎用千里镜,扫视南岸,明军士卒少了不少,于是收了千里镜,拔马奔下山坡。 北岸清军连营数十里,八旗兵、绿营兵,密密麻麻,出没于军帐之间,足有十万之数。 清军大营,多铎军帐中,多铎站在大帐中央,博洛和一帮清军将领雄赳赳的站在一旁。 多铎目光扫视众人,指着沙盘道:“伪明之兵,沿着浙东、赣南、湖南,一字横陈,如常山之蛇。浙东乃头,赣南、福建为蛇腹,打蛇当击七寸,今福建与浙东不和,头不能使身,身不驱头,自废武功,此乃天赐良机。” 帐中清将神情严肃,博洛开口说道:“王爷,伪明能与我大清一战者,只有浙东、福建之众。这次两者相争,我大清趁机一举,歼灭二者,则湖南、两广一支偏师可定!届时天下俱为我大清所有!” 现在明朝的军队,主要就是两支,一是鲁王手中的浙兵,一是郑芝龙的郑家军,其它地方基本没有什么军队,清军只要解决了浙东和郑家,明朝的军队就基本完了。 多铎沉声道:“大军准备如何呢?” “回禀王爷,将士们准备数月时间,早已准备就绪!”博洛信心满满的回道。 多铎微微颔首,遂即问道:“派去招降郑芝龙的人,有消息传回来没?” 博洛道:“黄澍已经传回消息,郑芝龙还很犹豫,想要待价而沽。” 多铎眯着道:“只要他愿意谈,那就是件好事!你传令给黄澍,告诉他,郑芝龙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先答应下来,把他稳住,等本王扫灭了浙东,再来对付他。” “王爷英明,可笑那郑芝龙,覆灭在即,还想着和大清讨价还价。还有那伪唐王和伪鲁王,居然还在争皇位,真是可笑!”博洛笑道。 众人哈哈大笑。 多铎亦笑道:“上回蛮子围歼了我大清一万将士,让蛮子占了些便宜,这次不扫灭浙东,还真让蛮子认为我大清勇士是泥捏的。” 说着多铎一挥手,“传令下去,各部准备一日,明日五更天,强渡富春江!” …… 清军准备渡江的同时,富春江南岸,明军将士正忙碌的搬运箭矢、火药等物,在江滩上挖壕沟,布置拒马桩,加强南岸的防守。 明军士卒在南岸筑起土墙,墙前是数道壕沟,里面插满了削尖的矛竹,土墙上佛郎机炮一字排开,还有明军的火绳枪和弓箭手,在土墙之后,则是明军的新式武器没良心炮。 上次明军侥幸击退清军后,并没有以为江防高枕无忧,反而更加担心清军突袭江防,因此逐渐建立了一套完善的江防体系。 浙东明军,沿着富春江和钱塘江,划分了左中右三路,每路又细分为三个区,共计安排一名总镇、三名副将、九个参将,划定河段防守,同时还安排了三个游击将军,机动接应。 鲁王在江防上一共部署了十六个营的兵力,共计人马五万余众,浙东一半的兵力,都投入到了江防之中。 前不久,浙军与郑军在温州发生冲突,鲁王调遣兵力南下,江防压力便立时增加,南岸明军为了防止清军趁机渡江,便开始忙碌起来。 这时,士卒们正布置防御,对岸陆地上,忽然出现一大片黑影,跟块灰布似的,正缓缓朝前移动,然后挤满了河滩。 正忙碌布防的明军士卒,不禁直起身子,定神看了一阵,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放声喊道:“有敌情!” 土墙后的明军营盘内,一员参将在护兵的簇拥下,匆匆出了帐篷,登上土墙,然后抽出千里镜,扫视对岸,见河滩上遍布清军身影,神情凝重,当即挥手道:“放狼烟,告知殿下!” 北岸,近七十门红衣大炮,一次排开,大炮闪烁着铳焰,腾起团团硝烟弥漫阵线,七十余枚炮弹呼啸而出,向南岸明军阵地倾泻。 清军已经研究出了明军使用的炸包,不过却没有发射装置,只能用抛石机发射,但砲石机射程太近,所以清军无法在进攻中使用炸包。 在进攻中,清军还是使用他们具有优势的火炮,红衣大炮的有效射程能打三四里远,足以将炮弹砸向南岸。 一时间,南岸炮弹呼啸,砸出一个个大坑,溅起蓬蓬泥土,土墙被炮弹砸中,墙体顿时炸开,泥土掩埋躲在后面的士卒。 多铎透过千里镜,看见对岸升起一道道的泥柱,明军士卒完全被火炮压制,脸上露出冷笑之色。 这时强渡的人马已经登上船只和木筏,只等多铎一声令下,便千帆齐发。 因为第一波登陆,往往伤亡很大,没有八旗兵愿意带头,刘良佐便承担了打头阵的任务。 北风呼啸,船只慢慢离开北岸,刘良佐站在船头,看见部下千帆争渡,杀向南岸,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感。 这时船只冲过江心,南岸明军火炮开始开火,炮弹落在江里,溅起一道道水柱,绿营兵吓的挤在一起不敢动,刘良佐却毅然站在船头,身子屹立不动,高举着战刀大呼,“弟兄们,杀过江去,打下浙东,抢钱抢粮抢女人!” (感谢周周bgj的200,杀戮觉醒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119章返回金塘岛 富春江上,清军千帆齐发,船帆借着北风,如箭一般射向南岸。 明军火炮轰击,溅起道道水柱,不过却无法阻止,清军船只冲到岸边。 大批清军船只和筏子,顺利冲上江滩,明军士卒站在土墙上,一条条火绳枪齐刷刷的端起来,严阵以待,等候清军冲来。 数千绿营兵,布满了江滩,刘良佐大喜挥刀,“弟兄们,给我杀!” 清军士卒嗷嗷叫着向前猛冲,忽然一阵炮弹落下来,在密集的人群中,像犁地一样,砸得清军人仰马翻,留下一地的残肢断体,还有哀嚎的伤兵。 “直娘贼的正红旗,老子直你先人哦!”冲锋的清兵,被北岸自己人的红夷大炮砸了一轮,损失惨重,瞬间士气一泄。 清军并没有进行步炮协同的训练,这边刘良佐登岸,那边孔有德还在开炮轰击,一轮炮击就干翻了近百绿营兵,冲击的清军纷纷又退回岸边,大骂正红旗的孙子瞎了狗眼。 多铎看见这一幕,收回千里镜,脸色阴沉,旁边孔有德见了,感到一阵尴尬,忙喝令炮队停止轰击。 北岸清军炮阵熄火,南岸土墙后,明军参将吴兆胜扫视滩头,清军已经开始建立滩头阵地,防御明军反扑,同时接应后面的人马过江。 “将军,打吧!”看见江滩上敌兵越来越多,旁边千户急道。 吴兆胜猛地一挥手,怒吼一声,“射击!” “砰砰砰”土墙上,火绳枪铳焰闪烁,硝烟弥漫,墙后半截身子埋入地下的铁桶,轰的一声巨响,便将炸包抛出,射向滩头。 清军士卒忙举起盾牌格挡,后续清军持续上岸,并从船只和竹筏上,推下盾车,搬下小型砲车,发射炸包还击,战斗逐渐激烈起来。 北岸,多铎再次拿起千里镜,刘良佐的绿营兵,已经登上北岸,只要明军不能将他们打退,赶入江中,清军就能源源不断的渡江,渡江之战就胜了一半。 长达数十里的战线上,多股清军同时渡江,几百条小船,上千艘木筏,装着士卒,冲向南岸,就算浙东兵力全部在南岸布防,多铎也有信心突破江防,何况浙东明军只投入一半人马防御清军渡江。 博洛注视着江面上穿梭的船只,“王爷,这一次蛮子必灭!” 多铎亦是信心满满,“在实力面前,蛮子的挣扎,不过延缓灭亡的时间,大势不会改变,等灭了浙东和福建,本王明年就能安心在北京避暑了。” ~~~~~~ 金塘岛,烈港码头,一艘小号福船,靠上岸边,船刚停稳,赵铭就从船上跳了下来。 赵铭见了张名振后,便快马疾驰,在台州遇上了鲁王和南下的方国安,向他们告知了实情,并传达了隆武皇帝朱聿键的圣旨。 朱以海明白了是郑芝龙搞鬼,不过浙东内部,却依然有一部分人不想收手。 这时,狼烟北起,江防示警,不少人便建议,直接杀入福建,躲避清军兵锋。 赵铭等人极力阻止,大学士钱肃乐,右佥都御史张煌言,疾呼:“殿下,您忘了安宗之事吗?” 弘光朝,亡于内部倾轧,左镇东叛。 东林党原本是想借助左镇,推翻马士英和弘光帝,夺取南京政权,可是不想左镇在芜湖就被黄得功击败,而这时清军又忽然南下,造成整个江防崩溃,弘光朝迅速灭亡。 鲁王闻语脸色阴沉,但还是接受张煌言的建言,于台州接下隆武帝圣旨,并下教旨于浙东,宣布去监国之位,奉隆武为正朔,并以太子身份,继续号召浙东军民抗清。 当下鲁王急令大军北返,不过赵铭却并未随行,而是决定返回金塘岛。 上次多铎仓促渡江,清军准备不足,又被炸包炸懵,才悻悻退回南岸。 这次多铎有备而来,浙军要挡住清军,其实十分艰难。 赵铭原本是指望唐鲁联合,清军攻击浙东时,隆武朝廷能够出兵增援,可是现在看来,隆武朝廷被郑芝龙把持,不从后面捅一刀,就阿弥陀佛了。 现在,隆武朝廷多半指望不上,便只能靠浙东对抗清军,情况可以说并不乐观。 如今多铎准备已有数月时间,肯定准备好了各种器械,而炸包用过一次后,清军以有心里准备,便也就不起多大作用了。 毕竟只是黑火药,掺了点棉花,威力并不是很大,而且清军可能已经掌握如何制作炸包了。 这样一来,浙军面对清军时,便没有什么优势可言,只要有一万八旗兵过江,江防就会崩溃,浙军就会大败。 码头上,陈明遇、马士鳌等人,前来迎接,见赵铭下船,纷纷喜道:“博安!将军!” 赵铭却神情严肃的摆了摆手,“走,大家回去再说!” 寨子里,赵铭坐在中堂,其他人在两侧坐下。 在阎应元走后,金塘岛便以赵铭马首是瞻,他终于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 这时赵铭扫视众人一眼,沉声说道:“多铎正大举进犯浙东,以浙东兵力,未必是清军敌手,我们在岛上也休整了近半年,该为天下出一份力了!” 堂内众人议论一阵,王德顺抱拳道:“将军,您就领着俺们干吧!” “将军只管吩咐!” 刘四、李忠明、郭忠等人纷纷表态,赵铭见此十分欣慰,他这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嫡系人马了。 赵铭见此豪情壮志上来了,大声说道:“建奴势大,几十万大军沿着富春、钱塘一线交战,我们这点人投进去,一天就得打掉一半,死完了也惊不起个涟漪来。不过,咱们也不是没有用处,建奴虽强,但也并非没有弱点。” 马士鳌沉声道:“将军准备怎么打?” 赵铭站起身来,问道:“有地图没有?” 陈明遇忙让人取来一副地图,赵铭遂即展开,然后开口道,“大伙过来看。” 等众人围了过来,赵铭指着地图道:“现在浙东只有防守之力,正面很能击败清军,只能被动防守。那么浙东之战的结果,就只有两个,一是清军突破防线占据浙东,二是清军打累了,停止进攻。但是很明显,满清占据区域广大,兵力、物力、财力,都数倍于浙东,要累也是浙东先累,最先撑不住的肯定是我们。” 阮美闻语,不禁皱眉道:“那我们不是输定了!” 赵铭看了他一眼,“那也不一定,我们并非没有机会。”说着赵铭指着地图,继续说道,“浙东想要渡过危机,只有一个办法,便是正面扛住清军,在其它地方突破,等待其它战场出现转机,逼迫清军退军。” 说着赵铭站起身来,“我已经建议太子殿下,像朝廷求救,请求赣南和湖广的官军发起反攻,不过朝廷现在为郑芝龙把持,未必会出兵,所以我们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朝廷身上,自己也要采取行动。” 赵铭说的战略很简单,大家也都能听懂,就是正面拖着,侧翼突破。 只是一般人,都是在一个战场上使用这个招数,而赵铭却是以几省之地为战场。 这让众人还是有些心惊,而赵铭之所以能有这样的大局观,主要还是一个眼界问题,作为后来人,大局观自然强过这些,连中国到底长啥样都不知道的人。 马士鳌沉声道:“不知道将军想采取什么行动?” 赵铭手指往长江上一指,“咱们兵入长江,吓尿多铎那个龟孙!” (感谢奥特小怪兽的500,周周bgj的200,xlmbear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20章赵铭的家底 现在清军陈兵浙北,长江一线反而空虚,赵铭觉得直入长江,也不需要攻城拔寨,只要能出现在金陵城外,清军就会受不了。 金陵乃明朝南都,有很强的政治意义,多尔衮将金陵改为江宁,喻义江南被满清平定,现在一支明军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金陵城外,影响自然可知。 除此之外,若条件允许,还可以截断漕运,打一打镇江和扬州,吓一吓多铎。 陈明遇、马士鳌等人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这样做的影响力,必然会极大的动摇满清在江南的统治根基。 “将军此策可行!”马士鳌不禁赞叹一声,内心十分欣慰。 赵铭见无人反对,于是问道:“现在岛上有多少兵,器械如何,还有多少钱粮、船只可用?” 马士鳌道:“太平营有兵两千人!” 之前不到一千五百人,如今有扩充了五百人,但是依然没有满员。 陈明遇见赵铭问起,遂即起身,取来岛上文册,拱手道:“岛上丁口,仓库粮草,军械银钱,都记载于册了。” 陈明遇是县里的书吏出身,将岛上各种事务,安排的可谓井井有条。 赵铭几乎没有管理过岛上事情,金塘岛能有现在规模,众人能够安定下来,可以说很大一部分,都是陈明遇的功劳。 赵铭接过几本册子,心中暗到留下陈明遇是正确的,以后必须要加以重用,然后微笑道:“辛苦先生了。” 赵铭让众人先坐着,翻开册子,便凝神细看起册子来。 册子一共有六本,分门别类,根据上面统计,金塘岛上,依附于赵铭的人口共有二千六百户,人口共计一万四千三百人,壮丁三千六百人,其中工匠六十,有两千零三人被编入太平营。 这也就说,大部分壮丁,都被编入了军队,剩下的壮丁,大多都是水手,岛上可谓全民皆兵。 太平营的装备方面,有马三十二匹,长矛一千,腰刀一百零三把,弓六十,箭二百九十枝,布甲一百三十副,铁甲五副,藤牌三十,竹矛若干。 看着册子,赵铭心头冰凉,豪情瞬间消失了一半,没想到太平营装备这么寒碜。 赵铭继续翻看,西夷盔甲三十副,自生火铳三十六支,鸟铳二十杆,佛朗击炮三门,西夷一等重炮十门,红夷大炮十门,铜炮二十二门,储备铅弹两千枚,大小铁弹六百枚,储备火药三百斤,铁四千斤。 有西夷战舰一艘,福船五艘,渔船三十艘。 这些火器,大多是从荷兰战船上得来,而一艘荷兰战船的装备,可以说超过了整个太平营。 赵铭想直入长江,心里主要的倚仗,也就是这艘荷兰战舰。 军械的情况,令赵铭不是很满意,资军器械之少,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赵铭继续查看,岛上耕地八千亩,牛三头,显然无法养活岛上的人,赵铭直接翻过去,查看钱粮储备。 册子上记录着,存银五万七千两,粮食一万二千石,另有布匹、瓷器、铁器若干。 赵铭合上册子,神情有些凝重,这点实力,即便入了长江,也很难搞出大动静,无法影响浙东战事。 陈明遇一直在旁看着赵铭的神情,他一直在岛上,自然知道岛上的情况,也就是站稳脚跟而已,实力其实还很弱小。 “要不是俘获一艘红毛夷的战船,缴获了船上的银钱和物资,岛上储备还要少一些!”陈明遇说道。 赵铭沉吟良久,才抬起头来,“以册子上的东西,还有太平营现在的实力,立刻出击是不行了。” 说着赵铭看向众人,开始吩咐道:“船太少,兵器和装备太差,本将至少需要四五千人,船只百艘随行!” 马士鳌道:“现在招募,一时间恐怕难有战力,而且,金塘岛也难以养四五千兵和一支船队!” 赵铭挥手道:“孤零零几艘船开过去,肯定是吓不到清军,反而成为笑话,不管能不能打,至少要乌泱泱一大片,才能震动江南!这个不一定要募集,而且时间也来不及,可以直接邀请其他义军加入。” 赵铭沉吟道:“马佥事,你立刻放出消息,不管什么船,只要肯助战,来了就给钱粮,大福船给一千两,粮食百石,小船给百两到十两不等,凑足百艘为止。” 舟山群岛上各路义军,大多都有船只,赵铭等于是像草原上的游牧一样,邀请其他部落,结成联盟后,一起去抢劫,抢完后,再解散部落联军。 陈明遇皱眉道:“如是如此,岛上以后怎么办?将军这样花费钱粮,恐怕金塘岛都撑不过正月。” 岛上还有万余人要吃要喝,每日的消耗不是个小数目,要是赵铭将钱粮都花了,岛上的人就得挨饿了。 赵铭安抚道:“先生放心,只要招来人手,还怕弄不到钱粮么?届时我趁着沿江空虚,打下一两个县城,钱粮就有了。” 陈明遇等人闻语,不再异议,马士鳌遂即起身领命,“那我这就去办!” 赵铭微微颔首,遂即吩咐道:“王德顺,你让人去趟太湖,联系一下吴先生和天地会。我希望到时候,太湖义军和天地会能够配合我的行动!” 上次复杭后,太湖义军损失很大,江南义军不是被剿灭,就是转入地下,天地会的活动,也遭受了打击。 现在清军主力去了浙江,对于太湖义军,还有天地会,都是一个恢复实力的机会。 如果有他们配合,那赵铭的把握就更大了。 王德顺抱拳道:“卑职领命!” 赵铭又看向其他人,“阮美、李忠明、刘四,你们加紧对太平营进行操练。郭忠,本将要你把红毛夷的战船摸透,出征前必须操练纯熟。” “遵命!”众人齐齐起身抱拳行礼。 赵铭点了点头,又对陈明遇道:“先生,等会儿陪我巡视金塘岛各处!” 当下众人离开大堂,去忙各自的事情,赵铭则在陈明遇的陪同下,察看金塘岛各地。 虽说金塘岛是赵铭的地盘,但是赵铭对岛上却并不了解。 其实赵铭并没有控制整个金塘岛,只是占据金塘岛北部的金塘山和烈港周围的区域,岛上还有四五支其他义军。 这时赵铭与陈明遇站在山上,陈明遇指着下面道:“我们的人主要都居住在烈港周围,靠着贸易和捕鱼维持生计。寨子外,金塘山脚是太平营的驻地,粮仓和物资仓库,有一半在烈港内,有一半则建在了山腰上。” 赵铭站在山上,俯视自己的领地,忽然看见一处房子内冒着黑烟,又不像是做饭,于是问道:“那里是什么?” 陈明遇看了一眼,“那是兵器工坊!” 赵铭问道:“红毛夷都关押在那里么?” 陈明遇点了点头,“按着将军的吩咐,正让他们打造兵器。” 赵铭微微一笑,“走,去工坊看一看!”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21章火器工坊 赵铭在海上与郭忠分开时,曾交代过郭忠,将那些红毛夷俘虏带回去后,让他们为金塘岛铸造火器。 郭忠回到金塘岛后,将赵铭的嘱咐转达给了陈明遇和马士鳌,马士鳌便将这二十多个红毛夷,放在兵器工坊,来铸造火枪。 现在明朝的后勤体系早已崩溃,朝廷生产出的兵器,少得可怜,质量堪忧,赵铭在决定以金塘岛为基地后,便准备自己打造兵器。 满清虽是蛮夷,但是兵器衣甲的制造,其实已经超过了明朝。 当然这并不是清军发明了什么新的制造方式,事实上清军甲胄,基本是照搬明朝的制造方才,明军器械之所以落后,主要是因为官员腐败,造成器械粗制滥造的结果。 清军难以战胜,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明军的器械不如清军。 八旗兵装备精良,特别是他们的披甲兵,很多都是双层棉甲。 这些甲胄都经过特殊加工,里面衬有铁叶子,不仅刀枪弓箭难伤,还能防住火器的攻击。 明军的火器难以打穿他们棉甲,近战更不是对手,便也难怪打不过八旗。 赵铭要击败八旗兵,就要打造出更为精良的器械,而历史的趋势告诉赵铭,发展火器将是一个重要的选择。 明军的鸟铳很难破甲,那便造更为精良的燧发枪。 因此赵铭抓住红毛夷后,才会吩咐郭忠,让这些红毛夷给他铸造火器。 此时,距离俘虏红毛夷,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赵铭很想知道,有红毛夷加入后,他的工坊是否有了进展,有没有造出燧发枪。 赵铭与陈明遇下了山坡,便直接走向山脚下的工坊,那是一排土房子,有着五个高高的烟筒,冒着黑烟。 工坊外,几名士卒手持长矛站立着,看见赵铭一行人立刻行礼。 赵铭摆了摆手,进了工匠作坊,外面是五六十名工匠,正热火朝天的打造腰刀和枪头。 如今太平营装备奇缺,不少人没有衣甲不说,连兵器都没有,只能拿根竹矛。 现在赵铭也算是王师,要是王师以这副面貌,杀入长江,恐怕不仅不能惊吓清军,还会让百姓失望,惹人嘲笑,王师最起码得衣甲鲜明,拿根粪叉子算怎么回事呢? 马士鳌为了装备太平营,其实下了一些功夫,只是岛上资源匮乏,实在造不出那么多兵器。 工坊能够开工,还是因为程璧最近买了些铁锭,才能开始锻造兵器。 在兵器的打造上,工坊也不整什么花里胡哨的兵器,打造最多的就是即经济又实惠的枪头。 这时工坊内,工匠正在忙碌,曾化龙看见赵铭进来,忙走了过来,“将军怎来呢?” 曾化龙四十多岁,并非是登莱巡抚曾化龙,而是江阴城内的一个铁匠,善于铸造兵器,守江阴时,曾打了不少弩箭,帮助义军守城。 赵铭看了眼他,粗手粗脚,身材甚是粗壮,不过目光并不木讷,反而有些精明。 赵铭微笑道:“我来看一看大家伙儿,瞬间瞧一瞧兵器打造的什么样了。” 赵铭看了工坊内一眼,工匠们的热情都很高,他们与太平营的士卒一样,现在都没有任何饷银,全靠着杀虏报仇的一口气,拼命的锤炼兵器。 这让赵铭十分感动,不过赵铭知道,这种无偿劳动的状态不可能持续太久,要想工坊有更好的发展,还是要建立一套赏罚制度,把钱给够。 明朝的工匠不好好干,就两个原因,一是心里委屈了,二是,钱赚的少了。 曾化龙行礼道:“工坊刚拿到一些铁锭,现在也就是打造一些腰刀和枪头,东西都在这里。 赵铭看了看,确实没啥好瞧的,于是问道:“那些红毛夷呢?” 曾化龙道:“那些红毛夷都被关在后面的工坊内!” 赵铭遂即道:“带我去看看?” 曾化龙点了点头,侧身道:“将军这边请!” 赵铭跟着曾化龙来到后面一间土屋外,屋门紧闭,外面同样有士卒持矛把手。 “将军,这些红毛夷不服管教,时常袭击我们,所以只能关起来!”曾化龙道。 赵铭问道:“他们造出燧发枪没?” 提到燧发枪,曾化龙来了兴趣,他知道赵铭说的是荷兰人的火枪,忙道:“将军,红毛夷的自生火铳,比我们的鸟铳,真是强了太多,不仅不用点火,而且射程更远,威力更大。” 赵铭提高声音,“哦~作坊测试过了吗?” 曾化龙道:“我亲自研究过了。我们鸟铳有效射程也就七十步左右,一些弓弩也能射这么远,对射中并没有什么优势。红毛夷的自生火铳,能射六十余丈远,有效射程达百步,五十步内能破甲,性能实在优越。” 赵铭听曾化龙这么说,更加坚定了要造燧发枪的决心,不禁问道:“那些红毛夷造出燧发枪没有?” 曾化龙摇了摇头,“将军,这些红毛夷并不配合,至今没有造出一杆燧发枪。” 赵铭微微皱眉,先走到窗户边往一看,只见里面二十几个荷兰人,正懒洋洋的打制着手上的铁杆,有的则干脆坐着躺着睡觉发呆,顿时大怒起来。 赵铭先让人去调一队兵过来,然后猛的将门踹开,在大队士卒的簇拥下,冲进了工坊,然后怒声吼道:“你们这群白鬼,都给老子站过来!” 工坊内的红毛夷见此,纷纷脸色一变,被士卒押着,站在了工坊中间,有几名红毛夷想要反抗,立刻就招致太平营士卒的一阵拳打脚踢。 葵一见此忙上前,“将军阁下,您不能虐待我们,我们已经投降,公司会拿钱赎回我们。” 赵铭冷笑一声,“我老实告诉你们,都死了离开这里的心思。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工坊的奴隶,我这里不养无用的人,想活命,就证明你们的价值,否则本将就把你们丢进海里喂鱼!” 葵一听明白赵铭的话,惊恐道:“阁下欺骗了我!” 赵铭冷声道:“我保证,这次说的话,绝对不会食言!”说着,赵铭扭头对曾化龙道:“给他们每天制定一个任务,完不成,质量不合格,军法从事!” 曾化龙闻语一个哆嗦,“是!” 赵铭拍拍他的肩膀,“中国遵循以德服人。蛮夷讲求以威服人。中国对中国,理应以德服人。中国对待蛮夷,理应以威服人。蛮夷畏威不畏德,千古不变。误用方法,遗害百姓,危害国家。他们是蛮夷,你不必有顾忌,本将会善待你们!”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122章海洋理念 现在赵铭军队的饷银都没开,自然不可能去优待一群俘虏的红毛夷。 这年头在海上跑的人,都不是什么老实人。 现今东西方技术上差距并不是太大,赵铭也不指望红毛夷搞什么研发,只要他们能老实造点燧发枪,就足够用一两百年了。 工匠是个很辛苦的活计,每日工作时间长,报酬却不是很高,这些红毛夷海上贸易,是赚了大钱的,岂会好言几句,给口饭吃,就没日没夜的去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铸造火枪火炮? 既然好言无用,那赵铭只能用另一种方法,就像这些西夷,驱使黑奴、土著、华工一样,来驱使他们。 赵铭相信在死亡和惩罚的威胁之下,这些红毛鬼,会为他造出火枪的。 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尖端的人才,等今塘岛自己的工匠,学会了怎么铸造,也就没什么用了。 次日,曾化龙便拿来一份,考核业绩的制度。 赵铭看了看,交给了刘四,让镇抚队每日派人去督促红毛鬼铸造火器,并请经验老道的工匠,去验收,若是没完成任务,或者质量不合格,轻则军棍,重则剁手砍脚,惩罚极重。 赵铭吩咐完刘四,然后又对曾化龙道:“曾匠头,你派些匠人,跟着这些红毛夷,要尽快学会燧发枪,以及火炮的铸造!” 曾化龙点了点头,不过却提醒道:“将军,造一杆鸟铳,通常要耗费六七斤精铁,铁价,再加上石炭价,工匠工钱,以及其它耗费,一杆造下来,至少要三到五两银子。如今物资匮乏,原料价格上涨,而且燧发枪的铸造远比鸟铳要复杂,卑职估计一杆造下来,恐怕要耗费十到二十两银子。这样大的消耗,岛上恐怕承担不起!” 赵铭微微颔首,不过耗费多少银子,赵铭并不怎么在意,他更加关心的是火器的质量。 毕竟明军使用的火器时常炸膛,没被敌军打死,却死在自己人造的火器手里,造成明军士卒使用火器时都有一种畏惧心理,实在影响军队战力。 赵铭对曾化龙道:“耗费多少银钱,这个你不用操心,本将会想办法解决。本将关心的是兵器炸膛,质量堪忧的问题。” 明朝火器的质量,不仅让朝廷受累,做为工匠也感到羞愧。 曾化龙道:“将军,大明火器之所以炸损,一是官府腐败,材料以次充好,二是赏罚制度荒废,做好做坏都是一样,工匠没有动力做好,大家都混日子,铸造时火器粗细薄厚不均,造成火器炸镗。不过将军不用担心岛上的工匠,大家与建奴之仇不共戴天,工匠们都会尽心做事,只要岛上材料充足,卑职就能造成精良的火器出来。” 赵铭点了点头,不过却道:“为了抗清,大家干劲很足,这让本将十分欣慰,不过本将不能因为如此,就心安理得的让匠人不辞辛苦。曾匠头,本将请你,再写下一份典章出来,以后每月本将除了按时发放工匠钱粮外,匠人每造出一种合格的火器,本将都会奖励,当然如有不合格,便要扣去工钱作为惩戒,要是造成伤亡,那便要重罚。本将希望你能拿出一个赏罚典章,严格要求火器的质量,造出的火器必须注明何人铸造,登记造册,以便考察。” 曾化龙感受到赵铭对火器的重视,忙行礼道:“卑职领命!” 赵铭遂即挥了挥手,让曾化龙回去,他则离开房间,去找陈明遇,继续巡视金塘岛。 昨天,赵铭让马士鳌放出消息,岛上其它几股义军离得近,立刻就表示愿意跟随前往,而其它岛上的义军,恐怕还需要几天,才会有反应。 走出房间,烈港外,郭忠带着水手们,正驯服着那艘红毛夷的战舰。 这艘船被俘获将近两个月,水手门已经能比较熟练的将船开起来,完成诸多动作,不过要发挥他的战力,恐怕还需要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的时间。 在金塘山脚下,两千多太平营士卒,手持着兵器进行操练,手持竹矛的士卒,在冷冽的寒风中站成数排,挺枪肃立。 “预备!”王德顺大吼一声。 近千矛兵,一起扎了个弓步,侧身起手,握紧长矛,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杀!”王德顺再次大喝。 排列整齐的矛兵,立时齐齐出矛,同时大喝一声:“杀!” 士卒将长矛刺出,动作迅疾,呼呼作响。 另一处,李忠明则带着三十多名士卒,练习使用燧发枪,靶场上阵阵硝烟弥漫。 这时,陈明遇走了过来,赵铭笑道:“先生以为如何?” 陈明遇知道他说的太平营,“将士们心中有恨,身上有杀气,训练下去,必成虎狼之师。” 赵铭很满意这个评价,不过却道:“就是卖相有点差。” 陈明遇道:“岛上存有一批棉布,不如我让人用这批布,给将士们作一身衣裳。” 赵铭眉头一挑,没有足够的战袄、衣甲,做一件统一的衣服也是不错,“来得及么?” 陈明遇点了点,“应该来得及,交给岛上的妇人们去做,很快就能做出来。” 十二月间,正好无事,而小农社会,自给自足,妇女们衣服鞋子,基本都能自己做。 赵铭很注重大军的颜值,欣喜道:“好,那就交给先生了。” 陈明遇点头印下,扭头吩咐了一人几句,然后便随着赵铭一起,继续视察岛屿。 一行人骑马,离开寨子,去了岛的南部,这里是相对平坦的一块区域,被先上岛的几家义军占据。 赵铭沿着道路奔驰,不时勒马驻立,看着旷野上的棚户,还有周围的平原。 “现在岛上一共有多少人?”赵铭奔驰到一处高坡上,勒住了马缰。 陈明遇道:“岛上现在估计有五万五千余人。” 赵铭马鞭指向广野,问道:“若是规划一下,对他们进行管理,是否还能多安置些百姓?” 陈明遇沉吟道:“我曾估算过,岛上可用的耕地,最多不会超过四万亩。种植水稻,每亩每年收成就算三石,总计才十二万石,岛上老弱妇孺,一年就算每人两石,丁口三石,士卒和水手四石,平均折算下来就算三石,一年要十六万五千余石粮食,才不会发生饥荒。这也就说,岛上每年粮食缺口大概四万余石,若再加上需要留种子,牲畜的消耗,缺口怕会更大。” 说这陈明遇注视赵铭道:“现在岛上的人,已经需要从外购买粮食,若再安置百姓,那粮食就更加紧缺了。” 赵铭微微颔首,不过还是说道:“虽然如此,但是我希望先生还是要多建屋宅,我这次直入长江,必会再带一些百姓回来。” 五万余人,许多还是老如妇孺,无法支持赵铭的抗清大业,赵铭准备这次再迁徒一些百姓过来。 当然,岛上资源稀缺,赵铭不会什么人都迁徒,主要是裹挟工匠、渔民、水手、商人,以及壮丁和眷属上岛。 岛上资源少,不养闲人,每个人都要有用处,必须走精兵路线。 在海上立足,最适合赵铭生存的模式,是大海盗汪直,还有郑家的模式,重点在海上贸易和劫掠,而不是农业,除非哪一天赵铭夺回台湾,他才会考虑,直接迁徒大量农户来岛耕种。 赵铭目光看向远处棚户,继续说道:“另外,这次我会将岛上其它几股义军带走,先生要借机将整个金塘岛管理起来。” 陈明遇点了点头,这时刘四却骑马追了过来,老远便喊道:“将军,太子使者到了!” 赵铭心头一凛,他才与朱以海分开,回到金塘岛,怎么朱以海的使者立刻就跟了过来? 难道江防被清军突破呢? 赵铭神色一沉,当即一拔马缰,催动战马大喝道:“走,回寨子!”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书单收藏) 第123章夏完淳 金塘岛距离宁波府不远,船只一天就能从镇海到达烈港。 这时一艘小船停靠在码头边,一名年轻官员,从船上下来,神情忧郁的注视着港湾内停泊的海船。 这名官员身穿从六品官袍,头上戴着乌沙,脚踩着皂靴,腰间一条革带,说不出的年轻,脱了官服必是个风度翩翩的俊朗少年。 年轻官员走进寨子,看他年龄不到十五六七岁,却已经是从六品的大官,引得岛上众人,纷纷驻足观看。 金塘岛上的众人大多是江南逃来的人士,其中还有不少读书人,人群中忽有人惊呼一声,“此江左少年,华亭夏公子!” 夏公子正是“五岁知五经,七岁能诗文”,师从陈子龙,十四岁从军抗清的夏完淳。 寨子里的百姓听说是夏公子,原本忙着手中活计的妇人们,也都围了过来。 明朝末年,天下虽乱,但江南却很太平。 在甲申年之前,国破家亡,离江南似乎很远。 那时江南百姓讨论最多,并非是国家大事,而是情情爱爱,才子佳人才是江南百姓最喜欢谈论的话题。 对江南的男人而言,他们喜欢谈论秦淮八艳,官家小姐们则关注江南的才俊。 华亭夏公子,并不如当时的四公子有名,不过之所以名头不响,并非是比不上四公子,而是年龄太小,并非小姐们憧憬的对象。 虽说夏完淳风头不及侯方域等人,但也是江南地区,尽人皆知的少年,别人家的孩子,比赵铭要有名多了。 李枝枝也跟随着妇人们,挤在道路旁,妇人看着夏完淳,原来觉得的还小的江左少年,如今居然已经成了俊朗的夏公子。 这时夏完淳进入寨子,引得人群围观,正当他感到困扰之时,后头蹄声大作,尘土飞扬,但见赵铭引数人飞马奔回寨内。 赵铭在夏完淳身旁勒住战马,看见围观的妇人,一帮老娘们儿,凑什么热闹,“都回去干活去!” 妇人们笑着一哄而散,边走边回头,嘴里唧唧喳喳的小声说着,不时传来一阵笑声。 赵铭翻身下马,拱手道:“我乃平虏将军赵铭,未请教?” 夏完淳作揖道:“夏完淳,兵部职方司主事,奉太子殿下之命,来见将军!” 兵部职方司全称“兵部职方清吏司”,是明代兵部衙门的一个办事机构,类似于今天的总参谋部,长官是兵部郎中,下设从五品员外郎和六品主事。 这个部门是有名的黑锅部门,主要职责是根据军事态势作出判断,拟定作战计划,进行军事统筹,战败了前方统帅会将责任推给职方司,职方司要担责任,打赢则是前线督师、监军指挥有方,好处全被他们捞走,职方司自然没什么油水。 因此一般的官僚和混子,都不愿意进这个部门,但若想干点实事,积蓄经验,锻炼身体,到是个好部门。 赵铭听说来人是夏完淳,不禁仔细打量着眼前俊朗的少年,脑中想起那首读之使人泪下的《别云间》。 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 无限山河泪,谁言天地宽。 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 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 赵铭很喜欢这首诗,其中故土沦丧、山河破碎之悲愤慨叹,眷念故土、怀恋亲人之深情,以及誓死不屈的决心,令人触动感叹。 赵铭久久凝视夏完淳,忽然脸上一笑,心道:“今日你遇见了我,世间少一篇荡气回肠的诗文,多一复兴山河的豪杰。” 夏完淳被赵铭火热的目光看得一阵不自在,不禁低声道,“赵将军?” 赵铭回过神来,忙大笑道:“原来是夏主事,请随我来,我们里面谈!” 赵铭当即与夏完淳一道,同往议事厅,然后分宾主落座,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直奔主题。 赵铭问道:“我与殿下刚从台州分别,不知殿下派夏主事来所为何事?” 夏完淳年轻的脸上,露出与年纪不匹配的忧郁,未语先叹:“赵将军,此番祸事了。” 赵铭心头一凛,不过脸上依旧镇定,面色不改的问道:“祸从何来?” 夏完淳沉声道:“建奴陷严州,兵指金华府!” 严州府、金华府位于绍兴之西,严州地处富春江上游,严州被破,清军兵指金华,就能从西面包抄浙东,浙兵经营的富春江、钱塘江防线,便失去了作用。 “又是侧翼包抄!”赵铭无法淡定了。 非但是他,厅堂内的陈明遇也闻之色变。 严州失守,清兵杀入金华,就意味着清军在浙兵防线上打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清军只要拿下金华府,就能继续向东南穿插,攻占防守空虚的台州,如此一来,浙东与福建的联系就被隔断,浙兵就被清兵包围于绍兴、宁波两府,最后的结果就是大部被歼灭,鲁王孤身出海。 而清军一旦歼灭浙兵主力,背后没了威胁,便能出兵福建,攻灭隆武朝廷。 因此这个祸事,怎么扩大它的危急程度都不过分。 赵铭脸色阴沉下来,马上追问道:“严州失陷,金华方向情况如何?” 夏完淳道:“多铎先是指挥兵马强渡富春江,清军发动了三次攻势,江防将溃时,殿下赶至,亲临前线,死战不退,将士受到激励,击退了清军的攻击。多铎见我大军回援,便派遣博洛统兵四万,西进至上游,攻打严州,守将吴六齐见清兵势大,弃城而逃。大学士朱大典大怒,要杀了他,吴六齐得到消息逃去处州,奔往闽地。现在博洛尾随吴六齐,杀至金华城下,朱阁部正亲自上阵,组织兵力,死守金华,不过城中兵少,前景堪忧。” 赵铭与马士英交谈时,马士英曾提到过朱大典这个人,在弘光朝时,朱大典是马士英政治上的盟友,与东林党人有仇。 赵铭也记得朱大典的结局,清兵攻克浙东,兵临浙西,阮大铖驰书招降朱大典,朱大典怒杀招抚使,与部将固守金华。 清军围攻金华两月,城池被红夷大炮轰塌,朱大典家中妇女投井自殉,他则携火绳与子孙、宾客聚于火药库中引爆殉国。 城陷后,清兵屠城三日,死者不可胜数。 历史上,清兵先陷浙东,再攻浙西,现在情况反了过来,多铎再次使用侧翼迂回的战术,只是这次他吸取教训,一下动用了四万清兵。 赵铭神情严肃起来,“殿下的意思是?” 夏完淳站起来,躬身行礼道:“请赵将军立刻杀入长江,牵制清军,否则浙东危矣。” 赵铭站起身来,一脸肃然,“本将明白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24章赵博安一入长江 浙东兵力原有十万余众,复杭一战后损失近三成,后来明清两军进入对持之态,鲁王赶紧又收编了一些兵马,兵力恢复到了十万。 只是这十万人,水分很大,能战之兵,大概也就不到三万人,其他都是招募不到半年的新卒。 如果两军于旷野上对垒,真刀真枪的正面厮杀,十万浙兵或许连一万真满洲都打不过。 因此赵铭其实并不看好江防,认为浙兵挡不住清军,所以他才会坚持回到金塘岛,准备采取骚扰清军后方的办法来挽救浙东危局。 现今整个天下,满清一方有八旗兵近十八万,外藩蒙古兵约八万人,关宁军大概五万余人,姜襄、唐通等九边明军大概六万余人,除此之外还招降了江北四镇、武昌左镇共计约四十余万大军,以及一部分投降的顺军余部。 计算下来,满清兵力约有八十万人,根据战力可分为三流,一流自然是近十八万八旗兵,二流则是关宁军、外藩兵,以及九边明军,大概十九万人,三流便是刘良佐、刘泽清、左梦庚等投降的明军,以及王体中、王得仁、郑四维、贺珍等顺军共计大概有四十三万余众。 而明朝如今的兵力,合起来大概还没有三十万,并且还分为了浙东、福建等阵营,军队战力也比不上清军的三流军队。 历史上,属于三流军队之一的李成栋,一支人马,就一路从徐州打到江南,然后打下浙江、福建、攻下广州,将整个东南打穿。 同属于三流的金声桓,也凭借一己之力,就打下江西一省。 现在明军三十万众,浙东、福建各有十万左右,剩下十万分布于赣南、湖广、两广、贵州等地,相互之间又难以支援,局势危机可想而知。 如果不是剃发令,清军早已一波带走明朝。 虽说赵铭活跃于江南,提前逼得李成栋反正,又救下了江阴众人,但是明清之间的大势,却没有改变,天下大势依然在清不在明,明朝的处境依然危如累卵,随时可能败亡。 浙东能与清军抗衡的唯一倚仗,就是江防,现在清军从上游突破,浙东明军便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如果浙东十万明军完了,郑芝龙肯定会投降,那明朝就没兵了,清军就能一下收走浙江、福建、赣南、湖广,明军将再无翻身的机会。 赵铭听了夏完淳的话,立即就意识到情况危急,这种紧要关头,他必须要出手了。 赵铭爽快的答应出兵,不过夏完淳却忧郁道:“虽说浙东情况紧急,但是下官从烈港上岛,却发现将军兵力并不雄厚,恐怕难以缓解浙东压力。” 烈港内,才几十条船,而且大多只是渔船,夏完淳上岸时,心就凉了半截,这也是他忧郁的原因。 赵铭明白夏完淳的意思,他这是觉得赵铭的兵力太少,而事实上,赵铭的兵力也确实少的可怜。 多铎主力虽在浙江,但是江南并非没有清军,随便一个府城,至少就有三四千清兵驻守,赵铭要牵制清军,仅凭两千太平营,恐怕一个县城都打不下来。 赵铭站起身来,沉声道:“这点夏主事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去邀请各路义军前来。” 说着赵铭看像陈名遇,“先生,我想麻烦你去一趟舟山,向黄总兵陈情,事关天下安危,请他派兵助战!” 陈明遇眼睛一亮,点头道:“黄总兵手上有一营兵,还有不少战船,要是他肯相助,那就好办了!” 夏完淳闻语站起身来,“我一同过去!” 现在朱以海已经接受了隆武帝册封,乃是大明储君,夏完淳代表国储,他去见黄斌卿也好。 赵铭当即颔首:“好,事不宜迟,大家分头行动。” 清军既然攻下严州,兵临金华,浙军防线出现缺口,博洛即可以攻击金华,杀向台州,也可以直接攻击浙东,情势已刻不容缓。 当下陈明遇与夏完淳立刻动身,去舟山岛拜会黄斌卿,而赵铭则急忙召集马士鳌、王德顺、阮美、李忠明、郭忠等人前来议事,准备出征事宜。 两千太平营士卒,只留下刘四领一百人守寨,剩下人马全部出征,岛上的工匠、妇孺则日夜不停的为将士们赶制兵器和战袍。 第二日,其他岛上的义军还未赶回来,程璧的船队却从日本返回,为岛上带来不少硫磺、倭刀、还有三十多个倭国浪人。 第三日,附近岛屿上的义军,陆续赶来,金塘岛慢慢聚集了六千余人,一百多艘海船,不过去舟山岛搬兵的陈明遇和夏完淳,却始终没有回来。 烈港码头,赵铭向外张望,黄斌卿的船队始终没有过来。 “将军,要不我去一趟舟山问一问?”王德顺提议道。 赵铭皱着眉头,“舟山距离金塘岛也就半天路程,姓黄的要来,早来了!现在还没来,估计是不想出兵。” 王德顺恼道:“直娘贼,他要是不来,就是站着茅坑不拉屎,不配当舟山总兵!” 赵铭脸颊鼓动,对黄斌卿也有点恼火,就在这时,李忠明道:“回来了!” 赵铭抬头看去,四艘海船,晃晃悠悠的出现在海港外。 不多时,船只靠岸,陈明遇与夏完淳下船,陈明遇一脸愧疚,“余有负将军之托,没有说服黄总兵出兵!” 夏完淳冷脸道:“下官在岛上待了两天才见到黄斌卿,他声言职责是守卫舟山,不愿意发兵,陈先生好说歹说,他才派了四艘海船!” 历史上,浙东被清军扫灭,鲁王君臣逃亡舟山,黄斌卿直接拒之门外,鲁王只能逃去福建。 兴国公王之仁领浙东水军过来会师,黄斌卿却命人突然发炮,击沉浙兵船只,抢夺浙军战船,王之仁悲愤之下,把家属九十三人的坐船凿沉,全部溺海而死,自己前往南京赴死,被清兵杀害。 赵铭不太清楚这段历史,不过他察觉到黄斌卿与郑芝龙关系不浅,对于这个结果也不算意外。 赵铭沉声道:“既然如此,暂且不管他!” 是夜,聚义厅内,赶来金塘岛的义军首领,齐聚在赵铭帐下。 舟山群岛上物资匮乏,谁有钱粮,就能立刻招来大批人马听命。 赵铭命人将岛上的存粮,还有银子都拿了出来,按着事先的约定,先付给前来助战的义军三成钱粮,然后大声道:“诸位头领,这次能来,一为天下,二是给我赵某人面子。今日赵某向大家保证,答应的钱粮,赵某一分不会少,打下城池,赵某还有奖赏!” “将军,您就领着我们干吧!” “赵将军杀屯齐、俘尼堪,威震三吴,我们都听将军的!” 有钱粮可分,赵铭威望也高,各路义军首领,都表示愿意听命。 赵铭见此,遂即大声喝令,“那好,事不宜迟,咱们兵发长江!” 下面一片响应之声,六千余人连夜登船,向长江口进发。 虽然各路义军互不统属,乃乌合之众,但是百余条海船出港,远远看去也颇为壮观。 码头上,陈明遇给赵铭送行,低声提醒道:“将军,岛上精锐尽出,我担心那黄斌卿~” “先生提醒的是,不过浙东事急,我必须要出征!提防黄斌卿的事情,就交给先生。”赵铭心头冷笑,心理想着,要是黄斌卿敢做什么,正好给我一个借口。 (感谢昵称很长啊改短点的500,周周bgi的200,书友20190412105505499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书单) 第125章夜占崇明 烈港码头,赵铭对身后相送之人,拱手道:“都回去吧!” 陈明遇等人,遂即抱拳,“将军马到功成!” 赵铭微微颔首,遂即登上镇远号,士卒立刻抽了船梯,解开绳索,起锚升帆。 炮舰离开码头,赵铭站在甲板上,与众人挥手道别。 这次赵铭出征,共计有海船一百零八艘,人员六千余人,其中太平营士卒一千九百余人,水手和商号雇佣人员五百多人,剩下的都是舟山群岛上各路义军,有三千五百多人。 百艘海船,在大海上破浪而行,三日后已经到了松江外海,镇远号船舱内,点着油灯,赵铭与夏完淳等人,聚集在一起商议军情。 这时众人看着一副南直隶的地图,赵铭沉声道:“这次杀入长江,目的乃为浙东解围,逼着多铎退兵,或是抽调兵力回援,减轻殿下压力。因此本将必须闹出点动静,让清军感到情势危急,多铎才会退兵。” 说着赵铭看向众人,“诸位可有什么建议。” 赵铭麾下大多是大头兵,赵铭指哪他们打哪,要他们出谋划策,那就是为难人了。 不过赵铭这话,显然不是对王德顺,老李头说的,而是在考验夏完淳。 夏完淳见赵铭注视自己,沉吟一阵,拱手道:“将军兵力不足,要想让建奴觉得情势紧急,便只有击其要害!” 赵铭抬手道:“夏主事请说!” 夏完淳站起身来,指向地图,“余以为,清军在江南的要害,有两处,一是镇江,此地乃大运河入江口,占据此地,可断建奴漕运,建奴必然焦急。二乃金陵,此大明南都,将军若兵临城下,必使天下震动。” 赵铭不禁暗暗点头,对夏完淳一下就能抓住重点,心中着实生奇,不禁想起一首诗,“悲歌慷慨千秋血,文采风流一世宗。我亦年华垂二九,头颅如许负英雄!” 赵铭比夏完淳大不了几岁,大家都是同龄人,小子怎么能如此优秀。 “哈哈~小隐之言,正合我意!”赵铭大笑着,称呼也变得亲密了一些。 夏完淳却保持着冷静,“虽说将军已知清军要害,但镇江、南京都是清军重兵布防之处,将军兵不满万,恐怕难以令清军感到危机!” 赵铭挥挥手道:“小隐放心,我早有准备。我们先占崇明,把声势造起来,然后直扑镇江,路上自然有兵加入。” 正说着话,郭忠推门进舱,抱拳禀报道:“启禀将军,船队已达长江口,将至崇明!” 赵铭闻语,遂即起身,同众人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 漆黑的夜里,海船在大海上航行,船队四周不在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隐约间有陆地掠过。 赵铭看着前方漆黑一片,问道:“距离崇明还有多远。” “将军,前方已出现沙洲,最多还有二十里!”程璧指着前方一团黑影说道。 此时崇明并非一整块,只是长江口最大的一个沙洲,看见沙洲也就表明进入了长江口。 程璧做为商人,足迹遍布江南,熟悉江南地理,赵铭将他带来,一是让他引路,二是让他运送缴获的物资。 赵铭听了,神情严肃起来,崇明扼守长江入口,岛上定然驻扎了清军,而赵铭要纵横长江,就必须拔掉崇明这个钉子。 赵铭按着刀柄,挥手喝令,“崇明必须拔掉,沿江所有影响船队出入的渡口、炮台都要打掉,所有船支熄灭火炬,靠近崇明后,大船炮击,小船蜂蛹登洲,一战拿下崇明!” “喏!”郭忠等人当即抱拳应下,然后拿过火炬,向望斗上的士卒有规律的挥动几下,镇远号上立刻挂起两盏红灯,片刻间船队上的火炬、油灯,一一熄灭,整个船队化作黑暗中移动的一座座小山。 船只并未从南航道,进入长江口,而是先向北航行,再转向向西,从北航道进入。 四更天,崇明岛上一片漆黑,只有城头点着火炬,郭忠指着闪烁的火光道:“到崇明了!” 赵铭抬头看了看,月亮高挂,又看向崇明,江面上波光粼粼,崇明岛上的清军,似乎并未发现船队。 赵铭一阵沉吟,吩咐道:“传令王德顺、李忠明乘小船登岸,郭忠你领大船准备炮击!” 崇明建县的时间比较短,不过因为防倭,修得还算坚固。 此时接近四更时分,城中绿营兵已经入睡,只有几名士卒站在北城楼在上放哨。 江北地区,遭受过四镇军阀祸害,再加上扬州屠城的威慑,所以剃发令后,并没有出现大股义军,崇明清军防御的重点,在城南和城东方向。 北门城楼上,清军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哨兵们都靠着城墙打盹。 这时一名绿营兵,站起来,迷迷糊糊的在城头往下撒尿,忽然揉了揉眼睛,惊呼道:“不好,江面上有船在动!” 他转的急,忘了收家伙,立刻滋了旁边睡觉的清军一脸,将城头清军一下惊醒。 他话音未落,漆黑的江面上,炮焰闪烁,传来“轰隆隆”的炮响,城头清军只见远处一座黑山般的战舰,喷射出一道道火焰,腾起团团硝烟。 镇远号上,侧舷二十门重炮依次开伙,十多斤重的炮弹砸向城头,砖石碎裂。 炮弹的准头并不是很高,好在城池目标大,炮弹没砸中城墙,便落入城中营房,将熟睡中的清兵砸成肉泥。 重炮轰鸣之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巨响十里可闻。 长江两岸的百姓被声音惊醒,一时间,千家万户,灯火通明。 “怎么回事?”一户人家内,男主人穿上衣服,躺在床上的女人惊慌问道。 “我去看看,莫不是王师打回来了!” 这时早已摸上沙洲的太平营士卒,忽然火把突举,王德顺拔刀在手,大声怒吼道:“给我杀!” 近两千太平营的士卒,握着战刀举着藤牌,扛着梯子,便猛冲向城池,杀声惊天动地。 这时炮击已经停歇,赵铭一伸手,喝道:“拿本将的兵器来!” 四名护兵,抬着一根恐怖的狼烟棒,一闪一闪的出来,赵铭接过棒槌,随手舞得呼呼生风,“跟本将上岛,杀虏!”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 第126章活捉梁化凤 赵铭并不想逞匹夫之勇,不过他清楚太平营战力不行,装备太差,未必是守军的对手。 要想吓住清军,崇明一战最好能打出气势,要是攻个十天半个月,都打不下来,长江门都进不了,就丢人现眼了。 崇明岛上,杀声震天,城中有两千多驻军,开打后两岸都会知道,太平营必须速破崇明,震慑清军。 只有让清军觉得,来的是明军精锐,长江沿岸的清军才不敢主动攻击赵铭,赵铭的人马才能大摇大摆的在长江通行,否则赵铭很应对清军的围攻,也无法让多铎感到危机。 这时城墙脚下,明军士卒竖起长梯,登上城头,与赶来增援的清军拼死搏杀。 一时间,城墙上下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令人触目惊心。 赵铭身穿铁甲,骑着刘良佐的杂毛马,手提狼牙棒,领着士卒来到城下,看见太平营的将士蚁附登城,长梯不时被掀翻,士卒从上面跌落,于是回头大吼一声,“将大炮拉来!” 一门十八磅红夷大炮,被士卒们抬上岸,放到了北门外,直接瞄准了城门。 一般大城都有瓮城,不太惧怕大炮轰击城门,守军还可以用石块土袋堵门,来防备大炮轰击,不过崇明是座县城,没有瓮城,城门也没被堵住。 城头上,清将梁化凤站在城头挥刀砍杀太平营的士卒,忽然看见城下不远处,明军士卒在摆弄重炮,立刻大惊失色,“不好,贼兵要炸城门!” 城上清军立刻紧张起来,看着黑暗中,火炮引线闪烁着火光,“咻咻”的钻入炮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轰”的一声响,城上城下交战的士卒都屏住了呼吸,一时鸦雀无声。 夏完淳站在甲板上,也紧张的看着崇明城。 “嘭”的一声巨响,铁弹砸中城门,木屑飞溅,破开一个巨大的缺口,不过却并未完全砸开城门,只是开了个大洞。 梁化凤惊出一身冷汗,忙大吼道:“开炮,还击!” 城头上几声炮响,炮弹砸向红衣大炮,紧跟着一阵箭矢射来,落在赵铭身前。 赵铭见此一夹马腹,骑马冲了出去,身后三十多个倭国武士见了纷纷拔出倭刀,双手握住刀柄,侧举着倭刀,哇哇大叫的冲了出去。 这些倭人,脑子一根筋,凶残弑杀,活跃于整个东海和南洋地区,荷兰人和郑家都有倭人的雇佣兵。 海上贸易不太平,程璧跑日本航线时,在日本雇佣了一些倭人。这些倭人只要钱给够了,还是十分忠诚。 夏完淳看见赵铭亲自冲了上去,不禁紧张起来,刀剑无眼,主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就真完了。 这时赵铭挥舞着狼烟棒,拨开射来的箭矢,马蹄哒哒的分迟到城门前,举起狼牙棒就砸,被炮弹炸烂的城门,片刻间就被他砸烂。 “随我杀!”赵铭一扯马缰,杂毛马跃进门洞,狼牙棒一扫,直接一个横扫千军,便砸飞一片清军,可怜那些刚冲进门洞想阻击的清军,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赵铭轮起的狼牙棒砸倒一片,然后被后面的倭国武士剁死。 “夏主事,将军杀进去了!”郭忠的声音响起,很平静,还带着一似骄傲,似乎早有预料。 夏完淳心中一喜,忙道:“快提醒大军,从城门处冲进去!” 赵铭勇猛异常,骑马直接冲出门洞,杀进城内,前来堵门的清军拼死来挡,却被赵铭冲得七零八落,后面的倭人,哇哇怪叫着紧随其后,追着清军砍杀,兴奋异常。 倭刀锋利,倭兵出刀迅捷,一刀一个,清军大骇。 城池外,王德顺受到了后方的提醒,抽刀出鞘,下令道:“杀进崇明,杀光建奴!” 攻城的太平营士卒,发出一声怒吼,潮水一般涌向城门。 还在船上的义军们,看呆了,各部首领热血上涌,纷纷拔刀出鞘,脸色涨红,像是喝高了一样,举刀怒吼,“弟兄们,杀啊!” 无数义军跳下船只,涉水上岸,如同蚂蚁般冲向崇明城,清军支撑不住,沿着台阶往下退却。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驻扎于城中的近百蒙古八旗,挥舞着弯刀,向城门中来,他们见人就砍,挡路的绿营兵,也被一一砍翻。 骑兵沿着街道冲锋,妄图将冲进城的明军赶出城去,眼看着城池将要失陷,蒙古八旗也顾不上他们并非重骑,也不适合在狭窄的街道上作战,便直接冲了过来。 街道上,正追砍清兵的倭人,被蒙古骑兵砍翻,而就在这时,一对太平营火枪手,拥进城来,三十六名士卒站成三排,燧发枪对准了街道。 “砰砰砰”的铳声中,蒙古骑兵人喊马嘶,逐一被火枪放倒,骑士坠马翻滚,或是被倒下的战马压住动弹不得。 赵铭怒吼一声,“杀!” 被骑兵冲退的明军士卒,一时间欢声雷动,士气大振,纷纷挥刀上前,收割地上的八旗兵。 忽然,城中四处火起,清军败军狗急跳墙,开始烧毁城池。 赵铭顿时大怒,“王德顺,快抢占仓库,别让清兵祸害城池。” …… 崇明岛四面环水,清军想跑都没地方跑,明军与清军在城中进行了激烈的巷战。 期间松江府的清军,还派出船只想要增援,不过镇远号放了几炮,就吓得灰溜溜的又退了回去。 天明时分,崇明之战才彻底结束,城池内烟尘滚滚,火光冲天,街道上遍布尸体和瓦砾,太平营的士卒,抬着一箱箱的物资,从满是烟尘的街道中出来。 赵铭骑马驻立在城门处,看着从城中抬出的物资,还有押出的俘虏,满意的颔首。 崇明是长江入海口,清军重点设防之处,赵铭这次斩获颇丰。 “将军,这些俘虏怎么处置!”王德胜指着被俘虏的清兵,还有一些蒙古八期的眷属。 赵铭扫视一眼,问道:“敌军主将抓主没有?” 这时郭忠押着一人,大笑走来,“将军,此人就是清军主将梁化凤,他想坐船逃走,被某擒下了。” “梁化凤?”赵铭眼睛一眯,散发出一阵杀意,就是那个毁了郑成功北伐的梁化凤。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27章刹住降清之风 听说是梁化凤,赵铭不禁仔细的打量,眼前头皮发青,留着小辫儿的清将一眼。 梁化凤不到三十岁,身材高大,面黑皮糙,看上去颇有勇力。 此人现在名声不显,不过在十四年后,他却会因为一场战役而名扬天下。 那场战役中,梁化凤先守崇明,后突袭郑成功大营,使得郑成功折戟南京城下,十余万大军损失惨重,摧毁了郑成功光复中原的雄心,同时也断送了明朝最后一次翻盘的机会。 当然,这些事情,记在现在的梁化凤身上,似乎也不太合适,不过赵铭依然决定杀了他。 梁化凤被士卒押着,脸上带着一丝不屈和倔强,他将脸扭向一边,表达他内心并不服气。 赵铭见此冷笑一声,挥手道:“妇女充做官奴,俘虏带下去,尽数杀了!” “好嘞!”王德顺兴奋的一抱拳,指挥士卒,“带走!” 郭忠身后的士卒,立刻要将梁化凤也一同押走,梁化凤扭过去的脸,露出惊骇之色,没想到赵铭话都不问一句,就要杀他。 “将军,某愿意军前效命!”被架住后拖的梁化凤,见明军动真格的,立刻就慌了。 满清入关才两年,梁化凤也就是讨口饭吃,奔个前程,谈不上什么忠于满清。 赵铭却铁了心要杀他,挥了挥手,士卒立刻将挣扎的梁化凤拉走。 郭忠见此不禁疑惑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将军为何不收纳降军?” 赵铭看向夏完淳,忽然问道:“小隐可知本将的用意?” 夏完淳沉思片刻,抬头道:“余想将军之意,乃是刹住降清之风气!” 这个夏完淳,长得俊朗,还那么聪明,赵铭真是越看越喜欢得紧。 天下大势崩坏,就是坏在洪承畴、吴三桂、李永芳、刘良佐、刘泽清、左梦庚、郑芝龙,这些人汉奸身上。 “不错!小隐知我心也!”赵铭赞叹一声,然后沉声道:“自甲申国变,建奴南侵以来,天下叛降如云。不管是朝中文臣,还是勋贵武将,大半投敌。建奴区区十余万,而临中国,并非建奴强,实乃数典忘祖,恬不知耻之辈太多。若不刹住这股望风而降的邪风,浙东、福建、西南还会出现叛贼,届时难免不会像江北四镇一样,投降满清,如此天下就亡了。今日本将杀俘,就是为了告知天下人,投降必死,本将之刀,也是能杀人的。让那些意志不坚,准备投降满清之人,知道为建奴效命,是要付出代价的。” 郭忠听了赵铭的话,精神不禁一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彻底改变了收纳降军的想法,忽然咬牙切齿道:“将军说的对,必须要让那些叛贼付出代价!” 夏完淳点了点头,不过却有自己的思考,他沉吟道:“将军之言在理,望风而降之风,必须止住。不过,眼下敌强我弱,一味杀俘,是否会让一些有心反正之人,彻底倒向建奴呢?若是如此,光复大业,必然阻力重重。” 赵铭赞许的看向夏完淳,心中决定一定要将这个少年,收入自己的麾下。 “小隐说得不错,一味杀俘,确实会让投清之人,彻底倒向满清!应此,对待投清之人,也要有方法,一方面要让他们感到恐惧,明白后果,令世人不再轻易投清,一方面也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允许他们戴罪立功,壮大我们的实力。”赵铭沉声道:“让这些人感到恐惧,是刹住叛降之风的必要手段,因此本将不仅要杀战败被俘之人,还会令天地会刺杀叛贼,制造恐惧,令叛贼胆寒。同时,本将也会给他们一次机会,而这个机会就是,主动投降者,或者反正立功者不杀,若敢抵抗,则尽数处决,震慑叛贼。” 清军杀敢于抵抗之人,制造恐惧,想要使得汉人屈服,赵铭则想告诉那些软骨投,投降满清,同样是死。 夏完淳听了赵铭的话,不禁行礼,“将军考虑周全。” 赵铭呼出一口浊气,“清军每攻一地,便以屠城要挟,使得各地望风而降。那梁化凤并非清军逼着投降,而是自己跑去参与满清的武进士考试,主动去为满清效命。如今清军占据区域广大,像梁化凤这样的人,必然不在少数,甚至可能越来越多。因此,本将必须以残暴手段,刹住叛降投清之风,特别是这种主动投靠满清之人,当见一个杀一个,杀到他们夜不能寐,胆寒为止。” 郭忠两眼通红,当年建奴屠杀辽民,他的家人都死在建奴屠刀之下,他孤身一人逃到皮岛,投靠毛帅,抗击建奴,为家人报仇。 后来毛帅被杀,他依然在辽东坚持抗击清军,可是叛贼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沈志祥等人,却不顾辽人与建奴的血仇,投靠了建奴,并帮助鳌拜攻下皮岛,郭忠在皮岛取的妻子被杀,只有他逃了出来。 这样的血海深仇,使得他不仅恨建奴,同时也恨汉奸。 “将军,某去宰了他们!”郭忠一抱拳,便追着王德顺而去。 长江边上,被俘的数百清兵,集中于江滩,太平营的士卒将他们按跪于地,然后逐一斩首。 当第一名俘虏被杀,清军士卒顿时明白,明军要将他们全部斩杀,清军士卒立刻惊惶骚动,不少人当即就哭诉求饶起来。 太平营的士卒却不为所动,扬州十日,江阴血仇,岂能就此算了,惨死的百姓和亲人,岂能瞑目? 江阴少年季从孝,拿刀一边斩首,一边厉声大喝,“放了你们,我如何向数万江阴亡魂交代。” 另有人持矛猛戳俘虏后背,“叛国之人,不碎尸万段,怎对得起死去的同袍!” 一时间,四百余名清军俘虏,被群情激奋,心怀仇恨的太平营将士,以各种方式杀死。 这些俘虏被砍头的算是幸运,大多数都被虐杀,包括梁化凤,都是被折磨致死。 当几百俘虏,全部倒在血泊中,江滩被鲜血染红,季从孝等江阴人,不禁跪地大哭,憋了半年的一口气,终于发泄了一部分。 郭忠提着滴血的战刀,环视铺满江滩身体,心中一阵快意,内心似乎放出了一头野兽。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28章再入江阴 在太平营士卒处决俘虏时,崇明之战的结果也很快统计出来。 这时李忠明和阮美,领着一队士卒,扛着粮袋从城中出来。 阮美可惜道:“将军,粮食被烧了一半,只抢出来五千石。” 李忠明道:“阿拉从八旗兵的住宅,县衙府库,还有梁化凤的府邸,搜得藏银三万两,还有珠宝、古玩三箱。” 赵铭微微颔首,打胜仗,攻下城池,来钱确实够快,三万两加上三箱珠宝古玩,足够一营兵一年的军饷了。 明朝越打越穷,清军越打越强,与这点有很大的关系。 相比于钱粮,赵铭还关心另一些东西,于是问道:“器械缴获如何?” 现在太平营的士卒,许多人就发了根矛,一顶竹斗笠,就上了战场,装备实在太差,连强点地主武装都比不上。 阮美道:“将士们还在清点,好些兵器还被义军抢去了!这些人没有规矩,打仗也不行,真不该带他们来!” 阮美指着远处正扒着清军尸体,拾取兵器的义军,有些愤愤不平。 这崇明基本是太平营打下来,义军们看城池破了,才冲上岸,要不是太平营士卒先进城,说不定府库都被义军占去了。 赵铭看着漫野穿行于尸体间的义军,笑着摆手,“算了,随他们去吧,今天扒了清军尸体,来日就敢和清兵厮杀了。咦,你咋回事?” 阮美顺着赵铭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肩窝,忽然惨叫一声,“直他娘,被鸟铳打了!” 一枚铅弹撕破阮美肩头棉甲,阮美尽没察觉,赵铭提醒,他才觉得一阵巨疼传来,额头开始冒汗。 赵铭忙吩咐道:“请李医官过来。” 这次出征,赵铭将李郎中、李枝枝也带了出来,让他们帮忙救治伤员。 不多时,李郎中便带着药箱过来,撕开阮美衣甲,帮着阮美取弹包扎。 很快,崇明一战的结果统计出来,此役杀敌两千一百人,其中绿营兵两千,蒙古正白旗一百,缴获铁甲十副,棉甲四百套,战袄一千六百余件,弯刀一百,苗刀四百,长矛一千六,马槊六十,弓箭三百,箭矢二千支,鸟铳一百五,马匹一百二十匹,另外还有火药,短斧,盾牌等各种器械。 这一战,赵铭斩获颇丰,直接弥补了太平营军械不足的尴尬境地。 不过,明军将士伤亡也很大,牺牲士卒三百零一人,参战士卒几乎人人带伤,倭国武士也被蒙古骑兵砍死八人。 赵铭令人将士尸体清理,在江滩统一火化,然后取一些骨灰,令士卒用布抱着,缚于腰间带回,至于那些清兵尸体,则直接扒光了丢入水中喂鱼。 崇明岛是长江入口,沙洲上可以进行屯田,赵铭准备控制此地,所以对清军尸体进行了清理,以免发生疫病。 崇明一战,让跟来的义军士气大振,大军信心倍增,不再担心清军难以战胜,捞了好长的义军,反而期望再打几座城池。 当然,府城是不敢碰,小县城却可以打一打。 有鉴于义军没有规矩,赵铭在镇远号上,召集众多义军头领议事,约法三章,让他们听从号令,不得哄抢物资,不得随意杀戮抢劫百姓,坏了义军名声,至于缴获的战利品,则于战后统一分配。 这一战,让赵铭威望更高,义军们都服赵铭,连连称是,表示愿意听从号令,唯赵铭马首是瞻。 当下赵铭不在迟疑,留下海寇顾三麻子,守崇明岛,便率领大军,锣鼓而进,兵发南京。 初战得胜,大军士气昂扬,赵铭留下六百余人守岛,率领五千众,沿江而进,至吴淞江口,又袭击了清军水寨,缴获船只二十余艘,焚毁水寨,继续向西挺进。 船队在江面上,浩浩荡荡而行,夜里船上点满火炬,江上灯火通明,两岸百姓纷纷围观,一时间江南大震,不少士绅暗中送来粮食犒劳大军,并愿意充当内应。 凡事就怕比较,江南士绅在明朝享受众多优待,依然对明朝心存不满,等满清一来,才反过来怀恋明朝。 清廷在政策上,拉拢辽东和北地官绅,并用抢来的土地,给北方一部分臣服的百姓一些实惠,取消三饷,分配明朝宗藩土地,收卖人心,但却打压江南士绅,使得东南士绅利益受损,因此剃发令后,江南反击才如此激烈。 多铎为了渡过钱塘江,调集了众多船只进入浙江,使得本就不强的清军水师,兵力更加薄弱。 赵铭率领船队,进入长江,沿途有士绅通风报信,水师一路横扫长江沿岸清军水寨和炮台。 大军见了渡口就攻击,打下来就烧,打不下来,就用巨炮轰击,镇远号高大的身躯,侧舷轰鸣的火炮,让清军提前感受到了坚船利炮的厉害。 一路上,大军鼓噪而行,似乎生怕清军不知道大军入江一般,而赵铭如此虚张声势,也让沿岸清军不敢轻易出战。 江阴县城,被清军攻占后,因为清军屠城,所以城中已经没有百姓,只留下一个汛的清军驻守。 这时长江沿岸,各城清军驻军,都收到了赵铭杀入长江的消息,不过清军却没有主动进剿,而是纷纷紧守城池。 赵铭大军在江上,岸上清军拿他没办法,且赵铭一日陷崇明,显示明军战力不差,而各州府的清军,守卫城池有责,想的都是守住自己的防区,只要明军不攻自己,就万事大吉,主动去剿灭赵铭风险大,收益小,且清军不能下水,因此积极性不高。 这时江阴城头,清军士卒,慌里慌张的爬上城墙,只见江面上,船只蔽江而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绿营兵们纷纷惊呼,是赵铁棍杀来了! 赵铭早就放出消息,大兵临城,敢持兵器相抗者,城破杀无赦。 清军把总和知县一合计,根本守不住,抵抗是死,弃城逃走满清又要杀人,于是干脆竖起白旗投降,命人打开了城门。 船队在江阴城北靠岸,太平营的将士抬眼望向江阴城,看着篆刻着“江阴”二字的城楼上,三角黄龙旗被抛下,一杆明旗被竖起,不禁泪流满面。 守城一百多清军,不战而降,赵铭带着一众士卒,重新进入江阴城,街道角落里,至今还有没收拾完的白骨,令众人又想起死守江阴的日子。 太平营开进城中,将士们看着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心中百感交集:“快半年了,终于又杀回来了。” 当下赵铭领人祭拜,江阴战死的亡魂,太平营士卒纷纷痛哭流涕,而就在这时,王得顺忽然来报,“将军,南面来了大股人,似乎是太湖义军。”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29章赵李会师 此时正值春节,明军士卒进入江阴城,昔日繁华的江南小城,街市全空,百业萧条,俨如鬼城,只有千余被清军迁徒过来充实人口的百姓,神情凝重的看着进城的明军。 赵铭与王德顺等人,从街道上穿过,看见萧瑟的景象,众人心中既悲愤,又伤感。 不多时,赵铭一行人来到了西城,出了城门赶至江阴城西南方向的蔡泾坝。 北马南舟,并非没有道理,江南之地,河网密布,水系发达,兼有人工开凿之运河,水运网络几乎将各个州县全部相连。 从太湖至江阴,除了走大运河,出镇江之外,从太湖入无锡,沿河流北上,过蔡泾坝一样能连通长江。 当然这条水道只能走小船,货船和兵船还是需要走大运河,才能从太湖入长江。 这时赵铭一行人刚到,南面便出现一片人潮,无数小船蔽江而来,沿岸还有马步人马随行,打着一面面“李”字旗,漫野而来。 “将军,李成栋那厮来了!”王德顺看着南来的人马,撇了撇嘴。 李成栋黑了王德顺俘获尼堪的功劳,让王德顺心里十分不快,算是结下了梁子。 赵铭抬头望去,只见一将身穿黑色铁甲,骑高头大马,手提大枪,身后十余员大将相随,威风凛凛的奔驰过来,正是李成栋,不禁眉头一挑。 赵铭见此,当即一夹马腹迎接上去,在相聚不远处,勒住马缰,抱拳大笑道:“哈哈哈~李大帅!” 李成栋鄙夷的打量赵铭一眼,颇为傲气的一拱手,“赵将军!” 在他身后,身穿银色山纹甲,头戴凤翅盔,系着大红披风的李元胤,潇洒的一抱拳,“赵将军!” “博安兄!”在李元胤身旁,一名身穿白衣,头戴纶巾,手里拿着一把羽毛扇,扇啊扇的男子微笑道。 “我操,这不是何文成吗?”赵铭惊得眼珠凸起,觉得自己有些寒碜了。 太湖义军不是遭受了重创吗,看他们的装扮,一个比一个骚,不像是损失惨重的样子啊。 赵铭看了眼李成栋和他身后的人马,衣甲鲜明,甚为精锐,光是穿铁甲的护兵,就有百余人,而赵铭身后将领的铁甲都没配齐,气势立刻就矮了李成栋一头。 不过李成栋兵马精壮,对赵铭来说,并非是一件坏事。 赵铭压住心中羡慕,微笑点头:“元伯,长庚!”然后对李成栋道:“李大帅,咱们入城再谈!” 李成栋点了点头,身后李元胤举起马槊向前一指,大军立刻继续向前。 李部辎重、火炮放置于船上,身穿棉甲,头戴铁盔,手持火绳枪的士卒,站在船弦两侧,岸边手持长矛,背着弓箭,悬着箭袋的士卒走在内侧,手持盾牌的士卒,则侧拿着盾牌,护卫在外。 大概五千余名李部士卒,列隊而行,浩浩荡荡的向江阴前进。 赵铭与王德顺等人勒马驻立在道路旁,看着李部精锐,感受到太平营与他们的差距,都没有说话,注视了一会儿,便把马往江阴而去。 现今,正面战场上,明军已经处于劣势,并且几乎无法扭转这种局面,所以赵铭带兵突入长江,想要让清军后院起火,逼迫多铎推进,停止攻击浙东。 赵铭的兵力太少,只能小打小闹,要达到战略目标,便急需要有太湖义军,特别是李成栋的加入。 湖州之战,是复杭之战的一部分,李成栋已经无路可走,只能一心拥明,再者坐困太湖,并非长久之计,浙兵若下杭州,就能与太湖义军的根据地连成一片,李成栋就能冲出太湖,获得更好的发展机会,因此他在湖州之战中表现颇为积极。 李成栋原属于高杰镇,是南明五镇兵马中,最能打的之一,超过三流绿营,实力接近二流的关宁,算是准二流。 八旗不到的情况下,李成栋在湖州是逮谁打谁,所向披靡,实力迅速壮大,收编了数千绿营,但无奈八旗突至,湖州遭受突袭,义军被杀得大败。 李成栋损失也不小,不过却并未伤筋动骨,因为他一发现情况不对,就先跑了。 当年李成栋跟随高杰在孙传庭账下听命,李自成破关中,然后东征,整个北方都被李自成占据,李成栋却硬是跟着高杰,从关中逃到山西,然后经过河北、山东,穿过数千里敌占区,逃入南明,突围逃走的能力,堪称优秀。 在逃回太湖后,李成栋趁机又兼并了几支损失惨重的义军,让他迅速又恢复到四五千人的兵力。 虽说李成栋还想扩充势力,但是太湖限制住了他的作为,而多铎军又陈兵浙北,挡住了他南下与浙东明军会师的道路,让他一直感到十分焦虑。 李成栋征战沙场多年,对于天下局势,他并不看好,要不是赵铭逼迫,他裤裆里掉黄泥,不是屎也是屎,已经说不清,被逼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反正抗清。 现在既然反正,李成栋的命运,就同明朝绑在了一起,他深知在清军背后游击,是不可能击败清军的,所以他一直想要离开太湖,去明朝控制的区域。 方国安、王之仁还不如他些,都封了国公,他要是能到浙东,必然也是个国公。 因此,当赵铭派人往太湖送信时,李成栋从吴易口中得到消息,立刻就表示,愿意带兵北上配合赵铭。 当然,他这么做,除了认可赵铭的策略,也是想利用赵铭,从水陆撤往浙东。 当下李成栋在城外扎下营盘,王德顺看了看,对赵铭道:“将军,姓李的是来打仗,还是搬家的!” 赵铭也有所发现,李成栋大大小小的辎重船上,装满了各种箱子,吃水很深,估计都是财宝。 赵铭眼珠一转,遂即又摇了摇头,“先不管他这些,等后面再说,你派人去请李成栋过来,就说本将要为他设宴。” 李成栋是总兵,赵铭是参将,低了好几级,要是直接请李成栋议事,估计那厮不会过来,所以赵铭摆下酒宴,说是请他吃饭。 在赵铭与李成栋会师江阴之时,南京城中,已经乱成一团,总督府里,官员进进出出,显得十分惊慌。 此时洪承畴端坐大堂,却十分镇定。 “大人,海贼一日破崇明后,沿江扫荡渡口,裹挟大批船只,兵锋已至江阴!” “中堂大人,太湖贼李成栋,前日从无锡登岸,绕成而走,似乎是要与海贼会合。此二贼一旦合兵,江南情势危急啊!” 洪承畴轻蔑的冷笑一声,“已两贼之力,岂能危及江南,此二贼不过虚张声势!” 洪承畴站起身来,走到大堂一侧,指着地图沉声吩咐道:“本督料定赵贼意图,不过是想威胁漕运,进逼江宁,动摇人心,迫使豫王爷退兵。杨承祖、田雄、马得功,你三人立刻领本部兵马,赶往镇江,将两贼挡在此处,本督领大军随后就到,定能杀贼兵片甲不留。” (感谢大家的支持,晚上有事情,少更一章,明天更新。) 第130章路遇阻击 正月初五,本是人们一家欢聚,庆祝新年,享受去岁收获的时刻。 可是今年,这个年对于汉民族而言,却并不好过。 北京失陷,南京易手,清军兵锋已经攻至浙东,国破家亡的沉重之感,家破人亡的悲伤之情,使得一六四六年,隆武二年的新年,过得特别惨淡。 百姓无心过年,大军更是还需征战。 初五清晨,赵铭与李成栋合兵一处,大军沿着长江南岸,快速推进。 李成栋前军骑兵四处出动,为大军张目。 一时间只见长江旁,密密麻林都是披甲执兵的明军士卒,江面上都是,运送粮草物资船队,万余大军,前后绵延数里,极为壮观。 两杆大纛旗下,李成栋昂然坐于马背之上,赵铭手提大棒与之并行,反而像是他的跟班,像是他手下大将。 这让赵铭十分不爽,不过没奈何,李成栋乃总兵官,赵铭只是员游击将,加上他那身盔甲,是杀了陈瑞之所得,是守备之甲,原来在小兵中还算惹眼拉风,可往一堆副将、参将、游击中一站,立刻就相近见拙了。 在两人身后,各将相随,李、赵、王、阎、阮、张等各面认旗,紧随其后,随风猎猎作响。 在军队中,每面旗帜就代表着一员战将,一部兵马,各将手提兵器,催马于后,颇有点三国演义中,大起诸军,征伐不臣的味道。 这时赵铭边走,边给李成栋介绍道:“往前二十里,就是镇江,南大运河就在此处与长江相连。我军只要占据此处,便可截断漕运,湖广、江西的粮食,就无法经过镇江转运浙中,多铎必然心急。” 李成栋微微颔首,不过遂即皱眉道:“清军精锐大部南下,不过南直境内,并非没有清军精兵,本帅知道的就有几支人马。现在南京多半已知我军动向,洪承畴必会有所反应,镇江乃重地,他不会不防啊!” 赵铭沉声道:“不管洪老贼防不防,这一仗,我们都要打!” 李成栋脸颊鼓动,没有接话,半响开口道:“也不知浙东情况如何,金华城应该能守住吧?” 说起浙东局势,赵铭心中担心起来,“金华守住只是挡住清军向台州穿插的道路,保持浙东与福建的联系不断,在浙东战事不利的情况下,殿下还可以退往台州、温州。我担心的是,博洛之兵,会少部监视金华,大军直接包抄殿下后方,如此江防诸军,就只能拔腿南奔了,仓惶~。 “报!”正说话间,一骑飞驰而来。 李成栋与赵铭立刻勒住马缰,将战马拉到路边,那骑兵逆着人流奔来,飞身下马,急声禀报:“大帅!前方十余里,运河之东,有大批清兵背河布阵!阻拦我军靠近镇江!” 洪承畴果然有所动作,知道镇江乃此役关键,派出了兵马阻拦。 赵铭急问道,“敌军有多少兵马?” “回禀赵将军,卑职等人发现敌军,想要进前探查,遭受敌方游骑驱赶,杀了一阵,不敢靠近,只远远眺望,见对方背水列阵,极其严整,在万人以上。”斥候报道。 李成栋问道:“可看清了旗号?” 斥候抱拳,“大帅,有三面总兵旗,旗号分别为田、马、杨!” 总兵在明朝是个稀少的物种,早前全国也没有二十员,明朝后期开始滥封,但也是顶级的武官,还是可以认得全。 李成栋一时不语,部将们都围了过来,片刻之后,他道:“这个田、马、杨,如果本帅没有猜错的话,田是田雄,马是马得功,杨应该是杨承祖。” 赵铭脸色一沉,“就是暗算了黄靖南,将安宗皇帝交给满清的田雄、马得功?” 去岁弘光帝出逃至芜湖,入黄得功营寨,博洛、尼堪和刘良佐追至,两军对垒之时,田雄、马得功勾结清军,暗箭射中黄得功,致使黄得功兵败自杀。 明军大败后,两人遂即入营,捉拿弘光帝,想要换取富贵,田雄背着弘光,马得功在后面紧紧抱着弘光帝的双脚,生怕到手的荣华富贵飞掉。 弘光帝痛哭流涕的哀求两人,却毫无效果,于是恨得咬住田雄的脖子,血流满衣。 弘光帝愤恨至极,可这两人却毫无廉耻,将弘光帝献给了多铎。 满清入关,汉奸不少,有的是见大势已去投清,有的是怕死投清,有的是为了前程,但像两人这样为了投清,先暗算提拔信任他们的主帅,又亲自绑了自己皇帝去投清的,还真是绝无仅有。 这样的人就算千刀万剐,都不能赎罪,都不能消除赵铭心头之恨。 “不错,就是二人!”李成栋点了点头,不过他并不像赵铭那样愤慨,而是说道:“此二人乃黄得功手下,兵马甚为精壮,实力不下于本帅。至于杨承祖,他原是罗汝才部将,后投靠兴平伯,与本帅同属徐州镇,兵马也十分能战。” 说着,李成栋让人取来地图,众人下马,蹲在地上,铺开地图仔细查看。 南京覆灭后,朝廷的户籍、图册全部落入清军手中,明军现在使用的地图,有的是未丢失的,有的则是天地会重新绘制。 这图就是重新绘制,虽然粗糙,不过信息却很全面,长江沿岸的地形城池,清军驻军,都标住在了图上。 李成栋道:“本帅方才说过,真满洲虽南下浙中,但江南并非没有清军精锐。田、马、杨三部人马,便是清军的精兵。斥候说有万余人,本帅估计应该是万五之众,他们背河列阵,来迎击本帅,难打啊!” 众将闻语,脸色都凝重起来,江北四镇中,高杰镇和黄得功镇最能战,众将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三部清军精锐。 李成栋部将阎可义道:“大帅,三部清军精锐,背河列阵,看架势,还想我们主动攻击,如此恐怕难有胜算,不如先退回江阴。以城池为依托,看清军反应!” 李成栋有些动意,他了解三部清军,也知道自己的实力,胜算确实不高,而且即便打赢,必然也会损失惨重。 赵铭微微皱眉,听李成栋等人的语气,似乎不想打,他脸色一沉,看向众人,冷声道:“李大帅,你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给浙东解围,逼迫浙中清军回师。现在遇见三部叛贼,就缩回江阴城,等人来救吗?” 赵铭出言讽刺一句,然后义正辞严道:“现在浙东等着我们救援,我们要在江南造出声势,不打硬仗怎么行?李大帅说这三部清军都是精锐,那正好,打垮他们,还有谁能挡住我们?清军背水列阵,但我们才是没有退路的一方,我们要是输了,要是退缩,没有达到让清军退军的目的,浙东要完,福建也要完,天下都要完蛋,届时诸位缩向哪里?” 赵铭扫视众人,挥拳怒喝,“这一战,我们必须打!” 李成栋确实有些犹豫,他没想到刚表现出来那么一丝意思,赵铭就借机发挥,脸颊肌肉不禁抽动,“直娘贼的赵博安,老子也没说撤啊!” 赵铭说完,人都精神了不少,终于说了顿李成栋。 李元胤听了赵铭的话,再次胳膊肘往外拐,“父帅,赵将军说的有理啊!我们现在是浙东的希望,如果退缩了,天下怎么办?” 李成栋脸色阴沉,不快的站起身来,挺起胸脯,懊恼道:“本帅也没同意阎可义的建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难道都已为本帅是懦夫吗?”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31章两军对垒 镇江城东,京杭大运河东岸,密密麻麻的出现一片人潮。 一万五千余名清军,在此布阵,如林的长枪,犬牙交错,像是钢铁森林,各面将旗猎猎作响,散发阵阵杀气。 早已恭候多时的三部清军士卒,各自握紧兵器,冷俊的注视着,远处出现的明军身影。 这些清军背河列阵,军阵前是佛郎机炮,还有大批的火绳枪手,然后是手持长弓,腰悬箭袋的弓手,后面是手持盾牌和长矛的士卒。 清军百余人一个小阵,阵间有空隙,可供前面的弓手、火铳手后退,也可以供最后面的骑兵冲出。 在弓手之后,长矛手之前,三名身穿铁甲,头戴铁盔,系黑披风的战将,傲然骑在马上。 看着远处明军迤逦而来,清将纷纷露出蔑视的目光。 就像李成栋了解清军的实力一样,田雄、马得功、杨承祖三人,也知道明军的实力。 南京那帮文官,听说明军杀入长江,便慌得要死,但是作为武将,其实并不慌张。 洪总督说得很清楚,来的是李成栋和赵铭。 李成栋的底细,不说同属于高杰镇的杨承祖一清二楚,就连田雄与马得功,曾今也同李成栋交过手。 当年高杰被许定国设计伏杀,黄得功想趁机兼并高杰部,双方就交过手,都是熟人,大家都知道对方有几斤几两。 如果单练,或许三人都不是李成栋对手,但是今天哥三一起上,还不把小李屎打出来? 再说那个赵铭,最近名声很响,也很嚣张,据说勇力不凡,乃是万人敌,但这种人也就是匹夫之勇,几十人几百人的厮杀,或许还有点用处,万人大战,靠匹夫之勇根本没用。 项羽、吕布猛不猛,还不是被人灭了,明朝的刘綎刘大刀,一百多斤的大刀,轮转如飞,不也死在了萨尔浒。 以前是大意,不晓得赵铁棒勇力过人,现在知道了,没等他靠近,就一排火枪射去了。 三员清将对明军战力很清楚,明军侥幸拿下了崇明,不过也就到这里了,镇江就是他们此行的终点。 田雄蔑视的扫视了远处的明军,轻蔑道:“终于来了!” 杨承祖有点意外道:“我还以为他不会来了。” 马得功笑道:“要不要趁着小李立足未稳,直接冲垮他。” 田雄闻语,跃跃欲试,杨承祖忙道:“你们忘记洪中堂的交代呢?咱们就在这里布阵,等李成栋、赵铁棒撞个头破血流!” 马得功不屑地道:“要是他们见我军容壮盛,不敢进攻怎么办?” 杨承祖道:“不会,洪中堂说了,他们入长江的目的,就是一路打到南京,这才到镇江,他们不打,就是认输了。况且,他们不攻,我们就这么耗着,等洪中堂调集各地兵马过来,他们就死定了。” 三名清军交谈之时,明军前锋已经停下了脚步。 大纛旗下,李成栋脸色阴沉,明军前锋故意示弱,想引清军出击,然后诈败伏击,打一个反击,不想清军并不中计,那就只能硬攻了。 一旁赵铭手提狼牙棒,目视前方阵列森严,严阵以待之兵,神情也严肃起来。 这次他的目的是弄出足以让多铎退军的动静,而要做到这一点,便只有一路杀到南京。 这就像是一场游戏,夺取崇明,进入长江只是第一个关卡,现在镇江是第二个关卡,若是过不去,那他就输了。 因此他只能一路冲破阻拦,杀至南京城下。 这时明军见清军并不主动出击,也不在隐藏实力,士卒迅速布阵。 一万明军士卒将在这里对阵一万五千名清军,不过好在,战场上没有多少令人讨厌的骑兵,双方的主力都是步军。 李成栋打马出阵,赵铭也跟着奔出,来到清军阵前,在两里外,勒住了马缰,眺望清军阵形。 李成栋看见清军阵前,佛朗机炮一字排开,弓手和鸟铳手列阵于前,知道清军打定了主意,要让他率先攻击。 李成栋看了半响,一拔马缰,奔回本阵,赵铭也只能跟着奔驰回去。 赵铭并没有指挥近万人马正面会战的经验,怎么打,还是得听李成栋的。 “这时一个防守反击的阵形,清军如此布阵,就是等本帅攻击。如果正面硬攻,清军火炮轰击,火铳、弓箭射上三轮,前军便伤亡殆尽了。”李成栋面沉如水。 李元胤也沉着脸道:“我军兵力少于敌军,若是冲锋中伤亡过大,那将更难取胜。” 清军兵马远多于明军,还摆出防守的姿态,确实看不出取胜的希望。 赵铭见此道:“那就按着先前的计划,要么让舰炮轰击敌阵,要么现在冲击,先与清军激战,让船队突然冲入运河,杀到清军后方!” 完全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李成栋是不可能出兵的,虽然明军兵力不及清军,但是明军并非没有倚仗。 李成栋眯眼注视清军,“运河入口有炮台,加上运河狭窄,船只容易遭受攻击,不能将希望寄托在战船冲入运河上。让炮船先轰击清阵,然后大军冲锋,战船冲入运河!” 清军阵中,三将眺望结阵的明军,田雄皱眉道:“李成栋怎么还不进攻?” 马得功笑道:“或许他们还在准备,说不定等会儿能看见赵铁棒带头冲锋!” 周围清将闻语,不禁纷纷哄笑起来…… 众人正哄笑,杨晨祖转过头来向江面望去,只见那密密麻麻的船只中,一艘战船格外醒目。 当他定睛一看,仔细辨认那艘战船之后,脸色微变,对两人道:“别笑了,小心应付!” 田雄、马得功显然没搞清楚状况,侧道问道:“怎么呢?” “看那艘船,好多炮窗!”杨承祖呶嘴道。 两人扭头望去,果见一片战船中,有一大船分外扎眼。 船只众星拱月一般被小船簇拥在当中,战船侧舷布满炮窗,一门门大炮被推出炮窗,两人神情顿时一变。 ……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人在回家的车上,下章可能晚一点) 第132章步军大战 在洪承畴告诉他们的信息中,提到过明军有一艘西夷炮船,火炮相当犀利,不过三人其实都不以为然。 什么炮船,还相当犀利,三人没有亲眼见过,都以为就是大一点的福船,无法想象出,明军炮舰的样子。 这就像是鸦片战争初期的清政府一样,完全想象不出,英夷的厉害,若大一个帝国,拿不到两万英夷毫无办法。 这时,镇远号上,明军水手,打开炮窗,将装填好的重炮,退了出来,黑洞洞的炮口伸出船舷。 看着那一排排的火炮对准了自己,田雄、马得功不禁一个哆嗦,“他们准备干啥?” 杨承祖脸上阴沉,“李成栋没有进攻,应该是想用大炮轰咱们!” 田雄眉头一挑,“明军的炮能打那么远?” 似乎是为了打消田雄的疑惑,炮船上忽然“轰”的一声巨响,腾起一团白烟,一枚炮弹划破天空,直接跃过清军头顶,落入运河中,溅起一道水柱。 炮弹将河水溅上天空,然后哗啦啦落下,宛如瓢泼大雨,将靠近河滩的清军身上棉甲瞬间淋湿。 清军布阵之地,距离长江其实还有段距离,一般的火炮,攻击不到他们,可是镇远号上,不仅有十八磅的红夷大炮,还有二十四磅的重炮。 炮船上的火炮,不仅能击中他们,甚至能打到更远的地方。 严阵以待的清军忽然一阵骚动,田雄、马得功等人一愣,目光看向江山明军炮船,眼中露出的恐惧之色。 这时炮船上,一炮没有打中,炮船上的水手,立刻调整炮位,从新调整了一下角度,然后迅速开火。 “轰轰轰~”一连串的巨响传来,船只侧舷依次腾起一团白烟,只见那些伸出炮窗的巨炮,炮身一震,便退进炮窗,船只和江面都随之震动,场面极为震撼。 三名清将还没反应过来,一枚枚的炮弹,便呼啸而来,十多斤的炮弹,直接将清军砸穿。 巨炮打出的炮弹,威力巨大无比,一枚铁弹将前面一名鸟铳手撕碎,又从后面士卒的胸膛,破体而出,带着血雾和残肢断体,将整条阵线上的清军,全部砸倒,像是犁地一样,翻出一条血红的直线,然后滚入河中。 田雄等人惊愕了,清军阵线太密集,明军一炮砸来,站在一条直线上的清军,就直接全部被打死打残。 这他娘的谁受得了。 要是明军一直轰击,清军岂不成靶子了。 田雄、马得功、扬承祖都是久经杀场的战将,看见眼下的情形,立时就知道不能站着了。 趁着明军重炮轰击的间隙,田雄怒道:“怎么办?” 扬乘祖道,“现在要么先撤回镇江,以城池为依托,等中堂大人到来。要么大军向南走,离开明军炮船的攻击范围。要么便直接冲上去,绞杀在一起,炮船便无法轰击。” 马得功道:“要是撤回镇江,明军就只能靠近运河,他们把炮一架,运河就被截断了。再者,咱们背水一战,没准备船,一时间也撤不过去,两军这么近,咱们一退,李成栋肯定掩杀。至于向南撤,也是一样,军阵一动,李成栋肯定乘机攻击。我看只有直接拼了!” 明军用炮船上的重炮轰击清军,清军只有撤退和主动进攻两个选择。 撤退,要被明军掩杀,哥三并非没有一战的实力,还占据着优势,自然不干,那么就只能主动出击。 背水而战,真他娘的是个馊主意。 田雄、扬承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数目众多的兵马。 田雄道:“我们人多,冲上前去,绞杀在一起,明军火炮在厉害,也没用!怕他个鸟,今天非把李成栋和赵铁棒灭了!” 扬承祖道:“那就不废话,等下明军火炮装填完毕,又要挨打了!” 炮船上,明军的重炮,虽然给清军造成了不小伤害,一炮过去,糜烂数里,但是红夷大炮毕竟不是野战炮,而是要塞炮和攻城炮,打一发装填的时间太久,都快足够敌军冲到跟前。 如果明军火炮不在船上,而是在陆地上,清军肯定直接冲击炮阵,但现在他们只能选择,冲击明军步军,让炮船投鼠忌器。 三人决议后,便不再迟疑,田雄当即喝令,“刀盾向前,冲!” 一片齐刷刷提起盾牌到胸前的动作,数千刀盾兵,穿过火铳和弓箭之间的间隙,出阵向前,随后长矛兵紧随其后,最后是火铳兵和弓箭手。 清军迅速从防守阵型,转变为攻击阵型,刀盾兵排列成墙,如墙而进,长矛手紧随其后,弓箭、鸟铳跟上,一万五千清军,顿时齐齐迈出了整齐的步伐压向明军阵线。 李成栋原本准备等红衣大炮多轰击几轮,将清军阵形破坏之后,再发起攻击,一举冲垮清军,却不想清军如此果决,发现明军炮船的威胁后,居然直接压了上来。 李成栋当即挥手喝令,“传令!敌军一旦进入射程,佛郎机先射!鸟铳、弓箭次之。敌近铳阵,二十步,步军出击,迎头痛击,全军冲锋,将清军赶到运河中去!” 传令兵闻语,顿时骑着战马,在阵前来回奔驰,高声传送着主将的命令。 这时,清军前排的刀盾手,一边推进,一边有节奏地用战刀敲打着盾牌,发出铿锵的响声,他们踏着整齐的步伐,敲打着盾牌,嘴里吼着号子,声势相当浩大。 清军距离明军阵线一里时,装填完毕的红夷大炮再次开火,将清军砸穿,紧接着,为明军阵线前的佛郎机轰鸣,战场上立时硝烟弥漫。 前进的清军阵线,在火炮的轰击下,出现多个缺口,不断有清军士卒,被击中倒飞,军阵走过,地上四处都是尸体,还有哀嚎的人影。 不过清军士卒不为所动,继续向前推进。 这时清军前进至一百步,田雄顿时高声怒吼,“举盾!” 一时间,清兵刀盾手,第一排提起藤牌,准备遮挡弹丸,后面几排则将盾牌斜着高举,用来遮挡从头顶抛射的箭雨。 几乎就在田雄下令的瞬间,李成栋挥手下令,“放!” “砰砰砰~”明军鸟铳手,立刻齐齐开火,于此同时,在火铳兵后的弓箭手,纷纷搭箭上弦,箭头斜指着天空,拉开弓弦,然后在一片弦响声中,腾起一片黑色的箭雨。 清军士卒举着盾牌,弹丸打在上面火星四射,从头顶落下的箭矢,射在盾牌上发出“哆哆”的声响,清军士卒身旁,不时传来惨叫,本来紧紧跟在旁边的同袍,忽然就不见了,但清军没时间去看,他们必须尽快冲到明军阵前。 “杀!”五十步时,火铳已经能够击穿盔甲,三十步时,弓箭也能破甲,继续缓慢推进,将会使得伤亡大大增加,久经战阵的田雄、马得功等人几乎同时一声怒吼。 “冲击!”清军士卒齐齐大喝,奋力向明军发起了进攻。 “砰砰砰~”一排铳响,刚提起速度的清军,便倒了一大片,随着距离的拉近,火铳威力增加了。 清军士卒一个又一个的栽倒,不过他们不看一眼,不停一步,继续向前冲锋,眨眼间冲到三十步内,即将撞入毫无防备的明军火铳和弓箭手之中。 田雄等人见此,面露兴奋之色,准备开始屠杀。 就在这时,早已按耐不住的赵铭,忽然将狼牙棒一举,发出一声大吼:“随我冲!” 早已蓄势待发的明军步兵,在得到命令之后,顿时狂吼着冲离了主阵,越过前阵的铳手和弓手,与清兵撞在一起。 (感谢海外散修2的1000,周周bgj,贫穷的微笑,贼阿七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33章激烈搏杀 战场上打完火铳的明军士卒,竖举着火铳,迅速后退,而后方持盾握刀的士卒,立刻从铳兵和弓箭手的间隙之间冲出。 一退一进,位置交替,近战的杀手队,已经冲到前面,远程射杀的火器弓箭,则退到了后方。 “砰砰砰”的火铳声中,前排的清军成排的仰倒,锋头为之一乱,后面的清军刚冲过硝烟,便见前方的人马已经变成挥刀挺矛杀来的明军士卒。 太平营的将士,并不像清军那样,有整齐的制式装备,有人穿着战袄,有人穿着棉衣,外头罩着步甲,有的穿着绿营和清军八旗兵的铠甲,手里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有长枪,有腰刀,有斧头,有棒槌。 冲锋的清军看清明军的军容,纷纷稍稍放低了盾牌,护住身前。 “嘭”的一身巨响,两军撞在了一起。 赵铭一马当先,大棒横扫,直接将身前清兵砸得倒飞,横扫一片清军身影。 太平营的士卒全力冲刺,接近清军时,第一排士兵将盾牌收拢,贴近身躯,猛然跳起,用身体砸向清军盾阵,碰撞中将清兵撞得后退,甚至摔倒于地。 后面的长矛手,立刻长矛突刺,刺杀失去盾兵护卫的清兵,长矛从盾牌间隙间捅入,刺中清军身体,然后猛的拔出,带起一团血雾,被刺中的清军,纷纷哀嚎着倒地。 清军冲锋过程中,前锋遭受炮弹、铅弹、箭矢的射击,阵形散乱,临近明军阵线时,又遭受了明军的反冲锋,一时间难以招架,被明军杀得节节后退。 “顶住,左右包抄!”杨承祖厉声怒吼。 清军前军后面的弓手,立刻搭箭上弦,弯弓斜指天空,齐齐松开弓弦,数千支箭矢,腾空而起,如飞蝗般跃过清军前锋的头顶,落入明军阵中,将明军射倒一片。 田雄见此,脸上露出得色,“给我包抄!” 另一边,马得功也指挥属下,向侧翼包抄过去。 明军不到万人,清军却有万五之数,虽说清军在冲锋中死了不少人,但是总数,依然要比明军多得多。 既然人多,那他们便能在正面厮杀时,两翼向前突进,意图包抄明军,三面攻击明军。 这时两军正面,双方盾牌防护,长矛纵横往来,锋利的长矛毫无阻滞的破开对方的衣甲,双方士卒不停的被刺中倒地。 一名太平营的士卒,一矛刺中对面清军咽喉,清军用手捂住脖子,鲜血从指缝中飙射而出,他想要大喊,却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咕咕的声音,仰面倒在地上。 正面厮杀激烈,清军阵中号角响起,田雄和马得功部,开始在左右发力,清军阵形变成一个凹槽,想要包裹明军。 李成栋紧张地关注地战局的进行,他不得不承认,三部清军的战力,并不逊色自己,而现在他们兵力比自己还多,确实很难正面击溃对方。 眼看着清军两翼包抄,明军两翼被杀得后退,李成栋神色阴沉,“让赵铭和李元胤稳住两翼!” 赵铭在阵中大棒横扫,不过面对万余清军,还有紧密的阵形,却也有些无力,只觉得如同小舟与大海搏击,杀完一批,又涌上一批,清军杀都杀不完。 “将军,两翼清兵压上来了!”激战中,王德顺大吼一声。 赵铭望去,果间清军仗着人多,向两翼包抄,已经快要杀入明军后方的弓手和铳手中。 “杀!”赵铭见此,怒吼一声,便冲向侧翼,挥动大棒猛砸,百斤狼牙棒,被他武动的如同风扇一般,清军触之即亡。 田雄看见属下杀得侧翼明军后退,正得意之间,看见赵铭杀至,接连砸飞清军,脸上肌肉抽搐。 “来人,调一队鸟铳手,射死他!”田雄扬起马鞭,指着凭借一己之力,稳住侧翼的赵铭,沉声说道。 “将军,两军绞杀在一起,鸟铳射击,恐怕会伤到自己兄弟!”旁边千户提醒道。 田雄眼睛一瞪,千户忙抱拳,领命而去。 这时,步军绞杀在一起,江面上的炮船不好开炮轰击,舰炮遂即集火,射向运河入口的清军炮台。 清军为了防止背后被突袭,在河口构筑了简易的炮阵,布置火炮,足以控制运河入口。 这时炮舰侧舷齐齐开火,清军炮阵瞬间被烟尘弥漫。 巨大的火炮轰鸣声,惊动了交战的清军,田雄瞬间变色,“快调火铳上,射死赵铁棒,击溃敌兵!” 步军混战,骑兵失去速度,极易遭受冷箭,赵铭下马步战,挥舞着狼牙棒,护卫在侧翼,一棒砸去,将藤牌击碎,清军尸体倒飞,砸倒一片清军。 虽说猛将不是战争必胜的因素,但是有猛将在无疑能够提高胜算,甚至挽回败局。 清军人数明显比明军要多,但是在赵铭的拼死搏杀下,看着侧翼铺满地面的尸体,清兵还是胆寒了,被挡了下来。 就在这时,清军之中,一名千户大声吼道:“闪开!” 没等清军士卒散开,一队清军鸟铳手,便直接端起鸟铳,射向赵铭。 “砰砰砰~”硝烟弥漫,赵铭大惊失色,急忙拉住一名清兵挡在身前,清军立时被弹丸击穿,身上腾起团团血雾,周围交战的清军和明军,也被弹丸击中,倒了一片。 赵铭见此,瞬间大怒,将那清军尸体直接砸出,放倒成排的火铳手,抄起狼牙棒,就冲杀上来。 田雄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赵铁棒的冲锋,还真是令人心惊胆颤。 “再上!”田雄阴沉着脸,再次挥手。 时间逐渐推移至正午,明清两军仍在京杭大运河东岸十余里的战场上浴血搏杀。 战局已然陷入胶着状态,正面李成栋与扬承祖部杀得旗鼓相当,南面李元胤与马得功绞杀成一团,北面赵铭与田雄死磕。 两万余人绞杀在一起,只杀得天昏地暗。 清军人数虽众,但是明军意志更为坚定,战场之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战斗最为激烈的地方,还是发生在赵铭与田雄之间,赵铭几次冲锋,已经被染成了血人,他几次冲向田雄,惊得北线清军阵线后退,不过最后都被清军火铳逼了回来。 这时赵铭身上多处受创,流矢插在身上,箭杆一折,便继续冲杀,仍旧没有退却之心,一次又一次的冲击清军,居然以弱势兵力,杀得田雄节节后退。 这种势均力敌的厮杀,使得战场上双方的将领,都陷入煎熬。 李成栋身上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而扬承祖、马得功、田雄等人亦不在淡定,开始狂躁不安起来。 随着战争的持续,清军意志不坚,无法持久的毛病逐渐显现出来。 而正在这时,清军后方,忽然一阵炮响传来,紧接着便见后方的清军弓箭手、鸟铳手,被炮弹砸翻了一片。 田雄等人,听见炮响,胆战心惊猛然回首,眼睛顿时险些从眼眶中崩飞出来,明军打下了运河口的炮台,船队冲入运河,侧舷轰鸣,无数炮弹向清军后军砸来。 正面陷入僵持,后阵又遭受袭击,两面夹击之下,清军阵中立时惶恐不安起来! 完了!预感到危险的清军,惊呼声四起。 马得功见此,脸上肌肉抽搐,当机立断,“向南突围!” “顶住!”田雄在马背上暴跳如雷的怒吼,而就在这时,南线的马得功见势不妙,下令突围。 南侧激战的清军,闻令而动,飞快地撇下了明军,向南方狂奔。 中军扬承祖见此,满脸惊恐,前面有李成栋,后面有明军船队开炮轰击,南侧的马得功又开溜,他立刻一拔马缰就走。 田雄到是想走,可是他在北侧,靠近长江边上,想要突围却已经来不及,军队肯定带不走了。 这时正惊慌之际,抬头一看,一员浑身是血的明军战将,挥舞着狼牙棒,再次向他杀来,田雄顿时肝胆俱裂,拔马就逃。 “狗贼,受死!”赵铭抡起大棒,怒声大吼。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书友20190316100723128的1000,周周bgj的打赏) 第134章再陷镇江 东岸旷野上,清军士卒四散奔逃,但其实只有向南才是唯一能逃出升天的方向。 战场的北面是长江,西面是运河,东面是明军主力,只有南面可以逃脱。 三部清军混杂在一处,仓皇南奔,士卒们边跑边咒骂,哪个孙子要背水一战来着,直你娘哟…… 清军丢盔弃甲,拥挤在一起,忽然一片惊呼,“娘耶~赵铁棒杀来了,快跑!” 清军士卒胆大的回首一望,只见赵铭翻身上了杂毛马,冲杀过来,纷纷拔腿就跑。 田雄见此目光凸起,急声怒吼,“快,挡住他!” 清军士卒却惊恐继续往南涌,要是别人,清军或许还挡一挡,但是赵铭,那还是算了,这人太猛了,根本拦不住。 赵铭狰狞着纵马驰骋,冲入清军之中,少了火铳兵和弓箭的干扰,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捶死身前的清军。 这时他手中那根狼牙棒,早已饱饮敌血,凸起的尖刺上,粘着白花花的脑浆,在配合他浑身是血的造型,俨然地狱杀神。 清军慌忙逃窜,没有人回身抵挡,他们大多数都清楚,若不能再明军合围前,向南逃离战场,那他们要么被杀,要么被东面压上来的明军赶入运河。 赵铭一棒一个的收割清军人命,战场上没有能与之抗衡之将,战马飞驰,他一棒砸出,将一名逃窜的清兵砸得脑浆炸裂,扑倒在地后,终于接近了前面的目标。 那是一名飞马逃窜的清将,正是三总兵之一的田雄。 赵铭一声断喝,吓得田雄险些小便失禁,清晨他还对赵铭的匹夫之勇不以为意,甚为轻蔑,现在他才知道,被一个勇力完全碾压自己的人追杀,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那种恐惧之感,足以让人崩溃。 田雄伏马狂奔,奔驰中回头看了赵铭一眼,只见浑身是血的赵铭,已经杀到他的身后,扬起了狼牙棒,只要追上,就是当头一棒。 赵铭看准了田雄追击,扬起手中狼牙棒!我让你跑! 一百多斤的铁棒,当头砸下来,会是个什么场景,田雄不寒而栗,不过他毕竟是总兵官,也有两把刷子,就在赵铭追上的瞬间,田雄忽然勒马,回首就是一矛刺来。 赵铭身子一侧,脖子一闪,夺过一枪,田雄忙要收枪,枪杆却被赵铭一把抓住,田雄用力去扯,却纹丝不动,仿佛蝼蚁撼泰山,惊得田雄连忙弃枪,伏马而逃,但已经迟了,赵铭抓枪的同时,扬起狼牙棒已经砸下。 眼看着要将田雄头盔砸烂,赵铭却忽然收了七分劲,砸在田雄后背,田雄喷出一口鲜血,战马驮着他前奔了几步,田雄便从马上坠落,摔得昏死过去。 当炮舰杀入运河,清军腹背受敌时,李成栋就已经嗅到了胜利的味道。 作为总兵官,李成栋已经很少上阵杀敌,并且比较鄙夷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喜欢结交一些文人,不过赵铭反复冲杀,死战不退,却唤起了他的激情。 李成栋从护兵手中接过了许久不用的马槊,高举大吼:“全军突击!” 在马得功南逃的同时,明军进攻的号角吹响,急促而洪亮。 苦战多时的明军,在进攻的号角声中,发出阵阵怒吼,士卒鼓足血气,向清军发动了气势如虹的进攻。 南线的马得功先跑,中路的杨承祖,在炮船和明军的夹击下,支撑不住,紧跟着向南突围,这两部一败,北线的田雄部就成了瓮中之鳖。 清兵军心动摇,无心恋战,明军将士却士气高昂,狂飙突进! 兵败如山倒,在逃命着件事情上,清军各部显然都比较有心得,除了少数惊慌失措的跑向长江和运河,被明军赶入水中,大部分都选择了正确的方向,向南逃窜。 这时李成栋正面突入,李元胤侧翼包抄,向运河猛突,截断清军南溃之路。 马得功跑了,田雄被俘虏,杨承祖的兵马没跑出来,就被李元胤截住,他被败军裹挟而逃,心中后悔不已。 这时说什么都完了,三部清军彻底崩溃,全线溃败,明军进行着收割,被堵在运河边上的清军,在气势如虹的明军面前,不是被杀,就是被赶入河中,还有大片大片的投降。 …… 多铎主力南下后,江南清军,兵力依然十分雄厚,不过这些兵马分散在各个州府,调集起来需要时间。 在得知明军出现在长江,赵铭与李成栋会师后,洪承畴判断赵铭必然逆江而上,只逼南京,已达到震动江南的目的。 洪承畴知道明军下一个目标,必然是镇江,因此急忙抽调驻守南京的三部清军精锐东进镇江,阻击明军,将明军挡住,他则抽调兵马,赶来增援,务必将明军消灭于镇江。 在三部清军出发后不久,洪承畴又抽调南京周围一万绿营兵,从南京出发,赶往镇江。 同时,他还令淮安、徐州等地的清军,南下至扬州,令松江、苏州、常州的清军集结,收复崇明。 这时在长江南岸,万余清军,浩浩荡荡的前进,洪承畴引麾下文武打马慢行。 “中堂大人,这个赵贼真是胆大,竟然敢直入长江,真是出呼意料啊!” 洪承畴沉声道:“大清以往征战,对手多是马步,少见水师。这次赵贼兵进长江,确实出乎意料,不过长江不比大海,他进入长江,想要流转浙东危局,想法不错,但他兵力太少,江南已被本堂安抚,他终究难以达到目的,难免败亡!” 要是早几个月前,剃发令使得江南鼎沸之时,一支明军水师,进入长江,直逼南京,那或许会使得江南皆反,南京都有可能易手,但现在江南不安稳的因素,基本都被清军杀光,洪承畴又给剃发之民分配土地,适当减免赋税,收买人心,使得江南地区逐渐臣服,明军水师再来,除非有必胜的实力,否则已经很难,获得江南百姓的支持了。 持续几个月的屠杀,已经将活着的人杀怕了。 清军先杀掉一批不服从满清的士绅百姓,从他们那里获得大批田地、钱粮,然后再拿出一部分抢来的田地,分给百姓,展示他们的仁慈,手段无耻、虚伪,但是确实有效。 虽说洪承畴总督江南不到半年,但是他对自己经营的江南,显然颇有信心。 这时,洪承畴正微笑着打马前进,一队斥候却骑马飞驰过来,飞身下马,慌张禀报道:“中堂大人,大事不妙,马总兵、杨总兵、田总兵于镇江大败,海贼以陷镇江!” “什么?”洪承畴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 田雄等人兵力远胜过赵铭、李成栋,又是防守一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击败。 洪承畴脸色阴沉,“难得他们没有听本堂吩咐,擅自出击,遭了埋伏?现在他们人在哪里?” 斥候忙回禀道:“不清楚怎么回事,反正是败了,据说只有不到三成兵马,向南逃窜!” 众多文武闻语,面露惊恐之色,有人咋呼道:“海贼战力尽然如此之强,一日陷崇明,又一日破镇江!中堂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洪承畴阴沉着脸,忽然一拔马缰,喝令道:“走,快回南京布防!” 洪承畴把南京的兵都带了出来,他有点心虚了,语毕便立刻调转马头,清军队列中,立时响起此起彼伏的传令声,“后队变前队,速回南京!” ~~~~~~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定阅,求加书单,感谢黑猫和狸花的1000打赏) 第135章兵临金陵 京杭大运河东岸,到处都是绿营的尸体,断枪残旗,无主的战马,铺满了大地。 此一战,清军一万五千人,背河列阵,只有四千余人逃离,清军三员总兵,马得功、杨承祖逃脱,田雄被赵铭俘虏。 明军一部,留在东岸清理战场,收割人头,一部渡过大运河,直扑镇江。 镇江守军被运河东岸的战斗吓傻了,看见清军大败,又被镇远号砸了二十多炮,知县和守城的清军,立刻向西逃窜,明军兵不刃血的占据镇江。 镇江是漕运重要的节点,城中富庶,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船只。 李成栋、赵铭一路杀至镇江,王德顺跑过来,“将军,城内发现大批粮食、银钱、还有军资!” 李成栋眉头一挑,露出喜色,严肃道,“这个必须要分!” 赵铭有船,先渡的太平营过河,所以太平营先进的镇江城。 “分你娘个劈!”赵铭听到要分,心里不快,不过脸上并未表现出来,而是抹去脸上血迹,挥了挥手,沉声说道:“这个不慌,当务之急,我们要收拢人马,向西进发,直逼南京!至于缴获,可以先让人清点,以后再分!” 江南能打的清兵就两支,一是徐州镇,二是黄得功留下的庐州镇,李成栋刚击败了徐州镇的杨承祖,庐州镇的田雄、马得功,剩下的绿营兵,都不是他的敌手。 现在江南清军精锐大败于镇江,正是李成栋和赵铭大显身手的时刻,若是等其它地方的清军赶来,他们便又没机会了。 李成栋闻语,点了点头,“赵将军说得有理,咱们现在就兵发南京!” 赵铭却道:“李大帅等我片刻!” 李成栋微微皱眉,要发兵的是你,要等的也是你,逗本帅完呢? 赵铭继续解释道:“南京乃太祖陵寝所在,我需要准备一下!” 唐鲁之争时,朱以海为了与隆武皇帝相抗,打出先复金陵,祭拜孝陵者为皇的口号,由此可见,祭拜孝陵,必然会获得巨大的政治资本,赵铭岂能放过这个捞取资本的机会。 李成栋一个反复无常,沾满了鲜血的屠夫,都能做总兵,赵某人才一个游击,真是太没天理了。 李成栋还没意识道赵铭的意图,摆了摆手,“那你快些,我让前锋先走!” 赵铭鄙夷的看了李成栋一眼,拱了拱手,便与王德顺来到城中,吩咐道:“你去将城中所有的白布都搜集起来,然后撕成块,分给士卒做缟衣。” 大运河东岸,清理战场的明军士卒,将清军的首级全部砍了下来,也顾不上轻点,三枚人头拿小辫一绑,就直接丢在车上,兵器衣甲也一并收走,装上大船。 在清理战场的士卒,渡河来到西岸时,赵铭也从城中出来。 李成栋正要派人去催,却见赵铭骑马奔驰过来,引得士卒们纷纷侧目。 “李大帅,出发吧!”赵铭身穿精良的鱼鳞甲,胸前护心镜,背后白色披风,头顶凤翅盔,头盔上系着白布,浑身缟素,骚气的一抱拳。 李成栋脸上肌肉抽搐,这厮让本帅干等一个时辰,就是为了自己换身行头,看他干干净净,估计还洗了个澡才出来了。 赵铭本来是准备一棒砸死田雄,看上他一身盔甲不错,于是收回些力气,只是将田雄砸晕,然后将他的甲胄扒了下来。 赵铭身材高大健硕,穿上总兵甲胄,气势立刻就不一样,可以和李成栋分庭抗礼了。 “走吧!”李成栋不快的说了句,又看向赵铭身后的太平营士卒,人人缟素,不禁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铭道:“不是说了吗?要祭拜孝陵!” 李成栋皱眉道:“你倒是准备得周全!” 李成栋以为赵铭只是忠心大明朝,所以才如此注重细节,他明不明朝的其实没多大所谓,也并不敬重朱元璋,所以并没有那么多讲究。 赵铭打马来到何文成旁边,微笑道:“长庚兄,我要祭孝陵,拜太祖,你帮忙写篇祭文吧!” 何文成摇着他的羽毛扇子,微微颔首,颇有深意道:“博安兄,此举能够激励民心士气,乃是一件壮举。既然博安兄不嫌弃我的文笔,那我就献丑了。” 赵铭见何文成应下,心中兴奋起来,此番我必定名动天下! 南京城东,内郭神策门,刚出城没一日的洪承畴,又领着一万清军撤回了南京城。 一万清军仓皇的涌进城内,引得城中百姓纷纷惊疑,不是说要去灭海贼,怎么这么快就回来,难道是清军吃败仗呢? 就在南京流言四起之时,洪承畴连忙下令,城中戒严,严查明军细作,军队抓紧布防,同时急派人马出城,向长江上游的芜湖、安庆调兵,同时派遣快马去浙中,向多铎禀告江南情形。 此前赵铭占据崇明,攻入长江,洪承畴明白赵铭的意图,也认为自己能够对付赵铭,所以一直并未给多铎去信。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赵铭、李成栋已经有能力动摇江南,他便不得不如实禀报,不过依然没有要求多铎立刻回援。 正月初八,大睛天,气候不在那么寒冷,清军将士在宽逾三丈的城墙上,忙碌地搬运箭矢、擂木、石块、火油等物,准备着守城器械。 就在城池上,清军忙碌之时,远处的旷野上,一名明军哨骑出现,紧接着他的身后渐渐出现更多的身影。 城上的守将,很快就发现了远处的身影,心头不禁一颤,明军居然真的敢杀到南京城下来,守将愣愣的注视着旷野,半响回过神来,忽然急声大喊,“有敌情!快去禀报中堂!” 洪承畴赶来外郭姚坊门时,城头上的清军们正拥在墙边,向城外眺望,议论纷纷。 护卫洪承畴上的都标统领见此,不禁皱眉大喝,“中堂大人到!” 清军士卒闻声,才陆续转过身来,洪承畴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恐惧之色,心头不禁一凛,皱起了眉头,快步走向城墙边。 城池外,近万明军已经杀到城下,数千明军士卒,尽穿缟素,每人提着两枚人头,走到城墙三百步外,将手中的人头丢在地上,已经堆起了五座高高的山丘。 “这是?”跟随洪承畴上城的满清官员,见此顿时胆寒,不只是他们,就是守城的绿营兵,也都肝胆俱裂。 洪承畴毕竟老督师,好歹见过点阵仗,他见身后众人不淡定,顿是怒喝道:“休慌,此海贼乱我军心之举,援军马上就至!”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36章剐田雄 城池外,明军士卒将斩获的首级,丢在城门前,筑成京观,极大的震撼了南京城。 这时,随着外郭城外,出现五座人头堆起的小山丘,镇江之战的斩获,便也清理了出来。 明军共计斩首六千余人,两千余名清军投降,还有一部分被河水冲走的清军,则无法统计。 这一战明军损失也不少,不过缴获却十分丰厚,不说镇江城里的钱粮,光是扒清军衣甲,收清军兵器,就已经斩获颇丰了。 这一战缴获大批衣甲和兵器,赵铭与李成栋分了之后,估计还能装备一个游击营的士卒。 为了这次出征,赵铭花光了金塘岛上的积蓄,存银五万两,粮食一万余石,但是就以现在的缴获来看,光在崇明赵铭就获得三万两白银,珠宝古玩三箱,粮食五千石,兵器衣甲无数,已经算是回本了。 此后赵铭沿江扫荡,又收取不少船只和财物,便赚了一些。 现在镇江之战的缴获还在清点,虽需要与李成栋平分,但是估计赵铭所得物资,价值不会少于二十万两。 一时间,赵铭尽然很喜欢海寇,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此时,明军士卒将清军首级筑成京观后,在城下列阵,数千大军杀气腾腾,江面上船队耀武扬威。 赵铭沿江裹挟渔船、商船,特别是于镇江缴获大批漕船后,船只已经多达二百余艘。 清军占据江南后,江南经济遭受重创,漕运也受到影响,许多船只无事可做,纤夫和苦力也都失业。 这些人没有了事做,便不能养家,特别是其中头目,对于满清极为不满,成为了天地会、白莲教等反清势力发展的对象。 这些人从事集体劳动,也能吃苦耐劳,赵铭进行招募,船队迅速壮大,已经颇有声势。 这时,在明军在城下列阵的同时,赵铭与李成栋等人,来到军阵之前。 大半年前,这里曾是明朝的南都,如今却成了满清的江宁城。 赵铭看着城池,大半年前,仓皇逃亡的凄凉景象,仍旧历历在目,可现在,我赵博安又回来了。 望着巍峨的南京城墙,明军士卒不禁感叹,这里就是大明的都城,光复它,将拥有无限的荣耀。 李元胤做为前锋,马不停蹄的最先赶到南京,他脸上有丝倦容,不过充满血丝的双眸中,依旧目光凌厉。 这时,李元胤冷峻的扫视了城上一眼,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拔马回到李成栋面前,“父帅,接下来怎么办?” 南京城内清军还有不少,且城高墙厚,又有护城河,打肯定是打不下来的。 李成栋扭头看向赵铭,赵铭当即朗声道:“京观摆后,估计守军吓得不清。先派人前去招降,告诉守军,不降就死!” 李元胤没等李成栋说话,便一抱拳,拔马而去,直接奔驰道城下,耀武扬威的来回奔驰,然后张弓搭箭,一箭射向城头。 洪承畴只觉得一阵劲风从脸庞刮过,箭矢“嗖”的一下,身边旗杆应声折断,不禁满脸惊骇,明军现在都这么猛吗? 李元胤勒住马缰,朗声怒吼,“大军临城,识相的赶紧开城投降,可免一死!如若不然~”他用大枪指着身后京观,冷声大喝,“他们就是尔等下场。” 语毕,李元胤一夹马腹,便奔回了阵中。 城头上洪承畴,一手抓着墙垛,神情凝重。 “中堂大人,现在怎么办?”守城清将脸色沉重,有些慌张道。 洪承畴眼睛一瞪,“李、赵二贼猖狂,万余人马也敢窥视江宁。本堂不信他们能奈何江宁城,你们给本堂好好防守,等援军到来,就是他们的死期!” 说完,洪承畴便准备下城,而就在这时,城上守将却惊呼一声,“中堂大人,快看!” 洪承畴闻语,又走回城墙边上,扶垛向城下眺望,却见明军阵中,忽然推出一辆大车,上面绑着一人,车辆被士卒慢慢推到城墙前。 “是田总兵!”城上有认识田雄的人,惊呼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李元胤传话后,城中清军并没有反应,赵铭遂即让人,将俘获的田雄推了出来。 这厮因为身上有一副铠甲,被赵铭看上,赵铭怕砸烂铠甲,所以手下留情,没将他脑袋砸裂,让他多活了几日,不过这对田雄来说,或许并非好事,多活了些时候,却要已另一种极为痛苦的方式被处死。 洪承畴也认出来,被绑在车上的人,正是因为暗算黄得功,进献朱由菘有功,被封为总兵官的田雄。 洪承畴年近半百,但眼神却很好,他一眼就看见,头皮光秃秃,浑身赤裸的田雄。 一时间,城楼上的清军都安静下来,纷纷注视着明军要做什么,洪承畴脸色也阴沉起来。 这时大车停下,便见一名豹眼环须的大汉,拿出一个钩子,钩住田雄的舌头,一刀先将舌头割了下来,田雄顿时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那声音痛苦而绝望,令人不寒而立。 城墙上的清军都明白过来,明军这是要当着他们的面,杀死田雄。 如果没猜错的话,明军是准备将田雄千刀万剐,城墙上的清军都看的清清楚楚,响起嗡嗡的声音,出现一阵骚动。 那大汉割了舌头,拿着一把大刀,在田雄身上一阵比划,最后终于又在他的大腿上来了一刀。 伴随着田雄的惨叫,列阵的明军中,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士卒齐齐高举兵器,“杀叛贼!” 千刀万剐,田雄害死黄得功,出卖弘光帝,当得起这样的刑罚。 南京城头的满清官员们,纷纷脸色煞白,心里不禁想着自己要是被抓,该是个什么样的死法。 明军阵列前,李成栋看着给田雄施刑的大汉,不禁问道:“这个剐刑,可是个技术活,凌迟处死必须要剐他三千六百刀,还须要让他不断气,你从哪里找的刽子手。” 赵铭颇为懊恼道:“一时间哪能找到那样的人才,我只能找了个杀猪的将就一下,真是便宜田雄这个狗贼了。” 王德顺道:“杀猪的,那还不如交给我呢?” ~~~~~~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订阅,推荐,月票,求加书单) 第137章浙东失陷 正月间,浙东大地寒风冷冽。 从绍兴府、宁波府南下的官道上,大股清兵浩浩荡荡的向南进发。 在清军身前的道路上,随处可见扑死的明军尸体,身后则是浓烟滚滚的浙东大地。 清军前方,一座绵延的大营内外,铺满了尸体,营门前的望塔,斜倒在地上,寨墙和拒马桩被掀翻,木桩散落。 营地内的帐篷,大多被烧毁,或者溅满了血污,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刀、枪、盾牌,明军尸体,以及一面面冒着青烟的军旗。 在清军攻下富春江上游的严州,绕过明军江防,攻入金华后,博洛强攻金华城,却被朱大典挡在了城下。 眼看不能快速夺下金华,插向台州,博洛立刻改变策略,留万余清军监视金华城,他则亲率三万清兵,向东挺进,杀入绍兴,准备包抄富春、钱塘一线的明军主力。 朱以海在得知严州失陷,清军攻入金华后,就知道江防不可守。 于是近十万浙军主力,与从侧翼包抄的三万清军,进行了一次赛跑。 十万浙兵仓皇南撤,想要在博洛切断浙军退路前,逃至宁波,然后重新构筑防线,进行抵抗。 正月初五,就在镇江大战开始之时,朱以海赶在博洛杀到会稽之前,逃入了宁波府。 这时江防全线崩溃,多铎率领大军追至绍兴,于博洛会师后,十余万清军,涌入浙东,便开始对明军,进行无情的追杀。 正月初七,博洛追至宁波,王之仁断后,于鄞县被清军击败,三万明军损失惨重,将士四散奔逃,或向东逃入大海,前往舟山群岛,或者向西进入四明山区。 越国公王之仁,兵败被俘,痛声大哭,“坏天下事者郑芝龙,北兵精锐尽集浙中,闽中大军十万,不发一兵相助,浙兵孤军,如何能敌。今日事败,唯一死而已!” 博洛见王之仁不降,令人绞死王之仁,弃尸鄞江边,后被当地百姓收去,葬于东钱湖畔。 清军占据浙东,大学士谢三宾、宋之普、方逢年等人投降,武将陈学贯等人也纷纷投清,黄宗羲、张岱等人见事不妙,逃入清军统治区域,遵从清制剃发,以明朝“遗民”自居。 随着清军主力进入浙东,浙江抗清局面立时崩坏,令不少抗清人士灰心,不是投清,就是剃发做了顺民,绍兴、宁波两府,彻底落入多铎之手。 正月初九,多铎令博洛继续追击,清军于奉化再次追上浙兵,方国安与博洛交战片刻,便率领大军继续南窜,明军再次被清军击败,大学士张国维、大理寺少卿陈潜夫,未跟上大军,被困奉化县,自杀殉国,同死之人,有近百人。 博洛连战连捷,紧追着朱以海不放,不抓住他,绝不干休。 清军一路追击,至宁波与台州交界的天台山枫树岭时,遭受张名振伏击,损失近千人,才停止追击,浙兵在抬州一线勉强站稳阵脚。 此时,十万浙兵,逃入台州的兵马已经不到四万人,半数人马被清军斩杀或者击溃,损失可谓惨重。 浙东之战进行到这里,似乎已经没有悬念,枫树岭地形虽然险要,但想要阻止清军的攻击,将清军挡住也不现实。 多铎在宁波等候博洛抓住朱以海的消息,不想却收到前军被伏击的消息,这让本来不打算亲自出手的多铎,领兵离开宁波,准备一举荡平台州、温州,一鼓作气的扫清浙江明军,为夺取福建做好准备。 …… 台州府,枫树岭上,明军营寨内。 朱以海、方国安、张名振等人,正在商议局势,发现真是一筹莫展。 实力相差太大,浙东明军根本不是清军的对手,靠着浙东残兵,根本无力扭转战局。 这时几人正商议之时,独眼方士衍忽然挑帐进来,惊惶道:“殿下,多铎来了!” 朱以海脸色一沉,露出一丝惊慌之色,“这么快!” 枫树岭位于天台山东麓,象山港之西,临近海港,地势险要。 这时朱以海等人,站在山头,向北远眺,只见远处一条如同巨蟒般的人流,进入山岭下的清军营寨。 众人注视清军,看见各色衣甲的八旗兵入营,前头清军已经有数千人进入营地,后头清军依然望不到尾,朱以海等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周围的大臣有些慌了。 朱以海道:“如今只有再次向福建请援!” 浙兵现在的实力,已经无法改变自身的命运,唯有外力介入,才有可能稳住局面。 现在离浙兵最近的就是福建,朱以海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希望福建能看清唇亡齿寒的道理,发兵增援。 张煌言立时抱拳,“殿下,臣愿意前往福建,陈说厉害,求福建发兵!” 朱以海看向张煌言,“这件事情就拜托爱卿了。” 张煌言郑重行礼,作揖道:“殿下放心,臣一定极尽所能,说服福建!” 说完,张煌言便立刻转身,离开山头,稍作准备,便直奔福建。 张名振看着清军兵力大增,料想枫树岭坚守不了多久,而郑芝龙未必发兵,忽然正色抱拳,“殿下,这里交给臣把守,殿下速移驾温州。若事不济,当入福建,或出大海!” 朱以海摆手道:“不,孤要留在这里!” 张名振和方国安等人道:“殿下乃国储,万不能有失,只要殿下在,大明就还有希望,还请殿下移驾,不能让将士们白白牺牲!” 朱以海闻语泪目,遂即在方国安的护送下逃往温州。 …… 山脚下,清军营寨内,众多清将站在帐外,恭迎多铎到来。 “豫王爷!”博洛等人见多铎在白甲骑兵的簇拥下过来,忙上前行礼。 多铎见此摆了摆手,“带本王入营!” 清军大帐内,多铎端坐,博洛等人立于两侧。 多铎开口道:“现在情况如何?” 博洛忙道:“回禀王爷,蛮子据山而手,挡住我军去路,不过王爷再给我一段时间,我定将蛮子击败!” 多铎微微皱眉道:“动作要快一些,另外拍人去福建,稳住郑芝龙,等击败了朱以海,本王再收拾他,一举灭掉福建!”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2000,周周bgj的200,书友141125234641227的200,杀戮觉醒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38章隆武帝的恳求 自从上次郑芝豹被杀,隆武皇帝居然下密旨给赵铭,让郑芝龙与隆武之间的矛盾更加激烈。 郑芝龙逐渐意识到,隆武帝并非献帝,并不是那么容易受人摆布,而他亦并非曹操,并没有匡扶社稷,一统天下的野心,只是希望壮大郑家的势力,让整个家族,能够长久的延续下去。 福京城东南方向,有一处天然的淡水港,便是距离闽江口二十余里的马尾港。 这里群山环绕,地势险峻,是一处难得的港口,郑芝龙的水寨,便见于此处。 这时在郑家水寨内,郑芝龙站在一艘炮船上,身后跟着郑鴻逵、郑森、郑彩、郑联等郑氏族人。 郑芝龙站在船楼上,双手扶着护栏,目光注视着港湾内,百艘海船穿梭,还有众多海船,停在岸边。 郑芝龙叹了口气,“我郑家立足大海,全靠控制海上贸易,才得以有一番基业。然而,自从明清相争,东南货源受到影响,我郑家所得之利,已经不足往年三成了!” 郑芝龙每年挣得不少,但要维持十万郑军,还有旁大的水师,消耗也十分巨大。 郑森闻言,开口道:“父亲,皇帝陛下几次与我言,想要北伐,收复失地,我郑家每岁所得银钱甚多,兼兵马精壮,父亲为何不帮助陛下收复南京呢?如果陛下光复江南,我们郑家的贸易,自然就恢复了。” 郑芝龙皱眉看了郑森一眼,冷笑一声,“大木啊!你以为以福建一地,能北伐成功?弘光朝有长江天堑之隔,五镇雄兵,且不能拒虏,今福建一隅,何谈光复?” 郑森见郑芝龙毫无恢复之心,已经认定明朝会失败,不禁急道:“父亲,建奴倒行逆施,不得人心,今上圣明,素有光复之志,朝中若君臣一心,大事尚有可为。父清拥立陛下,不也是为了光复河山,做大明的中兴之臣,名垂青史吗?父亲既然如此悲观,为何又要拥立陛下呢?” 郑芝龙却冷声道:“我拥立隆武帝,不过是奇货可居,用他来号令诸侯,借着大明朝廷之名,将我郑家的势力,扩张到两广、浙江而已。事济,我挟天子以令诸侯,开创一番基业,事败,则可以此为筹码,换取优厚条件。总之能使我郑家,立于不败之地!” 郑森闻语呆住了,他早意识到郑芝龙的意图,可是心中始终存着一丝幻想,希望郑芝龙还是心怀大明的,但现在郑芝龙亲口说出来,令他一阵愕然,“父亲,您是大明太师,受陛下恩宠,我郑家~” “好了,你那套忠君之言,就不要说了!”郑芝龙挥手打断郑森不耐烦道:“郑家能有今日,并非靠什么忠君,教你这些的钱牧斋都降清了,你还要坚持吗?郑家能有今日,并不容易,也不是明廷给的,而是郑家自己挣来的,我不可能为了朱家,就搭上郑家!” 郑芝龙正说着话,郑氏部将施福匆匆来到船头,行礼道:“太师,陛下派内侍过来,招太师入宫拜见!” 行宫里,隆武端坐于大宝之上,几名大臣站在两侧,口中议论纷纷,脸上都带着焦急之色。 这时太监进殿,对隆武小声说了几句,隆武皇帝立刻坐正了身子,“让他进殿!” 两侧的大臣闻声,知道郑芝龙到了,神情瞬间都严肃起来。 这时太监在殿外高声唱道:“宣太师~” 太监声音未落,郑芝龙已经走进大殿,他嚣张跋扈,令大臣们眉头紧皱,却又都不敢言。 郑芝龙走进来,随意一拱手,“陛下让我进宫,有什么事情啊!” 隆武皇帝内心不快,不过脸上去笑道:“快给太师赐座!” 等郑芝龙坐下,隆武才忧心忡忡道:“太师,今日急召太师,乃浙省危急!”隆武扭头看向张煌言,“卿家,你将浙东情况,给太师说一说吧!” 张煌言忙给郑芝龙行了一礼,言辞恳切,“太师,北虏之军,渡钱塘,占浙东,如今兵压温台二府,还请太师发兵增援!” 郑芝龙心头一惊,“浙东败呢?” 郑芝龙虽不想唐鲁联合,但是他其实也不愿意看见浙东败亡。 浙东是福建的屏障,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浙东若失,福建就需要直接面对清军,他就没有什么回旋余地,不能坐地起价了。 张煌言忙道:“唇亡齿寒,若不挡住北虏,福建亦危,太师手握重兵,还请太师出兵增援。温台二府多山,地形不利北虏作战,只要太师发兵,必定能将北虏挡住,化解此次危机!” 郑芝龙一时间心头有些乱了,清兵已经兵临温台,逼进福建,郑军恐怕也难以抵挡。 张煌言见郑芝龙的神情,继续说道:“太师,太子殿下如今正于台州死战,另有偏师直入长江威胁南京。陛下亦早已传令湖广、赣南,出兵牵制清军。只要太师出兵,帮助太子殿下稳住温台,只要坚持到六月,南方酷暑,北兵难以忍耐,北虏必然撤军。” 张煌言知道郑芝龙是个商人,所以告诉他,局势并不是没有转机,只要他出兵,就能维持局面。 郑芝龙却忽然冷脸道,“本官知道浙东危急,不过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本官有心相助,然而朝廷无餉无粮,恐怕暂时不能出兵!” 隆武帝闻言强压住怒火,愠声道:“福建今年赋税并未上缴户部,兼福建有海贸之利,太师获利丰厚,何来无银之说?” 隆武帝知道郑芝龙纵横海上,过往商船皆须向其交税,每年税金多达数百万,可谓富可敌国,隆武听闻郑芝龙说无饷无粮,内心顿时愤怒了。 郑芝龙沉思一阵后,却道:“陛下有所不知,如今海上不比往日,朝廷局势恶化,福建也日趋艰难,不仅失去江南货源,海上红毛夷、盗寇也趁势而起,郑家要维持海疆,花费巨万,哪里还能拿出银钱!” 如今局面,出兵浙东,胜了,救隆武帝一强援,分郑家之势,对郑芝龙没有好处,败了,清军杀入福建,郑家完蛋,郑芝龙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清军已经快占据浙江,下一个就是福建,隆武帝眼看大明江山不保,不禁悲愤的谓郑芝龙道:“老卿家!自登基以来,朕每思国事,想到大明开国二百七十余年,如今民心涣散,国朝动荡,宗庙不保,便心痛不矣。再思,国失半壁,两都俱陷,百姓落入北虏之手,剃发改制,不复华夏衣冠,先祖宗庙,太祖陵寝,俱陷于虏手,便深感耻辱!朕力图恢复,却止步于八闽,难道如今连这东南一隅,也要丢掉吗?” 隆武帝言语之中,已有哀求之意,殿上大臣闻言无不动容,感受到皇帝心中的煎熬,有心荡平胡虏,光复河山,却实力不足,心中不禁都倍感悲愤和无奈。 这时隆武帝站起身,走下大殿,注视郑芝龙,“老卿家,当初拥朕为帝,心中难道不是为了光复大明江山吗?如今北兵压境,卿家若不发兵抵挡,何苦拥立朕呢?” 郑芝龙听出隆武的恳求之意,不过却依旧不为所动,冷声回道:“陛下,出兵之事,还是以后再议吧。福建之地,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宜守不宜攻。臣会守好福建,为陛下守好此地!” 说完,郑芝龙便一抱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转身出了大殿。 隆武帝脸上颓然,大臣们则一阵愕然,大学士苏观生气得颤抖,愤然道:“郑芝龙目无君父,嚣张跋扈,所作所为胜过曹操,有过之而不及,却无曹操之能,坏天下事者,必是此贼!” 张煌言没想到,隆武朝廷之内居然是这种局面,他想到浙东局势,不禁忧心道:“如此,浙江危矣,福建怕是也难保矣!” 一阵颓然的隆武帝,听了这句话,却强打起精神,“朕不能坐以待毙,去将郑森请来!” 数月之前,郑芝龙欲破坏唐鲁联合,想继续把持隆武朝廷,设计将赵铭引到自己的府邸。 他准备将赵铭杀死于府内,然后诬陷赵铭是朱以海派来刺杀他的刺客,从而搅黄唐鲁联合,使得隆武帝继续孤立,以便郑家掌握朝廷。 只是郑芝龙并没有调查清楚赵铭的底细,只是知道他与郑森有些关系,不想赵铭勇力过人,不仅没被杀死,反而还让他杀了郑芝豹,并且一把火烧了郑芝龙的府宅。 这件事情,令郑芝龙极为震怒,派兵入城捉拿赵铭,并且一口咬定,赵铭刺杀了郑芝豹。 隆武皇帝敏锐的察觉到其中阴谋,表面上派锦衣卫帮忙抓捕赵铭,实则是想寻找赵铭,掩护赵铭逃脱。 杨文骢通过锦衣卫,告知隆武帝实情后,隆武帝立刻写了封圣旨,让锦衣卫千户高欢,将旨意送给了赵铭,并带离福建。 在赵铭带走圣旨,将旨意传给朱以海后,郑芝龙只能接受唐鲁和解的事实,不过这件事情,也彻底激化了郑芝龙和隆武帝之间的矛盾。 郑芝龙拥立隆武的意图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壮大郑家势力。 隆武帝送出去的旨意,虽不是衣带诏,但对郑芝龙来说,依然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郑芝龙心里清楚,隆武皇帝表面对他恩宠,其实并不是一个甘心被控制的人,而一旦隆武皇帝夺回权利,郑家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这种情况下,郑家要一直强盛,要么就是继续挟天子以令诸侯,始终将隆武牢牢控制住,掌握朝中的绝对权力,不给隆武夺权清算的机会,要么就趁着隆武朝廷快倒台之际,趁着隆武朝廷,还有些价值赶紧出手。 浙东十万兵马大败,福建也只有十万兵,郑芝龙心里清楚,他的优势在海上,陆地上不是清兵对手,所以他已经不在看好隆武朝廷。 另外,隆武太不安分,联络浙东、湖广、赣南,培植自己的势力来与郑家抗衡,郑芝龙觉得,隆武已经不好掌控,出兵浙东,帮助浙东渡过难关,等于是帮助隆武,这并非郑芝龙愿意看到的。 从行宫出来,回到府邸,郑芝龙忧心的靠在座椅上,内心在挟天子以令诸侯和卖掉隆武朝廷之间摇摆。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心腹管家忽然道:“太师,北面使者到了!” 郑芝龙闻语精神一振,忙道:“请进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昨晚睡着了,更迟了!) 第139章郑芝龙会见清使 太师府邸后院,数百甲士戒备森严。 郑芝龙神情肃然,看着一名剃发的中年人站在身前,这人生得又白又胖,两支眼睛被脸上肥肉,挤成一条细线,笑起来十分和善,只是目光中透露着些许阴险和狡诈。 来人正是多铎派出的使者,满清兵部右侍郎黄熙胤,他乃是福建晋江人,明朝进士,于南京降清,因与郑芝龙相熟,所以才被派来劝说郑芝龙降清。 “一官兄!别来无恙啊!”黄熙胤满脸堆笑。 郑芝龙与满清使者,其实早有接触,不过此前隆武朝廷尚可以维持,福建有浙东为屏障,满清无法威胁郑芝龙,郑芝龙只是与满清讨价还价,并未下定决心投清。 毕竟,郑家把持隆武朝,郑芝龙是隆武朝廷实际上的主宰,真正的福建之王,他没必要投降满清,去给人当奴才。 因此郑芝龙与满清之前的接触,只是停在谈判上,并没真正的行动。 不过,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 多铎大军已经逼近台州、温州,浙兵一完,福建便直接暴露在清军面前。 郑芝龙并没有信心抗衡清军,关键他并不想光复天下,大明亡不亡,与他没多大关系,他想的只是延续郑家的基业。 既然如此,明朝不行了,换个清朝,而郑家继续做福建之主,未尝不可,反正郑家没有损失,何必为朱家赌上性命,花费郑家的钱财。 郑芝龙看着眼前之人,并不惊讶,黄熙胤与他乃是旧识,曾经位居大明朝礼部尚书的高位,清廷派他前来,说明是真心想要招降他。 郑芝龙使了个眼色,心腹管家,会意退出书房,并将门给带上。 “黄兄,你来此何意?”郑芝龙让黄熙胤入座,然后明知故问道。 黄熙胤的肥脸上,满是猥琐的笑容,“一官兄,你我旧识,我就开门见山的直说了。” 黄熙胤站了起来,指点江山道:“如今天下,大势在清。偌大一个中原,数月之间,就为我大清所据,江南之地,大清兵至立亡!这天下谁能挡大清兵,足可见我大清乃天命所归!黄某这次过来,乃是奉了豫王爷之命,希望一官兄看清局势,早日归降大清!” 郑芝龙知道黄熙胤说的都是实情,沉声道:“豫王准备何以招我?” 黄熙胤闻语笑道:“只要一官兄归降,福建总督就是一官兄!” 郑芝龙却冷哼一声道:“黄兄可能不清楚,浙东使者刚来福京,陛下已经召见我,让我发兵,增援浙军!再者我这福建,易手难攻,黄兄说大势在清,我看未必!” 说完郑芝龙摆出一副冷漠的表情。 黄熙胤忙笑道:“一官兄,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良禽择木而栖,如今这天下大乱,有才之士皆寻明主而归。豫王爷知道一官兄手握雄兵十万,坐拥海船数千艘,乃当世豪杰,才派我来劝说,一官兄何故不识时务呢?我只问一句,自古有以闽地一隅,抗衡天下者呼?” 说着黄熙胤严肃起来,“一官兄,你我旧识,我岂会坑害你,实不愿你走错路。你若投降大清,立马高官厚爵,要是顽固不化,最后只能为南明殉葬,那将是何其不智耶!届时,黄某能做的,恐怕就只有收敛你一家尸首矣!” 郑芝龙闻语博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你这是欺我太甚!” 黄熙胤闻语,却也不急,反而眯笑道:“黄某句句肺腑之言,若是一官兄不想听,那黄某就告辞了!” 说罢,黄熙胤便做势欲走,郑芝龙忙站起身来,伸手阻止,“且慢!” 黄熙胤得意道:“一官兄改变主意呢?” 郑芝龙皱眉道:“豫王爷要是诚意招我,怎么只给个总督,这让我很难办啊!” 一个总督,给的这么少,让郑芝龙很难舍弃现在的身份,去给满清做事。 黄熙胤哈哈一笑,“豫王爷知一官兄是个生意人,若是一开始给价太高,一官兄又加价,王爷奈何?只要一官兄肯降,官爵可以谈嘛!” …… 台州枫树岭,清军连续猛攻数日,损失很大,却并未能攻破明军防线。 其实攻入台州的路线,并非只有这么一条,不过走其它道路,需要绕道,还需翻越山岭,且肯定也有明军防守,所以清军便在这枫树岭,与明军死磕了。 大帐内,博洛低头禀报,“王爷,大军今日已经攻上了山头,张蛮子的损失也很大,估计快守不住了!” “半月前,你就这么跟本王说的!”多铎有些不满。 这时,一将挑帐进来,“王爷,黄熙胤回来了!” 多铎微微笑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黄熙胤进帐,便一拍衣袖,打了个千儿,行标准的满礼道:“奴才拜见王爷,给王爷请安!” 多铎见他风尘仆仆,面露讨好之色,微笑道:“郑芝龙答应呢?” “王爷英明!”黄熙胤忙陪笑道:“郑芝龙答应归降,不过他想让大清封他为王,并且掌管闽粤!” 多铎忽然问道:“本王听说,郑芝龙每年从海上获利千万,可有此事?” 黄熙胤一愣,遂即如实道:“王爷,怕不只千万!” 多铎脸上露出冷笑,“你去告诉郑芝龙,封王和总督闽粤,都没有问题,只要他擒拿朱律键,大清就答应他的条件!” 黄熙胤心头一凛,意识到多铎显然是在骗郑芝龙,但还是笑着领命道:“王爷放心,奴才一定说服郑芝龙!” 多铎满意的颔首,然后挥手道:“你一路辛苦,大清不会亏待你,先去休息吧。” 黄熙胤忙行礼离帐,多铎心情大好,也不责怪博洛,只要郑芝龙不发兵,大清攻入台州,只是时间问题,他已经不急。 就在这时,孔有德却挑帐进来,有些惊慌道:“王爷,大事不妙,洪总督急报,海寇赵铭联合太湖贼李成栋,杀入长江,陷崇明、破镇江,兵临南京城!” 多铎惊得噌的一窜起来,“你说什么?” (感谢书友20190412105505499的1000,周周bgj的200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40章动静弄大 南京城虎踞盘龙,曾是大明都城,乃是天下第一大城垣。 当年明太祖朱元璋,为了加强京师的防御,在建康城的基础上,依据南京地区的山脉、河流走向筑城,修建宫城、皇城、内城、外郭四道城墙,形成一座得山川之利,空江湖之势的要塞之城。 明军将镇江之战斩获的清军首级,在南京城外筑成京观,同时又剐了田雄,震慑了南京清军,可是震慑完之后,赵铭和李成栋对南京城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城中清军兵力还有两万余人,远远多于明军,而且南京城高墙厚,明军这点兵力,根本无法攻入南京。 南京外郭城,石灰山东麓,观音门外的江面上,明军船只停泊于此,炮舰不时炮击城楼,成为了明军威胁南京的唯一手段。 南京城头,洪承畴此时就站立在城上,密切的关注城外明军的动静。 明军兵力城下,给了清军极大的震撼,整个江南地区,都不稳起来,洪承畴令人去调兵,周围不少绿营兵,居然保持观望之态。 这让洪承畴意识到南京绝对不能有失,一旦南京被明军攻破,江南刚被镇压下去的叛乱,恐怕立时又会蜂起,大批绿营兵,甚至都可能加入叛乱。 不过好在,南京城中兵力还有两万余人,多于明军,加上上游兵马,以及徐州、淮安的驻军收到消息,必会赶来,多铎收到消息,就算不回师,也会派出一支精兵驰援。 南京城高墙厚,洪承畴看了看明军的兵力,觉得坚守到援军赶来,应该问题不大。 城中被明军震慑住的清军,在最初的慌乱后,有城池为依托的他们,很快也恢复了镇定。 虽说洪承畴不认为一支明军偏师,能在南京搅起多大的风浪,但是他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这次明军,居然一路打到了南京,在他们身上已经有太多奇迹,难免不会再发生什么怪事。 这时洪承畴看着江面上的炮舰,穿梭的船只,还有明军陆地上的营寨,手拍了下墙垛,心里不禁自嘲,“我多年老督师,不想今日被两个无名之辈,逼得这个地步。” 洪承畴摇了摇头,便领着众多清将,沿着城墙巡视,他一边走,一边吩咐道:“南京城大,不可能处处防守,但只要找到关键之处,防守起来,也不会太吃力。” 洪承畴在城楼前停了下来,“记住,防守的关键是城门,其次是时刻注意城外明军动向,派人十二个时辰监视敌军。” 在他身后的军官,连连点头,另有官员飞快的记录着洪承畴的话语,稍后传抄给众人。 洪承畴手指着,远处明军营寨道:“敌军人少,不能围城,除了城头巡哨,注意敌军动静外,还可以派出斥候,出城监视敌军,掌握敌军动向,一旦敌军出营,要立刻示警,并判明敌军进攻方向。南京虽城高墙厚,但是城池太大,若是不能判明敌军动向,就很难防守了。” 说道此处,洪承畴回头问道:“都记下了么?” “请中堂大人过目!”记录的幕府书记,忙将本子呈上。 洪承畴翻看了一遍,交还给他,然后继续说道:“另外,还需要组织几支精锐,为游击营,城头巡哨,要与游击营约定信号,敌兵攻城,城头巡哨能迅速放出信号,告知游击营,敌军攻击方向,有多少兵力。” ~~~~~~ 在洪承畴巡视城防时,姚坊门外,明军大营内,李成栋、赵铭等人围着帅帐中间摆着的一个沙盘,正商议着军情。 李成栋部将阎可义道:“大帅,南京城内清军估计有两万多人,比我们还多,城池又高大,很难进攻啊!” 要吃下南京这样的大城,没有十万大军,根本不用开始,众人大多觉得,一万余人,能突破阻拦,来到南京城下,已经不容易了,打南京是想都不敢想。 “南京城高墙厚,洪承畴兵力比我们还多,城内也必然屯积了大量军需,就算本帅将所有部队都填上去,也不太可能破城。”李成栋皱眉沉吟道:“如今兵临南京城,目的已经达到,而南京又无法攻下,清军援兵会源源不断的赶来,不如见好就收,赶紧退军吧!” 南京城中,清兵还有两万余人,除此之外,南京上游的芜湖和安庆,还有清军驻军,不说多铎回师救援,就是南京周边的清军赶过来,明军也吃不消。 赵铭却挥手道:“不行,这么退兵,肯定不能让多铎回师,必须将动静再弄大点才行。” 李成栋皱眉看向赵铭,“那你想怎么办?难道等清军援军赶来,围歼我们?” 赵铭沉声说道:“现在动静还不够,至少要打破外城!” 李成栋不满道:“南京有那么好打吗?你道是说一说,不到一万可战之兵,你准备怎么打南京!” 说完,李成栋抱着膀子,等着赵铭出丑,“娘个劈的,老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能不能打,一眼就看出来了,你个愣头青,硬是要顶撞老子,老子道要看看你怎么收场。” 赵铭走到沙盘边,没有迟疑,指着一段城墙道:“我查看过了,这段城墙倚着钟山而建,因此没有护城河,我们可以挖条地道,用炸药炸塌一段,然后从缺口涌进南京。” 赵铭扫视众人道:“虽说只是攻入外城,但影响不可小觑,江南各地必然大震,传檄一篇,便能群起响应!” 李成栋一下愣住了,没想到赵铭还真有办法。 夏完淳眼前一亮,“若真能攻入外郭,占据孝陵卫,江南观望之人,或许会响应。届时,只要有几个州县反正,我们在拿出镇江的缴获,来竖旗招兵,江南鼎沸之下,多铎多半回军。” 何文成道:“若是能破城,还可令天地会,再次起事,让江南处处烽火,将声势弄大。” 李成栋挥了挥手,一脸不信道:“等一等,赵将军,南京城墙,你能炸塌?” (感谢书友161203150114354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订阅,推荐,月票,求加书单) 第141章爆破城墙 镇远号炮舰,行驶到南京城北的江面上,巨大的船身,横陈在南京城面前。 城头上的清军,蹲在墙垛后,目光怯怯的看向船身侧舷伸出来三排火炮。 在镇江号的甲板上,郭忠按到而立,指挥着士卒忙碌的装填火炮,士卒们装填完毕,便将火炮推入炮位,然后用铁链固定好。 战争是练兵的最好方法之一,赵铭从崇明逆江杀到南京,沿途裹挟了大批船只,还有渔民、纤夫和码头苦力。 现在赵铭手头钱粮军械都有,赵铭便命郭忠,挑选一些汉子,编入水营,组建一支三千人的水军。 这时水营战船,在江面上一自排开,场面壮观,不过水营九成的船只都没配备火炮,只有镇远号和几艘大福船上面有炮。 在镇远号的甲板上站满了人,许多其他船上的士卒,被组织起来,观看镇远号上的炮手如何操作。 为了让他们了解如何操作大炮,在观看的士卒前面,还有一名军官进行讲解,详细解说着操炮的步骤,以及要注意的事项。 军官是个百户,名叫徐荣,乃是郭忠招来的同伙,曾在孙元化手下干过,对火炮操作十分熟悉。 他手里拿着一本册子,检查药包和铁弹,一边指导炮手装填,一边对众人说道:“不同的火炮,发射时要用不同的药包。”说这他指着正装填的红夷大炮道:“像这种二千七百斤的红夷大炮,用的便是二号药包,你用三号,打出去时威力便会太小,不能杀伤敌军,你用一号药包,便有可能炸膛,炸伤自己。” 他一边说,一边向士卒们展示药包,这些士卒并非是镇远号的士卒,而是水营新招募的汉子。 为了让水营形成战斗力,赵铭让郭忠组织新卒到船上学习,让他们在炮船上实习,以便尽快掌握技能。 明朝的火炮发射技术,已经相当先进,火药定装,其实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出现了。 起初赵铭刚看到一包包用棉布包裹,上面写有编号的药包时,也比较吃惊,他还以为明朝很落后,不想许多东西已经很先进,都是当时条件之下最好的东西,让他失去了一个提建议的机会。 徐荣介绍了药包,又跟着镇远号上炮手的动作,介绍了如何刺破药包,插入引线,以及瞄准射击。 这时炮手准备就绪,徐荣提醒新卒道:“要开炮了!” “轰轰轰!”炮船侧舷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声,电闪雷鸣之中,浓浓的白烟覆盖了炮船侧舷,各门火炮的炮架依次往后一退,甲板上的士卒,只觉得船只都颤栗起来,心里无比震撼。 这时数十发铁弹冲出炮口,贴着江面,砸向城墙,南京城头立刻尘土飞扬,无数碎石升上半空,然后又如雨点般落下,在江面上溅起密密的白色水花。 城头清军的红夷大炮开始还击,在江面上溅起一道道水柱,不过却没有一炮击中明军船只。 明军炮船上火炮的有效射程,远远大于清军的红夷大炮,再加上船只运动,目标比城池小,清军火炮根本打不中明军船只。 自从明军兵临城下后,明军步军驻扎于南京城外,除了击败一支从宁国府赶来的清军援军外,便没有进攻南京城。 明军与清军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就是南京北城上的清军,同江面上明军水营进行的炮战。 明军船只一字排开,轰击着南京城,给了人们一种明军押着清军打的感觉,也将清军的注意力拉到了江面上。 明军兵临南京,将斩杀的清军首级筑城京观,活剐田雄,以及炮击南京城,使得江南之地,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虽说绝大多数江南士绅百姓都处于观望中,不敢贸然支持明军,怕明军战败,到时候又牵连自己,但还是有一些没有被洪承畴小恩小慧迷惑的汉子,他们没有忘记清军在江南的杀戮,毅然选择了投奔明军。 此时,南京城下,聚集的明军和赶来投奔的百姓,已经达到三万余人,赵铭与李成栋都趁机招募士卒,扩充势力。 在明军势力壮大的同时,南京清军的实力也在增长。 明军兵临城下时,洪承畴便传令各地清军赶赴南京增援,如今除了南面宁国府来的一支清军被李成栋击败,仓皇逃回宁国之外,上游安庆和芜湖的六千清军,已经进入南京城中。 此外,从徐州和淮安赶来的一万清兵,也到了江北,不过他们没有渡船,加上江上有明军船只,所以暂时无法渡过长江增援南京。 正月二十二日,明军在南京城下已经驻扎了半个多月,随着清军援兵陆续赶到,情况对明军越发不利起来。 这天清晨,洪承畴照例引着众多清将亲自上城查看敌情,而随着陆续有援军进入南京,清军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中堂大人,城下敌兵明显没有攻占南京的实力,可为何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清将高进库有些不理解明军的行为。 不只是他,其实洪承畴也不明白,明军为何还不走。 现在的情形,明军无法攻占南京,而一旦再有一支清军精锐赶来,明军就将面临被内外夹击的境地,届时必败。 洪承畴沉思一阵,摇了摇头,沉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管敌军什么企图,你等只需要紧守城池就行!” 众多清将闻语,点了点头,而就在这时,明军营地里,却忽然一阵号角声响起。 “中堂,海寇沉不住气,终于要攻城了!”高进库见此不禁一声惊呼。 城墙上所有清军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城外,护兵扒开挤在墙边的士卒,洪承畴在将领们的簇拥下,走到墙边向城外看去。 伴随着号角声,城东的旷野上,明军士卒徐徐开出大营,在城外列阵,摆出进攻的架势。 洪承畴微微皱眉,“莫不是海寇觉得长期驻兵城下必败,所以决定冒险攻城?” 这时明军阵列中,一杆大纛旗下,李成栋与赵铭骑马并立。 李成栋神情凝重的看了赵铭一眼,还是不放心,“赵将军,你那几口棺材,真能炸塌城墙。” 这个是有成功案例的,赵铭自信满满,拍着胸脯保证道:“李大帅把心放肚子里,我肯定把城墙给掀了。” (感谢杀戮觉醒的打赏,求月票,推荐,月票,求加书单。) 第142章攻破外郭 洪承畴注视着列阵的明军,又扭头看了看城墙上清军准备的滚木礌石,一字排开的佛郎机炮,脸上露出坦然自若之色,显得颇为淡然,自信满满。 他笑着谓众人道:“海寇此时攻城,必是得知大清援兵赶来,想孤注一掷。” 洪承畴不禁摇了摇头,城下的明军统领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已经犯了兵家大忌。 也罢!今日老夫就给你们一个教训,帮你们上一课吧。 “中堂大人,海寇凭借几把烂梯子,也想攻城?”高进库观察着列阵的明军,发现他们列成一块块的方阵,旌旗随风而舞,颇有声势,可似乎却又少了什么,他仔细一看,才反应过来,明军阵中并没有什么攻城器械。 洪承畴向城外仔细一看,老家伙不禁皱起眉头,多年的战阵经验,让他发现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洪承畴眯着眼睛,扫视列阵的明军,发现明军确实没有准备什么攻城器械。 井阑、洞屋、楼车,攻城锤,等器械一样没有,阵列中只有为数不多的长梯,这就对南京城不够尊重了。 堂堂南京城,明军想用几把梯子,就攻下来,除非那个赵铭和李成栋脑壳有坑,否则这就等于是让士卒冲到城下当靶子。 “去,调一营兵过来!”洪承畴沉声说道。 能做到总兵的人,没几个人是傻子,明军的行为不合常理,让洪承畴感到一丝不安。 “中堂,莫不是海寇自知攻击南京已经没有希望,却又不愿意就这么退走,所以意思意思攻一次,好向他们上面的人交代,然后便准备撤离?”旁边清将柏文腹忽然道。 城上清军闻语,不禁都觉得的有道理,这么解释就通了。 洪承畴思绪一阵,并非没有这种可能,脸上露出冷笑,“传令将士们,海寇攻城,务必迎头痛击!” 正说话间,旁边亲卫忽然大声吼道:“中堂当心!” 城上清军猛的将洪承畴扑倒,一枚铁弹从城外极速射来,正中墙朵,瞬时间碎石飞溅。 墙垛炸开,石子爆射,打在户兵身上,顿时将清兵砸得头破血流。 城上的清军,立刻纷纷猫着腰,往女墙下面躲避。 洪承畴被护着离开城墙边上,高进库扶住被炸歪的头盔,急声道:“海贼快攻城了,中堂大人先回吧!” 洪承畴却拍拍身上尘土,站立起来,挥挥手道,“以海贼器械,绝对攻不上城头,你不用担心,去准备反击吧!” 城墙外,明军大旗下,士卒横竖成行,如林的长枪寒光闪烁,白带与缟衣,随风鼓荡。 城下明军炮阵轰鸣,李成栋与赵铭驻立大旗下,王德顺跑来禀报,“将军,都准备好了!” 李成栋道:“那就开始吧!” 赵铭却道:“不急,城上人都没站满,先大炮洪一阵再说!” 李成栋脸颊鼓动,“要是等会儿没炸塌,大军陛下后撤!” 赵铭笑道:“要是炸塌了,我部抢夺垮塌处两侧城头,李大帅当帅军立刻涌入,届时清军见城破,必然退回内城,李大帅要尽力多截杀败军!” 正说着话,阮美指着城头道,“清兵上城了。” 城头上,赶来增援的清军,登上城头,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赵铭见此对李成栋道:“李大帅,可以进攻了!” 李成栋沉着脸,“可别炸到自己人!”说完,他忽然将刀一拔,向前怒指,“儿郎们,打下南京,给本帅杀!” 他一声怒吼,万余将士顿时发出震天怒吼! 李元胤一拔马缰,将手中马槊奋力一挥,高声啸叫道:“进攻!” 军令一下,明军士卒便似水坝开了闸,如洪水一般,蜂拥涌向南京城。 赵铭从士卒手中接过几个炸包,挂在马鞍上,纵马驰骋,无数明军士卒逐渐逼近城墙。 城头的佛朗机炮开始轰鸣,清军弓箭、鸟铳手寻找着目标,锋利的箭头,漆黑的铳口,对准了冲来的明军,准备给明军迎头痛击。 洪承畴扬起手,注视着冲锋的明军,等待着明军进入射程,而就在清军全神贯注盯着城外明军时,他们脚下却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巨响。 “轰隆隆”一声如九天神雷的爆炸,猛然在城墙底下炸响,城上清军,只觉得脚下墙体,突然高高隆起,然后又猛然回落,清军士卒成片摔倒。 城墙下方的地下,惊起无数烟尘,暴起一团白光,那光芒一闪,一段七丈宽的城墙,被掀起后,重重回落,瞬间垮塌,腾起浓浓的烟尘。 洪承畴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被炸上天空中的石子,向冰雹一般落下,打在被惊呆的清军身上。 坚固的城墙,在剧烈的爆炸中瞬间瓦解,一段近七丈的城墙全部垮塌,上面的数百清兵,全被活埋在砖石中,到处都是哀嚎的身影。 一时间,城墙上一片狼藉,清军士卒都被惊的目光呆滞。 冲锋的明军,看见前面的城墙,在暴起的白光和烟尘中轰然垮塌,也都是一惊。 前锋士卒吓得一阵肝颤,随即可随即士卒们,却一个个跟喝高了似的,涨红了双脸。 李成栋咽下一口唾沫,内心惊骇,学会这个手段,以后哪座城池打不下来,忽然他兴奋了,发出震天的怒吼,“城破了,杀啊!” 李元胤一马当先,滚滚的烟尘还未散去,他便领着进百骑兵,直接冲了进去,仿佛冲进了沙尘暴一般。 呆滞的洪承畴,听见明军的怒吼,首先反应过来,他站起身来,立刻急呼道:“快防守,放箭,堵住缺口!” 城上清军一片混乱,他的声音被清军的哀嚎声掩盖,只有零星的箭矢射下来。 这时大股明军沿着缺口,已经冲了近来。 “轰轰轰!”接连几声爆炸,缺口两侧城头上,放箭射铳的清兵,顿时被爆炸抛飞,明军士卒趁势占据两侧。 洪承畴看见明军从缺口涌入,又见一队明军沿着垮塌的砖石,爬上缺口两侧,为首一将狼牙棒乱砸,无一合之将,内心不禁惊骇,他猛然一跺脚,咬牙切齿,“撤!” (感谢周周bgj的200,杀戮觉醒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加书单,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43章人心思汉 直上云霄的呐喊声,在缺口处响起,赵铭丢了两个炸包,将垮塌处两侧城上的清兵炸翻,便直接纵马,沿着斜坡冲上了城头。 赵铭激动万分,将狼牙棒高高举起,厉声大喊:“弟兄们,跟我杀上城头,扬名立万,就在今朝!” 赵铭跃马而上,狼牙棒猛砸,身后王德顺、李忠明领着太平营的士卒,发出一声低吼,跟随着赵铭冲上了城头。 这时赵铭连杀数人,忽然看见一黑袍碗帽的满清大员,在众多清军的簇拥下,从马道下城,顿时眉头一挑,纵马冲杀过去。 马道是建于城台内侧的漫坡道,左右对称,可供马匹、车辆上下,但一般时候,马匹和车辆并不许上城。 洪承畴和众多清将的马匹,都在马道下,一行人正要去骑马,洪承畴忽然听见身后一阵骚乱,扭头一看,顿时肝胆俱裂。 他只见一将,纵马冲杀而来,而城墙狭窄,那将把手中大棒舞得如泼风一般,清军触之即亡,无人能挡,正向他追来! “不好,是赵铁棒!”众多清将一声惊呼,吓得纷纷前涌,仿佛看见了什么猛兽。 洪承畴一听是赵铭这个莽夫,骇得脸色煞白,腿抖肝颤的被人扶着上马,便在清军的簇拥下伏马而逃。 赵铭如同猛虎下山一般,从马道上冲下来,几棒子将阻拦的清兵扫倒于地,目光锐利地盯着洪承畴,便是一声怒吼,“前面带碗帽的孙子,休走!” 赵铭并不知道是洪老贼,可洪承畴却知道他赵棒槌的威名,哪里敢停留,狂挥马鞭的逃走。 赵铭坐下战马,其貌不扬,浑身长着杂毛,不过却是一匹千里马。 这匹杂毛马,刘良佐骑的时候,根本无法激发它的能力,赵铭骑了几次,就把这个畜生整舒坦了,他一夹马腹,杂毛马就扭头一声长嘶,四蹄瞬间发力,马蹄哒哒的便拉近了距离。 众多清将见此魂飞魄散,这么跑下去,迟早被赵铁棒追上,从后一棒一个,砸落下马。 高进库一咬牙,勒住马缰绳,急声大喝,“护着中堂先走!” 语毕,他便扬起大刀,与两名骑兵怪叫着迎击上来。 高进库是陕西宜川人,原是明副将,投清授江宁副将,金声桓、李成栋反正之时,此人据守赣州,使得江西、广东不能相连,致使第二次反清高潮失败。 此人乃西北大汉,颇有勇力,一把六十多斤的大刀使得出神入化,他自持勇力,又见情势危机,便大喝一声,向赵铭杀来。 两马交错,高进库怒吼着大刀斜斩向赵铭,刀势极为猛烈,刮起一阵劲风。 如果是别人,一定会先避开这猛烈的一刀,然后再伺机反击,但赵铭就是那个例外,直接一棒子对砸过来。 只听‘当啷!’一声刺耳巨响,高进库只觉得两膀一阵酸麻,大刀直接被砸得脱手飞出。 赵铭胯下杂毛马稀溜溜一声暴叫,前蹄高高扬起,赵铭一棒砸飞大刀,回身紧接着一棒横扫,砸中高进库的后背,高进库喷出一口鲜血,战马交错而过的瞬间,被直接砸落下马。 杂毛马扬起的前蹄遂即落下,重重砸在高进库身上,咔嚓一声响,肋骨断裂,胸前塌陷,直接踩死了高进库。 “洪老贼,休走!”赵铭紧接着,砸落两骑,便是兴奋的一声大吼。 方才高进库大呼一声,被赵铭听见,赵铭才知那黑袍碗帽者乃是洪承畴。 这老贼的危害极大,要不是大,满清在关内根本站不住脚跟。 赵铭大喝一声,就要继续追杀,放眼望去,却已经不见了戴碗帽的身影。 “黑袍者,洪承畴!”王德顺紧随赵铭之后,听见赵铭的话,他反应过来,方才看见老狗把帽子丢了! 赵铭闻语,扫视战场,看见伏马狂奔的洪承畴,顿时一夹马腹,杂马毛通灵一般,便直接向前追去。 正当快追上时,前方杀来五百清军骑兵,清将管校忠领着援兵赶来。 “中堂快走!”管校忠一声大喝,便令骑兵冲杀上来。 管校忠知赵铭厉害,不与赵铭硬碰,与骑兵一起围杀赵铭,仗着人多,将赵铭和王德顺等人困住。 这时一员明将却领着一百余骑,斜着冲杀进来,他奔驰中张弓搭箭,一支狼牙箭嗖地射至,正中管效忠臂膀,然后挺起马槊,便将挡在身前的清骑戳落下马,却是李元胤杀来。 管效忠中箭大骇,拔马便走,赵铭遂即与李元胤杀散清兵,奋起直追,不过却已经难寻洪承畴的身影。 洪承畴肝胆俱裂的一路狂奔,担心明军趁势抢城,没敢走东城诸多城门,而是奔驰到南城,从通济门入城。 战马冲入城中,洪承畴翻身下马,两腿颤抖,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幸亏士卒将他扶住。 洪承畴一直认为,松山之战,是他最仓皇,最耻辱的时刻,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不想今日竟被杀得割须弃袍,险些被人一棒砸死。 多年老督师,居然被两个后起之辈杀败,成就他人名声,真是羞死人。 洪承畴惊魂未定,半响换过神来,立刻急声说道,“快,派快马,请豫王爷回援。再令外郭守军,撤回内城,入城前先入瓮城,严密排查,方可放入城内!” 赵铭一路冲杀,追杀败兵至内城下,城头箭雨齐射,落于马前,才拔马而还。 这时,赵铭打马返回,来到城墙垮塌处,却发现无数身影从屋宅,从各坊间,涌了出来。 当明军破城,杀入内郭时,饱受清军欺凌的南京外郭百姓,终于沸腾了。 数万百姓,翻出家中藏着的汉服,读书人穿上道服,头上裹上四方巾,戴着网纱,走出了街坊,泪流满面的前来迎接大军入城。 外郭城内,一时间欢声如雷,但也哭声震天,数以万计的百姓涌过来,将明军士卒围着,哭诉着他们一年来遭受的苦难,拿出家里的食物,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使得李成栋这个杀人魔王都动容起来。 赵铭只见无数网巾道服,脸上动容,谓众人道,“人心思汉!”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44章祭拜孝陵 洪承畴仓皇退入内城,外郭各门驻军,不是撤入内城,就是逃离南京。 明军冲入外郭城,杀清将高进库,斩首三千余人,俘获一千多清军,南京守军损失虽不大,但是却彻底丧失了胆气。 清军退入城中后,任由明军进驻外郭,却不敢派兵驱除。 虽说多铎主力南下,但是江南清军实力其实并不弱小,足有五六万人,远远强于明军,可是清军要守的地方太多,兵力分散,被明军各个击破。 洪承畴这一仗,打成这个样子,被一万明军,从长江口一路推进到南京,险些被赵铭一波推掉基地,真是颜面扫地了。 现在城中清军士气低迷,加上随着明军攻入外郭,驻兵紫金山,南京城内的绅民开始不稳,被清廷以残酷手段镇压下去的复明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清军在江南的统治,变得岌岌可危,洪承畴不敢再冒风险,死死守着内城,等待援军救援。 天下百姓心里其实都很清楚,谁好谁坏,特别是江南地区的百姓,大多十分怀恋明朝,只是畏惧满清的高压统治,加上明朝自己不争气,百姓们为了活命,便只能屈服于满清。 可是一旦让他们看见,光复明朝的希望,又有哪个汉人百姓,愿意受异族的统治和压迫呢? 赵铭兵入长江,起初江南民间,反应并不热烈,他们怕明军失败后,会遭受清军抱负,所以都持观望的态度。 明军打入外郭,成为了百姓情绪的一个转折点,外郭城还有南京周边的百姓,尽弃满衣满冒,换上大明衣冠,支持明军。 一时间,江南再次鼎沸,而赵铭决定再烧一把火。 二月一日,大晴天,南京孝陵卫外,白幡招展,万人缟素。 近万明军士卒,身披白色孝衣,兵器上都缠着白布,在孝陵外,排列成整齐的阵形,将士一动不动,神情肃杀。 在军阵之外,数万各地赶来的百姓,前来围观,注视着王师祭祀太祖皇帝。 这时夏完淳道:“赵将军,时辰到了!” 赵铭随即领着众人宰杀三牲,祭祀明太祖,并站在万余将士和数万百姓身前,朗声诵读祭文道:“大明平虏将军赵,领麾下将士,谨祭于吾太祖皇帝之灵,汉族不幸,皇纲覆坠,乱臣贼子引狼以危中国,遂使大地陆沉,中原板荡,北地江南,尽陷虏手。大明宗庙,太祖陵寝,为虏所据,臣等羞愧。” “虏趁我隙,侵入中原,於今两年矣。中原为其祸乱,南直为其侵凌,生灵为其荼毒,百姓为其蹂躏,文化典章为其糟践。虏入中国二载,杀我百姓,凌我姐妹,剃发易服,毁我衣冠。我中国数千年之礼仪人伦,诗书典则,扫荡殆尽,所犯之罪,罄竹难书。” “此虏罪恶滔天,人人得而诛之。今铭率王师,破崇明,复镇江,大军直入金陵,励志驱逐鞑虏,复兴汉室,慰我先灵。铭定早复江南,指日北征,驱除北虏复我旧疆,还我神州,上慰吾皇在天之灵,下解百姓倒悬之急,天下有志之士,定同力一心,以匡汉室。太祖皇帝在天之灵视之,庇佑大明,敬告。” 赵铭朗声读完何文成写的祭文,遂即大声呼道:“早复江南,指日北征!” 万余将士立时高举兵器,白带飘飘,齐声怒吼,“驱除北虏,复我旧疆,还我神州!” 周围的百姓,热泪盈眶,纷纷挥拳怒吼,“还我神州!” …… 南京清军龟缩城内待援,使得清军对江南的威慑力,降到了最低点。 赵铭趁机祭祀孝陵,明军声势更盛,几日间,便有大批士绅组织义军,自带兵器、钱粮,前来助战,南京附近聚集人马四五万,与此同时,赵铭令夏完淳、何文成,做檄文传书江南各地,沿江州县纷纷响应。 江北六安,退守于此的江宁巡抚周国佐上书北京,“海寇赵铁棒破崇明,据镇江,截断漕运,攻入江宁,祭祀孝陵,江南大震。今沿江之民,尽弃满服,而戴网巾,各城乱民,挟持县令,欲开城迎寇者,不再少数。奴才请朝廷,速发真满洲,星夜南下,稳定时局!” 上海县令阎绍庆向松江府告急说,“上海皆乐贼来,全城无一人守城,有秀才公然包网,杨言迎贼!” 一时间,随着明军攻入外郭,祭拜孝陵的消息传来,江南各地,再次鼎沸,天地会亦趁机煽动起事,攻击县衙,斩杀满清官员。 数日之间,福山、句容、金坛、丹阳、太仓等地,纷纷打起义气,反正拥明。 紫荆山,明军大营蔓延,集结于此的人马已经多达五万余众。 这让李成栋信心暴涨,既然有这样的实力,觉得是不是可以将南京城彻底打下来。 内城才是南京的精华,大批满清官员都居住于城内,只有打下内城,李成栋才能放肆的抢劫一番。 这时,在明军帅帐内,众人聚集在一起商议时局,李成栋开口说道:“城中清军不到两万,我们现在已经聚集了五万余众,并且还有义士不断赶来南京。本帅看来,既然外郭破了,不如索性将内城也打下来。” 下面的将领,闻语都振奋起来,“大帅,您就下令吧!” 赵铭并没有反对,明军在江南闹得越大,多铎才会越焦急,多铎不回师,他就一直闹下去。 李成栋看向赵铭,兴奋道:“赵将军,你可有意见?” 赵铭正要说话,王得顺忽然挑帐进来,开口说道:“将军,天地会的弟兄送来消息,发现一直清军,正星夜从浙江返回南京!” 李成栋等人闻语不禁一愣,惊呼道:“难道是多铎退军呢?” “算脚程,多铎应该刚收到我们攻入南京,祭拜孝陵的消息,不该那么快!”夏完淳沉思道。 赵铭看向王德顺,“可知是哪一部人马,有多少兵力?” 王德顺道:“是孔有德,有四万余人!” 赵铭闻语皱眉,“估计是咱们兵临南京时,洪承畴派出使者搬来的援军。只有四万人,说明多铎并未撤军,只是调了一支偏师回援。”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1000,汉之光武,书友20180113160126931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45章风气湖广 明军大帐内,刚还在叫嚣要趁势攻下南京的李成栋等人,听说孔有德率领四万清兵回援,心头一凛,都没声了。 孔有德自己就掌着汉军正红旗,四万清军中,至少五六千八旗兵,而明军人数虽众,可大多数都是捧个人场,壮壮声势而已。 李成栋五千战兵,从镇江打到南京,伤亡以有一千余人,赵铭金塘岛近六千余众,死伤也接近两千人。 虽说李成栋收降战俘,将人马扩张到六千人,赵铭招募苦力、纤夫、渔民,将太平营扩编为水陆两营,也有六千兵,跟随而来的义军们也得到了补充,更有数万江南百姓前来助战,但李成栋很清楚,打起仗来,人多未必顶用。 赵铭心头也是一沉,几个月前,将近四万浙军,伏击一万清军,差点都没啃下来,孔有德领四万兵,明军估计是不能敌了。 赵铭沉声问道:“清军装备如何,有多少骑兵?” 王德顺开口道:“据天地会的弟兄禀报,有汉军正红旗六千人,汉军正白旗五千人,蒙古两蓝旗约一万余人,剩下好像是刘良佐的绿营兵!其中步骑各半,多是披甲兵,装备十分精良。” 八旗兵有两万多人,众人一听,脸就纷纷沉了下来。 阎可义惊道:“四万清兵,近半八旗,且骑兵众多,而江南地势平坦,城中还有万五清军,这仗没法子打了。” 李成栋不提打南京之事,沉声道:“既然多铎已经回军,目的已然达到,当撤军了!” 赵铭却道:“现在还不能走!” 李成栋皱眉道:“为何?四万清军精锐,与城中清兵里应外合之下,大军必败,该见好就收。” 赵铭沉声道:“多铎只是调集一部清军,主力依然在浙江,我们还不能退。况且,现在一走,岂不坑害了江南百姓!如此,大军再来时,谁还会响应?” 赵铭在江南闹的动静,不可谓不大,不过终究实力太差,与清军不是一个量级。 多铎收到赵铭入长江,兵临南京的消息,心头确实震惊,不过却并不惊慌,因为多铎可以大概估算出赵铭的兵力。 南明就那么多军队,大半都投降了满清,赵铭不可能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变出一支军队。 多铎估算赵铭和李成栋最多不过万五战兵,而他手上有十多万清军主力,调四万人增援江南足矣,并不需要全军回师。 这样一来,赵铭便还没有达成逼多铎回军的目标,而明军攻下南京外郭,赵铭让夏完淳招抚江南,江南百姓以为明军将光复南京,看到了一丝希望,群起响应,赵铭突然开溜,百姓必然遭受清军屠戮。 剃发令时,清军已经杀了一批不愿臣服的百姓,如果这批再次被杀,那清军在江南的统治将是固若金汤,明军再次兵指金陵时,恐怕将很难得到江南百姓的响应。 李成栋沉声道:“本帅知道赵将军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赵将军有办法应对清军内外夹击吗?”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战略制定的再好,只要对手不蠢,便难以改变大势。 赵铭入长江的计划,完成度已经很高,奈何清军兵力实在太多了。 以明军的战力,一万余战兵,想要吃掉孔有德四万人,是不太可能的,明军没有实力,也没有适合的地形。 现在孔有德四万清兵杀到,城中还有洪承畴的清军,赵铭面对的情况,比郑成功十万大军围攻南京时,要严峻太多。 郑成功十万大军,都在内外夹击下失败,赵铭自然知道情况严峻,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赵铭沉声道:“我没说不走,但是不能立刻走。我建议大军移驻石灰山,背江下寨,以山势为依托,抵挡孔有德,而只要孔有德吃不掉我们,多铎就有可能继续抽调兵力回师,从而减轻太子殿下的压力。” 赵铭顿了顿,“另外,我们走之前,必须疏散百姓!” 李成栋看了眼沙盘,皱眉道:“移师石灰山?” 石灰山又叫幕府山,是一座位于长江南岸边上的丘陵山脉,西起上元门,东至关音门外的燕子矶,长约十里,宽约两里,劳山主峰高六十余丈。 赵铭点了点头,“石灰山靠近长江,大军移驻于此,可以借山势,以及外郭上元门至观音门段的城墙,来抵御清军攻击。大军背水下寨,能坚持就坚持,不能坚持便直接乘船出海,可以说立于不败之地。” 当赵铭说出移驻石灰山后,李成栋就已经明白他的意图,也看出了移驻石灰山的好处。 李成栋还想着赵铭带着他出海,见赵铭坚持,他沉着脸点头道:“好,那就移驻石灰山。不过这么多百姓,你怎么疏散安置?船队不可能带走这么多人吧!” 这确实是个问题,以清军的本性,明军一走,他们必然报复,聚集在一起,只能被屠杀。 夏完淳道:“愿意跟随的,可以安置于长江口上的沙洲,不愿意跟随的,给些财物,好言安抚,遣散他们回去,令他们暂时蛰伏。” 崇明等沙洲可以屯田,赵铭可将水营一部留在崇明,作为赵铭反攻的一个据点,同时也可以方便联络江南抗清士绅,进行走私,获得资源。 当年张名振三入长江,便是以崇明附近的沙洲为基地,盘踞长江口两年时间。 崇明距离陆地的距离,与厦门至福建,金塘岛至浙江的距离差不多,而清军陆师虽强,却还没有一支水军,所以经略崇明,并非不可行。 一支明军常住长江口,也能保持明军对江南的影响力,让江南百姓不至于忘记明朝,逐渐把自己当清国人。 至于,不愿意出海的,则给些银钱,让他们去逃命,几十万人网巾道服,除了那些有名望的士绅和领头之人,清军容易抓住外,其他普通百姓,清军抓起来,也并不容易。 江南如今是满清的行省,清军也不能随意乱杀,百姓四散乡野,甄别成本又太高,只要邻里间没人举报,清军便不太可能为抓个别百姓,去逐一甄别,况且,满清也需要恢复生产,才能维持他的统治。 赵铭闻语颔首道:“如今也只有如此!” 现在赵铭已经尽力,朱以海能否坚持住,就只有看浙江众人自己,以及其它抗清势力能不能有所作为。 ~~~~~~ 湖广,常德府境内,一座杂乱的军营,横陈于澧水之滨,绵延百余里。 营地内,无数衣衫褴褛的士卒和眷属,穿行于营地之中,密密麻麻不可计数。 这时营地外,一名身穿皱巴巴绯色官袍,头戴乌沙的清瘦中年男子,勒马驻立于营地前,神情复杂的看着远处大营。 旁边一员壮实的明军千户,指着大营,舔着嘴唇,有些紧张道:“抚军,前面就是逆贼一只虎的营盘。” 清瘦官员板着脸,沉声道:“入营之后,切不可再称顺贼、闯逆!” 千户闻语,忙抱拳道:“卑职一时口误,卑职记下了!” 清瘦官员深吸一口气,然后扬起马鞭,抽动老马,“走!随本官入营!” (感谢周周bgj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46章何腾蛟堵胤锡 去岁,乙酉年五月,纵横天下多年,拖垮了大明朝的闯贼李自成,在湖北通山县境内,死于老农的锄头下,刚建立不久的大顺朝廷,宣告败亡。 李自成很讽刺的死在了农夫之手,他走得突然,并未给屡遭大败的顺军余部,指明一个方向,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李自成搅乱了天下,使得异族乘虚而入,而他夺了大明的江山,却不能挡住异族,给异族做了嫁衣,可谓害人害己,一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功绩。 唯一值得一说的事,因为有他这么个人存在,让后世一个浙江人,坚定的执行了一套“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 在李自成被打死后,曾经统治整个黄河流域,以及湖广北部的大顺朝,彻底崩溃,残存的东西两路顺军,流窜进入湖广后,重为流寇,不过依然具有很强的实力。 这时在李自成死后,湖北清军主力已经随着阿济格返回北方,而湖南明军又非顺军对手,顺军其实有机会,向后来的西军一样,以顺军为主体,来迫使南明朝廷合作,借助湖广的人力、物力来恢复实力。 然而,在李自成死后,顺军面临了和南明朝廷一样的问题,没有一个威望高,能够服众的人,来领导顺军。 顺军在军事上连连失败,大顺军中的格局,已经发生变化。 原来大顺军的主力,在与清军交战的过程中,损失惨重,武将之首的刘宗敏被俘杀不说,地位仅次于刘宗敏的泽侯田见秀被打得只剩七千步卒,兵马不及一普通战将,已经没有威信可言,刘芳亮也只剩万人,右营制将军袁宗第只剩三千人,吴汝义更是被打成了光杆一个。 同大顺军主力相比,顺军偏师因为不是清军重点攻击的目标,却依然用有很强的兵力,如禆将郝摇旗拥兵四万,王进才更是拥众七万六千人。 这种情况下,大顺军原来的体系,必然崩坏,无法形成统一的指挥,便也无法如西军一样,以一个整体来与南明合作。 南明两次联贼抗清,一次与顺军联合,一次与西军联合,而顺军的实力应该是强于西军的,可是在联合之后,顺军和西军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却完全不同。 这其中的关键原因,就是西军是以自己为主体,迫使明朝联合,而顺军则没有行成一个主体,他们分散投入明朝。 在联合中,西军占据主导地位,夺取了抗清的指挥权,避免了被南明坑,而顺军将指挥权拱手相让,一直被坑,造成了两支农民军,不同的表现。 去岁,在赵铭建议隆武皇帝招降顺军余部,联顺抗清之时,大顺西路军也在寻找出路,并于八月间进抵浏阳,逼近长沙,要求与大明湖广总督何腾蛟合营抗清。 当时何腾蛟与顺军打了一仗,结果被顺军打的大败,眼看长沙不保,准备逃离之际,得知顺军并非是要攻击长沙,而是寻求招抚,想要合营抗清。 何腾蛟手下只有张先壁和黄朝宣等为数不多的官军,无法与顺军抗衡,而就在这时,隆武皇帝的旨意,传入湖广,要求何腾蛟、堵胤锡招抚顺军。 此时,满清湖广总督佟养和,也在招抚顺军,意图借助顺军扫清湖南明军。 佟养和与何腾蛟的处境有些相似,他接受武昌之后,清军主力就离开了湖北,他手上只有少数清兵,已及一部分顺军。 两人的兵力都不多,谁争取到顺军归降,谁就掌握了湖广的大局。 佟养和竭力招抚,不过因为剃头之事,绝大多数顺军都选择了南下长沙,与明军合营。 这对明朝而言,本是难得的机会,隆武帝有意招降,顺军有意联合,本来是一拍即合的好事。 若是招降了顺军,湖广明军在兵力上,便足以碾压佟养和的清军,极有可能收复荆州、武昌、襄阳。 如此一来襄汉在手,湖广稳固,楚地明军就能威胁金声桓,与赣南明军配合收复江西,甚至顺流而下,光复南京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何腾蛟,却是与史可法一样的人物,对明朝很忠心,但也就是忠心了。 因为有旨意,何腾蛟与顺军达成“合营”之议,不过他对流寇出身的顺军,却抱有偏见。 当时监军吴晋锡得知西路顺军归降,兴奋的向何腾蛟建言,“都宪得兵二十万,当驱之北进,尽复楚地,策应浙赣!” 何腾蛟却因为官军不过万余,顺军却拥众二十万而惶惶不安,并未采纳吴晋锡之言,放弃了北上良机,而是听从巡抚傅上瑞的建议,搞起了内斗,决议对顺军进行分化瓦解。 几十年的老官僚,何腾蛟整人,还是一把好手,他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顺军内部不和,于是趁机拉拢在顺军中地位低,兵力多的郝摇旗、王进才等人,封官许爵,厚赐钱粮,收为亲信,对田见秀、刘芳亮、袁宗第等大顺朝的侯爷们,却十分歧视,有意制造顺军内部的隔阂,达到分而制之的目的。 对此,一众顺军老将们内心自然不满,加上何腾蛟既不给他们安置驻地,也不供应粮饷,使他们根本无法在湖南立足,于是一气之下,率部离开了长沙,与从汉中撤入湖广的西路顺军会师,然后再做打算。 顺军与何腾蛟合营,本将满清湖广总督佟养和吓得不轻,他忽听说顺军大部,负气出走,离开长沙,顿时大喜,高兴道:“此天助大清!” 李自成死后,顺军已经没什么路可走,要么投清,要么联明。 佟养和见顺军离开长沙,进入湘北鄂西之地,便知道他们已经无路可走,立时派出使者,趁机招抚顺军。 这时,清军主力已经攻入浙东,兵逼福建,隆武皇帝得到朱以海的求援后,立刻召见郑芝龙发兵增援,却被郑芝龙拒绝。 若清军攻下浙江,福建必不可守,隆武帝哀求郑芝龙,郑芝龙却依然不肯发兵,于是皇帝只能传旨赣南和湖广,令两地反攻,牵制清军,为浙江分担压力。 旨意传入湖广,何腾蛟却懵了。 在逼走西路顺军主力后,何腾蛟起先还颇为自得,可当细作告知,满清湖广总督佟养和,正与被他逼走的顺军接触,并以湖广之地委之,又许予高官厚爵,让大顺军归降清廷,挥师南下直取湖南时,何腾蛟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此时东西两路顺军汇合后,兵力达三十余万,要是这三十万人投清南下,湖南大局立刻崩坏。 届时,浙江战败,湖南又战败,明朝便无力回天了。 何腾蛟接到旨意,可他别说北上牵制清军,能不能自保都是问题。 拿自己人很有办法的何腾蛟,在面对外部威胁时,却全然没有了策略。 这时,赵铭曾向隆武皇帝提过的湖南巡抚堵胤锡站了出来,他临危受命,决定亲自前往顺军大营,劝说顺军归降,以此来扭转局面。 常德府,澧水边上,李过营盘外,堵胤锡只带着十名随从,奔驰至营地前。 顺军营地中,一将立刻领着骑兵奔驰而出,将堵胤锡等人围住,大声喝问:“什么人,敢闯大顺军营?” 堵胤锡勒住马缰,目光扫视了顺军骑兵一眼,威严道,“吾大明湖南巡抚堵胤锡!”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47章联顺抗清 李来亨匆匆赶往帅帐外,直接挑起帐帘,帐中座于案后的李过,皱眉抬起头来,愠声道:“何事惊慌?” 李来亨忙抱拳道:“父帅,明朝的湖南巡抚堵胤锡到了!” “他来做什么?”李过一阵诧异,但随之便释然了。 堵胤锡过来,估计是听到了满清联系他的消息,所以敢来,想要挽回。 果然李来亨回道:“应该是为招抚而来!” 堵胤锡是湖南巡抚,明朝在湖广地区的二把手,居然亲自跑来,让李过有些吃惊,他忙站起身来,正想去迎接,可一想到西路军的遭遇,还有何腾蛟的嘴脸,李过又坐了回来。 现在大顺军没有一个核心人物,不过李过作为李自成的侄子,手中又有东路军半数的兵力,勉强算是顺军各部的盟主,他自然也是有脾气的。 一想到西路军众人说明朝如何不把他们当人,百般刁难,不给粮食,不安排驻地,甚至理都不理他们,李过的脾气也上来了。 你明朝这么对我顺军将士,本帅还真就不鸟你了。 李过坐回案后,冷哼一声,“先晾他一个时辰。” 以顺军的实力,要打下湖南不难,可是众人为了大局考虑,主动跑去长沙要求合营,共同抗击清军,明朝故意刁难,逼走顺军,让顺军将士,心中都十分愤怒。 李来亨年轻气盛,也十分不满,闻语兴奋的一抱拳,“儿子明白了!” 李来亨走后,李过坐在帐中,却有些坐不住了。 现在几十万顺军,前途何在,另李过其实十分担忧。 李过虽与满清湖广总督佟养和有书信和使者往来,但是只剃头一项,便让他彻底否定了投清这条路。 大顺已然对不起天下百姓,若是再剃头发,那就是对不起祖宗,简直猪狗不如了。 既然不打算投清,那就只能投靠明朝了。 李过想了一阵,忽然开口道:“来人,去将泽侯、磁侯他们请来。” 清军攻入关中后,顺军分成了两路,一路由李自成率领,从关中经过豫南进入湖广,一路由李过和高一功率领,由陕北入甘肃,再入汉中进入湖广。 李过这一路是东路军,李自成亲率的是西路军,前往长沙要求合营,被排挤的便是西路军。 西路军的田见秀、袁宗第、刘芳亮等人,同何腾蛟相处十分不愉快,现在堵胤锡过来,李过理应告知几人一声。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李过的营帐,得知堵胤锡过来之事,众人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田见秀恼怒道:“明朝还敢派使者来,还有什么好谈的?” 李过见众人都十分愤怒,安抚道:“堵胤锡乃湖南巡抚,是明朝大员,不如先听他怎么说!” 众人吵了一阵,最后达成共识,看看堵胤锡过来做什么,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 李过大帐外,上百名身穿铠甲,手执长矛的甲士,小跑着来到大帐前,然后齐齐停住脚步,分左右向两边走去,于两侧站定,甲士个个挺胸抬头,满脸杀气。 他们用力将枪杆往地上一杵,一手插腰,挺起胸膛,显得威武不凡,异常精悍。 这时四方形的帅帐正面,帐帘子高卷,可以看见里面座了两排战将,一个个凶神恶煞,面露狰狞,目光杀气腾腾的盯着帐外。 李过于田见秀,披挂整齐,坐在中堂桌案两边的椅子上,大马金刀坐着,目光同样正盯着外头。 顺军将领们一个个,都将自己收拾得十分称头,以免坠了顺军的威风,准备给堵胤锡一个下马威。 这时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帐内众人齐齐侧首,只见得一名身穿绯色官袍,头戴乌沙,脚踩黑色皂鞋的中年男子,在一队士卒的簇拥下,向大帐走来。 堵胤锡来到帐外,看见两侧杀气腾腾的甲士,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明白,顺军越是这样,就说明他们越是心虚。 堵胤锡直接从两排甲士中间走过,进帐后,又将两侧的武将扫视一遍。 最后目光落在李过和田见秀的脸上,注视两人,朗声道:“本官奉大明皇帝陛下之命,前来宣旨,诸位将军领旨吧!” 他这话一出,倒是让正欲出言讽刺的众人,把话又咽了回去。 顺军众将对于何腾蛟十分不满,田见秀等人准备了一堆说辞,来挖苦明朝,以解心头怨气,不想堵胤锡一开口,就直接丢给他们一个问题。 堵胤锡看着众人的神情,心中胸有成竹,顺军要是欲投靠清廷,早就去武昌,或者南下了,不会跑来常德府。 他们没有去武昌,也没南下攻击明军,就说明李过并不想投清。 既然不想投清,那就只有与大明联合,那大明皇帝的旨意,你们接不接,而只要同意接旨,那之前的不愉快,便可以搁置,谈后面的事情了。 顺军等人神情变化,半响李过开口问道:“敢问堵抚军,皇帝陛下真有旨意吗?” 田见秀沉声道:“此前何腾蛟百般刁难,朝廷根本不愿接纳,仍旧视我等为贼寇,欲除之而后快!” 顺军逼死了崇祯皇帝,罪在不赦,顺军上下对于归明,其实也并不安心,再加上何腾蛟的举动,不少人对于归明,更是颇有顾虑。 如果有皇帝圣旨,顺军将士多少会心安一些。 堵胤锡正色道:“长沙之事,陛下不知,非陛下之意。如今朝廷危难,正是用人之际,众将军都是百战之将,转战千里,杀虏逾万,悔罪投诚。此真天留百战雄狮,以资陛下。陛下知众位将军愿意归顺,大喜过望,岂会刁难!” 隆武皇帝其实并没有给顺军什么旨意,不过堵胤锡手中,却有一封隆武令他与何腾蛟主持招抚的旨意。 招抚的对象是顺军,这封旨意也能体现隆武的态度,算是给顺军的旨意。 堵胤锡微笑道:“自然!这岂能有假!”说着,堵胤锡从袖中取出一卷黄绢,“诸位将军接旨吧!” 李过等人将信将疑,踌躇一阵,还是纷纷起身,跪地接旨,堵胤锡当即宣读皇帝命他招抚的诏书。 李过听完微微一愣,“这并非给我等的旨意!” 堵胤锡笑道:“陛下之意,诸位将军已知,只要诸位答应归降,本官立刻将喜讯告知陛下,为诸位请爵请封,调配钱粮!”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48章忠贞营复楚 众人愿意接旨,就是有心归降,露了底牌。 这时发现旨意并非给他们,心中自然不快,却又不好发作。 堵胤锡自然不会,不管顺军诸将的情绪,他要用顺军,借顺军之力,便需要他们真心归附,双方不能存在芥蒂。 崇祯年间,大明人才消耗太快,等到南明时,便让一帮庸臣居于高位,致使决策屡屡失误,坑人不浅。 不过南明也并非没有能臣,其中宰辅之才,便有两个,一是堵胤锡,一是孙可望。 只是堵胤锡一直被何腾蛟压着,始终没能上位,最后让何腾蛟坑得忧愤而亡。 孙可望也有宰相之才,但是他野心勃勃,自视太高,最终走向歧途。 在赵铭建议招抚顺军之时,堵胤锡其实也看见天下矛盾转换,汉人内部矛盾,已经降为次要,华夷之争,成为了主要矛盾,所以他意图扭转明朝对顺军的态度,上书建议招抚顺军,言,“自两京失陷,国朝精锐尽丧,朝廷以无可用之兵。今北虏势大,兵锋难挡,国如累卵,臣心甚忧。臣近闻闯逆已亡,其残部遁入湖广。陛下若招之,立收大兵三十万,中兴之业,在此一举。臣知朝中臣公,必言贼破北京,罪在不赦。陛下切勿为此言所误。今以楚之力,朝廷不能御虏,亦不能办寇。若借寇之兵,一旨诏书收之,则复楚之众有矣!会师金陵亦可期也!” 隆武朝廷是南明历史上,第一个改变策略,联合农民军的政权,而这一政策,为后来的永历朝能坚持多年,打下了坚固的基石。 何腾蛟、堵胤锡则是首先与顺军接触的明朝官员,不过两者在大局观上,却有区别,何腾蛟是被逼与顺军合营,并非主动招抚顺军,而堵胤锡却是主动招抚,真心想借助顺军的力量,光复湖广,建瓴而下。 这就决定了两人对顺军的态度,完全不同,堵胤锡见李过等人不快,忙又拿出一份奏疏,递给李过等人。 在李过观看时,堵胤锡微笑道:“方才宣旨,诸位将军已经知道陛下的态度,而这封奏疏,则是本院,为诸位请封的奏疏。” 堵胤锡注视李过等人,“本院请奏陛下,封李将军、高将军、刘将军、袁将军、田将军等为侯,其他将军亦有伯爵之赏,另外赐军名忠贞,驻军武昌,并赐铁卷丹书!” 这与何腾蛟不理不睬相比,简直天壤之别,李过等人惊住了,田见秀等人忙将奏疏接过来传阅,仔细看了一遍。 这时李过反而有些不安起来,“我等未立寸功,怎好得此厚爵?” 众人是真心想与明朝联合,看到厚封,心中激动之余,却也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德不配位。 堵胤锡沉声道:“李将军能有此言,足见忠义之心。如今局势,诸位也知,将军当立大功,抗击北虏,恢复全楚,以报陛下之恩!” 李过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下拜,“我等愿归大明,为陛下效死!” 当下,李过让人备好三牲、香案,与堵胤锡歃血为盟,折箭为誓,答应将顺军改为忠贞营。 盟誓完毕,堵胤锡与李过等人,相视大笑,相互勉励。 堵胤锡遂即言,“今北兵攻浙甚急,陛下令楚赣策应反击,分北虏之势。湖广清军只二三万众,兵力空虚,将军既然归明,当起大兵,复全楚之地!” 李过得知堵胤锡要为他请封侯爵,心里便觉得,自身没有功绩,便得此厚爵,有些不安心,担心让人非议。 他听了堵胤锡之言,当即笑道:“某正有此意!只是不知该如何作战?” 堵胤锡道:“湖广之地,重者有三,武昌、襄阳、荆州也!将军今在常德,荆州之南,宜速渡长江,夺下荆州,得全楚之中,然后分两路进击,一路北上取襄阳,挡豫州之敌,使敌不得南入湖广增援武昌,一路建瓴而下,夺武昌城,则全楚尽复。如此湖广即定,有此粮仓,足矣养兵。大军稍作休整,便可顺江而下,与闽浙之众,大会金陵,半壁鼎定。届时,陛下还都,将军拜爵于奉天殿,史册昭然,定享荣华富贵,青史留名。” 李过大笑道:“某正有此意!” 三日后,常德府澧州城外,高台之上,堵胤锡诵读檄文,“大明不幸,恨失两京。兹彼虏无道,为祸天下,毁我衣冠,杀我百姓,使天下鼎沸,黎民凋残。彼时中原板荡,国祚南移,此虏沐猴而冠,欲图神器,以胡虏之身而妄居中国,而我堂堂大明,岂容此虏欺辱耶?炎黄热血,岂无人哉?今本院会忠贞营三十万众,战将百员,誓诛此虏,郊天祭地,檄示布闻,告天兴师,克期进发。” 澧州城外,旌旗猎猎,数以万计的忠贞营士卒,肃然的立在高坛之下。 忠贞营的将士,虽然衣甲不全,衣着杂乱,但是乌泱泱一片,看起来却格外的震撼。 身穿铠甲,头戴范阳帽,系着披风的李过,等堵胤锡念完,立时挥拳,“复楚地,驱北虏!”台下将士顿时齐声大呼,声音直冲霄汉。 李过等士卒欢呼一阵后,当即一甩披风,挥手大喝,“忠贞营,兵发荆州!” …… 忠贞营大举过江,消息很快就传入清军耳中,湖北清军顿时惊惶,匆忙布防。 荆州与常德隔江对望,得到消息的手军,慌忙在城上准被器械。 就在这时,忙碌的清军忽然站起身子,目光看向城池外,纷纷都怔住了。 几里地以外,一大片跟块灰布似的东西,正缓缓朝前移动。 城上清军定睛一看,脸上露出惊恐之色,顿时警钟大作。 一名把总仓惶的跑下城池,却迎面撞上一将,将领喝斥道:“何事惊慌!” 把总惨白着脸,一手指着城外,慌张道,“将军,这就嘎卵哒,贼人来攻城哒。” 清将郑四维忙登上城头,向外眺望,什么人山人海,都不足以形容忠贞营之众,放眼望去全是攒动的人头,令任何久经沙场的战将都为之胆寒。 “贼军如此之众!”郑四维咋呼一声,急忙一把拉住方才那名把总,急声吩咐,“快,你给老子快点去武昌,向总督大人请援。” …… 江南,金陵城之东,石灰山一线,火炮轰鸣,战斗激烈。 孔有德兵至金陵城后,四万清军立刻对明军发起了猛攻,躲在南京城中的洪老贼,也扬眉吐气一般,出来督战。 一时间,战斗异常激烈,明军依托山势坚守,已经与清军激战半月。 ……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大佬加书单。) 第149章多铎退兵 二月十八,晌午,石灰山。 震天的喊杀声和隆隆的爆炸声,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若是正常情况下,赵铭和李成栋不可能是孔有德和四万清军的敌手,不过明军以石灰山为依托,借着山势防守,相当于凭城而守,孔有德要击败明军也难。 孔有德赶至南京时,赵铭已经完成移营,并在石灰山上修筑了简易的工事。 一支明军,盘踞南京不走,影响实在恶劣,孔有德赶到后,没有丝毫迟疑,便令清军发起了攻击。 一连多日,清军连续攻击,守山的明军,仗着占据高处,以弓箭和火铳不断射杀压制,明军士卒从最初的慌忙应对,到逐渐熟悉战场,从容击退清军。 战争磨炼军队,那些刚募集不久的士卒,在战争中迅速成长,特别是赵铭的太平营,在战争中进步迅速,逐渐有了些精锐的样子。 这时,攻击受挫的清军,再次漫野退了下去,稍作集合后,便准备发起下一次攻击。 赵铭站在山头,俯视山下退却的清军,心头却十分担心,神情有些忧郁。 前不久,赵铭已经得知,清军攻占绍兴、宁波,兴国公王之仁战死,清军攻入台州的消息。 浙江明军在多铎的进攻下损失惨重,朱以海已经退往温州,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夏完淳站在赵铭身旁,“将军可是在担心浙江局势?” 赵铭点了点头,遂即又摇了摇头,“我确实担心浙江,不过更加担心福建!” 夏完淳微微皱眉,“福建难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赵铭看了夏完淳一眼,夏小隐虽然多智,但是毕竟没开天眼,怎会知道郑芝龙愚蠢的让人无法理解,他极有可能此时投清。 “清军杀入台州,兵锋已近福建,郑芝龙将直面清军威胁。我观此人并无忠义之心,只重郑家私利,担心他会投清!”赵铭沉声道。 夏完淳有些不信道:“福建之地,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易守难攻,不利清军驰骋。郑太师手握十万雄兵,富可敌国,未必不能一战,他会不做曹操,而直接投靠建奴?” 郑芝龙实力并不弱,福建又是郑家的大本营,经营十余年,完全有能力一战,而且郑芝龙完全有做曹操的资本。 郑家有兵有钱,先帮明朝击败满清,然后取而代之都有可能。 赵铭也不好怎么解释,历史上郑芝龙确实直接投清了。 “郑芝龙鼠目寸光,他要是曹操,早已经出兵救援!”赵铭叹了口气道,“现在只能期望,太子殿下能守住温台,令清军无法直接威胁福建,让郑芝龙觉得尚有回旋余地,不立刻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错事。” 赵铭内心并不忠于明朝,他是心怀天下,如果郑芝龙想做曹操,赵铭并不反对,毕竟做曹操就的干事情,而郑芝龙要是肯为天下做事,局势不会崩坏至此。 郑芝龙显然是比不上曹操的,操若知道有人拿郑芝龙与之相比,恐怕也不乐意,这简直就是侮辱,非砍死赵铭不可。 以郑芝龙的商人本性,必然追求利益最大化,若是福建不直接受到清军威胁,他应该不会投清,但若是清军兵临福建,那就难说了。 若是郑芝龙降清,隆武皇帝向历史上一样遇难,明朝就真成一坨烂泥,扶都扶不起了。 因此,眼下对于明朝而言,是个非常关键的时间节点。 如果朱以海顶不住,让清军逼近福建,郑芝龙投清,那局势便会沿着原有轨道发展。 “将军,火药将要耗尽,箭矢也不足了。”王大拿扶着头盔,爬上山头,忽然禀报道。 赵铭闻语停止了与夏完淳交谈,伸手拿来狼牙棒,沉声道:“那就准备近身搏杀,将清狗赶下去。” 同孔有德激战半个多月,明军损失已经很大,而且连续厮杀,军械消耗极大。 箭矢和火药用过就没了,就是战刀连续砍几下,也都卷刃了。 明军没有补给,全靠缴获,器械消耗了就无法补充,处境已经很艰难,不过赵铭却决定继续坚守,希望为朱以海分担压力,避免多铎击败朱以海,攻入福建。 ~~~~~~ 浙东,一场春雨不期而至,细细密密的带着一丝寒意。 在会稽山脚下,荒废的村庄和稻田,笼罩在一片朦胧中。 一支万余人的清军,在略有点泥泞的道路上列队行军,正向北疾速而去。 为首大将是满将准塔,前不久,他还在台州作战,不过现在却奉命北上,回援江南。 多铎大军被挡在枫树岭大半个月后,终于击败张名振,杀入台州府。 正当清军兵临台州,将张名振围困于府城,准备攻破台州后,进占温州,并以此为基地,攻击福建,逼迫郑芝龙投降之时,赵铭、李成栋攻破南京外郭,祭拜明孝陵,江南鼎沸,义军再次蜂起的消息,传入了多铎营地中。 这让多铎极为震惊,没想到明军居然攻入南京外郭,让他开始有些担心,明军真的攻入南京。 南京政治意义巨大,一旦被明军光复,恐怕江南皆反,浙江也会再次叛乱,届时多铎大军将被困于温台。 多铎开始担心这种局面,不过他毕竟已经派出了孔有德率领四万精兵回援,所以多铎虽然担心,但也没有下令撤军。 而正当他犹豫之时,一个消息传入他的耳中,最终使得多铎不得不放弃,继续围攻朱以海的计划,决定率领主力人马北返江南。 这个决定性的消息,便是顺军余部接受明朝招抚,更名忠贞营,三十余万众,于湖广发起复楚之战,满清湖广总督佟养和紧急求援。 赵铭虽在江南闹出的动静够大,甚至攻入了南京外郭,但多铎心里清楚,赵铭兵力不多,只要他的大军一到变能稳定江南。 湖广之地,顺军残部接受明朝指挥,却是满清心头之患。 虽说清军连续击败顺军,但不得不承认,顺军比明军要强一些。 明军基本不敢于清军野战,但顺军却在一片石,潼关等地,先后与清兵野外大战。 虽说这些大战,都是已清军获胜而告终,但是顺军确实是个威胁。 现在湖广顺军归降明朝,三十余万众反攻湖北,而湖北只有两三万清军,一旦三十万顺军占据湖北,然后趁着江南空虚,顺江而下,与赵铭配合,那对多铎将是致命威胁。 赵铭在江南闹事,再加忠贞营发起复楚之战,让多铎终于下定了退军的决心。 二月中旬,多铎留下博洛,领一部偏师,镇守浙东,继续同浙兵作战,便带着大军北返。 这是在一万清军前军之后,大批清军浩浩荡荡而行,多铎一脸阴沉的骑在战马上,沉声道:“大军到哪儿?” “王爷,快到绍兴了!”旁边清将开口说道。 多铎阴鸷的目光中露出杀意,“赵蛮子坏本王大事,他知本王回师,必定远遁出海!传令准塔,让其昼伏夜行,率先赶往松江,设法收复崇明,调火炮封锁航道,本王要灭了赵蛮子,已解心头之恨。” (感谢且随疾风前行ii的1000,奥特小怪兽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50章发现敌情 赵铭在石灰山与孔有德激战,江南各地义军为了配合赵铭,为了给浙江明军分担压力,都行动了起来。 吴易在太湖,便下令天地会收集消息,派遣太湖义军四处袭击清军,江南大地十分热闹。 为了牵制清军攻击浙江,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袭扰清军的粮道。 在明军冲入长江后,清军漕运被阻断,湖广、江西、两淮的粮食,都无法走大运河将粮食运到浙江。 清军便从南直隶各县调粮,而粮队、粮船,便成了天地会和义军袭击的主要目标。 胡为宗收到了赵铭的指示后,便亲自挑选了一些天地会的好手,组建了一支特殊的队伍,他们不但刺杀清廷狗官,收集情报,有时候还组织人马抢劫清兵军粮。 太湖东南方,嘉兴县境内的一片树林里,天地会嘉兴分舵舵主余太初,用树枝在地上画道:“香主,都打听清楚了,嘉兴的狗官征了一批粮食,装船停在冯家浜,我准备晚上带弟兄趁机跳上去,把粮食偷偷卸下来,然后安排百十号人抬走,您看咋样?” 胡为宗笑道:“嘉兴县的清军窝在城里不敢出来,冯家浜离县城十多里,你就这点魄力!” 余太初原来是码头苦力,挣辛苦钱的寻常人家,手下有几个汉子跟着,接些码头上的活计,没干过什么大买卖。 余太初闻语,恼羞成怒,想了想一下折断树枝,“那就一不作二不休,把船烧了,把粮抢了,将押船的清狗都打死,再发动附近百姓,将粮食全部搬走!” 胡为宗闻语,点头满意的笑了:“就这么干。” 嘉兴县靠近义军活动区域,不过却是清军地盘,大鼓义军不敢过来,胡为宗只带了十多个弟兄,但都十分精悍。 是夜,冯家浜附近的大运河边上,十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趴在岸边草丛内,目光注视着江上粮船。 船上点着火炬,几名清军没精打采站在船弦边上,哈气连天。 他们是负责护粮的清军,嘉兴是清军控制的地区,不似长江沿岸那样闹腾,目前还算安全,清军警惕不高,他们主要是防备毛贼扒窃粮食。 月光下,船上火炬忽闪忽闪,四下静寂无比,胡为宗等人悄悄涉水,游到船边,观察一阵后,低声喝令,“上!” 天地会的好汉们悄悄上船,从后抱着清军脑袋迅捷的一扭,发出一声脆响,便将清军的尸体轻轻放倒在船上。 好汉们跃上船只,便挥刀砍杀,胡为宗双刀翻飞,将清兵一一放倒,清兵连连跳入水中逃命。 这时余太初挥动火炬,打了个信号,运河西岸立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身影,成百上千的百姓,推着独轮车,挑着扁担箩筐,来到河边。 百姓将船拉到岸边,搭上船梯,而上千百姓搬家的功夫是不容置疑的,很快就将船上粮食、物资搬了干净,瓜分一空。 粮食搬完,胡为宗随即一把火烧了清军粮船,火光引起了嘉兴驻军的注意,近千清兵连夜出城,立刻就遭了埋伏,踩了几个陷阱,中了十多支箭矢,死伤三十多人,一路胆颤心惊的来到冯家浜。 这时胡为宗早已撤离,清军只见河面上火光熊熊,映红了清将的脸庞。 看地上脚印和车辙印,便知道肯定有刁民帮忙,否则粮食不可能这么快就搬光。 为首的清将大怒,连夜扫荡周围几个村子,但凡搜到藏有粮食,还有物资,立刻全村杀光! 天地会早招呼过,让附近百姓,拿了粮食后,先躲一躲,不过还是有些顽固的人,以及一些人觉得自己没帮忙,便没事情的人,认为清兵不会乱杀,却被愤怒的清兵杀死,村子燃起大火,哭声震天。 这时胡为宗等人并未带粮食,直接撤到了十多里外的一片树林里,众人坐在地上,一边啃着干粮,一边歇息,一名天地会汉子连滚带爬奔来,“香主,有敌军!” 胡为宗闻语一惊,众人吓得纷纷站起身,余太初惊呼道:“清狗居然追上来了!” “舵主,好像不是追我们的,似乎是清狗在过兵!”汉子慌道。 “过兵,有多少人?”胡为宗皱眉道。 汉子道:“夜里看不清,不过队伍很长,怕有万人。” 有万人,众人感到惊讶,议论纷纷。 胡为宗闻语,摆了摆手,众人安静下来,纷纷屏住呼吸,片刻,胡为宗沉声道,“走,看看去。” 不多时,众人来到一片树林,便见外面的官道上,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缓缓而行。 这正是从浙东赶回的清军,他们昼伏夜出,秘密进军,奉了多铎之命,向松江府挺进,设法阻止赵铭逃离,想将赵铭歼灭于长江之内。 树林中胡为宗眉头紧皱的注视着清军行军,嘴里呢喃道:“哪里来的清军,他们鬼鬼祟祟的去松江府做什么?” 胡为宗想了想,忽然低声嘱咐道:“太初,你继续监视,我要去一趟南京!” 众人都感觉的情况特殊,嘉兴没有这么多清军,这支清军从南而来,莫不是清军主力回援呢? 多铎最喜欢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喜欢突然杀至,给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多铎主力回师江南,而明军又没准备的话,可能会遭受大败。 余太初忙点了点头,“香主小心!” 胡为宗微微颔首,拍了拍余太初的肩膀,便转身向西北方向而去。 南京内城外,石灰山上的战斗,已经停歇,激战多日,双方都损失惨重,而清军似乎是打累了一般,终于停止了攻击。 这时明军器械已经消化得差不多,赵铭不禁稍微松了口气,忙指挥属下,加固防御。 在经过多日战斗后,赵铭对于几千人马怎打仗,怎么布防,也都有了些了解,逐渐掌握如何统兵打仗。 此时赵铭站在一处山岭,李元胤忽然出现在山腰,大声喊道:“赵将军,胡香主到了,说是有紧急军情禀报。” 赵铭闻语一愣,忙急声道:“人在哪里?”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51章撤出长江 赵铭随着李元胤匆匆来到观音门,进帐便见李成栋正和胡为宗说话。 胡为宗见赵铭进来,忙起身抱拳,微笑道:“堂主!” 赵铭走上前去,一拳锤在胡为宗的肩窝,“胡兄弟!”然后招呼他坐下。 这时李成栋却沉着脸道:“赵将军,胡兄弟过来,是为了通报我们一件紧急军情!” 胡为宗道:“我前些日在嘉兴活动,发现一支清军,足有万人,且人人带甲,昼伏夜出,前往松江,估计多铎已然回军,所以特来相告!” 嘉兴位于杭州和松江府上海县之间,是浙江通往长江口,最近的通道。 “多铎退兵呢?”赵铭先是一喜,遂即又皱眉道:“这支清兵是想封锁长江口,想要断我出海之路啊!” 胡为宗道:“多铎是否撤军,目前还不确定,不过我以让天地会的兄弟去探查了。” 李成栋黑脸道:“不管多铎是否撤军,我们都必须撤退了!” 赵铭沉着脸,清军偏师插向上海,崇明可能会有危险,而一旦清军夺回崇明,构筑炮台,那他就不好入海了。 “怪不得孔有德今日没有进攻,原来是知道清军北返了。”赵铭呢喃一句,然后抬头道:“我等占崇明,入长江,陷镇江,破南京外郭,祭拜孝陵,震动江南。如今纵横长江以有两月有余,清军各部已然集结,准备结网围剿我们,确实到了该撤军的时候了。” 坚持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继续下去,将会使得自身陷入险地,赵铭决定先撤往长江口。 此地进可攻,退可走,立于不败之地。 若是多铎没撤,明军依然可以长江口的沙洲为依托,四处出击,袭扰清军,达到牵制清军的目的。 如果多铎主力撤回,清军重兵云集江南,赵铭便能从容返回舟山。 江南毕竟是清军控制之地,明军等于孤军深入,随时有被包围的可能,李成栋早就想走,他见赵明不反对,当机立断,喝令道:“那就传令全军,今晚就走!” 长江之役,持续数月,随着孔有德到来,明军已经难有作为,而现在又得知浙江清军北返的消息,李成栋与赵铭,遂即决定退出长江,保存实力。 当下赵铭下令,士卒连夜搬运钱粮,将缴获物资运上大船,实在搬不走的就放火焚烧,一草一木也不能留给清军。 …… 石灰山下,清军大营,孔有德正与部将商议,刘良佐道:“贼人居高临下,大军仰攻,实在难以见到成效。” 孔有德却笑着出示一封密信,胸有成竹的说道:“这是豫王爷送来的书信,入浙大军返回江南,王爷已经派出一万人马去夺崇明和沿江炮台。贼兵愿意困守石灰山,就困守好了。届时豫王爷大兵一到,石灰山便是李诃子、赵铁棒的坟墓!” 刘良佐闻语,眼前一亮,忙笑道:“豫王爷回师,赵铁棒还不溜走,那他死定了。” 正说着,清将刘良臣挑帐进来,急声道:“王爷,石灰山、金川门、观音门、燕子矶火光冲天,贼兵怕是要溜。” 刘良佐脸上一楞,砸吧砸吧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这嘴跟开过光似的,贼人居然真要溜。 孔有德“噌”的一下猛然起身,然后怒吼道:“快,点齐兵马,给本王追!” 黑夜中,明军士卒登上江面上的船只,大军撤离南京,明军营地和城楼,燃起熊熊烈火,五六百艘大小船只,蔽江而下。 船只顺水,快于奔马,片刻间就离开了南京城,将火光甩在身后。 孔有德率领骑兵,绕过燃烧的大火,奔至江边,明军已经没了踪迹,缴获的物资和财物,也被搬得一点不剩。 “岂有此理!”孔有德见此大怒,他猛攻半月有余,死伤无数,最后居然让明军从容退走,简直是他的耻辱。 匆匆赶来的洪承畴也阴沉着脸,望着江面不语。 洪老贼一项自视甚高,看不起人,包括满清诸多贵族,他其实也看不起,觉得天下间没几个人能超过他。 这么多年来,让洪老贼高看一眼的人并不多,皇太极算一个,而今天似乎又出现了一个潜在对手,那便是赵铭,赵铁棒。 这人名不见经传,一出世,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让他都感到难堪,今后必定是个祸害。 洪承畴有一种感觉,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个赵铁棒,就会成为他的劲敌。 …… 明军船队蔽江而下,两日后船队就抵达崇明,正遇见清军强攻崇明,水营大船于江上横冲直撞,清军竹筏纷纷倾覆,清将觉罗琅球淹死于江中。 明军入长江后,陆陆续续将一些百姓,特别是那些带头起事的士绅、好汉,转移到了崇明附近的沙洲。 这些人在地方上有名气,目标太大,清军要报复时,他们肯定跑不掉,所以赵铭劝说他们,一同出海,大多数领头响应的首领,都陆续来到崇明,不过也有例外,如道士张充辅等人,便决定留在江南,继续坚持抗清,为明军收集情报,联络心怀明朝的士绅。 后来张充辅借着道士身份,游走江南各地,联络大批士绅,从他们那里要来粮***铁,走私到海上,给赵铭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这次明军杀入长江,动静太大,除了大批士绅和豪杰响应外,还有几十万普通百姓,也参与进来。 海上资源匮乏,明军养不了这么多人,于是只能疏散。 百姓们凑了会热闹,杀了几个清廷狗官,分了点东西,便大多又散于乡野。 不过,还是有不少百姓,害怕清军报复,特别是南京外郭的百姓,许多人都跟随赵铭来到崇明。 明军从金塘岛出发时,不过一百多艘船,六千多号人,可现在随着南京、镇江等的明军和百姓,陆续撤到崇明,明军的规模已然迅速扩张到了六百艘船,十万军民。 金塘岛上无法接纳这么多百姓,于是赵铭便将百姓安置在崇明沙洲,并开垦土地,建造水寨,准备留下军队和水师,常住于崇明。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52章崇明种田上 明末时期,崇明岛还不是一整块,有大大小小七八个沙洲。 公元696年,唐万岁通天元年,沙洲上便有人垦殖居住,不久唐王朝便在沙洲设镇,取名崇明,随后崇明沙洲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沙洲面积增大,人口逐渐增多,终于在明朝洪武年间设县。 明朝末年,天下动荡,江南却歌舞升平,经济繁荣,崇明也得到充分开发,人口已达二三十万。 清军南下时,明朝宗藩义阳王朱朝墠,曾在义军的拥立下,盘踞于崇明沙洲,号称拥众十万,不过很快就被清军击败,朱朝墠逃往福建,崇明被清军占据,遭到极大的破坏。 崇明之地,乃是“长江门户”,清军占据此地后,因为不便管理,骑兵不能直接上岛,担心复明势力重夺此地,所以对崇明进行了清洗,导致崇明人口锐减,田地抛荒。 如今正是二月时节,春耕之时,赵铭登岛后,并没有马上撤离,而是一边组织百姓搭建帐篷开垦荒地,一边打探江南和浙江的消息。 二月就是阳历三月多,正是播种的时节。 赵铭本就缺少粮食,若是错过了耕种,就得在等几个月,而十余万人每个月消耗极大,迟一天收获,都有可能发生饥荒。 因此赵铭来到岛上后,立刻就组织百姓,进行开垦,军队也都投入其中,并把李成栋的人,也拉来一同劳作。 对此,李成栋相当不满,他急于离开崇明去浙江、福建,可赵铭不走,他也没奈何,只能让人帮忙,希望赵铭早点忙完。 这时,赵铭骑马视察崇明,观察了县城一遍,城墙十分低矮,若是清军登岛,恐怕难以坚守。 赵铭将崇明视作自己的根据地,不过崇明距离舟山太远,离清军又近,若是遭受攻击,短时间内肯定得不到支援,便需要崇明能够坚守到赵铭从舟山赶过来。 赵铭看了看城墙,肯定难以坚守,于是对夏完淳道:“小隐,崇明一地在手,本将就能随时再入长江,威胁南京。它日清军若攻浙江,本将可入长江,清军攻福建,本将亦可入长江,清军攻湖广,本将还是可以入长江。有此地在手,清军就不得安宁,我料想清军必会进攻,设法夺回此地,因此我准备在此地筑造铳城,你以为如何?” 赵铭想在崇明附近的沙洲上,筑造棱堡,清军若攻上岛屿,军民便退守棱堡,然后向舟山求援,赵铭则会领水师前来,届时上岸的清军,便会腹背受敌,失去支援,必然大败。 夏完淳笑道:“将军占据崇明,北虏如芒在背,必定深恨将军!” 按着赵铭的想法,清军但凡作战,赵铭就如这次般进逼南京,多铎甚至整个满清朝廷,可能会被赵铭给烦死。 赵铭微笑道:“为将者就是要让敌人憎恨,做让他们不快之事,能让建奴憎恨,便说明我这个策略有用。” 夏完淳道:“下官觉得将军之策能够执行,至少能牵制十万清军,不过筑堡耗费极大,需要石块木料,崇明乃是沙洲,取材不意,且百姓尚未安置,恐怕短时间内,无力建造堡垒。” 赵铭闻语一愣,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夏完淳说的乃是实情。 赵铭呼出一口气,将话题转移到军民安置上来,问道:“百姓安置如何呢?” 夏完淳其实并非赵铭属下,是中央官员,不过赵铭却把他当属下再用,并准备将他留在身边。 夏完淳回道:“崇明地处前线,下官建议,军民以卫所形势安置,壮丁全部编为屯军,分配土地,守备各个沙洲。” 赵铭微微皱眉,“卫所军队糜烂,难有战力,编为卫所,是否不妥?” 夏完淳却道:“卫所败坏,有很多原因,早年大明卫所,并非没有战力。将军若想募兵,需要大量钱粮来养兵,同时需要众多的百姓来耕种,眼下难以实现,不如先编为屯军!” 赵铭思考片刻,便知道夏完淳说得有理,崇明地处前线,岛上最好是全民皆兵。 赵铭以海岛为基地,与陆地上不同,或许应该采用一套不一样的制度和策略。 “小隐说的有理!”赵铭点了点头,遂即拔马道:“就按着卫所来安置。” 当下一行人,离开了城下,前往安置地点,夏完淳便走边道:“崇明各个沙洲上,原来的人口,暂且不管,跟随我们撤来的十余万人,已经被分成数股,安置于附近的各个沙洲上,届时每个沙洲可设立一个千户所,来管理屯田和屯军训练。” 赵铭点了点头,问道:“进行屯田,沙洲上的土地足够吗?” 夏完淳道:“崇明岛上土地很多,不过地势低矮,多半都不能耕种!” 赵铭不禁问道,“为何?” 夏完淳道:“沙洲位于江中,若是江水一涨,田地只要被淹没几日,便会颗粒无收。因此适合耕种的土地并不多,且都被本地百姓耕种。” 说话间,赵铭一行人已经来到沙洲边上,整个沙洲一马平川,地势很低,稍微发水,就会大片被淹。 如今初春,上游降水稀少,大片沙洲裸露于外,可一旦上游发水,沙洲的面积或许会缩小一小半。 赵铭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开口道:“可否趁着沙州裸露,堆砌土堤,将沙洲围起来。” 长江口宽阔,上游来的洪峰,在长江口最多提高一两尺的水位,土堤不用修太高,工程量并不大,洪峰一般也就几日时间,过去之后便会恢复正常水位,土堤只要挡住几日,不让庄稼被淹,大片的沙洲就能被利用。 夏完淳稍微思量,便说道:“这个办法可行,不过需要抓紧,并且需要大量人手。” 赵铭沉声道:“我让大军一起动手,争取尽快将土堤堆出来,尽量不影响春耕!” 夏完淳遂即笑道:“最好将崇明岛上的居民,全都动远起来。” 赵铭点了点头,“就依小隐之言!”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53章崇明种田下 撤至崇明的军民,共计有十万一千余人,其中李成栋的兵马有七千余众,赵铭水陆两营编满后将带走六千余人,眷属四千余人,跟随赵铭来的义军,将带走四千余人,除此之外,还有数百士绅眷属和读书人,也将离开崇明,前往舟山。 这样一来,安置在崇明的人口,大致有八万多人,壮丁约有一万二千余人,分为十二个千户所,分布于崇明附近各个沙州。 如果这些壮丁,全部编为屯军,赵铭的实力便会大增,而一万多屯军加以训练,并于各沙州筑堡后,便足以守卫崇明。 现在满清兵锋太盛,明朝很难抵挡,十多万浙兵被多铎轻松打垮,明军在正面战场,很难胜过清军,所以崇明这颗棋子便非常重要,能够起到牵制清军,使之无法全力攻击明军,始终顾忌南京遭袭。 明军要在崇明,站稳脚跟,最重要的就是水师和粮食。 满清起于白山黑水之间,蛮族素来,不太注重水师。 如今满清占据大半个中国,马军步军无人能敌,但是却始终没有建立一支真正的水师。 崇明位于长江口,四面环水,清军没有水师,很难进攻崇明,所以即便多铎到了江南,赵铭也不太担心,多铎会攻击崇明。 因此明军要站稳脚跟的关键,就是自己不能饿死在崇明岛上。 这便需要足够的粮食,而粮食的来源,除了抢劫和购买外,自己也需要自己种植。 清晨,东升的朝阳撒在沙洲上,海面和沙洲呈现一片金色,无数人影沐浴在阳光下,正干劲十足的劳作。 沙洲上,筑堤围田,开垦土地,修建水寨正同时进行。 崇明岛上二十余万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被发动起来,江边人头攒动,几万人一起劳作,场面十分壮观。 沙州地势平坦,大船无法靠近沙州,郭忠领着三千水营士卒,还有近万百姓,趁着江水水位比较低,清理原来崇明岛上的码头,挖出一条供大船靠近码头的航道,并砍伐树木,搭建水寨,让水营有个避风之地。 赵铭则拿着铁锹,带头围堤,他挥汗如雨,军民看见他这么拼命,心中感动之余,也都埋头苦干,无人偷懒。 江滩上插着明旗,军民们挥舞着锄头和铁锹,都没直起腰来,个个挥锄如雨。 李忠明领着一队士卒,负责敦促百姓干活,不过众人都奋力劳作,于是督促成了鼓励,镇抚司的士卒敲锣打鼓的激励士气,敲两下便大声喊道:“都快点干活啊!” 土堤旁万人站成一排,齐齐挥动锄头、铁锹,很快就筑起了一条围绕沙洲的土堤,而在土堤之内,无数老弱妇孺,则弯腰在田地里劳作,老人赶着耕牛,少年扶着犁,开垦土地。 崇明岛上,一片忙碌的场景,赵铭一直干到中午,妇人们挑来吃食,士卒敲响铜锣,高声喊道:“吃饭了,众人才坐在地上休息。” 赵铭直接一屁股坐在锄头把儿上,端了碗饭,边吃边与夏完淳和何文成说话。 土堤围起来,田地开垦后,马上就要开始春耕。 夏完淳道:“将军缴获了一批粮食,种粮能够备齐,可以发种谷耕种,只是耕牛、犁铧稍嫌不足,各种农具也十分欠缺!” 牛是稀缺之物,崇明岛上只有二百多头,耕地有五六十万亩,牛确实太少了。 农具是先也没有准备,现在许多士卒都是拿手扒土。 赵铭沉声道:“耕牛我让人想点办法,看能不能买一批,不行的话,就让郭忠派水师去抢。至于农具,我这次缴获了不少铁锭,倒是可以立刻让工匠赶制一批。” 正说着话,李元胤走了过来,他站在人群中四下张望,问了几人,才看见远处的赵铭。 “赵将军,好消息!”李元胤忙走过来。 赵铭将吃完的碗放在一旁,不禁问道:“什么好消息?” 李元胤道:“胡香主传来消息,多铎已经退兵,清军主力已出浙江,返回江南了。” 赵铭闻语脸上顿时大喜,他入长江的目的,就是要逼着多铎退兵,现在多铎退兵,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真的?”赵铭站起来喜形于色,夏完淳等人也都高兴起来。 李元胤点了点头,有些兴奋道:“千真万确,来的人我认识,不会有假!” 赵铭来回走了两步,忽然问道:“浙江情况如何,来人知道吗?” 李元胤道:“据说博洛还留在浙江,不过清军主力一撤,博洛想要吃下温台两府便不易了。” 温台两地不失,浙军没被彻底击败,清军就无法对福建构成实质性的威胁,郑芝龙必然摇摆,不会立刻投清。 如此一来,这次危机,便终于暂时化解了。 …… 南京城内,多铎神情阴沉的坐在中堂,洪承畴等人跪拜在地上。 洪承畴乃大学士,兼江南总督,地位不可谓不高,但面对多铎时,该怎么跪还是怎么跪,毫无封疆大吏的尊严。 这时多铎听完了洪承畴的禀报,脸上满是怒色,咬牙切齿道:“本王南征,本欲彻底扫清浙江,攻入福建,却不想被这个赵蛮子搅乱后方,让本王不得不退军。现在赵蛮子居然还盘踞于崇明,那本王增援湖广,他是不是又要从本王身后进入一次。” 洪承畴感受到多铎的愤怒,忙磕头道,“王爷,此次乃奴才失误,兼八旗主力不在江南,大军不识水战,才让赵贼猖狂,还请王爷赎罪!” 多铎冷哼一声,“摄政王让你总督江南,你尽然让赵蛮子,攻破了外郭,祭拜孝陵,你自己上书给摄政王解释。本王不要听你说什么原因,只想知道,你准备怎么解决赵蛮子!” 洪承畴额头上不禁冷汗直冒,半响大胆道:“王爷,赵铭盘踞江岛,又有水师之利,奴才暂时无法将其剿灭!” 多铎闻语大怒,“什么意思?” 多铎猛的拍了下桌案,眼中露出杀意,“洪总督的意思是,任由赵蛮子盘踞长江口,等本王大军入楚,让他再入南京?” 洪承畴忙解释道:“王爷,大清水师未成,此时攻岛,难以成功,而就算夺取崇明,必然也损失巨大。奴才以为赵贼不过是疥癣之疾,伪明小朝廷才是心腹之患。王爷只盯住赵贼,便舍本逐末了。” 多铎脸上一沉,洪承畴居然还敢教训他,“你什么意思?” 洪承畴磕头道:“王爷,如今反清贼人,包括赵铁棒,都是以伪唐王为共主。那赵铁棒入长江,也是为阻止王爷杀入福建,所以王爷只要扫灭伪唐王,赵铁棒也改变不了滚滚大势。” 赵铭不过隆武朝廷一部将,十多万清军围着他打,要是能解决,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崇明四面是水,清军又没有正规水师,多铎空有十多万精兵,却使不上劲,只能看赵铭盘踞崇明。 现在隆武朝廷在湖广发起了反击,若是多铎继续盯着赵铭,一旦湖广被明军光复,那明军就会建瓴而下,威胁江西和南京,局势将会对清军不利。 多铎眯眼沉吟,眼下大清的当务之急,是增援湖广,占据天下的粮仓,赵铭确实是疥癣之疾,不过虽是如此,疥癣之疾并非不能坏大事。 这次多铎本来要一举扫灭浙闽,可却被赵铭坏了大事,他援救湖广时,难保赵铭不会再次后入,给他再来一刀子。 (感谢周周bgj的200,TPP0291163的打赏,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54章灭明战略 赵铭驻兵于崇明,仗着自己手中有艘西夷炮船,便耀武扬威,对于长江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跟自家后院一样。 清军实力虽远远强于赵铭,多铎在陆地上,一根指头就能捏死赵铭,但是却拿驻军岛上的赵铭没有办法。 这次多铎攻击浙江,赵铭入长江直接将军,等多铎入湖广,赵铭必然再入长江,总之不管清军使出什么战略,赵铭只需一招冲入长江,就足矣恶心满清了。 论实力,多铎明明可以碾压赵铭,可是这个赵铁棒并非棒槌,反而相当狡猾,清军主力一来,他就躲到岛上当乌龟,清军主力一走,便又出来捣乱。 这让多铎恨极了,却没办法,简直让他抓狂。 多铎听了洪承畴的话,沉吟半响,“湖广总督佟养和传来消息,伪明巡抚堵胤锡,督三十余万逆贼,围攻荆州,伪明总督何腾蛟,率十余万众,进驻岳州,震动武昌,本王以派遣勒克德浑,率领两万精骑,奔赴湖广,本王随后亦要移师西进。这个赵蛮子再入长江,你怎么办?” 洪承畴忙道:“王爷,此次赵铁棒得手,一是我大清无水师,二是未想到海贼从海上来,疏于防备。现在赵铁棒盘踞崇明,奴才虽无法攻下崇明,但只需王爷留奴才二万精兵,再辅助江浙十余万绿营,要防备赵铁棒,却并非难事。” 多铎沉声问道,“你准备如何防御?” 这次洪承畴指挥失误,心里担忧满清追究责任,早已想好了腹稿,于是忙道:“回禀王爷,奴才有三策,只要执行,三年之内,必灭赵铁棒。” “要三年?”多铎面露不快,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赵铭抓住,然后活剥了赵铭,不过他还是阴沉着脸说道:“你说!” 洪承畴忙道:“第一是封锁沿海,那赵铁棒裹挟十余万人,盘踞崇明,粮食物资必然欠缺,奴才准备封锁沿海和长江沿岸,使之不能得到补给,赵铁棒便无法壮大实力。若是封锁得手,贼兵必然困顿,此困敌之策。” 多铎点了点头,洪承畴继续说道:“第二策,乃择险要之地,于狼山、福山、靖江、扬州、镇江等地构筑炮台,配以重炮,封锁江面。赵铁棒所持者乃水师战船,奴才以炮台封锁江面,使之不能随意进入长江,此锁敌之策。” 洪承畴抬头看了眼多铎,见他认真再听,于是继续道:“有此两策,奴才可困敌于沙州,而臣第三策,则将剿灭赵铁棒。” 多铎来了兴趣,“怎么剿灭赵蛮子?” 洪承畴道:“奴才以为要剿灭赵铁棒,只有编练水师。前两策只是困住封锁赵铁棒,可要夺回崇明,剿灭海寇,还是只有编练水师。我大清地大物博,赵铁棒不过盘踞孤岛,人力物力远弱于大清,只要大清军决定编练水师,数年之内,必然可以扫灭赵铁棒。” 洪承畴的策略,就是锁住赵铭不让赵铭继续壮大实力,出来破坏,然后仗着满清在体量上的巨大优势,练出水师,然后碾压赵铭。 历史上,满清对于台湾,便是采用这种策略,封疆禁海,使得郑军无法从大陆获得人口和资源,然后凭借人力物力的优势,编练水师对付台湾。 这时在国力差距巨大的情况下,什么计谋和个人的能力,其实作用都已经不大,最多延缓一下败亡的时间。 多铎看着洪承畴半响,脑中沉思片刻,觉得眼下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点了点头,“赵蛮子之事,本王就交给你处理。这次本王出征湖广,本王不希望江南再出事端。” 洪承畴闻语,知道自己过关了,忙磕头道:“王爷放心,奴才定守好江南。” 多铎神情稍有缓和,遂即问道:“本王出征湖广,钱粮军械可曾备齐?” 清军入关后,年年征战,消耗甚多,特别是接收几十万绿营兵后,财政已经入不敷出。 北方糜烂,南方新占,满清所得赋税,显然无法满足开销,要不是之前屠城劫掠,四处抢劫,满清的财政早已破产。 八旗兵要吃要喝,而且随着入关,他们的胃口也越来越大,还有几十万绿营兵也是嗷嗷待哺,伸手要钱要粮。 这些绿营兵虽战力不行,但是钱却必须给到位,八旗兵就十多万,地方上都是绿营在维持,满清需要他们,如果发不出钱粮来,满清的统治,必然崩溃。 现在随着满清占据天下大部,原来靠着劫掠来养兵,便不是长久之策,满清迫切需要获得稳定的赋税收入,使得满清朝廷,能够走上正轨。 这也是多尔滚,派遣洪承畴总督江南的原因,江南乃天下膏腴之地,赋税为天下翘楚,若是洪承畴能恢复江南税收,满清的财政状况,立时会走上一个良性循环。 洪承畴自然是明白他的使命,可听多铎之言,他却为难起来,硬着头皮道:“启禀王爷,江南之地,历经兵祸,仅杨州、江阴、嘉兴、昆山、吴淞等地,被杀之民就已经超过百万之众,民生早以破坏。近期赵铁棒入寇长江,又使得人心不稳,兼有太湖逆贼,天地匪会,四处作乱,奴才尚需一段时日,剿灭太湖逆贼,扫清天地匪会,再让百姓生息一载,才能为王爷提供军械钱粮。” 多铎闻语,脸又垮了下来,“你的意思是不能提供钱粮?” 洪承畴忙道:“王爷,臣只能提供一部分军粮,湖广乃天下粮仓,大军入湖广,当不愁粮饷。” 说着洪承畴抬眼见多铎面色不善,忙继续道:“王爷,奴才观伪明陈兵之势,乃常山之蛇,以浙江为首,江西为腹,湖南、贵州为尾。王爷击首,其尾席卷,才有湖广贼军,动摇武昌,震动江宁。王爷此次出征湖广,乃击其尾,奴才料定,其首必然反击。若是王爷空江南之力西征,浙江贼军再起,又当如何?” 此前大清军连战连捷,胜得太过轻松,没将隆武朝廷放在眼中,自然也没认真分析明军的战略。 清军在作战中,也是哪里有事情,就平哪里,江南义军蜂起,就平江南,浙东明军威胁杭州,就平浙东,并没有一个对付南明的战略,或者是说,他们觉得对付南明不需要什么战略。 这就让清军似乎是被明军牵着鼻子在走,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虽都打赢了,但是却没找到重点,也没重现清军南下之初,势不可挡,望风而降的局面。 多铎听了洪承畴的话,不禁坐正了身子,神情严肃起来。 这让他忽然意识到,出征湖广,对手却不只是湖广的贼军,而是整条常山之蛇。 近一年来,清军主要征战之地,就是在江南,平定义军,扫灭浙东,大半钱粮都是江南出,江南府库已经空了,要是再让江南出一大笔钱粮,那江南之力被耗尽,民间反抗又起,浙江明军又卷土重来,多铎征讨湖广之战,说不定打到一半,又打不下去了。 多铎微微颔首,“本王明白了,湖广要征讨,江南亦需留足兵力和钱粮防守,你只需备下开拔之粮,剩下的粮食,本王会在湖广解决。” 满清朝廷在汉奸士绅的帮助下,政权形势正在由一个靠着劫掠维系的强盗政权,向稳定的军事殖民政权转化。 清军对于已经占据的地区,不在进行大规模的劫掠,转为以赋税形势,进行盘剥和压榨,不过对于没有占据的地区,还有新征服之地,依然还是进行大规模劫掠,以达到以战养战,获得钱粮物资的目的。 湖广乃天下粮仓,多铎便准备去湖广抢掠,这样能补充军队,同时又能重创南明,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洪承畴忙赞道:“王爷英明神武,不过若要灭伪明,还需断敌七寸。江南由臣与博洛贝勒守之,挡住其首,王爷发大兵,入湖广钳住其尾,再派一支精兵,合金声桓之众,由赣南直捣闽广,扫灭伪唐,将敌斩为两段,使得贼军群龙无首,首尾不能相顾,再借助福建郑氏之财,足够扫灭浙江之敌,而后合力平定湖南、云贵,一统天下岂不易易哉!” 洪承畴的意思,便是防首钳尾,拦腰一刀,直接将南明斩成两段。 既然从浙东没攻入福建,就从赣南打进去,灭了福建,郑家财物尽归大清所有,大清的财政立时好转,能够继续征战,借着郑家之财,横扫西南,完成天下一统。 多铎眼睛一眯,洪老狗这是为他制定了一套完整的灭明方略,比他东一榔头一棒子的应对明军,要强得多了。 若按照此策,执行到位,灭明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2000,TPP0291163的500,大爱仙尊方老魔的300,周周bgj,xlmbear,执迟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起点最近有活动,我会尽力多更新,回报大家的支持。) 第155章赵铭的规划 二月底,赵铭在得知多铎返回江南后,随即留下郭忠、王德顺和夏完淳,留守崇明岛,开垦土地,训练屯军,建造堡垒。 赵铭则率领船队,返回舟山,为大军筹集粮食和军械。 大军撤到崇明后,赵铭与李成栋对长江之役,进行了清点,己方原本出战一万二千三百零七人,阵亡和医治无效的重伤员,共计四千三百余人,其中赵铭这边包括跟随过来的义军,共计阵亡两千八百零五人,李成栋部阵亡一千五百余人。 除此之外,还有大批后来加入的义民,阵亡应该有三四千人,不过因为没有造册,加上战事混乱,所以没有统计。 明军取得了震动江南的战果,不过损失其实也很大,特别是坚守石灰山,死伤甚多,人人带伤。 悲痛是免不了的,不过明军斩获亦算丰厚,击溃清军数万,斩首约有一万八千余人,赵铭与李成栋各报功杀敌九千。 除了杀敌之外,便是钱粮和物资,明军在镇江缴获颇丰,攻下外郭又获得大笔银钱。 赵铭与李成栋拍桌子,瞪眼睛,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最后赵铭没要珠宝字画,分得白银四十万两,铁甲三十副,棉甲三千套,战袄五千,火器、鸟铳、长枪、盾牌各数千,粮食八万石,剩下便都归李成栋所有。 大海上四百余艘海船,满载两万余人,以及大批缴获的银钱和物资,于海上乘风破浪而行。 这时海上浪高风急,船上人挤人,空间非常狭窄,大批士卒晕船,军民们苦不堪言。 李成栋部在太湖上活动也有半年时间,对于入海本无敬畏之心,以为跟在湖里差不多,一入大海才知道厉害。 不少士卒在海上一颠簸,胆水都快吐出来,就连威风凛凛的李成栋李总兵,也呕吐不止,躲在船舱里,不好意思出来。 崇明靠近陆地,为了震慑清军,镇远号炮船以及几艘主力福船,都被留在崇明水寨,赵铭乘着一艘大号福船返回金塘岛。 是夜,月光洒在海面上,赵铭独自站在船楼上,思考着今后之事。 这次出征,为赵铭赚取了巨大的声望,同时也使得他实力倍增,水陆两营兵扩张至六千余人,除此之外,崇明还有万余屯军,实力接近一镇总兵。 赵铭深邃的目光注视海面,“首先得上书给自己请功,讨要个名份。” 赵铭现在只是个平虏将军,乃是武将,并不能掌握地方军政大权,也没资格任命官吏,所以会很麻烦。 何文成忽然出现在赵铭身旁,扇着羽毛扇,微笑道:“博安兄在想什么?” 赵铭扭头看了他一眼,便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想要继续掌握崇明、金塘岛,不希望受到掣肘,想要独揽大权,以便抗清。 何文成沉吟道:“如今朝廷为权奸掌握,博安兄入金陵,拜孝陵,名震天下,好不容易开创一番局面,若不趁机巩固,让庸人插手,或是让郑芝龙夺权,大好局势必毁于一旦。” 崇祯年间,天下板荡,明朝人才消耗过快,且比较有能力的官员,大都在北京,而并非在南京。 明朝实行两京制度,北京一套班子,南京一套班子,区别是北京的班子,是干事情的,南京的班子是养老的。 在明朝只有政治斗争失败,或者能力平庸,才会被打发到南京养老。 在北京灭亡后,南京这套养老的班子,取代了北京,掌握大明帝国最高的权利。 这批人的品行或许要比北京那批官员要好,但他们毕竟远离权利中心,能力却着实不行。 如果是太平时期,平庸点也无所谓,可在你死我活的灭国战争中,能力平庸就会害死人。 老帝国不比新兴政权,体制内早有一套论资排辈的潜规则,南京这批官员能力不行,但是却都是老资格,不少人逃出南京后,进入福建后,依然把持高位。 除此之外,朝廷中还有郑芝龙,要是赵铭不抓住成果,必会被这些人糟践掉,所以何文成对赵铭要独揽大权的想法并不反感,反而很赞成。 何文成继续说道:“此次博安兄立有大功,朝廷必有封赏,博安兄要掌握崇明和金塘岛的军政,可向朝廷讨要都指挥使一职,或者按着东江镇之例,请旨开镇。” 赵铭没想到何文成懂的还很多,不禁问道:“两者有何区别?” 何文成道:“大明军户、民户分开管理,互不统属。博安兄请封都指挥使的好处,便是能将崇明、金塘岛的百姓,尽数编入军户,由都指挥使司来进行管理,不受地方官员节制,只听兵部调令。当然为了制衡,朝廷肯定会派遣,同知、佥事来制衡监视,但若是陛下信任,眼下情况又较为特殊,博安兄要自己推荐,陛下估计也不会拒绝。只不过军户体系,历来自给自足,朝廷不会拨给什么军械粮饷,博安兄要是做了都指挥使,便很难从朝廷要来钱粮。” 赵铭不禁微微颔首,问道:“那开镇呢?” 何文成道:“若是开镇,博安兄就了镇守之地,可掌握崇明、金塘岛的军队,而以如今局面,武臣为主,朝廷即便派来官员,也要听博安兄的。开镇乃是募兵,好处就是可以伸手向朝廷索要钱粮、军械。” 中国王朝制度,进化到现在,早已有一整套制衡的制度,其实无论都指挥使,还是开镇,朝廷都有牵制的手段,只不过现在中央权威扫地,手段大多已经失效,所以才有那么多军阀。 赵铭想了想,开镇比都指挥使要威风许多,大明的卫所体系早已崩溃,只有虚名,不过现在隆武朝廷也是穷得叮当响,募兵的军饷钱粮,多是将领自己解决,所以形成军阀。 赵铭若是开镇,也要不到钱粮,况且舟山已经有了一个总兵,朝廷不可能再封一个总兵,那还不如要个都指挥使,自己招募兵户,屯田练兵。 想到此处,赵铭心中有底,微笑道:“长庚,你就留在我身边,替我做事吧!” 何文成道:“我到是想,就派李大帅不放人啊!” 说完,他摇了摇羽扇,一副自己很吃香的神情。 赵铭摇了摇头,这时船队前方出现一座座黑影,众人已经接近舟山群岛。 赵铭看着舟山群岛的轮廓,目光又深邃起来,想到了另一个困扰他的问题。 在海上虽然安全,清军拿他没有办法,可是海岛资源匮乏,面积狭小,无法自给自足。 虽说赵铭在崇明屯田,但那只能满足一部分粮食的消耗,光靠两岛养活不了那么多人,赵铭所需粮食的缺口依然很大。 崇明岛上的粮食,坚持不到夏收,金塘岛的存粮,更是被赵铭消耗一空。 除了粮食之外,赵铭冶炼兵器需要铁矿和煤矿,制造战船,需要木材,这些东些崇明和金塘岛显然都无法满足。 此时浙东已经被清军占据,赵铭也很难从浙江获得资源,这让他微微皱眉,心里想着该找一块大点的根基地了。 这快根据地要资源丰富,并且必须绝对安全,不需要派驻大批兵马驻守,牵制和花费太多钱粮。 赵铭心中其实有一处地方,便是台湾。台湾面积广阔,相当于一个诸侯国,若能开发出来,崇明和金塘岛的粮食能够解决,铁矿、煤矿,以及造船用的木材,都能找到,并且还不用担心清军攻岛,可以说是一个理想的地方。 只不过台岛南端,有荷兰人盘踞,赵铭若是派人在北端登陆,荷兰人必不会视而不见,肯定会派兵攻击,而现在赵铭的水师,显然不是荷兰人的对手,便让赵铭郁闷起来。 船队老远看见舟山群岛,不过直到天明时分,船队才抵达烈港。 这时船队来到港湾外,烈港内却忽然响起一阵警钟声,一队兵马如临大敌的从寨子里杀了出来。 (感谢海外散修2的2000,璀璨之光R的2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56章老巢被占 赵铭实力壮大,引起了舟山总兵,肃虏伯黄斌卿的不满。 在自己的地盘上,出现了这么一股势力,而且与自己还不是一伙的,便让黄斌卿心里很不舒服。 朱以海被隆武册封为太子后,唐鲁达成和解,赵铭与黄斌卿都是隆武朝廷的臣子,让黄斌卿也不好出手。 前不久郑芝龙郑太师给黄斌卿来了封秘信,希望黄斌卿能帮住郑家灭了赵铭,而有郑太师撑腰,黄斌卿的胆子才大了起来,有了些底气。 赵铭杀死了郑芝豹,郑芝龙恨极了他,而杀弟之仇不能不报,他听说赵铭逃回舟山后,立刻便去信黄斌卿,请黄斌卿设法解决赵铭。 去年底,赵铭邀请黄斌卿共同北上,黄斌卿有意拒绝,等赵铭一走,他便盘算着收回金塘岛,不过毕竟都是明臣,且浙江是浙系的天下,黄斌卿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清军攻入浙东,拿下绍兴、宁波两地,黄斌卿才决定动手。 宁波被清军占据后,今塘岛与清军隔着海峡对望,黄斌卿立刻派出手下部将,率领一千士卒,以防备清军的名义,登陆金塘岛,将金塘岛控制在手中,并阻止了从浙东逃来的浙军登岛,防止浙系势力太强,占据他的地盘。 浙东失守,十余万浙兵被清军击败,有的跟随朱以海逃入温州、台州,有的逃入四明山、会稽山,有的则乘船出海,准备投靠舟山明军。 可谁想黄斌卿不仅不接纳,反而命人发炮轰击,趁机抢夺浙兵船只,兼并了数千兵马。 此时,金塘岛上,驻扎着一千名黄部士卒,由黄斌卿部将王朝先统领。 清晨,王朝先正熟睡之时,被铜锣示警声吵醒,他连忙穿上盔甲,匆匆出来。 这时黄部士卒,已经冲出寨子,沿阵以待。 “怎么回事?”王朝先出了房间,不耐烦的问道。 “将军,海港外有船!”士卒禀报道。 王朝先冷哼一声,“又是浙东来的船么?告诉他们,让他们滚蛋,岛上养不了那么多人。” 清军占据浙东后,不少不愿降清的士绅百姓,还有战败的浙兵出海,想要来舟山躲避清军,但是黄斌卿早已下令,不再接纳浙东军民。 黄斌卿担心浙东来的人会夺权,同时也因为舟山群岛,确实养不了那么多人。 说着话,王朝先戴上头盔,拿了腰刀,便急匆匆的赶往码头,准备赶走接近海岛的船只,却见士卒们议论纷纷。 王朝先抬眼一看,立时傻眼,只见港口外,海船云集,足有四五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鱼贯涌入烈港,几乎将海港填满。 船只太多,打的明旗,黄部士卒没敢阻拦。 “将军,这~”旁边千户一脸惊愕。 王朝先脸色一沉,神情凝重,挥手道:“先看看是谁的人马!” 清军没有这么大规模的船队,既然是明朝船队,那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毕竟黄斌卿的靠山是郑芝龙,大明之内,谁人敢惹。 这时一艘船只靠岸,先下来的是李元胤,他也有些晕船,看见到了码头,便先下了船。 王朝先带着一帮马弁走过来,看见脸色有些惨白的李元胤,立时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不能停船,赶快给我离开!” 说话间,身穿铠甲的李成栋也走了下来,他皱眉道:“怎么,这不是赵博安的地盘吗?” 王朝先皱着眉头,冷声道:“你们是谁?这里是舟山总兵,肃虏伯黄大帅的防区!” “王朝先,你个龟孙,跑老子岛上来做什么?”身穿山纹甲,头戴凤翅盔,披着披风的赵铭走下来,他气场强大,黄部士卒都不由自住的后退半步。 李成栋脚踩到地上,心里踏实许多,他颇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调笑道:“小赵,你老巢咋都被人给占了!” 军阀间兼并地盘,相互火并的事情,李成栋没少见,早前他就随高杰攻过扬州,后来也同黄得功干过仗。 他一看着个阵势,就知道赵铭的老巢,被人给占了。 这让李成栋心里不禁乐了。 王朝先看见赵铭,脸色大变,神情惊骇,“赵将军!” 虽然江南的事情,还没传来舟山,但是此前赵铭就已经颇有威名,另黄部士卒纷纷心头一凛。 赵铭目光扫视码头一眼,没看见陈明遇和刘四,脸不禁沉了下来,“陈先生和寨子里的百姓呢?” 李成栋见赵铭脸色变化,遂即收起了看乐子的心思,他扭头给李元胤一个眼色,李元胤立刻一挥手,船上李部士卒,便纷纷涌下海船,将黄部士卒逼退,没地方站的便站在船头,抬起鸟铳,搭箭上弦,气氛顿时紧张,杀气弥漫,惊得王朝先等人一阵慌乱,额头冒汗。 赵铭将大半士卒,都留在了崇明,防备清军夺岛,并未带多少兵力回金塘岛。 李成栋虽然还记恨着赵铭拉他下水之事,但是毕竟这次与赵铭联手还算愉快,而且他还需要赵铭的船队,将他送去温州,所以颇有义气的给赵铭撑个场面。 相比与不熟悉的黄部,李成栋和赵铭算自己人,岂能让赵铭被人欺负,那样也会坠了他这个搭档的威风。 赵铭看见身后的李部士卒,又看了李成栋一眼,遂即接过属下递过来的狼牙棒,冷声道,“王朝先,你上岛干什么的,今天你不给老子一个说法,本将宰了你!” 王朝先一个机灵,黄部士卒看见庞大的船队,还有杀气腾腾的李部士卒,一个个惊慌起来。 王朝先看着赵铭手中恐怖的狼牙棒,脸憋得通红,他也算机智,“赵~赵将军,兄弟我是来帮助防守的。” “帮助防守?”赵铭冷声道。 “对对!就是帮助防守!”对方人多势众,王朝先忙苦着脸解释道:“清军攻占浙东,威胁金塘岛,兄弟我特来协防!” 赵铭自然不信,但并未发作,“陈先生呢?” “快去请陈先生来!”王朝先忙吩咐道。 后面一名把总面露为难之色,但还是转身匆匆而去。 不多时,颇为狼狈的陈明遇和刘四来到码头,两人看见赵铭,顿时大喜,“赵将军!” 王朝先见此,忙打了个哈哈,匆匆抱拳,“那啥,既然赵将军回岛,那兄弟就撤了!” 赵铭听了刘四说了几句话,却忽然笑道:“清军攻战浙东,危急金塘岛,辛亏王兄弟及时出手,要不然金塘岛就危险了。” 王朝先正准备开溜,闻语只能转身擦着汗,“哪里哪里,都是明军兄弟,一衣带水,守望相助,应该的,应该的。” 赵铭笑道:“既然如此,还请王兄弟回去转告黄总兵,岛上的一千兄弟,便借给我使一使!” (感谢书友20190412105505499的1000,春风十里不如你的5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57章借刀杀人 三月天,王朝先身上出了一身冷汗,赵铁棒回了金塘岛,带回来战船数百艘,兵马上万,扣下他一千多弟兄,让他如何向黄大帅交代。 那赵铁棒也是心狠,毛都没给他留一根,护兵马弁一个不给,硬是让王参将自己摇撸操帆的划回舟山岛。 王朝先摇得膀子发酸,真是越想越气,恨得咬牙切齿,好你个赵铁棒,你给我等着,老子和你没完。 海船大半天的航程,王朝先折腾两天两夜,第三日中午,才划回了舟山岛。 烈港东北方向,在海上航行七八十海里,就是舟山主岛上的岑港。 一般的海岛,并不是任何地方都适合上岛,若是水位不深,又暗礁密布,大船没有航道接近海岛,船只便不能靠近海岛。 有的岛屿周围都是暗礁,海滩水位又浅,小船都靠不了岸,便十分难以攻取,当然岛上也补给不便,并不适合当做基地。 金塘岛海岸线数十里,船只能够靠近的地方只有烈港,舟山岛大许多,不过能够供船只靠岸的地方也不多。 早前浙东走私猖獗,烈港和岑港都是走私大港,都被倭寇占据过。 王朝先从岑港登岸,他急于向黄斌卿禀报,没歇一口气,便急忙赶往定海县城,来到舟山总兵黄斌卿的府邸前。 定海虽是小县,不过总兵府邸却异常豪华,三开间的铜锭大门,前面一对狮子,一杆大纛旗迎风招展,十多个甲士威风凛凛的持矛站在门前,舟山军民见了都得绕道走。 舟山一直都是海上走私的重要中转之地,也是东海贸易的一个重要节点,浙东许多走私商贾和大家族,在岛上都有仓库和产业。 黄斌卿在舟山,靠着抽成,接受贿赂,可以说赚得盆满钵满。 这时王朝先仓皇来到府门前,士卒立刻去禀报,不久便将他领了进去,跪在院子里。 三月间,天气转暖,藤椅上黄斌卿正躺着晒太阳,王朝先跪着文丝不动。 过了好久,黄总兵才从藤椅上坐起来,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冷冷的看着王朝先,“姓赵的回来,你就丢下一千将士,自己跑呢?” 黄斌卿语气冰冷,让王朝先心头一颤,黄大帅出了明的心狠手黑,杀人不眨眼。 前不久,浙东明军战败,兴国公王之仁之子,领着三千余人出海,要与黄总兵合营抗清,黄总兵回信答应,等浙军进入岑港,他却突然开炮,将王之仁之子的坐船击沉,兼并了三千多浙军。 王朝先哭诉道:“大帅,冤枉啊!卑职想抵抗来着,可是赵铁棒带回来五六百艘海船,上万大军,卑职根本不是对手啊!” 黄斌卿被茶水烫了一下,恼怒的将茶杯,砸在旁边几案上,惊道:“你说什么?” 舟山孤悬海上,消息并不灵通,黄斌卿只从浙东逃来的人那里听说浙东被清军占据,并不了解江南那边的情况。 从浙东传来的消息,清军占据绍兴、宁波,朱以海一系,被清军打残,战局并不乐观。 赵铭孤师北上,进入长江,黄斌卿自然也不看好,甚至以为这厮回不来了。 一百条船,六千余乌合之众,就敢入长江,不是找死么? 黄斌卿估计浙军完了,所以才没有顾忌的兼并了浙军残部,派兵占据金塘岛。 王朝先当即将看见的又说了一遍,遂即又道:“大帅,臣听他们一行说,赵铭这次入长江,破崇明,战镇江,擒田雄,攻入南京外郭,祭拜孝陵,斩杀清兵数万众,逼得多铎撤回了南京。他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绩,恐怕会~” 黄斌卿从藤椅上起身,他越听脸色越沉,王朝先的话让他极度震惊,不敢相信,“你确定都是真的?” 六千多人居然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清军都是泥捏的,还是姓赵的神仙下凡,能撒豆成兵,呼风唤雨,这太耸人听闻了。 王朝先道:“回来的人都那么说,而且那些缴获,不会有假。卑职听说,光白银就是三十万,粮食也有数万石,真是堆积如山,令人眼花缭乱。” 黄斌卿沉默了,旁边心腹部将,兼小舅子陆玮,骂道:“难道就让姓赵的吞掉咱们一千兵马?”说着他看向黄斌卿道:“大帅,这个赵铭杀害五爷,太师深厌之,不如出兵把他平了,夺了他的缴获,吞了他的功绩。” 黄斌卿瞪了陆玮一眼,“胡闹!本帅做事要你来教!” 陆玮忙低头下去,不过脸上气呼呼的,显然并不服气。 黄斌卿最近收编了不少浙军溃兵,人马也有近万,况且还有郑家支持,怕个卵子。 黄斌卿在众人面前来回踱步,然后扫视一眼几人,沉声道:“郑太师在朝中势力强大不假,可是浙东是朱以海的地盘,真动起手来,咱们未必是对手,况且也不占理。再加上朝先所言为真的话,姓赵的这次恐怕立了大功,且名声在外,本帅要是直接出兵,天下人都得骂本帅,就是郑太师也不好为本帅说话!懂吗?” 如果赵铭立下这么大的功绩,又成功使得多铎退军,那朱以海一系,便能喘过气来,黄斌卿之前吞并浙兵的消息传过去,恐怕就已经会有麻烦,要是在动赵铭,那估计浙军非灭了他不可,郑芝龙都保不了他。 毕竟郑芝龙厉害,也只是在福建,在浙江的影响力,还是不够,有点罩不住。 陆玮皱眉道:“那咱们就白白让姓赵的吃掉一千弟兄。这个白眼狼,当初不是大帅收留,他们早饿死在海上了,现在居然恩将仇报,吞并咱们的人马,真是该死!” 这话让黄斌卿心头也暗恨起来,确实咽不下这口气,他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冷笑道:“哼,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本帅不能亲自动手,但有人可以!” 王朝先、陆玮等人微微一愣,王朝先最先反应过来,“大帅想借刀杀人。” 黄斌卿微笑道:“不错,那赵铭不是抢了一艘红毛夷的炮船吗?本帅准你戴罪立功,去一趟大员,告知红毛夷,船在姓赵的手里,让他们过来,把姓赵的灭了。要是他们解决了赵铭,岛上银钱粮食,本帅与他们平分!” 王朝先松了口气,忙行礼道:“卑职领命!” “大帅,高啊!”小舅子陆玮不禁竖起了拇指,由衷的赞叹一声,“等红毛夷夺了岛,灭了姓赵的,大帅接收金塘岛,还可以向朝廷报功,击退了红毛夷,给姓赵的报了仇。” 黄斌卿闻语,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陆玮茅塞顿开了一般,又继续建议道:“大帅,金塘岛的商船,常去倭国贸易,卑职愿意扮作海寇,劫了他们的商船,好好教训姓赵的。” 黄斌卿点了点头,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正好给他出一口恶气,“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不过有一条,不能暴露了身份。” 陆玮兴奋的一抱拳,“大帅放心,扮海寇,弟兄们有经验!”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2000,海外散修2的1100,书友20190418120620283的200,书友160826092257328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定阅,求加书单!) 第158章小赵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金塘岛。 赵铭其实早防着黄斌卿,出征时将能带走的基本都带走,并且嘱咐了陈明遇和刘四提起警惕。 在赵铭邀请黄斌卿被拒绝后,赵铭就预感到黄斌卿可能要搞事情,也意识到了金塘岛可能有危险,但是浙东危机,他不得不走,所以虽意识到了危机,赵铭也只能继续出击。 不过,对于黄斌卿是否会出手,赵铭心里其实有些期盼,甚至盼望着黄斌卿能够对他下手。 毕竟,以赵铭对南明的了解,坑货实在太多,能够信奈和依赖的人太少,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只会重演历史,所以赵铭虽然竭力拥护隆武朝廷,调解唐鲁恩怨,却也要拥有自己的实力,不能把希望都放在他们身上。 舟山群岛,虽然比不上台湾、海南,但面积也够大,足有一县之地。 这里乃是海上贸易的一个重要节点,占据舟山,养数万兵,不成问题。 舟山在黄斌卿手中,完全就是浪费,赵铭其实早就有了取而代之的念头,不过黄斌卿毕竟是朝廷总兵,又是肃虏伯,大家都是体制内的人,有些规则还是要守,否则就是自绝于体制,以下犯上乃是大忌,赵铭要对付黄斌卿,必须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 王朝先带着一千士卒上岛后,刘四和陈明遇便带着一部分人,躲上了金塘山上的仓库内。 王朝先派人攻了一次,被刘四和陈明遇还有江阴百姓击退,王朝先便没有继续进攻,准备困死他们,等他们主动投降。 谁知道,陈明遇早有准备,在山上储备了粮食和水,硬是坚持到了赵铭回来。 金塘岛,寨子内。 赵铭首先与各路首领欢宴,庆祝此次长江之役,得胜而归,并按着之前的承诺,给了各路义军一些钱粮。 众多义军首领,都服赵铭,俱都表示愿意为赵铭马首是瞻,听从赵铭的调遣。 若是有名分,赵铭肯定立刻就封官许爵,将这些人都收编了,可是他只是个游击,封官也没人信,便只能先打好关系。 众人开怀畅饮,气氛热烈,等宴会结束,各部义军,便带着分得的缴获,兴高采烈的回到各自的寨子。 当初赵铭邀请舟山群岛上诸多义军,许多人都没来,现在看见这些跟随他的人,带着粮食、银钱、布匹回来,想必那些不看好赵铭出征的人,都会大跌眼镜吧。 赵铭亲自在码头,拱手送别众人,然后便回到议事官厅,询问陈明遇等人金塘岛的事情。 赵铭先了解岛上的情况,王朝先占据金塘岛后,倒也没进行破坏,岛上变化并不大,然后他又询问了舟山的情况。 陈明遇随即道:“这次浙东被清军占据,许多人逃来舟山岛,黄斌卿大肆兼并,兵马以有上万,听从他号令的义军,还有两三万人。” 赵铭闻语,微微皱起眉头,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同黄斌卿翻脸,就是因为黄斌卿实力不弱,加上赵铭大半人又留在了崇明,并未做好动手的准备。 现在看来,黄斌卿的实力,比之前又有了一定的增长。 这让赵铭想要取而代之,便有些困难了。 陈明遇担心道:“将军扣押黄斌卿一千人,黄斌卿必不会干休,将军太冲动了!” 赵铭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不吞掉他这一千人,黄斌卿也会主动找我麻烦。” 今塘岛隆武二年的新年,过得十分艰苦,赵铭返回今塘岛当日,为了补偿众人,便令王大拿买来些猪羊,犒劳百姓和军队,众人喜笑颜开,都乐了起来。 不过岛上物资匮乏,农户养的牲畜并不多,赵铭花了大价钱,也只能让每人吃上一口而已,不过大米饭,却是管够。 自从上岛后,岛上物资便一直紧缺,大家多半时候都是喝粥,吃野菜,或者是吃米糠,现在能白饭管够,众人都是欢声笑语。 李成栋并未在今塘岛久留,清军总兵多于明军,也比明军更加精锐,多铎虽然撤回江南,但博洛却留在了浙江,他手上依然有一万八旗,数万绿营兵,温台两府的明军,依旧处于劣势。 李成栋在岛上仅休息一日,船只补充了一些淡水,便由程璧带领船队,护送着前往台州,增援张名振和方国安。 赵铭将沉璧拉到一旁,“这次长江一役,本将火药、弹丸、箭矢消耗一空,程先生此去温州,除了将我请功的奏疏,交给殿下转承陛下外,还需要为我讨要一些火药和器械。” 说着,赵铭沉声道:“本将有预感,最近少不得还须再打一仗!” 程璧道:“太子殿下那边打得挺厉害,估计物资也缺,将军不如要些工匠和一些精铁,自己打造!” 赵铭沉声道:“就怕来不及,能要多少是多少吧!当然,工匠和精铁也要!” 程璧沉思道:“既然如此,那我在派一艘船去倭国,从那边购买些火药和硫磺!” 硫磺是制造火药的重要材料,不过中国不怎么产,主要靠从倭国进口。 赵铭微微颔首,觉得是个不错的方案,于是道:“那就瞬便再购买一批倭刀过来。” 程璧点了点头,“那卑职这就去安排。” 说完,程璧便转身离开,去安排去倭国的海船。 这时李部士卒,已经全部登上海船,赵铭遂即将李成栋送到码头边上。 李成栋看了赵铭一眼,“赵将军,就到这里吧!咱们后会有期!” 赵铭拱手抱拳,郑重道,“李大帅,一路顺风!咱们金陵再会!” 李成栋、李元胤正色道:“金陵再会!” 当下,李成栋等人毅然转身,登上海船,赵铭挥手道别。 船只慢慢走远,出了烈港,李成栋站在甲板上,看着今塘岛,颇为感慨道:“小赵这个人还是可以的,值得结交,不过与本帅却不是一路人。” 李元胤闻语道:“父帅何出此言!” 李成栋道:“此次入长江,其实危机重重,本帅多次要退,小赵都死战不退,他为天下大势,是敢于牺牲的,本帅却做不到这一点。如今局势艰难,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人并不多,它日本帅若陷重围,或许能救本帅的就是小赵。你与他关系亲近,可时常联系,就当多个朋友。” 赵铭坚持要打破南京外郭,孔有德率兵赶到后,又执意要坚守石灰山,为朱以海分担压力,给了李成栋很深的映象。 明朝的军队,大多都不值得依靠,遇见危险,多半先跑,谁要是信任谁,谁就是傻子。 就像那松山之役,商量好了时间突围,可人一出帐,八部总兵就争先逃命,再说河南剿匪,每次一看情况不对头,左良玉保准先跑,而没跑的,跑得慢的,都被贼军吃掉。 在这种风气之下,能有赵铭这样为友军牺牲的人,自然是难得的。 李成栋说完,深邃的目光注视远处模糊的海岸线,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这次长江之役,只是逼多铎退军而已,清军依然占据绝对优势,南明依然危如累卵,而李成栋的命运已经与南明绑在一起,他虽坚持要去温州,但是内心却对局势很忧郁。 李成栋很坏,不过他并不糊涂,他能看清时局,知道这个时候该拼命,不然大家一起完蛋,所以历史上他得知金声桓被困南昌后,便起兵去救金声桓,因为他清楚金声桓完蛋,他也会跟着完蛋。 而湖南的何腾蛟,却完全糊涂了,在李过将打下长沙的情况下,却因为不想李过夺了功绩,下令李过停止攻击,调派他自己的部队来攻长沙,结果长沙没打下,错过了救援江西的时机不说,自己也被清军俘虏。 在大事面前,李成栋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而黄斌卿就是完全弄不清情况,而像他这样的人,南明还有很多,弘光朝时的马士英和东林党,现在的郑芝龙、何腾蛟都是这种人。 (感谢看书睡觉吃饭饭的5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59章插秧建堡 送走了李成栋后,赵铭立刻就忙碌起来。 赵铭给皇帝上的报功奏折中,直接言明了想要浙江都指挥使一职,并自己举荐了陈明遇为都指挥使同知、马士鳌为都指挥使佥事,以及为首下一众军官请封。 如今武臣实力做大,中央权威下降,一般而言武将上报功绩,推荐官员,朝廷都会批准,不批武将就闹事,或者不听调令,朝廷也会没有办法。 本来朝廷有一套严密的制衡约束制度,但是由武将自己推荐地方官员和属下,中央政府投鼠忌器,任命的官员自然就失去约束的作用,使武将逐渐掌握地方军政,形成了军阀。 赵铭的奏疏递上去,朝廷多半会批。 既然已经决定进入兵户体制,赵铭便提前做好准备,他与马士鳌、陈明遇等人商议后,遂即将岛上两千六百余户,编成三个千户所,等任命下来,便直接实行军户编制。 除此之外,对于岛上其它民户,也要进行整编,在岛上实行全民皆兵的兵户体制。 现在岛上人口已经达到六万多人,壮丁上万,如果整编成功,赵铭将活动近万屯军。 这次赵铭从江南带来了不少士绅和读书人,赵铭手下可谓人才济济,整编起来并不吃力。 这时在官厅内,赵铭与众人商议,他坐于中堂,陈明遇等人坐在两边。 赵铭吩咐道:“卫所军战力低下,本将将岛上百姓,编为军户,不过他们的职责,主要还是种地,只是进行一些简单的训练,打仗还是要靠脱产的士卒。现在都整编后,待遇方面该如何区分,你们有什么建议?” 卫所制下的军户,亦兵亦农,甚至更偏向农一些,出不了强悍的军队,而脱产的军队,其实是募兵,不能算是卫所军。 募兵要承担更多的作战任务,若编入卫所后,待遇与卫所兵一样,显然不公平,也会打击士卒的积极性,使得军队丧失战斗力。 “晚生听将军之言,将军将百姓编入兵籍,不过是便于管理,他们主要的责任还是耕田养脱产的士卒,那便稍微变通,将主要耕作的编为屯户,脱产的编为兵户,并给出不同的职责和待遇。”大堂里一个读书人站起来,乃是从江南跟来的阎尔梅,是个举人。 赵铭闻语点了点头,“好,先就这样编制!”遂即又道:“春耕安排如何?” 陈明遇道:“将军放心,岛上人多地少,卑职此前还买了些耕牛,田地早已耕好,近些日子也该移苗了。” 赵铭想了想,“既然岛上人手充足,本将准备在金塘山上,筑造一座石堡,还请先生找些工匠来。” 陈明遇听说要建堡,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过赵铭这次缴获不少,钱粮也足,反正岛上人多,闲着也是闲着,“卑职随后安排!” 赵铭继续吩咐道:“山上砍下来的树木,挑选出适合造船的阴干存放起来。陈先生再想点办法,看能不能弄点造船的木材,运到金塘岛来。” 陈明遇道,“将军还准备建一个造船工坊?” 赵铭点了点头,“现在的船只都是缴获来的,并非水师战船,有的船无法承受火炮的后座力,根本无法加装火炮,不能成为战船。清军不会容忍我们长久盘踞于海岛,以后必然会编练水师来对付我们。虽说现在我们具有优势,但是必须未雨绸缪,将这个优势保持下去!” 陈明遇稍微沉思,便道:“卑职想想办法!” 赵铭遂即看向马士鳌,“马佥事,兵器打造要抓紧,然后再招募一千壮丁,增强岛上兵力!” 马士鳌道:“将军扣下的一千士卒不用吗?” 赵铭沉声道:“可以对他们进行整编,不过不能委以重任,他们家眷不在咱们这里,本将不放心!” 马士鳌点了点头,“卑职明白了。” 众人商议一阵,便散去各忙各的。 在赵铭对岛上百姓进行整编管理,对人口和岛上土地进行登记造册时,前日带着分得物资离开岛屿的几股义军,却忽然气愤的又回到了金塘岛,表示要投靠赵铭。 赵铭问明缘由,却是因为他们离岛数月,地盘已经被黄斌卿给兼并,众人便只能带着眷属,又来投靠赵铭。 赵铭自然来者不拒,全部都收下,正好将他们整编,补充兵力,防备黄斌卿。 虽说粮食紧缺,人越多,粮食压力就越大,但赵铭知道,人多绝对不是负担,而是宝贵的资源。 隆武二年三月中旬,谷雨。 谷雨是二十四节气的第六个节气,也是春季最后一个节气,源自古人“雨生百谷”之说,是播种移苗、埯瓜点豆的最佳时节。 中国作为农耕文明,对土地和季节的利用,可以说到了极致。 这点从历法就能看出来,别人一年就分冷热不冷不热,而中国的历法,却分成了二十四个节气,将气候微妙的变化,都感知到,并根据节气,来指导农业生产。 金塘岛连续下了几天雨,山坡上到处都是点豆子的身影。 岛上土地欠缺,山坡上不能种植水道,百姓们便船只蓑衣,种些豆子。 这些豆子都是陈明遇让程璧买来,种起来也很简单,拿铲子在山坡上捅一下,在泥土缝隙中撒上几颗豆子,雨水落下来,没几日就会发呀。 在山坡下的水田里,有一半已经插上禾苗,百姓们穿着蓑衣供着腰插秧,赵铭跳来一担子禾苗,站在田埂上,将一把把稻草捆着的禾苗,丢入水田中。 他力气大丢的远,也很均匀,保证插秧的百姓,插完一把立刻就能拿到另一把。 在百姓忙着插秧的同时,山上的石堡也开始着手建造。 金塘山上可以就地取材,树木和石块就地开采,建堡的原料可以说十分充足。 不过木材和石料不缺,但修建堡垒需要大量浆汁粘合,却是一个极大的消耗。 赵铭以金塘岛为基地,以后难免遭受攻击,特别是清军若有水师,岛上没有堡垒,赵铭便不敢离岛,若是有堡垒,赵铭便不用担心,即便遭到攻击,岛上也能凭借堡垒坚持下去。 建造堡垒,花费主要在材料和人工上,建造一座周长一里的小屯堡,大概需要花费银钱两千两。 赵铭准备建造一座周长五六里,包裹山头的菱形堡垒,花费估计要十多万两,不过为了安全,赵铭还是决定建造。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60章天然水泥 江南抗清的主要力量,是东南士绅以及浙东的海商。 这些人抗清,一是出于民族大义,因为满清倒行逆施,乃是异族,毁坏中国文化,二则是,他们原本是明朝统治的既得利益者,满清在占据江南后,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江南一地,文教昌盛,人才济济。 金塘岛上聚集了大批逃来的士人,除了一些特殊方面外,赵铭要做什么,基本都能找到可以任用的人。 很不幸,建造棱堡,就是特殊方面。 这时在金塘山顶的一块大石头上,一名中年人铺开了一张图纸,向众人展示一张建堡的草图。 这人名叫张岱,是江浙有名的文人,懂得一些杂学,被赵铭点了壮丁,旁边则围着一群工匠。 城堡这样大的工程,一般工部派官员考察后,绘制图纸,烧制样式模型,然后调集石匠、木匠、民夫来建造。 在场的人,几乎没人知道棱堡是什么堡,所以赵铭只能亲自上阵,干起老本行。 赵铭看了看张岱绘制的图纸,微微颔首,遂即指出道:“这堡垒,又叫铳城,朝廷曾经在辽东造过。这铳城建造的关键,便是敌军攻堡时,会受到多面城墙上火器的攻击。”说着,赵铭指着草图上一面城墙,“你们看,要是敌军攻击这里,除了正面城墙上的守军能射杀敌军外,这段城墙两边伸出来的城墙,是不是也能射杀敌军。” 张岱一听便懂了,他仔细看了眼草图,不禁惊讶道:“不只是这里,似乎敌军攻击任何一面,都会遭受多面城墙的射杀!” 赵铭点了点头,站直了身子,看向众人,“这只是一张草图,要做到这一点,不能随意建造,必须要有诸多数据为根据,就像这两面城墙以什么角度伸出,间距多少,不能一拍脑袋就定下来,得有依据。” 赵铭说着看向张岱,嘱咐道:“张先生,你要带人测试我军鸟铳、佛郎机、各种型号的火炮射程,以及射击角度,根基这些兵器的数据和山头地形来绘制图纸,以确保各面城墙之间,火器能够支援。” 建堡是个精密的活计,需要采集大量的数据,来进行规划,并不是城墙伸出几根角,就万事大吉了。 张岱等人点了点头,“卑职明白了。” 虽说现在图纸和样式都还没出来,不过堡垒的选址已经确定,便是金塘山山顶,这里地势高,易守难攻,堡上架设火炮,还可以覆盖烈港。 此时,山顶已经成了一个工地,树木被砍掉,山顶山石被开采堆积。 这时张岱收了图纸,跟随赵铭在山顶巡视,赵铭边走边吩咐道:“堡内建造时,粮仓、兵器仓库、营房都要考虑,除此之外,必须建造储水池。” 张岱忙道:“这点卑职问过工匠,山顶中间高,外沿低,可以沿着城墙,环山挖一条拦水沟,建蓄水池将雨水收集起来。另外工匠还会尝试,看能否在山上打出山泉来。” 赵铭微微颔首,继续吩咐道:“堡内尽量多留空间,多建仓库,战时能容纳更大人躲避,学堂、戏台、集市、城隍庙、关帝庙则建造在山脚下。” 张岱点了点头记下,跟着赵铭继续巡视,然后介绍道,“将军,建造堡垒的材料,以山石为主,石匠已经开始打磨,不过需要的浆汁材料,还未备齐。” 山顶上,到处有是挑着箩筐运土,以及打磨石料的身影,场面热火朝天。 赵铭闻语微微皱眉,停住脚步问道:“还缺少什么材料?” “还少了糯米!”张岱忙道。 赵铭愣住了,“怎么还要糯米!” 一旁老匠人忙解释道:“将军,修筑城墙时,砖石需要用灰浆粘合,城墙才会久经坚固,难以毁坏。这粘合浆汁之中,便需要混合糯米汁,效果方才明显。” 现在岛上粮食本就不多,饭都没得吃,就别说香软的糯米了。 这建造一座棱堡,得耗费多少糯米,算下来,肯定超出了赵铭原有的计算,金塘岛显然承受不起,赵铭估计又得出去袭扰清军。 赵铭沉吟一阵,好在这个问题还拦不住他,于是开口说道:“本将,知道一种粘合浆汁,可以不用糯米汁,乃是用石灰和火山灰混合烧制,西夷都用这种浆汁。稍后本将会命人拉回来一批,浆汁之事,你等不用担心。” 在水泥发明之前,西方沿用的是古罗马时代,使用的一种天然水泥,就是用石灰和火山灰混合物制成。 “火山灰?”老匠人一阵疑惑,显然不曾听过。 赵铭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道:“此物,琉球与倭国有,应该不要钱,本将派船派人去拉就行。” 说完便继续巡视,这时旁边陪着的李忠明却忽然道:“船队回来了!” 赵铭忙扭头看向烈港边,果然看见,远处出现一片帆影,是程璧回来了。 “你们继续巡视!”赵铭吩咐张岱一句,便领着李忠明下来山坡,前去码头迎接。 赵铭来到码头时,船只已经陆续进入海港,不多时,一艘大船靠岸,程璧领着一众人下岸,身后还跟着一名官员。 “程先生!一路辛苦了!”赵铭大笑的迎接上来。 程璧有些受宠若惊,忙回礼道:“怎劳将军亲自迎接!” 此前阎应元在时,他虽被任用,但是却并不被看重。现在他则能从赵铭身上,看见尊重,并没有世人骨子对商人的那种轻蔑。 赵铭笑道:“这都是应该的,先生为我操劳,我自当相迎。” 程璧面带羞愧,“这次温州之行,卑职有负将军之托。” 赵铭心头一沉,面上却笑着摆手,“无妨,是没要到军资么?” 程璧点了点头,“多铎退军后,博洛指挥清军,继续进攻台州府,太子殿下那边损失很大,军资奇缺,实在没有多余的军资!” 赵铭闻语不禁皱眉道:“温州、台州局势,现今如何?” 程璧道:“李大帅自台州登岸后,清军后彻至台州北部,此外福建郑国姓,出仙霞关,与清军战了一阵,如今浙江局面,已经稳定下来,只是金华城,依然在清兵包围中,不知朱阁部还能坚守多久!” 听到浙江局面稳定,赵铭心头松了口气,可听到金华依然被围,赵铭心头不禁又沉重起来。 现在金华被困已经接近三个月,朱大典恐怕要向历史上一样,城破自杀了。 程璧见赵铭面色沉重,忽然侧身道:“将军,太子殿下没能拨给器械,不过却给将军派来了一些工匠,这为是工部的陈于阶主事陈大人。” 陈于阶是徐光启的外甥,得史可法举荐,曾帮助史可法训练士兵使用鸟铳、火炮,建议史可法枪炮稍有毛病,就不能使用,应及时检修。 南京失陷后不久,他就被清军杀死,现在却转转出现在赵铭面前。 赵铭忙行道:“陈主事,某平虏将军赵铭!” 陈于阶抱拳道:“将军威名,如雷贯耳,卑职能见真容,三生有幸!” 这时程璧又取出一封信,承给赵铭,“将军,这是太子殿下书信!” 赵铭接过来,展开一看,只有一句话,“将军在东海,如利剑抵于虏腰,孤王心安矣!” 赵铭收了信,贴身收好,然后看向众人,侧身道:“进寨在说!”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2000,海外散修2的2000,逝去的番号的1000,寂寞的小鱼27的1000,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大家的打赏,明天加更吧,今天还有些事情。) 第161章琉球群岛 烈港码头,一群汉子登上福船,船上一名官员挥手道:“起锚,开船吧!” 船老大立刻大喝一声,福船上众多水手,收起了伸到码头的船梯,几名水手走到船头的绞盘前,一人推着一根车关棒,随着他们的推动,铁链缓缓上升,链子同船上的木头摩擦着发出一阵阵的声响,将船锚拉出水面。 船锚一起,福船便开始晃动起来,水手们遂即拿起长杆,用立撑着码头,船只便离开岸边。 水手们用竹竿,调整着船身的方向,当船头对准了海港外,水手们立刻喊着号子,将硬竹帆拉了起来,船只在海风的吹拂下,提起速度离开了海湾,航向大海,远处一望无际,海天相接。 赵铭是个行动派,决定的事情,立刻就会去做。 在大海之上,赵铭的实力并不是最强,金塘岛距离大陆太近,并不安全。 如今清军占据浙江,必定会组建水师,赵铭下次要是入长江,指不定清军便直接攻击金塘岛了。 因此棱堡耗费虽大,但是必须要建造。 自从上次赵铭入长江,加上赵铭驻军崇明后,使得满清对海防江防重视起来。 洪承畴为了封死赵铭,下令封锁沿海,使得江浙的走私贸易受到重创,金塘岛的海船,很难从沿海获得物资,然后进行转卖。 程璧的船队回港后,船只都闲在烈港内,没有事情可做。 这让原本想要靠着走私贸易,来维持金塘岛开销的赵铭,计划落空。 不过赵铭并不是坐以待毙之辈,他见船只闲着,便派了两艘福船,前往琉球去拉火山灰,同时派出一艘船去朝鲜碰碰运气。 清军封锁江浙沿海,却管不了朝鲜,而朝鲜现在是满清属国,赵铭建议程璧派船队前往朝鲜,借助朝鲜商人,从满清、蒙古购买物资、牛羊、皮革转运回金塘岛。 据赵铭所知,朝鲜虽被迫向满清称藩,但心却依旧怀恋明朝,朝鲜应该很乐意帮助赵铭。 毕竟,赵铭也不让他们白忙活,他们做中间商人,也是有得赚的。 这时两艘福船在海面上航行,天空中海鸟飞过,经历司经历金秉贞站在船头,看着蔚蓝的大海,心中颇为激动。 旁边船老大,看了这位大人一眼,脸上露出笑意,刚开始远航的人,都是这样,等过些日子,发现每天四周都是水,船像没动一样,就晓得航海的无聊了。 “大人,琉球在金塘岛东面,相聚大概一千四百余里,顺风的话,日夜航行,五天可达,要是天气不好,可能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船老大经验似乎十分丰富。 赵铭要在琉球挖些火山灰,得与琉球沟通一声,所以派出手下官员金秉贞,与琉球国沟通一声,以便能够顺利将火山灰拉回去。 金秉贞听了船老大的话,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些关于琉球的事情,才回到船舱内休息。 琉球位于倭国与明朝之间,其国中有黄、林等姓,都是明太祖时,迁入琉球国,整个琉球与明朝几乎是同文同种,用汉字、汉礼,汉化程度与朝鲜相当。 琉球夹在大明与倭国之间,不过琉球历来亲近中国,以中国为宗主国,与大明关系十分密切,所以船队此次琉球之行,应该会相当顺利。 船队在海上航行十日后,抵达了琉球,金秉贞得到消息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便见远处一个大岛,目力可见。 船队航行了大半个时辰,便进入首里港湾,港湾内停泊不少海船,从船楼上看去,不仅有福船,还有倭国的朱印船,甚至还有一艘西夷船只。 这让金秉贞颇为意外,一旁船老大反而叹息道:“琉球位于大明之东,倭国西南,前往倭国的船只,都要在此休息,以前海港内常常布满海船,如今大不如前喽。” 船只靠上码头,金秉贞从船梯下岸,便径直前往首里城,去拜见琉球王。 每年来琉球的大明商船不少,不过却几乎不会有官员前来,金秉贞穿着六品官服,很快就引起琉球国的注意。 金秉贞还没走到首里城,得到消息的尚质王已经领着大队人马,出城迎接。 首里城外,不少琉球人也都围了上来,金秉贞看见琉球王居然亲自迎接,心里有些受宠若惊,忙整理衣冠,来到城门前。 一名琉球官员,抢先过来,问明身份,得知并非是明朝使者,琉球王才没有下跪迎接。 这时金秉贞上前作揖给琉球王行礼,“下官金秉贞,参见殿下!” 琉球王以为是明朝使者过来,不想不是,那他的品级算是明朝的郡王,不过他对金秉贞依然十分客气,“金大人乃小国,所谓何事?” 这个时代,中华文明是东亚的中心,文化上的超级巨人,周围的矮子们,都只能仰望,整个东亚地区,朝鲜、安南、琉球,甚至是日本的上层贵族都以写汉字说汉话为荣,就像不久之后的欧洲一样,连沙皇俄国的贵族都要说法语,文化人都用法语写作,才显得自身有档次一样。 金秉贞忙道明来意,说是奉了舟山平虏将军的命令,想要一些火山灰。 金秉贞自己也没见过,不过他一说喷火的山,落下的灰,琉球人立刻就明白了,只是诧异天朝人,要火山灰干什么。 当下,琉球王表示愿意帮金秉贞去找火山灰,并于王宫设宴款待金秉贞一行人。 在宴会时,金秉贞于琉球王相谈甚欢,船老大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让他感到一阵不自在。 就在,宴会厅旁一间屋子里,两个身穿和服剃着武士头抱着日本刀的两名武士,贴着门窗偷听着里面众人交谈。 一名武士听了半响,满意的微笑,“信田君,琉球王不敢对明人说什么!” 另一名武士却道:“银桑,藩主让我们监视琉球王,还是小心一些。”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62章有海盗 琉球国虽小,只有明朝一个县大,但却是一块宝地。 国内农业渔业发达,资源充足,为来往商船提供补给,每年岁入不少,再加上他是中国藩属,有资格向中国朝贡,获取了朝贡贸易的机会,所以国虽小,却很富足。 金秉贞在王宫内欢宴,琉球国采用的是宋之前流行的分餐制,众人跪坐在地板上,身前放上一个案台,上面摆满了各种食物和瓜果,食物相当丰盛。 席间琉球王几次问起中原之事,得知大明王朝局势并不乐观后,几次欲言又止,连金秉贞也感觉到这个琉球国,似乎有点问题,不太对劲。 次日清晨,便有琉球官员前来,说已经知道哪里有火山灰,于是带着金秉贞领着船队离开首里,来到了一座火山岛。 船只靠岸后,琉球官员招来了当地人,帮忙装运,船老大却发现在不远处,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似乎是在监视他们。 “大人,不太对头啊!”船老大使了个眼色。 金秉贞顺着目光看去,早就发现那伙人,不过这伙人只是远远监视,并没表露出什么意图,于是道,“别管他们!” 在当地人帮助下,两艘福船很快就装满了火山灰,金秉贞让人给了当地人一些银子,并嘱咐他们将码头修缮,表示以后还要过来,便带着两艘福船起航,返回金塘岛。 这时带着金秉贞过来的琉球官员,来到那伙人面前,双脚一并,双手下垂,躬身行礼,“信田君,明国人走了,不过他们似乎还会过来。” 穿着木屐和唐装的倭国武士,皱眉道:“明国人常来,琉球被我们岛津藩控制的事情,迟早会败露。” 琉球国富裕,却没有保护自己的实力,就像是一个抱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璧,走在街上的小孩,难免引起别人的窥伺。 琉球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一直都是紧抱中国的大腿。 几十年前,丰臣秀吉征伐朝鲜时,曾要求琉球国提供钱粮,却被琉球王拒绝,并将消息传给了大明。 万历援朝之役结束后,日本陷入混乱,南部大名,萨摩藩岛津家,垂涎琉球的富庶,以及琉球朝贡国的名分,派出三千萨摩五士,占据了琉球。 不过萨摩藩不敢得罪大明,所以并没有吞并琉球,只是扶持亲近萨摩藩的琉球人,架空了琉球王室,从而掌控琉球国。 这时那名琉球官员,却道:“信田君,我以为您多虑了。明国如今自顾不暇,就是他们知道了又如何?” 名叫信田的武士,依然不放心,文禄庆长之役,让倭国对于明朝还是有些忌惮,“银桑,你还是请你回一趟萨摩吧!拜托了!” 船只在海上航行,甲板上的水手不时根据船老大的要求调整着风帆的方向,以便船队能够顺利返回金塘岛。 海上四周都是水,没有参照物,船只方向稍微错点,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所以有经验的水手和船老大便格外重要。 这时船老大正指挥着水手操帆,船只已经远离琉球,接近了舟山群岛。 琉球岛之行,让金秉贞感觉到琉球似乎有问题,不过现在大明朝一身虱子,却也没工夫去关心琉球的事情。 这时船只远看着快接近舟山群岛,望斗上的水手,却忽然一声惊呼,“大人,远处有大队船只迎接上来。” 船老大闻语皱眉,“是什么船?” 望斗上的水手,手搭凉棚,远远眺望,“看不清,不过都是竹帆!” 大航海时代,在海上航行是很危险的,所有的海商几乎都能化身海盗,就算是一个国家的海军,有时候也会变成海盗,甚至有的国家的海军就是海盗。 在东海上航行,同样危险,不过对方不是软帆,而是硬帆,便多半是大明的船。 “把郑家的旗挂起来!”船老大忙急声道。 此前程璧去福建时,曾找郑森拿了几面郑家的黄旗,金塘岛的船只单独在海上行驶时,多半会打郑家的旗帜。 郑芝龙纵横东海、南洋,他的面子,连荷兰人都得买账,就别说其它海商和海盗了。 “可能是郑家的船队!”船老大沉吟一声,对水手们多道:“左摆舵,继续向前航行!” 因为清军封锁海岸,浙江走私商船的规模大大减小,前方十艘海船,多半是福建来的船只。 船上的水手,听了招呼,立刻推动舵杆,船只尾部的船舵顿时摆动,船身嘎吱着,侧倾着改变了航行的方向。 金塘岛和郑家有仇,为了避免麻烦,船只还是决定,避开迎面而来的船队。 “大人,对面船队改变了方向,好像要拦截我们!”望斗上的水手再次大喊。 远处海面上,十艘海船正乘风破浪而行,在为首一艘战船上,黄斌卿手下将领陆玮,穿着一身铠甲,站在船楼上,冷笑着注视远处两艘海船。 赵铭兼并了黄斌卿一千人马,令黄斌卿怀恨在心,他知道赵铭入长江立了大功,不敢明面上动手,所以便玩起了阴的。 黄斌卿让部将王朝先去了大员,想借助荷兰人之手,灭了金塘岛,同时还同意了小舅子陆玮的建议,派出船队,伴做海盗劫掠金塘岛的商船。 陆玮接下命令后,带着十艘战船,便不时在海上游荡,可是因为清军封锁沿海,使得走私贸易不好做,金塘岛最近却几乎没有什么船只出来,陆玮一直没有收获,令他十分郁闷。 这时陆玮站在船楼,身后是手持长矛的士卒,甲板上的水手,已经推开炮窗,将火炮推出,其余士卒也都兴奋的拿起了兵器。 “满帆前进,截住他们!”陆玮大声下令,脸上露出残忍之色。 海上有海上的规矩,劫下一艘船只,船上的士卒和水手,都能分得一笔不少的财富,船上的黄部士卒,立刻一阵欢呼,嗷嗷叫着操纵战船,将战船的速度提到最高,向两艘福船将要经过的方向冲去。 福船上,船老大见对方居然改变航向,立刻明白对方意图,顿时一声惊呼,“不好,是海盗!”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63章劫了船泥巴 大海上两艘福船夺路而逃,十艘海盗船满帆追击,陆玮站在船楼上哈哈大笑,“开炮,给我追击!” 双方距离已经很近,陆玮可以看见,两条船的吃水都比较深,应该是装满了货物。 这让他一阵兴奋,挥拳吆喝着,“俘获他们,每人赏银子十两!” 水手们哇哇怪叫起来,正儿巴经当丁,一年也就拿十两饷银,而且还有上官克扣,现在干一票就是十两,众人都兴奋起来。 看两艘福船的样子,一艘起码就得装近万两的货物,黄部士卒都眼睛冒光,觉得要发财了。 这时船头火炮已经装填好,拿着点火杆士卒半蹲着站在大炮旁,注视着远处福船,火炬忽然落向火门。 “轰”一声巨响,炮身猛地一退,甲板一阵颤动,船头上烟雾弥漫,一枚铁弹呼啸而出,落在福船后方溅起一道水柱,海水落在甲板上,惊得水手们一阵慌乱。 海盗船们继续前进,船身穿过炮击造成那片白色的烟雾,甲板上的硝烟味,呛得黄部士卒一阵咳嗽。 陆玮见没有击中,大声喊道:“再射,不能让他们进入舟山海域!” 随着海盗开炮,金秉贞心头狂跳,神情紧张起来,“海盗居然如此大胆,连郑家的旗都不理,而且在舟山附近劫船!” 船老大神色阴沉,他已前为浙东沈家跑船,对海上情况一清二楚,一双眼睛十分毒辣,“敢劫道的,不将郑家旗放眼里的,未必是海盗,也可能就是与郑家有关的船!” 说话间,福船后方传来一连串的炮响,炮弹在海面上溅起一道道水柱,情况逐渐危险,一枚炮弹落在船弦侧面,溅起的水柱,将甲板淋湿大片,船老大立刻大喊,“继续左转舵!” 福船上的水手,转舵操帆,另有一群人,从船舱内,抬出一袋袋的火山灰,便往海里丢,福船上没装备什么火炮,只有一门佛郎机,根本不是海盗对手,只能拼命逃命。 后方陆玮注意到,福船上的人在丢弃货物,立时暴跳如雷,大声怒吼,“追击,快追上去!” 这群人居然敢把货物丢进大海,等老子追上,一定把你们全都丢进海里。 十艘海盗船,不停的调整着方向,继续拉进着距离,船身上腾起团团白烟,一枚枚黑色的铁球带着尖利的呼啸,轰击着福船。 风帆战舰时代,火炮的准头并不高,双方在海上追逐一个时辰后,海盗船的炮弹,中于连续,击中福船。 这时一枚炮弹,从天空呼啸而过,连破后面一艘福船三面竹帆,炮弹掠过船只,远远的落入船只前方的海面,“哗”一声带起大股的水花。 前一艘船上,船老大立时惊呼一声,“不好,三玄号速度降下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得“嘭”一声,一枚炮弹从船尾舵楼咋入,直接击穿船楼,破楼而出,铁球挟裹着无数的碎木横扫一片甲板。 整个船楼一下炸开,碎木溅射,甲板上的水手倒了一片,一名水手被炮弹击中,身体瞬间被撕碎,化作一阵血雾和残肢向周围飞散,铁弹余威未尽,又撞翻几人,从船头跌入大海。 一炮过后,甲板上安静片刻,瞬间各种惨嚎声叫了起来,被碎木扎伤的水手,痛苦的哀嚎,“啊!!!啊!!!” 金秉贞脸色惨白,虽然经历江南的动乱,让他的意志已经十分坚定,但看见眼前的场景,他还是有些发愣,心里想着,“今天是否会死在海上。” 忽然,甲板上的惨叫声止住了,平常黝黑和善的船老大,露出了他凶悍的一面,一名惨嚎的水手,被他一刀砍死,船老大挥刀怒喝,“不要乱,调整航向,用三玄号挡住敌船!” 船老大四十多岁,常年在海上跑,使他皮肤黝黑,他名叫孙寺江,说不定以前也干过海上劫道的买卖。 慌乱的水手们,忙调整船身,海盗船的炮弹继续袭来,周围水柱道道,海水被溅上天空,又如瓢泼大雨般淋下,甲板上水手慌忙操帆,船老大身影站中间,纹丝不动。 这时船只调整完毕,来到三玄号的前方,金秉贞知道,船老大是借着三玄号挡炮弹,但并没说什么。 果然,福船被三玄号遮挡,海盗船的炮弹,都砸向三玄号,半个时辰后,被打得伤痕累累的三玄号,被海盗船追上,几条海盗船蜂拥而上,甲板上抛出钩绳,钩住了三玄号,拿着兵器的海盗兴奋的一拥而上。 与此同时,五艘海盗船,绕过三玄号,继续追击,不过因为绕行,又拉开了一段距离。 福船继续乘风破浪,金秉贞等人回头看见被围攻的三玄号,没来得及悲愤,便见海盗船又追了上来。 船老大见此立刻大呼,“继续向前!” 五艘海盗船满帆追击,正当快接近时,从北面出现一条福船,侧舷轰鸣着,一排炮弹打在海盗船前。 这时三玄号上的战斗已经结束,船上水手并非海盗的对手,海盗上船后,水手们并未抵抗,便直接投降,以求获得一条生路。 陆玮颇为兴奋的跳上三玄号,大笑道:“怎么样,缴获如何?” 登上船的海盗,将水手们押在甲板上,一名海盗头目见陆玮上船,忙迎接上来,神情怪异道:“将军,您来看!” 说着,他挥手叫来两名士卒,抬来一麻袋火山灰,陆玮见此不禁搓手笑道:“什么好东西,瞧着挺沉的嘛!” “将军,卑职看过了,就是些黑灰!”头目一脸的懊恼。 陆玮皱起眉头,“黑灰?” “说白了,就是泥巴!”头目瞟了陆玮一眼,忙低下头去。 陆玮脸上愕然,“你是说,这群娘希匹,拉了一船泥巴!”陆玮显然不敢相信,金塘岛的人难道有病不成,他把出刀来,将麻袋划开,还真他娘的是泥巴。 陆玮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连忙下了船舱,一袋袋的划开,全都是黑色的灰烬,空气一下安静。 不多时,满面寒霜的陆玮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恼怒的看着被俘的水手,暴跳如雷,“娘希匹的,拉一船泥巴,跑你娘的先人!把这群刁民,都给老子沉了!” 旁边头目凑上来,“将军,那每人十两呢?” 陆玮大怒,挥手就是一巴掌,“你娘个劈的,还想要钱!” 海盗们没想到,追了半天,劫掠一船泥巴,简直闻所未闻,说出去都惹同行笑话。 陆玮恼怒的回到自己坐船,愤怒的海盗们,将水手们捆绑住,然后凿穿了福船,便各自上了海船,扬长而去。 船队航行一阵,遇见了返回的五艘海盗船,有一艘还被击伤,得知快追上前面那艘福船时,突然遇见一艘从北面来的福船发炮阻击,海盗船看快进入舟山海域,便停止追击,返回汇合。 这让陆玮大为懊恼,没想到自己的海盗生涯居然这么不成功,眼下只能先返回舟山。 烈港,两艘福船晃晃悠悠的进入港湾,停靠在码头边上,金秉贞等人慌忙下船。 “我去向将军禀报!”金秉贞对船老大道:“你们把货物卸下来。”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2000,书海wuya的5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 第164章金塘岛危机 忙活半天,劫了一船灰,陆将军许诺的十两银子自然泡汤,海盗们士气低落,动都不想动,陆玮只能先返航。 陆玮回到岑港,立刻就返回了定海城,向黄斌卿汇报此事。 官厅内,陆玮一脸气愤,“大帅,那金塘岛的人去了趟琉球,拉了两船泥巴,不会是在戏耍我们吧!” 用船拉泥灰,闻所未闻,陆玮严重怀疑,赵铭知道他们要劫船,故意戏耍他们,不过这样也说不通,被劫一条船,损失也不小了。 黄斌卿皱起眉头,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吩咐道:“近期你不要出海!” 陆玮道:“这是为何,还啥都没抢到了?” 对于没劫到东西,陆玮耿耿于怀。 “最近浙东沿海被清军封锁,金塘岛也没什么东西可以买卖,劫不到东西,反而容易出事端!”黄斌卿笑道:“再者,本帅估计,再过一段时间,红毛夷也该来了。本帅就安心等待一些时日,又如何呢?” 明清之争,对于世界格局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早在明之前,中国生产的产品就畅销世界,并且别无二家,若是能长久保持,必定能促进中国社会的变革。 不过,明清之争,满清占据中国,使得世界无法购买到中国的货物,从而使得世界各国,开始寻找替代品,甚至自己生产制造。 英国人开始在印度种茶,西欧人尝试烧制瓷器,中国的布匹、丝绸也被人取代,失去了原有的市场,并促使了西方产品逐渐取代中国,促进了西方的社会变革。 王朝先去大员,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估计早就到了大员,见到了红毛夷。 黄斌卿估算着最多再过两三个月,红毛夷的船队就会开到金塘岛。 这些红毛鬼火器犀利,届时定能让金塘岛众人好看,而黄斌卿只需要等着坐收渔利就可以了。 黄斌卿冷笑连连,心道,“赵铁棒是个什么东西,同本帅斗,还是嫩了些。等灭了赵铁棒,兼并了金塘岛,本帅就是东海之主,再接手崇明岛,赵铁棒经营的一切,就归本帅所有。届时本帅也入入长江,功绩必然不小,朝廷也得依靠本帅!” 黄斌卿近些日子,仔细看了看赵铭的战略,发现他屯兵东海,驻兵崇明的策略,其实相当高明,今后必然会被朝廷倚仗。 这样好的策略,让赵铁棒来执行,实在浪费,应该由黄某人来主导,所以黄斌卿更加坚定了灭掉赵铭,兼并赵铭的属下,霸占他的策略的决心。 陆玮听了,觉得有些可惜,不过还是笑道:“那卑职就听大帅的,等红毛夷来了再说。” 黄斌卿点了点头,问道:“你劫下的船呢?” 陆玮道:“卑职连人带船给他沉海里了!” “好,做的不错!”黄斌卿赞许一句,随后吩咐道:“岛上加强戒备,在让人监视金塘岛!” 陆玮抱拳,“卑职晓得!” ~~~~~ 福船停靠在码头边上,一船火山灰只剩下一小半,水手们忙碌的将剩下的麻袋卸了下来,另一艘船并非别处的海船,而是早前赵铭派往日本购买火药和硫磺的武装商船。 因为倭国距离远,收购货物又需要时间,所以回来的比较晚。 这时赵铭得到消息后,连忙赶来码头,进行查看。 一大群人来到码头,正忙碌的水手们,神情有些低落的放下手头活计,船老大抱拳行礼道:“将军,卑职~” 赵铭摆了摆手,“回来了就好!” 孙寺江心头一暖,赵铭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知道谁干的么?连火山灰都抢,简直穷凶极恶,本将非灭了他们不可!” 孙寺江摇了摇头,“不太清楚,不过他们火炮犀利,都是同一号的福船,不像是海盗!” 赵铭眼睛一眯,露出杀气,“有多少艘船?” 孙寺江道:“十艘。” 赵铭微微颔首,看了后面的水手一眼,见众人情绪不高,遂即开口道:“本将知道是谁了。你们一路辛苦,都去休息吧!这次没回来的弟兄,家人每月发半石米,由岛上照顾!” 金塘岛上全民皆兵,一家人的吃食,主要靠壮丁服役来获得,要是家里死了壮丁,那一家人的日子就难过了。 孙寺江忙抱拳,“卑职代兄弟们谢过将军!” 等孙寺江带着人走后,赵铭扭头吩咐道:“王大拿,你让人把货卸下来。” 赵铭沉着脸回到官厅,陈明遇、马士鳌等闻讯赶过来,刘四开口道:“不用说,肯定是黄斌卿那厮干的。舟山附近除了他,没人有这样的实力,那些海盗就是黄斌卿的人乔装。” 阮美道:“我听人说,最近岑港那边,黄斌卿的船队时常立刻海港,而最近又没有贸易可做,多半是他,不会错!” 陈明遇也道:“早就知道黄斌卿不会甘心!” 赵铭闻语沉声道:“马先生,现今岛上兵力物资如何?” 马士鳌回道:“屯丁不算,将军共有水营和陆营各三千人,也就是六千兵。将军在崇明留下两千太平营将士,两千水营士卒,带回金塘岛的兵马只有两千人。不过卑职按着将军的意思,又将归顺义军编入,得一千人,再加上兼并黄斌卿的一千人,岛上战兵共有四千人。” 马士鳌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两个月来,岛上器械修补了一些,今日从日本购买硫磺的商船回来,应该能制造几千斤火药。” 赵铭沉吟道:“这也就是说,岛上有三千陆营,一千水营兵!那黄斌卿呢?” 刘四道:“回禀将军,据小的探查,黄斌卿有兵马近万,水营有三千多人,陆营有六千多人!” 赵铭皱眉道:“差距很大啊!” 屯丁最近都在插秧种田,指望不上,兵力与黄斌卿相比,差了太远,特别是水军,赵铭主力战船都在崇明,无法与黄斌卿相比。 马士鳌道:“要不将崇明的人马调回来?” 赵铭摆了摆手,“不行,天地会传来消息,多铎率领大军离开了南京,逆江而上,向湖广进军。想必湖广那边发生了大战,崇明之兵,必须留在崇明,牵制清军。” 海岛封闭,稍有不注意,可能就会错过大事,贻误战机。 赵铭回到金塘岛后,依然时刻注意天下大事,他最近收到消息,得知了大明招降顺军余部,在湖广发起了反击。 这对明军而言,是个好机会,明朝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在浙江发起反击,重新威胁杭州,支援湖广战场,只是明朝各个战场,却并非一条心。 朱以海现在被打残,没有实力发兵,福建又不出兵,令人叹息,而赵铭也有这个黄斌卿牵制。 陈明遇闻语脸上露出气愤之色,“如今正是抗击北虏的关键时刻,这个黄斌卿真糊涂!” 马士鳌没有说话,阴沉着脸,毕竟当初马党也干过这样的事情。 一旁新加入金塘岛的陈于阶,一直没说话,听到这里,不禁愠声道:“我看不只是糊涂,而是坏,是愚蠢,该杀!” 赵铭沉着脸,心里沉思,想要好好抗清,看来必须解决黄斌卿,整合整个舟山,才能对满清形成威胁,否则一直内斗,耗费精力不说,也无法专心抗清。 众人正商议着,老李头忽然进了官厅,一脸喜色的给赵铭抱拳道:“将军,朝廷宣指的使者到了!” (感谢海外散修2的10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65章宣旨使者 听说朝廷宣旨的使者过来,赵铭忙站起身来。 众人也都起身,暂时将黄斌卿的事情放下,马士鳌笑道:“将军,这是好事啊!” 赵铭整理一下衣袍,问道:“人到哪儿呢?” 李忠明道,“刚到码头!” “走,随我去迎接使者!”赵铭迈步出了官厅,引着一行人出来,来到码头。 一艘福船上,一名六品的官员,从船梯走下来,他看见赵铭,微微一愣,仔细打量赵铭一遍后,立时微笑抱拳道:“赵将军,别来无恙!” 赵铭视之,觉得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人。 那人看赵铭的神情,于是笑道:“赵将军怕是不记得去岁浙东的破庙了!” 赵铭闻语才想起来,当初他准备去太湖找吴易,结果走到浙东,被张名振抓了壮丁。 当时破庙里有几个读书人,还给了他碗饭吃,而他则为他们出头,让阮美放了他们。 这一慌过去大半年,不想庙里的读书人,居然成了宣旨的使者。 赵铭依稀记得,他被带走时,眼前的人报了名号,好像是姓钱。 赵铭惊讶道:“原来是钱先生!” 钱澄之见赵铭还记得,脸上一喜,“当日一别,不想赵将军已经成为一路大帅!” 赵铭忙侧身,将钱澄之领进寨子,沿途两人交谈,赵铭才得知他的姓名,已及身份,乃是隆武朝廷礼部主事。 现在隆武朝廷权威不足,各地虽然尊隆武皇帝为共主,但其实都是各自为政,中央下派的官员,已经不具备什么权威。 要是以往,朝廷派个六七品的京官到地方,小到知府大到三司长官,都要好好伺候着,生怕惹到京官不高兴,回去告自己黑状。 现在中央没了权威,情况便反了过来,京官下来反而要讨好地方官员。 因为中央已经没能力将地方大员怎么样,此前唐鲁之争时,隆武朝要是敢问罪某个大员,大员完全可以转头鲁王,造成了中央权威扫地。 现在隆武为共主,中央权威得到一定的恢复,不过依然没有能力制衡地方大员。 虽然如此,赵铭对于六品的京官钱澄之,还是十分客气,甚至说很恭敬。 赵铭是想借助隆武朝廷的名义,来做一番事业的,有隆武朝廷给予的名义,他做起事情来,必然事半功倍。 这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码头,前往寨子,一路上赵铭、陈明遇等人,陪在钱澄之左右。 路上,钱澄之看见一片片的水田,绿油油的禾苗,不时的点头,感慨道:“天下纷乱,民生凋敝,赵大帅这里却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真是难得啊!” 钱澄之在隆武朝做官后,也跑了不少地方,但凡地处前线,百姓无心耕作,官府不知道什么时候清军就来,也没心思管理,无不一片荒芜,村庄破败,却不想赵铭这里却是另一副场景。 钱澄之原本以为赵铭就是一员战将,不想他在金塘岛居然有这样的成绩,这让他对赵铭的印象更好,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向陛下禀报赵铭之才。 赵铭很随意的微笑道:“这并不算什么,抗虏大业,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本将在这金塘岛,首先要自己活下去,而后才能杀虏!” 这时一群人继续往寨子走,钱澄之抬头看见金塘山顶,无数身影正在开凿山石,平整地面,有些吃惊,被巨大的工程和忙碌的场景震住,不禁问道:“那是在筑造堡垒么?” 赵铭点了点头,“不错!” 钱澄之看见堡垒地基已经打好,不禁感叹道:“屯田备慌,筑堡备战,大帅于岛上以立于不败之地,今后必定为朝廷建立一番功业。” 钱澄之本想去山上看一看,不过宣旨要紧,所以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来到了官厅。 赵铭沐浴焚香之后,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往正厅之中拜受诏书。 本来赵铭应该穿官服,不过他虽是平虏将军,却一直没工夫做一身官服,所以只能穿一件还算体面的道服接旨。 在官厅内,护送钱澄之过来的几名侍卫站在两侧,钱澄之手捧着天子亲笔诏书,微笑道:“赵大帅,接旨吧!” 赵铭走到官厅中央行大礼,准备接诏,钱澄之等赵铭跪拜之后,徐徐展开天子诏,便朗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平虏将军赵铭,忠勇奋武,率东海之众,入长江,破崇明,取镇江,大败北虏,腾声江浙之间。将军师入金陵,祭奠太祖,使江浙之民不望大明,建大功于朝廷。朕闻之,心中甚慰,助朕中兴之业者,必将军也!特遣使者,晋卿为平虏伯,拜卿为浙江都指挥使,望卿恭勉乃事,图报异恩,钦此。” 钱澄之读完诏书,徐徐合上,双手捧到赵铭面前,笑道:“伯爷,接诏吧。” 赵铭原本以为,只有一个浙江都指挥使的职衔,不想居然还得了一个平虏伯,看来隆武皇帝还是很信任自己,赵铭当即下拜,接过诏书,“臣受陛下信任,得此显位,必定知恩图报,报效大明。” 钱澄之遂即道:“伯爷请起!” 赵铭起身后,钱澄之拿出几份兵部的任命书,交给了陈明遇、马士鳌等人。 赵铭推荐之人,兵部武选司没有改动,便直接通过了。 宣读完旨意和任命,赵铭让人设宴,来款待钱澄之一行。 房间内,桌上摆着几个小菜,荤菜就只有一条海鱼,赵铭微笑道:“岛上物资匮乏,还请钱主事见谅。” 钱澄之道,“下官来此又不是为了吃喝!” 赵铭哈哈一笑,遂即招待他吃饭,没动几下筷子,赵铭便问道:“钱主事,朝中局势如今如何?” 钱澄之闻语,放下筷子,叹息一声道:“实不相瞒,并不乐观。北虏猛攻江西甚急,广信失陷,袁州失陷,抚州失陷,近日吉安又失陷了。北虏势大,已经逼近赣州,一旦赣州失陷,朝廷危矣!” 赵铭闻语,皱眉道:“朝廷对此可有策略?” 钱澄之道:“陛下欲移驻赣州御敌,不过郑太师不允!若如此下,我国朝三百年江山,恐就此沦亡矣!” 赵铭和众人闻声,神情都沉重起来,钱澄之见此又道:“不过陛下已经派人前往湖广,令何督院、堵抚军派遣迎驾军,只要大军一道,陛下便能离开福建。” 赵铭陷入沉思,他记得隆武皇帝好像就是在移驾赣州的过程中,在汀州被清军追上后,被博洛所杀。 赵铭依然面带忧郁,陈明遇不知道这些事情,却道:“据说湖广招抚顺贼余部后,打得不错,陛下若被迎入湖广,局面或许就会有所改革了。” 钱澄之显然也比较期盼这一天,“陛下在闽中,处处受人掣肘,而湖广何督宪乃陛下南阳旧人,堵抚军有大才,兼湖广乃天下粮仓,陛下若移驻湖广,中兴可期。” 钱澄之说完,忽然想起一事,看向赵铭道:“伯爷,下官出福州时,郑国姓曾让下官转告伯爷一件事情。” 赵铭闻语收回思绪,问道:“哦,大木兄有什么要对我说?” 钱澄之道:“前不久,舟山黄总兵手下部将王朝先去了福建,然后坐郑家的船只去了大员,似有密谋,国姓让伯爷提起警惕。” 赵铭闻语脸色瞬间大变,惊呼道,“王朝先去了台湾?”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晚上还有一章,建议明早看) 第166章听说你要找人打我 海面上,一艘长约十丈,尾部船楼高高耸起的三桅福船,正在海面上破浪而行。 五月间东南沿海,气候逐渐炎热,船身随着波浪起伏,甲板上的水手们躲在船帆的阴影你,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 此时一个晒得有些黝黑的汉子,正站在船楼上,目光扫视海面,只觉得巨大的福船,在辽阔的大海上宛如一叶孤舟。 这名汉子不是别人,正是王朝先,阳光暴晒,将他变成了一块黑炭。 此时,经过近三个月的海上漂泊,王朝先终于完成了黄大帅的使命,联系上了红毛夷,并得到了他们出兵的许落。 想来,这一路也是不易,黄朝先飘荡近一个月,坐着商船到了福建,拜会了郑芝龙,然后拖关系找到一条前往台湾的海船和一名翻译到了台湾,最后通过郑家的关系联系到红毛夷总督,才将黄斌卿的意思转达给红毛夷。 幸运的是,红毛夷听了王朝先带来的信息后,立刻便答应出兵,王朝先没费什么口舌,便达成了使命。 红毛夷一直在寻找那艘消失的炮船,找了许久没有消息,以为是遇见风暴沉没,不想居然是被人劫持了。 东印度公司台湾评议会的议员们,商议一阵后,立刻便同意了王朝先的建议,决定夺回炮船,拿回船上货物,为公司挽回损失,并让劫船之人付出代价。 红毛夷当天就答应出兵,只不过红毛夷在大员的人并不多,船只都在外面活动,大员湾内兵力并不充足。 红毛夷虽答应出兵,但是不能马上出发,需要时间进行准备。 对此王朝先十分理解,毕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红毛夷要远征金塘岛,做点准备,也是合情合理的。 王朝先得到红毛夷的答复后,并没有继续待在大员,他等到一艘海船,便搭船回了福建,便又转乘一艘前往日本的郑家商船,返回舟山岛。 海上航行十分复杂,需要了解航线,知道哪些地方能走,哪些地方不能走,错过补给点,撞上暗礁,都是要命的事情。 因此商船为了提高效率,大多只会跑固定的航线,一般没有巨大利益驱使,不会冒险去跑新航线,所以王朝先一路换了不少船。 “王将军,前面就到台州沿海了!”王朝先旁边郑家的船主介绍道。 王朝先对于这次大员之行,还是比较满意的,现在回去禀报大帅,然后就等红毛夷过来了。 “呵呵~郑掌柜,到舟山还要几天啊!这片海域安全吧!”王朝先随口道。 “将军放心,在东海,还没人敢动我们郑家的商船!”郑掌柜身上充满了自信,“照这个速度,五天后能到舟山!” 台州一过,就是宁波府,距离舟山已经不远。 这时,桅杆上的水手,却忽然喊道,“掌柜的,有官船!” 郑掌柜和王朝先听见声音,忙抬头看去,便见前方有两艘福船,正在海面上游弋。 郑掌柜拿来千里镜,定睛一看,见桅杆上挂着一面旗,上书“台州巡检司”,是台州府纠察走私的官船。 王朝先见了皱眉道:“怎么回事,他们好像靠上来了。” 郑掌柜并不在意,“浙军败退到温台后缺少钱粮,派出船只游弋,想收取一点过路费而已,他们还不敢得罪我们郑家。将军不必担心!” 朱以海的军队损失很大,又只剩下两府之地,实力大损,已经不是郑家对手,所以浙军还不敢劫郑家的船。 郑芝龙现在还在与满清讨价还价,也不想朱以海迅速败亡,有朱以海在他更好谈条件,所以对浙江收取过路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浙军不过火,便施舍给朱以海一点。 浙军水师在浙江沿海,查走私已经有了一段时间,郑家掌柜见怪不怪。 王朝先见郑掌柜自信满满,便也不在说话。 这时望斗上,水手再次大声喊道。“掌柜的,官船让我们接受检查!” 各州县的巡检司,本来是没有实力,检查郑家船着的。 因为一般的巡检司,也就十多名士卒,而郑家一艘船上,有火炮有鸟铳,还有百十号水手,实力远超过一般的巡检司。 不过,现在温州、台州的巡检司,却是由败退至此的浙江水师组成,操纵的都是水师战船,实力相当强大。 两艘战船,露出狰狞的火炮,靠近郑家商船,上面的士卒抛出飞钩,将两船相连,然后推动护板,一名将领领着大队士卒,上了船只。 这时郑掌柜伸手拿来一袋银子,微笑着迎上来,呈上银袋,“将士们抗清辛苦,一点心意,还请将军收下,通融通融!” 将军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满意的笑了笑,他目光越过郑掌柜,看向甲板上的众人,忽然喊了一声,“王将军!” 王朝先见浙兵上船,正准备去船舱内避一避,听见有人喊他,下意识的扭头应了一声,“嗯!” 四目相对,王朝先微微一愣,只见那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心头立时一凛,“坏了!” 王朝先一慌,拔腿就往船舱内跑,将军顿时一挥手,“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郑掌柜大惊失色,“你们要做什么?这可是郑家的船!” 登上船的士卒立时拔刀,将船上的水手,逼到一角,将领冷声说道:“我不管是谁的船,窝藏叛贼,就要接受处罚,你们被扣押了!” ~~~~~~ 金塘岛,烈港,黑夜中,一艘福船靠近码头,一队士卒将一名戴着头套的汉子押下船,船只遂即起航,连夜离开了烈港。 官厅内,赵铭端坐在主位上,旁边站着几名穿甲握刀的心腹。 这时李忠明将戴着头套的汉子,推进了官厅,赵铭遂即挥了挥手,李忠明便将汉子的头套取了下来。 王朝先眼睛适应了一下,厅堂内的烛光,抬头一看,中堂坐着一人,顿时脸色煞白,骇得声音都结巴起来,“赵~赵~赵将军!” 赵铭目光冰冷的看着他,“王朝先,听说你千里迢迢跑去台湾,想找红毛夷打我,是么?” “赵将军,误会啊!”王朝先骇得连忙赔笑,不过笑脸却比哭脸还难看起来~ (感谢黑猫和狸花的1000,汉之光武,zz564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67章钱不钱无所谓 赵铭劫了一艘荷兰商船,舟山的黄斌卿肯定知道。 当赵铭从钱澄之口中,得知王朝先去了台湾时,便知道坏了。 这个黄斌卿八成是将他劫了荷兰商船的事情,告诉大员的荷兰人,想借着荷兰人之手,来对付金塘岛。 在大海上,郑家排第一,那荷兰人就稳居第二,要是荷兰人打上门来,赵铭的水师根本无力抵抗。 赵铭没想到黄斌卿,居然这么阴险,低估了这个老阴逼的能力和底线。 现在黄斌卿没有解决,荷兰人又要来,可以说是危机重重。 这两件事几乎牵制了赵铭的全部精力,让赵铭根本没有精力,再去关注陆地上的事情。 荷兰人和黄斌卿,任何一方的实力,都强过金塘岛,赵铭必须全力应对。 赵铭原本想乘着荷兰人没到,先解决了黄斌卿,不过老小子似乎是做贼心虚,戒备森严,让赵铭无法突袭,而正面交手,金塘岛实力还不如黄斌卿,恐怕会两败俱伤,长久相持,最后让荷兰人渔利。 当下,赵铭只能一边备战,一边收集消息,并派人前往台州,找朱以海、李成栋,让他们帮忙监视台湾,拦截王朝先。 官厅内,众人杀气腾腾的注视着王朝先,老李头喝道:“什么将军,现在是平虏伯,浙江都指挥使,要叫大帅!” 现在赵铭与黄斌卿,可以算是平起平坐了。 王朝先一脸惶恐,“大帅,赵大帅!” 赵铭冷眼看着他,“回答本帅的问题,你去大员做什么?” 王朝先不想承认,他心里清楚,他招来红毛夷,可以说是把金塘岛坑惨了,若是承认此事,怕是不得好死,可是赵铭已经知道他去了大员,便让他无法作答,“我去大员做干啥了?” 李忠明等人拔出刀来,一脸怒色,“大帅问你话,想死不是!” 王朝先见此,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只能老实道:“大帅,是黄总兵派卑职去大员,联系红毛夷,让红毛夷来攻金塘岛,卑职就只是一个跑腿的而已,还请大帅赎罪啊!” 赵铭沉着脸,扭头对身边钱澄之道:“钱主事,你得给本帅作证,是黄斌卿要害本帅,帮本帅向陛下陈情啊!” 钱澄之沉声道:“此事再清楚不过,乃黄斌卿欲害忠良!” 赵铭听了钱澄之的话后,遂即又看向王朝先道:“红毛夷答应出兵?” 既然交代了,王朝先便是有问必答,“答应了,他们正在调集炮船,估计最多两月,就会杀到金塘岛!” 金塘岛刚进入正轨,开荒种地,修建堡垒,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红毛夷一来,大好局面肯定会毁坏。 刘四拔刀大怒,“看你干的好事,建奴不杀,专害自己人!大帅,让卑职杀了他!” 王朝先闻语一阵恐惧,赵铭摆了摆手,制止刘顺,遂即注视王朝先,“你可愿意为本帅效力,帮本帅斩杀黄斌卿!” 王朝先脸上纠结,一时不语,赵铭则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继续道:“你为黄斌卿效命为何?所图不过荣华富贵,黄斌卿能给你的,本帅和朝廷一样能给你。况且,跟随本帅,你还能得到一样黄斌卿不能给你的东西,那就是荣誉,让你享受荣华富贵时,内心无愧,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赵铭的话,让王朝先心头一动,现在赵铭被封为伯爵,领浙江都指挥使,可以说深受皇帝器重,今后前途不可限量,而且他这人能打,跟着他混,肯定不会比黄斌卿差。 再者,赵铭抗清,挣来的功绩明明白白,享受封赏和荣华富贵时,确实问心无愧。 王朝先心里也是想抗清的,不过就这么答应,似乎也不像那么一回事,王朝先道:“黄总兵对卑职也有知遇之恩~” 赵铭没等他说完,便一挥手,王大拿遂即带人抬进来一个箱子。 “打开!”赵铭吩咐一声。 箱子打开,里面全是五十两一锭的白银,王朝先看着银箱,目光呆滞了。 半响,王朝先行礼抱拳道:“卑职愿意为大帅效命,!” 赵铭嘴角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朝先正色道:“卑职也不是为了钱财,主要是黄斌卿确实不对!” …… 隆武二年六月,金塘岛上,赵铭按部就班的屯田、建堡、打造器械、训练士卒。 从三月开始建造堡垒,如今过去三个月,堡垒已经有了雏形,而士卒的兵器和衣甲也大多修复,火器作坊出炉了第一批三门火炮,火药也制造了两千多斤。 除此之外,赵铭得到浙江都指挥使的职衔后,搭起了浙江都指挥使司的架子,将崇明和金塘岛百姓,全部编入军户,并在崇明和金塘岛,各设一个卫。 军队方面,赵铭将军户分为两种,一种是屯户,同原来的卫所兵差不多,主要职责是种地,土地、种子、农具由都指挥使司来提供,为了防止卫所官员兼并屯卒土地,卫所采取土地承包制度,平时耕种交粮,农闲时参与训练。 另一种是战兵,则是脱产的军队,每月给响银七钱银子,另外还有口粮,家属亦有优待,享有免赋、免役的特权。 为了备战,战兵完全脱产训练,每日由管理训练的马士鳌,督促战兵队,演练厮杀,训练军阵和个人技艺,并在军中推行戚家军九等考核制度。 赵铭将战兵分为锐士、戍卒、辎兵三个大等级,每个等级分上中下三个层次,一共九等。 战兵的基本军饷只有七钱银子,不过等级每提一个等级,便增加一钱银子,也就是说,上等锐士每月其实能拿一两六钱银子,而下等辎重兵,便只能拿固定的七钱银子。 考核每月一次,方式比较残酷,就是旗队与旗队之间对打,士卒与士卒之间对打。 赢了升级多拿一钱银子,输了降级,降小级吃军棍五下,降大级,吃十棍,连续三月为辎兵下等,吃十五棍,淘汰为屯军,回去种地。 这套制度很严厉,所以战兵的待遇必须要好,除了军饷要给足外,还得让将士们吃好。 赵铭准备让锐士每天能有口肉吃,戍卒三天能开次荤,辎重兵一个月见次肉。 不过眼下,物资匮乏,暂时还不能实行。 …… 舟山岛上,黄斌卿一直派人监视着金塘岛的动静,六月天气炎热,黄斌卿躺在藤椅上乘凉,随口问道:“姓赵的最近在做什么?” “大帅,还是老样子,跑琉球拉灰筑堡,最近还让人四处收猪仔、鸡鸭,好像准备养牲畜了!”陆玮笑道。 黄斌卿也乐了,“这个赵铁棒真是俗的很,堂堂一个伯爷,居然去养鸡养鸭,也不怕人笑话!” 陆玮道:“是啊,可笑他覆灭在即,还在干这些没用的事情。” “怎么没有?”黄斌卿哈哈大笑,“赵铁棒这都是在为本帅做嫁衣啊!” 陆玮也哈哈大笑,黄斌卿笑了一阵,忽然问道:“王朝先还没回来吗?” 陆玮道:“或许会同红毛夷一起过来吧!” 黄斌卿闻语点了点头,“有消息告诉本帅,算时间也该到了!” 正说着,一将慌张而来,见了黄斌卿忙急声禀报,“大帅,七艘红毛夷炮船,向舟山驶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168章荷兰舰队 黄斌卿听说红毛夷的炮船到来,顿时从藤椅上坐了起来。 陆玮忙道:“你确定是红毛鬼?” 来人仿佛智商遭到质疑,笃定道:“将军,那还能有假,大白帆,长船身,不是红毛鬼是谁?” 中国的船只与西夷的船只,有很大的区别,舟山原本又是海上走私的重要起点,以前常有夷船过来。 最近清军攻下浙东后,走私贸易遭受重创,没有夷船过来,但是许多舟山明军,以前都见过夷船。 黄斌卿微笑道,“那就错不了!” 他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步,遂即兴奋的吩咐道:“让咱们的船都回来,不许阻击红毛夷,以免引起误会!” 勾结荷兰人对付金塘岛,等于是勾结外敌攻击友军,乃是大罪,黄斌卿自然不可能搞得人尽皆知。 这件事,就是赵铭劫了红毛夷的船,然后招来红毛夷进攻,而黄大帅则是完全不知情,并对红毛夷攻击金塘岛,表示震惊。 虽说在得知,红毛夷进攻之后,黄大帅果断发兵,可惜来晚一步,赵铁棒已经壮烈牺牲,而黄大帅拼死与红毛夷激战,夺回金塘岛,只能勉为其难的收拾残局,挑起东海抗清的重担。 这是黄斌卿早已想好的剧情,他的属下士卒大多不知道这件事情,黄斌卿也不打算让他们知道。 为了防止不知情的属下攻击、阻拦红毛夷的船队,为了让红毛夷顺利抵达金塘岛,黄斌卿决定将他的人都撤回舟山岛,让开道路给红毛夷去打赵铁棒,然后只须等待红毛夷打下金塘岛的消息即可。 陆玮奸笑道:“卑职明白了。” ~~~~~~ 在黄斌卿得到消息时,金塘岛上也得到了南面海域,出现了荷兰炮船的消息。 时隔小半年,荷兰人终于凑了七艘炮船,前来金塘岛,找赵铭的麻烦。 这一战对赵铭来说,是危机,也是机遇。 台湾岛上的荷兰人也不多,消灭这七艘炮船,荷兰人实力大损,赵铭便可以着手拓殖台湾了。 这时山顶上,赵铭棱堡还未建造好,不过大批百姓却纷纷往金塘山转移,陈于阶领着士卒,在没建好的城墙上,架设火炮。 全岛六万多人,一部分转移到山顶,一部分向各个寨子集结,壮丁都分发了兵器,准备坚守各个居住据点。 金塘山脚下的大营吹响集合的号角,四千战兵列成队列,其中两千穿着杂乱衣甲的士卒,负责守卫金塘岛,两千穿着布面甲,裹着头巾的明军士卒,则负责跟随赵铭出战。 赵铭穿着一身铠甲,手按着战刀的走过来,检阅属下将士,然后开始讲话,“弟兄们,咱们一心抗清,可有人却眼红我们的功绩,不仅不支持咱们抗清,还招来红毛夷,要灭了我们金塘岛。现在那厮想看咱们挣扎,本帅今日就带你们,先灭此国贼!” “灭此国贼!”将士们齐声大喊。 赵铭看了眼天色,扭头对马士鳌道:“岛上就拜托了。” 马士鳌点了点头,赵铭遂即道:“出发!” 一千陆营,一千水营士卒,再加上两千多名水手,登上海船,然后杨帆出海,向崇明方向而去。 船队刚走,列港外的海面上,便出现了七艘荷兰炮舰,其中三艘与赵铭劫的镇海号相似,剩下四艘火炮则少了很多。 可即便如此,金塘岛上的火炮,也比不上一艘荷兰炮船。 荷兰旗舰上,舰队司令考乌,用千里镜观察着海港,微微皱起眉头,“港湾内是空的!” “司令官阁下,可能中国人知道我们来,已经跑了!”旁边的荷兰人道。 考务继续观察,看见金塘山顶的明旗,脸上露出冷笑,“开进去,发炮轰击,要让该死的中国人知道侵犯公司的代价!” 七艘荷兰战船,冲进烈港,山顶上明军火炮立刻轰鸣,山头腾起一团白烟,炮弹呼啸着砸向海湾,在入口处溅起一道水柱。 巨大的荷兰战船,穿过入口,进入海港内,当先一艘炮船侧舷的炮窗依次打开。 一门门火炮,从炮窗中伸出来,一共三层,共计近三十门火炮。 黑洞洞的炮口,指着山头,荷兰人还未开炮,已经令人胆寒。 一艘船居然装配这么多火炮,视之令人震撼,让人毛骨悚然。 忽然海港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声,浓浓的白烟覆盖了炮船侧舷,各门火炮炮架往后一退,火炮退入炮窗内,炮口腾起一团浓烟,炮弹呼啸而出。 侧舷的火炮,并非同时开火,那样船身无法承受火炮的后坐力,因此侧舷的火炮,从最下一层,依次发炮,港湾内硝烟弥漫,场面格外壮观。 近三十枚铁弹,依次冲出炮口砸向山顶,城墙上尘土飞扬,无数碎石升上半空如雨点般落下,打在后面的明军身上,士卒们只能抱着头蹲着,忍受着荷兰人地动山摇的轰击。 陈于阶乃是徐光启的外甥,从小跟着徐光启,对火器十分了解,可看到眼前的场景依然惊恐不已。 随着当先炮船开火,其余几艘荷兰战船,也开始发炮轰击,七艘战船侧舷,大约一百五十门火炮,同时轰击山头,另明军士卒心头惊恐的狂跳,只觉得整个金塘山都在摇晃。 第一轮炮击后,山头明军的火炮,就已经哑火,被荷兰人的大炮直接掀掉,而荷兰人的炮击却并不停歇,海面上充斥着浓浓的硝烟,遮蔽了船身,但橘红色的炮焰依旧闪烁。 山顶未建好的城墙,在炮击下,烟尘滚滚,视线不清,不断传来砖石垮塌的声音,地面满地狼藉,到处是惨嘶呼救的声音,还有翻滚的身影。 三轮炮击后,荷兰战船终于停止了炮击,考乌看了看烟雾笼罩的山头,立刻冷笑下令,“杰尔斯,率领你的火枪队,占领这座岛屿,把尼德兰的旗帜插上山顶。” 山上一阵风吹过,烟尘变得稀薄,李郎中、李枝枝立刻带着一群妇女和小孩,将收伤哀嚎的士卒,往坑道内抬去。 这时马士鳌向山下看去,一队浑身穿着铠甲,手拿着火枪的荷兰人已经登岸,顿时急呼道:“准备防御,红毛夷登岛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69章暗度陈仓 火炮轰击三轮后,炮身需要冷却,这点西夷的火炮与明朝的火炮是一样的,连续炮击都有炸膛的风险。 荷兰舰队司令考乌,用千里镜扫视炮击后的山头,只见烟尘弥漫城墙垮塌,已经被大炮轰烂。 荷兰人纵横大海,还没有谁能顶住荷兰炮舰的集火轰击,而在如此猛烈的炮击下,山顶上的中国人,多半非伤即死,或许已经从北面逃离了。 这时,三百名荷兰士卒陆续登岸,他们稍作集结,列成三个方阵,向金塘山逼近。 金塘山并不陡峭,靠近港湾的一面十分平缓,是一个长斜坡。 带着头盔,胸前一块板甲,手里端着燧发枪的荷兰火枪手,排成三列,逼近破损不堪,四处都有缺口的堡墙。 在火枪手间隙之间,则是身穿重甲,头盔只露出眼睛,前后和腿部都有成片板甲的长矛兵。 荷兰人的火枪手,与他们的长矛兵,像是钢琴键一样交错分布,每队火枪兵的两侧都各有一队长矛手。 这是西方军事变革后的一种步军阵形,后来中国太平天国时期,也出现过这种交错布置的阵形。 他的好处就在于,交战之时,火枪兵前出,排枪轰杀敌军,当敌军进前时,长矛方阵向前迎敌,火枪方阵则后退,两个兵种交错间,完成位置的转换。 这时三百荷兰人向前逼近,垮塌的堡墙后,躲在壕沟内的明军士卒,跃出壕沟,拿起火枪和弓箭,迅速来到防线前。 一时间,残破的城墙后,趴满了远程射击的火枪手和弓箭手,在他们后面,则蹲着大批神情严肃的刀盾兵和长矛手。 “马佥事,打吧!”阮美拿着一杆燧发枪,“弟兄们都被红毛鬼的炮砸懵了,现在不打,等下红毛鬼一冲咱们就垮了。” 刚才炮击太过震撼,一百五十余门大炮齐轰,足以让意志不坚的人崩溃。 现在大家心里都有点忌惮红毛夷,要是让红毛夷接近,说不定士卒们会恐惧的后退。 毕竟赵铭将精兵留在崇明防备清军,岛上本就不是精兵,又新募和整编了两千人,人数虽多,打起来却未必靠得住。 马士鳌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没想到红毛夷的火器,尽然如此犀利。 现在红毛夷步军摸上来,他也不知道底细,却是不能放近,于是怒吼一声,“打!” 没筑起的堡墙后,手竖着火枪背靠堡墙的明军火枪手,立刻站起身来,露出半个身子的同时,一排鸟铳和火枪,搭在到胸的墙体上,数百杆火枪依次放下来,场面颇为震撼。 “砰砰砰~”明军士卒率先开火,一排火枪喷射出铳焰和弹丸,阵线上硝烟弥漫。 当当当,弹丸打在荷兰人身上,火星四溅,鸟铳威力不足,根本不能破开胸前扳甲,只有零星几人,被燧发枪击倒。 这让明军火枪手,一阵慌乱,而就在这时,荷兰人抬起了火枪,领队的军官大喝一声,“Schieten!(射击)” 荷兰火枪兵齐齐扣动扳机,燧发枪枪焰闪烁,宛如璀璨的星河。 砰砰砰的枪声中,硝烟瞬间弥漫阵线,打完一枪的第一排荷兰火枪兵举枪后退,第二排立刻抬枪就射。 百余枚弹丸呼啸而出,直射向明军,弹丸打在堡墙上碎石飞溅,弹丸击中明军,明军士卒立刻惨嚎一身仰面倒地。 燧发枪威力大,精度高,射速快,堡墙后的明军士卒被连续击倒,阮美急忙拿枪蹲下,他旁边一名士卒,躲避不及,被弹丸击中胸部,腾起一团血雾,仰面倒地而亡。 荷兰人连续射击,明军被压制住,军心动摇。 这时荷兰军官再次一声令下,穿着重甲的长矛兵,便将长矛一挺,齐齐迈步向前,从火枪阵的间隙穿过,列阵压向堡墙。 明军堡墙还未建起,高度才到腰间,又被荷兰人的火炮轰垮,没有多大作用。 “红毛鬼压上来了!”有士卒惊呼一声,语气中露出一丝慌乱。 马士鳌听了,忙喊道:“弓箭手,放箭!” 堡墙后方的弓箭手,立刻搭箭上弦,然后拉开弓箭,箭头斜指天空,“噌”的一下松开弓弦。 一片弦响声中,数百支箭腾空而起,如飞蝗般被抛射向天空,然后加速坠落,如雨点般落在荷兰长矛手的身上。 “叮叮当当”一片箭矢的撞击声,身穿板甲的荷兰长矛手,除了极少数中箭外,其余人没有一点事的继续向前。 一时间,明军防线上,瞬间惊得一阵骚乱。 马士鳌见此急了,连忙怒吼,“杀手队,将红毛鬼打下去!” 明军藤排手和长枪兵,面露犹豫之色,不过还是怒吼着给自己壮胆,抄起兵器跃过垮塌的堡墙,冲向列阵而来的长矛手。 这些长矛兵,身穿重甲,刀剑难伤,他们结阵刺矛,数倍明军居然不占优势。 荷兰人结阵突刺,身后还有火枪兵掩护,竟然将明军杀得节节后退。 正危机时刻,陈于阶带着一队士卒赶来,他们身上每人挂着几个拳头大小的铁球,一手拿着火折,一手拿着一个铁球。 “点火,扔!”陈于阶急声大喊。 几个铁球闪着火星,落入结阵的荷兰方阵中,忽然“嘭”的一声响,在阵中爆炸,腾起一团白烟,将荷兰人的长矛手炸倒一片。 不过黑火药威力小,加上投掷手雷,装药少,爆炸引起一阵骚乱,可被炸倒的荷兰人,大多数又从新爬了起来。 …… 金塘岛激战时,赵铭领着船队向北,来到北面一座小岛。 夜晚赵铭站在船楼,孙寺江取来一根火炬,爬上主桅望斗上舞了舞,不多时,一个巨大的黑影使出港湾,正是藏了多日的镇远号。 黄斌卿兵强马壮,人马众多,正面冲突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赵铭没功夫同他耗。 因此在抓住王朝先后,赵铭便酝酿着一个智取的计划。 不多时,镇远号与福船靠近,赵铭与王朝先从船梯登上镇远号,船舱内近百士卒,也都一一转移到了镇远号上。 赵铭遂即令孙寺江继续统领船队,他则带着王朝先,乘坐镇远号前往舟山,准备擒拿黄斌卿着个老阴逼,并借着黄斌卿的名义,调动舟山水军,发起突然袭击,将荷兰人堵在烈港,一举歼灭荷兰人。 夜晚,船只破浪而行,海面上一片漆黑,士卒们拥挤在甲板上,养精蓄锐。 郭忠得知赵铭的计划后,有些担心,“大帅亲往,会不会太冒险!” 赵铭道:“不用担心,红毛夷猛攻金塘岛,黄斌卿打死也不会想到,本帅会偷袭他!” ~~~~~~ (刚看了下,催更打赏两万四了,感谢大家的支持,本来今天也想四更的,但是码不出来了。明天加更吧!感谢從前以後ing的2000,春风十里不如你1的500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70章你是赵铁棒 定海县城内总兵官府邸。 赵铭是隆武朝廷的红人,在太子朱以海,隆武皇帝那里都吃得开,黄斌卿要办他,肯定会得罪人,不过黄斌卿与郑芝龙早有沟通,郑芝龙告诉他,只要他解决赵铭,后面的事情由郑家来处理,让他不必担心。 有郑家支持,隆武皇帝和浙江方面,黄斌卿都不用担心,他只需要兼并赵铭部,掌控东海就行。 黄斌卿并不善于打仗,不过他自诩智谋过人,他对红毛夷的实力,有一定了解,知道在海上郑家都忌惮红毛夷,所以这次红毛夷进攻金塘岛,基本没啥悬念。 唯一令他担心的是,红毛夷不守信用,打下金塘岛后不交给他,也不分他岛上的财物。 是夜,府邸官厅内,黄斌卿穿着一身上好的锦缎,看着陆玮送来的一对玉佛,微微笑道:“不错,你的心意本帅领了。” 陆玮忙笑道:“大帅,那您看打下金塘岛~” 黄斌卿笑道:“打下金塘岛,兼并了崇明,本帅让你做浙江都指挥使,等今后本帅光复浙江,自己兄弟都要出来做官,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这世道,谁打下来的地盘,就是谁的,要是真占据浙江,到时候亲朋好友都要做官。 这既是照顾家族和朋友,反过来这些人,也会成为他的支持者,使他地位稳固,朝廷不敢轻举妄动。 “卑职谢过大帅!”陆玮大喜道。 忽然一员千户进来,禀报道:“大帅,哨船禀报,红毛夷攻击金塘岛,炮船已经冲入烈港,并开始攻山。” 黄斌卿闻语笑道:“本帅就知道赵铁棒不是红毛夷的对手!” 虽在舟山,但亦可以听见金塘岛方向传来的炮声,黄斌卿接着道:“陆玮,你让人准备点酒肉,明天送过去犒劳下红毛夷,找一找王朝先,问下他红毛夷的态度!再把弟兄们叫来,商议大事!” …… 夜晚,总兵府邸,黄斌卿召集部将,商议着接收金塘岛的事情。 这时天空中下起了哗哗的大雨,漆黑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大雨中,港内的岗哨发现情况,连忙向守将禀报,被吵醒的千户,连忙去查看,却发现是一艘荷兰炮船。 千户见此立时松了口气,上头早有命令,不得攻击荷兰战船,而码头守将正好是黄斌卿的心腹,知道内情,他也不叫起士卒,领着几人便匆匆迎接上来。 镇海号驶入海港,停靠在码头边上,舟山守军全无防备。 这时船梯搭上码头,王朝先走了下来,千户上前行礼,惊喜道“王将军,您回来了!” 王朝先看了千户一眼,“是周千户啊!” 说话间,赵铭领着一队士卒下船,周千户看见王朝先身后,不禁皱眉道:“王将军,这是?” “郑家的人!”王朝先随口说道。 周千户还没想明白,为何郑家的人会跟王朝先一起回舟山,一柄尖刀便痛穿他的后背,绕过来的明军拔刀连刺,鲜血顺着雨水流出,千户身体慢慢软了下去。 “兄弟,对不住!”王朝先看了千户一眼,面无表情道了一句,“现在我为赵大帅效命了!” 士卒将千户尸体放倒,几名亲兵,也被赵铭等人弄死,尸体拖到了一旁。 穿着同样一甲的金塘岛士卒,取代了他们的位置,持矛站立在岗亭内,大雨之下,无人察觉。 镇海号上,士卒们冒雨下船,赵铭则对王朝先道:“走,成事就在今晚!” 赵铭与王朝先离开码头,冒雨向定海县而去,黄斌卿有近万兵马,要想击败他很难,除非深入虎穴,挟持黄斌卿号令众军,才有三分胜算。 赵铭与王朝先,领着一队人,来到县城外,守城把总见王朝先回来,并未迟疑,便让人开门,还跑下来迎接。 天空下着大雨,城上没有守军,百户打开城门,才发现并非只有王朝先一人,黑夜中赵铭领人一拥而入,控制了城门。 赵铭让郭忠带人守着城门,便同王朝先带着十多名士卒,前往总兵官府邸。 时下,黄斌卿正召集属下商议,等红毛夷攻下金塘岛后,该如何收取金塘岛,以及兼并崇明岛的事情。 外面黄部士卒,十分松懈,总兵府邸却戒备森严,府门前站满了士卒,他们手持长矛,头戴碟盔,看不清阴影下的神情,显得杀气腾腾。 “什么人!”门口士卒,将长枪一架,拦住赵铭与王朝先,大声呵斥。 王朝先有些战战兢兢道:“是某,要向大帅禀报金塘岛的军情。” 守门军官见是王朝先,眼睛一亮,忙进入府邸禀报,不一会儿,便又出来,行礼道:“王将军,大帅有请!” 王朝先与赵铭走进大门,守门军官伸手拦住赵铭,上下打量一便,疑惑道:“你是谁?” 赵铭稍微乔装,再加上他很少来舟山,所以黄部士卒大多不认识他。 王朝先咽下一口唾沫,“这位是郑太师的人,红毛夷的翻译!” 军官闻语,见赵铭没有兵器,才点了点头,收手放行。 总兵府官厅内,灯火通明,里面聚集着几人,都是黄斌卿的心腹,他们站在两侧,黄斌卿则坐在案后,案上摆着一方印信和一壶令旗。 这时黄斌卿看见王朝先进来,立刻便埋怨道:“你怎么才回来,红毛夷那边怎么说?” 黄斌卿正与人谈论着,该怎么沟通红毛夷,王朝先就回到了舟山,便能从他身上得到红毛夷的消息。 王朝先看着黄斌卿,扫视了堂上一眼,发现一共有八个人,神情有些慌张。 赵铭进来后,先把门关上,黄斌卿不禁微微皱眉,沉声道,“你是谁,哪个让你关的门!” 赵铭走到堂中,将头顶头盔摘下来,露出英武的脸庞,看着黄斌卿笑道:“黄总兵不认识我?” 黄斌卿还没意识到,他也就半年前见过赵铭一面而已,还以为赵铭是红毛夷派来的什么人,疑惑道:“贵客是?” 赵铭笑道:“某就是赵铭,你不是想弄死某吗?某来了,你弄某一个试试!” 黄斌卿神色大变,噌的一下起身,身后座椅都被带倒,“你是赵铁棒!” “怎么?老子没拿棒子,你就认不出呢?”赵铭面露残忍,向黄斌卿走来。 “来人!快来人!“黄斌卿瞬间骇得魂飞魄散,边退边喊。 第171章挟持黄斌卿 赵铁棒勇冠三军,有万夫不当之勇,黄斌卿是知道的。 当他见赵铭逼上来,立刻吓得面无人色,边退边喊,两旁的亲信立刻暴起,向赵铭扑来。 节堂重地,一般情况下,都不能带兵器,赵铭提起脚就是一记侧踹,将一名将领踹得倒飞,砸到墙上,撞倒架子,上面的大瓷瓶掉在地上,碎片飞溅。 紧接着,赵铭转身扬脚横扫,大脚板扫在陆玮和另两名将领脸上,扫得三人原地转圈,重重跌倒。 “来人啊!”黄斌卿退到帅案后的屏风前,惊慌的大喊,赵铭一跃而起,踩着案台就向他扑来。 惊慌失措的黄斌卿忙转身拿刀,刚拔出半截刀身,赵铭一脚踢在刀柄上,将战刀踢回刀鞘,然后一手卡住黄斌卿的脖子,将他抵在了墙上。 几乎同一瞬间,节堂大门被外面闻警的士卒撞开,大批持刀拿枪的士卒拥进堂来。 这时被一脚踢得满嘴血的陆玮,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来,跑到士卒中间,色厉内茬的喊道:“快,把他拿下!” 陆玮声音都变了,不过进来的士卒,却没人敢动,惊愕看着眼前的一幕。 赵铭将黄斌卿的刀拔出来,又一脚将倒地的椅子扶正,然后将黄斌卿按坐在座椅上,冷声大喝,“老子看谁敢上来!” 士卒们你看我,我看你,个个满脸惊骇,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混入帅府,擒下他们的大帅。 一时间,众人退不敢退,进不敢进,只能拿着兵器警惕的看着赵铭,气氛无比紧张。 王朝先忙退到赵铭身旁,两人挟持着黄斌卿,与近百士卒对持。 陆玮回头看了眼身后士卒,稍微镇定精神,找到了一丝底气,于是大声吼道:“姓赵的,你莫要太猖狂,你还敢伤朝廷大帅不成?” 黄斌卿是朝廷大帅,赵铭确实没有资格杀他,不过现在这局面,就怕个万一。 黄斌卿听了陆玮的话,脸立时就垮了下来,本帅平时对这孙子也算不错,他说这话什么意思,想害死本帅不成? “你算老几,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赵铭厉声怒喝,声音高亢,震得在场众人耳膜发疼,同时他手中战刀一拉,黄斌卿的脖子上便出现一道血痕。 “住口!”阴沉着脸的黄斌卿,感受到脖子冰凉,顿时一声怒吼,“都退下!” 陆玮脸上肌肉抽搐,身后士卒见黄斌卿发令,相互看了看,便后退着出了厅堂。 陆玮也想出去,赵铭却道:“你们几个留下!” 刚才在房间内的几名将领,停下脚步,看向黄斌卿,黄斌卿立刻道:“都留下来!” 这时士卒们退出房间,一名千总当即神情严肃的吩咐道:“你们几个,快去营地调兵过来。” “是!”几名小校知道事态严重,忙抱拳领命,转身就往府外跑,可刚跑到大门处,迎面却来了近千人马。 千余金塘岛士卒,将府邸包围,穿着蓑衣,头戴斗笠的李忠明大声喊道,“今晚谁也不准离开!” 他一声令下,身后士卒便挺起长矛,拔出战刀,严阵以待。 这时王朝先将大门关上,然后退回来赵铭身边,赵铭将黄斌卿交给他看着,忽然毫无预兆的挥刀暴起,砍向房间内留下的几人。 赵铭出刀极快,众人惊骇四散,却被赵铭一一砍翻,陆玮大惊失色,没想到赵铭孤身陷于险地,居然还敢杀人。 他没想到赵铭留下他,尽是要杀他,正要逃跑,被赵铭从后一刀,捅穿后心,钉在大门上。 片刻间,几人被赵铭砍死,节堂内一片狼藉,地面上到处都是鲜血,横七竖八的趟着几具尸体。 王朝先惊呆了,黄斌卿也骇面无人色,官厅内都是大明的军官,姓赵的跟杀鸡一样,说杀就杀,太猖狂,太目无王法了。 当年袁崇焕杀毛文龙,好歹还找个由头,手里还有尚方宝剑,他赵铁棒啥都没有,拿把砍刀就剁死了两个参将,五个游击,让黄斌卿害怕了。 赵铭要控制黄斌卿,就得剪出他的羽翼,况且这些人知道赵铭控制了黄斌卿,必然不会尽心去执行他的命令,所以赵铭决定全部杀了。 黄斌卿脸色无比阴沉,不过心腹被杀,自己又被控制,反而让他冷静下来:“说吧!你想干什么?” 到底是一路大帅,黄斌卿惊惶过后,竟恢复镇定道:“赵平虏,你孤身进我府邸,要是杀了我,我保证你也走不出这定海城。” 赵铭拿了张椅子,在黄斌卿面前坐下,然后开口笑道:“你是一路大帅,我没想杀你,只是想让你帮我做件事情!” 黄斌卿听他这么说,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等渡过眼下这关,回头再找赵铁棒清算,他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沉声道:“要我帮什么忙,赵大帅直说,我一定配合,只是你不要再杀人了。” 赵铭道:“本帅只是为了自保,并不喜欢杀人,你帮我灭了红毛夷,我就放过你,不然大家一起死!”说着赵铭拿起刀,对准了黄斌卿。 横的怕愣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听了赵铭的话,黄斌卿有些后悔了。 他可以确定,赵铁棒就是个不要命的愣头青,这种人自己的命都不爱惜,更别说他的性命,实在不该招惹这种人。 黄斌卿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赵兄弟,你别冲动,都依你。” 赵铭脸上露出笑意,将黄斌卿拉了起来,又拿了桌上印信和令旗,“那好,跟我走吧!” 王朝先打开门,赵铭遂即挟持着黄斌卿出来,外面的士卒立刻后退成一个半圈。 黄斌卿当即道:“都散开,谁也不许轻举妄动,本帅去办些事情就回来。” 士卒们让开一条通道,赵铭和王朝先挟持着黄斌卿出了府邸,李忠明立刻迎上来,一双眼睛始终警惕的看着根出来的士卒,“大帅。” 赵铭将黄斌卿交给李忠明,遂即递给王朝先一面令旗,“你去大营,让兵马上船!” 王朝先点了点头,接过令旗,便转身离去。 李忠明道:“将军,里面的人怎么办?” 赵铭沉着脸,冷声道,“等大军出海后,全部杀了!”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2000,TPP0291163的500,春风十里不如你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72章兵不厌诈 岑港,天空依旧下着雨,大批明军士卒,登上停泊在港湾内的海船。 金塘岛的人,忽然出现在舟山,黄斌卿的部下亦有所察觉,不过没有命令,也不敢擅自调兵,正当他们犹豫之时,令旗过来,全军出海,救援金塘岛。 士卒登上海船,军校们看见身披蓑衣的黄斌卿,站在码头边上,心中不再疑惑,纷纷从船梯上船。 不多时,舟山岛上,明军主力倾巢而出,全部登上船只。 赵铭遂即对黄斌卿道:“黄大帅,上船吧!” 黄斌卿无奈,赵铭拿匕首抵着他的腰眼,他哪里敢说个不字。 “好,希望赵大帅说话算话!”黄斌卿开口说了句,登上一艘金塘岛的福船。 赵铭跟上船,遂即挥手下令,“起锚升帆,直扑烈港,剿灭红毛夷!” 福船上,挂起黄斌卿的大旗,天黑下雨,不能举火,士卒敲响锣鼓发令,各条海船拉起船锚,升起竹帆,鱼贯出了岑港,扑向西南方的烈港。 近四百多条大大小小的海船,离开舟山岛,天空中大雨间歇,变成了细细的小雨,一大片移动的黑影,在海上移动,场面壮观。 次日清晨,下雨天对荷兰人的火炮,有了一些影响,不过底层甲板上的火炮,却依然轰鸣。 昨天三百荷兰士兵,差一点就占据山头,将尼德兰和东印度公司的旗帜插上山顶,但是守军使用的一种会爆炸的铁雷,扰乱了荷兰士兵的阵形,使得攻击失利。 这天的战斗,死了五十多名荷兰士兵,让考乌心疼不已。 虽说荷兰人至少打死打伤了五倍多中国人,但考乌依然觉得自己吃了亏。 荷兰是一个西欧小国,整个国家的人口,也就三四百万,不能和中国相比,而且没一个荷兰人都是经历一两年的航行才到中国,死一个少一个,公司很难得到补充。 对中国而言,死五十名士卒,只能算是一场械斗,但对台湾东印度分公司而言,就已经伤筋动骨了。 在南洋,荷兰士兵只需要排枪射击,就能轻松击溃成千上万的土著,而这次他们用上了火炮,用上了排枪,却没能击溃中国人。 这是自料罗湾后,东印度公司近十年来,遭受最大的损失之一。 考乌站在甲板上,用千里镜扫视山顶,“沉声下令,继续炮击,将山头砸烂,再发起攻击。” 这一次,考乌决定先用大炮,彻底摧毁岛上守军的抵抗,然后再令士兵去占领。 “是阁下!”旁边军官行礼道。 七艘炮船,开始继续轰鸣,港湾内硝烟弥漫,山头炮阵在第一日就被荷兰人摧毁,明军只能躲在壕沟内被动挨打。 这时考乌正欣赏着大炮轰击山头的壮观场景,忽然望斗上的荷兰士兵,敲响了警钟,惊呼道:“有舰队!” 考乌闻声,扭头望去,果然见海港外出现了一片片帆影,是中国的硬帆船。 一名军官忙走到船弦边上,向外看了一阵,走回考乌身边,“司令阁下,是中国人的船,足有数百条,我们应该立刻撤出海港!” 考乌放下千里镜,却微微笑道:“不,那是黄的船队,他们来的正好,这样就能避免我们的士兵出现伤亡了!” 说完,考乌将千里镜递给旁边的军官,对方一看,当先一艘福船上,果然有一面黄字大旗。 此时西方在经济文化军事上,对中国都没有压倒性的优势,中国文化在东亚地区相当强势,西方的传教士需要学习汉文化,用儒家的方式来解释圣经,而来中国做生意的西夷,也需要认一些汉字说一些汉话。 军官看见之后,也松了一口气。 黄斌卿先找上郑芝龙,通过郑芝龙的关系,联系的荷兰人。 荷兰人能待在台湾,其实是得到郑芝龙默许的,对郑芝龙而言,他是个商人,注重的是利益。 这些荷兰人比较难缠,长期交战不划算,影响贸易,而且郑芝龙也需要荷兰人,从他手里将货物购买走,然后运往西方。 留荷兰人在台湾,郑芝龙一方面可以养寇自重,一方面料罗湾一战后,他打服了荷兰人,荷兰人每年都给郑家缴税,已经成为了他生意上的伙伴。 因此,荷兰人对郑芝龙其实还比较信任,而这次正是郑芝龙牵线,有了郑家的默许,他们答应黄斌卿,攻击金塘岛。 军官放下千里镜,“王不是说,他们会等到我们攻下金塘岛后,再过来吗?” 考乌耸了耸肩膀,“谁知到呢?或许黄改变了注意,怕我们独吞金塘岛吧!” “阁下会独吞么?”军官问道。 考乌脸上露出微笑,“公司打下的地方,自然是公司的。郑一官,现在被鞑靼人牵制住,没有心思管理海洋,或许公司的机会又来了。” 正说着话,船队已经到了烈港外,赵铭远本以为,荷兰人看见船队会撤出海港,保持警惕,不想荷兰人居然还在继续轰击金塘山。 “黄大帅,看来红毛夷很信任你啊!”赵铭讽刺道。 黄斌卿看着海港内的荷兰人,知道他们完蛋了,叹道:“他们是给郑太师面子,我与他们其实没多少交集。” 旁边孙寺江道:“卑职在海上跑,听人说红毛夷很重契约,他们与黄大帅结了盟,等于是签订了契约,所以没提起防备吧!” 赵铭看了孙寺江一眼,摇了摇头,“红毛夷只有在你实力与他相当的时候,才会重契约,若是他有能力灭了你,你看他会不会遵守契约,肯定是吃掉,或者逼你签一条压榨逼迫你的不平等条约。这样的条约,你还要遵守,强调什么遵守契约么?” 孙寺江闻语陷入沉思,赵铭看着海湾内的七艘炮船,眼中却露出了兴奋的目光,他忽然拔出刀来,“船令船队,蜂蛹而上,俘获夷船重赏!今天本帅就给红毛鬼上一堂生动的课!” 桅杆上挂起令旗,数百艘海船,升起满帆,猛扑向荷兰炮舰。 第173章黄大帅力战而亡 烈港内,舰队司令考乌,正与属下交谈,忽然脸色一变。 船上的荷兰士卒,也都呆住了。 他们只见黄斌卿的船队,蜂蛹入港,铺天盖地的提速向他们冲来。 荷兰人瞬间反应过来,甲板上一阵慌乱。 “司令官阁下!”军官惊恐的疾呼,“中国人好像要撞过来!” 考乌脸色大变,气得怒吼连连,“该死,狡猾的中国人!快让他们停下来!” “轰”的一声巨响,荷兰战船发炮警示,炮弹落在明军舰队前。 明军舰队并未降速,继续向前急冲,船头火炮纷纷开火,炮弹呼啸着砸向荷兰人。 “司令阁下您看!”军官指着舰队后方,出现的一艘巨舰,惊呼道:“那是圣安娜号!” 考乌看见被赵铭俘获的圣安娜号,居然与黄斌卿的船队一起出现,不禁咬牙切齿,“狡猾的郑一官,公司被他骗了。肯定是公司今年没有上缴税金,他便设下这个圈套来对付公司。圣安娜号不是金塘岛所劫,其实是郑一官劫的,然后设下这个圈套,引我们过来。该死啊!狡猾的中国人!” 旁边的荷兰人,都被考乌的话惊呆了,中国人心思复杂,这个地方太危险,还是回荷兰安全。 远处赵铭站在船楼上,看见荷兰战船,他要给荷兰人上的一课,便是兵不厌诈和祸水东引。 他知道以金塘岛的实力,就算能守住岛屿,也无法击败荷兰人,只能等荷兰人打累了自己走。 荷兰人的战舰在海上,赵铭肯定打不赢,所以他放弃了烈港,引荷兰人进入港湾,然后偷袭了毫无准备的黄斌卿,控制黄斌卿的船队,来偷袭荷兰人,将荷兰人堵在港湾里面。 现在阶段,荷兰人和郑家的实力,都远超过赵铭,赵铭这次击败了荷兰人,郑家和荷兰人,还是会卷土重来。 因此赵铭挟持黄斌卿,偷袭荷兰人,并将镇远号调来,除了要消灭荷兰人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荷兰人以为,是郑芝龙要对付他们。 只要让他们之间关系破裂,赵铭就有时间,整合东海的势力,壮大自身,届时就算兜不住,被荷兰人发现,也没关系,赵铭已经强大到,荷兰人也没办法对付了。 这时双方就可以谈一谈,而赵铭就能获得一个相对安定的海上环境,专注于抗清大业,与湖广明军会师金陵。 这时随着炮击开始,荷兰人反应了过来,考乌大声下令,“开炮,冲出海湾!” 一时间,双方隔着海面拼命的放炮,烟雾弥漫,炮弹交织,海面上到处都是溅起的水柱。 荷兰人虽然仓促应战,但是炮舰火炮犀利,近百门火炮同时射击,能够击碎任何敌船。 “轰轰轰”的炮声中,炮舰喷射着红色的炮烟和硝烟,当先一艘福船,被十多枚炮弹击中,顿时就被砸得稀烂。 一枚枚的铁弹贴着海面极速射来,将明军战船砸得七零八落,桅杆船帆船身损失严重,战船像是纸糊的一般。 数百艘明军海船,面对七艘荷兰炮船,居然不占优势,片刻间就被砸沉几艘福船。 赵铭注视着战场,心中颇为震撼,同时目光露出贪婪,如果有这几艘战船,他都敢去天津溜一圈。 “贴上去,接舷战!”赵铭大声怒吼。 明军福船火炮对射,完全处于劣势,唯有贴上去肉搏,或者火攻烧船,才能战胜荷兰人。 不过,赵铭舍不得烧船,加上还下着小雨,便只有接舷破敌。 福船上,挂起了满帆冲锋,接舷血战的旗号,明军战船不避火炮,扑向荷兰战船,而海港内空间狭小,荷兰炮舰缺少运动的空间,只要明军战船贴上去,荷兰炮船的火炮就失去了作用。 海港区域狭小,别看荷兰炮船很凶,但明军海船全部涌进港后,荷兰战船肯定完蛋。 这一仗,明军有很大胜算,考乌没有在明军战船涌进来之前撤离出港,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荷兰战船火炮虽然犀利,但是射击有间隔,加上明军船只几十倍于己,火炮无法阻止所有明军战船靠近。 考乌看见明军战船逼近,焦急的扫视一眼海面,目光锁定了一条不太起眼的福船。 这条船并不大,可是桅杆上的大纛旗,表明了它旗舰的身份。 这正是考乌最先看到的那条福船,而这条船依然冲在最前,考乌立时道:“轰它!” 炮弹呼啸而来,砸在福船周围,黄斌卿骇得脸色大变,顾不上自己被挟持的身份,大声道:“赵大帅,你会不会打仗,这是海上,不是陆地,旗舰不能冲到前面,红毛夷一轮炮击过来,福船就完了!” 赵铭站在船头自信满满,眼中燃烧着雄雄斗志,却不管那么多,大声吼道:“以旗舰直击红毛夷的旗舰,将士们必受激励,给我冲,就算死,也要死的壮烈!” 荷兰炮船火炮袭来,福船被炸得稀烂,黄斌卿却运气很好,没被击中,他急得大喊,肝胆俱裂,“乱弹琴!完了,仗不是这么打的!你让其它船只冲就行了,自己冲什么冲?” 黄斌卿心中后悔,原本以为赵铭很能打仗,没想到就是个没脑子的武夫,就会仗着力气横冲直撞。 黄斌卿没怎么打过仗,也知道这个时候,让其它船只蜂涌而上,海战就十拿九稳了,没想到遇见赵铭这么个二百五,他真后悔上船,这次估计要被姓赵的坑死了。 “轰!”又是一轮炮击,福船碎木飞溅,桅杆也被砸断,黄斌卿被倒下的桅杆砸中,浑身是血,而就在这时,他看见赵铭疾步从他身边走过,同时船舱内几人惊慌的出来。 黄斌卿伸出一只手,正要向赵铭求救,忽然赵铭道:“怎么样?” 孙寺江慌张道:“大帅凿穿了。” 赵铭满意的颔首,“快走,下一轮炮击快来了!” 说完几人就往后走,赵铭走了几步,忽又疾步走回来,搬来一箱铁弹,压在黄斌卿身上,黄斌卿吐血怒吼,“赵铁棒,你敢阴我,你不得好死!” 赵铭微笑一下,“黄大帅,你放心,我会上书朝廷,说你英勇杀敌,冲锋在前,力战而亡地!” 说完,赵铭疾步离去,乘坐小船离开,转移到了镇远号上。 他登上船首,向前看去,红毛夷一轮炮击过来,福船四分五裂,慢慢沉入大海。 “升旗!为黄大帅报仇!”赵铭接过指挥权,从容下令。 镇远号上,挂起大纛,成为旗舰,赵铭站在船头,迎风屹立,拔刀指着远处硝烟中的荷兰旗舰大声喝道:“目标,红毛夷,开炮!” (更新迟了点,好在赶了出来,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174章金塘岛大海战 明军士卒见巨大的镇海号,挂起了大旗,接过指挥权。 同时镇海号的侧舷炮,齐齐轰鸣,砸向一艘荷兰战舰,二十多枚炮呼啸飞出,半数命中,砸得荷兰船只木屑飞射,船身破裂。 众多明军战船,本来有些慌乱,不过看见巨大的镇海号,挂起大纛,又重创一艘红毛夷战船,立刻又恢复了精神。 海军并非是一个防御的军种,他天生就该进攻。 赵铭站在船头,不避炮火,挥刀怒指,“擂鼓,全军对准红毛夷,冲锋!” 激昂的战鼓擂起,桅杆上挂起冲锋的令旗,金塘岛诸舰带头,舟山岛的水军见大家都奋力前中,亦不再犹豫,数百条战船蜂蛹冲向荷兰炮舰。 一时间,荷兰人陷入慌乱和恐惧之中,考乌亦知,炮舰被堵在海湾内,必然全军覆灭。 大概十三年前,料罗湾大海战,荷兰人就是败在,被中国人群起而攻上。 考乌看着靠近的明军战船,大声下令,“开炮。” 战舰上的火炮轰击,炮弹落在海水中溅起高高的浪花,丝毫不能阻止明军的冲锋,明军船只实在太多了。 考乌和船上的荷兰人,都感受到了陷入中国人,汪洋大海中的恐惧。 这时已经有福船接近炮舰,船上的荷兰火枪兵,站在船弦边用燧发枪射击,福船上明军用弓箭还击,箭矢嗖嗖的射向炮船。 明军船多,士卒站在甲板上,弯弓抛射,炮船被箭雨笼罩,黑压压的箭矢如同蝗虫群飞来飞去,船板上钉满了羽箭,不过荷兰士兵盔甲精良,伤害不大,但是船上水手,大多没穿盔甲,瞬间就被射倒一片。 这时明军冒着火枪轰击,在弓箭的掩护下,接近了荷兰战船,明军士卒立刻抛出飞钩,搭上船梯,跳帮作战,双方长兵器互相击打,然后短兵相接,到处都是殊死搏斗,战斗激烈。 “司令阁下,突围吧!”军官见势不妙,上前低声劝说。 考乌看见一艘炮船被明军围住,无数明军蜂蛹而上,内心感到恐惧,深知要是被明军船只贴上,炮船就完了。 “突围,撞开中国人,杀出去!”考乌看着几百艘扑来的战船,只觉得那是一群狂奔的野牛,当即大喝。 荷兰旗舰挂起了突围的令旗,战船转向,迂回着想沿着海湾边缘,明军船只薄弱处杀出去。 明军战船自然不许,飞锁不断的抛向荷兰炮舰,用绳索钩住炮船,但炮船体积庞大,撞开身前的明军船只,向外突围。 一时间,海面上的荷兰巨舰,就像是一头头巨大的猛犸象,而明军船只则向是部落战士,无数人围着猛犸象,投着标枪,射着弓箭,扔着石块。 几艘炮船,被太多绳索勾住,船上的红毛夷,斩都斩不过来,炮船被四五艘福船拖住,速度逐渐慢下来,明军士卒趁机跳帮,登上荷兰战船。 一时间,七艘荷兰战舰,有五艘被明军战船缠住,每艘荷兰战舰的船身,都被七八艘明军战船抵住,无法动弹,只剩下旗舰和另一艘炮舰,不断撞开明军小船,向港湾外猛冲。 这时考乌的旗舰,将一艘福船撞得原地转圈,又将一艘小船撞得倾覆,眼看着就要冲出海湾。 荷兰战船巨大,犹如野牛,而明军战船就向山羊,甚至鸡鸭,撞击起来毫无优势。 镇海号上,郭忠见此,立刻急呼,“红毛夷要跑,不要正面撞击,侧面抛钩,将它拉住!” 舟山明军没找到方法,荷兰船只体积巨大,撞击中占有优势,正面明军肯定撞不过,只能先从侧面和后方抛钩锁,将荷兰战船拉住,等荷兰战舰速度降低,在正面靠上去,四面围攻。 赵铭看见荷兰旗舰,将要突围,当即喝道:“目标,敌军旗舰,撞沉它!” 水军是进攻的兵种,关键时刻,必须有决死一战,同归于尽的勇气,镇海号立刻摆舵挂帆,斜插向荷兰旗舰的前方。 荷兰旗舰撞开两艘海船,考乌大喜,正当他以为,要突出重围之时,甲板上传来了一阵荷语惊呼。 镇海号提起全速破浪而来,直击荷兰旗舰的侧舷,甲板上的荷兰人,看见撞来的镇海号,顿时惊恐的四散。 “嘭”的一身巨响,镇海号的船首,插入了荷兰旗舰的侧舷,将巨大的船身撞得侧倾,甲板上的荷兰人,还有火炮、火药桶、炮弹纷纷向船弦另一次滚落,然后跌入大海。 镇海号上,士卒们也因为撞击,纷纷跌倒,等高高翘起,几乎搁到荷兰旗舰侧舷的船首回落,才重新爬起来。 这时四周福船,迅速抛出钩锁,拉住摇晃的荷兰旗舰,镇海号也抛出锁钩,将两船拉到一起。 另一艘炮船,不敢停留,也不敢救旗舰,撞开阻拦的海船,仓皇出逃。 赵铭拿起狼牙棒,顿时怒吼,“杀红毛鬼啊!” 他当下跳帮上船,红毛夷精良的铠甲,在狼牙棒面前,不值一提,他一棒一个,打得荷兰士兵脑浆迸裂,骨断筋折。 明军士卒也纷纷拿了钝器,敲打着荷兰人的铁罐头,将扳甲里面的荷兰人捶死,震死。 从天空俯瞰,烈港内遍布海船,甲板上两军士卒拼死交战,明军士卒登上炮船后,荷兰人的火炮优势丧失,仍旧凭借精良的盔甲顽抗,但明军人数太多,每个荷兰人要面对十来个明军,很快就被人海淹没。 七艘炮船,只有一艘突围,剩下六艘都被截住,每艘炮船上都布满了蚂蚁一般的明军士卒,战争已经没有悬念。 不知道什么时候,细雨悄悄停了,海风呼啸,镇海号上明旗飘扬,随风猎猎,拼杀已经接近尾声。 赵铭最先肃清荷兰旗舰上的敌兵,占据残破旗舰的明军士卒,挤满的甲板,赵铭举起大铁棒,大声高呼,“万胜!” 船上的明军士卒,激动的高举起兵器,“万胜!” 连一队倭国雇佣兵,也双手高举,兴奋的欢呼,“平虏伯板载!” 一时间,各条被占据的荷兰炮船上,欢呼的声音不绝于耳,没逃出去的六艘荷兰炮船全部被明军夺取,荷兰人一部分被俘虏,剩下的全部尽丧于烈港海域。 荷兰舰队被明军俘获,士兵死的死,降的降,海面上飘满尸体,明军损失也很惨重,不过惨胜也是胜,明军自料罗湾后,再一次狠狠教训了荷兰人。 这时赵铭站在甲板上,天上乌云被海风吹散,一束阳光撒下来,照在甲板上,金光闪闪。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2000成为本书堂主,感谢海外散修2的2000,春风十里不如你的500打赏,催更打赏过三万,那么今天继续加更。求月票,推荐!) 第175章兼并舟山 金塘岛的海面,雨过天晴。 六艘荷兰炮船,被拉到码头边上,他们大多伤痕累累需要修理,让镇海号撞了个窟窿的荷兰旗舰,船舱进水,只能拖到岸边搁浅。 海面上到处都是战船的残骸,漂浮的船板,还有巡弋的战船,打捞着尸体救护伤员。 金塘山顶的军民目睹了烈港内的海战,七艘荷兰炮船,杀入烈港,炮击金塘山,数倍守军只能被动挨轰,数百艘战船拥入港内,也损失三十多艘船,费了大力气才将荷兰人击败。 虽然明军赢了,但是众人心头都十分震撼。 这一战,也让赵铭意识到,明军与西夷的差距,要是不趁着没被落下奋起直追,等到以后,整个民族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海面上,明军士卒还在清理战场,查看缴获和损失,赵铭则在镇海号的甲板上,召集众将,论功行赏。 这时镇海号上,聚集了近百人,大多是舟山明军的千户和百户军官。 今日一战,众人都心潮澎湃,赵铭挥舞大棒冲锋在前,用旗舰撞击红毛夷旗舰的雄姿,令许多舟山明军都忘记了舟山和金塘岛的区别,只记得自己是明军,眼中充满了对赵大帅的敬仰。 等过了好一阵,众人兴奋劲儿过去,才有人疑惑道,“咦,咱家黄大帅呢?” 舟山的军官们,才反应过来,自己大帅和将军们,居然都不在,于是连忙找了找,问了问,却没人知道,不少人便警惕起来。 这时赵铭穿着铠甲,头顶铁盔,披着大红披风出来,他将狼牙棒交给属下,然后扫视甲板上众人一眼。 正议论纷纷的舟山明军,看见赵铭脸色阴沉,没来由的居然都安静下来。 赵铭站在众人面前,半响,沉痛道:“本帅要告诉大家一个悲痛的消息,希望大家有心理准备!” 安静的舟山明军,立刻又骚动起来,赵铭等他们议论一阵,才继续悲痛道:“黄总兵黄大帅,在刚才战斗中,驾驶战船,只冲红毛夷战船,不幸被红毛夷火炮击中,壮烈牺牲,同几位将军一起沉入大海了。” 甲板上舟山明军,闻语面面相觑,人群中立刻嗡嗡作响起来。 明末时期,朝廷破产,天下大乱,兵为将有,朝廷也无力拨付军饷,军队都是靠将领养活,士卒等于将领私兵,不听朝廷的,只听将领之令。 黄斌卿就是舟山明军的长期饭票,现在饭票没了,将领都慌了。 王朝先不失时机的站出来,挥了挥手,“大家不要慌,黄大帅没了,赵大帅还在,可以带着大家干。不瞒大家,我摊牌了,我已经投靠了赵大帅。” 黄斌卿死了,陆玮等人也被赵铭杀死,王朝先已经是舟山军中,少有的高级军官。 舟山众将脑子里接受了太多信息,一时间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赵铭看向众人,沉痛道:“黄大帅英勇牺牲,本帅心中十分难过,但你们放心,本帅会上书朝廷,言明黄大帅英勇抗击红毛夷之事。黄大帅力战而亡,壮我军威,死得其所,弟兄们都要节哀顺变。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而舟山之事,你们也不用担心,本帅会担起责任,钱粮和奖赏不会少了大家,诸位待遇不变,立功还会有所赏赐!” 舟山众多军官,听了赵铭的话,小声议论,多数人都没什么反应,既然赵大帅接盘,大家以后粮饷照拿,那他们也无所谓。 少部分人,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头,意识到赵铭要吞并他们,可是一来他们级别不高,二来在对方船上,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有几个黄斌卿的亲戚,平时嚣张惯了,心里藏不住事,且舟山兵马上万,实力不弱于金塘岛,为什么要让赵铭接手,他们不太给赵铭面子,有人大喊道,“我们舟山军,凭什么要听金塘岛的?” 赵铭脸色一沉,注视着几人,开口道:“问得好!因为本帅是浙江都指挥使,舟山岛上最大的官,而且朝廷钦差钱大人也在,钦差大人已经写下奏疏,启奏陛下,让本帅收拾舟山残局!” 钱澄之只是个宣旨的礼部主事,并非什么钦差,赵铭这么说,只是想借助朝廷的名义来整合舟山。 如果有朝廷支持,赵铭便是名正言顺,舟山明军只要承认自己是明军,就得乖乖听命。 钱澄之走了出来,对众人道:“黄大帅阵亡,舟山群雄无首,急需一路大帅统筹舟山事务,领导大军协力抗清。本官会像朝廷禀报此事,眼下大家都要听从赵大帅的安排。” 王朝先再次站出来,“赵大帅英明神武,深受陛下器重,我们跟随大帅,定能重整河山,封侯拜将,指日可待!” 有朝廷钦差发言,又有王朝先帮腔,几名黄斌卿的亲戚哑火了。 他们并非直系亲属,都是些前来投靠的远亲和同乡,也就是千户、百户的级别,哪里敢于朝廷对着来。 “红毛夷虽退,还有建奴虎视眈眈!”赵铭环视众人,也拿出态度来,“今后舟山必须一心抗清,愿意跟本帅保我汉家衣冠的,本帅以弟兄待之,不愿意的,本帅也不勉强,给你们几条船,请你们离开舟山。” 许多人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有几个与王朝先熟悉的,见王朝先给他们使眼色,于是便站了出来,抱拳道,“卑职愿意听大帅号令,唯大帅马首是瞻!” 黄斌卿死了,赵铭实力强大,又有钦差背书,众多舟山将领,纷纷抱拳,表示愿意效命。 几名黄斌卿的心腹见此,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只能抱拳行礼。 赵铭满意的颔首,表示会论功行赏,便让众人散去。 马士鳌等众人离去,对赵铭道:“大帅留下黄斌卿的余孽,终究是个祸害。” 赵铭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扭头对王朝先道:“刚才那几个人,你都认识?” 王朝先行礼道:“回禀大帅,大多认识!” 赵铭遂即道:“你安排一下,让这些人带上家眷,明日离开舟山,送到大琉球去屯田!” 这些人并非黄斌卿的核心心腹,只是有些关系,没必要都杀了。 金塘岛一战,荷兰人元气大伤,不如将这些人送到台湾北部,设立千户所,令他们拓殖,与岛上的荷兰人、西班牙人、土人争斗,为今后开发台湾打开局面。 (感谢逝去的番号的500,書中武生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76章实力倍增 舟山群岛和崇明沙洲,都是资源相对匮乏的小岛屿。 这里只能作为赵铭袭扰,攻击满清的前哨基地,而不能作为赵铭的大本营和后方。 现在洪承畴封锁沿海,崇明和舟山已经很难从大陆获得资源,赵铭必须要为自己寻找一个稳固的后方。 放眼四周,只有台湾最适合,这里土地适合耕种,有树木造船,有铁矿冶炼精铁打造兵器,还有制造火药所需要的硫磺,物产可谓极其丰富。 以台湾为后方,可以为赵铭提供充足的资源,同时台湾距离江南,并不算太远,亦不算远离大陆和抗清中心。 现在赵铭要整合舟山,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却可以先将一部分人送到岛上去,让他们自己发展。 这些人将以亲近黄斌卿的人为主,这样既能方便赵铭整合舟山,同时还能在台湾放上一枚钉子。 有这枚钉子在,荷兰人和郑芝龙都得先拔掉这枚钉子,才会骚扰舟山,能为赵铭争取船队形成战力的时间! 六艘俘获的战舰,加上镇海号战舰,赵铭再造一些配套的福船,加以训练,一旦形成战力,赵铭就有了雄霸东海的本钱。 届时,清军攻击明军,赵铭就入长江,甚至冲入大沽口,打几年辅助,让正面明军不垮。 在此期间,赵铭则袭扰沿海,获得人口和补给,占据台湾,拓殖屯垦,繁衍人口,编练十万新式精兵,几年后邀请湖广明军建瓴而下,他则直入长江,会猎金陵,甚至直接从山东河北登陆,攻占北京,灭亡满清都不是不可能。 现在,赵铭的策略逐渐清晰,就是尽量保证大陆上的明军不被打垮,让他们吸引清军注意,而他则经营海岛,四处出击,积蓄实力,等待反攻大陆的时机。 是夜,在金塘岛官厅内,金塘岛众人,笼罩在欢乐喜庆的气氛中。 这时,陈明遇道:“这一战,大帅不仅击败了红毛夷,获得了红毛夷的战船、火炮,解除了金塘岛的危机,同时也控制了舟山,可以说一举数得。” 这一战后,赵铭面对的局面,确实有了很大的改观,不再是岌岌可危,而是豁然开朗。 现在他需要的只是时间,消化获得的实力,一旦他完成整合,就没人能够治得了他,包括郑芝龙。 赵铭在镇海号甲板上,接见舟山众将后,很快就让王朝先列了一个名单,重新委任了一些千户、百户,接见了原来的军官,并适当提拔,初步掌握了黄斌卿的一万人马。 在近一年半的时间里,赵铭已经拥兵两万,他现在缺的只是时间,等着两万人,再练个一两年时间,赵铭便能成长为一支能够动摇满清统治的力量。 赵铭微笑道:“缴获清点出来没有?” 马士鳌拿来一本册子,递给赵铭,“清点出来了,俘获红毛夷六艘炮船,火炮二百七十门,其中红夷大炮一百二十门,两千斤重炮一百门,一千斤火炮五十门。火药三千斤,铁弹一千五百枚,燧发火铳四百杆,铠甲六百套,长矛、细剑若干。斩杀红毛夷四百余人,水手两百余人,俘虏红毛夷两百余人,另俘获水手四百余人。” 荷兰人口少,船上一部分水手,乃是沿海和台湾的中国人,以及南洋的土人。 赵铭展开册子,看了一眼,缴获可算十分丰厚,他很关心舰队何时能够形成战力,问道:“六艘炮船情况如何?” 马士鳌道:“回禀大帅,其中三艘损伤较轻,两艘损伤较重,还有一艘搁浅。这六艘船,或多或少的都需进行维修。” 赵铭沉声道:“要尽快设法修好!” 船只修好了,水军才能开始操练,逐渐形成战斗力。 陈明遇道:“那就只能先将堡垒停下来,调集人手修建船台,并采购木料和桐油,如此才能尽快修复。” 一艘荷兰炮船,长有七八十米,高十几米,维修不是易事,必须建筑船台,需要耗费石料物资,不会比筑堡多少。 赵铭点了点头,“那就先将堡垒停下。”遂即赵铭又对马士鳌道:“俘虏的红毛夷和水手,先编为一营,看管起来。这些炮船修复后,要形成战力,本帅还需要他们。” 马士鳌道:“卑职明白!” 处理完荷兰人的事情,赵铭又问道:“我们损失如何?” 陈明遇沉声道:“大帅,这次损失不小,军民伤亡共计两千余人,舟山那边也损失千余人,另外金塘山堡墙被毁,大小海船共计损失了三十四艘。” 赵铭皱起眉头,没想到损失会这么大,他沉默片刻,“好好安慰和抚恤眷属。” 陈明遇点了点头,“卑职会按着条例办。” 说完陈明遇顿了一下,提醒道:“大帅,现在岛上按着大帅制定的条例,来发放钱粮,抚恤士卒。岛上的储备,恐怕不够三月之用!” 赵铭有些震惊,“怎么花的,几十万两银子,这么快就没呢?” 陈明遇道:“大帅收编舟山明军,战兵将近两万众,一月光响银,就需要三万多两,除此之外,还有口粮,工匠工钱,材料费,以及筑造船台。另外将士抚恤,也是一个大头,岛上现在又没有进项,可以说是坐吃山空了。” 赵铭皱起眉头,沉吟道:“陈先生,本帅希望你能将都指挥使司,一个月的消耗,给本帅列出一个详细单子,并汇总起来。” 人马便多,特别是收编舟山明军后,原来纯粹靠大义来感召,让士卒们效命,已经玩不转了。 现在除了大义感召,还是要钱粮给到位,士卒才能用命抗清。 因此明知消耗巨大,赵铭还是决定发饷,只有拿了赵某人的钱,才是赵铭的弟兄,才是他的军队。 这个工作量很大,陈明遇犹豫一下,点了点头,“卑职月底前便呈给大帅。” 赵铭遂即道:“李忠明传消息回来没有?” 马士鳌摇了摇头,“还没有传消息过来,不过刘镇抚已经带人连夜去定海县增援了。” 赵铭闻语,颔首道:“李先生,你明日随本帅去一趟定海,再带些书吏,我们去将黄斌卿的家底清点出来。” (明天加更,今天码不出来了。求月票,推荐。) 第177章临近夏收 舟山岛,定海县。 赵铭在王朝先等人的簇拥下,来到县衙内,一名官员捧出册子,解释道:“大帅,这里是定海县的民册,有户六千二百户,人口七万六千余人。这是在册的,近期来岛的军民,则没有登记在册!” 金塘岛登记一万多户,人口只有六万多人,舟山这边登记在册六千余户,却有七万多人,让赵铭一阵疑惑,不过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金塘岛众人是从江南逃来,原本十几口的家人,有些可能就两三人上岛,而舟山百姓没有经过战乱,许多人家都有兄弟数人,所以一户人口要多很多。 赵铭问道:“近期来岛的虽未登记,但官府要发放粮食救济,总得有个数吧?” 官员忙道:“卑职只能估算一个大概,总计应该超过了四十万!” 一般而言,一个县的人口超过十万以上,就是上等县,中等和下等县人口大多只有几万人,只有人口稠密的江南地区是个例外,如吴江县人口就达到了好几十万。 定海原来只能算一个中等县,现在涌进来几十万人,若是再加上金塘岛,赵铭控制的人口估计会超过六十万。 原本只能养几万的地方,现在虽经过开荒,最多也就养个二十多万人,便还有大半人口的吃饭问题,得不到解决。 赵铭沉吟道:“陈先生,岛上人口要尽快完成统计,然后疏散安置!” 陈明遇道:“大帅放心,卑职会先将两万大军的眷属编为四个卫,每卫五千户,其余百姓则编为千户所,将人口管理起来。” 赵铭点了点头,一年半的时间,从孤身一人,到管理六十多万人,实力增长太快。 面对这么大一摊子,赵铭其实有些摸不到头脑。 能领导一百人的就是精英,能管理六十万人,那就是万中无一的人才。 赵铭显然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如果依靠他个人的精力,就算累死,也管理不了那么多人。 中国作为世界上,能管理几千万上亿人口的高能集权国家,对于管理还是很有一套,早以衍生了许多手段和体质。 这六十多万人,遍布舟山群岛和崇明沙洲,原来的社会结构被破坏,依靠乡绅和家族来进行基层管理的体系崩溃,让人感觉如同一团乱麻,但是只要将他们纳入军户体制内,用体制来约束,并按着体制规矩来做事,那么管理六十多万人,也不是一件难事。 陈明遇点了点头,“卑职明白,不过这件事情,还需要周知县配合!” 周知县名叫周滋善,并非兵户体质内的官,他是管理民户的,由朝廷直接任命,并不受都指挥使司管,而是听命于浙江布政史司,是两套不同的班子。 虽说赵铭管不了他,但现在情况变了,中央失去了对地方的掌控,赵铭就是要弄死他,中央也没办法。 周知县早前就听黄斌卿摆布,现在听赵铭的,他也没觉得什么不对,立时主动道,“卑职愿意效劳!” 赵铭微微颔首:“本帅会上书朝廷,将定海纳入卫所,届时周县令也会转到都指挥使司中来。” 周滋善听了这话,却是一喜,“卑职今后唯大帅马首是瞻!” 赵铭点了点头,遂即道:“走,咱们去黄大帅府邸看一看!” 当下一行人,来到黄斌卿的府邸,里面的血迹和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 在院子里,士卒们正将一箱箱的财物,清理出来,书吏忙着清点,镇抚司的士卒,则持矛站于一旁,维持秩序,监督士卒。 赵铭对镇抚司,进行了加强,挑选精干士卒,并且委任了不少书呆子担任镇抚军官。 这些人必须熟知军法,并且一根筋,承担起宪兵的作用,纠察全军的军纪,保证赵铭的命令能够执行,有很大的权利。 这时李忠明看见赵铭进来,忙收了旱烟袋,走过来行礼,“大帅!” 赵铭看见堆满院子的财物,笑道:“老李,收获如何?” 李忠明有些兴奋道:“大帅,黄斌卿还真是个土财主。”说着他指着院子里的箱子,“这还只是一部分,卑职在后院还发现一个银窖,满满都是银子!” 银子虽好,但是现在却不易花出去。 赵铭到是没有多兴奋,只是问道:“估计有多少?” 李忠明道:“估计至少四十万两。” “四十万两?”赵铭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比他入长江分得还多,没想到黄斌卿居然还是个亿万富豪。 赵铭记得以前看到明朝一两银子,相当于后世六百多块钱,当然现在通货膨胀,未必准确,但以这个来计算,黄斌卿光银子就价值两个多亿,再加上其它财物,估计得四个亿。 这个黄斌卿一年俸禄大概也就是六七十万,可以说是个巨贪了。 陈明遇道:“黄斌卿靠着舟山之利,进行走私贸易,不想居然能够攒下这么多家财!” 这些钱还是除去养一万兵,维护水师,以及属下家丁开销后剩下来的,居然还有这么多,那海盗头子郑芝龙有多少家底? 赵铭真想抢他一波。 这时陈明遇却忽然提醒道:“大帅对外说黄斌卿战死,现在直接抄了他的家财,会不会?” 赵铭闻语微微皱眉,不过随即却挥了挥手,人都杀了,难道还还给黄斌卿,“金塘岛一战,将士们参战有功,拿出一部分来,犒劳将士!” 赵铭兼并舟山,许多人都能看出来,不过只要理由上说得过去,再加上赵铭为人还行,不亏待他们,他们便也不会太较真。 毕竟黄斌卿已经死了,他的心腹也被赵铭解决和流放,剩下的人混口饭吃,现在又分了钱,闲的蛋疼,才会为黄斌卿出头。 陈明遇点了点头,赵铭遂即问道:“城里粮库储备如何?” 李忠明道:“账本上记着还有六万时,就是不知是否有出入!” 陈明遇脸上一喜,“如果有这笔粮食,就能撑到夏收了。等夏收后,又能再撑几月。” 赵铭却皱起眉头,粮食总是不够,两季稻子,无法满足六十多万人的消耗,吃到一半,田里没熟,家里粮却吃完,境地便有些尴尬了。 赵铭沉吟片刻,忽然道:“陈先生刚才说快夏收呢?” 陈明遇点了点头,“最多二十天,应该就可以收了!” 赵铭眼睛一眯,“自从去年底杀入长江后,本帅一直被黄斌卿纠缠,无力关注江南,洪老贼怕是要忘记本帅。看来是时候,看望一下他了。” ~~~~~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2000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推广。) 第178章太子使者 赵铭在舟山转了一圈,回到金塘岛,不久陈明遇就给他统计出了一份详细清单。 赵铭在房间里,仔细查阅了一遍,金塘岛上消耗的大头,还是军饷这一块。 两万战兵,按着九级发饷,最低等级的下等辎兵七钱银子每月,最高等级上等锐士一两六钱银子每月,在加上各级军官的饷银,一月耗饷银三万余两。 除此之外,岛上三百余名工匠,还有郎中、幕僚以及书吏,每月要耗银二千余两。 这么算来,每个月固定支出饷银,大概三万二千两,一年需要耗银三十八万四千多两。 在固定支出之外,还有其它需要一次性的消耗,士卒抚恤两万两,军功奖赏六万两,购买精铁、火药、皮革、布匹大概花去七万余两,筑造堡垒预算六万两,修筑船台,购买木材大概要三万两。 另外,还有采购耕牛、农具、猪仔、鸡、鸭,预算花费两万两。 据陈明遇的统计,除去一次性消耗,加上目前为止发放的军饷后,都指挥使司库房内尚有白银三十八万两左右。 如此,若只发军饷的话,足够一年之用。 目前看来,在兼并舟山后,赵铭确实富裕了。 黄斌卿在舟山经营多年,靠着走私积攒了几十万两白银,可以说帮了赵铭的大忙。 同银钱充足相比,粮食则相对短缺。 两万名士卒,每人一天要吃半斤米,一个月下来就要耗费两千多石粮食。 赵铭治下六十余万人,百姓比士卒要吃得少一些,算下来一个月最少也得吃掉四万石粮食。 此前赵铭的八万石粮食,已经吃掉一大半,现在加上舟山的存粮,都指挥使司的仓库内,只有七万石粮食,不够六十万人吃上两月。 当然,舟山本地百姓手里或许有一些存粮,但是岛上整体缺粮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舟山群岛和崇明沙洲,一年两季稻子,大概能收粮二十万石,而六十万人一年消耗粮食,至少需要五十万石,便还存在三十万石的缺口需要解决。 而除了粮食外,军队和百姓还需要吃菜,虽有渔船捕鱼,但缺口依旧很大。 为了解决这个缺口,赵铭眼下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疏散百姓去别的岛屿拓殖、屯垦,二是准备趁着夏收,去江浙抢粮。 岑港和烈港,是舟山群岛上,两个最主要的港口。 随着陈明遇对舟山之民,进行整编,纳入军户,疏散工作已经开始。 这时码头边上,水手们正装运粮食、工具上船,大批军户则等着点名上船。 为了减少疏散的压力,迁走的军户并非有产的舟山本地居民,而是逃来舟山的义军。 他们在舟山什么也没有,每天吃救济,对于迁往他处,并不那么排斥。 这些人大部分都将乘船南下,沿海进至温州后,进行最后一次补给,便将冒险登陆台湾北部,并在那里屯田拓殖。 另一小部分,则会乘船北上,于崇明补给后,前往两淮之东和山东沿海的岛屿。 他们将分别驻守于淮江口的开山岛,海州湾的竹岛、鸭岛、东西连岛,山东沿海的灵山岛、平山岛、苏门岛等岛屿。 南北两个方向,往南去台湾,是主要疏散方向,赵铭准备先悄悄运点人上去,等建立一个据点后,便持续往琉球输送人口,设立一个卫。 以后赵铭水师袭扰沿海,获得的人口,都会陆续送往台湾。 往北疏散的军户,主要的任务并非屯田,而是袭扰沿海收集情报。 这些岛屿大多很小,每个岛屿上,都不会派遣太多人,看岛上情况而定,以百户所和墩堡为主。 赵铭会给岛上士卒,定期送来给养,并给岛上配船,他们将会把岛屿经营成为一个个前进基地,修建仓库,便于劫掠船队获得陆地消息,以及临时停泊于此。 海港内,船只穿梭,不时有军户被运出海港。 岛上,赵铭则站在两队,特殊的士卒面前。 这两队兵,一队是雇佣来的倭兵,一队是俘获的荷兰人。 倭兵作战勇猛,一根筋,不怕死,而且对雇主比较忠诚,赵铭手下有近百来海上讨生活的倭兵。 他们最主要的任务是保护前往倭国的商船,不过最近贸易没得做,便留在了岛上,被编为鬼兵队。 金塘岛上俘虏的荷兰人,已经有三百多人,赵铭将会打造器械,会操控帆船,懂得火炮射击的人挑出来,剩下还有一百来人,没什么特长,便编了一队白藩兵。 现在距离夏收还有十多天,赵铭准备抓紧时间训练,然后司机登陆,抢收夏粮,给洪承畴一个惊喜。 这时校场上,白藩兵与鬼兵队正接受明军各对士卒的挑战,双方激烈的搏斗。 阮美注视着校场,一脸牙疼的表情,“大帅,那红毛鬼人高马大,弟兄们干不过还好说,怎么连一群矮子都打不过?” 赵铭身旁众多明军将领,一个个都沉着脸,脸色不太好看。 赵铭撇了阮美一眼,然后道:“你问本帅,本帅问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本帅让你们写的战后总结,都写出来没?” 阮美等人闻语,忙低下头去,“大帅,卑职们还在琢磨~” 赵铭冷哼一声,注视着校场,而正在这时,马士鳌匆匆赶来校场,走到赵铭身边,便附耳一阵低语。 赵铭眉头一挑,问道:“人呢?” 马士鳌道:“刚到码头!” 赵铭立刻转身,对众人道:“太子殿下派人过来,你们随本帅去迎接!” 一行人匆忙来到码头,一名身穿四品绯袍,胸前绣云雁,头戴乌沙的官员正好下船。 来人不到三十,身高体瘦,颇有威严,正是右佥都御史张煌言。 赵铭见他下来,当即拱手笑道:“玄著兄!” 张煌言看见赵铭,作揖道:“平虏伯!” 赵铭问道:“玄著兄来岛,不知何事?” 张煌言神情有些凝重,叹息道,“说来话长!” 赵铭见此,连忙侧身,“那就去官厅说吧!”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79章湖广大败 当下,一行人步行前往官厅,赵铭坐在主位,请张煌言坐在左首,众将士则安官阶坐定。 赵铭又令人备了些茶点,抬手请道:“玄著兄,招待不周!” 张煌言却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直奔主题,未语先叹,“平虏伯,此番祸事了。” 赵铭心头一凛,在脑海中迅速想了一遍,各种坏事的可能性,然后面色不改,问道:“玄著兄,发生了什么事?” 张煌言沉声道:“湖广大败了!” 赵铭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像后抽搐几下,堂上马士鳌等人已经纷纷色变。 大明朝连顺抗清后,得到一支生力军加入,刚有一线转机,朝野上下都以为湖广大有可为。 不少人都指望湖广明军取荆襄,夺武昌,建瓴而下,光复金陵,实现中兴之业,不想这么快就梦碎了。 明清对决中,湖广战场,是明军唯一占据优势的一个战场。 现在湖广大败,明军在各个战场再次沦为弱势,清军不需要什么战略,诸路平推,就可以灭明。 众人面露惊色之时,张煌言却继续道:“另外从贵州传来消息,北虏肃王豪格,攻入四川,献贼为虏所杀,西贼余部夺路而逃,占据了贵州!” “张献忠死呢?”陈明遇一声惊呼。 此人与李自成齐名,杀人如麻,为世人痛恨,可是堂上众人,听到张献忠被清军所杀的消息,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还一阵恍惚。 张献忠被清军所杀,对明军而言,并非一件好事,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从心里感到压抑。 张煌言沉声道:“消息乃是贵州总兵传来,应该不会有假。” 湖广大败,清军又击败西军占据四川,连张献忠都死了,局势又变得危机起来。 赵铭沉声道:“玄著兄知道详细情况么?” “四川之事,我并不太清楚!”张煌言唏嘘道:“湖广一事,却看过详细奏报!” 赵铭沉着脸:“仔细说一说。” “多铎进攻浙东时,湖广方面得到陛下旨意,巡抚堵胤锡单骑入营,说服闯军余部归降,然后起兵三十万围攻荆州。大军猛攻两月,夺取了荆州城,湖广大震。陛下闻之大喜,加封李过、高一功等人为侯,令忠贞营趁势收复全楚!” 张煌言顿了顿,似乎是在回想当时朝野上下的激动和振奋,遂即却叹了口气,“堵抚军遂即督忠贞营,准备夺取襄阳和武昌,而这时总督何腾蛟,亦督师十万,出岳州攻击武昌!” 马士鳌道:“这就是四十万大军,全楚精锐尽出,当大有可为,怎么会败呢?” 张煌言呼出一口浊气,“堵抚军与何督师约定,忠贞营兵分两路,一路十万众,为北路军,由高赤心率领,自荆州北上去取襄阳,挡河南之敌南下,堵抚军与虎侯李过,率领二十万众,为中路军,自荆州沿江北直驱武昌。何督师率十万众,为南路军,出岳州沿长江南岸挺进,同中路军合攻武昌。” 马士鳌、陈明遇等人皱着眉头,想了想后,陈明遇道:“如此布置,没有问题啊?” 张煌言接着道:“布置是没问题,可是何督师为了抢功,令南路军日夜兼程,杀奔武昌,谁知正好撞见从江南赶来的多铎军前锋。十万南路军,惊慌失措,未敢一战,便夺路逃回岳州。堵抚军不知南路军溃逃,以为南岸有十万大军,侧翼十分安全,不想多铎派遣一路精兵,自堵抚军后方过江,突袭忠贞营,堵抚军被清兵两面夹击,二十万大军惨遭大败,被追杀上百里,十不存一。” 听完湖广大战的过程,众人脸上表情,一时间无比复杂,大家以为是湖广明军与清军血战,最后不敌清军败北,不想居然输得如此冤枉。 一时间,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陈明遇对这个结果不敢置信,“南路军撤退的时候,难道不会知会堵抚军一声吗?但凡说一声,二十万大军也不会败得如此冤枉啊!” 四十万大军,本该大战一场,可因为自己人的错误,却没战一场,就稀里糊涂的失败,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这个结果真是能将人气死,众人只觉心里憋了口气,却又无处发泄,恨不得杀人。 张煌言道:“现在何督师与堵抚军为了这件事情,正相互弹劾。何督师上奏弹劾堵抚军,说他发现多铎主力,自知不敌,向岳州撤军,通知堵抚军撤军,堵抚军却认为机不可失,贪功冒进,执意要趁胜攻击武昌,结果大败,丧师辱国!堵抚军则上书自辩,根本未收到何督师的消息。” 赵铭沉声道:“陛下怎么处理?” 张煌言惨笑一声,“都是拥兵十多万的地方大员,陛下谁也不能处理,只能安抚两人,让两人收拾残局,抵御多铎进犯!” 隆武皇帝名义是皇帝,可是手上却没有权利。 湖广大败,隆武皇帝想必也十分愤怒,可是却也无奈。 前线大败,多铎又大军压境,现在去动拥兵十余万的地方大员,他没那个实力,而且动了,局面只会更乱。 赵铭一直都在尽力挽救明朝,但他心里知道,南明靠不住的人太多,所以才想要巩固自己的实力。 如今大势在清,局势一时间难以扭转,赵铭心里其实已经有局势向更坏方向发展的心理准备。 赵铭沉默片刻,看向张煌言道:“太子殿下派玄著兄来的意思是?” 张煌言沉声道:“湖广若失,北虏据有粮仓,天下大势难挽。且当初浙东危机,湖广仗义相助,今湖广危及,殿下认为我们浙军不能坐视不理!” 赵铭坐正身子,神情严肃,“说吧!殿下准备怎么打?” “平虏伯真国之栋梁!”张煌言一听这话,就知道赵铭肯定会响应,关键时刻还是忠义之士靠得住。 张煌言赞叹一句,然后说道:“金华被围半载,至今还在坚持。殿下准备在浙江发起反攻,解金华之围,同时响应湖广,牵制清军!”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求加书单。晚上还有一章,建议明早看) 第180章浙江反攻 湖广明军大败,在加上清军攻入四川,张献忠被杀,天下局势再次岌岌可危起来。 李自成和张献忠都是纵横中原十多年的枭雄,折腾了天下多年,明朝曾经想尽办法,也没能将两贼歼灭。 可谁能知道,清军入关后,李自成却被老农打死,而他死的时候,顺军还有四五十万。 张献忠也在豪格入川后,观阵时被鳌拜用箭射杀,死的时候同样还有二十余万大军。 这就真是奇了怪了,李自成被打得只剩十八骑的时候,都没死成,张献忠数次败于黄得功之手也没死,偏偏一遇见清军,就运气奇差的死掉了。 这两人将天下弄得糜烂,本在清军入关后,应该担起抗击清军的责任,但两人却先后死了,很不负责任的,又将抗击清军的责任交给了大明。 而这时早就被两人折腾没了元气的明朝,显然已经难以重新担起大任。 古代征战,取胜的关键,就是军队和粮食。 军队不用说,满清已经占据绝对优势,粮食方面,清军占据两淮和江南,而明军占着半个湖广,西军占据四川,满清的优势并不明显。 可是现在,张献忠被杀,西军逃出四川,四川被清军占据,而清军又在湖广大败明军,湖南岌岌可危,情况就严重起来。 若是清军占据湖南,天下粮仓尽入满清之手,明朝就没希望了。 那赵铭便只能袭扰沿海,获得补给,返回大海,专心向南,占据台湾、琼州、吕宋,休养生息,繁衍人口,发展科技,组建海军,封锁大陆,迫使满清禁海,然后等待李定国两蹶名王的机会。 若是还不行,那便再等三番之乱,舰队直取两京。 当然,这些都是迫不得已,明朝没有希望后的方案。 现在,明朝内部虽然一团糟,但是只要还有希望,赵铭就不会放弃。 此时能驱除鞑虏,赵铭自然不会拖到三番之乱,让天下蒙上胡尘。 赵铭听了张煌言的话,知道朱以海也在努力,意图扶住这将要垮塌的大明江山。 天下间郑芝龙、何腾蛟这样的搅屎棍不少,但是像朱以海这样,双手支撑着大明的人,也不在少数。 赵铭想了下,朱以海、张名振、郑成功、堵胤锡,以后或许还有李定国,都会伸出手来扶住大明,他们都是值得依靠的人。 浙东之战,过去没有半年,朱以海被多铎打残后,实力还为恢复,可是他毅然决定发起反攻,让赵铭心头震动。 赵铭沉吟片刻,便道:“既然殿下决议,那本帅会全力配合殿下。” 张煌言闻语脸上露出喜色,不过随即却以商量的口吻道:“平虏伯长江一役,曾为浙东解围,不过这一次,殿下希望平虏伯除了水军袭扰外,还能发兵救援金华!” 赵铭优势在与水军,发兵金华,就等于需要上岸作战,远离海岸线。 这对于赵铭来说,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而堂上众将神情也都严肃起来。 张煌言见赵铭的神情,知道这个要求,令金塘岛众人有些为难。 按道理说,他代表了朱以海,完全可以强令赵铭出兵,不过朱以海对于赵铭,同样没有什么约束力,所以张煌言很有分寸,没有直接以朱以海的名义下令,而是以商议的口吻,继续解释道:“平虏伯亦知,浙东一战,殿下损失惨重。这次冒险发起反攻,为金华解围,兵力实在不足。因此殿下希望,平虏伯能派出一支兵马,直接救援金华。” 赵铭通过天地会,对江浙清军部署,还算了解。 自从上次长江之战后,洪承畴为了防止赵铭再入长江,于沿江构筑炮台,并留有重兵把守长江沿线。 如果六艘荷兰战舰形成战力,赵铭到是敢闯一闯,但是现在,以赵铭水军的实力再入长江,恐怕难以获得第一次入长江的效果。 在多铎主力前往湖广后,清军在江南驻兵十万,浙江有兵七万,而除去驻守城池的清军,博洛能够调动的兵马,大概在五万左右。 这么看来,相比于江南,浙江的清军兵力,明显要弱一些。 赵铭沉思一阵后问道:“这次殿下准备出多少兵?” 张煌言道:“殿下准备亲征,将调集大将军方国安,定西候张名振,昌义伯李成栋等将率军出征,兵力约为三万众。除此之外,殿下还派人去了仙霞关,请郑国姓出军。” 郑成功对于郑芝龙与隆武皇帝的矛盾,他心里很清楚,夹在两人之间十分为难。 郑芝龙与满清使者联络,郑成功并非不知,他苦劝郑芝龙无果之后,便请命率军来到仙霞关,把守入闽要道。 闽地多山,易守难攻,加上东面有朱以海,南面是大海,西南是两广,西北是赣南,都在明朝控制之下,清军能杀入福建的道路,便只剩下东北方向的仙霞关。 郑成功不能将郑芝龙怎么样,他便决定守住仙霞关,而只要镇守住此地,清军就进不了福建。 浙东危机时,朱以海向福建请援,郑芝龙没有发兵,但郑成功却率领人马出过一次仙霞关,与清军打了一仗。 郑成功手下都是新募之军,出关后不久,在处州被清军击败,损失很大,便退回了仙霞关。 战败后,郑成功回到福州,筹备军械钱粮,最近又返回了仙霞关,朱以海便也向他请了援。 赵铭心中盘算,如果朱以海出兵三万,郑成功出兵万余,再加上金华城守军牵制的清军,那他即便上岸,未必不能一战。 官厅内,众人议论,赵铭神情冷峻,目光如炬,他思索好一阵之后,终于道:“玄著兄,既然是殿下之意,本帅答应派遣精兵救援金华。不过,本帅尚需一些时日准备,才能出兵!” 张煌言闻语大喜,“平虏伯威名素著,清军闻之丧胆,只要平虏伯出兵,大事成矣!”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181章博洛的盘算 残破的金华城头,守城士卒背靠城墙,或坐或躺的遍布着。 士卒们双手怀抱着长枪、鸟铳,靠着女墙而坐,目光呆滞,神色凄惨。 金华城被困半年,城中军粮早已断绝,士卒们不仅吃完粮食,城中老鼠、树根,将士们身上的腰带,也被吃得干干净净。 此时城中所有该吃的都吃了,不该吃的也都吃了,除了人之外,已经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再吃。 除了粮食外,城中生火的木材,也早已烧完,大半房屋和民宅被拆掉,当做木柴烧了,城池内只剩下几座孤零零的仓库,以及一座县衙还在。 这时从天空俯瞰,整个城池已成一片废墟,而城池外则是纵横交错的壕沟,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隐约间可见沟内有头戴斗笠的清军活动。 这幅场景与十多年前,大凌河城一战十分相似,守军已经到了杀人而食,拆屋而炊的绝境,不过金华守军还在坚持。 此时城墙上饥饿的士卒,躺在城头一动不动,一名身穿破旧绯袍的枯瘦老者,在部将簇拥下,步履有些蹒跚巡视城头。 他从或躺或卧的士卒中间走过,士卒们却一动不动,目光呆滞,神情绝望。 那么多人,没发出一点声音,出奇的安静,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大明朝东阁大学士朱大典,东林党人口中出了名的贪官。 朱大典为人贪财,弘光朝廷时,与马士英、阮大铖是政治上的盟友,曾总督上江军务,抵御左良玉的叛军,并于池州大败左镇兵。 清军南下,弘光帝被清军擒获后,朱大典率军返回金华,举旗抗清,朱以海拜其为文华殿大学士,建行台督师,辖金华、兰溪、汤溪、浦江四县,成为浙西一支独立的抗清武装。 这时朱大典巡视一段距离后,在城头一个药桶上坐下,枯瘦的脸上,气喘吁吁。 “阁老,您整整两日没吃东西,今天一整天又再巡视,就是铁打的汉子也禁受不住,还是回去休息吧……”部将好意劝道。 朱大典环视城墙上的士卒,却没有说话,他仰头看了眼天空,心中叹息,“被困半载了,城中能吃的几乎全吃光,苦等的援军,怕是等不来了。” 这时,朱大典不禁回想起浙东之战,清军猛攻富春江、钱塘一线,被浙军依靠江防抵挡住,多铎随即派军迂回至上游,严州守将吴六奇不战而逃,使得浙西门户大开。 那时我若与吴六奇一起向西南奔逃,或许就不用困在城中,可是如果我逃了,清军就能包抄浙军后方,十万浙军便要全军覆灭。 现在因为金华的坚守,让清军没能占据温台,而浙军也成功撤入了温州和台州。 可这样一来,本阁却陷入了重围之中,失去了突围的机会。 如今清军强攻不成,便挖壕锁城,扎营寨围困,而这一困,就是半载,城中粮食物资已经消耗殆尽,即便清军不攻城,用不了多少天,金华也将崩溃! 朱大典叹息一声,也罢,本阁一生起起伏伏,曾经亦做过不少糊涂事,就于此结束,也能青史留名了。 金华城外,一道道壕沟和土墙之外,是一座绵延的清军营寨。 六月底,天气炎热,坟包般的军中,难以计数的清军士卒,在阴影下乘凉。 大营中间,一座大帐的四周被卷起通风,只留帐篷顶部来遮挡太阳。 这时,在大帐内,博洛穿着一件白色的内衣,敞胸露出茂盛的胸毛,周围清军将领们也都摘了头盔,袒露头皮,坐在地上商议事情。 炎热的天气,让清军士卒十分不适应,满将准塔汗流浃背,有些难以忍耐道:“贝勒爷,这破金华城,奴才一天之内就能打下来,贝勒爷为何一直留到现在。” 博洛光着头皮,坦露双乳,面露阴险之色,他看了众将一眼,开口道:“豫王爷带走了八旗主力,本帅兵力不足以攻击温州、台州的贼军,不如将他们引出来歼灭!” 准塔恍然大悟,笑道:“原来贝勒爷是想围城打援,这个奴才们最拿手了!” 博洛手里拿着一块西瓜,汁水四溅的吃了一口,然后得意道:“这金华城已被我团团围住,城池守军已经是我囊中之物,本王不吃下他,就是等朱以海来救。如今他只剩三万人马,我集结五万大军于此,只要他赶来,本贝勒立时灭了他!” 准塔附和道:“朱以海不躲在城里,跑出来同我大清浪战,我们求之不得,他纯粹找死!” 一旁图赖却沉着脸,沉声道:“如今已过半载,朱以海也不见个动静,倘若他不来呢?” 图赖是正黄旗的人,原来与豪格亲近,是豪格的支持者之一,与博洛的关系并不融洽。 博洛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那也无妨,金华城内粮草断绝,朱以海不来,本贝勒就困死金华城,等城中之人崩溃,不费一兵一卒,夺下城池,拔掉金华这枚钉子之后,就可以一东一北,两面攻击温州、台州。届时本贝勒据有浙东、浙西,又有江南钱粮为后盾,朱以海两府之地,怎么和我斗!” 帐篷内的众多清将,不禁大笑,图赖却低声道:“洪承畴曾建言,伪明陈兵之势,如常山之蛇,击其首,其尾席卷,击其尾,其首奋起。现今豫王主力在湖广,闽浙之敌,必会做出反应。我们面对之敌,并非只有朱以海,还有福建郑军,东海赵铁棒。依我之见,不如速拔金华,以免夜长梦多。” 博洛脸上露出不快之色,愠声道:“郑芝龙鼠辈,他正做着三省之王的美梦,岂敢与我相抗。那赵铁棒倚仗者不过水师,他要敢来,看本贝勒不把他屎打出来!” 如今大清朝廷,乃是摄政王多尔衮掌权,博洛乃多尔衮的心腹,众将自然纷纷附和。 图赖却觉得赵铁棒并不简单,只是低声道:“赵铁棒不可小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多时,一将进入帐篷,看了众人一眼,便直接扑通跪地,“贝勒爷,赵铁棒登陆宁波,浙东告急!” 博洛闻语一惊,脸上愕然,没想到赵铭真的来了,“他还真敢来!”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2000,春风十里不如你的2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求加书单) 第182章四明山义军 方才博洛言,并不惧赵铁棒来援救金华,可他心里其实认为赵铁棒不会过来。 清军对于赵铁棒的实力,也有一定了解,知道赵铭属下精兵也就一个营,他靠着水师搞搞骚扰还行,想要深入内地,便完全是找死。 博洛认为赵铭很有可能故技重施,再次率领水师入长江,而洪承畴早已做好准备,他便根本不用担心,不想赵铭居然还真敢上岸。 博洛拍案而起,“赵铁棒好大的胆子!他这是找死!” 准塔赞叹道:“贝勒爷围城打援的策略,居然把赵铁棒引出来了!这厮藏在海上,咱们拿他没办法,他跑上岸,那确实是找死了!” 说完,准塔看向来人,随口问道:“那赵铁棒带来多少兵马送死?” 帐中众将惊讶过后,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来人却有些慌张道:“赵铁棒带来近两万人,自镇海登陆,四明山、太平山等地残匪群起响应,除了府城尚为大清所有之外,宁波境内数县尽叛!” “什么,两万人?那厮不是只有一营兵吗?”准塔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这才多久,赵铁棒人马就翻了好几倍,他惊疑道:“是战兵吗?赵铁棒会不会拉些乱民充数?” 来人摇了摇头,“是战兵,大多穿甲,马军门以为是乱民,率军出战,被赵铁棒打得大败,逃入府城,才免于被杀!现在宁波境内各路乱匪,争先响应赵铁棒,贼兵怕是已有四五万众!” 浙东之战时,不少明军士卒被清军杀散,逃入浙东山林。 清军占据浙东才半年时间,博洛一直忙着攻击台州,围困金华,尚无时间清剿。 此前,因为清军大胜,入山的明军士卒,也不敢出来,所以浙东还算安宁,而现在赵铁棒兵至,立时就有大批明军出来响应。 博洛一听到宁波只剩下府城,贼兵群起响应,就知道局势不容乐观。 “赵铁棒居然有两万战兵,他哪来这么多人?”准塔等人咋呼起来! 博洛亦有些吃惊,不过随即却道:“哼,想必不过土鸡瓦狗!这样也好,本贝勒就怕他们不来,既然来了,便将他们全部歼灭。” 赵铁棒在海上,犹如一把利剑抵住了清军的腰眼,清军早欲剿灭,只是苦于无法横渡大海,现在赵铭上岸,对于博洛来说,便是一个机会。 那些浙东山林内的贼兵,也是一样,躲在山里,博洛不好征剿,现在他们自己跑出来,正好一战歼灭。 “就怕他们躲着不出来,既然自己找死,那就不能怪本贝勒了!”博洛盘算清楚,立刻挥手,吆喝一声道:“宁波据此五百里,马军三日可达!图赖,你继续围困金华,主力随我杀奔宁波!” 众将听了博洛之言,赵铁棒不到半年扩充这么多人马,多半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如果比人多,那大清永远入不了关,这次就让赵铁棒知道,打仗不是随便拉点人就可以的。 一众人纷纷抱拳,“喳,奴才遵命!” 图赖却起身喝道:“贝勒,不可!” 博洛有些不快,图赖仗着资历老,就不将他放在眼里,时常顶撞他,博洛怨毒的目光陡然射向图赖:“你说什么?” “赵铁棒放弃水师优势上岸,朱以海必有反应,大军若去宁波,朱以海若起兵又如何?”图赖沉声道。 “说朱以海不来的是你,说他来的也是你!”博洛恼怒道,“就算朱以海来又如何?你以为本贝勒没有考虑到吗?” 博洛冷哼一声,“温州经处州北上,急行军要七日方可抵达金华。我马军奔回,三日必达,朱以海赶来,我先灭赵铁棒,再回师亦不迟。朱以海、赵铁棒还能比得上萨尔浒的明军么?” 博洛将萨尔浒都搬出来了,图赖也不敢多说,博洛看他不语,冷哼一声,一字一顿道,“传令大军,兵发浙东!” ~~~~~~ 浙东宁波府城外,赵铭骑在杂毛马上,眼前人来人往,将士们正忙碌的捡着清军丢弃的衣甲兵器。 这次赵铭出战,带来一万五千战兵,还有五千屯军运送辎重,舟山兵力为之一空,可谓倾巢而出。 宁波守将马光辉,不知道赵铭兼并了黄斌卿部,以为两万人不过乌合之众,率领一万兵马出城作战,被赵铭打出屎,损失三千多人,仓皇逃回了府城不敢再战。 这时,阮美领着几人过来,行礼抱拳,“大帅人带来了!” 在他身后,几名包裹着头巾的士子,有些激动的作揖给赵铭行礼,“晚生等人见过大帅!” 当年倭寇在海上能够壮大,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倭寇与东南走私商贾和大家族勾结,有他们提供情报,销售赃物。 赵铭在海上,也相当注意陆地上的情况,眼前几人,都是天地会在浙东的会众。 在数月前他们就曾经联系四明山中结寨抗清的义军,同时联络金塘岛,计划由四明山的义军突袭宁波,金塘岛派兵从海上接应。 只是当是赵铭被黄斌卿和红毛夷缠住,所以计划没有实行。 这几人都是浙东的读书人,为首之人名叫华夏,另外几人分别叫王家勤、杨文琦、董志宁、屠献宸,策划过历史上“五君子翻城”之役。 赵铭面带微笑,对几人点了点头,“诸位不用多礼!”说着,他看向众人,开口问道:“王翊、李长祥、冯京第到了吗?” 这次上岸,赵铭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所以令天地会联系了四明山中的义军。 正说话,忽见西面来了一队人马,打一面“王”字旗,旗下一将骑一匹老马,提一杆长枪,领着千余衣衫褴褛的兵马出现。 王家勤道:“大帅!王将军到了!” 不多时,西北方又出现几队人马,分别打着“李”、“冯”等将旗,四明山中的义军,听到东海赵大帅出兵,无不振奋,纷纷倾巢而出,赶来军前效命!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83章依山避战 宁波府境内的嵊州县,地处会稽山和四明山之间,地形属于浙东丘陵地带,只有小块山间平地和沿河冲积平原,素有‘七山一水二分田’之说。 此时适合南方山丘种植的作物并不多,因此大片山丘都未开发,被森林覆盖,只有小片平原地区被开垦,分布着一座座村庄。 在距离嵊州县约八十里,金华府与宁波府交界之处的官道上,一支大军浩浩荡荡而行。 当先骑兵打着四方绿旗,后面骑兵打着三角龙旗,披着各色衣甲,便是从金华赶来的清军。 在官道前方一座山岗上,几名明军斥候在树林里注视着山下的清军,队伍一眼望不到尾,估计至少有三四万人,他们刀矛锋利,衣甲鲜明,杀气腾腾,竟有半数都是八旗兵。 斥候用千里镜观察片刻,见清军前锋马蹄哒哒的接近,立刻调转马头向山岗下奔去,然后抄另一条近路王东而去。 嵊州县之东的官道上,无数明军士卒漫山遍野的行军,赵铭领着两万下属,两万义军共计四万众,向金华方向挺进。 这时斥候逆着人流而来,疾驰着奔到赵铭面前,飞身下马,单膝抱拳,“启禀大帅,嵊州之西九十里,发现大股清军杀来!” 赵铭闻语眉头一挑,将战马拉到道路旁,沉声道,“本帅还未出宁波府,清军就到,他们来得好快!可探知有多少人,装备如何,有没有八旗兵?” 斥候行礼道:“回禀大帅,敌军队伍太长,不好统计,卑职粗略数了旗帜,估计大概有四万众,其中半数为八旗兵!他们装备精良,人人骑马,大半披甲!” 赵铭皱起眉头,谓左右道:“看来是博洛来了!” 说完,赵铭与众将翻身下马,马士鳌遂即取来地图展开,让斥候标明清军的位置。 赵铭看了看,开口问道,“发现清军的时候,清军距离嵊州九十里,算时间,他们现在应该在哪里?” 王翊对地形比较熟悉,他看了看,指着地图道:“这段官道不太好走,清军应该在这里,距离嵊州大概三十里!” 赵铭问道:“我们呢?” 王翊指着一处,“我们在这里,距离嵊州大概二十里!” 众人看着地图,阮美道:“大帅,卑职愿意率领先锋,轻装急进,抢占嵊州。” 赵铭一阵沉吟,却摇了摇头,“你跑不过清军骑兵!传令大军,向四明山撤退!” 王朝先道:“大帅不救金华呢?” 赵铭点头道:“自然要救,但要有方法!” 说完,赵铭一拔马缰,喝令道:“撤!” 明军虽有四万多人,不过成分复杂,不说响应赵铭的义军分成好几个山头,就连赵铭的两万人,也是刚兼并黄斌卿的部众。 这样四万余人,同四万多久经战阵的清军正面硬刚,显然没什么胜算。 众人见此,只能纷纷拔马,而前进的步军,则在军令声中,开始调转方向。 王翊打马来到赵铭身旁,抱拳道:“大帅,卑职的山寨距此不远,可以距敌!” 赵铭闻语一喜,“那就有劳王将军引路!” 在四万大军,有些混乱的漫野向四明山撤退时,远处几名清军斥候,注视着漫山遍野的明军士卒,嘀咕了几句满语,便留几人监视,其余人则拔马西去。 博洛久经战阵,八旗兵战斗经验更是异常丰富,每次作战,斥候都是放出几十里,上百里,甚至可能待在明境一两个月的时间。 赵铭一声令下,四万余大军,向四明山上王翊的山寨进发。 大军发足狂奔,一个多时辰后,来到山寨下方。 山寨易守难攻,只有一条陡峭的山路通行,不过却放不下四万大军,赵铭令大军在山脚下营,与王翊登上山寨。 进了山门,寨子中间高耸的旗杆上悬着一面大旗,上面绣了四个字:“抗清救国。” 赵铭微笑道:“两宋时,金人南侵,宋人王彦于太行山中立寨,号八字军,令金人闻风丧胆。巧得很,定勋你也姓王,而这四明山,亦是用武之地。本帅准备在四明山中设一卫,推举你为指挥使,你可愿意!” 赵铭入南京拜孝陵,声名远扬,为东海抗清领袖,王翊当即抱拳,“卑职愿意听从大帅号令!” 赵铭闻语大喜,忙执其手道:“好,如此定勋当与本帅同心抗清!” 崇祯年间,明朝将领消耗太快,等到南明时,明军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将领。 赵铭现在统领兵马两万人,可手下却没什么统兵人才。 现在他的属下,在历史上留过名的,只有阮美,还有王朝先两人,此时又多一个王翊,让赵铭心头十分高兴。 这时赵铭正要王翊领他去山寨内转一转,李忠明匆匆跑上来,急声道:“大帅,清兵前锋追来了!” 赵铭闻语微笑道:“这次三路大军救援金华,博洛急匆匆的寻来,必然是想寻本帅决战,然后调头去打殿下,最后打郑国姓。他这是学老奴,不管我们几路去,他只一路来,想要重现萨尔浒啊!” 听到萨尔浒,李忠明心里一颤,那一战的余威,至今还在,他有些慌道:“萨尔浒时,大明几路兵马合起来强国建奴,现在我们三路合起来不知能不能与博洛打个平手,他要是真抱这个打算,各个击破,我们怎么办?” 赵铭摆了摆手,“一招用过,继续再用,就不灵了!传令大军,依托山势修筑工事,不理博洛!”说完,赵铭对王翊道:“定勋,带本帅进寨子参观一下!” 山脚下,清军营盘,天黑时分博洛领着大军赶来,与前锋汇合。 这时博洛翻身下马,进入临时军帐,坐下后便问道:“情况如何?” 准塔道:“贝勒爷,贼兵沿山布阵,摆出防守之势,营寨前还挂了免战牌!” 博洛闻语,微微皱眉,“赵铁棒要援救金华,他摆出防守姿态,是什么意思?” 博洛沉吟一阵,遂即又冷笑道:“哼,本贝勒倒要看看你不出战,怎么解救金华!” (感谢的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84章三路合击 七月一日,温州之北,处州境内大连云山,明军营寨。 大明国储朱以海,站立在山头,远远眺望北方。 数月之内,朱以海连续收到了金华城三封求救信,信里局势,一次比一次艰难。 最后一封信,乃是一月之前,大学士朱大典言,“城中粮将尽,人将相食,臣守土有责,已决意扼守,作最后抵抗,誓死为止。臣早年贪墨,参与党争,面上不甚光彩,今为国效命,死得其所!臣知此书能至,未必不是北虏故意为之。此虏最善围城击援,大凌河如是,锦州亦如是,今金华未必不是。臣与全城百姓,已决议寸土必争,以死报国,殿下得臣之信,量力而行,能救则救,不能切莫冒进。若因金华一城,有损殿下,臣死不瞑目矣。” 朱以海看过这封信后,不禁泪目,知道朱大典已经对援军,不抱有希望,同时也知道金华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朱以海观信,想要救援,可是自身实力不济,加上清军久困金华,未必不是想围城打援,逼迫明军出城,与清军野外浪战,然后凭借野战的优势,击败明军。 朱以海想救,却无能为力,而这时湖广明军战败的消息又传来,便让朱以海下定决心,救援金华城。 因为眼下清军已经占据大势,明军一味防守,被压垮只是时间问题。 为了分担湖广压力,也为了救金华城,朱以海决定,哪怕实力不济,也要发起反击。 不过,要以浙军残兵,发起反击,恐怕不仅起不到作用,还会将自己搭进去,所以朱以海派出使者,邀请了赵铭和郑成功出兵。 这时朱以海远眺北方,按着计划,浙江都指挥使赵铭,将率军从宁波登陆,将清军主力引向浙东,而他则在清军主力离开金华后,率领三万精兵北上,直扑金华。 与此同时,仙霞关的郑成功,也会率军出关。 明军没有骑兵,相互之间很难呼应,所以此次出兵,其实十分危险。 朱以海、赵铭、郑成功将分别从东、西、南三个方向扑向金华,但是三路兵马,相互之间,相聚十日路程,所以要格外小心。 三方早以约定,若清军集中兵力,去攻击一路,那遭受攻击的一路,便择险要拒守,另两路则迅速向金华挺进,并拉近双方的距离。 若清军分兵迎击,那便三路齐出,向金华推进,与城内守军内外夹击,消灭清军。 按着约定,赵铭应该早已在浙东登陆,金华那边该有消息传来,可至今还没有斥候回来,便让朱以海有些担心。 是不是赵铭出了什么变故,没有自浙东登陆?又或是清军改变了围城打援的意图,决定先取金华城? “殿下,您看!”旁边侍卫陆士逵指着远处官道大喊一声。 朱以海随声看去,便见一队双马斥候,疾驰着扬起一道黄尘,直接奔向营寨。 朱以海见此大喜,忙招呼一声,“走!回营!” 一行人慌忙下了山头,回到营寨内,方国安、张铭振、李成栋等将神情肃穆,迎接上来。 方国安道:“陛下,清军动了。” 朱以海面带激动,挥拳道:“好!” 张名振大声道:“殿下,斥候已经探明,博洛率领四万余众,离开金华,大举向东进军。” 李成栋早知道赵铭会发兵,赞叹一声,“赵博安将博洛引向浙东,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朱以海情绪激动起来,他环视众将,忽然朗声道:“此战关系到金华全城安危,关系能否为湖广分担压力挽回局势,同时也关系到浙东之败后,孤王与众位能否稍雪耻辱!”说着,朱以海挥拳道:“诸位将军,此战,必胜!” “必胜!”方国安、张名振等人,重重点头。 朱以海遂即挥手喝令,“传孤军令,全军拔营,直扑金华城!” 军令飞传,大连云山脚下,沉寂多日的明军大营沸腾起来。 各镇步军拿起兵器,卷了铺盖,带齐装备冲出了营帐,向营地外汇聚。 哨骑们飞身上马,抢出营门,为大军张目,防备清军突袭。 不到半个时辰,三万大军集结完毕。朱以海以大明储君的身份,宣布率军亲征,号召全军将士,务必用命,奋勇杀敌,一雪前耻。 在简短的誓师动员之后,朱以海翻身上马,大军挥师北上,直扑金华而去。 仙霞关,乃入闽要道,明军屯重兵与此。 就在朱以海接到禀报,率领三万大军北上之时,郑成功亦站在关墙上眺望东方,等待着金华方面的消息。 “国姓!”随着一声喝,身穿铠甲的阎应元脚步噌噌的登上关城。 阎应元到福州后,被郑芝龙软禁了一段时间,后为郑成功救出,并推荐给了隆武皇帝,被委任为京营指挥使同知。 郑成功回头看去,见阎应元行色匆匆,脸上微红,心中一动,脱口问道:“是博洛出兵呢?” 阎应元登上城头,顾不得喘口气,大声说道,“哨骑刚传回消息,清军主力向东而去,应该是博安上岸了。” 郑成功一拳砸在墙垛上,兴奋道:“好,传令大军立刻开拔,向东挺进,杀奔金华!” 仙霞关聚集了六万郑军,不过半数不归郑成功指挥。 三万禁军将士,在郑成功的指挥下,出营集结,郑成功骑上战马,拿起铁枪,一马当先,奔出关城,身后打着旌旗的士卒跑步出关,后面人马宛如一条长蛇,向东挺进。 七月三日,四明山脚下。 既然赵铭是来救援金华,那博洛便有恃无恐。 虽然博洛实力强于赵铭,但是他并不打算进攻。 这一是因为明军依山下寨,清军进攻必然会损失巨大,二则是,明军要救援金华,自然该赵铭主动进攻。 清晨,清军与明军对持两日,双方零星交手,并为发生大战。 这时博洛骑马,领着一众清将窥视山寨,冷笑谓众人道:“赵铁棒挂个免战牌,以为本贝勒不敢打他,但殊不知,本贝勒只是不愿意打罢了。” “这是自然!”准塔陪笑一句,然后却道:“可是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 博洛却笑道:“哼,赵蛮子不急,你急什么。他愿意耗下去,那就让金华的蛮子全都饿死好了。如果金华蛮子饿死了,他还不急,等大清从湖广,从四川抽出兵力,本贝勒看他急不急!” 博洛大笑道:“若真到那时,赵蛮子就再无机会喽!” 准塔听博洛这么说,也觉得有理,而就在这时,却有数骑奔至跟前,匆忙报道:“贝勒爷,斥候来报,朱以海出兵北上,敌军前锋击退我军游骑,直扑金华!” 博洛笑声戛然而止,脸上露出即尴尬,又恼怒的神色~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2000,海外散修2的1000,春风十里不如你的200打赏,催更打赏四万,感谢大佬们支持,今天加一更!) 第185章重现萨尔浒 四明山下的开阔地带上,博洛骑马驻立,身后战旗飘飘,战将林立,身前四万大军,列成军阵,杀气腾腾。 虽然很打脸,但是作为统帅,有错误就要改。 博洛阴沉着脸,自己找了个台阶,“也罢,既然明军采用分进合击之策,那本贝勒便奋太祖之余威,重现萨尔浒之役。” 周围将领忙都附和着应声,不过他们都是武人,心里藏不住事儿,脸上表情掩饰不住,怎么看都有些敷衍的味道。 博洛自视甚高,见此心被刺了一下,涨红着脸继续道:“朱以海发兵北上,最快八日方可进抵金华城下。现在斥候报信就算用去三天时间,本贝勒还有五天时间,用两天返回金华,还有三天时间足以解决赵蛮子。” 说着,他扫视众人一眼,冷笑道:“当年萨尔浒,明军中有一猛人,乃刘綎刘大刀。此人使一百二十斤重的镔铁大刀,使起来轮转如飞,可比赵铁棒厉害得多,但还不是为我大清所败。今日本贝勒便先破赵铁棒,再擒朱以海!” 一百二十斤相当于一个成年男子,想想一人居然能将一个成年人舞得飞起,就知刘大刀的恐怖。 这么恐怖的人,统四万兵攻击萨尔浒,却被八旗兵给杀了。 赵铁柱是厉害,可比明末第一猛将刘大刀,还是差了些。 听他这么说,众将都是打起精神,特别是几员满将,听见萨尔浒,便跟打了鸡血一样。 博洛满意的颔首,遂即大声喝令道:“准塔,你为前锋,立刻攻山,今日定要大破贼兵。” “喳!奴才领命!”准塔当即打千儿行礼。 准塔并非无名之辈,率军平定山东,逼降徐州镇的就是此人。 他乃真满洲正白旗大将,而且也有巴图鲁的称号,只是后来没有鳌拜有名。 准塔领命,遂即站起身来,转身离去,准备调集真满洲攻山。 这时,四明山上,赵铭在众将士的簇拥下,来到大纛旗下。 “大帅建奴怎么忽然进攻呢?”王朝先问道。 从山腰往山下望去,看见四万清军,军阵森严,长矛如林,旌旗猎猎,战马打着响鼻,久战之军散发的阵阵杀气,让明军众将都有些胆怯。 这时,数千白甲兵,翻身下马,开始在山脚下列阵,手持盾牌身穿重甲,背后挂着两根梭枪的满洲重步站在最前,后面成片的弓箭手,拿着硬弓,腰间悬着箭袋,挂着短斧、腰刀,装备十分精良。 赵铭看了一眼,沉声道:“必然是殿下发兵,博洛急了!” 说着赵铭神情肃然的扫视众人,“按着约定,殿下现在已经向金华进军,而博洛必是想先击败本帅,再利用马军优势,快速回援金华击败殿下。这一战,咱们只要守上两三日时间,博洛就会进退两难!” 上次入长江之战,赵铭只是制定策略,战场具体作战,却是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李成栋在打,而这一次,则是赵铭亲自指挥大军作战。 不过毕竟是防守,且之前登陆后,拿马光辉练了次手,所以面对四万精锐清军,赵铭并不心慌。 这时赵铭肃然道:“弟兄们,金华能不能获救,就看咱们能不能顶住了。”说着,他扫视众将一眼,然后大声道:“传令下去,各卫紧守本阵,后退者斩!金塘卫、白藩兵、鬼兵队机动,随时准备增援各卫!” “喏!”众将神情肃然,甲胄哗哗作响的抱拳。 赵铭挥拳喝道:“此战,不胜即死!大明必胜!” “大明必胜!”众将响应,呼声在军阵中蔓延,明军将士用高呼,来给自己壮胆! 毕竟,浙东大败刚过去不久,明军将士面对精锐清军,特别是八旗兵,都有恐惧心理。 赵铭等众人呐喊一阵,见清军已经整队完毕,遂即吩咐诸将,“各归本阵吧!” 明军众将各自回到自己的军阵中,而这时清军之中,一声号角响起,清军士卒开始迈步向前挺进。 近三千白甲兵,列阵向前,他们没有像明军一样呐喊,只是无声的迈动步伐,却让明军士卒感到压力铺天盖地而来。 在白甲兵,左右两翼,也同时各有三千人马出阵,不过却是绿营兵。 “博洛真是狂妄,他这是想直扑本帅中军,从正面突破,打垮本帅。”赵铭注视着清军,沉声道:“传令王朝先,让他守好前阵,不要给本帅丢脸!” 赵铭自己人马就两万人,其中五千还是屯军,剩下都是听了他的名号,赶来助战的义军。 如果赵铭这一万五千人,不表现好一点,展现出实力,赵铭以后怎么号令义军,让义军心服,跟着他混。 “喏!”传令兵,立刻前去传信。 这时,王朝先部五千定海卫士卒,严阵以待,火铳抬起,弓箭张弦,后面刀盾兵、长矛手握紧兵器,停止了呐喊。 在定海卫之后,镇抚司的宪兵,持刀站成一排,后面火铳手,也抬起火铳,只不过他们不是杀敌,而是准备射杀后退的士卒,进行督战。 这时山头上,明军为数不多的野战佛郎机炮,开始向清军开火。 赵铭还没开始制造小型火炮,步军中火炮少得可怜,只有二十多门佛郎机。 这么点炮散入几万大军中,根本不起作用,赵铭将这些炮集中起来,组成一个炮司,进行集中使用。 这时陈于阶见清军接近,手中令旗立刻向下一挥,大声喝令,“开炮!” 炮阵上,二十门佛朗机炮,立时同时开火,火炮炮身向后一退,腾起硝烟,炮弹呼啸而出。 明军借着山势列阵,火炮可以驾在前线步军身后,火炮呼啸着掠过明军头顶,砸在清军步军阵前腾起一团团泥土,让明军士卒一阵欢呼。 几乎就在炮击的瞬间,准塔抽出战刀,向前一指,怒声大吼:“正白旗,突击!” 列阵向前挺进,踩着整齐步伐的白甲兵,在军令下达的瞬间,忽然一声狂叫,便提起盾牌,手持梭标,漫野向明军冲锋…… (感谢大爱仙尊方老魔的700,春风十里不如你的500,贫穷的微笑的300,奥特小怪兽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86章激战四明山 炮弹呼啸,在奔跑的清军身影中,溅起一蓬蓬的泥土,跑动的清兵不时被炮弹击中,头破血流,肢体断裂。 一枚铁弹,击中地面,弹起砸中一名奔跑清军的小腿,清军立时载倒,翻过来一看,整条腿都被砸断,血流如注,白骨露出,清军反应过来,立时捧住断掉的腿,惨嚎起来。 周围的白甲兵,对此却视而不见,明军也就喝着远,用炮轰一轰,等冲到跟前,就该大清兵屠杀了。 白甲满洲兵,手提盾牌护着胸前,手里拿着梭标,将被炮弹砸死砸伤的清兵甩在身后,继续向前进攻,眨眼间就冲到五十步内,明军士卒已经能看见他们狰狞的面庞,还有即将投出的梭标。 明军利用对持的时间,修筑了简单的工事,一条壕沟和一条齐胸的矮墙。 王朝先站在矮墙后,看见清军在炮火下猛冲,咽下一口唾沫,身边士卒微微骚动,他立刻挥刀大呼道:“不要慌,镇定,听本将口令在射!” 他话音刚落,矮墙后抬起的第一排鸟铳手中,便传出“呯”一声响,阵线上腾起一团硝烟,紧接着,整条阵线上,“砰砰砰”的铳声响成一片。 王朝先顿时大怒,“哪个孙子先放的!给老子稳住!” 定海卫的舟山兵,却因为太过紧张,纷纷提前开火。 呼啸而出的弹丸,打在白甲兵的盾牌上火星四溅,打在白甲兵身上,也只是令他们身体一滞,然后便继续冲锋。 鸟铳威力差,一般情况五十步能够破甲,可满洲重步,提着的盾牌外包牛皮和薄铁,身上穿着双甲,五十步便很难伤到他们。 舟山兵还没与八旗交过手,未战先怯,火铳走火后,见弹丸打在真满洲重步军身上,居然没有效果,顿时就更加慌张了,片刻间,第一排鸟铳,就几乎打完。 赵铭站在大纛旗下,看见这一幕,立时脸就黑了,旁边马士鳌道:“大帅,第一次都这样!” 赵铭沉声道:“让金塘卫,白藩兵,鬼兵队做好准备!” 身后旗牌官立时挥动令旗,便见前方席地而坐的五千精兵,顿时齐齐站起身来,乌泱泱一片,开始检查器械。 土墙后,明军第一排火铳完全浪费,王朝先见此只能大喝,“放完的退下,第二排上!弓箭手放!” 此时,清军重步已经冲到三十步内,明军火铳手慌忙上前,抬铳射击,“砰砰砰”的铳声中,硝烟弥漫阵线,前冲的满洲重步,终于连连倒地。 这时矮墙后明军弓手,站在山坡上,齐齐弯弓,猛然放箭,天空中腾起一片飞蝗,宛如乌云般遮蔽天空,箭矢嗖嗖落下,插在地面上,箭杆嗡嗡震荡。 清军重步接近二十步时,在正面鸟铳和头顶箭矢的攻击下,成片载倒,而就在这时,准塔一声怒吼,“投!” 一手持盾,一手持梭标的清军重步,奔跑中奋力投出手中梭标,刚上前的第三排明军火铳手,立刻被梭标钉在地上,哀嚎四起,引得明军一阵慌乱。 王朝先忙喝令道:“火铳、弓箭退,杀手队上前防御。” 清军重步一般携带两根梭标,也就是一种标枪,明军中亦有装备。 中国军队其实很早就装备了标枪,汉代时称为鋋,故有“飞鋋电激,流矢雨坠”之说。 明军刀牌手也大量装备梭枪,刀牌手防守有余,进取不足,所以大多会配备两到三杆梭枪,临敌二十步后投掷,作为鸟铳、弓箭之后,最后一种远程打击手段。 戚家军对于刀牌手,便有专门的梭枪投掷训练,并且纳入考绩练习,要求十分严格。 矮墙后,明军士卒连忙放完一铳,向后撤退,清军重步再次投出另一根梭标,明军立刻又被钉死一片。 这时明军杀手队上前,藤排手照样,一手持牌,一手举起梭枪,奔跑中投射而出。 梭枪威力大,远胜过箭矢,冲在最前面的满洲重步,立时被梭枪射中,梭枪破开他们的甲胄,将一名又一名的满洲兵,钉在地上。 这时,双方梭标投完,满洲重步拔出腰刀,举盾冲到明军阵前,不过却被壕沟挡住,只能搭起木板和短梯,无法直接压向明军。 满洲重步攀爬而上,明军长毛连戳,将满洲兵捅下插满尖刺的壕沟,双方短兵相接,战斗一开始就异常激烈。 这时清军弓手压到阵前三十步,纷纷将箭矢插在脚边,然后拈起箭矢搭上弓弦,箭头斜指天空,腾起一片箭雨,抛射向矮墙后方,明军杀手队,顿时纷纷中箭。 退到杀手队后方的明军鸟铳和弓箭,已经重新列队。现在他们在杀手队后方,不用直接面对满洲兵,在军官的喝斥中,逐渐恢复镇定。 此时,鸟铳手慌忙装填,弓箭手则如清军弓手一般,弯弓搭箭,箭头斜指,抛射向交战的清军士卒。 一时间,壕沟和矮墙处,两军步军激烈厮杀,在他们的头顶,则是飞蝗般交织的箭雨,天空都为之暗淡。 这时随着短兵相接,清军仗着装备精良,不断有重兵跃过矮墙,两军士卒挥舞兵器,战刀劈砍,长矛突刺,血肉四溅,杀得风云色变,日月无光。 战场上充斥着兵器的交击声,士卒的喊杀声和惨嚎声。 真满洲重步凶悍无比,如同凶狠的野兽,冲击着明军的阵线。 清军阵中,博洛注视战场,他目光阴鸷,看见两军相接,他没有丝毫犹豫,也不给赵铁棒一点机会,直接挥手,“满洲正红旗,汉军正蓝旗,土国宝、李本深的绿营,都给本贝勒压上去!” “杀啊!”数万清军发出狂潮般的怒吼,伴随着进攻的号角,清军精锐齐出,几乎将大部分人马,全都压了上去。 明军大纛旗下,赵铭注视着漫野冲来的清军,心头不禁狂震,为宏大的战争场面感到震撼。 “不好前军在后退!”马士鳌在阵中望见情势不对,不禁大呼一声。 随着满洲重步越过矮墙,前军定海卫阵线动摇,要是他们溃退,清军就能直冲赵铭大纛,明军就危险了。 “金塘卫,出击!”赵铭挥拳的吼声震动明阵。 (感谢书友20190412105505499的500,书友161031103137771的打赏。还有一章,不过可能比较晚,大家明早看。) 第187章气煞我也 博洛压上几乎全部的清军,身边只剩下三千多骑兵护卫。 三万多清军下马步战,漫野冲向明军防线,明军阵线岌岌可危。 四万明军虽占据地利,但防守起来却依然吃力。 在石灰山时,赵铭曾守山与孔有德所率领的两红旗激战,对八旗兵的战力有一点了解,因此遇上真满洲后,赵铭并不吃惊。 四万明军除了不到五千人是赵铭的嫡系,不少人入过长江,与八旗交过手,不那么畏惧清军外,其他人马,要么是舟山黄斌卿的人,要么就是浙东大战溃散的浙军。 这些人要么没和清军交过手,要么被八旗兵打怕了,所以明军兵力相当占据地利,依旧处于劣势,赵铭心里有这个准备。 此战不仅对于解救金华十分重要,对于赵铭属下军队树立信心亦至关重要。 这一战只要不输,不被清军杀得大败,对赵铭而言就是胜利,不仅拖住清军,还恢复数万浙军的信心,使得他们克服恐惧八旗的心理。 此时看见阵线动摇,赵铭不在犹豫,他只能派遣出自己的嫡系。 金塘卫的将士们,早已准备多时,军令一下,阮美、李忠明等人,便拔刀怒吼,“杀敌!” 五千将士发出怒潮般的呼喊,如狼似虎的从山坡上漫野冲下,增援前军。 明军阵线后方,刘四一刀砍死一名后退的士卒,大声怒吼:“后退者军法从事!” 王朝先用长枪捅死一名清军,回头看见宪兵队杀人,双眸赤红,大声吼道:“弟兄们,后退死,前进生!” 宪兵队连续射杀数人,可明军士卒依然被满洲重步,逼得节节后退。 这些双甲鞑子,一两刀砍不死,不避刀剑,明军一刀砍来,重步兵仗着盔甲精良,并不躲闪,反而一刀向明军砍来。 明军将士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愤怒的将刀砍下去,火星四溅,未能破甲,而满洲重步狰狞着脸,却将明军士卒一刀捅穿。 满洲重步兵一脚踢开,满脸不甘的明军士卒,又劈向另一名士卒,士卒看见刚才一幕,不敢进攻,只能被动防御,被杀得连连后退。 宪兵队的士卒,看见将要崩溃的防线,脸上惊慌的怒吼,“不许后退!不许后退!” 危急时刻,刘四连连急呼,“战兵兄弟们,为大明尽忠的时候到了,死在宪兵手里白死,不如杀敌!” 这时满洲重步挥刀压上来,忽然“砰”的一声响,一名白甲兵胸前腾起一团血雾,他低头看了一眼血如泉涌的伤口,满脸不可置信的载倒下去。 “砰砰砰!”手持燧发枪的金塘卫士卒,单膝跪地,抬起火铳,从高处瞄准了射杀清军重步。 这批燧发枪缴获自荷兰人,共计四百三十杆,赵铭令李忠明挑选精锐士卒,已经训练一段时间。 “自由射杀!”李忠明放了一枪,射倒一名满兵,冷声下令。 滑膛火枪精度不高,只能精准射杀五十米以内的目标,超过这个距离,就随缘了。 不过这个距离已经足够,火枪手装填弹药,然后居高临下的射杀着目标。 燧发枪威力比火绳枪大,近距离能轻易撕破清军衣甲,人群中的清军重步立时被点名射杀。 前压的重步兵,被火枪压制,与此同时,结阵的披甲长矛手,从宪兵身边挺枪前进,长矛连戳,逼得清军连连后退。 清军阵中,博洛猛然放下千里镜,用肉眼看了一眼,然后又拿起千里镜,脸色逐渐阴沉,愤然道:“蛮子使得什么火铳?” 两个时辰过去,四明山下,两军依旧进行殊死搏杀。 明军刀盾兵,长矛手在前抵御清军冲击,火铳手和弓箭手,站在高处射杀清军,前面的明军只要不让清军冲破阻拦攻击后面的火枪手,后面的明军就能不断射杀清军。 清军布置与明军一样,近战的重步和绿营兵在前猛冲,弓手站在后方将箭矢抛向矮墙后的明军,给清军步军支援。 只是清军步军有壕沟和矮墙阻拦,加上清军弓手只能抛射,准头不高,而明军弓手、铳手居高临下,能直瞄射杀,所以清军始终难以突破明军防御。 明军利用地利的优势,挡住了清军的进攻。 下午,四明山脚下,已经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战斗最激烈之处,仍是两军中路的对决,博洛没有玩虚的,认为凭借满洲兵的实力,足以从正面撕破明军的防线,将八旗兵投入到正面,赵铭也只能被动的将五千精兵投入战场,甚至派出了他原本不准备使用的燧发枪队。 双方激烈厮杀,尸体填满壕沟,双方将士的意志经受着残酷的考验,这个时候谁稍稍懈怠,就有可能意味着失败。 明军大纛旗下,赵铭手心冒汗,内心紧张。 以前,他只要冲锋陷阵,杀得痛快就行,但现在他是全军主帅,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他几次看见阵线松动,都狂躁不安的想孤注一掷,带兵直接冲下去,但是他做为四万大军的统帅,却不能这么干,因为他深知,他必须掌控大局。 这一战对于清军来说,并不公平,骑兵的优势没能发挥,步战的能力,也被地利抵消。 博洛十分恼怒,没想到战事居然打成了焦灼,眼见不能取胜,天黑十分,清军终于鸣金收兵,结束了一天的攻击。 一天下来,明军士卒已然相当疲惫,将士们没有欢呼,便草草收拾战场后,抓紧时间休息,准备迎接明天的攻击。 次日清晨,明军士卒迅速布防,几里外的清军营地,却没有动静。 这时一名斥候奔回,老远便大声喊道:“清军撤了!金军撤了!” 正修复工事的士卒闻声一阵骚动,无数士卒都直起腰来,向土墙边涌动,纷纷询问着到底怎么回事。 正巡视的赵铭与部将们对视一眼,脸上露出笑意。 ~~~~~~ 两日后,金华府与处州交界的云峰山之北,三万多清军骑兵纵马驰骋。 博洛攻击赵铭一日,清军死伤颇大,让博洛意识到,他短时间内吃不下赵铭,而这时朱以海又在向金华逼近,必然会造成清军进退两难的境地。 博洛提前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当机立断,改变目标,利用骑兵优势,快速机动,出现在了处州境内。 “贝勒爷,前面五里就是朱以海的大营!”斥候指着前方说道。 博洛沉着脸道:“朱以海乃本贝勒手下败将,本贝勒先收拾他,再灭赵蛮子也是一样。” 骑兵继续驰骋,不多时来到绵延的云峰山脚下,只见一座大营沿山而立,无数明军士卒,遍布山坡,正抓紧修筑工事,让清军只觉得又回到了四明山下。 博洛勒马驻立,只看了大营一眼,立时脸色大变。 “气煞我也!”他忽然面色涨红,怪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便直接从马上栽倒下去。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88章博洛进退两难 四明山,斥候禀报之后,赵铭遣斥候再探,务必确认清军撤走。 到中午时分,斥候陆续回报,清军营地一空,方圆四十里已经没有清军踪迹,另有天地会细作前来禀报,声言大批清军望西南处州方向而去。 赵铭汇总消息,清军撤走,当属无误。 这让赵铭不禁暗自佩服,博洛行事果决,必然是见无法击败他,立刻转换目标,去突袭朱以海。 四明山上,听说清军真的撤离后,众多将领脸上都露出兴奋之色。 阮美、李忠明、王朝先、王翊等将,也都露出了惊喜的笑容,齐齐望向赵铭,兴奋道:“大帅!” 清军撤走,下一步该怎么走,众人等待赵铭吩咐。 赵铭淡然一笑,轻描淡写道:“哼,建奴也就这点能耐。博洛那厮精锐齐出,还不是拿本帅没有办法,被咱们浙军儿郎击退!” 说完,赵铭扫视众人一眼,忽然振臂一呼,“将士们,是谁击退了建奴!” “浙军!浙军!浙军!” “大帅!大帅!大帅!” 众人这才发出一阵阵激动的高呼声,赵铭遂即道:“告知全军将士,他们击退了建奴,打跑了清军!” 一时间,欢呼声迅速在山坡上蔓延,数万明军将士挥舞兵器,发出一浪又一浪的欢呼。 昨天阵线岌岌可危,不少人都以为自己守不住,不想清军居然先认怂,直接撤走了。 这等于是对赵铭,还有他手下人马实力的认可,让没与八旗交过手,被八旗打得大败亏输的浙兵,恢复了一丝信心。 赵铭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看着漫山遍野的士卒,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心中十分满意。 有了昨日一场血战,明军将士在遇见清军,便不会如同开始那般恐惧了。 “众将听令!”赵铭等将士欢呼一阵后,神情严肃起来,朗声谓众将道:“博洛连夜撤离,必然是去突袭殿下。咱们收拾收拾,立刻向金华进军!” 马士鳌道:“大帅,殿下那边会不会有事情!” 赵铭摆了摆手,“知道博洛这厮要围城打援,殿下那边必然提起警惕,早有准备。况且,三路人马,早有约定,博洛攻击一路,那一路就依托地势防守,另两路则向金华挺进!浙西山林众多,本帅保证博洛必然碰壁!” 阮美道:“要是博洛无法击败殿下,会不会又掉头攻击我们?” 赵铭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那时本帅便再次结阵防守,换殿下和国姓向金华挺进。” 王朝先憨笑道:“我要是博洛,非被气死不可!” “哈哈~”赵铭大笑,“气死是轻的,要是让三路大军交替接近金华,相互之间足以呼应,大败博洛于金华城下,亦不是没有可能!” 说罢,赵铭当即一挥手,“事不宜迟,哨骑为大军张目,将士们立刻拔营西进!” “喏!”众将齐齐抱拳,肃然领命。 不多时,三万五千余大军,收拾妥当,便浩浩荡荡的向金华挺进。 ~~~~~~ 清军在四明山下,损失了三千多人,未能击破赵铭军,博洛觉得一时间啃不下赵铭,而算一算时间,如果继续打下去,恐怕赵铭未击破,朱以海却已经赶至金华。 一旦朱以海与金华守军里应外合,解金华之困,浙西的处州、金华、衢州三府,就会被明军完全收复,浙东便处于浙西和东海赵铁棒的夹击之下。 如此一来,博洛将陷入被动,没有大清派遣援军支援,他必然丢失浙东。 要是如此,多铎横扫浙东的成果,就会被博洛丢掉,而这是博洛不能忍受的。 有鉴于此,博洛决定放弃继续进攻凭山而守的赵铁棒,准备先击败向北急进的朱以海。 三万多清军,连夜撤离四明山,日夜兼程,奔向处州,准备截杀朱以海,可谁知赶到一看,朱以海却如赵铁棒一般,借着山势扎下了营盘。 看见沿山扎营的明军士卒,博洛一口气没缓过来,尽然被气得喷出一口鲜血,坠马昏厥。 众多清将见此,骇得神情大变,连忙翻身下马,将博洛围住,掐人中,捶胸口,忙活好一阵,才将博洛救起。 “贝勒爷,现在怎么办?攻还是不攻?”准塔脸比哭还难看。 博洛听了这话,险些又被气晕过去,他被人扶到一块石头上坐下,擦了擦嘴角血迹,沉默半响,恼怒道:“蛮子狡诈,必然已经知道我欲围城打援的意图,所以故意戏耍于我!” 博洛听闻赵铭自宁波登陆,向西进军欲救金华,立时率领四万清军主力,兴冲冲的杀奔宁波,寻找赵铭一战,可这个赵铁棒却避而不战,摆出防守的姿态,让他撞了个灰头土脸。 博洛见此便连夜率军向西南狂奔,想要击败朱以海,可谁知朱以海却似与赵铭商议好了一般,也依山布阵,摆出一副防守的姿态。 清军被明军牵着鼻子,跑来跑去,明军却不堂堂一战,让博洛各个击破的战略不能实现。 准塔愁眉哭脸,“贝勒爷,那眼下怎么办?” 博洛一时间无语,攻击朱以海,一时间拍也打不下来,而赵铁棒得知他撤退,必然会继续向金华进军。 这让博洛进退两难,而就在这时,一名骑兵疾驰奔来,翻身下马,急声禀报,“启禀贝勒爷,仙霞关数万明军,向东进军,前锋以下衢州!” “什么?”博洛噌的一下,从石头上起身,两眼一黑,身体一个踉跄。 “贝勒爷小心!”众人连忙将他扶住,才没又晕过去。 博洛重新坐下,咬牙切齿,“该死的郑芝龙,他居然敢发兵!” “启禀贝勒爷,领军的是朱成功!”清军斥候忙磕头道。 博洛现在也管不了是谁领兵,只知道自己麻烦了。 这时他还没喘口气,又有一骑奔驰而至,却是他留下监视赵铭的斥候。 骑兵奔驰过来,翻身下马,慌忙跪地,手指东方道:“贝勒爷,赵蛮子率军向金华挺进!” (感谢大家的支持,本来以为活动八号结束,没想到七号就完了。没码到八万字,让打赏的书友,损失不小,明天加更补偿一下吧。) 第189章斩杀清使 金华城上,几名明军士卒,领着一名穿着马褂,头戴满帽之人,从台阶登上城头。 那人上了城头,一双眼睛便东张西望,看见城墙上或躺或坐,双眼无神,模样落魄的士卒,眼中露出一丝喜色。 这时几名明军士卒,将那人领到朱大典面前,行礼道:“阁老,清军使者来了。” 朱大典身穿破旧的绯色官袍,花白的头发和长须,像是枯草一样,有些乱蓬蓬的,但他依旧颇有威严的坐在木箱上,身后两员甲士,一手叉腰一手按住刀柄,胸脯挺起,保持着明军最后的尊严。 朱大典抬起头来,看向那人,三十多岁年纪,身穿一身上好绸缎做的满衣,头上戴着满帽,但他一眼就知道,这个人不是满人,而是一个汉人的败类,并且还是一个没少读书的败类。 这人面白,留着几缕长须,看见朱大典并无尊敬之色,也不见礼,只是不时打量城头! “建奴让尔来做什么?”朱大典沉声问道。 那人这才淡然一笑,微微拱手,“鄙人,阎良裕奉瑞重贝勒爷之命,特意来劝说朱阁老归降!” 金华城头,无神的明军士卒,听见清使的话,不少人都抬头看了过来。 朱大典脸上颇为懊恼,“看来吾以往名声不佳,贪财好权,让建奴以为本阁乃是贪生怕死,不知廉耻之辈。” 说着,朱大典注视清使,忽然冷笑一声,“也罢,尔今日前来,本阁正好借你头颅一用,好叫建奴知我为人。” 清使闻语心头一惊,不过显然他也是见过场面的人,忽然朗声笑道:“阁老要杀我,还不容易么?可杀我有何益处呢?” 朱大典冷声道:“自有益处,尔不知城中缺粮,以杀人而食?” 清使看见城上士卒的目光,打了一个寒碜,着实骇了一跳,不过他遂即又定住心神,颇为自信的微笑道:“诚如阁老之言,城中粮尽,破城只在旦夕,阁老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家人想一想,为全城想一想啊!那东林领袖钱谦益,兵部尚书阮大铖,他们都是阁部相熟之人,都已经投降我大清。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阁部何必为行将就木的明朝坚守。若阁部愿意降我大清,贝勒说了,保阁部荣华富贵,推荐阁部为大学士,兼任闽浙总督!” 朱大典笑了起来,“那钱谦益于南京跪迎,所得不过一个礼部侍郎,阮大铖主动投效,却未得一官半职。本阁坚守金华,却得大学士,闽浙总督,看来即便是建奴,也只知道什么样的人,值得尊重的。” 那清使闻语,脸上一喜,忙道:“阁部若还有条件,亦可再提。” “住口!尔连蛮夷都不如!”朱大典忽然大喝一声,枯瘦的身体里迸发一股力量,指着清使骂道:“钱谦益千古罪人,坏我中国文脉,阮大铖无耻小人,尔休提此二人。这天下亦并非只有此等无耻之辈,还有马士英、黄道周、金声这样的忠义之士。吾不敢自比文山公,却不能不如马士英!” 朱大典说得急,喘了口气,继续喝骂:“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我观尔也是读过书的,怎毫无廉耻之心,不遵圣人之言也罢,反而欲劝吾降虏,不以降虏为耻,反而以此为荣!人无廉耻,与禽兽几何?两军交战本不斩来使,但尔一禽兽,本阁无需守道义。甲士何在?” “在此!”几名士卒出列抱拳。 朱大典道:“乱刀分尸,首级丢出城去!” 清使终于慌了,惊恐的看着四周明军,他急呼道:“阁部!我为全城将士性命而来,不能杀我……” 话音未落,一员明军,从后拔刀横扫,只见头颅高高飞起,跌落城头,尸体颈项处喷出一片血雨洒了一地。 那无头的尸首还在原地,周围的明军士卒,便两眼闪着绿光,猛扑上来,如野兽般,喝血食肉。 远处注视这边的明军士卒,则一片死寂,又纷纷低下头去,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朱大典站起身来,对城上士卒道:“本阁深受国恩,且建奴倒行逆施,毁我衣冠,亡我文化,本阁决意死天下,忘将士们成全!” 城头上,明军士卒闻言,莫不伤感。 朱大典遂即道:“将此人狗头丢下去,让那虏酋博洛,知道我金华男儿的决心,并非人人如洪承畴、钱谦益、阮大铖般寡廉鲜耻!” 部将遂即将人头捡起,投出城外,尸体则被士卒拖走。 “阁部,建奴围城几月,忽然招降,必有缘故!”一名幕僚,上前道。 朱大典神情一变,忽然道:“难道是援军进展顺利,将要逼近金华?” 博洛大军离开金华,城内守军几日前就观察到了,朱大典为此担心了多日时间。 幕僚道:“卑职以为很有可能。” 朱大典闻语,沉声道:“若是如此,建奴见劝降不成,必兴兵进攻。” 正说话间,城外清军大营,一阵号角响起,朱大典斩杀使者,丟下首级,让博洛大怒。 随着各个击破的计划无法实现,博洛再次狂奔回金华。 他留着金华,原本是想围城打援,引诱明军来救,于野战中消灭明军,可是不想却一下引来三头猛虎,不仅援打不成,反而有可能搭上自己和诱饵,博洛便不得不改变策略,决定取了金华,再以城池为依托,与三路明军决战。 朱大典忙走到墙垛边,果见清军涌出营盘,开始于城外集结,显然是要攻城,神情严肃起来。 城上的明军将士,也纷纷杵着兵器站立起来,望着集结的清军。 这时一队士卒,挑着一锅锅的肉汤上城,部将打了一碗,递到朱大典面前,“阁部,喝点汤吧!” 朱大典看那碗肉汤,里面有一节骨头,飘着油花,浑浊的双眼,不禁泪目,颤抖的手接过,谓将士们道:“好,吃了才有力气杀敌!” (感谢春风十里不如你1的五百,贫穷的微笑的200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90章三路突进 金华城下,清军火炮轰鸣,炮击着金华城墙。 博洛坐在距离城墙三里外,四根棍子撑起的帐篷里,脸色阴沉着注视漫野的清军扑向城池。 博洛围城打援的计划,重现萨尔浒的野望,成了笑话,他像条狗一样,被明军遛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了金华城下。 这让博洛深感耻辱,周围人虽什么都没说,但他却觉得丢了面子,总觉得众人在嘲笑他。 博洛虽是满洲宗室,他的父亲阿巴泰,是努尔哈赤第七子,但是母系地位不高,所以阿巴泰在努尔哈赤的几个儿子中,年龄不小,混的却一般,去年病死之前,才是个多罗饶余郡王。 博洛做为阿巴泰之子,早年地位自然也不高,时常还被嘲笑、欺辱,使他性格好强又很敏感。 这几天里,博洛被连续打脸,令他抓狂,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回脸面。 现在三路明军向金华逼近,他去攻击其中任何一路,另两路都会继续向金华挺进。 见围城打援,各个击破,无法执行,博洛当机立断,决定先拔掉金华,以免被明军中心开花。 轰鸣的炮声中,金华城头的砖石,哗啦啦的落下,露出墙体内的夯土,城头不时传来砖石垮塌的声音。 巨大的抛石机,甩动着抛杆,将炸包丢进城内,发出一声轰鸣,在城墙后腾起浓浓的烟尘。 城池上,零星的火炮还击,城墙后,半截埋入地下的没良心炮轰鸣,将炸包抛出,落入清军人群中。 新的兵器出现,在战争中,会迅速传播开来,明清两军都掌握了炸包的制作,不过随着它频繁使用,双方士卒也慢慢都习惯了这种火器。 黑火药制造的土制炸药包,威力其实并不是很大,士卒们已经不在像刚碰上时那么恐惧。 爆炸溅起的烟尘中,清军士卒推着盾车,扛着登城梯,漫野冲向金华城。 城墙脚下,清军士卒如同蚂蚁一般遍布,士卒竖起梯子,攀爬而上,与城头守军激烈搏杀。 博洛看见一处城墙下,清军弓手弯弓搭箭,用飞蝗般的箭矢覆盖城头,掩护着步军冲上城头,脸上露出冷笑,“赵铁棒、朱以海、朱成功,你们不是要救援金华吗?本贝勒就将金华打下来,然后屠戮一空!” …… 金华府城之东,东阳江蜿蜒盘旋,在河谷内,大片人潮忽然涌现。 四明山一战后,赵铭留下千余士卒打扫战场,照顾伤兵,便率领三万五千余人,快速向金华挺进。 这时明军哨骑四处出动,为大军张目,查看清军动向,以免遭受伏击。大批明军士卒,则沿着东阳江,快速前进。 一时间,只见江边密密麻林都是明军士卒,旌旗在队伍,随着河风飘舞,队伍列队行军,前后蔓延数里,极为壮观。 一面大纛旗,走在队伍之前,赵铭骑着杂毛马,昂然坐于马背之上,不时警惕的四下张望。 “大帅,殿下传信,他们已经挺进至金华之南三十里,遭受了清军的顽强阻击!”马士鳌介绍着最新的军情。 赵铭问道:“郑国姓那边呢?” “殿下那边转过来的消息,郑国姓突进至西郊十五里,他们距离金华最近,已经可以听见清军攻城的隆隆炮声!”马士鳌回道。 赵铭皱眉道:“博洛,既然返回金华,必然会猛烈攻城,郑国姓他们遭到阻击否?” “撞上了图赖率领的正黄旗,被拦下了!”马士鳌道。 “看来博洛是想将我们挡在外围,先攻陷金华无疑!”赵铭沉声问道,“我们距离金华还有多远?” 马士鳌在马上展开地图,“往前四十里,便到金华东郊!快的话,今天就能到,不过这是不遇到阻击的前提下。” 赵铭闻语颔首,“让大军加快速度,同时派出传信兵,联系殿下,不能断了联系,大军要相互呼应,以免关键时刻遭受突袭。” “喏!”马士鳌抱拳道。 这时一骑,逆着人流疾驰而来,老远便喊道:“报!” 赵铭见骑兵拖着长音奔来,一扯马缰,将战马拉到道路旁,避免挡住大军行军,而那哨骑奔到跟前,立刻翻身下马,禀报道:“启禀大帅,前方二十里,有大批清军列阵阻拦!” “有多少人?”赵铭立时问道。 斥候抱拳,“约有六七千之众!” 赵铭闻语反而安心了一些,“博洛派兵阻拦,正攻击金华甚急,已经不用怀疑!” 赵铭顿时振臂呼道:“金华情况紧急,传令大军,加速向前,迅速向金华突进!务必于城陷之前,突破阻拦。” …… 东阳江拐了个弯,江水冲击,形成一片巨大的河滩,上面一支兵马严阵以待。 河风呼啸,旌旗猎猎作响,满将准塔,骑马立于大旗下,身后清军刀盾成墙,长矛如林,骑兵勒马驻立,战马蹄子拨动地面,打着响鼻,军阵散发着阵阵杀气。 这时在清军前方,忽然出现一片人潮,当先一面大纛旗,上面绣着“浙江都指挥使赵”,下面是一员身穿铠甲手提狼牙棒的大将。 “额真!赵铁棒到了!”一名清军咽下一口唾沫。 准塔神情凝重,一挥手,“打起精神,准备迎战!” 清军前排士卒,立刻提起盾牌,拿起长枪,后面大批弓箭手手拿长弓,腰悬箭袋,正拉着空弦,活动筋骨,两翼骑兵则纷纷翻身上马,等候将令,准备出战。 清军士卒看见远处乌泱泱的人潮,军官和士卒脸上都神情凝重,不敢有轻视之心。 赵铁棒、赵杂毛,已经打出了名气,打出了声望,不仅自己人敬仰佩服,清军这边也不都引起重视,需要全力应对。 这时赵铭骑马来到清军阵前两里外,忽然举起右手向后一挥,身后大旗停下,部将勒住战马,大军立刻停下脚步,迅速开始布阵。 赵铭一夹马腹,领着数骑奔驰而出,来到清军阵前,窥视着清军的阵形,寻找清军的弱点。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91章激战金华 金华城东郊,正黄旗大将图赖,领着八旗和绿营兵,沿着山谷列阵。 山风呼号,吹动旌旗猎猎作响,图赖骑马驻立于战旗下,神色冷峻的目视西方。来吧!数月前,本将曾在处州遂昌击败过郑成功,今日郑成功领兵卷土重来,我到要看看,这郑成功有多少长进。 图赖回首看了一眼,身后七千大军,严阵以待,心中自信满满。 以往几百清军,就能击败上千明军,而上千清军则足以击溃近万明军,如今两千正黄旗,五千绿营兵,足可以挡住郑成功三万明军。 “传令下去,全军结阵!”图赖沉声喝令。 就在七千清军紧急布阵之时,西面山丘上出现一面大纛旗,紧接着无数身影涌上山丘,然后从高处漫野而下。 数万明军翻山越岭,密密麻麻的人群遍布山坡,仿佛泥石流般,声势骇人! 图赖见此,眉头不禁皱起,没想到,郑成功被击败不到半年,居然还有这么雄厚的家底。 三万明军,越过山丘,旌旗漫天,蜂拥而至,众军之中,郑成功纵骑持枪而出,银甲红袍,虎体狼腰,威风凛凛。 他勒马驻立,长枪一举,身后人马静止,而后目视敌阵,稍作观望,只见数千清军横陈于前,而在清军之后,金华城若隐若现,隆隆的炮声隐隐约约的传来。 郑成功未与部将商议,便大枪前指,果断喝令,“前军突击!” 军令一下,号角骤起! 前军之中,一员身穿山纹铠的悍将,乃甘辉,他将腰刀一拔,怒吼一声,“杀!” 三千披甲郑军,提起盾牌,手持梭枪,便缓缓出阵,直接压向清军。 图赖见此,立时大怒,“手下败将,尽如此猖狂!骑兵,包抄!” 一千清军骑兵,缓缓开出,战马逐渐提起速度,分左右两路,向前出了明军两腰杀去! ~~~~~ 金华城南三十里,激烈的喊杀声,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 在南溪河畔,朱以海三万大军,同一万清军杀成一团。 明军大纛旗下,身穿金甲,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胯下骏马的朱以海,目光紧张的注视着战场。 在军阵前方,两支狂奔的军队,在号角和战鼓的激励下,如同两道洪流,猛然撞击在了一起, 战场上巨响阵阵,两军士卒短兵相接,以身体作墙,杀声直上云霄。 双方士卒,脸贴着脸,盾牌抵着盾牌,战刀上下翻飞,长矛从缝隙间猛戳,阵线上腾起团团血雾,士卒们被砍得血肉四溅! 在步军阵线之后,双方弓箭手紧随其后,他们躲在各自重步的后方,搭箭上弦,斜指天空,弦响一片,腾起一片箭雨!两军不停的吊射对方步军,天空中箭矢如飞蝗般交织,天空为之一暗。 辽阔的战场上,明清两军正面对冲,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 战场上激烈厮杀,大纛旗下,朱以海和明军将领们,却不敢丝毫松懈。 就在这时,方国安脸色一变,“不好,清军骑兵动了!” 朱以海循声望去,只见两千清军马军,分成两股,绕开正面交战的步军,迂回着冲向明军弓手。 “左翼两翼向前,长枪阵出击!”朱以海当即喝令。 明军长枪手,立时挺矛向前,左右两翼向前移动。 于此同时,在战场外游弋护卫的五百明军骑兵,忽然猛扑向清军骑兵。 李元胤狮盔兽带,银甲白袍,纵骑挺枪,一骑当先,大声啸叫,“选锐营,冲!” 他的身后,五百明军马军,亦步亦趋,从山坡上冲下来,直接拦腰撞向清军骑兵,为两翼前压,争取时间。 朱以海见此忍不住赞道:“好!李元伯,真勇冠三军,他日可为冠军侯!” ~~~~~~ 金华城东郊,明军正迅速布阵。 这西山林起伏,东阳江的河谷地带,作战与步军为主。 赵铭在马背上,手搭凉棚眺望清军阵形,对方主力乃是六千步军,其中三千八旗重步军在前,后面三千弓箭手,两翼各有五百骑兵。 赵铭仔细扫视清阵一眼,便一拔马缰,返回中军大旗之下。 清军大旗下,准塔注视着漫野而来的明军士卒,脸沉了下来,不过他并不惧怕赵铭。 三路阻击人马中,准塔兵力不是最多,但是人马却最为精锐,七千人马中有五千余八旗兵,实力仅次于阻击朱以海的谭泰军。 有五千八旗在手,就算赵铁棒有五万人,他亦不惧。 注视着远处的明军,准塔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就怕你躲在城池和山头,不肯浪战。现在出来野战,本将求之不得,而且这一次,总该你赵铁棒主动进攻吧! “传令前军结阵,迎头痛击贼军!”准塔沉声喝道,“马军等待时机,待其力竭,发动猛攻!冲垮贼军!” 赵铭奔回军中,勒马驻立大纛旗下,将领们立时围了上来。 “大帅!怎么打?”阮美等人问道。 赵铭谓众人道:“你们怎么看?” 王翊沉声道:“清军以精锐重步在前,弓手在后,马军两翼收缩,必是准备先以防守,挫我军锐气,然后马军反击!金华就在眼前,久拖于我们不利,不如一鼓作气,直接精兵压上去。” 赵铭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身后三万五千余大军,沉声谓众将道:“金华危在旦夕,此战当速决!传本帅军令,金塘卫先以火器乱其阵,而后全军突击!” 阮美和李忠明两人,立刻抱拳:“卑职领命!” 不多时,中军打起令旗,回到本阵的阮美与李忠明打起应旗,五千金塘卫的士卒,列阵完毕。 手持火器的铳兵,列阵在前,他们以旗队为单位,每队三十七人列三排,队与队之间留有间隙,间隙后则是一个旗队的冷兵器杀手队。 近五千士卒,形成两条阵线,前阵是火枪,后阵为杀手战兵。 两条阵线交错布置,火枪队射完后,能从杀手队的间隙间后退,杀手队能在接近敌军时,从火枪队的间隙冲出。 这时,中军号角响起,前阵的李忠明深吸一口气,拔出腰刀前指,高声疾呼,“弟兄们!” 一片齐刷刷的动作,前阵的火枪手,齐齐扛铳在肩膀上,一片铳杆耸立。 “走!”李忠明一声令下,军阵中步鼓有节奏的响起,身后的士兵们迈出了整齐的步伐,铳林起伏着向前推进。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2000,书友161031103137771的打赏,求月票,推进,订阅,求加书单。) 第192章排枪矛林 赵铭驻立大纛旗下,自己的前方是两条向前移动的阵线。 前面火枪手扛在肩上的火枪,随着士卒向前迈步,枪杆不停的起伏,场面壮观。 后面的长矛手,竖起的矛林,宛如刚铁森林。 清军阵中,准塔看见赵铭的火铳兵出来,微微皱起眉头。 前几日四明山下一战,让准塔知道赵铁棒有一种比较犀利的火铳,不过那种火铳数量并不多,而且明军历来用火器防守,远距离放完就撤,从未见过,将鸟铳手用来进攻,简直闻所未闻。 准塔脸上疑惑,“赵铁棒搞什么名堂,莫非是要送死,他不怕本将兵马一拥而上,砍死他的火器队吗?” 明朝的火器粗制滥造,造出的鸟铳,枪管薄厚不均,宽窄不一,打出的弹丸,威力小射程近不说,还特别容易炸膛,伤到自己人。 这就使得许多明军不愿意使用鸟铳,情愿使用弓箭和不易炸膛的三眼铳。 清军看见明军两三千火铳手,列阵向前走来,脸上不禁都露出了取笑的神情。就连明军这边不少义军将领,也都是微微摇头,诧异大帅怎么将火铳压了上去。 赵铭立于大纛下,只是注视着前方,看着明军阵线向前缓缓移动,已经接近清军步阵一百五十步。 “持枪,检查火绳!”缓缓推进的明军阵线中,传来一声哨响,火枪手们齐齐将扛在肩上的火枪握在手中,双手持枪斜握在胸前。 明军动作整齐划一,落在清军眼里,原本嘲笑明军的清军神情严肃起来。 这时有人提醒道:“额真,是赵杂毛的嫡系金塘卫!” 清军之中,觉得呼赵铭为赵铁棒,有点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正好赵铭常年骑一匹花毛马,所以又被蔑称为赵杂毛,或是杂毛赵。 准塔看着手持火铳的明军士卒,步伐整齐,双手持铳,声势相当浩大,不禁勒紧马缰,冷声说道:“传令下去,一旦贼军停下准备射击,重步立刻迎击!弓箭手跟进!” 明军火铳在前,准塔自是不会站在那里让明军射,只要明军一停,清军立刻出击,眨眼就能杀到明军火铳兵身前,然后进行屠杀。 一百步内,明军火枪手依然,在步鼓声中,向前推进。 清军阵前的重步兵,已经能看见,一排手持火枪的明军士卒的脸庞,心头不禁诧异,“他们为什么还不停下!” 七十步,明军士卒继续向前走,令清军士卒有些骚动。 准塔脸色狰狞起来,咬牙道:“这不是送人头么,难道蛮子是想自杀吗?本将倒要看看他们要走去哪里,最好走到阵前,让本将的重步直接砍死!” 后方明军阵中,各将也是惊骇,在往前走,清军眨眼就冲上来了。 前进的明军火枪手,看见前方列阵的清军,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行进中也有些慌乱,整齐的阵线,变成了一条波浪线。 战场上,各方都屏住了呼吸,而就在这时,队列中一声哨响,步鼓手急促的敲击四下,双手持铳的火枪兵,继续向前走了一步后,右脚往左脚一并,嘭一声,齐刷刷的猛踏地面立定。 战场上,一时安静,明军在距离清军阵线,大概五十步时,停下了脚步。 因为金塘卫训练时间也不是很长,阵线越接近清阵,士卒心里越慌,又经过长距离的行军,整条战线并不笔直,但都在五十步左右。 “举枪,预备!!!”李忠明用他最大的声音发出命令。 阵线中长哨音响起,各旗队总旗官,大声重复着指令的同时,与第一排士卒一起,点燃火绳,将火枪端平。 清阵中,准塔看见近千条火铳,齐齐放平,黑洞洞的铳口指着前排的清军,清军士卒看见火铳对准自己,只觉得自己面对上千杆火铳,顿时一阵骚动。 准塔瞬间反应过来,他猛的将刀拔出,高声大喊道:“举盾!” “举盾!”前方的清军重步军,几乎在同一时间,将盾牌举起,护住身躯。 “冲过去!杀光蛮子!”准塔紧接着怒吼。 提起盾牌的清军,看见对面抬起的火枪,纷纷面露狰狞,提起盾牌奋力向明军发起了攻击。 “冲啊!”满洲重步高声怒吼,刹那之间,原来静止不动的三千清军,全都奔跑起来。他们身披双甲,身材健硕,宛如数千头狂奔的野牛。 “射击!”李忠明继续怒吼。 就在清军开始冲锋的瞬间,一声哨响,明军将士齐齐开火,千铳齐鸣,硝烟弥漫。 “射击!”“射击!” 打完一铳的火枪兵,立刻举枪后退到第二条阵线的后方,后排火枪手,当即上前,抬起火枪继续射击,保持了火力的延续性。 “砰砰砰!” 明军阵线瞬间烟雾弥漫,前方一片惨叫声传来。 火枪兵打完就退,来不及观察战果,后方明军阵中,众人看见,明军阵线前横七竖八躺着清军尸体,还有没死哀嚎的伤兵,心头不禁震撼。 清军越往前冲,距离阵线越近,火枪的威力就越大,三排火枪齐射,打死打伤三四百满洲重步。 这让准塔惊骇不说,就是后方的明军见了,也十分吃惊。 要说明军是进攻一方,却打出了防守的效果,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 不过五十步的距离,清军眨眼就到跟前,就当明军将士为前阵的火铳兵担心时,第二条阵线上的阮美,却挥刀怒吼,“挺矛,杀!” 众人便见后方的长矛阵,士卒齐齐将举起的长矛放倒,第一排士卒将长矛平端,第二排将长矛斜刺,第三排的角度又比第二排高一些,后面士卒依次抬高矛头,在矛阵前方,形成一个锋利矛头组成的扇面,然后向前挺进。 这时最后一排火铳兵后退,长矛手上前,两条阵线交错而过,退到后方的火铳手,完成装填,便端起火枪跟进,掩护矛阵的两边,准备射杀缝隙处的清军。 让火铳打得锋头一滞的清军重步,怒吼着投出梭标,插在火铳兵退走的地方,然后拔出腰刀,冲过弥漫的硝烟,准备屠杀明军火铳手,可冲出硝烟一看,迎面便是一排矛林如刀车一样,向他们平推而来。 “杀!”阮美怒吼。 撞上来的清军重步,面对刺猬般的矛阵,无从下手,后面的清军不知情况,向前拥挤,将前面的清军挤到矛阵上,被长矛戳死。 身披甲胄的明军矛手,挺矛推进,将清军推得节节后退,装填好的明军火铳手,则从间隙后方开火,射杀着间隙内的清军。 准塔见此大为惊骇,没想到清军步军尽然会被杀得后退,而赵铭却不给他反应和喘息的时间,直接举起狼牙棒,向前怒吼,“舟山卫,浙东诸军,给我杀!” “杀啊!”两万多静立的明军士卒,顿时发出如潮般的怒吼,如破堤而出的洪水一般,向清军发起猛攻。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 第193章瓮城陷落 金华城头,几名士卒抱住一根圆木,喊着号子撞击着搭上城头的登城梯。 一声欢呼中,木梯勾住城头的铁钩被撞的脱落,登城梯被推开城墙,上面的清军士卒,尖叫着从梯子坠落。 长梯倒下去,城下密集如蚁群的清军士卒,立刻惊恐散开,露出一块空地,来不及跑开的则被梯子砸倒在地。 城头守军举起石块,向城下砸去,嗖得一支箭矢射来,士卒惨嚎一声,同石头一起坠下城头。 城墙上,总兵何武一刀砍死跳上来的清军,大声疾呼,“将士们,援军已近,只要再坚持下去,我们就得救了!” 正说话间,又一名清军跳上城头,直接挥刀向他砍来,他连忙格挡,与清军杀作一团。 陈楼处,朱大典端坐着,副总兵吴邦睿领着十多名家丁,拿盾牌护卫左右,城墙下方,数千清军弓箭手,站在盾车后方,不停的弯弓搭箭,箭矢射上城头,插在举起的盾牌上,一枚利箭射在朱大典的脚边,他却一纹丝不动。 城外,四根木棍撑起的零时指挥所内,博洛暴跳如雷。 这时斥候不断前来禀报着,外围的消息,三路明军猛突阻拦的清军,随时可能突破阻拦,令博洛有些狂躁不安。 “报!”一名白甲兵疾步跑进来,单膝跪地,“启禀贝勒爷,朱成功攻势猛烈,距离西城,只有十三里!” “让图赖顶住,西线有失,提头来见!”博洛赤红着眼,怒吼着下令。 传信兵忙退出去,背影还能看见,又是一声拖长的声音传来,“报!” 另一名传信兵冲进来,拜道:“贝勒爷,南线战况激烈,梅勒额真博尔惠被贼将阵斩,固山谭泰请求支援!” “什么?”博洛身体摇晃,双手撑着桌案,心里在滴血。 博尔惠是满洲老将,战功赫赫,他是正白旗满洲人,乃萨弼图之弟,初为巴牙喇壮达。 他天聪三年便从皇太极伐明,攻遵化,斩明副将。五年擢巴牙喇甲喇章京,兼户部参政,乃是多尔衮心腹大将,勇力过人,不想居然被明军阵斩。 这让博洛心头震撼,同时也越发焦急起来。 “贝勒,要不奴才去增援!”满将觉罗郎球道。 博洛一掌拍在身前铺着地图的桌案上,咬牙切齿道:“不,你带人去攻城,我给你一个时辰,必须拿下金华城!” 觉罗郎球见此,肃然行礼,“喳!” 觉罗郎球领命而去,博洛注视地图半响,忽然惊道:“西面赵蛮子有消息没有?” 在博洛看来,赵铭近四万人马,实力仅次于朱以海的三万大军。 现在朱以海和郑成功都已经逼近,赵杂毛肯定也快杀到了,他不可能没有消息。 旁边清将忙道:“贝勒爷,没收到赵铁棒的消息。” 博洛微微皱眉,“派遣哨探去西面查看,联系准塔,让他随时告知西线战局。” “喳!”清将打千儿行礼。 博洛挥了挥手,然后拿起头盔,戴在光秃秃的头皮上,便急匆匆的走出帐篷来到外面,亲自前往城下督战。 金华城下,清军仗着兵力优势,弓箭手用铺天盖地的箭矢覆盖城头,守军士卒只能躲在城垛背后,蹲在地上从垛口处放箭还击。 清军借着箭矢的掩护,竖起攻城梯,攀爬上城,城头士卒冒着箭雨,将一块块石头从城头砸下,被砸中的清军骨断筋折,哀嚎一片,但是清军人马太多,一架架的登城梯先后搭上了城墙,清军士兵蜂拥而上,近两万清军投入战场,而守城军民只有五六千人,清军逐渐登上城头。 在几处清军重点进攻之处,不断有凶悍的清军跳上城头,守军将士奋起反击,一名明军百户一刀砍死一名清军,却被跳上城的清军刺穿腹部,他怒吼一声,迸发出最后的力量,抱着清军一起摔下了城墙。 瓮城处,觉罗郎球带领千余真满洲攀爬上城,两边有数千清军弓手压制城头,掩护八旗兵的行动。 守军士卒掀梯子,砸石块,激烈搏杀,城下尸积如山,清军伤亡惨重,但一名接着一名的清军,还是陆续跳上城头。 总兵何武挥刀格开射向城头的箭矢,挥刀砍死登城的清军,眼见城墙上清军越来越多,家丁们忙聚集成一团,一边拼杀,一边举盾格挡清军的刀矛。 何武战刀翻飞,连杀数人,城头铺满清军的尸体。 登上城头的觉罗郎球见此大怒,挥刀向何武劈来,“当”的一声响,尽然被一刀劈退。 觉罗郎球双眼一眯,举刀指着何武,大声怒喝:“此时若降,可免一死!” 金华守军的顽强,让清军也不得不承认,而蛮夷崇拜强者,金华守军已经获得了清军的认可。 何武闻言,知他是满洲大将,怒吼一声,“某大汉将军,岂可降虏!”语毕,挥刀直接向觉罗郎球杀来。 登上城头的清军见此,立刻一拥而上,挡住何武的攻击,残存的守军在城头与清军殊死搏杀。 不到一刻钟,瓮城处三百守军,只剩何武和十余个家丁,而且个个身上带伤。 博洛看见清军登上城头,占据一段城墙,城破已是定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城墙上,清军士卒不断跳上城头,何武连杀数人,忽然惨叫一声,却是一根长矛从侧面刺入,他挥刀砍死清军矛手,可又是几根长矛同时从多个方向刺来。 七八杆长枪,同时刺入他的腹部和腰间,锐利的矛头破开何武的铁甲,深深的捅入了他的身体。 何武坚毅的脸上有了变化,他不甘心的看着插入身体的枪杆,又看了看远方,在长矛拔出的瞬间,仰面倒下,鲜血不断从他身体流出,将城墙染得猩红。 觉罗郎球上前,查看一眼,遂即目光扫视城头,沉声喝令,“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博洛看见瓮城明旗被丢下城头,脸上狂喜,他拔刀怒吼,“打开城门,鸡犬不留!” …… (还有一章,大概两点更,大家早上看。) 第194章棒杀准塔 东郊,震天的喊杀声和砰砰砰的火枪声,已经响彻了一个多时辰。 赵铭与清军一照面,便派出精锐直接压上去,先以火器挫敌,然后矛阵前突,打了清军一个错手不急,杀得清军节节后退。 在准塔还未回过神之际,明军各部便抢先发起了总攻,三万余人疯狂的冲锋,如怒海一般呼啸着杀向清军,准备乱拳打死老师傅,一拥而上将清军打懵。 明军凭借人数优势,阮美、李忠明为中路军,缠住清军步阵,王翊率领左翼,王朝先率领右翼,向两侧突进,意图包抄清军步军,将其全部围歼。 准塔见此,只能让两翼各五百骑兵出击,冲向明军士卒的两翼。 一时间,中路两军短兵相接,箭矢交织,两侧清军骑兵,纵马驰骋,不时冲入明军之中,让两翼明军不得不结阵,不敢向前,不过河谷狭窄,清军骑兵也不敢深入明阵,怕冲进去出不来。 清军骑兵像是狼群一样,明军一动,便迅猛的扑过来,让明军只能结阵,以弓箭、鸟铳射击,缓慢前移。 明军两翼突进,被千余清军骑兵阻止,而这时中路清军,也逐渐稳定了战线。 满洲八旗不愧是久战之兵,清军后阵弓手,看见前阵重步被明军矛阵突得连连后退,立刻弯弓搭箭,抬高角度,在一片弦响中,射出一片箭雨,抛射向明军,立时惨嚎一片! 明军矛手都穿了盔甲,可被箭矢吊射,还是出现伤亡,方阵出现混乱。 赵铭一双鹰眼注视着战场,见清军要稳住阵线,立刻一挥手,“白藩兵、鬼兵队听命!杀一真鞑赏营二十两!白藩增援两翼,鬼兵队绕过正面,直扑清军弓阵!” 金塘卫打了清军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毕竟只是一支刚组建未到一年的军队,清军一缓过神来,便又挡住了三万明军的攻击。 赵铭只能派出两支佣兵出战,荷兰人的火枪,用来射杀清军骑兵,而鬼兵队则突袭穿轻甲的清军弓手。 战场上,准塔同样注意着战局的发展,而此时他已经没了开战前的从容,神情显得十分紧张。 没办法,他的牌已经全部打完,就害怕赵铁棒再玩出什么花样来。 此时,明清两军于河谷浴血搏杀,战局已然陷入胶着状态。 中军两军短兵相接,弓箭手相互吊射,左右两翼清军骑兵不时冲击,驱赶明军两翼,不让明军向前突进。 准塔忧心重重的看着战场,清军显然以无击败赵铁棒的可能,但只要继续坚守下去,为博洛争取破城的时间,那清军便也算胜利了。 就在准塔为战事陷入焦灼,而松了一口气之时,两翼战场却忽然出现了变化。 在疾驰冲向明军,想要驱赶明军的清军骑兵前方,一排白藩兵忽然开火,清军骑兵将燧发枪当成了火绳枪,错误的估计了火枪的射程,冲得近了些,在一片枪声中,连连坠马。 “不好,骑兵受创了!”一员清将惊呼一声。 准塔忙扭头看去,便见清军骑兵慌忙拔马,拉开了与明军两翼的距离。 这时一队明军趁机冲出,绕过了正面的清军重步,直接撞入清军弓手之中。 弓手没有装备重甲,没有长兵器,正弯弓射箭,他们只见一群矮子冲入阵中,倭刀乱舞,上下翻飞,快如闪电,所向披靡。 大批明军紧随鬼兵之后,冲入弓手之中,长枪突刺,绽放团团血花,将清军弓手一一戳死。 尽管清军的弓手,都是久经战阵,可还是被一下搅乱,而清军重步失去弓箭的支援,立刻又被明军打得节节后退。 “顶住啊!给本将顶住!”准塔暴跳如雷,一夹马腹,孤注一掷,带着亲卫加入战团。 正当他在中路厮杀,想要稳住阵线之时,两翼却传来一阵惊呼,准塔扭头一看,却是明军两翼在火枪的掩护下,包抄过来。 这一幕顿时让他肝胆俱裂,双眼几乎从眼眶中崩飞出来。 两翼明军,挺矛持刀,迂回过来,分别插向清阵后方,要是让他们成功,清军步军就要被明军包围,彻底歼灭。 一时间,惶恐不安的情绪蔓延,清军步阵惊呼声四起,两千绿营兵首先逃散,清军重兵阵线松动,也开始向后逃散。 如果让两翼包抄,清军就没了出路,惊恐的清军士卒,赶紧抽身,以免被明军包了饺子。 准塔牙齿几乎咬碎,见士卒从身边跑过,已经是兵败如山倒,只有恨声喝令,“撤退!” 号角响起,远处清军骑兵拔马就走,中间交战的步军,丢下对手,仓皇而逃! 明军激昂的号角吹响,总攻讯号一时掩盖住了战场上所有的声响,赵铭举起狼牙棒,怒吼一声,“全军突击!” 战场上的明军士卒,顿时鼓足血气,开始了对清军进行无情的追杀。 一时间,金华东郊的旷野也上,清军步骑混杂在一处,仓皇西逃。 悍勇善战的满洲八旗,从未想过,他们会有被人追得丢盔弃甲的一天。 满洲重步大多丢弃了兵器,卸掉了铠甲,而没脱甲的则被身后追来的人潮淹没! “蛮子追上来了!快跑!”一片惊呼声响起后,八旗兵一声惊呼,拔腿狂奔。 赵铭骑马驰骋,风驰于前,手中的狼牙棒上,早已沾满了鲜血,糊满了脑浆。 他一路砸过来,如打地鼠般,已经捶死二十多名清军,并准备一路捶到金华城下,一棒子砸死博洛。 这时杂毛马飞驰,赵铭纵马上前,一棒砸在身前一名清军的头上,将头盔砸扁,脑壳砸裂,然后又盯着前面一将。 准塔奔逃中,忽听背后惨叫连连,壮着胆子回头一看,便见赵铁棒挥舞狼牙棒,一路猛砸,直奔自己而来,不禁魂飞魄散。 杂毛马乃千里驹,速度快,很快追到准塔身后,准塔一咬牙,回首一刀横扫,赵铭一棒将刀砸开,然后当头砸向准塔。 “当”的一声响,准塔举刀格挡,将赵铭铁棒荡开。 赵铭见此大怒,又是一棒砸来,两马并行前奔,赵铭挥棒连砸,准塔连续抵挡十多下,虎口震碎,胳膊发麻,手中战刀终于被一下砸飞。 “受死!”赵铭一棒砸飞准塔兵器,便一棒横扫过来。 准塔惊恐万分,他一个侧身,身子藏到了马腹下面,赵铭见此,狼牙棒直接照着马头砸下,战马脑袋被敲碎,载倒翻滚,将准塔甩在地上。 准塔爬起来就跑,杂毛马飞奔而至,赵铭当头一棒,顿时头盔破裂,鲜血流出,整个人猛地向前载倒。 赵铭急勒马缰,脸上大喜,忽然身后一声焦急的疾呼,“大帅快看!” 赵铭抬头西望,忽然见金华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不禁变了脸色。 辽阔的原野上,追击的明军士卒,看见西面天空升起的浓烟,也不禁纷纷停下脚步,注视金华方向,一个个神情凝重起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95章金华陷落 金华城内,四处燃起大火,街道上到处是喊杀和惨叫声。 金华副将吴邦睿,看见密密麻麻的清兵拥挤过来,厉声怒吼,“快带阁部走!” 数十名家丁,护着朱大典,往州府衙门退去,吴邦睿忙组织手下结阵,而没等阵成,一队清军骑兵疾驰而来,如风一般从吴邦睿身边掠过,挺起的长矛刺入明军胸膛,将他们带得倒飞出去,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骑兵呼啸而过,后面清军甲兵,挥舞着战刀,一拥而上,吴邦睿怒吼着挥动大刀,“杀虏啊!” 十余名军将士,重新结阵,拦住冲来的清军,赤红着眼睛,与清军搏杀。 吴邦睿大刀横扫,斩杀身前清军,他连杀数人,身边士卒亦是拼死抵挡,但寡不敌众,还是一个个的倒下去,最后环顾四周,已只剩下他一人。 吴邦睿仍旧没有丝毫惧意,密密麻麻的清军涌向了他,但却没人能近得了他的身,他手中的大刀挥舞挡者披靡! 远处博洛骑马驻立,脸色阴沉,看着街道上铺满了清军尸体,拿来弓箭,脸露狰狞的搭箭上弦,“嗖”的一下正中吴邦睿胸前。 吴邦睿一个踉跄,七八名清军矛手,同时突刺,长矛捅入腹部,他挥刀一扫,避开清军,然后一刀杵在地上,支撑着身体,忽然仰天长啸,“先帝,臣尽忠了!” 密密麻麻的清军骇然,一时寂静,博洛怒吼一声,“杀了他!” “杀!”清军士卒发出一声怒吼,给自己壮胆,无数人影一拥而上,挥刀乱砍,瞬间将吴邦睿分尸数快。 金华城内杀声震天,清军从各门涌进城中,沿着街道杀向州府衙门。 衙门前,惨叫连连,明军士卒与衙役,被清军一一斩杀。 府衙大堂内,朱大典脚步沉重的走到中堂坐下,看见跟进来的参将俞灏,还有浑身是血的士卒们,忽然喝斥道:“尔等速走,吾将有事!” 自清军围攻金华,朱大典就抱定必死之心,为自己留了几桶火药,以免落入清军之手,遭受折磨。 现在援军就在城外,奈何金华军民虽拼死抵抗,却终究寡不敌众,还是被清军攻陷。 此时,清军已经杀到衙暑外,朱大典在城破后,以令家眷自尽,而他不愿落入清军之手,以决定炸毁衙暑,与北虏同归于尽。 朱大典端坐在中堂,火药就在身后。 俞灏等人闻语,齐齐跪地,痛哭失声,“事已至此,我等愿意同死!” 朱大典见此,叹息一声,“既然如此,可守外堂!” 大批清军士卒杀散府衙外的军民,举刀怒吼冲入衙门,家丁拼死抵抗,被一一斩杀,俞灏背靠大门,被清军戳死。 这时一员浑身沾满鲜血的清将,狰狞着一脚踹开屋门,大批清军涌进大堂,却只见一名身穿大明官袍,头带乌沙的老头子,端坐在中堂。 众多清军见此,知道此人就是明朝东阁大学士朱大典,一个个尽然不敢上前。 这时一对甲兵,分开一条道,身穿铠甲按着腰刀的博洛,以胜利者的姿态,走了进来。 哈哈~朱以海、赵杂毛、朱成功,你们想要解金华之围,现在如何? 拿下金华,大清便控制浙西,大军就可兵临仙霞关,扫灭为唐王,攻灭伪明朝廷,便指日可待。 博洛一脸狠辣的注视着,、眼前的朱大典,不想让他付出惨痛代价,才攻下城池的朱大典,居然是个黄土埋到脖子的老不死。 “朱大典,本贝勒高官厚禄招你,你非要寻死,真是自寻死路。今日被擒,必活剐了你,方消我心头之恨!”博洛满脸残忍,咬牙切齿。 朱大典却并不言语,平静的注视博洛,布满皱纹的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丝老奸巨猾的轻蔑笑意。 博洛见此微微皱眉,挥手喝令,“拿下!” 几名清军一拥而上,却忽然惊恐的一声疾呼,“不好,快跑!” 博洛只见前面腾起一团烟,便见前拥的清军,纷纷惊恐万状的往后退,顿时脸色大变。 “不好!”博洛惊呼一声,便往大堂外退。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大堂内暴起一团白光,门窗被掀飞,碎木飞溅,无数清军身体被炸得倒飞,重重落在地上。 博洛被气浪吹出来,让爆炸震得七荤八素,几名甲兵惊呼失色的将博洛扶起。 这时整栋建筑,轰然倒塌,腾起隆隆的烟尘。 博洛咳出血来,咬牙切齿,“这个糟老头真是坏得很!我要让他后悔!老东西的家人呢?一个不留,全部剐了!” 博洛赤红着眼睛,被彻底激怒,旁边清将道:“贝勒爷,朱大典的家眷,在城破后,便都自尽了。” 博洛几乎抓狂,“那就给我暴尸!” 爆炸中,朱大典粉身碎骨,只留下浩然之气长存人间。 巨大的爆炸声传到城外,赵铭愕然,郑成功勒马看向金华城中腾起的浓烟,神情黯然。 南郊,朱以海嚎啕大哭,痛心疾首,“朱阁老,寡人来迟了,迟了啊!” 一月后,消息传入福京,隆武泪目,震悼罢朝,特赐谥“忠烈”,赠文义伯,并令为朱大典修祠,树“中兴大功”坊。 后朝廷令人修书,《浙变》中记载,“浙东死事之烈,未有如大典者”。 东郊,赵铭注视着金华方向,心中愤恨至极。 大军已经追至东城二十里,不想功亏一篑,追击的明军将士,一时茫然,金华已经陷落,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铭却一拔马缰,怒声喝令,“给我杀!” 停下的明军士卒,顿时发出一声怒吼,一边挥舞兵器,一边继续撵着清军败军追杀。 金华城内,博洛本欲将朱大典的全家老小斩尽杀绝,让他的家属尝尽天下的酷刑,却不想朱大典全家都已经自尽。 这让博洛万分恼火,金华虽然被攻下,但是他却不仅没从精神上征服朱大典,连肉体上的折磨也做不到。 正在博洛暴怒之时,一将仓皇奔至跟前,扑通跪道:“贝勒爷,大事不妙,东线被赵铁棒突破了。” (感谢春风十里不如你的500,书友20190412105505499的500,马小胖爱陈樱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96章追至城下 战马飞驰,赵铭铁棒乱砸,收割清军的性命,身后明军士卒亦是发足狂奔,从后抓住清军小辫,将其拖倒,然后一刀斩杀。 这时明军已经追至城下七八里,远处金华城的轮廓,已经出现在明军眼前。 赵铭正准备,一口气冲到城下,就在此时,前方却传来呜呜的号角声。 赵铭机警的抬头向西张望,只见一队清军骑兵疾驰而来,却是接应清军败军的援军来了。 “死!”赵铭一棒将身前一名清军砸的扑死,然后勒紧了马缰。 看着前方出现千余马军,入目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敌骑,赵铭只能愤恨的高举狼牙棒,放声怒吼,“杀!” 东郊清军被赵铭击溃,敌将准塔被杀,数千清军土崩瓦解,清军士卒漫野逃窜。 这便使得南线和西线的清军,有被赵铭突袭的危险,博洛得到消息,只能一面派人接应,一面令苦苦支撑的谭泰和图赖后撤。 南线和北线都已经打成胶着之态,撤退就等于逃跑,可是没奈何。 东面出现缺口,博洛人马尚需肃清金华,转移物资,坚守营盘,仓促间无法堵住赵铁棒。 若是赵铁棒分兵袭击他们的后方,阻击人马就会遭受夹击,那这仗还怎么打? “全军撤退!”图赖和谭泰先后下令。 南线和北线的号角声,冲天而起,正在战场上苦战的清军士卒一听,顿时神色大变。 马军闻声而动,扯动缰绳,调转马头狂奔,凭借精湛的骑术,甩掉明军,撤离战场。 绿营兵们神情大骇之下,也拿出了看家本领,发足狂奔。 南北两线,朱以海和郑成功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怒吼,“全军突击!” 三个方向上,明军士卒吹响了突进到号角,三路人马,近十万明军,向溃逃之敌,发起了气势如虹的进攻。 一时间,清军师溃如山,漫野逃窜,八旗兵与清军混杂在一处,翻山越岭的仓皇奔逃。 三路大军各将,郑成功纵马冲杀,李元胤、方士衍等将各领马军,对溃逃的敌人展开了无情的追杀。 明军一路杀至金华城下,城中清军出来接应,双方一阵混战,杀至天黑时分,才休兵罢战。 ~~~~~ 金华城中,各个方向阻击明军的清军陆续撤入城中,城外清军营垒,还有接应败军的人马,也陆续回城。 此时,博洛才发现,金华城内,居然一座完整的宅子都没有,只能选了一处还算完好的房间,当做临时的节堂。 这时节堂内,点着火炬,博洛坐在一个石凳上,神色阴沉。 谭泰沉声道:“贝勒爷,出城阻拦贼军的人马,共计两万四千余人,其中八旗勇士八千三百人,绿营一万六千人,撤回城中的八旗只有四千七百余人,绿营兵只有三千多人。另外准塔被杀,城东营盘物资未转移完,就被赵杂毛攻占。这一战,我们损失巨大啊!” 清军在四明山死伤四千余众,现在又被打没了将近一万七千人,再加上攻城损失三千余人,清军已经快损失一半,报销了两万四千余众。 如果死的都是绿营兵,这件事情还好说,反正汉人多的是,但这两万四千人中,却有八旗兵六千余众,其中还有真满洲三千余人,便让人不能接受了。 “损失为何会如此之大?”博洛面沉如水。 谭泰道,“浙西地形复杂,山丘遍布,骑马也跑不快,加上我们不熟悉地形,许多人都跑散了。其实没有回城的人,未必都被贼军斩杀、俘获,许多人都是被杀散,往其他方向跑了。奴才撤回来时,便见一队千余人的绿营兵,绕城而走,没有入城,直接向北跑了!” 博洛闻语大怒,“是谁,我要杀了他!” 这时图赖忍不住道:“贝勒爷,还是想一想眼下该怎么办吧!我看这个金华残破,不如趁着贼军没有围城,从北城撤离,先退回杭州,再做打算。” 博洛大怒,“现在如何能退?你让本贝勒,怎么向摄政王交代?” 若是清军撤回杭州,明军必定乘机收复浙西和浙东,那多铎去岁横扫浙东的成果全部丢掉不说,清军在浙江还搭上了上万八旗兵。 这样的结果,博洛不能接受,也不好交差。 图赖脸愠怒,“那贝勒爷准备怎么办?” 博洛当即道:“江南有十余万大军,杭州张存仁也有万人,我们坚守金华,等待援军赶来。” 图赖道:“现在城中八旗只有万余,经此一战,绿营必然人心不稳,军心动摇。再者,城内物资匮乏,转入城中的物资并不多,我不赞成坚守金华!” 博洛却道:“朱大典乃巨贪,城中必藏有银钱,本贝勒找出来,分与八旗和绿营,军心立安。至于城中物资确实匮乏,不过城外营地内的物资,大多抢入城中,足够一月之用。杭州距此,骑兵不过三日路程,南京距此,骑兵六日可达,就算是豫王从湖广派精骑增援,也无须一个月的时间。只要来一两万精锐,定能里应外合,杀败贼军。” “我决心坚守金华!”说着博洛扫视众人,“你们谁有意见!” 众将闻语,神色纠结,相互看了看,却没人说话。 若是支持图赖之言,一旦明军收复金华,又顺势占据浙东,赞成撤退的肯定要担责任。 博洛见此看了图赖一眼,挥手道:“既然如此,立刻派骑兵告急!” ~~~~~~ 金华城外,清军南大营。 此时营盘已经被明军占据,无数明军士卒,打着火炬穿梭于营盘中。 赵铭骑马领着一群将领,打着火炬,连夜赶来城南。 这时营地外,朱以海站在前面,方国安、张名振、李成栋等人站在他身后,尽然在营地外等候赵铭。 赵铭见此大惊失色,忙催马过来,老远便翻身下马,疾步走到朱以海身前,行礼拜道:“臣,赵铭拜见殿下。” 朱以海将赵铭扶起,叹了一声,拉住赵铭的手道:“卿家与孤进营再谈!” (感谢海外散修2的10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97章必须打的理由 朱以海拉住赵铭,正要进入营地,远处又一队骑兵,马蹄哒哒的赶来。 众人停住脚步,扭过身来,却是郑成功领着阎应元、甘辉等将过来。 一行人勒住马缰,郑成功翻身下马,将马鞭交给身后亲兵,大步上前,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看见身穿金漆甲的朱以海,忙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臣朱成功,参见殿下!” 他身后众人,也齐齐行礼,口称拜见殿下,报上各自身份。 朱以海松开赵铭的手,面对众人微微颔首,遂即走到郑成功面前,将众人一一扶起。 他执起郑成功的手,心中颇为感慨,“上次浙东之役,成功出关救孤,这次成功又来相助,孤王心中甚为感动。” 郑成功宠辱不惊,只是道:“臣乃是奉陛下之命。它日闽中若危,殿上自然也会发兵救援。” “自然!”朱以海知道郑成功是皇帝心腹,不再多说,让一行人跟随着他,进入营地。 赵铭与郑成功、阎应元并行,与两人打了声招呼,都是一阵感慨。 这时李成栋领着李元胤、何文成,也靠过来,与赵铭说了几句,最后是张名振,只有方国安有些闷闷不乐,板着一张脸,仿佛谁欠了他的钱。 朱以海带着众人,先进入一间帐篷,赵铭挑帐进来,便见中堂摆着一尊灵位牌,上书大明东阁大学士朱大典之位,前面点着香烛,地上一个盆子里,烧了不少纸钱。 赵铭等人,一一扣头行礼,心中无不伤感。 朱阁部坚守金华半载,如不是他,清军早已兵临仙霞关,说不定郑芝龙已经顶不住压力,投降满清了。 他们此来是为了救朱大典,不想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拜祭完朱大典,朱以海表示会为朱大典修庙立坊,上奏朝廷追谥,然后领着一行人移步临时大帐。 当下朱以海端坐中堂,其余诸将按着品级落座,赵铭坐在郑成功的下方,众人的部将,则站在各人身后。 这时朱以海开口道:“这次三路兵马,兵临金华,是为了解金华之困,同时亦是为了为湖广分担压力。” 说着朱以海看了众人一眼,沉声道:“现在金华城陷,朱阁部殉国,解围金华失败,但是孤以为,大军不能就此甘休,应当把金华打下来。” 赵铭静坐着,郑成功皱眉道:“城中清军尚有两万余众,江南、余杭清军又近,能打下来么?” 朱以海没有说话,看了张煌言一眼,张煌言立时出来,将一幅地图挂上。 朱以海招呼众人过来,吩咐道:“卿家,你给大家说一说!” 张煌言点了点头,手指湖广道:“据朝廷传来的消息,多铎大军于武昌,大败忠贞营,清军顺势夺取荆州,攻占岳州,长沙门户已然洞开。若是清军继续南下,全楚之地,尽入敌手!这个消息郑国姓应该清楚!” 郑成功点了点头,“清楚!” 现在明朝控制之地,只剩下湖南、两广、福建、赣南、浙南几个地方。 有湖南在,明朝不仅有一块粮食产地,还能有两广作为后方,要是湖南失陷,粮仓和人口损失不说,两广也会直接面对清军兵锋,明朝就没了一块安稳的复地,肯定坚持不下去。 从战略上讲,有湖南在,明军还有机会,图谋武昌,而只要拿下武昌,尚可建瓴而下,震动江南,有机会光复基业。 要是失去湖南,明军便完全被动,即便反击,也难见成效,兵马才出两广,长沙还没打下,清军兵马就已经源源不断的开过来了。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面上都露出忧郁之色。 张煌言则继续道:“解围金华虽败,然牵制北虏之事,却可以执行。这金华之地,乃浙南北方门户,福建东面屏障。北虏得之,向南可攻温州,向西可攻福建!若湖广失,浙西又失,局势必然败坏。今大军取浙西,可为浙南、福建屏障,又为湖广解围。再者浙西之地,较浙东、浙北、南直隶而言地势高,山林起伏,北虏不可仰面而攻,大明得之,则能以高冲下,可恢复浙东,可图金陵。此殿下必下金华之由也!” 张煌言没有说,金华打不打得下来,而是列出了必须拿下金华的理由。 赵铭微微颔首,“拿下金华,浙南、福建有所屏障,浙东将处于浙西与舟山的夹击之下。如此,浙江局势将会大为改观,而围歼博洛,必使天下震动。如今朝廷连败,人心惶惶,朝野需要一次大胜,来振奋民心士气。我赞成打金华,灭博洛,为朱阁老,为金华百姓复仇!” 明朝连续失败,民心士气,跌落到了谷底。 若是没有一场振奋人心的胜利,人心就散了,不说郑芝龙这种人,就是一些抗清义士,也会感到前途渺茫。 为了挽救人心士气,为了队伍不散,赵铭赞同朱以海的决议,把金华打下来。 郑成功稍微思索,福建现在面临的威胁,主要有两个方向,一是浙西,一是赣南。 明军夺回浙西,福建东北就有了屏障,朝廷就可以将仙霞关的兵力,拿去增援赣南,抵御金声桓。 这次郑成功出兵,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一旦清军攻下金华,浙西尽入清军之手,清军就能兵临仙霞关,直接威胁福建。 “好!”郑成功见赵铭也同意了,便重重点了点头,“我也没有意见,赞同攻城,不过殿下准备怎么攻城?” 朱以海见赵铭与郑成功都同意进攻,精神一振,不过怎么打下金华,确实是个问题。 博洛龟缩入城,兵力依然十分雄厚,而且金华距离杭州、南京不远,清军援兵会随时赶来,明军没有多少时间用来攻城。 朱以海问道:“几位将军有什么策略?” 赵铭正要说话,李成栋抢先道:“殿下,可以用臣打南京的方法,挖条地道,把城池炸塌!” 朱以海眼前一亮,“此策可行!” 赵铭看了李成栋一眼,抱拳道:“南京之事,博洛必然听过,除了挖掘地道外,还需多造铁桶炮,多备炸包,准备强攻!” 朱以海颔首道:“就按着两位卿家的意思来办。” 当下众人商议一阵,到三更时分,才离开大帐。 这时赵铭正要返回东城,李成栋却追了上来,“博安,等一等!” 赵铭停下来,看着李成栋道:“李大帅有何事?” 李成栋尴尬的笑道:“挖掘地道之事,还请博安派些人过来,助我挖掘。” 赵铭眼珠一转,微笑道:“没有问题。不过我也有一事,想求李大帅帮忙。” 李成栋见赵铭爽快的答应,立时大笑道:“博安尽管直说。” 赵铭也不客气,“我希望李大帅能够调些将官给我,助我训练,整编士卒。” 赵铭人马扩充太快,军队编制混乱,缺少军官,他准备找李成栋要点人,再找张名振要一些人,对手下人马进行训练。 李成栋听了赵铭的要求,脸上纠结起来,赵铭见此笑道:“要是李大帅为难,那就算了!” 李成栋忙道:“不为难,怎么会为难呢?” (感谢贫穷的微笑的300,看看就走000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98章缺少人才 三路明军在城下扎营,围定东、南、西三面,留下北面让清军逃离。 城中清军尚有两万余人,万余八旗,实力强大,南京又有洪承畴,余杭有张存仁,距离金华都很近,他们要起兵救援,十天半月就能赶至。 若是城内清军死守,明军虽有近十万人,也难以短时间内打下城池,所以只能围三缺一,降低清军的抵抗意志。 不过,明军自然不可能,真的让清军,就那么从北城逃离。 朱以海与众人商议后,决定利用清军留下的深壕,派千人进行阻击,并让赵铭与郑成功各出五千兵,埋伏于城北。 博洛突围,便伏击博洛,清军援兵赶来,便阻击援军。 从南大营返回营地后,赵铭招来王翊,令他率领五千人,连夜前往北城。 然后回到帐篷内,听马士鳌汇报,此战的斩获统计。 赵铭四万余人,在四明山损失五千余众,白天的大战中,又死伤两千余人,还有三万三千余人,损失可谓惨重。 同损失相比,便是斩获丰厚,四明山杀敌四千余人,白天又斩杀三千余众,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八旗精锐,缴获了大量兵器、铠甲,夺下清军东营,又获得了不少物资。 马士鳌统计出来,两战共计斩首七千三百余人,其中白甲兵一千八百人,蒙古、汉军旗二千三百级,缴获棉甲四千五百套,锁子甲三百件,布面甲六千件,标枪四千杆,战刀三千把、步弓二千张,箭矢、盾牌、长枪、短斧若干。 这些缴获中,盔甲、刀枪多有破损,不过只要进行修复,足以装配两个卫。 如果由金塘岛自己开炉锻造,这些装备,恐怕需要一年半载,才能造出来。 现在有这批缴获,无疑是解了赵铭的燃眉之急,使得工匠能够,全力铸造火炮和火枪。 此外,明军攻下清军东营,还夺了战马一千八百匹,伤马、死马数百匹。 博洛提前得到禀报,将大批战马转移入城,赵铭夺下东营,缴获马匹并不多,但却足够组建一支千人骑兵,这让赵铭心头还是十分欢喜。 有骑兵在手,赵铭船队靠岸,士卒便敢深入内地,若进是步军,便只能走山林地形,以免被清军堵住,无法撤回,有骑兵便可于平原驰骋,深入几百里,都不惧清军。 在听完汇报后,赵铭交代马士鳌将缴获好好整理,便前去巡视营地。 赵铭先在营寨内转了一圈,交代阮美加强防守,提起警惕,以防博洛三国看多后,夜里前来袭营,又令刘四让镇抚司宪兵,敦促军纪,防止士卒懈怠,便去了医兵营。 四明山一战的伤兵,留在了王翊的山寨内,留一部人马照顾,大部分医兵,则随着大军前行。 医兵营,虽号称为营,但其实就只有李郎中,等十多个郎中,以及百来个打下手的下等辎兵。 赵铭来到营地内,通铺上躺满了受伤的士卒,主要都是被清军弓箭所伤。 这时,李郎中刚为一名士卒取出箭矢,包扎妥当,见赵铭过来,举着带血的双手就走了过来。 赵铭对准丈人还是很客气,“李郎中,情况如何?” 李朗中拱手行礼,看了看哀嚎呻吟的士卒,沉声道:“官军用箭,多是菱叶重箭,只求破甲伤敌。建奴与盗匪用箭,却多为开肩箭,有倒钩,贸然拔出,会造成更大的创伤,十分歹毒。” 赵铭问道:“中箭士卒多少能痊愈。” 李朗中道:“目前只能划开伤口,在来取箭,不过这就难免又造成一次伤害!好在按着大帅之言,医官们用刀前,都用沸水消毒,包扎也做了改进。只要箭拔出来,士卒没事,有七成能够痊愈!” 赵铭看了看,营帐中,一名郎中正给伤兵拔箭,士卒发出一阵凄厉的喊叫声,郎中忙个不停,挖割箭头,洗涤伤口,敷药包扎,身旁小炉子上放着器皿,里面烧满了滚沸的开水。 赵铭微微颔首,走进帐中,安慰伤兵几句,又勉励了几名郎中。 离去时,李郎中追了出来,“大帅,此前没战事时,并不觉得人少,一开战才觉得营中郎中实在太少。这一场仗下来,一天就有几千人受伤,人手根本不够,许多受伤的士卒,都是因为没得到及时的救治,而死在营中。” 赵铭闻语微微皱眉,人才都去读书考功名,很少有人去学医,一个县也就那么几个郎中,可以说人才奇缺。 赵铭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这事我会想办法!” 巡视完营地,赵铭回到军帐内,已是四更天,于是忙倒在床上,小睡一会儿。 次日清晨,李元胤领着一队人马,来到赵铭的营盘。 赵铭得到禀报后,忙从床上起来,吩咐先将人请入营地。 赵铭来到一座大帐内,李元胤与一群披甲的将校,大概有二十人,连忙站起来。 “伯爷!”李元胤给赵铭拱手一礼,笑道:“这是父帅让我带来的人。” 二十名将校,齐齐抱拳,俯相迎。 赵铭一边走,一边仔细打量一眼,各人都是十分精悍的样子,能看出都是久经战阵之辈,李成栋倒是没有糊弄自己。 赵铭径直到主位坐下,而后道:“坐。” 赵铭看了众人一眼,朗声道:“本帅赵铭,官拜平虏伯,浙江都指挥使!李大帅将你们借调于本帅,今后你们在本帅营内,就是本帅的属下。众位都怎么称呼,有何能力?” 话音落地,李元胤站起身来,指着身边一人道:“伯爷,这是罗文耀,百户官,善骑战、哨探!” 那人站起身,步至中间,冲赵铭行个礼,而后朗声道:“卑职罗文耀,早年是边军夜不收,后投李大帅,转战多地。今入赵大帅麾下,愿为大帅效命!” 赵铭观之,此人四十不到,虎背熊腰,显得十分彪悍,心头颇为欢喜,“好!你入我营,今后本帅骑兵,就让你来训练!” “喏!”罗文耀大声抱拳,然后潇洒的退到一边。 这时李元胤又道:“伯爷,此乃霍建炎,军中总旗官,善于车战、火器!” 一人站起来,郑重抱拳,“卑职霍建炎,原秦军车营兵,李自成入关中,投李大帅,转转至江南!今入大帅营中,愿听大帅号令。” (感谢的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199章开始攻击 从李成栋那里借调到二十名军官,可以说是解了赵铭的燃眉之急。 最近一段时间,赵铭人马急速扩张了十倍不止,除了金塘卫外,其他兵马军官不全,军制也相当混乱。 赵铭只是将大架子搭起来,下面其实一团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时间短,扩张太快,根基太浅,缺少心腹和得力的军官,想要细化整编也做不到。 赵铭现在是浙江都指挥使,军队是卫所体系,与幕兵制下面的军队体制不同。 募兵制下,就如戚继光的兵,有镇、营、部、司、局、旗、队,每个编制多少人,用什么兵器,有几个兵种,都有详细的划分,作战时有具体的职责。 卫所兵,平时种地,打仗时抽调集结,便没有那么细致。 一省的卫所兵,由本省的都指挥使司来统一管理,下面辖几个卫,卫下面辖千户所,千户所辖百户所,百户所辖若干墩堡。 编制上,一卫有五千六百户,每户正兵一人,其余子弟称作馀丁,用于补充。 赵铭现在的编制十分粗糙,就是任命几个指挥使,每个指挥使领五千六百人,指挥使下有五个千户官,每个千户领一千一百二十人,千户下面有十个百户官,百户官下面总旗,总旗下面小旗,只是将架子搭起来,只是有官位,军队其实没有编制。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以屯田为主的屯军,可以继续保持卫所军制,但手下战兵,必须要进行精细的划分,明确职守,而不时你是个百户,给你一百个人就完了。 要进行整编细分,进行对应操练,就需要人才,赵铭手上明显没有,所以李成栋借调的这二十名军官,便算是解了赵铭的燃眉之急。 李成栋将人送来,赵铭便也不能食言,安排调过来的军官,先熟悉一下军中情况后,便带着几百名曾参与南京之战的士卒,来到李成栋的营盘,与他一起查看金华城墙。 这时赵铭与李成栋驻马一座山丘上,赵铭马鞭指了指,“清军围城半载,护城河早已填平,就炸这一段吧!” 李成栋点了点头,“怎么挖?” 赵铭凭借经验,“看地面,这一段基本已经叠实,不过到挖的时候,还是要深一些。虽说有崇明卫袭扰,但是洪老狗,不会给我们多长时间。今天就开始挖,挖三条,齐头通往城下。” 李成栋道:“为何挖三条?” 赵铭道:“南京城大,守军兵力少,调兵速度慢,一个缺口足矣。金华城小,守军多,刚炸塌,清军就会涌来封堵缺口,所以多挖两条。再者,博洛必有所防备,挖三条,即便被发现一两条,还有一条可以通到城下。” 李成栋微微颔首,“好,那就挖三条!” 赵铭遂即扭头对阮美道:“阮美,你留下来看着!” 又看了一阵,赵铭便打马离开,去找张名振和郑成功借点人。 城中,博洛派出骑兵,向杭州、南京通报金华情况后,便开始着手准备防御。 博洛原本以为明军要么知难而退,要么会立刻进攻,在清军援军赶来之前,拿下金华城。 为了应对明军的攻击,博洛清早便登上城头巡视,结果日上三竿,明军连根毛都没派出来。 博洛站在城头,用千里镜查看,见明军营地正热火朝天的赶制器械,估计一两天之内不会进攻,便离开城头,来到朱大典的府邸。 朱大典有才,平定孔有德在山东的叛乱,剿灭流寇,立下不少功劳,不过性奇贪,他督师凤阳的时候,便有人说言,“括取财贿,四府僚属,囊橐皆尽,人拟其富且敌国。” 博洛来到已经是一片废墟的府邸,灰烬中清军士卒挥汗如雨,整个地面几乎都被翻了一遍。 “贝勒爷!”谭泰走过来行礼。 博洛微笑道:“找到没有?” 谭泰摇了摇头,“没找到,都快翻了个遍,只找到五千两!” “怎么可能才五千两!”博洛皱起眉头,“有没有仔细找!” “奴才已经挖地三尺!奴才刚才了解到,这朱大典早前因为东林党弹劾,被抄过一次,再加上浙西贼军,据说都是他自己散财募集,恐怕真的没有了!”谭泰沉声说道。 博洛脸色阴沉下来,“钱谦益说过,朱大典富可敌国,不可能用完,给本贝勒继续找!” 博洛已经向守军许落,要是拿不出钱来,让他怎么面对大军。 城外,明军说干就干,时间紧急,李成栋移营城下,以大帐遮蔽入口,数千兵马开始日以继夜的挖掘地道。 于此同时,各营明军则砍伐树木,赶制着攻城器械,一场攻城大战一触即发。 隆武二年七月十二日,为了分散清军注意力,避免博洛察觉到明军欲炸城的意图,三路明军在稍作准备,打造了一点器械后,便决定开始发起进攻。 此时城墙下,各军云集,摆出攻击阵型。 在激昂的号角声中,漫野的明军士卒,举着盾牌,推着盾车,向城池发起了漫野冲锋。 大纛旗下,身披盔甲的朱以海,注视如怒潮般冲向金华的明军士卒,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孤王最担心的就是,金华未下,北虏援兵忽至,如此便重蹈去岁攻杭之役的覆辙了。” 去岁朱以海起十万大军,进攻杭州,打了数月没打下来,最后被突然杀到的多铎军,打得大败而归。 显然,朱以海虽然已经下定决心,攻下金华,但是对能否打下来,心里却也没底。 一旁的赵铭却踌躇满志地道:“殿下无须担心,长江口有臣兵马袭扰,太湖义军亦会有所动作。再者天地会势力初成,细作遍布江南,南京或是杭州的清军一动,便会有细作给我们传递消息。殿下大可不必担心清军突然杀至,今我大军云集,定能攻破金华城!” 听赵铭这样说,朱以海也有了一丝底气,他手握紧刀柄,坚定道:“好,孤誓下金华,光复浙西!”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00章激战金华上 明军连续攻击城池多日,都被清军抵挡下来,而在此期间,博洛果然发现了明军正在挖掘地道。 清军自城中反向挖掘,找到三条地道中的一条,并与明军厮杀,成功摧毁已经快要接近城的地道。 这让博洛颇为得意,谓众人道:“赵杂毛计穷,贼军不过如此!只等援兵赶来,朱以海、赵杂毛都要大败。” 七月十九日,晌午时分,天气火热。 明军营地外的地面,让阳光烤得泛白。 因为天气实在太热,明军早上攻击一次后,便退回营地内,士卒们聚在阴凉处休整、歇息。 这时营门处的守军士卒,却各执定兵器,忽然涌到拒马后,目光看着营地外,远处一名身穿长衫,头戴斗笠,牵着一头骡子的身影走了过来。 守营士卒将他拦下,厉声喝问,“什么人,赶闯军营重地!” 汉子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黝黑的脸庞,很有气势的抱拳,“嵩山胡为宗,要见大帅!” 不多时,赵铭亲自来到营门前,大喜抱拳道:“胡兄弟!” “堂主!”胡为宗不卑不亢,豪气抱拳。 赵铭忙将他请入营地中,在节堂内坐下,然后开口道:“胡兄弟亲自过来,可是有什么军情?” 胡为宗道:“确有军情禀报!” 赵铭神情严肃起来,“莫非是清军援兵将至。” 胡为宗颔首道:“洪承畴遣兵四万,已经抵达宁国府,将入浙江。另外杭州方面,也有兵马调动!” 赵铭闻语,站起身来,沉声道:“胡兄弟,你随我去一趟殿下营垒!” 七月十九日夜,明军冒险继续挖掘地道,两条地道,前进至南城下。 二十日,四更天,博洛匆匆来到城头,谭泰迎接上来,“贝勒!” 博洛沉着脸道:“怎么回事?” 谭泰道:“监听地下的士卒禀报,地下又有动静,应是贼军在挖掘地道。” 博洛眉头紧皱,没想到明军居然不死心,沉声道:“找出来,毁掉!” 谭泰道:“现在已经没声了!将士们正在寻找!” 正说话间,城外明军营盘内,火炬多了起来,一队明军士卒,趁着夜色掩护,接近城下,嗖嗖嗖的将箭矢射上城头。 一名军官拾取,交给谭泰,谭泰看了一眼,又转呈博洛。 博洛不用看,便知是朱以海射的招降书信,明军几乎每晚都会射几百封入城。 这些书信都是朱以海,以明朝太子身份,来招降城中绿营兵,鼓励绿营击杀八旗反正。 博洛草草看了一眼,揉吧揉吧成团,冷声说道:“都收缴起来,私藏者斩!” 到五更天,东面露出鱼白,吃过早饭的明军士卒,便开始拥出营盘。 “贝勒爷!贼军今日有所反常!”谭泰看见大清早,明军大营几乎倾巢而出,神情凝重。 博洛脸上却带着笑意,“贼军反常,只能说明一件事!便是援兵将至!” 博洛沉声继续道:“让人注意明军营盘,一旦明军离营北上,立刻禀报,准备理应外和攻击明军!” 这时,城外明军已经在城下集结,准备发动新一天的攻势。 博洛看了一眼,不禁冷哼,“哼,朱以海、赵杂毛,就凭你们也想攻破本贝勒防守的城池!” 不一阵,日头出来,博洛下令,清军各部提起精神,痛击明军。 城外,明军将士按照职守,各列成阵。 吃过早饭的明军将士,打起精神,佯攻数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今天终于要玩真的,啃一啃这块硬骨头。 几日佯攻,明军已经摸清了建奴守城的特点,了解建奴器械的分布和使用。 在明军阵列中,将领们给自己的部下们打气鼓劲,并说明攻城要注意的事项。 突然,有人看见朱以海,在几位大帅的簇拥下,前来巡视。 “太子殿下!” 明军方阵里,将士们纷纷行礼,朱以海游走于各阵,不断举起马鞭向士卒们示意,激励着明军士气。 国储,身份尊贵,是国家的象征,帝国的接班人。 当年宋真宗亲临前线,令宋军士气大震,万岁之声,声动云霄,使得辽军震动。 现在朱以海的身影,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欢呼,欢呼之声,震动四野,经久不衰。 朱以海骑马游走各阵,心里振奋,等走了一遍后,太阳已经露出半张脸,天色已然大亮。 这时朱以海回到中军大纛旗下,遂即问道:“东西两面准备如何?” 张名振道:“已经准备就绪,会先于我军进攻,另外赵博安,将会亲领数千兵马埋伏于北城外,截杀突围之敌。” 城池西郊,郑成功白马银凯,手握紧长枪,昂然立马于阵前,身后是两万士卒,列成一个个的方块,静立无声,只有各面旌旗猎猎,杀气腾腾。 这时郑成功见时辰已到,忽然高举铁枪,催动战马,奔走于众军之前。 他举起铁枪,来回驰骋,高声啸叫,各阵明军目光随着他移动,他奔至何处,士卒目光就跟随在哪里,并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呐喊。 片刻间,士卒士气被激励起来,数万明军热血沸腾,高声呼喊。 城池东郊,列阵的明军士卒,亦发出阵阵呐喊,马士鳌于中军,看见数万将士欢呼,猛的拔剑怒喝,“进攻!” 几乎同一时间,郑成功勒停战马,将手中铁枪奋力前指,高声啸叫道:“杀敌!冲!” 军令一下,东西两面的明军,立时如同潮水一般,蜂拥涌向城池。 “殿下,东西两面开始进攻了!”张名振道。 朱以海微微颔首,“李爱卿,地道准备好没?” 李成栋抱拳,“殿下,早已准备妥当!只待殿下发令!” “好!”朱以海点了点头,又问道:“大将军,铁桶炮是否布置妥当!” 方国安抱拳道:“回禀殿下,已经架势到了城下壕沟内!” 朱以海闻语面待振奋,缓慢拔出剑来,向前一指,“进攻!” “杀!”号角响起,便见城下,一个个方块阵向前散开,士卒发起了汹涌澎湃的进攻! (感谢的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201章激战金华中 西城外,明军士卒发起汹涌澎湃的攻击,近十万明军,三面攻打,精锐尽出,攻击着两万多清军据守的城池。 明军连续攻击多日,都被清军击退,看着漫野而来的明军士气依然如虹,令清军都感到不解。 打了几天没打下来,居然还叫这么欢,明军怕是脑壳有坑。 城头上,清军弓箭手,鸟铳手,纷纷瞄准了冲来的明军,城墙后的抛石机群,严阵以待,等候着将令。 火炮轰鸣,溅起蓬蓬泥土,不过实心弹,对于冲锋的人马,伤害并不打,远不及轰击城墙和结阵的步军有效果。 明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士卒推着盾车向前,扛着登城梯的士卒已经跑到前面。 城墙上清军将领,猛然下令,破空之声炸开,无数箭矢和弹丸,呼啸着打来。 箭矢射在云梯和盾牌上,发出哆哆之声,抬着登城梯的士卒,没有遮蔽,倒在冲锋的路上,明军士卒冒着箭雨奋尽全力扑向城池。 “炸包!”军官们大声提醒着自己的士卒。 只见漫天箭雨中,城墙后忽然腾起,几个黑点,在城头上空划出弧线,快速砸落下来。 “轰”的一声巨响,烟尘弥漫,气浪滚滚,奔跑的士卒,立时就有几人,被直接炸上了天。 城头清军用箭雨、炸包,向城下覆盖,明军士卒貌死冲过,进入城墙下的死角,一架架的云梯,立刻竖了起来。 一架梯子搭上城头,士卒先将它举高,然后用顶端的铁钩,钩住城墙,让守军无法推倒。 “快上!”梯子搭好,军官立刻一声大吼。 城下的明军士卒,便举起盾牌,飞快地向上爬,城头石块如雨般落下。 金华被困半年,城中物资消耗一空,木材被用去烧火做饭,石块也砸的差不多,清军能用的防守器械十分有限。 东西两城城墙角下,明军士卒先后到达,进入城头射击死角的明军,竖起器械,金华城下,攻城兵马如同蚂蚁一般遍布。 在东西两城陷入激战时,南城外的明军士卒,推着盾车,向城池推进。 “贝勒爷,请下城吧!”谭泰见攻击将至,忙对博洛道。 博洛沉声道:“地道必须要尽快找出来!” 谭泰点头颔首,“奴才已经让人十二个时辰随时监听,士卒已经再往外挖,寻找地道!” 博洛闻语,又看了一眼城外,漫野而来的明军,他并不惊慌,只是严肃道,“贼军攻击越是猛烈,便说明他们越心急,坚守住,胜利必属于大清!” 城内,一处洞**,清军士卒正将一筐筐的泥土传递出来,在空地上堆了一大堆。 里面的清军,点着油灯,用铁锹、铲子拼命挖掘,前方一名士卒,一铲子挖下去,碰到一团硬物,士卒忙用手扒了扒泥土,露出一块黑色的东西。 “把总,挖到了!”士卒急忙惊呼。 一名军官挤上前,仔细查看,顿时满脸惊恐,“不好!是棺材!” 军官骇得一屁股,坐在地道中,而就在这时,“轰”的一声惊天巨响,地道内暴起的火焰,瞬间将里面的清军全部吞没。 南城下方,忽然想起两声巨大的闷响,整个地面高高隆起,然后重重回落,两段城墙轰然滑塌,腾起滚滚的尘土,遮蔽住了视线。 金华城墙,在剧烈的爆炸声中,瞬间瓦解,一道近五丈宽,与一道近三丈宽的城墙全部垮塌,上面的数百清兵,全部炸死,没死的也倒在废墟中翻滚哀嚎。 过程只在一瞬间,比地震还要可怕百倍,垮塌处,一片狼藉,幸存的士卒,被惊的目光呆滞。 刚准备下城的博洛,被爆炸掀飞,人没炸死,腿却被暴起的砖块砸断,周围亲兵死了大半,谭泰亦是头破血流。 城墙外,冲锋的明军,见此却顿时发出一声怒吼,李元胤挥矛怒指,明军士卒蜂拥冲向垮塌处。 明军大纛旗下,朱以海看见城墙垮塌,忍不住赞叹一声,“好啊!” 李成栋脸上露出喜色,小赵还是很靠谱的,他忙抱拳道:“殿下,臣愿意带领亲卫杀入城中,手刃博洛!” 方国安旁边的方士衍亦抱拳,“殿下,臣亦愿往!” 朱以海振奋道:“好,孤准了!擂鼓诸位,今日必破金华!” 城墙外明军的欢呼,以及震天的喊杀声,让被亲兵扶起的博洛瞬间惊醒,他看着垮塌的城墙,顿时疾呼,“谭泰,快让兵马堵住缺口!” 谭泰爬起来,一手捂着额头,一边指挥军队放箭,同时调兵去堵缺口。 金华城不大,城中兵力充足,谭泰留有充足的预备兵力。在城墙后,原本有三千多人,准备在城上激战时,登上城墙支援,现在城也不用上了,直接奔向缺口,去堵截明军进城。 两道缺口,一道五丈宽,另一道因为露了气,只炸塌三丈左右,但对城防而言,已经形成致命威胁。 清军士卒跑步向前,身上甲胄哗哗作响,士卒们冲进硝烟,结成人墙,准备抵御明军,就在这时,城外壕沟内却“轰轰轰”的响成一片,腾起弥漫阵线的硝烟。 明军铁炮阵,忽然开火,一个个炸包被铁捅高高抛起,如同迫击炮的炮弹一样,跃过城头,吊射在城墙后方,以及垮塌出的北面。 “轰轰轰!”炸包落下来,数百拥挤在垮塌处,准备阻击明军的清军,直感一股震天动地的力量袭来,几乎在同一瞬间,他们的身体就被抛飞,像是秋叶般飘落。 黑火药的威力并不大,可是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效果却依然相当恐怖。 博洛身边的士卒,忙用身体将他护住,被炸上天的石子尘土,像雨一样噼里啪啦落下,砸在他们的身上。 一只惨白的断手,掉在博洛眼前,手臂上的衣服,还冒着青烟,令博洛脸色惨白。 在铁炮开轰的瞬间,万余明军怒吼着,跃过硝烟弥漫的炮阵,前锋明军已经冲入垮塌处的烟尘中,与残存的清军厮杀起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202章激战金华下 垮塌处,明军士卒蜂拥而上,一头撞入垮塌和爆炸造成的烟尘中。 垮塌处两侧的城头,零星射出几只零落的箭支,明军士卒不闪不避,沿着垮塌处凌乱的砖石,攀爬而上。 上面的清军挥矛刺来,将最先登上城墙的士卒,刺得滚落下去。 后面的明军立时用矛突刺,戳入清军腹部,清军惨叫着滚落,大批明军借机涌上高处,清军士卒亦填上来,垮塌造成的斜坡正面和背面,一时间布满了两军士卒的身影。 双方士卒就在着坍塌处,开始交换着死亡,尸体越堆越高。 南城的爆炸,让城内的清军人心惶惶,三个方向的明军,则士气大涨,明军不断攀爬上墙。 城中绿营兵想着之前惨败,又见城墙被炸塌两个口子,开始军心涣散,使得各面城墙上的防守岌岌可危起来。 这让原本兵力充足的清军,处处都需要支援,博洛一时间也抽调不出人手过来。 无数明军涌向两处缺口,城墙脚下,还有士卒竖起登乘梯,攀爬着上城,明军投入全部精锐,与清军进行厮杀。 垮塌处的清军,在连续交换之下,死伤惨重,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 清军在明军源源不断的攻击下,死去的尸体铺满了斜坡的背面,明军士卒终于完全占据坡顶,然后用矛猛戳,攀爬而上的清军,清军士卒连续滚落,眼见着后续乏力,无法堵住明军之时,一队清军再次赶来增援。 博洛骑在战马上,挥刀怒指,“顶住,给我顶住缺口!” 挥刀持矛的清军,一拥而上,而就在这时,城外明军铁炮阵,完成了装填,又是一轮炮击。 闪着火星的炸药包,在天空中翻滚着,划出一道弧线,清军士卒听闻炮响,不禁抬头看向天空,一个黑点出现在他们的眼中,然后迅速扩大,占据他们的双眸。 众多清军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神色,带队将官厉声嘶吼,“炸包,快闪!” 轰隆几声巨响,在博洛身前爆炸,战马被吓的失去控制,嘶鸣一声,前蹄悬空,将博洛甩下战马。 博洛坐在地上,脑袋被震得嗡嗡作响,只见他派出的一队兵,瞬间被炸得七零八落,大半都躺在了地上。 这时,斜坡上的明军,欢呼一声,挺矛从上面猛冲,下面的清军再也抵挡不住,转身向城内逃去。 趴在地上躲避爆炸的清军,胆气尽丧,士卒们爬起来,便仓皇的往后跑。 博洛身边一将被爆炸吓得双腿打着摆子,他脸滚带爬的来到博洛身边,身后无数明军从缺口冲刷下来。 “贝勒爷,完了!堵不住了!”清将颤声道。 亲兵牵来马匹,博洛翻身上马,回头看了眼缺口处涌进来的明军,满脸愤恨和不甘,咬牙切齿道:“撤!” ~~~~~~ 城池北郊三十里外,绵延的金华山中。 赵铭来此时,太阳只是在东面山林上撒上一层金边,现在已经高高升起,挂在当空,气温也慢慢高起来。 这时赵铭勒马驻立,眼前是一片树木茂密的低矮丘陵,丘陵之间,一条官道蜿蜒向北。 此时已经是正午,赵铭向南眺望,依然不见清军的踪迹。 七月间,天气炎热,即便是站在树荫下,身穿铁甲的赵铭依然感觉到燥热。 在赵铭身后,李忠明、王翊,以及从李成栋、张名振、郑成功处借调的军官们,各个披甲按刀,腰挂弓箭的肃然而立。 这些人,赵铭借过来,还是不可能还的,最多以后给的钱粮火器,算是补偿。 赵铭为了尽快树立威信,将这些人全部都带来出来,准备让他们看一看自己的风采,可是快到正午,反派主角却迟迟不来。 这时赵铭与众人都是额头冒汗,四周山林里寂静无声,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李忠明不禁问道:“大帅,会不会是攻城不顺利?” 赵铭阴沉着脸,又看了看南面,“有两条地道没被清军发现,大将军又准备了三十多门铁捅炮,博洛没有准备,必然被打个错手不及。这要是打不下来,咱们都成饭桶了。” 赵铭说完,扭头看向王翊,“王指挥,博洛若逃,必走此条路吗?” 王翊抱拳道:“大帅,卑职敢肯定,博洛必走此条官道。浙西多山,只有这条路适合骑兵逛奔,博洛不熟悉地形,他未必敢走小道。” 小路难走不说,没有向导,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能不能转出去,对于博洛这样的外来人,最好是选择沿着官道走。 赵铭闻语,微微颔首,沉声道:“那就等吧!” 当下众人静静等待,士卒们坐在地上,午时将过时,一名斥候跑过来,急声道:“大帅,清军来了!” 埋伏在官道两侧的明军士卒,还有白番兵、鬼兵队,立时纷纷拿起兵器藏了起来。 不多时,赵铭等人便听见一阵马蹄声传来,从金华突围的清军,终于过来了。 蜿蜒的官道上,博洛骑在一匹健马上,纵马疾驰,身边后八旗兵,亦策马而行的。 因为是逃命,所以斥候也没放出去,千余人马拖得老长,漫延数里之地。 清军经历了城中的激战,又一路狂奔三十里,滴水未进,一路颠簸,再加上日头很毒,清军已是人困马乏,骑兵们都是不断冒汗,不过却不敢停留,只是控缰拍马而行。 博洛身穿白色盔甲,奔驰中不时的打量四周,两侧树木茂密的丘陵,让他感到不安。 明军围三缺一,放开北面让守军逃脱,已达到降低守军抵抗意志的作用,让守军觉得还有一条生路。 不过博洛对此还是比较疑虑,明军表面留一条路让清军走,但未必不会埋伏一支人马,截杀弃城而走的清军。 博洛心中有股不想的预感,担心自己如关羽一样,败走麦城,于路上被人给砍了。 虽说有这种担心,但是博洛却也没有奈何,他身后还有追兵,不走便载在金华城了。 “驾!”博洛猛挥马鞭,脸色狰狞,“南蛮子,你们给本贝勒等着,让我逃出去,必然叫你们好看。” 现在已经离城三十里,博洛心中稍微松了口气,或许明军真得没有埋伏人马,这让他有种仰天长啸,感叹一声朱以海、赵杂毛用兵不过如此,但是他忍住了,就怕自己一笑,引出一支人马出来。 博洛伏马狂奔,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嗖!”的一声,一支利箭从侧面射来,正中博洛旁边一将,将他射得翻滚坠马,立时惊得博洛肝胆俱裂。 (感谢春风十里不如你的600.龙星道君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203章博洛惨死 赵铭一箭射出,本欲射下博洛,不想却中了令一人,好在将士们并不知道他事先要射谁,见弦响声中,一骑应声落马,立时纷纷叫好。 李忠明当即喝道:“弟兄们,射!” “嗖嗖!” “砰砰砰~” 利箭不断飞来,火枪腾起硝烟,惨叫声接连响起,官道上的清军纷纷落马。 博洛惊天动地的叫了一声:“有贼!冲过去!” 奔驰的清军一片慌乱,惊呼声四起,“是明军,有埋伏~” 博洛继续前冲,想要冲出伏击圈,前方却石头滚落,树木横陈,挡住了官道,一支兵马呼啸着冲下山坡,拦住了清军北逃之路。 博洛只能猛然勒紧马缰,战马长嘶一声,前蹄悬空,骑兵骤然停下。 两侧利箭和弹丸袭来,清军士卒一个接一个的被射落下马,博洛稳住躁动的战马,大喝一声,“防御!” 清军士卒,挥刀格挡箭矢,一个接着一个的跳下战马,聚集到博洛的身边,有的举起盾牌,有的则拿出弓箭,与明军士卒对射。 赵铭俯视官道,清军士卒乱成一团,立时沉声道:“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山坡上,棋牌官仰头吹响号角,令旗随着舞动,埋伏的明军士卒,顿时一跃而起。 “杀鞑子啊!” 明军士卒抄起兵器,便从山坡上冲下来,如猛虎扑兔般,向清军扑去。 数千明军士卒大声呐喊着,个个脸上涨得通红,满是兴奋之色。 建奴猖狂,从关外一直打到江南,压得明军喘不过气来,明军被他们追得进山下海,今天终于反了过来。 看见两侧冲出来的明军,官道上的清军惊呼一片,他们抬头看见一杆大纛旗下,骑着杂毛马,手持狼牙棒的赵铭,立时一片惊呼,“是赵铁棒,是赵杂毛!” 博洛身体一震,七月天如坠冰窟,后背冷汗直流。 他没有笑,可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赵杂毛果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他离开,而是在路上埋伏了人马。 清军一片的惊呼:“贝勒爷,怎么办?” 博洛看见冲下来的明军,猛地喝道:“死战,同蛮子拼了!” “投!”冲在最前的明军刀排手,奔跑中投出标枪,数百杆标枪,飞射入慌乱的清军之中,立时钉死几十名清军,剩下的清军顿时惊恐。 明军刀牌手投出梭枪后,立刻拔出腰刀,撞入慌乱的清军中,砍伤清军,后面长矛手挺矛突刺,紧随其后,与清军战在一起。 官道上,人影遍布,惨叫声不断响起,明军气势如虹,清军在慌乱之后,也回过神来,知道若不拼命,必然被明军斩杀,因此也抱着死战的念头,作殊死搏杀。 八旗兵悍勇异常,个人勇武远超过明军,不过他们从城中逃出来时,建制就已经混乱,现在遭受袭击,相互间便更加没了配合,一个个都是凭借血气之勇,单打独斗。 明军将士建制完整,身边都是自己一队的同袍,众人结阵而战。 清军一刀砍来,明军盾兵抵挡,长矛手侧刺,士卒们配合默契,加上人数众多,以多打少,顿时杀得清军人仰马翻。 官道上,惨叫声不断传来,清军的散兵游勇,很快被杀了个干净,只剩下几股结阵而战的清军,明军始终吃不下来。 不过明军士卒,将清军团团围定,李忠明、王翊等人,骑马驻立在外围,指挥着手下士卒,攻击着残余清军,歼灭只是迟早的事情。 赵铭眯眼注视战场,看见博洛身边聚集了两三百清军,都是悍勇的八旗士卒,他么拼死作战,将冲上来的明军一一砍倒,护着博洛向北突进,想要突出重围,顿时一声冷笑。 这时赵铭狼牙棒一扬,便催动杂毛马冲出,身后人马紧随其后,直接扑向博洛。 赵铭如一阵风般从明军身旁掠过,他面沉如水,马匹急冲而过,猛地撞入清阵之中,狼牙棒横扫,将身前清兵砸飞,身后骑兵挺矛突出,刺入清军胸膛,将清军撞得倒飞,重重砸在地上。 清军严密的阵型,瞬间被赵铭破坏,明军士卒乘势冲入,将清军阵型彻底搅乱。 “啊!”一声惨叫传来,博洛身边清将佟图岗被几根长矛深深地刺入体内。 他战刀脱手,双手痛苦的抱住矛杆,明军士卒奋力拔出长矛,然后再次猛戳,锋利的矛头破开他的铁甲,将腹部直接捅穿。 明军士卒一声怒吼,再次拔出,腾起一团团的血雾,清将佟图岗仰面倒地,全身抽搐地死去,鲜血从他身上流出来染红地面,令人触目惊心。 杀戮还在继续,不多时,清军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博洛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人。 终于,又是几声惨叫,博洛身边的最后几名清兵,也被明军砍死,包围圈中,只剩下博洛一人。 此时的博洛瘸着一条腿,小辫儿散开,身受数创,全身鲜血淋漓,形同厉鬼。 这时他一边挥刀厮杀,一边愤恨之极的狂吼,“赵杂毛,大清朝不会放过你,我大清定会杀你全家,将你抽筋扒皮,千刀万剐!” 博洛挥刀狂舞,明军士卒的战刀不断砍在他的身上,长矛戳中他的身体。 他看着远处勒马驻立的赵铭,嘶声大叫:“赵杂毛,我博洛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又是一刀砍中博洛后背,战刀破开衣甲,在他身上拉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博洛险些扑倒于地。 “杀!” 明军长枪手,怒吼一声,同时突刺,十多杆长枪,从四面八方捅入博洛身体,疼得他仰天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明军士卒同时拔出长矛,然后又同时挺矛刺入,瞬间将博洛捅成了窟窿。 终于,明军士卒拔枪退开,博洛身体不由自主的跪地,尸体定了半响,然后猛然栽倒。 李忠明上前一脚将他的尸体提过来,博洛已经气绝,只是脸色依然狰狞、愤慨,双目瞪得老圆,显然死不瞑目。 明军士卒不自觉的退出一个圈,相互看了看,脸上似乎都不敢相信,博洛就这么死了。 这时赵铭才打马过来,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博洛,忽然将狼牙棒举起来。 周围的明军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高举兵器狂吼,“万胜!大明万胜!” 一瞬间,欢呼声在官道上蔓延,明军士卒放肆的呼喊,而就在这时,蹄声响起,一名斥候奔驰过来,抱拳禀报,“大帅,清军断后的人马,发现咱们阻拦,走小道逃走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204章震动江浙 博洛在前跑,后面谭泰与图赖先后从北门奔出,两人领着数千精锐疾驰向北。 逃了二十余里后,听见前方传来喊杀声,知道有明军阻截,而此时明军又从后杀至,于是走小道仓皇而逃。 赵铭听了斥候的禀报,顿时招呼一声,“王翊清理战场,其余人随我追击!” 说罢赵铭翻身下马,一刀砍下博洛头颅,另李忠明用长枪挑起,便招呼属下往西北追击。 谭泰与图赖抄小路仓皇而逃,一路丢弃马匹物资,奔至严州府建德县,五万大军已经只剩下不到五千人,两人不敢于严州久留,直接向杭州逃去。 两将领着八旗兵仓皇而逃,清军的凄惨模样,令严州清军大震,知府和严州总兵,没等明军杀到,就领着一众官员,还有数千绿营向北逃窜,投南直隶而去。 赵铭领军一路追杀,令李忠明用长枪挑起博洛人头开道,沿途所过州县,惊骇之下,纷纷望风而降。 毕竟博洛的人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在多尔衮、多铎等人死后,博洛与尼堪、满达海,为理政三王,共同掌握满清朝政。 博洛可以说是满清第三代中,最有前途的贝勒之一,他深受多尔衮的器重,担任征南大将军,主持江浙军务,负责攻击浙江和福建,相当于江浙地区清军的总指挥,现在却被明军给打死了,震撼可想而知。 七月二十三日,赵铭一路穷追猛打,杀至严州府城。 这里是浙西门户,也是福建屏障,因为守将吴六齐弃城而逃,而被清军轻易夺去。 时隔半年,当初明军浙省大溃败的凄凉景象还历历在目,可是现在,明军又打回来了。 望着严州城,一路追击让赵铭面有倦容,但他的目光依旧锐利,一旁李忠明问道:“大帅,怎么办?” 赵铭沉声道:“严州至关重要,必须拿下来。清军残兵已经逃窜,这严州城里量它没多少兵力,你挑着人头走一圈,进行招降,要是不降,再打下来。” 当下,李忠明点了点头,大声吼道:“跟我走!” 语毕,便挑着人头拍马而出,身后一百余骑,紧随其后。 老李头威风凛凛,从未想过自己一把年纪,当了半辈子的兵,一直浑浑噩噩,居然能有今日这样风光的时刻,他自豪的挺起胸膛,将骑枪高举,心中对赵铭充满了感激。 却说此时严州城内,只剩下几百清军,当谭泰和图赖逃走后,严州守军便也跟着逃了。 剩下的清军,多是严州本地人,不愿意抛家舍业,便留在了严州城。 这时,几百名清军战战兢兢,惶惶不安,他们看见明军兵临城下,看见明将挑着一枚人头,声言乃是满清贝勒博洛狗头,早已经骇得魂飞天外。 赵铭目视严州城,心中豪气万丈,料定清军不敢抵抗,必定望风而降。 果然,李忠明昂然在城下挑衅一番,还没说出招降之语,严州城门就缓缓洞开,吊桥放下之后,一队清兵便从门洞内奔出,丢弃兵器,然后向明军走来。 不多时,一名满清伪官,被领至赵铭面前,跪地行礼,“小人建德县令,前来投降,恭请赵大帅入城安民!” 赵铭追至严州,人困马乏,加上后军未到,粮草不济,便止步严州,等待后续人马赶来。 ~~~~~~ 另一边,谭泰与图赖一路奔逃,至富春山,撞见了张存仁的前锋,惊魂未定的清军,继续向东北逃至桐庐县,以至于赶来增援的清军,也只能跟着溃兵后头没头没脑的狂奔回去。 七月二十四日,清军主力赶制桐庐县,四万余清军到来,终于让清军溃兵镇定下来,在严州与杭州交界之地,稳住了阵脚。 这时洪承畴与张存仁得知,清军主力被歼灭于金华府,博洛被赵杂毛斩杀的消息,顿时极度震惊! 五万清军精锐,只逃回来四千多人,使得清军在江浙失去了压倒性的优势,凭借现有兵力,很难夺回浙西,反而有失去浙东的危险。 洪承畴与几人商议之后,立时决定,一面派人向清廷告急,一面先稳定住局势,收拢败军。 此时江南省尚有清军十三万,而浙江只剩下两万多清军,洪承畴将四万援军交给张存仁,令其分兵三万,进入浙东,增援马光辉,又让谭泰、图赖收拢残兵,并再次从江北调两万兵,进入浙江,使得浙江兵力增加至八万余众。 洪承畴选择放弃反攻浙西,而是先保浙东、浙北不失,等待满清援军,再来与明军交战。 金华之战,明军击溃五万清军,总计斩首两万三千余级,生俘清军达一万七千余众,斩杀清军统帅博洛,大将准塔等十余员清将,清军伏尸数十里,仅谭泰、图赖领四千五百余人突围而出,另有五千余名清军,被明军杀散,逃入浙西山林落草,沦为盗匪。 是役,满蒙汉三族八旗兵,被斩杀万余,满清大震。 明军夺取可用战马两万余匹,其他军械铠甲等物资无算,战绩可称辉煌。 至此明军具有浙南的台州、温州、处州三府,浙西的金华、严州、衢州三府,共计六府之地,而清军则占据,浙东宁波、绍兴,浙中杭州,浙北湖州、嘉兴,共计五府之地,形成暂时的对持局面。 消息传入闽中,正被荷兰人搞得头大的郑芝龙,惊愕无比,万没想到明军居然能大败清军,令他一时间,不知该欣喜,还是该忧愁。 台湾荷兰人,在郑芝龙的牵线搭桥下与黄斌卿合作,欲灭掉金塘岛,结果却被黄斌卿偷袭,舰队几乎全军覆灭,只有一艘炮舰带伤逃回了台湾。 黄斌卿背信弃义,让荷兰人以为他们中了郑芝龙的计策,而这时赵铭请功奏疏传到福京,奏疏中大家赞扬了黄斌卿筹划周密,英勇战死的事迹,隆武帝当即下旨追封黄斌卿,更是让荷兰人认定了郑芝龙搞鬼。 隆武朝廷迁入福京后,朝廷赋税紧张,国库穷得叮当响,郑芝龙却富得流油,令隆武皇帝十分不满,几次找郑芝龙商议,希望郑芝龙能上缴海税,不过都被郑芝龙以海上有红毛夷,郑家水师需要剿灭海寇,维护海疆,消耗巨大为由拒绝。 赵铭歼灭了台湾荷兰人的主力后,隆武皇帝便旧事重提,让郑芝龙既要应对荷兰人的报复,同时又要与隆武周旋,精力完全被牵制住。 这一不留神,明军在浙西打了个胜仗,不仅收复了浙西,还把与他谈判的博洛给打死了,便让郑芝龙震惊了。 同郑芝龙的震惊相比,隆武皇帝则是欣喜若狂,激动得彻夜未眠,第二日便前往宗庙告祭大明历代先皇,陈说金华大捷,并下旨,对有功之人,进行册封。 与此同时,在北京摄政王府邸,多尔衮看见洪承畴八百里加急揍报,却面目狰狞的将桌案上的奏折、笔架、砚台全都扫在地上。 “气煞我也!”多尔衮捶胸大怒,惊得周围太监,忙伏在地上,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浑身瑟瑟发抖。 (感谢杀戮觉醒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205章收拳蓄力 八月初,北京城,皇父摄政王府邸。 今岁上半年,对于满清来说,本来是非常好的一年。 清军先后在四川和湖广两个战场,取得了大捷,豪格率领大军击败张献忠,占据四川大部,多铎率军进入湖广,大败湖广明军,几乎已经奠定了一统天下的大局。 可就在这时,江南却有噩耗传来,大清国的征南大将军,瑞重贝勒博洛,被明军打死了。 同博洛一起被杀的,还有万余八旗兵,江浙攻守之势一下逆转。 消息传入北京,满城中的八旗眷属们,立时哭声一片,家家发丧,悲愤不已,纷纷请战,要给亲人复仇。 这让多尔衮和满清朝廷,大为震动,而盘点下来,大清在江南居然已经折掉了屯齐、尼堪、博洛三位宗室,另外还有准塔、李率泰等一批久经沙场的战将。 这就不得不让满清引起重视,要继续让浙江明军偷下去,大清国的精华,可能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慢慢消耗干净了。 这时在摄政王府邸,多尔衮阴沉着脸,坐落在中堂,下面跪着一片身上黑色官袍,头戴红顶斗笠的满清奴才们。 各人都是头伏地,屁股高高翘起,以示对主子的尊敬。 这时多尔衮阴沉着脸:“博洛死不足惜,可恨的是我大清万余八旗勇士性命。”说这话的时候,多尔衮内心几乎在滴血。 八旗兵共计不到十八万,入关后战死病死的已经有不少人,现在又丢了一万多人,八旗兵的损失已经接近三万人。 这个损失速度,已经超过了八旗人口增长的速度,让满洲高层贵族引起了警惕。 这中间汉八旗还算比较好补充,满蒙八旗便真是死一个就少一个,若再来几次大战,满洲人估计就得死绝了。 堂下各人都是伏地,不敢出声,多尔衮继续道:“这个赵铭,到底是什么人,本王没有记错的话,屯齐和尼堪被杀,也与他有关吧!” 两白旗大臣何洛会道:“回禀摄政王,屯齐是被赵蛮子一枪挑死,尼堪贝勒是在苏州被擒,当时赵蛮子也在城中。” 多尔衮咬牙切齿,“本王定要杀了这个蛮子!” 下面的人,也都附和,赵蛮子该死,大清必报此仇。 多尔衮等众人骂了一阵,觉得放嘴炮,并不解恨,挥了挥手,“浙江的局势,你们也知道了。本王问你们,大清该如何解决浙江的贼军!” 众人议论纷纷,不多时,一名面白脸圆,留两撇八字小胡子的官员,磕头道:“回禀摄政王,奴才以为,贼军虽于浙省侥幸取胜,但大势未改。我大清朝,只需保持现有优势,巩固地方,灭伪明不难!” 说话的是范文程,满清朝廷的主要智囊之一。 多尔衮见他说话,还是决定认真听一听,“你具体说一说!” 范文程行礼道:“摄政王,奴才细观浙江之势,豫王原本已经平定,今贼军又起,究其原由,乃是朝廷打下之后,未彻底解决残敌,未对地方清理,派遣官员治理,便撤走主力,才导致贼兵死灰复燃。” 多尔衮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之前江南鼎沸,也是因为清军撤回南方避暑所致。 多尔衮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这次调集兵力,彻底解决浙江。可是湖广、四川岂不又会像浙江一样!” 范文程抬头看了多尔衮一眼,忙解释道:“奴才的意思是,大清如今已然占据优势,只需巩固成果,天下大势便不可逆转,大清完全不必那么着急,一地未清,就急着又攻一地!” 多尔衮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暂时放过浙江贼军?” 范文程道:“摄政王,大清国入关两载,已据有天下八分,扩张不可谓不快。这对大清而言,若大军进展顺利,是一件好事,但若大军进展不顺,便会如那李自成一般。奴才以为,摄政王不用急于扫灭浙江贼军,而是该稳固北方,以及新占据的四川,湖广之地,派一支精兵支援江南稳定局势,等朝廷将占据之地理顺,剿灭各地匪贼,以大清人力物力,再灭伪明,易如反掌!” 多尔衮闻语沉思,他明白范文程的意思,天下之地,八分在清,且粮仓与膏腴之地,大半落入大清手中。 只要大清在这些地方的统治稳固,能够调用这些地方的人力物力,伪明根本不是敌手。 入关两年,清军连连征战,确实也有些疲乏,况且现在要剿灭浙江,必须从湖广抽调大批兵力,难免湖广战场又出现反复。 这便有些拆东墙补西墙了。 多尔衮沉吟一阵,点了点头,“浙江贼兵反攻浙西,未必不是为湖广解围!剃发令之下,各地已经得到清理,确实是我大清,恢复地方,建立统治的绝佳时机。” 多尔衮话音一转,“不过,贼军占据浙西,威胁余杭、江宁,兵马还是要调些过去!” 满清尚有八旗十五万,绿营兵多达八十余万,兵力相当雄厚,不过人马虽多,能用来支援江南的兵马,却也有限。 毕竟绿营兵,大多数只能用来守备地方,剿灭一下小股义军,大战指望不上。 满清能用的绿营兵,也就是吴三桂的关宁军,九边姜襄、唐通、王永强、高第,以及弘光五镇中,投降的精锐人马,合起来不会超过三十万人。 这其中,姜襄、王永强等人,还得防备蒙古人,而且这些军阀,也不会愿意离开老巢去江南作战。 现在清军主力分步于四川、湖广、江西三个战场,要增援江南,只能从北京和兵力雄厚的湖广调兵。 多尔衮沉声道:“传令下去,令多铎派遣两万精锐增援江南,再令满达海领一万旗兵南下,接替博洛,主持江南军务!” 范文程磕头道:“摄政王英明,大清巩固地方,整合北方和新占之敌,积蓄力量。在此期间,还可以继续招降郑芝龙,分化瓦解伪明。如今伪明在我大清的压力之下,才拧成一股绳,一旦压力稍松,以蛮子本性,必然内斗。届时我大清国力量积蓄后,再以泰山压顶之势,必能一战破敌。” 此时,满清因为扩张太快,内部确实存在许多问题。 在清军前方不断取得军事胜利时,或许这些问题都被压制,不那么重要,一旦军事受挫,便会爆发出来。 地方上,满清需要恢复秩序,建立严密的统治,清剿抗清武装,稳定地方。 在民生上,满清需要恢复生产,以便获得稳定的赋税和钱粮。 在军队上,也需要对绿营进行整编,加强对军队的控制。 这些事情都因为忙于征战而没有做,多尔衮不禁微微颔首,“本王便先收拳回来,积蓄力量,然后一拳将伪明击倒!” 这就像两个人打架,一拳击出后,没有将敌人击倒,这个时候自然要收拳回来,积蓄力量后,再打出致命一击。 多尔衮站起身来,面露狠色,“只要本王整合这天下八分之地,建立直接统治,控制湖广、四川的粮食,量伪明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206章东海的使命 满清入关后,灭李自成,南侵江南,攻入四川,战事几乎没有停歇过。 连续打了两年时间后,清军确实需要时间来消化掉占据的版图。 因此多尔衮对满清的国策,做了一点改变。 现在清军也明白,一时半会儿,灭不掉南明,所以便也不在急于一时,开始投入一部分精力,来恢复满清统治区域的民生,并进一步清剿统治区域内的复明势力,从而使得自己有稳固的后方,并壮大满清的实力。 虽说博洛的死,令朝野震动,八旗和宗室中,一片找明军复仇的声音,但是却被多尔衮压了下来。 浙西一地,对于清军来说,其实也并不那么重要,明军夺去,便让他夺去,多尔滚最中决定,只抽调一部分兵力,维持浙江和江南的现状,未调集大军,反扑浙西,而是继续保持清军在湖广和江西的绝对优势兵力。 因为亲军在浙江摆出防守的姿态,金华之战后,江浙大震,浙西州县被朱以海飞檄而定。 朱以海派遣兵马,很快收取了严州、金华、处州等地州县,连台州北部被清军占据的州县,也纷纷反正归明。 严州府,明军各部集结,准备应对清军的反扑,然而清军驻兵桐庐县,却并未进犯严州,反而摆出一副防守的姿态。 时间到八月,云集于严州的明军得到天地会传来消息,清军只在严州东北的桐庐县,以及严州西北的徽州府,各驻两万兵马摆出防守姿态,并没有反攻浙西之意,反而是向绍兴和宁波增兵三万余人,逼得汹涌的浙东义军,躲进了四名山。 有鉴于此,明军判断,清军暂时不会攻击,而明军大战一场后,亦须要休整,且物资消耗颇大,光复的三府亦须恢复生产,明军也要喘息的时间。 这时明军并没有实力,继续进取杭州、浙东,而清军又未反攻浙西,众人商议后,郑成功便首先拔营,准备返回仙霞关。 这一战,郑成功麾下三万众,经受住了考验,打出了气势,成为隆武朝廷一支重要的力量。 朱以海为了感谢郑成功出兵增援,分给了郑成功许多衣甲、兵器,还有战马七千余匹。 八月初五,严州城南,郑成功的三万大军,从门洞内鱼贯而出,踏上返回福建的归途。 朱以海领着一大群浙军将官,站在城池外,给郑成功等人送行。 “殿下,今浙西局势稍安,然湖广和赣南战局仍然堪忧。朝廷传来消息,金声桓兵马已经兵临赣州城下,若赣州一失,福建北面门户洞开,福京将会受到清军的威胁。”郑成功给朱以海抱拳行礼:“成功便告辞了!” 朱以海十分理解,“大木只管返回福建,增援赣南,孤王今复浙西,保证不让北虏兵临仙霞关,保福建东北安全!” 说完,朱以海从属下手中,接过一碗酒水,郑重道:“孤王祝大木一路顺风,早日击退金声桓,光复全赣!” 郑成功接过来,仰头喝完,展示给众人看,然后行礼道:“殿下,诸君,告辞了!” 众人也是齐齐抱拳,心中尽都有些不舍。 这时郑成功翻身上马,赵铭却走上前,拉住他的马缰,沉声说道:“大木,我有一事要说!” 郑成功道:“博安兄直说,我洗耳恭听!” 赵铭遂即道:“清军未反扑浙西,未必大明之幸。今湖南、赣南岌岌可危,朝廷当有应对之策!我以为朝廷既然招闯,便能招献。今张献忠以死,献贼余部若能为朝廷所用,必能为朝廷增加一大助力!” 郑成功点了点头,“博安兄放心,我会转告陛下!” 赵铭闻语,松开马缰,郑成功于马上,接过亲卫递来的马鞭,再次向众人拱手,朗声道,“下次相会,必是会攻金陵!” 语毕,郑成功便一抽战马,便与身后数十骑一起,离开严州,飞奔着往福建而去。 众人看着郑成功与三万人马走远,才返回严州城,商议浙江抗清之事。 现在清军兵马摆出防守的姿态,而且杭州和南京都有清军重兵防守,浙兵实力不济,只能也转入防守。 在一番商议后,鲁王留下李成栋守严州、衢州两府,张名振守金华,吴兆胜守处州,方国安守温州、台州。 几员大将,将六府之地,瓜分干净,李成栋更是大喜,总算有了个安身之地。 在商议时,赵铭也分了一个府,只不过这个府尚在清军手中,便是宁波府。 八月初六,在郑成功离开一日后,赵铭便下令,让四明卫指挥使王翊,领着五千余众,离开严州,返回四明山区,于此坚持抗清。 另外,还有一部分辎兵,则带着分得的缴获,南下至台州,然后坐船返回舟山,赵铭身边只留下一万精兵。 此时朱以海收编俘虏,招募义军,人马扩充到了五万众,而赵铭在确定清军不准备反扑浙西后,便决定向朱以海告辞,准备返回舟山。 八月十日,赵铭的人马终于决定离开浙西,朱以海亲自相送。 “殿下请回吧!东海之事,殿下不必挂怀,臣定会让满清不得安宁!”严州东郊,赵铭牵着马,对身边的朱以海说道。 “孤在送送卿家!”朱以海随口说道。 两人在前头走,部将们牵马跟在后头,已经离城十余里。 这几天朱以海与赵铭等人,分析了眼前局势,感到他虽收复浙西,但大势依旧没有改变。 “前日卿家曾言,满清据天下八分,且多为膏腴之地,一旦让满清消化,局面不堪设想。”朱以海忧心道:“孤这几日思之,觉得卿家说的十分有理,以浙南浙西贫瘠之地,比修养生息,实在难以胜过清军。眼下真是拖一日,清军就强一分啊!” 赵铭见此肃然抱拳道:“殿下放心,臣在东海的使命,就是让建奴一日不得安宁,让建奴不得生息!”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07章返回舟山 历代以来,以北侵南易,以南征北南。 观往史,数千年来,以南征北而成功者,就明太祖一人,后来的浙江人,再算半个。 在多数情况下,都是北方政权,征服南方政权。 如今,满清不仅占据了北方,势力还到了长江流域,控制上游的四川、中游的湖北、江西,下游的江南,明军几乎被赶出长江流域。 以眼下的态势,从历史的经验来看,不出意外,明朝只能垂死挣扎,被灭亡乃是迟早之事。 清军控制区域广大,且人口众多,土地肥沃,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旦清军形成稳固的统治,明朝以东南沿海和两广、湖南之地,显然无法与满清对抗。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在军力、国力上的差距,将会越拉越大,明朝将被满清从各方面碾压,难有翻身的机会。 因此,明朝绝对不能让满清安宁的占据北方,必须制造混乱,让满清控制之地,民不聊生,义军盗匪蜂起,人心思汉,明军才有机会翻盘。 朱元璋能够成功,是因为蒙元的统治崩溃,后来的浙江人成功,亦是因为北方军阀遍地,不得人心。 现在南明朝廷只能勉强支撑,保持不被满清一战灭掉,显然无力反击,而唯一能够担起扰乱清军后方责任的便只有赵铭。 因此在与朱以海的商谈中,赵铭给出了,由浙江、江西、湖南明军,正面顶住清军,两广和福建,休养生息,为前线提供钱粮、兵源,而赵铭则负责骚扰清军后方,再令天地会、锦衣卫进入清军占据区域,联络义军,策动绿营将领反叛的战略。 赵铭将正面和敌后两个战场相配合,以正面战场先抗住清军,挡住清军兵锋,使得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再以敌后消耗清军,使之陷入泥潭,慢慢扭转局面,最后再发起反击,收复河山的战略,告知了朱以海,同时上书隆武朝廷,希望朝廷能够执行此套战略。 朱以海听了赵铭的保证,微微颔首:“博安,浙西方复,孤王收编降军,招募新军未成,且藩库空虚,民生凋敝,军民都需喘息。如今牵制北虏之事,便托付给博安了。” 赵铭停下脚步,再次肃然抱拳,“殿下请宽心。卑职回舟山后,便会布置,着手袭扰清军。” 朱以海微笑颔首,“既然博安心中有数,孤就不再多言聒噪了。” 当下赵铭便于朱以海道别,然后又向身后众人拱手,便翻身上马,引部众向东而去,朱以海看着赵铭背影走远,不禁感慨,“赵博安,孤之韩岳,真国士也。” 隆武二年八月,赵铭率领一万精锐,离开浙西,穿过浙东,返回舟山。 张存仁派遣三万清军进入绍兴和宁波府后,浙东清军兵力增加至四万余众,可谓重兵云集。 不过眼下浙东,义军盗贼蜂起,仍然是乱成一锅粥。 受到金华之战的影响,加上明军占据浙西后,浙东处于浙西和舟山的夹击之中,清军虽驻兵四万,但是马光辉只是紧守几座城池,还没来得及清剿城外义军。 赵铭并没有从明军控制的温州、台州撤往海上,而是选择走清军控制的宁波府。 一万明军进入宁波,浙东义师便奔走相告,声言东海赵大帅到了,各路人马争先投靠。 这次赵铭进入浙东,因为有阵斩博洛之威,比两个月前,赵铭登岸时,又热闹许多。 消息一传开,无论义军百姓,皆奔走呼告,浙东为之沸腾,众多义军都向府城周边靠拢,准备跟随赵大帅,匡扶河山。 一时间,明军一来,原本因为清军援军到来,藏入山林的义军,便又出来,纷纷发动袭击,以迎接王师。 各地义军攻打州县,使得清军竟然不敢出城一战,浙东为之震动。 赵铭乘机裹挟大批人马,收缴粮食,人马浩浩荡荡的再次兵临宁波府城。 宁波城上,马光辉身穿盔甲,挎着腰刀,正立在城头之上,眉头紧锁地看着城外的明军。 马光辉乃是叛将马光远之弟,明朝武举出身,如今是浙东提督。 马光辉四十多岁,相貌颇为威武,浓须环首,身长七尺有余,他一手扶着城垛,一手握着战刀,看向城下明军,一脸牙疼状。 “娘个劈的,赵杂毛台州不走,非走宁波,简直视本帅为无物!”马光辉咬牙切齿,满脸晦气。 “大帅,赵杂毛目中无人,咱们出城灭了他!”参将马得功道。 马得功在镇江被赵铭、李成栋击败,革去总兵之位,降为参将,刚被调入浙东。 马光辉回头看了马得功一眼,却冷眼道:“出城?那就由马参将出战,如何?” 马得功打了个寒碜,连忙摇头,哭丧着脸道:“大帅说笑了,卑职出去,不是送死么?” “知道就好!”马光辉冷哼一声,赵铭挥舞铁棒,直冲他中军的画面,他现在想来,依然会被半夜吓醒。 这时马光辉看了一眼城下,突然骂道:“娘的,本帅两万人,援军据此只三天路程,本帅躲在城中,不信了他赵杂毛能打进来!” 身边众多清将,忙附和道:“大帅说得有道理,咱们守着城池,让赵杂毛打!” 城池外,赵铭并未攻城,也不打算攻城,他是纯粹返回舟山之前,将浙东再捋一遍。 浙东暂时让清军站着,清军须派重兵驻守,又不能从本地获得补给,便只能从浙北运来,便给了义军偷袭的机会。 这样不仅能分散浙江清军兵力,同时还能消耗清军的实力,要是明军占据浙东,明军就需要分兵去守,本来不多的兵力,就会摊薄,而四万清军撤出浙东,清军兵力集中,便能反过来攻击明军控制的州府,所以赵铭并不打算攻打城池。 明军在宁波城下,待了两日,赵铭派遣人马四处,收缴粮食,便于八月二十日,拔营而去。 马光辉得到消息,派遣斥候出城打探之后,才轻率一万人马出城追击。 马光辉率领人马跟在赵铭身后二十里开外,一路礼送赵铭出境,等舟山船队接走赵铭,马光辉才率军收复已是空城的镇海县。 城门处,马光辉驻马街道上,看见空城般的镇海县,脸上肌肉抽搐几下,忽然挥手道:“向洪总督报捷,本帅拼死血战,击退赵杂毛,收复镇海!”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08章小六部 赵铭将宁波各地捋了一遍,裹挟大批人员和物资上岛。 他留一些物资,给予继续留在浙东抗清的义军,对余大部分选择臣服满清的百姓和士绅,则并没有手下留情。 他们之中,或许绝大多数人,都只是想活命而已,并未想过帮助清军,但只要他们臣服,给满清交粮纳税,服徭役,其实就是变相的支持清军。 八月底,赵铭回到了舟山岛,并未急着立刻出击。 这次浙西之战,赵铭虽然打赢,但是人马却也需要休整。 这一是因为他缴获了大批物资、兵器,军队需要换装,二是他人马再次扩张,需要进行整编,三是,要将浙江都指挥使司的职能完善起来,结束他这一系人马的混乱。 金华之役,赵铭出力很大,又未分得地盘,因此在分配缴获时,朱以海便多给了赵铭一些器械和马匹。 赵铭索要之物,主要是鸟铳、弓箭和盔甲,另外还分得马匹八千匹。 这些东西给了赵铭后,足够他将属下人马进行换装整编,准备至少编练出一支两万人的强军。 金塘岛,官厅内。 赵铭坐在桌案后,陈于阶站着禀报,“大帅,卑职对缴获之物,进行了清点。衣甲直接能用的,大概只有三千件,剩下的大多有所破损,鸟铳则只选出两千杆,有三千杆需要回炉重练。” 赵铭对自己的军队,进行了思考,眼下战争频繁,士卒消耗巨大,练兵的方向,只能选择比较容易编练的兵种来练。 选择兵种一是要容易训练,二是装备尽量简单,统一制式,便于补充,三是必须要廉价,经得起消耗。 这么筛选下来,赵铭准备选择火枪手和长矛手,另外再配合一些骑兵和炮队。 此时,火枪的性能,其实很多时候比不过弓箭,而火枪之所以逐渐取代弓箭,其实是因为他廉价,训练起来简单。 一把上好步弓制作出来,需要大半年的时间,甚至更久,一杆火枪却只要一个月的时间,一名弓手训练需要两到三年,火枪手只要三个月,就能拉上战场。 另外铅弹的制造,也比箭矢容易许多,士卒行军途中,点了篝火自己就可以制造,工坊用模具生产,那就更加轻松了。 长矛手的训练,所需要的时间,同样比较短,只需要半年,然后打几次仗,就能成为精锐的士兵。 因此赵铭选择,把火枪兵和长矛手,做为军中主力,这两个兵种,十分适合暴兵。 不过,赵铭也并非是将全部的士卒,都变成火枪手和长矛手,事实上,他还准备保留相当一部分军队,训练弓箭、刀盾,以及鸳鸯阵。 这部分军队,将以旗队,以局为单位,乘船去袭扰沿海地区。 大战中缴获的兵力,多半都有损伤,赵铭微微颔首,“将能用的器械装备下去,剩下的能修补就修补,不能修的全部回炉!” 陈于阶抱拳行礼,“卑职明白!” 赵铭点了点头,“以后军中,重点制造火枪和长矛,另外对于火枪,本帅有个想法!” 陈于阶好奇道:“还请大帅指点!” 赵铭道:“本帅观察,士卒在使用火枪时,装填十分麻烦,就想着陈主事,能不能制造一种纸筒,将火药和弹药事先装好,等士卒们使用时,便能咬破后直接使用。” 明朝火枪的定装火药,早就有了,戚继光时,是每个士卒身上,带上十多个装好了火药的竹筒,使用时将火药倒出来即可。 赵铭这个建议,比用竹筒又更进一步。 陈于阶闻语后,想了想,不敢保证,只是抱拳道:“卑职找工匠试一试,造出样品后,呈给大帅。” 赵铭微微颔首,“那好,你尽快去办!” 这个计划能成,赵铭变能流水般训练一批批的火枪兵,再配合定装火药,清军就算再能打,老子一批批的上,堆也堆死满清。 想到这里,赵铭心头不禁燃起一股豪情。 在交代完器械之事后,赵铭遂即召集主要骨干,来商议事情。 明朝的卫所系体中,都指挥使司,相当于大军区,有相当的独立性,自给自足,俨如独立王国。 一般而言,都指挥司,有都指挥使一人,正二品,都指挥同知两人,从二品,都指挥佥事四人,正三品。 此外还有经历司经历,正六品,都事,正七品,断事司断事,正六品,副断事,正七品,司狱司司狱,从九品。 卫所因为自己自足,自己缴税,自己管理军户,完全独立于地方,军籍、纳税、司法断事,都是内部解决,只有与地方有矛盾时,才上报,由巡抚、总督来决断。 这个体系之下,赵铭稍做变通,就能弄个小朝廷出来。 官厅内,赵铭坐在中堂,他是都指挥使,负责统领司事,掌握全局,两侧则坐着一众属下,有老人,也有刚投靠过来之人。 这时赵铭扫视众人一眼,各人都是端坐,侧首注视着赵铭。 “诸位,如今都指挥使司,实力日渐壮大,不过职能却十分混乱,今日本帅便给诸位来个具体的划分,以便行政运作!”赵铭说了一句,遂即看向马士鳌道:“马先生,你为兵备同知,可招募幕僚,掌管军队训练、选用武官及兵籍、军械等。” 按着赵铭的意识,马士鳌便等于,掌管一个小兵部。 马士鳌对此并不意外,只是抱拳,“卑职领命!” 赵铭遂即对陈名遇道:“陈先生,你为屯户同知,同样招募幕僚,掌管屯户户籍,以及田地、赋税、俸饷等一切财政事宜。” 陈明遇起身行礼,“卑职领命!” 赵铭继续道:“陈主事、冯御史、戴给谏、徐给谏,你们虽不是我浙江都指挥使司的官员,不过本帅已经向朝廷举荐你们四位,为都指挥使司佥事。” 陈于阶、冯京第、戴之俊、徐孚远,都是朝廷册封过的官员,他们有的是赵铭从鲁王那里借来,有的则是在浙东打游击,投靠了赵铭。 四人听了赵铭的话,齐齐起身抱拳,“卑职等人谢大帅提携。” 赵铭遂即道:“陈主事为工科佥事,主管兵器铸造,管理匠人,以及采矿、筑堡、造船诸事。冯御史为刑科佥事,负责审理屯户刑名案件。戴给谏为礼科佥事,负则管理祭祀,以及在各卫所开办官学。徐给谏为吏科佥事,负责管理文职,考核官员!” 四人听了赵铭的话,有些不敢相信,愣了一下后,再次行礼,“卑职等人领命,大帅放心,我等一定会尽忠尽职,将大帅吩咐之事办好!” 赵铭闻语,满意颔首,这样一来,他便将两个同知,四个佥事,变相成了一个小六部,足够行政上的运转。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更迟了点。) 第209章开发台湾 赵铭给两个同知、六个佥事配备幕僚,使他们成为一个类似六部的职能机构,处理治下的政务。 赵铭自己也开幕,将浙东收服的华夏、王家勤等人,收为幕府书吏,来帮助自己处理政务,形成一个类似秘书处的班子。 现在马士鳌、陈明遇、陈于阶、冯京第、戴之俊、徐孚远、华夏、王家勤、杨文琦、屠献宸、董德钦等人,便是赵铭属下文官班底。 此外还有一个夏完淳在崇明,不过他并非浙江都指挥使司的官员,而是朝廷官员,备加了监军的头衔,算是朝廷派到东海,监视赵铭的人。 在过一段时间,夏完淳就将来到金塘岛,行使职责。 其实赵铭这么做,到不是想做军阀,只是这样做,能使得他紧握大权,不受外界干扰,不被人坑。 在任命说完后,赵铭遂即正色道:“现在职责划分后,本帅希望大家都能负责好各自的事务!” 众人纷纷表示会尽职尽责,各人脸上都带着兴奋之色。 赵铭微微颔首,“从明日起,各位便各自行使职责,将东海诸地治理好!” 现在赵铭控制的地方,主要有三处,崇明、舟山、台湾北部一小块区域,然后便是沿海众多岛屿。 赵铭对陈明遇道:“陈先生,这次本帅从浙东带回来不少人马和物资,你要召集书吏,尽快清点统计。原来金塘、舟山、崇明、台北四卫若是编蛮,可再设一卫,发往台湾屯田!” 浙江都指挥使司现在其实有五卫,还有一卫,乃是四明卫,只是这一卫,在四明山中,处于敌战区,不好直接管理,所以赵铭给王翊很大独立性。 明军一卫为五千六百户,每户出正兵一人,其余男丁为馀丁,赵铭的意思是,每满五千六百户,就可增设一卫。 这个卫,即是军事单位,也是行政单位,就相当于一个县。 赵铭准备以后得到的人口,达到一百二十户,就增设百户所,达到一千一百二十户就设千户所,达到五千六百户,就设一卫,并都发往台湾,以卫所方式来开发台湾。 台湾岛上有荷兰人,有西班牙人,还有少民,若是普通移民,肯定无法站稳脚跟,卫所既能屯田自足,又是军事组织,有一定战力,可以站稳脚跟,比普通移民更容易生存下去。 赵铭打算,开发完台湾,今后拓殖海外,也可以采用卫所制度。 陈明遇对于这些已有经验,他微笑起身,拱手道:“卑职领命,五日后,便会将文册呈于大帅案上。” 赵铭点了点头,陈明遇做事能直接说出期限,还是相当干练的。 接下来,赵铭又吩咐了一些事情,如各百户所设立蒙学,千户所设中学,卫设立卫学,鼓励各卫屯田开荒,倒也思路清晰,事事井井有条。 这让新投靠之人,都露出惊讶的神情,赵大帅不仅善于打仗,也能治理地方,颇有威势。 在处理完行政上的事情后,赵铭开始关注手下军队。 这次他从李成栋、郑成功、张名振处,借调了不少军官,同时也收拢了不少浙东义军,再加上原来的兵马,他已经有了一镇兵。 这些兵马同样需要建立一个军事体系,来进行管理。 不过此时,需要兵备科,先给新来的将士登记造册,赵铭便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水师身上。 金塘岛,烈港,附近的船台上,六艘巨大的荷兰炮船,停在上面。 炮船旁边,工匠用树木搭了架子,工匠们正钉着木板,刷着桐油,修补着船只。 这六艘荷兰战舰,在金塘岛海战中,遭受了不同的损伤,三个多月过去,依然躺在船台上。 这时赵铭在陈于阶的陪同下,来到烈港,不时有水师战船,返回烈港,卸下一些粮食和物资。 赵铭虽回到金塘岛,但水师却并未回来,而是在沿海袭扰清军,夺取物资。 “夏收过后,水师运回来的粮食和物资,已经减少大半了。”郭忠随口说了一句。 赵铭微笑道:“如今已是八月底,秋收将近,届时水师要大展身手。” 赵铭说着,看向远处的船台,不禁问道:“六艘炮船,还未修好吗?” 陪同的陈于阶忙道:“大帅,有三艘已经修补得差不多,大概九月中旬,就能下水,另外三艘,则还需要等一等!” 赵铭十分看重这六艘炮舰,这是威胁满清的本钱,同时也是他争夺东亚海上霸主地位的资本。 这些船修好,还需要调派水手来,适应、掌握六艘炮舰,达到荷兰人操船的水平,估计要三四年的时间。 因此赵铭希望,船只能够尽快修好,以便水手能接过战船,进行训练,尽快形成战力。 赵铭微微皱眉,“这是为何?” 陈于阶道:“大帅,主要是缺少原料,舟山岛上没有合适的木料。修好的三艘船,还是因为拆了三艘破损严重的福船,才得到一些木料。” 造成的木料,需要阴干,放置两三年的时间,也就是说,舟山岛上即便有适合造船的木材,现在砍了也来不及。 “既然如此,那就再拆几条福船,用来修理炮舰!”赵铭沉声道:“若是如此,九月底,能不能全部修复?” 陈于阶忙抱拳道:“卑职尽力而为!” 赵铭微微颔首,忽然道:“舟山岛太小,适合造船的树木不多,陈先生着手准备一下,等船只修复完,派一批工匠前往台北,寻找合适的港湾,砍伐树木,储备木材,建立造船工坊。” 陈于阶愣了下,抱拳道,“卑职领命!” “从造船这个事情,就能看出,水师一旦有了优势,就很难被人超越。”赵铭感叹一声,而后微微笑道:“如此看来洪老贼想要为满清训练水师,并非一件易事,本帅水师在海上,至少能保持十年优势,要是造船工坊做好,甚至能令满清始终无法超越本帅。” 台湾岛广阔,森林茂盛,有取之不尽的树木可以造船,却是比金塘岛更适合建立工坊。 陈于阶道:“大流球确实比舟山更适合造船,那卑职便在大琉球,建造造船工坊,金塘岛的船台,以后专门用来修补战船!” 赵铭点了点头,又吩咐道:“台湾岛上不仅有造船所需树木,岛上矿产易十分丰富,工科要派工匠,寻找铁矿、石炭、硫磺等矿,并着手开采!” 陈于阶听了微微颔首,抱拳道:“岛上匠户不多,不过卑职会尽力去办!” 赵铭闻语,沉声道:“若是匠户缺少,工科当设法,培养一批匠人出来。” (感谢书友20190215223350074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210章废除家丁制度 赵铭裹挟大批人口来到金塘岛,大量人员聚集,使得岛内脏乱,极易引发疾病。 九月初五,赵铭下令让全岛军户,对寨子和棚户,进行一次大清扫。 各家各扫自己的房子,街道、沟渠等处则抽丁清扫,各人也要清洗自身,并定点排粪。 赵铭原本以为这是件很轻松就能做到的事情,不想最后还是废了不少口舌。 这让赵铭决定成立一个训导司,来进行各种事务的宣传,还有督促,与镇抚司形成配合,一个预防动员,一个负责惩戒。 岛上花费了一天时间,各处清扫干净,垃圾焚烧,粪水肥田,环境为之一新。 其实在江南地区,百姓对自身居住环境已经十分讲究,各城街道往往都有人清扫,城中垃圾也有人收集处理,只是逃到岛上后,生存尚且艰难,加上人员混杂,所以大家便也就都没怎么在意了。 现在清扫干净,众人只觉的一阵清爽,各人气质和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陈明遇等人,走在街道上,看见干净的路面,心中都有一种逐渐将金塘岛当做家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江南小镇。 这时陈明遇与马士鳌等人来到都指挥使府邸外,被士卒领进赵铭的书房。 城中大清扫,两人都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头上戴着方巾,进屋便微笑道:“参见大帅!” 赵铭正在琢磨军队编制,以及训练马军、水师、炮队之事,闻语抬起头来,问道:“是军户户籍统计完成呢?” 陈明遇对赵铭作了一个揖,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份文侧呈上:“大帅,新来的人口已统计出来,军户登记六千七百户,匠户登记三百户!有壮丁一万人,老弱妇孺,五万余众!” 赵铭哦了一声,接过册子观看,然后问道:“如此都指挥使司控制人口岂不近七十万?” 陈明遇道:“没有那么多,只有六十五万余人!” 赵铭皱眉道:“本帅记得此前统计,就已经超过六十万,为何少呢?” 陈明遇道:“是因为有一批军户,受不了琉球的艰苦条件,以及对大帅兼并舟山不满,逃亡福建,再加上军户不适应气候,病死了不少人,所以流失了一些人口!” 赵铭吞并了黄斌卿的部众,对黄斌卿的心腹,进行了清洗和流放,其中有不少人,失去原有的地位,被派去台湾开荒,心中不忿,所以脱离了浙江都指挥使司,逃往福建。 赵铭沉声道:“台湾刚开发,条件确实不好,不过本帅不希望再出现军户逃亡的事情!” 赵铭又低头翻看了几眼,觉得没什么问题,然后对马士鳌道:“既然统计已经完成,那便由先生对士卒,进行挑选,然后令其参与训练。” 浙江都指挥使司内,士卒分为两大类,一种是战兵,一种是屯军。 战兵分为九级,属于脱产的军队,有饷银可拿,屯军便是原来的军户,算是预备役,主要职责是屯田,一般不发军饷,只有战时才有可能给些银钱。 此次随着赵铭来到舟山的义军,老弱病残都有,赵铭希望能够进行筛选,将精锐编入战兵,老弱编入屯军。 马士鳌行礼道:“大帅,义军之中,将领家丁众多,若是他们不愿意接受整编怎么办?” 赵铭皱眉道:“那就让他们滚蛋!” 明朝军队之中,盛行家丁之制度,将领们为了维持自身地位,将所得钱粮,大部分来供养家丁,造成普通军士的粮饷被克扣,士卒心生怨恨,不愿意作战和训练,造成军队战力低下。 家丁虽战力强劲,有些人甚至不输于满洲兵,但是人数太少,再能战也无济于事。 另外,家丁依靠将领来获得远优于普通士卒的待遇,而将领通过家丁来,维持自己的地位,要挟朝廷,不被他人左右。 朝廷给钱给粮,分配军田,目的是养一支能为朝廷所用的军队,可结果却帮将领养了一群私兵,士卒不忠于朝廷,将领也尾大不掉,不听朝廷号令。 家丁依附于将领,钱粮为将领所发,自然只会忠心于将领,朝廷等于人财两空。 赵铭并不准备,重走明军的老路,所以家丁制度必须废除。 不过,家丁制度在明军内部已经根深蒂固,关系到将领和家丁的切身利益,却也不是那么好废除。 将领靠着家丁来吃空饷,侵占田产,而家丁靠着将领来获得更多钱粮,双方利益一至,形成一个个小利益集团,并非那么容易打破。 马士鳌闻语,却并不接话,因为他知道,这明显是气话。 明军最有战力的就是家丁,怎么可能让他们滚蛋。 赵铭说完后,沉默一阵,半响看了看马士鳌,沉思道:“现在那些将领,手上应该无钱,来供养这些家丁。整编的时候,要有技巧,不能让别有用心之人,煽动众多家丁。整编后,家丁与普通士卒一样,都属于战兵,待遇和地位一样,但是战兵有九级,他们要是真有本事,真是精锐,可以通过考核,成为上等锐士,待遇远超下等辎兵。本帅相信,只要不欠饷,整编便没有触动绝大多数家丁的利益,关键是将领,将失去吃空额,喝兵血的机会!” 家丁和将领是个利益集团,家丁人多,将领人少,赵铭决定保持绝大多数家丁的利益,换取他们至少不反对整编,那将领们光杆一个,也挑不起什么风浪来。 赵铭决定团结大多数,打倒一小搓,把自己这边的人,弄得多多的,把对立的人弄得少少的,这个整编完全可以进行。 赵铭顿了顿,沉着脸道:“如果有将领,确实不能接受整编,本帅也不留他,本帅军中不留想着吃空饷,喝兵血之人!” 马士鳌闻语,抱拳行礼,郑重道:“卑职明白了!” 赵铭颔首,“那就如此去办,士卒完成筛选和等级考核后,还有训练马军训练炮队,编制调整等事等着先生去办!” (感谢大家的支持,更新迟了,下一章估计也会晚一点。) 第211章围剿义军 浙西之战,清军损失近五万众,八旗死伤万人,伤了满清的元气。 在多尔衮抽调两万余精锐清军,顺流而下后,湖广清军攻下岳州,止步于长沙之北的泪罗江畔。 秋雨绵绵,一场连续半月的阴雨天气,救了湖广明军。 大雨绵绵,珠线般的雨水,从屋檐落下,池塘、水沟里遍布雨点,没几日,湘中之地,河道沟渠水位上涨,稻田里积水,道路变得泥泞,使得清军骑兵行动不便。 这时又有蒙古喀尔喀部二楚虎尔犯边,多尔衮再次抽调两万骑兵北上,使得多铎只能暂时在岳州休整起来。 如今满清兵力,除去外藩后,共计九十五万众,不过由于版图广大,地方又不太平,兵马看似很多,但是满清能够调动的人马,其实还不到一半。 这九十五万人中,有五十万是战力极为低下的绿营兵,他们分守各州县,维持满清的统治,只能承担维持治安,协助守城的任务,野战指望不上,甚至剿匪都无法胜任。 剩下四十五万人,有十五万是八旗精兵,另三十万是吴三桂、金声桓、姜襄、唐通等精锐绿营兵。 这四十五万精兵,有六万驻守河北、山西、陕北、甘肃一线,防备蒙古人,有两万旗兵要留守关外,四万旗兵要坐镇北京,另有三万旗兵,要分守各省省会,震慑地方。 这便是十五大军,剩下三十万人马,用来投入到四川、湖广、江西、江浙四个战区来作战,平均下来,每个战场,才七万余名精兵。 此时清军的对面,云贵有二十余万西军,四川还有不可计数的明军溃兵和义军,湖广明军尚有二十余万,江西明军有六七万,福建有明军十三万,浙江朱以海和赵铭有明军八万。 虽说明军和西军的战力远低于清军,大多数人一年前还是农夫、渔民,但是他们数目众多,也让清军一时间难以击破。 连续进攻之后,清军攻击逐渐乏力,后劲不足,从八月间开始,满清朝廷,开始转变自身策略。 此前,满清仗着兵力雄厚,兵锋难挡,在浙江、江西、湖广、四川同时发起攻击,可谓全面进攻。 现在,浙西失利,湖广也暂时被挡住,多尔衮便改全面进攻为重点进攻,并将一部分精力,转移到稳固北方和新占之地的统治,以及清剿版图内的抗清武装,并着手补充损耗的八旗。 此时,江南清军由进攻转为防守态势,与浙江明军对持,洪承畴便有了兵力,对满清控制区域内的复明武装,还有盗匪,进行清剿。 浙江杭州府与南直隶宁国府交界之处的天目山,活跃着一支近千人的义军,为首之人,是一黑脸大汉,名叫张益达,原来是道上强人,颇有勇力,为人狡诈,趁着江南鼎沸,拉起一支人马,亦兵亦匪。 浙东被赵铭捋了一遍后,马光辉的补给,大半由浙北和江南运来。 前不久,一队清兵押着粮车,被张益达探知,于是便带着人马,打了个伏击,抢了清兵的粮食,还杀了十多号清兵。 此时,洪承畴正准备着手围剿太湖水贼,欲先拔掉太湖外围义军个个据点,然后彻底解决吴易军。 张益达跳出来,便吸引了清军的注意,主持太湖之南围剿的刘良佐,遂即决定先拿张益达开刀。 天目山绵延,不过地势并不高,平均海拔也就两三百米,山上长满树木,景色十分秀丽。 这时一支千余人的清军,自杭州出发,来到天目山脚下。 山寨的耳目,得知消息,看见千余清军前来围剿,立刻返回山寨禀报。 张益达的山寨,位于天目山主峰,高四百余米,三面陡峭,一面倾斜,易守难攻。 山寨大厅外,挂了块匾额,上面写着聚义厅三个大字,里面正堂一把虎皮交椅,一名粗壮的黑汉子,拿着一本书津津有味的读着。 “报,大当家!”探子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仓惶跪地。 张益达面露不善,“何事慌张?” “大当家,清狗来围剿咱们了!”探子手指南面,急道。 张益达心头一惊,“来了多少人?” 探子道:“有近千人!” “才千人也敢来剿老子!”张益达大怒,“于潜的王麻子这是没被打服啊!” 说完,张益达站起身来,将书往桌上一丢,上面写着三个字《水浒传》。 天目山中,一支千余人的清兵,沿着山道前进,于潜县的千总王麻子,点头哈腰的跟在一员清将身旁,好心提醒道:“刘参将,那张益达极为嚣张,很是难缠,把卑职逼得只能呆在县里不敢出来。将军就带千余人马,恐怕难以剿灭张益达的山寨。” 刘参将名叫刘泽洪,是刘良佐的侄子,他脸上冷笑连连,“看来摄政王的决策,真是英明,这些土寇居然敢将大清兵堵住城里,再不剿灭,还真反了天了。” 刘泽洪说着目光鄙夷的看了王麻子一眼,心里想着这孙子,把大清兵的脸面都丢完,嘴里却冷声道:“那张益达不过土寇而已,本将率领千人过来已经是杀鸡用牛刀!” 正说着话,旁边的王麻子脸色忽然大变,手指往前一指,惊呼道:“不好,张黑子来了!” 刘泽洪忙抬头看去,便见在前开路的于潜清军,刚进入山脚下的树林,就没命的往外狂奔,一边跑还一边喊,“匪贼杀来了,快跑啊!” 数百个身影紧随着王麻子的人马身后,从树林中钻出,为首一人居然还骑了一匹雄健的战马,跟着清军身边狂追。 张益达手持丈八蛇矛,纵马驰骋,追到清军身后,一连戳死数人,最后直接将蛇矛投出,将一名狂奔的清军把总钉在地上。 刘泽洪看见黑脸汉子,奔驰上来,从尸体上抽出长矛,勒马驻立,身后树林中涌出无数身影,不禁眼睛瞪圆,“娘个劈,该真是个悍匪。”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212章山寨失陷 清军的战力也分三六九等,王麻子原来是明朝的卫所兵,摇身一变后,并未有什么长进。 张益达几次与王麻子交手,打得王麻子都不敢出城,衙役也不敢去地方收税。 王麻子看见近千号义军撵着他的人马杀过来,立时就想溜走,可是有刘泽洪在他却不好跑,于是慌张道:“将军,贼匪势大,赶紧撤吧!” 张益达的人马追着王麻子的人砍杀,近千义军毫无章法的冲锋,有的追着清军溃兵砍,有的人则一拥而上,哄抢起了被杀清军的尸体,片刻间就将尸体扒了个精光。 刘泽洪扫视一眼,义军很凶悍,特别是当先那黑厮,不过看他身后人马,衣衫褴褛,不少人还拿着锄头,就知道不过乌合之众。 “哼,贼匪敢如此嚣张,都是你们这帮饭桶给娇惯的!”刘泽洪一挥手,冷声道:“列阵!” 王麻子脸上尴尬,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近两年来,清军精锐一直在与正面战场上的明军主力作战,占据的州县都是交给一些战力低下的绿营兵来驻守。 这些绿营兵,不向精锐的绿营,以及众多清将的家丁们,有个抬旗的奔头,有机会成为八旗老爷,他们战力低下,在明朝在满清都是炮灰,也就是混口饭吃,战斗意愿不高,也缺乏训练,稍微大点的义军和盗寇都打不过。 刘洪泽一声令下,身后一千精锐,刀盾在前,长枪居中,弓箭手在后,搭箭上弦,结成严密的军阵。 这时张益达纵马在前,身后大汗打着一面杏黄旗,上书七个字“替天行道救生民”,后面跟着黑压压一片叫嚣着的老少爷们。 张益达扯着破锣嗓子吼道:“弟兄们,清狗又给咱们送钱粮来了,都给老子杀,宰一个清狗,老子赏银一两。” 众多好汉们一阵嚎叫,对于红顶斗笠的绿营兵,并不恐惧,反而双眼血红,嗷嗷叫的冲过来。 张益达骑马和近百豪杰在前,裹挟的百姓在后,冲锋没有章法,可是气势却十分惊人。 “逃命啊!”开路的清军,溃逃之中,边跑边喊,撒开丫子,居然直接向清军主阵撞来。 刘泽洪见此,脸上肌肉抽搐,王麻子的人马,愚蠢的令人发指。 刘泽洪刚指挥属下,列成军阵,抬头看见王麻子首下一个军官,自己跑就算了,他还一边吆喝,更可气的是,他居然带着溃兵,直接向主阵撞来。 “杀了他!”刘洪泽毫不犹豫,当即喝令。 一名清军把总,抽刀便迎接上去,等那名军官吆喝着跑到阵前,以为自己安全之时,一道刀光闪过,人头飞起,无头的尸体,又跑了两步,最后扑倒于地,鲜血撒满地面。 撞过来的清军溃兵,微微一愣,哗然一声,便向两边跑去,露出后面追赶的义军。 刘泽洪顿时一声怒吼,“后退者,死!” 一千精锐清军纹丝不动,散发着阵阵杀气,张益达看见前面的清军,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不过他还是叫喊着,“弟兄们,杀了这群清狗,打进于潜县快活,好叫清狗知道我们天目山好汉的厉害!” 近千义军闹哄哄的冲过来,气势如虹,“杀啊!杀清狗!杀啊!” “射!”刘泽洪冷声挥手。 清军阵中,三百弓手,立时弯弓搭箭,箭头斜指,腾起一片飞蝗,冲在前面的义军顿时连连倒地。 “举枪,投!”清军阵前的军官,紧接着大喝。 在一波波箭雨,从头顶腾起,落入义军中时,前排的刀盾手,拿起背后的梭枪,准备进行最后一次远程打击,然后便抽刀搏杀。 “嗖嗖”投出的梭枪,带起一阵劲风,一边挥刀格挡箭矢,一边前冲的义军,瞬间一片惨叫。 梭枪威力巨大,冲在前面的义军,立时被梭枪,钉在地上,一杆梭枪直接插在张益达马前,他立时惊住了。 “操,硬茬子!”义军心头涌起恐惧,看着清军严密的阵线,脚步出现迟疑,而张益达一看情况不对,顿时一拔马缰,战马一个迂回,在清军阵前转了湾,便直接拔马逃走,嘴里大声疾呼,“风紧,扯呼!” 好汉们反映过来,知道撞上了铁板,对面不是于潜县的撮鸟,而是清军精兵。 汉子们心惊胆颤,转头就跑,纷纷大呼,“扯呼,扯呼!” 刘泽洪立时拔刀怒指,“给我杀!” 清军士卒立刻齐齐迈步,撵着义军追杀,不断有义军,被清军弓箭射倒,被追上的清军砍杀。 张益达没想到来的是清军精锐,仓皇逃回寨中,然后凭借地形,打退了清军,没让清军一下便冲入寨子内。 这次出击,义军被杀被俘三百多人,义军损失三成,而且清军在山下扎营,将山寨困住,令义军一筹莫展。 聚义厅内,张益达黑着脸,问道:“军师,你以为该怎么办?” 山羊胡子的老秀才,算个卦,还行,哪能想出什么办法,“大当家,这个,这个~” 见军师半天没说个策略,二当家便坐不住了,他是个身形清瘦,目光阴鸷的中年汉子,他忽然道,“大当家,清狗围了山寨,咱们又打不过,我看不如先降了,保住山寨。” 张益达闻语眼睛一瞪,“不行,老子最狠清狗,岂能投降!” 二当家道:“那大当家准备怎么办?” 张益达哪里有办法,沉默片刻后,咬牙道:“俺这山寨易守难攻,老子不信清狗能打下来。” 众人都没办法,商议不出什么名堂,便只有各自散去。 接下来几日,清军连续攻山,果然都被义军打了下去,不过义军损失也很大,山寨迟早会被攻陷。 张益达对此,倒也看得开,每日打退清军后,便在房间内饮酒作乐。 这日夜里三更,张益达正在房间内喝酒,营寨内忽然一阵惊呼,遂即杀声震天。 “大当家,不好了!二当家把清狗放进来了!”军师老季鞋都没穿,仓皇的闯进来。 张益达大惊失色,将酒杯摔在地上,大怒道:“王家屏你个龟孙,老子跟你没完。” 说完,张益达便抢出房间,几名心腹抄起家伙,从房间内涌出,准备玩命,却听张益达急声招呼,“还杀个毛啊!快,随老子从后山小道突围。”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213章兄弟们是谁的兵 山寨内一片混乱,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喊杀声和跑动的身影。 张益达领着心腹,带着家眷,刚跑到后山,身后脚步声传来,便听王家屏喊道:“在那边!” 看见大批清军追上来,几名汉子停下脚步,咬牙急声,“大当家快走!” 张益达有豪杰气,平时对兄弟们不错,几名属下见清军接近,大家都走不成,决定拼死阻拦。 张益达急道:“少扯没用的,一起走!” 为首汉子却一抱拳,“请大当家照看好我弟!” 说罢,提起大刀就迎着清兵追来的方向而去,大叫着杀向清军,“清狗!俺在这里!” 张益达一跺脚,架着体力较弱的军师,便快步离去,窜下小道。 这时清军和叛徒杀过来,听见喊叫,立时群箭射之,几名汉子被射倒两人,清军一拥而上,汉子们拼命搏杀,为首汉子连杀两名清军,被长枪贯腹,倒地而亡。 清军一拥而上,哄抢功劳,汉子立时被分尸数块。 这时王家屏赶过来,看见清兵提着的人头,忙道:“刘将军,不是张益达,是老四钟业魁!” 刘泽洪皱了皱眉,当即喝令,“继续追击,不要让憨贼逃了。” ~~~~~~ 逃到山下的张益达,抬头看了看,山寨火光冲天,再看身边只剩五十多个老少爷们和女眷,一时无言。 建立一个山寨,并不容易,张益达从孤身一人,到聚众千人,刚有点家业,就被清军毁了,目光中露出不舍和仇恨之色。 众人神情也是伤感,军师老季问道:“大当家,现在去往何处?” 张益达白了他一眼,“你是军师,还是俺是军师?” 老季忙道:“那就去太湖,投吴相公吧!” 张益达砸吧嘴,他并不想被诏安,不过眼下也没法子,只能点了点头,“好!就去太湖!” 众人连夜奔走,天亮时藏进了一片树林,大家都坐在地上喘息,可休息没一会儿,一名汉子窜进来,压低声音道:“大当家,官道上大批清狗在过兵。” 张益达心头一惊,“清狗能掐会算不成,咋晓得俺藏在这里!” 老季也慌了,“彦昌兄弟,清兵是冲着咱们来的么?” 汉子叫杨彦昌,山寨内第十八把交椅,以前是个夜不收,他回过神来道:“足有数千人,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张益达正准备逃走,听了这话,镇定下来,“几千人,那肯定不是追俺了。” ~~~~~~ 官道上,七千余名清军,列队而行,骑兵马蹄哒哒在前张目,然后是一面大纛旗,后面则是起伏的长枪和攒动的红顶斗笠。 数千清军,绵延数里,沿着官道向北挺进,兵势颇为壮盛。 在大纛旗下,刘良佐骑在马上,身边催拥着一大群战将。 这时一名斥候,奔驰到刘良佐身前,呈上一份军报,刘良佐将战马拉到一旁,接过来查看,旁边其弟刘良臣道;“军门,是什么消息?” 刘良佐微笑道:“是泽洪攻下天目山匪寨!” 刘泽洪是刘良臣的儿子,他听了脸上也十分高兴,“天目山贼匪,是于潜、昌化附近,最大的一股匪贼,灭掉了他们,杭州境内的匪贼,便基本肃清。算时间,湖州、嘉兴的匪贼,应该也被扬将军剿灭,我们可以直接进兵太湖了。” 刘良佐点了点头,“洪总督令本帅先清剿外围,再封锁太湖之南,与吴守进、土国宝、高第四面围堵,剿灭太湖匪贼。若是灭了太湖水贼,本帅这一镇兵,便要被编入江南水师,以太湖为训练之地,成军后出海剿灭赵铁棒。” “那赵铁棒最近实在猖狂,频繁洗劫沿海,确实到了必须要遏制的地步了。”刘良臣恨声道。 江浙海岸线长达几千里,明军船队在海上机动,清军斥候也不能下海探知,无法得到明军要袭击的地方是何处,而明军却能通过岸上的细作,得知清军何处兵力薄弱,然后在发起突袭,让清军疲于奔命。 刘良佐对赵铭充满了仇恨,他咬牙切齿道:“几日前,赵铁棒的水师,袭击了洪总督在海宁的造船工坊,将木材和工匠掳走,不过只要剿灭了太湖匪贼,造船工坊和水师水寨,都能建在太湖之内,本帅训练一段时间,再加上有朝廷钱粮和人力之持,用不了多久,就能灭了赵铁棒。” 刘良臣颔首:“海宁的工坊和海防水师,被赵铁棒毁了之后。据说洪总督已经建议摄政王禁海、将沿海百姓内迁一百里,并且还要在鄱阳湖、洞庭湖编练水师,赵铁棒嚣张的日子,没几天了。” 他们正说话时,道路旁的树林里,树枝被拨开,张益达、军师老季、杨彦昌等人,悄悄注视着从官道上过兵的清军队伍。 老季低声道:“大当家,清狗好像是要去太湖!” 张益达皱眉道:“那不完蛋了!这肯定是去剿吴易了。” 杨彦昌道:“那我们怎么办,还去么?” 张益达黑脸更沉,“还去做什么,出去就被清狗发现了。” ~~~~~ 一行人躲在树林里,整个白天,道路上过了四波人马,显然清军在集结兵力,准备发起大战。 张益达不敢在树林里久留,天一黑就带着众人离开树林,在杭州之北的径山附近瞎转悠,被一直夜间巡视的清军发现,五十多人跑丢了一半。 次日清晨,一行人再次进入一片树林躲避,刚坐下来喘息,树林里却跳出一群头顶树叶,身上披着枯草的士卒,用手弩对准了他们。 张益达黑脸涨红,顿时傻眼,只能慢慢吞吞的举起双手,愤恨道:“这他娘的也能遇见清狗,老子认栽。” 众人都是一脸惊骇,没想到自己身边居然藏了一队人,自己却浑然不知,一个个又惊又骇。 这时围着他们的士卒,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张益达定睛一看,这些人都是明军衣甲,没带头盔的几人,都是束发,原来是自己人。 “众位弟兄,你们是谁的兵?”张益达立刻恢复了精神。 为首总旗官傲然道:“我们都是东海赵大帅的人!” ~~~~~~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14章整编发饷 浙江都指挥使司,决议取消家丁制度,由都指挥使司统一给士卒发饷,对于军中将领和义军首领,以及一些家丁,都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对于将领而言,军队的练得再好,上级一张调令,自己就给别人做了嫁衣。 因此将领都喜欢用家丁,家丁是将领的私产和家奴,上面要调动将领,军队带不走,属于私产的家丁却能带走。 如此将领们便不用担心自己的地位动摇,有精锐家丁相随,在哪里都能吃得开。 这对将领有利,所以才造成人人争先效仿,使得家丁制度,成为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但这样一来,将领们没心思训练军队,只顾及家丁,自然造成军队战斗力低下。 赵铭并没明确下令,说废除家丁,只是宣布以后家丁和普通士卒的饷银,都由都指挥使司统一造册发放,但这其实就是斩断了将领与家丁之间的利益关系。 果然如同马士鳌之言,军中将领大多抗拒,而不少评级为达到上等锐士的家丁,也心生不满,怀有怨恨。 赵铭对此的态度十分明确,若是不愿意接受,可以离开金塘岛,浙江都指挥使司会将他们除籍,连同家人一起送走。 一个多月的整编下来,岛上陆陆续续走了十多个将领和义军首领,以及上千精兵,并没出现不可控的局面。 赵铭决定推行,心里自是有几分底气,将领们能够养家丁,一是因为他们可以从朝廷获得饷银,二是他们占据大量的土地,自身拥有巨大的财富。 现在朝廷财政破产,将领们拿不到朝廷拨给的钱粮,而他们来到金塘岛,家财和田产显然也丢了。 这种情况下,其实将领已经拿不出钱粮给家丁发饷,而这个时候,赵铭愿意承当粮饷,便使得绝大多数家丁,都会选择留下来。 就这样,不愿意接受的人离开,愿意的人留下来,浙江都指挥使司用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从将领手中收回了发饷的权力,并完成了士卒的平级考核。 在完成整编和考核后,自然便要开始发粮饷。 九月十五日,大晴天,入秋后天气不似夏季那么炎热,可太阳高挂,依然晒得人发昏。 此时,在太阳底下,明军士卒们却都十分兴奋,他们排成长队,不时向队伍前张望,准备领取属于自己的粮饷。 按着赵铭的规定,上等锐士每月可领一两六钱银子,下等辎兵一月能领七钱银子,另外还会发给布匹、月盐等物资。 舟山岛上,物资匮乏,饷银发下去,难免会造成物价飞涨,为了保证士卒拿到的饷银,能够保证家人的基本生存,赵铭除了发饷银外,还会发给士卒粮票。 士卒拿到粮票后,便可按着一两每石的价格,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每月从官仓购买粮食。 如果不够吃,或者想吃的更好,便需要以银两,从市场上购买。 这时在校场上,赵铭身穿铠甲,站在桌案后,看着书吏们按着名册点名,将饷银、粮票和半斤盐,放到每个人的手中。 一名被评为上等锐士的家丁,从书吏那里接过,一两六钱银子、半斤盐,以及一张一石粮食的大票和六张一斗的小票,脸上露出喜气洋洋的神情。 后面的军士看见前面的人领了粮饷,脸上都露出期待之色,他们不少人,其实都已经小半年没拿过饷,现在领了月饷,便足够家人用度。 虽说月饷不足以让全家人,过上富裕的生活,但是至少不会饿死,而且都指挥使司还有田地可分,只要熬过今年,明岁分了田,日子自然会越来越好。 赵铭看着士卒们喜悦的神情,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于是给旁边的刘四使了个眼色。 刘四站立在赵铭身边,见赵铭的眼色,立时会意,他看着一名接过饷银、月盐和粮票,正咧嘴笑着的精壮士卒,忽然问道:“谁给你发饷?” 这是一出很俗套的戏码,不过赵铭觉得很有必要演一演。 那士卒微微一愣,看见赵大帅忽然挺起胸脯,身形瞬间变得威武,格外吸人眼球,顿时便抱拳回道:“卑职拿大帅的饷银,为大帅卖命!” 家丁们都是精锐,知道拿谁的钱,就听谁的命令的道理,这是规矩。 赵铭闻语颇为满意,马士熬与陈明遇对视一眼,没有多言语。 在赵铭身后,一众将领,却神情复杂,纷纷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以后是别想吃空饷喝兵血了。 不过,赵铭给予将领的待遇还不错,另外编练之后,等于由浙江都指挥使来养家丁,将领调动都不带家丁,也就不用担心,自己调过去,原来的将领将该部精锐全部带走的情况出现。 因此,眼下的情况,对于选择留下的将领而言,其实也还可以接受。 这时浙江都指挥使司,编练战兵,经过挑选之后,已经有两万七千人。 在给军士发完粮饷后,浙江都指挥使司控制的士卒,心立时都安定下来。 众多士卒思想其实大多很朴实,拿了钱粮就得效命,赵铭在军中威望,再次提高,浙江都指挥司的士卒们,开始从心底,觉得赵铭是大们的大帅。 此时,赵铭看着将士脸上满脸喜悦,一旁陈明遇道:“大帅,最近为开发台湾,司库消耗巨大,这次发饷之后,司库便没多少存银和粮食了。” 陈明遇顿了顿,继续道:“现在,司库需要储备粮食,来保证士卒能持票购粮,满足士卒和眷属的基本需求,另外,最近岛上虽离开了一些人,但是清军***浙义军,不少义军陆续逃来舟山,也需要大批钱粮来安置。大帅还是要早做准备。” 赵铭闻语沉着脸,“这件事情,本帅会解决的,陈先生不必担心。” 烈港,一艘海船,缓缓进入海港,张益达等人站在甲板上,目光惊奇的看着港湾内林立的桅杆。 “老季,那是什么船,真他娘的大!”张益达指着港湾内停泊的三桅炮船惊呼一声。 老季也就是个内地的秀才,第一次出海,比他还惊奇,哪里回答的上来,不过他还是捋着胡子,不能丢了面子,沉声道:“那应该是三宝太监用过的宝船。” “这船样子咋这么怪?”张益达疑惑一声,忽又看见金塘山上的堡垒,立时又咋呼道:“老季,你看那座城,狗日的居然建在山顶!”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215章迁民禁海 九月十八日,一艘福船靠近烈港码头,夏完淳时隔大半年,再次踏上金塘岛,整个岛屿的风貌已经全变。 在海岛外,几艘三桅炮船,在海面上游弋,不时变换队形,似乎是在进行训练。 进入海港,里面布满了海船,耸立的桅杆如树林一般,足有五六百艘之多。 江浙大半区域,落入清军之手,手工业被严重破坏,没有货物流出,大多数海船,就只能停泊在海港中。 夏完淳从福船下来,踩在石头和砖块堆砌的码头上,像每一个踏进烈港的人一样,抬头便看见耸立在金塘山顶的堡垒,还有一座灯塔,令人感到一丝震撼。 这时前头马蹄哒哒,便见礼科佥事戴之俊,飞马而来,于远处勒住马匹,翻身下马,拱手作揖道:“夏监军,一路辛苦!” 说完他侧身道:“大帅在官厅等候,请!” 如今明朝中央为了敦促和监视将领作战,一般都会派出监军,来监视将领。 赵铭这个东海亦不例外,朝廷同样要派出监军,而监军则会注意东海情况,并定期向朝廷禀报东海的现状。 在以前监军权利很大,多是皇帝身边太监担任,不过现在中央权威扫地,监军的权势便大不如前。 当下夏完淳与戴之俊,一起离开码头,向金塘堡走去。 如今金塘岛,其实已经是个大兵营,许多百姓都被迁往别处,田地也大多种满了通过朝鲜人弄来的牧草,以及马匹要吃的豆子。 夏完淳离开码头,来到金塘山脚下,一路上道路都是扑上砖块,还用了一种他不知道的材料,道路十分整洁。 在道路两侧和金塘山脚下,则遍布着石头房屋、街市,以及大量的营房和校场,形成了一个大城市,不过城市却并没有城墙包住。 夏完淳颇为感慨,没想到大半年时间,金塘岛的变化居然如此之大。 这时夏完淳和戴之俊,沿着石阶,登上山顶,来到棱堡前,赵铭已经站在外面迎接。 “小隐,八月就说要过来,怎现在才到?”赵铭微笑道。 夏完淳行礼,“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怎劳侯爷相迎!” 八月底,金华之战的奖赏,已经送来金塘岛。 朝廷琼的叮当响,钱粮一分没有,不过给了赵铭一个侯爵,由平虏伯升为平虏侯,赵铭举荐的人,也都得到了升迁。 朝廷估计是不好意思,赵铭为部下要的官位,皇帝没做任何改变,便直接批准,使得浙江都指挥使司各官,既有实,也有了名分。 赵铭皱眉道:“是因为满清要禁海,还有洪承畴围剿太湖之事吗?” 夏完淳点了点头,“确实是因为这两件事情!” 赵铭侧身道:“走,咱们里面说!” 赵铭领着下完成进入棱堡,夏完淳颇为好奇的打量着堡垒,觉得十分稀奇。 一行人进入节堂,赵铭正中坐定,其余人依官阶坐定,士卒走进来给各人上茶,端上糕点,然后退了出去。 夏完淳直接进入主题,“大帅,北虏禁海之策,乃是将沿海百姓内迁一百余里,制造无人区域。建奴若是实施此策,大帅便再难自江浙获得钱粮物资补给,也无法出其不意袭击清军,攻掠州县!” 赵铭早得到了这个消息,如果满清将沿海百姓,内迁一百里,制造无人区域,对赵铭而言确实是一个打击。 首先,本来就因为封锁而难做的走私贸易,估计要完全断绝。 江浙没有哪个走私商人,能够运送货物,穿越一百里,而不被清军发现。 其次赵铭,想要袭击沿海,也会难以实施,船队靠岸后,士卒需要走一百里,才能进入有人居住的区域,而以步军的脚程,这将需要两天的时间。 这也就是说,明军上岸两天后,才能达到攻击之地,而后再花两天时间,才能退回海上,而若是携带大批缴获物资,那么速度会更慢。 这还未算攻城的时间,如果清军骑兵要截杀上岸明军,可以说时间肯定充足,定能在明军撤回海上之前,截住明军。 如此一来,明军不能从走私贸易获得物资,亦很难通过劫掠获得物资,而以现在东海的情况,肯定会饿死人。 赵铭沉声说道:“此事,本帅已经听说,也知道满清一旦推行,必对东海不利。现在本帅还未准备好,不想打草惊蛇,加快满清禁海,所以还未采取行动。” 赵铭与幕僚商议后,觉得满清迟早会禁海,若是没准备好,去抢掠一次,东西没抢多少,却引得清军加快禁海,断了明军从江浙获得补给的渠道,那就不美了。 应此,赵铭打算在满清禁海之前,好好的抢掠一次,来个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一次多缴获点,以便在满清禁海后,东海能够撑到台湾得到开发。 只有台湾开发,赵铭粮食才能自足,也就不那么依靠,从内地的走私和缴获了。 夏完淳闻语,问道:“那大帅还需准备多久!现今满清正***浙义军,已经有好几股义军在清军攻击下失败。据说山东、河南等地,清军也在围剿义军,要是各地义军被清军剿灭,满清就能稳定地方,届时必然会抽调更多兵力南下,朝廷便危险了。” 说着,夏完淳郑重抱拳,“大帅,现今洪承畴正围剿太湖义军,若江南义军都被清军剿灭,大帅再想登岸,怕就不易了!” 堂上浙江都指挥使司的诸多官员,都皱起了眉头,满清禁海,防止东海明军骚扰,又着手清剿占领区的义军,而一旦让他们将这两件事做成。 清军除了能够从治安战中抽调大批军队,用于对明军作战之外,控制区域也会为清军提供源源不断的钱粮和赋税,而以明清间的体量,明军肯定会被满清的国力压垮。 赵铭沉默片刻站起身来,沉声说道:“小隐的意思,本帅明白了!” ~~~~~~ 金塘岛上,一个零时安置区了,居住了不少最近从江浙逃来的义军。 张益达二十多号人,在院子里住了三天,每日都有饭吃,不过众人却百无聊赖无所事事,士气低落。 这时,外面却忽然一声号角响起,便听见有士卒挨家挨户的喊着,“都出来集合,大帅要训话!” 各个宅院里的义军,在明军士卒的催促下,来得外面一处空地,站出松散的阵形。 这时,赵铭骑着杂毛马,威风凛凛的过来,身后护兵盔甲鲜明、队列森严,与各处逃来的义军,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时赵铭勒马驻立,扫视众人一眼,朗声说道:“本帅就是平虏侯、浙江都指挥使赵铭!诸位既然来岛投靠本帅,以后就是本帅的袍泽弟兄。本帅知道,你们在敌后打得很艰苦,被装备精良的清军打得很惨,许多人只能拿粪叉锄头与清兵作战!现在你们加入本帅军中,以后便不需要拿粪叉子去打清兵了!” 说着赵铭忽然大声一吼,“王大拿!” 王大拿一挥手,身后士卒推来一辆辆大车,赵铭翻身下马从车上拿起一件棉甲,展示给众人,朗声道:“鸳鸯战甲,里面充实棉花、铁片,火器、弓箭难伤,你们的!” 张益达等人,看着一车车的棉甲、铁盔、战靴,内心震惊。 赵铭继续道:“老李头!” 李忠明递给赵铭一杆燧发火铳,赵铭接在手中,抬起火铳就是一枪,击中五十步外的瓦片,另义军士卒纷纷脖子一缩。 赵铭再次朗声道:“被咱们朝廷的火铳坑惨了吧!西夷的燧发枪,不需点火,装弹即射,五十步能打穿铁甲,真满洲重步照样能射死,而且少有炸膛,你们的!” 张益达等人都愣住了,义军士卒们更是各个眼睛冒光。 赵铭见此,微笑道,“此外,还有佛郎机、虎蹲炮、红夷大炮,都是你们的!”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更迟了。) 第216章紧急训练 赵铭向义军们展示了东海浙军的装备,说明的加入浙军后的待遇,点燃了众多义军心中的火苗。 赵大帅麾下人马,不仅装备好,待遇优厚,不欠饷,能吃饱,而且最重要的是,跟着赵大帅能够杀鞑子,打胜仗。 近三千义军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加入浙江都指挥使司的军籍,跟随赵大帅抗清。 赵铭遂即让马士鳌给他们登记造册,先清洗身体,拣选后统一发放衣甲兵器。 现在浙江都指挥使司,编练了五个半的战兵卫,而赵铭对于战兵编制,也做了一些细致划分,不过为了不标新立异,不让朝廷反感,赵铭主要采用的还是明军编制。 在野战卫中,赵铭依旧将十二人设为一队,设队正一人,一般由小旗官充任。 三队为一旗,共计三十七人,设旗队官一人,由总旗或者小旗官代理。 三旗队为一局,满员一百一十二人,设掌局一人,由百户担任,或者总旗代理。 三局为一司,每司三百三十七人,设司校尉一人,由千户官或者副千户担任。 三司为一营,共计一千零一十二人,设营都尉一人,由千户官充任。 千户、百户、总旗、小旗是朝廷给的品级,队正、旗队官、掌局、司校尉、营都尉,则是职衔,千户手下未必有兵,但营都尉肯定领一营兵。 在营之上,便是卫,设指挥使一人,一卫设五营,分为前营、后营、中营、左营、右营,另外再配备一个不满员的辎兵营作为补充兵,一卫兵大概有兵五千六百人左右。 浙江都指挥使司管辖各卫中,根据指责不同,编制内的兵种也不同。 在野战卫中,一般每个局的兵种统一,如一营兵,九个局,便是三个火枪局,三个长枪局,一个炮局,一个马军局。 这八个局,每个局的兵种完全一样,另一个局作为营都尉直辖,兵种则比较复杂,刀盾、长枪、火枪、马军、斥候、传信、旗鼓都有。 在水军卫中,编制于野战卫,又完全不同。 赵铭根据水军战船大小,将船只分为五个等级,哨船、走轲、斗舰、蒙冲、炮舰。 哨船都是小船,主要用来刺探,一般设哨长一人,每船五到十二人。 走轲是比船大一号的快船,火船、连环舟、巡逻船,全部编入这一级,每船设艇长一人,由总旗充任,根据船只不同,每船二十人到三十七人不等。 蒙冲,明军所有中型快船,都编制进入这一级别内,船只主要配备佛郎机,设冲长一人,每船四十人到五十人不等,海战时护卫主力战船。 斗舰,便是明军水师中的大型福船,配被火炮,设舰长一人,每船六十人到一百人不等,海战次主力战船,还可以单独巡视海疆,袭扰清军沿海。 最后是炮舰,便是七艘荷兰三围炮船,每船一百人至三百人不等,设一管带官,多船出海作战时,可担任旗舰长,指挥船队作战。 此外,还有专门配合水师的,水陆两用战兵,还未组建。 在进行整编后,赵铭的水陆人马,编制和职能逐渐清晰,加上一些不听号令的人离开金塘岛,赵铭麾下兵马,慢慢结束了,因为过快扩张而造成的混乱。 赵铭翻看了一下,马士鳌登记的文册,十分详细,各队士卒的年龄、兵种、等级、军籍、体貌都有记载清楚。 金塘岛上各处校场热火朝天,此时赵铭从李成栋等人那里借来的军官,起了作用,各人都带着数百士卒进行训练。 赵铭站在一处山头,西面是近千骑兵奔驰,他们冲陡坡,垮壕沟,千骑卷起滚滚黄尘。 近一个月的训练后,骑兵大多学会骑马,已经看不见有人在奔驰中坠马。 在山头南侧,“砰砰砰”的火枪声,绵绵不绝,火枪手动作整齐划一的填弹装弹,排枪轰击,硝烟弥漫战线。 “杀!杀!杀!”不远处,战列成排的长矛,齐齐挥矛,大声呼喊,千矛同时刺出,场面震撼。 赵铭看着自己军队,不禁心潮澎湃,这只军队,就是以后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以及自己在乱世中安身立命的本钱。 在赵铭身后,阮美、王朝先等人,心情自然也兴奋激动,他们从训练的士卒身上,看见了自身的前途。 在山下一片校场上,三千多新编入的义军士卒,也在进行训练。 他们清洗身体,登记造册后,便都换上了新发的衣甲,接受新卒训练。 这两天,他们晚上就在书吏的带领下,学习军规,要求三月内各人必须背熟,若是错一条,就得吃五军棍。 白天,军官们则对他们进行一个月的队列训练,并教授辨别旗号,听鼓闻金,以及如何踩着鼓点进军,队列转向等。 军队与义军最大的区别,就是军队有组织,而义军自由散漫,打仗一拥而上,从未进行过阵形操练。 在义军中大多数人都左右不分,站得歪歪扭扭,而训练的军官,对于他们也不会客气,直接操起军棍就打,让被赵铭煽动的义军们,立时一片的哭爹喊娘声,开始后悔起来。 这时,张益达站在穿着,鸳鸯战甲的队列中,前头军官大声怒吼,“跟着鼓点,踩准了!” 经过两天训练后,大多数士卒已经能分清左右,踩准节奏,张益达也不例外,不过他当义军首领,自由惯了,并不喜欢被规矩束缚,训练时老实精力不集中,喜欢东张西望。 这时张益达的注意力,便被远处校场上奔驰的马军吸引住了,“赵大帅马儿真多!” 正在这时军官却一脸恼怒的走来,挥起棒子,照着张益达就打,张益达这几日,没少吃棍子,也有了经验,忙把头收回来,慌忙踩准鼓点,“兄弟,俺好好练,给俺留点面子!” 道上混的人,最讲脸面,别人都能练好,张益达老吃军棍,当着这么多人,还有他原来的属下面前被人打,也让他脸上无光,于是忙告饶一声。 谁知军官听了却是更怒,棒子又打了下来,“还兄弟,还给你留面子,你当这里是你山寨吗?” 张益达脾气也不好,都特么求饶了,还连着打,老子不要面子的啊! 他一下握住打来的军棍,瞪起铜铃大眼,“娘个劈,再打老子翻脸了啊!” (感谢春风十里不如你的5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17章逐出战兵 训导官还从未遇见过这么横的新卒,威严受到挑战,顿时将棍子一抽,又是一棍子砸来。 这下就不比之前,下手便重了许多。 张益达被打得龇牙咧嘴,终于大怒,“俺直你娘!” 语毕,便一拳直接照着训导官打来,砸中他的眼眶,打得他倒退几步四脚朝天的倒在地上。 “龟孙,叫你别打,还打个没完!”大怒的张益达并不罢手,他扑上去骑在训导官身上,照着脑袋就一顿老拳。 “哎呦~娘西皮反了天啦!镇抚快来帮忙!”训导官被打得大声叫唤,呼唤着叫人帮忙。 这边的混乱,早就引起了周围训导官和镇抚宪兵的注意,立时便有十多人小跑着过来,并边跑边喊,“快住手!” 这些老卒看见一个新卒居然敢打训导官,真是无法无天,上来二话不说,就围着张益达一顿乱打,而新兵队中,几个张益达的兄弟,也冲了出来,加入战团。 新兵中义军头目们,多是桀骜不驯,他们大多也被训导打过,见此并不劝架,反而鼓噪喧哗起来,更有好事之徒,加入战团,踩黑脚,下黑手。 一时间,新军校场上的混乱,引起更多人注意,大批宪兵举着棍子奔跑过来,见了起哄的新兵就打。 张益达甚为勇武,一人打倒数名宪兵,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最后还是被捶得满头包,被按在地上。 这时赵铭闻讯赶来,看见镇抚官和训导官们,打得起劲,沉着脸道:“都停下来!怎么回事?” 那名被打伤的训导官,乌黑着一支眼睛,忙走过来,气愤道:“启禀大帅,这人不服管教,拳殴训导!” 赵铭看着他手指的方向,一名黑脸壮汉,被五六名宪兵按在地上,还不服气,争辩道,“他打个没完,俺才还手的。” 训导官见赵铭看向他,低下头去,心里一阵惶恐。 赵铭温和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王琇,训导司甲局小旗官!”训导忙回道。 赵铭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好!赏银五钱!” 王琇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来,做为老卒,又是训导官,在面对新卒时,难免持权而骄,不把新卒当人,逮到机会了就会乘机整治新卒,以显示自己的威严。 在操训中,赵铭规定,士卒错了,可以军棍训之,进行惩戒教育,不过一旦士卒做好了,就不能再打,需要好言鼓励。 王琇今天肯定是过了,他以为赵铭会训斥他,不想居然会给他奖励,眼中立时充满了感激。 赵铭遂即冷声道:“按着军规,以下犯上,殴打教官,改怎么处理?” 旁边镇抚司千户官刘四沉着脸道:“回禀大帅!按着军规,当斩!” 周围众人倒吸一口气,纷纷静声,张益达被镇抚宪兵,提起来押到赵铭身前,被按跪在地上,闻语顿时大惊失色,完了,果然接受诏安不会有好下场。 “大帅,冤枉,是他先乱打俺的!”张益达一张黑脸急成红脸,额头开始冒汗。 一旁的王琇,也脸色苍白,没想到会闹这么大。 “大帅,新卒还不熟悉军规,卑职也有责任,还请大帅从轻处罚!”王琇后背冒汗,有些良心不安,硬着头皮跪地行礼。 赵铭沉吟一阵,“三月期限未到,军规不熟,死罪可免,不过活罪难逃!军中无规矩不成方圆,尔等以下犯上,除去战兵身份,降为屯军,并每人打三十军棍,发往台北拓殖!” 张益达还要挣扎,赵铭目光扫视过来,特别关照道:“你五十军棍!” 张益达这才感受的军中与山寨的区别,军法大如山,他嘴巴张了张,最终没敢再说。 赵铭一挥手,宪兵立时将张益达等人拖走,在校场上摆上长条板凳,挥起棍子就照着屁股猛砸。 在一片噼里啪啦的棍棒声和阵阵惨叫声中,赵铭目光扫视校场上的新卒和训导官,朗声说道:“在本帅军中,上官之言,下官必须要听,要执行!在校场上,任何人不得顶撞冒犯训导官。如果与训导有矛盾,觉得上官触犯军纪,可以上告镇抚,也可以禀告本帅,但觉对不许以下犯上,暴力对抗!都明白了吗?” 士卒们闻语,立时都打了个激灵。 领头的张益达,以及参与群殴的新兵,都遭了处罚,被打了军棍后,没两日,一众人连着眷属,就被驱赶出金塘岛。 众人从大陆逃到岛上,刚安定没几天,过了段衣食无忧的安静日子,对生活冲满希望,却不想突遭变故,尽然要被流放到大琉球去。 据说那大琉球是一座荒岛,要啥没啥,去了可怎么过活。 码头上,十二户人家聚集,各家女人们,都是埋怨自家男人,本来以为可以在舟山安顿,现在全完了。 张益达等挨了军棍的士卒,一瘸一柺的来到码头,不时回头张望岛上,心里都有些失落和不甘。 码头上,水手们知道这批人被逐出战兵,一个个都小声议论,目光瞟过来,都是带着鄙夷之色,让人感到羞愧。 张益达没想到,自己连个兵都没当成,居然要被流放种田,脸上感到无光,一脸羞愧。 这时众人登上一艘福船,一队士卒却推着几两大车过来,为首之人正是王琇,他领着一名军官上前,对张益达道:“大帅仁慈,这是给你们的粮食和农具,希望你们能在大琉球,好好拓殖,做出成绩来!” “你是张甲长?”军需处的军官,冷声问道。 张益达微微一愣,点了点头,军需官遂即道:“对一下!按手印吧!” “老季!”张益达忙唤了一声。 军师老季本来可以留下,不过最终还是决定一起走,他闻声忙走过来,对了对物资,然后张益达按了手印,众人将粮食和物资,全部运上船。 有了粮食,众人心头安定下来,老季感叹道:“赵大帅仁慈啊!” 船只启航,张益达站在船头,目光注视着金塘岛,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道这里,成为赵大帅的兵。 福船离开舟山,沿着海岸航行,于温州休整一日后,横跨海峡,来到台湾北部地区,这里沿海布置了许多屯堡和据点。 众人在所属的百户所附近登陆,先一步来此的屯军,已经在这里建好了寨子。 张益达拿着文书,前往百户所内报道,才进寨子,就觉得气氛不对。 一大群拿着长矛刀剑的老弱,围在一名身穿棉甲跨着腰刀,脸色阴沉,有些跛脚的军官身边,地上则躺了十多具尸体,居然都是中弹身亡。 “百户,白鬼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众多男女老少群情激奋。 张益达等人,见此不禁一愣,心里疑惑,怎么,这岛上不太平……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18章台湾格局 自东吴船队到访夷洲后,中原王朝开始统治台湾岛,不过这种统治,只停留在名义上,并未在台湾建立直接统治。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台湾岛都属于当地土人,还有海上的豪客。 台湾岛真正开始被开发,始于郑芝龙,他早年做海盗时,招募五十余万人,在台岛南部屯田,以满足自己的需要,使得台南出现了一些村落,生存环境逐渐被改造。 在郑芝龙被朝廷诏安后,他便离开了条件相对恶劣的台湾,去福建做官享福,而留在台岛屯田的百姓,失去了庇护,逐渐被荷兰人统治,台南地区沦为荷兰人的殖民地。 台湾岛面积广大,相当于半个福建,而由于中原王朝没有建立直接统治,权力真空之下,岛上便有各种势力盘踞。 在岛的南端,是海上强国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殖民地,在岛的中部西侧地区,则是台岛熟藩建立的大肚王国,台岛东部山脉中,生活着无法统计,凶猛彪悍的生藩部落,而台岛北部则是西班牙人建立的据点。 原本台岛局势,处于暂时平衡的局面,各方都没有实力完全控制岛屿,双方摩擦不小,但未发生大的冲突。 可是赵铭开发台湾,进行拓殖,却打破了岛上的平静。 此时,浙江都指挥使司已经陆续送了二十余万人,到达台湾北部地区,并沿着海岸线建立一大片拓殖据点。 台湾北部地区,原本是西班牙人势力范围,二十万汉人涌入,自然会让西班牙人,感到不安,他们担心汉人,占据他们的据点,于是便想像在马尼拉时一样,屠杀汉人,防止汉人取代他们在台湾北部的统治。 在第一批屯户登陆不久,西班牙人就已经探知,不过此时他们并没有引起重视,反而有一些窃喜。 几十年前,西班牙人为了突破荷兰人对马尼拉的贸易封锁,出兵基隆,并逐步征服北台湾。 只是西班牙人无力驱逐荷兰人,而台湾北部没有开发,殖民所得不足以维持驻军的花费,反而要靠马尼拉补助北台湾的经营。 西班牙在马尼拉屠华后,马尼拉经济衰退,西班牙人便只能缩减基隆的驻军,给了荷兰人可趁之机,在几年前攻破了基隆,摧毁了西班牙的据点。 此时,荷兰人被赵铭重创,加上西班牙人迫切需要与中国交易,把从美洲挖到的白银花出去,所以再次占据基隆地区。 看见有中国人登陆,西班牙起初十分窃喜,他们在台湾岛上打不过荷兰人,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台南地区有几十万中国人,荷兰人从他们身上获得粮食和物资,而台北地区,只有原始森林,和动不动就砍人脑袋的生藩。 现在有中国人到来,西班牙人心里,便十分窃喜,准备借助中国人来开发台北,然后像荷兰人一样,殖民这些中国人。 只是荷兰人没想到,中国人上岛的速度非常快,一不留神,就来了十多万,这便让西班牙人坐不住了。 西班牙人对于中国十分矛盾,一方面希望中国人到来,繁荣台北地区,使得他们能够获取税收和粮食,一方面又害怕中国人来太多,影响他们的统治。 此时,随着中国人增加,无疑使得西班牙人感到威胁。 在西班牙基隆总督,派遣人员去屯军村落收税,被屯军们赶出来后,双方正式撕破脸皮,西班牙人开始攻击明军的屯所。 在与荷兰人交手之后,浙江都指挥使司的屯军,在台湾北部又同荷兰和当地土民打了起来。 眼下,明军卫所占据后世淡水流域、台北地区,而西班牙则控制鸡笼附近,摩擦不断升级。 西班牙又使出在吕宋的手段,煽动土民攻击屯所,焚烧明军据点,让屯军损失很大。 ~~~~~~ 在张益达到达台湾,看见屯军与西班牙、土民冲突之时,舟山群岛上的明军,经过两个月的整编和集训后,船队已然起航,到达了崇明沙洲。 在整编后,剔除老弱,赵铭共计有战兵五个卫,共计两万八千余人。 近三万人,相当于一镇兵,不过赵铭的实力其实也就相当于刘良左、刘泽清而已。 这近三万士卒进行考核后,评为锐士的只有三千余人,且多为中等和下等锐士,上等锐士只有三百二十人,其余则是六千戍卒,以及数目庞大的辎兵。 在九级中,上等锐士的个人战力,大概与满洲兵相当,而戍卒的战斗力,同刘良佐等精锐绿营兵的战力相近,至于辎兵便只能与普通绿营相比。 这么看来,就实力而言,赵铭与满清相比,还是相差太远。 好在,抗清势力并不是只有他一支,清军不可能用所有精兵来对付他,而他也不需要去主动找精锐清兵作战,能够凭借海上机动的优势,寻找清军薄弱之处,发起攻击。 这时在崇明岛对岸,松江府长江边上,一队骑兵奔驰,为首两人,一个穿着红色盔甲,头顶铁盔避雷针老长,正是刚接手江浙军务的满达海,另一个身穿黑色官袍,头带斗笠的官员,则正是洪承畴。 满达海、洪承畴勒马驻立于岸边,各自取出千里镜,观察着对岸崇明水寨。 江面上,七艘巨大的三桅炮船,耀武扬威的在江面上游弋,水寨内战船云集,桅杆如林,足有七八百条大小战船。 “赵蛮子带来了不少人啊!”满达海眉头皱起,放下了千里镜。 洪承畴闻声,也收了千里镜,沉声道:“据斥候禀报,从舟山来了水陆人马一万五千余人,加上崇明沙洲原有的贼军,赵铁棒于此聚兵因超过两万人!” 这次行动,赵铭并未倾巢而出,一是四明山的王翊调动不便,二是整编后,一些人马尚需训练,也需要留支兵马,防备马光辉,守卫舟山群岛。 满达海沉吟颔首,“两万贼军,半日之内可攻破绝大多数县城,一旦赵蛮子进入长江,后果不堪设想!” 洪承畴微笑道:“贝勒爷放心,自去岁赵铁棒入长江后,本堂就在狼山、福山、靖江、杨中、瓜州等地修筑炮台,布置火炮,封锁江面。这次他想再入长江,就不易了。” (感谢书友20190306212415540的500,农夫山泉有点田的399,马小胖爱陈樱,海外散修2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19章不犯错误 满达海在岸边注视江面片刻,并不敢久留,他从情报上得知,明军战船火炮十分犀利,威力大,射程远,要是明军火炮忽然砸来,那就完蛋了。 “洪总督,带我去看看你修的炮台。”满达海一拔马缰,便催马向西而去。 洪承畴忙拔动缰绳,身后众多红甲八旗兵,纷纷调头跟着疾驰,数十名骑兵,扬起一道尘土。 满达海是建奴宗室,努尔哈赤之孙,礼亲王代善第七子,骁勇善战,清初理政三王之一。 在博洛和尼堪被赵铭弄死后,理政三王已经就剩下他一人。 满清朝廷中,多尔衮与豪格、济尔哈朗对立,代善则是中立派,手里握住两红旗,专门和稀泥。 满达海作为代善之子,并非多尔衮心腹,可是尼堪和博洛先后被杀,两白旗损失数千旗丁,让多尔衮不得不让满达海出任征南大将,带着正红旗六千余旗南下,就手江南军务。 这时,满达海与洪承畴一路奔驰,一个时辰后,来到福山炮台。 去岁年底,赵铭一入长江,兵临南京城下,震动江南,振奋民心士气,助长了各地抗清义军的气焰,令满清丢了大脸。 多尔衮对此大为震怒,训斥了洪承畴,而洪承畴为了避免,赵铭再次进入长江,一面造船编练水师,一面在长江沿岸修建多个炮台,用来封锁江面。 福山炮台位于长江之南,与北岸的狼山炮台隔江对望,便是洪承畴所铸炮台之一。 满达海一路奔驰至福山,见一座用砖石垒起的炮台,于是奔至跟前翻身下马。 满达海注视炮台,并不高,还不到一丈高,不禁皱眉道:“炮台如此低矮,遇见海寇来攻怎么办?” 洪承畴下了战马,将马鞭丢给属下,走上前来微笑着解释道:“贝勒爷,这炮台的作用是封锁江面,与江面上的海寇战船对射,炮台修得越高,就越容易被炮弹砸中,所以沿江几处炮台,除了位于江心的靖江、扬中外,都修得十分低矮。另外,在炮台附近,都有马步大军驻守,海寇若是敢上岸来夺炮台,大清求之不得。” 满达海仔细观察,不禁点了点头,“有道理!” 炮台露出地面的部分越低矮,明军战船上的火炮,就越难以击中。 说完,一行人进入炮台,便见一门门的红衣大炮,摆放在砖石后,只留一个炮口,发射炮弹。 满达海蹲着抚摸了下漆黑的红夷大炮,看着炮身伸出射击口,指向广阔的江面,不禁微微颔首,“福山炮台,配备了多少火炮?” 洪承畴道:“红夷大炮三十八门,将军炮、佛郎机六十二门,共计百门火炮。” 满达海微微皱眉,“据说赵杂毛的炮舰,一艘就有火炮近六十门,而他足有七艘炮船,除此之外,还有众多其它战船。若是算下来,赵杂毛的火炮,岂不是炮台的十倍不止。如此炮台在对射中,能击败赵杂毛吗?” 洪承畴胸有成竹,笑着解释道:“贝勒爷不必担心,海寇战船和火炮虽多,但是船只都是木头所做,砸中几炮,便能重创一艘战船,而炮台有砖石防护,海寇炮弹打在砖石上,一时间却难以伤到炮台。虽说炮台不易击败海寇,但是海寇要攻下炮台,却以必须付出惨重代价,而这个代价,是海寇不愿意承受的。因此我料定炮台能够挡住海寇进犯!” 满达海刚到江南不久,对情况并不太了解,他见洪承畴自信满满,微笑道:“听洪总督这么说,本贝勒放心了!” 满达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最近朝廷推行稳固后方之策,各地匪贼被清剿干净,后方已经十分稳固。如此朝廷不仅能从后方抽调兵力,而且能获取稳定的粮食和税收。在秋收之后,湖广和江西的战事,就可以继续,朝廷已经制定攻取赣州,进逼福建,迫降郑芝龙的策略。如果能够顺利执行,伪明小朝廷必亡。” 清军稳固后方的策略,已经初见成效,后方稳定,使得多尔衮底气大增。 此时,眼看就要秋收,而少了义军袭扰,各地已经能够为清军提供一大笔钱粮。 这些虽然不足以支撑,满清在四川、湖广、江西、浙江同时发起进攻,但是支持一两处战场,继续进攻却没有问题。 满清对时下局势分析后,觉得要击败隆武朝廷,只能在湖南和江西两个方向下手。 荆州为天下之腹,又是天下粮仓,得荆州者得天下。 清军只要占据湖南,明军就会缺粮。 占据湖南,是缓策,拿下此地,隆武朝廷或许还会撑一段时间,但是大势已定,迟早为清军所灭。 攻取赣州,进逼福建,则是疾策。 郑芝龙蛇鼠两端,谈判进行多日,满清已经同意他提的诸多条件,但是他却依然犹豫不绝。 多尔衮与人商议后,觉得只有兵压福建,给郑芝龙施加压力,他才会做出决断。 若是清军攻下赣州,大军杀入福建北部,郑芝龙必然投清,而郑芝龙投降,福建为满清所有,身在福州的隆武朝廷,便也会速亡。 洪承畴沉声道:“赵铁棒入长江,目的多半是为了分散大清的注意力,搅乱大清后方,破坏朝廷稳固后方的策略,从而牵制我大清在湖广和江西用兵,以及解救太湖匪贼。因此这次本督定不能让他,搅乱大清的计划。现在大清只需将赵铁棒挡在长江口,然后不理会他,等江西和湖广两处得胜,天下大局以定,再回过头来收拾他!” 此时,洪承畴已经看清局势,赵铭只能袭扰牵制,只要不被他牵着鼻子走,大清国按着自己制定的计划,取湖南和赣州,稳步推进,便能灭亡明朝。 满达海颔首道:“如此,本贝勒便只需守着江浙,不让赵杂毛有可乘之机,便算为朝廷立功了。” 洪承畴笑道:“天下大势,大清以占八分,只要大清不犯大错,一统之势,就不可逆转!”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20章船队北上 进入九月之后,休整了数月的清军,开始着手准备发动秋季攻势。 多铎从武昌移营岳州,集结三顺王等精锐清兵八万余众,准备进犯长沙城。 于此同时,多罗贝勒勒克德浑,率领五千镶红旗,南下江西,接管江西军务,督促金声桓、王得仁、高进库等将,准备集结六万精兵,进占赣州,斩断福建与湖广的联系,孤立福建,逼迫郑芝龙投清。 此时,清军正一面调集粮草兵力,积蓄力量,准备开战,一面继续稳固后方,战略由急转稳。 这样一来,南明想要战胜满清,便十分困难了。 如果清军稳扎稳打,仗着实力雄厚,平推南明朝廷,以明清之间在正面战场上的实力对比,赣州和长沙,恐怕都会守不住。 因此,南明必须破坏满清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保持战略优势的策略,打乱清军的部署,让清军犯错,牵制住清军的精力,使之无法全力南下。 显然,正面战场上,浙江朱以海、江西万元吉、湖广何腾蛟、堵胤锡自保尚且艰难,都没有能力,去牵制清军。 这个重任,便落在了赵铭身上,只有他能迂回至清军后方,制造混乱,逼迫清军撤军。 九月底,崇明沙洲。 根据地理位置不同,各地先后开始,或已经结束了秋收。 这时在崇明城,临时节堂内,明军众人正在商议大事。 此次,赵铭留马士鳌、陈明遇留守舟山群岛,防备马光辉,训练马军,赵铭则领着水陆兵马一万五千余人来到崇明。 此时,在节堂内,赵铭负手站在一副地图前,身后战着王德顺、阮美、郭忠、王朝先、李忠明、顾三麻子等二十多员战将。 这时赵铭站在地图前出神,脸上露出牙疼的神情。 王德顺驻守崇明大半年,对于江南情况十分了解,他见赵铭脸上神色,指着地图说道:“大帅,清军在狼山、福山构成第一道防线,然后在靖江、香山、石庄构筑第二道防线,最后在扬中、瓜州、镇江设立第三道防线。这三道防线中,第一道因为江面宽阔,尚容易通过,可第二道和第三道,靖江和扬中都是江心岛,清军不仅与长江两岸设有炮台,在江心还设有炮台,两岸炮台与江心炮台配合,便能封锁整条江面。” 地图是天地会细作绘制,标注十分详细,每座炮台有多少火炮,炮台附近有多少驻军,都标注得一清二处。 赵铭听了王德顺的话,扭头看向郭忠,问道:“郭指挥,你认为呢?” 郭忠沉吟一阵,抱拳道:“大帅,看地图上的标示,清军早有准备,长江沿线分布大小炮台近十个,驻军多达四万余人,而水师虽有七艘炮舰,但是战力未成,还在训练之中,恐怕难以突破清军防线。” 赵铭又看向另一人,“顾管带,你以为呢?” 顾三麻子抱拳出列,“大帅,末将曾经攻击过清狗的狼山炮台,船队与其对射,对方火炮藏于石墙之后,难以击毁,而末将战船,被清狗击中,便木屑飞溅,船只破碎。末将以为战船要与炮台对射,并不占据优势,想要攻下炮台,唯有派遣兵马上岸夺取,但是清狗炮台附近,有马军驻守,我们的人一上岸,清狗马军就冲过来,立时就得完蛋。” 顾三麻子原来是东海海寇,投靠赵铭后,被授予千户,领镇远号管带官,统帅驻扎于崇明的水师。 赵铭闻语,在地图前来回踱步,他停在地图前,扫视众人一眼,见夏完淳面露沉思之色,不禁问道:“夏监军有什么想法?” 监军夏完淳道:“大帅,洪贼既然已有防备,大军强入长江,恐怕成效不大。不如北上入淮江,纵横两淮,或者北上山东,袭扰清军兵力薄弱之北方。” 赵铭目光一挑,注视夏完淳,沉吟道:“这个提议不错,不过对于满清而言,似乎不痛不痒,难以起到打乱清军部署的目的。” 这时赵铭心中已经有了想法,比夏完淳所提,更进一步。 夏完淳道:“淮江与运河交汇之处,乃重镇淮安。此城重要程度,不下于镇江、扬州。大帅入淮江拿下此城,截断漕运,清军必然要救援。另外山东有榆园军,大帅可以派人联络,约定共同攻击山东。山东乃是漕运要道,又临近北京,必能使得满清感受到危机。” 赵铭捋了捋短须,沉吟一阵,忽然笑道:“既然如此,不如索性再弄大一点。” 说着,赵铭挥手道:“诸位将军过来!” 众人闻语,围拢过来,赵铭又吩咐道:“换上全局图。” 幕府参军立时取出一副地图,挂在江防图的上面,赵铭则颇为激动的指着淮安,朗声道:“本帅决议,按着夏监军之策,先入淮江,拿下淮安城,并收取两淮粮食。此时洪贼必定以为本帅欲调虎离山,不敢动用江防之兵,然而淮安又不能不收复,他便只能请求满清自河南、山东调兵南下。届时清军一来,我大军便撤回海疆,北进山东沿海,联络榆园军,搅乱山东之地。” 夏完淳眉头一挑,惊道:“届时,建奴必发河北之兵南入山东,造成河北空虚。” 赵铭微笑颔首:“不错!到时候,本帅率领船队,支驱天津卫,威胁北京,定能吓得满清阵脚大乱,调兵回防北京。” “直接威胁北京!”众多将领都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只觉得太疯狂,不过却也很刺激。 赵铭道:“北京城中有满洲眷属,又有八旗骑兵,想要夺取不易,反而容易被骑兵击败。本帅目的只是威胁北京,逼得满清抽调兵力回师。如此一来,地方上就会空虚,说不定本帅还能去关外走一遭,抄了建奴老巢。” 有之前入长江,兵临南京,攻破外郭的先例,众将震惊之后,片刻就恢复镇定,个个面露激动之色,振奋抱拳道:“大帅,就这么干吧!” (感谢海豚629的1000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书单) 第221章初提会师长江之策 清晨,太阳初升,从海面上露出半个脑袋,将大海印红,波光粼粼,景色壮丽。 崇明水寨。 几处沙洲附近的江面上,泊船于此的明军水师,在一声号令中,起锚升帆。 号角声激昂,战鼓声急促,明军士卒都迅速行动起来,水手转动绞盘,拉起船锚,生起竹帆,各船都是一阵忙碌的场景。 在忙碌中,船只离开各个沙洲,扬起船帆,向西航行,冲向福山和狼山两座清军炮台。 一时间,长江边上清军修建的墩台上,清军士卒看见明军战船起锚,船帆遮蔽江面,无数船只开出水寨,留下道道尾迹,自东向西航行,仿佛是从太阳中驶出来,浩浩荡荡甚为壮观。 “放狼烟!赵铁棒杀来啦!”墩台上的清军把总,立时惊恐的大声怒吼。 一道烟柱,自长江南岸的墩台升起,几乎同一时间,北岸墩台也升起了一道滚滚黑烟。 两道黑烟冲天而起,然后便见长江两岸,一道接着一道的黑烟向西传递,眨眼间就将赵铭师入长江的消息,传递到各个炮台,以及沿江军营,便见清军立时活动起来。 一时间,沿江数百里,军营内清军士卒慌忙集结,各县城纷纷关闭城门,绿营和青壮上城防守,街上商铺闭市,行人绝迹,各州县俱是严阵以待。 赵铁棒阵斩博洛,威名震动江浙,只是听说他要来,就骇得整个江南,神经都紧绷起来。 这时江面上近八百艘大小战船,蔽江而上,气势惊人,铺天盖地。 在旗舰镇海号上,赵铭站在舵楼上,江风吹拂,衣袍鼓荡。 “大帅既然已经决定北上,为何还要西进长江,攻击福山、狼山炮台?”夏完淳站在赵铭身旁,目光注视前方。 赵铭微微笑道:“有两个原因,一是看一看洪老贼的江防,倒底如何?做到心中有数。二是,打一下,再撤走,向洪老贼示弱。” 夏完淳看着沿江升起的道道黑烟,沉声道:“了解清军江防布置,看看清军的应对,确实很有必要。可是为何要向洪贼示弱?” 赵铭深邃的目光看向南京,叹息一声道:“看沿江墩台,还有细作刺探得来的江防情况,便知洪老贼确实很厉害。我向他示弱,便是希望他不要继续加固江防,认为现有江防足以抵挡本帅水师进犯,不要再修炮台了。” 赵铭的优势,在于水师,如果满清江防固若金汤,那他的水师就无法发挥作用了。 赵铭顿了顿,抬手指向南京方向,“毕竟本帅此次北上,只是袭扰,而最终还是需要先光复江南。若是洪承畴将江防修得固若金汤,那本帅下次师入长江,必然要付出巨大损失,才能进抵金陵城下。” 其实水师北上,直接进逼北京的想法,赵铭早就有了,但是赵铭却不太想这么去干。 因为他清楚,以现有实力,船队到了天津卫,也无法深入内地攻击北京,反而会让满清提起警惕。 这就像上次赵铭师入长江一样,虽打了满清一个措手不及,但这次赵铭再来时,清军便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让他无法达到第一次入长江的效果,被挡在了长江口。 这次北上,无疑也会让满清提起警惕,以后想要直接攻击北京,破袭山海关,怕都不容易了。 此前多尔衮不可能想到,明军可以直接从海上攻击北京,但这次之后,多尔衮便会提起警惕。 赵铭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但是为了牵制清军,不使清军南下,他便只能提前暴露这个计划。 夏完淳摸了摸鄂下并不存在的胡须,点了点头,“我明白大帅之意,这是在未下次师入长江做准备。” 赵铭微微颔首,一手拍在木栏上,“下次师入长江,便是一锤定音,光复金陵!” 夏完淳眺望金陵,感叹道,“希望那一天,早日到来。”不过他话锋一转,却忧心道:“不过恕我直言,单凭大帅,恐怕难以一战下金陵。” 赵铭目光深邃,心里也清楚,想要光复金陵,光靠他一支人马不行。 赵铭沉声道:“金陵至关重要,金陵不复,大业难成,光复金陵,再以水师封锁长江,才能成南北对持之势,然后才能北伐!小隐可有光复金陵,扭转乾坤之策。” 夏完淳沉思道:“大帅欲复金陵,关键在上游!” “上游?”赵铭不禁疑惑。 夏完淳继续道:“若欲复江南,必须于上游打开局面,只有朝廷北据汉、沔,而后下武昌,会师长江,共猎金陵,方能成事!” 赵铭思索片刻,便微微颔首,“不错,我若入长江,兵临南京,上游不打开局面,湖广、赣州之敌,便可顺流东源,江北、中原之敌,亦可自中游安庆渡江,本帅即便拿下南京,恐怕也难以坚守。” 夏完淳道:“如今满清占据大势,且令行禁止,天下一盘棋,各处战场能相互配合,而我朝内部却各自为战,没有行成配合。要复南京,必须各方配合,会师长江!” ······ 福山炮台,收到消息的洪承畴与满达海,再次登上炮台,用千里镜观看,不多时,便见船队蔽江而来。 满达海见此有些吃惊,“赵杂毛水师,尽如此之众!” 洪承畴道:“虽众却也奈何不了这石头筑造的炮台。” 两人看了一阵,船只将进入炮台射程,洪承畴遂即与蛮达海离开炮台。 两人刚走,江面上的明军水师,便摆出双横阵,船只列陈两列,交错布置,以侧舷火炮对准炮台。 “轰轰轰”的巨响响起,数百条战船同时开火。 一时间,江面上硝烟弥漫,遮蔽船身,炮焰在白色的烟带中闪烁,宛如一条星光闪烁的星河。 清军炮台开火还击,双方进行对射,炮战持续两个时辰,明军依旧为能摧毁炮台,反而被打伤十多艘战船,只能顺流东撤。 傍晚时分,洪承畴与满达海再次来到炮台,见炮台虽被砸的满目疮痍,但是损失却并不大。 满达海见此,不禁笑道:“哈哈~有此炮台,赵杂毛水师也不过如此!” 洪承畴脸上也露出得意之色,“如此,朝廷便可安心攻击长沙、赣州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22章赵铁棒师入淮江 明军船队并未靠近炮台,远距离对射一阵后,便脱离了狼山和福山两座炮台的轰击范围,顺流而下返回崇明。 镇海号上,赵铭叫来郭忠,问道:“若是强攻,能否摧毁炮台。” 郭忠想了想,点了点头,“炮船训练不久,命中不高,而炮舰目标巨大,很容易被击中,强攻自是能够摧毁炮台,不过船队损失必然会很大。” 赵铭闻语,心中有数了,遂即下令道:“到崇明后,顾管带、王德顺照例留守崇明,其余人马随本帅北上,先入淮江,直扑淮安城。” 顾三忙抱拳,“末将领命!” 王德顺站出来,行礼道:“卑职原本不过江阴城中一小卒,得大帅提携,能有今日之位。此番,大帅以崇明相托,卑职定守好崇明。大帅只管北上直捣黄龙,卑职在崇明静候佳音!” 说道这里王德顺忽然有些扭捏道:“只是卑职自大帅入长江之役后,便未遂大帅上阵了,腰上都长了一圈肥肉,希望大帅下次出征,务必带上卑职!” 赵铭仰天大笑,拍着对方肩膀道:“德顺你放心,今后机会多得很,届时本帅一定带上你!” 王德顺听了喜道,“军中无戏言,大帅的话可要作数。卑职许久未在战场上,目睹大帅的英姿了!真是怀恋跟随在大帅身后,冲杀于万军之中那份豪情!” “哈哈~”赵铭听了颇为得意,笑了一阵,忽然收起笑容,严肃道:“自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日本帅收复江南,崇明卫当为先锋!” 王德顺一听这话,豪气万丈的抱拳,“若是如此,卑职就挣个伯爵!” “好!”赵铭不禁击节赞叹,为他喝彩。 船队到了崇明,赵铭留下五千余人,守卫崇明,虚张声势,牵制洪承畴、满达海,遂即便率领主力,趁着夜色出长江口,北上淮江口。 淮江,位于长江之北,历来都是南方政权,抵抗北方侵略的战略要地,因此常有守江必守淮之语。 淮河对于南方政权而言,十分重要,是军事上防御的重点,弘光朝廷五镇兵,一镇在武昌,四镇在两淮,便可知其重要性。 不过这是对南方朝廷而言,对于北方而言,却并不那么重要,特别是对满清而言,清军已经打过长江,淮河并无多少军事上的作用。 ~~~~~~ 十月五日夜,淮河入口。 此事黄河南冲,借淮江入海,所以淮河水量充足,河道十分宽阔。 黑夜中,在夜幕的掩护下,自崇明出发的船队,经过数日航行后,终于抵达淮将入口。 这时庞大的船队在海上航行,赵铭则再次在镇海号上,召集众将议事。 此时,赵铭已经穿上一身盔甲,众多将领也都披挂整齐,按刀而立,神情肃然。 “王朝先何在?”赵铭大喝一声。 王朝先出列抱拳,“末将在!” 赵铭抽出一根令箭,朗声下令,“本将令你率领三营兵,扫荡淮江南岸,摧毁沿海盐场,收缴粮食,征调民夫运粮拉纤。” 王朝先接过令箭,抱拳领命,“末将遵命!” 赵铭遂即又道:“阮美何在?” “末将在!”阮美抱拳道。 赵铭同样抽出一支令箭,“本帅令你领三营兵,扫荡淮江之北,夺取沭阳、海州两县,征缴粮食,运往海州,等待船队北上。” 阮美肃然抱拳,“末将领命!” 赵铭遂即扫视剩下诸人,大声喝令,“余者,随本将直扑云梯关,打通前往淮安的水道!” “诺!”众将齐齐抱拳。 当下船队分成三股,一股随着赵铭入淮江,一股直接泊船于盐城县西北的海岸边,一股向北去偷袭海州,并以海州为据点,劫掠四周,将淮北搅乱。 同江南不同,江北的百姓对于明朝的忠诚度并不高,当初弘光朝设立四镇,刘泽清、刘良佐、高杰军都抢掠过地方,甚至还攻打过扬州,使得百姓对明军好感不强。 而这种情况,越往北,就越明显,剃发令之后,北方反抗也不如江南激烈。 赵铭要牵制清军,打乱清军的部署,光攻城不行,还需要在两淮制造混乱,最好的办法就是洗劫,制造流民,那样即便赵铭退出淮江后,两淮地区短时内也安定不下来。 两淮是仅次湖广、江南的粮仓,如此就能破坏两淮民生,而赵铭则能获取大批物资和粮食,来应对满清禁海后,赵铭无法再从江浙获得物资的局面。 黑夜中,淮江两岸,都是平坦的平原,前方一座土城,便十分显眼。 “大帅,云梯关到了!”郭忠在船头看了看,忽然走过来禀报。 数月前,赵铭曾派遣一些军户,前往山东沿海和淮江入口的岛屿,刺探陆地情况。 赵铭正拿着一份淮江口,开山岛的明军前不久绘制的地图查看,听了郭忠禀报,当即合上地图,下令道:“船只熄灭火炬,让小船载兵上岸,大船炮击,将云梯城打下来。” 赵铭看过开山岛明军提供的情报后,得知云梯关,其实是淮河入口的几座土城,只有一名千总和不到五百人驻守。 清军并没有海防意识,要不是赵铭入了次长江,清军根本都没想过,要准备江防和海防。 相比长江,淮江对于明军而言,简直可以说是不设防。 黑夜中,近百条小船,载着三千士卒,靠近岸边。 这时,漆黑的江面上,明军炮船发出“轰隆隆”的炮响,喷射出一道道火焰,近百枚炮弹呼啸而出,砸入土城,将熟睡中的清军惊醒,清兵顿时如无头苍蝇一般乱串。 岸边小船上,李忠明拔刀在手,立时大声喝令,“给我杀!” 三千明军士卒,等船一停,纷纷跳下船只,扛着梯子猛扑向土城,淮江口顿时杀声震天。 ~~~~~~ 十月八日,镇江城,总督行辕内。 洪承畴正与满达海商议军情,松江府斥候禀报,崇明的明军水师减少,让两人一阵疑惑,明军去了哪里。 满达海微微皱眉,“莫不是赵杂毛见难以杀入长江,率领船队返回舟山去呢?” 洪承畴却有些不安,直觉告诉他,赵铁棒不是这样轻易放弃的人。 正在这时,一名官员疾步走进来,见了两人,便慌张禀报道:“贝勒爷、中堂大人,大事不妙,赵杂毛师入淮江,攻破云梯关,水军直扑淮安!” “什么!”洪承畴拍案而起,满脸惊愕,“赵铁棒居然杀入淮河!”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23章攻陷淮安 江浙是前线,两淮已经是属于满清腹地,是少有已经安定的地区。 北方连连征战,流贼与建奴轮番祸害,满清占据区域虽广,但是真正能为满清提供钱粮的地方却不多。 关中、河南之地,长期为流寇祸害,剃发令后,清军镇压了河南李际遇、击败关中孙守法、贺珍等人的起义后,两地基本平定,不过由于战争破坏,两省所得还不够本省驻军消耗,暂时无法为满清征战明朝提供钱粮。 河北、山东之地,曾多次遭受清军袭击,更有骇人听闻的济南之屠,两地百姓不怀恋明朝,但却也憎恨满清。 河北因为满清重兵云集,且八旗圈占旗田,九成以上土地为八旗所有,清军控制力强,地方百姓憎恨满清,不过难有反抗,地方也算安宁,只是旗田所得为各旗丁、旗主所有,也不能为满清提供钱粮。 山东之地,因为满清多次入寇,犯下罪行罄竹难书,成为北方唯一还未被清军彻底平定的省份。 山东境内义军多如牛毛,清军尚需投入兵力钱粮,也无法为满清提供钱粮。 此时北方之地能为满清提供钱粮的就只有山西一省,由晋商家族为清军提供银钱,而粮食则主要出自两淮。 此外,就是江南、江西、湖北,而新占据的四川,则尚需时间恢复。 现在两淮是清军主要粮食种植之地,同时也是晒盐、煮盐最发达之地,对于满清来说,还是十分重要。 赵铭轻松夺取云梯关,裹挟大批百姓,晒盐民夫,拉着船杨帆而行。 十月九日,明军前锋抵达淮安城下,以明朝平虏候的名义,命令淮安府的清军投降,否则破城之后,一个不留,全都枭首示众。 淮安,原是江北四镇之一刘泽清的老巢,清军南下时,刘泽清见大势已去,乘船逃往海上,将淮安军政委托给了部将柏文腹,而柏文腹见主将逃了,立时便投靠了清军。 清军占据南京后,战线南移,淮江一线从重兵云集的前线,变成了后方,不在需要太多兵力驻守,而刘泽清镇不比刘良佐,他没有兄弟早年就投清,所以不算是满人眼中的自己人。 因此满清不断抽调淮安兵力,肢解刘泽清一镇,将刘泽清软禁于北京,兵马拆散发往各地,淮安城中只有三千兵马驻守,主将也换成了辽东汉人孔希贵。 此时淮安城头,清将孔希贵,正立在城头之上,眉头紧锁地看着北城外的江面。 在广阔的淮江上,数百条战船,依次排开,布满江面,黑洞洞的炮口直接指着淮安城,让手军心肝直颤。 孔希贵四十多岁,相貌威武,身长七尺,目光阴鸷的注视着江面,恼怒的一拳砸在墙垛上,“娘个劈的,赵杂毛来的好快,本将刚收到消息,海寇入淮江,他娘的就进抵淮安城下了!” 两淮距离江南不远,赵铁棒的威名,已经传来这里。 城头上几名绿营将领,脸上惶恐,其中一人道:“军门,赵铁棒自苏州之战后,转战各地,无往不胜!如今他亲率大军前来,收取淮安城,我们城中人马不到三千,如何能战?” 说话的是李化仲,原是刘泽清部将,现在给孔希贵做副手。 去岁赵铭入长江,崇明守军不降,城破后被赵铭斩尽杀绝,令清军不敢将赵铭的话当成耳旁风,心中都十分恐惧。 “娘的!淮安距离扬州、徐州、归德、都不过二三日的路程,老子不信三天都守不住。”孔希贵咬牙说了一句,忽然猛然回头,凌厉的目光扫过一众下属,冷声道:“你等休怀二心!如今天下大势在我大清,此时投贼,无疑自寻死路!唯今之计,咱们坚守不出,等待救援,必能击退贼军!” 城池外,淮江上。 “大帅,城中清狗至今没有投降的迹象,反而有士卒民壮上城,看样子是想顽抗到底!”镇海号上,赵铭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郭忠一甩战袍,走过来躬身抱拳道。 赵铭闻语,抬起右手,毫不迟疑,“那还等什么,炮击淮安,大军蜂拥而上,一日之内,拿下淮安城!” 淮安是大运河上的重要节点,清军不可能容忍他占据淮安,各个方向的援兵,可能已经在路上,留给赵铭的时间并不多。 既然城中人马不识时务,那赵铭也不客气,直接命人攻击,将城池打下来。 “得令!”众将齐齐抱拳怒吼。 江面上,镇海号主桅挂起令旗,各船侧舷火炮突然爆出震耳欲聋的炮声,浓浓的白烟覆盖了江面,各门火炮炮架往后一退,退出炮窗,十多斤的铁弹冲出炮口,便飞速砸向城墙。 一瞬间,两百多枚炮弹,呼啸而至,城上尘土飞扬,无数碎石升上半空,如冰雹般落下,在淮江上溅起密密麻麻的水花。 淮安北城,遭受两百余枚炮弹轰击,顿时就将守军砸懵,全都或蹲或趴的躲在墙垛后,弥漫的烟尘中,四处都是清军的惨嚎。 明军炮船一轮射击后,炮手装填完毕,迅速将火炮推出炮窗,第二轮射击再次到来,弥漫的烟雾很快遮蔽船身,只能看见橘红色的炮焰。 明军各艘炮船,不停的射击,一枚枚的铁弹砸向城头,仿佛重锤不停的锤打,城墙外包的墙砖,纷纷凹陷破碎,砖石垮塌的声音,惨叫和惊慌的呼叫,传入守军耳中,令人感到崩溃。 在连续炮击下,北城多处砖石掉落,露出了里面的土胚,而就在这时,一枚铁弹击中城墙,顿时“嘭”的一声响,城墙垮塌,瞬间腾起浓浓的烟尘。 “杀啊!”城墙垮塌的瞬间,李忠明挥刀怒指,明军战船立时冲向淮安城墙。 近百艘大小战船,如箭般冲锋,不少船只船头还腾起团团硝烟,轰击着城头,明军气势如虹。 城头上,清军士卒乱城一团,李化仲露出头来,用手挥散烟尘,向下看了一眼,明军已经冲道北城下,顿时急道:“军门,贼军杀上来了!” 身后却没有声音,他回头一看,好家伙,就剩下他老哥一个人了,哪里还有孔希贵的身影。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24章本将是不是被坑呢 不到半天时间,淮安城便宣告失守。 在明军舰炮的轰击下,清军士卒都惊呆了。 两百多门火炮猛砸,整段城墙都被砸得地动山摇,仿佛地震了一样。 当明军冲到城下时,孔希贵已经带着属下人马仓皇向扬州方向逃离,城中守军在清将李化仲的带领下,直接开城向明军投降。 淮安重镇,在清军南下时,没有抵抗,如今赵铭攻城,用了不到半天,就控制了城池。 这简直是赵铭攻打府城中,打得最轻松的一次。 因为没有激战,所以统计很快,是役明军没有一人阵亡,只有几名士卒跳下船时,不慎摔伤,可谓是成军以来,损失最小的一战。 中午时分,赵铭进入城池中,下令全城剪辫反正,留辫穿满衣者,以鞑子论处,格杀勿论。 赵铭并未准备坚守淮安城,等明军一走,剪辫者必遭清军报复,但是为了逼着他们反正,给清军制造麻烦,破坏两淮地区,赵铭便也不能妇人之仁了。 这时,在淮安府衙内,赵铭召集诸将来见。 李忠明等将一起拥入大堂,“大帅!” 赵铭大马金刀的坐在中堂,脸上带着微笑的看着众人,问道,“怎么样,斩获如何?” 淮安是漕运节点,江北重镇,清军南下时直接投降,城池未遭受破坏,而且秋收刚过,想必城中异常富庶。 “大帅!城中清军除了孔希贵逃走之外,余众尽皆投降!”李忠明抱拳笑道:“我们则没有伤亡!” 随军出征的都指挥使佥事徐孚远颇为兴奋道:“启禀大帅,大军夺取城池,得降卒千人,城中军械钱粮已经封存,眼下还没有具体数目,不过卑职粗略查看,缴获应该十分丰厚!” 赵铭闻语笑道:“斩获要尽快清点,然后装船运走!” 正在这时,幕府书吏董志宁忽然走进来,面带急色道:“大帅,天地会传来消息,数万清军自扬州北上,直扑淮安而来。另外,徐州、归德的清军也在集结,两日之内,就将杀到淮安!” “清军反应这么快!”赵铭闻语一惊,站起身来,肃声喝令道:“缴获物资立刻装船,先运粮食,再运其他物资。” 听说清军两日后就到,众人心头也是一惊,徐孚远不敢怠慢,忙抱拳道:“卑职领命,这就去安排!” “且慢!”程璧伸手出列,行礼道:“大帅,物资运去崇明太远,卑职建议一些不怕雨淋的物资,先屯放在开山岛等处,再慢慢运回崇明和舟山。” 数月之前,赵铭便派遣人马占据,山东沿海和两淮沿海的岛屿,用来刺探陆地情况,修建仓库作为大军前哨。 船队前往崇明,再返回太费时间,运到沿海岛屿,再慢慢转移正好。 赵铭闻语颔首:“好,先运往开山岛!程先生你协助徐佥事来完成此事。” 程璧当即抱拳,“卑职领命!” 赵铭遂即又对李忠明道:“老李头,你派出人马,趁着清军未到,传令地方,剪辫子反清,驱赶四野百姓,过淮江向北前往海州方向。” “卑职遵命!”李忠明肃然抱拳。 这时又有人来禀报,“大帅,府衙外有淮安乡绅求见!” 赵铭闻语,沉吟一阵,“让他们在骗听等候,本帅稍后就来。” 偏厅内,十多名身穿锦缎,带着员外帽子的本地乡绅和商贾大户,聚集在了一起,一个个面带忧郁,议论纷纷。 众人都是有些见识的人,对于天下局势有一定了解,明军突然攻下淮安,他们心中并不兴奋。 时下局势普通百姓看不清楚,可是他们却很明白,明朝两都俱陷,估计是撑不住,迟早要完蛋。 这个时候明军攻下淮安,逼着他们剪辫反清,另众人心头实在忧郁。 这时众人正议论,堂内有士卒喊道:“大帅到!” 一众人闻声忙都安静下来,赵铁棒的威名,已经传到两淮,不过经过满清的传播,并非什么正面形象,而是被形容成残忍弑杀,烧杀抢掠的巨寇。 众人连忙起身,内心都有些惶恐,在为首一名老者的带领下,躬身相迎。 赵铭走进来,径直在中堂坐下,然后微笑道:“诸位乡亲不用多礼!都坐下吧!” 为首那人却行礼道:“侯爷军务繁忙,我们还来打扰,实在是很抱歉!” 赵铭摆了摆手,看着老头是为首之人,“无妨,老先生怎么称呼,来见本帅有何指教?” 老者见赵铭和气,胆子大了些,拱手道:“老朽孙季廉,这次与大家前来,是想问问侯爷,是准备长期坚守淮安吗?” 赵铭直言道:“大军立刻就走,不会于淮安久留!” 堂上众人一阵骚动,不过明军走了也好,他们又可以过安静日子,只是这话不能说给赵铭听,孙季廉试探道:“侯爷走了,我等该怎么办?” 赵铭站起身来,拍着胸脯道:“诸位老乡不用担心,本帅岂会丢下你们,自是带你们一起走!” 这话一出,乡绅和商贾都慌了,他们在淮安都有产业,谁也不愿意走,孙季廉也不想走,他们剃过头后,气节什么的,便已经丢掉了。 道德底线一旦突破,便很难再提上来,气节和廉耻丢掉后,人多便会越来越不要脸。 孙季廉忙陪笑道:“侯爷不弃百姓,真是令老朽感动,只是行军作战,携民而走,终究不便,老朽等人实不忍,侯爷当阳之败。” 赵铭眯眼看了孙季廉一眼,不愿意与他打哑谜,既然打下淮安,没道理又原封不动还给满清,赵铭不仅要迁民,还要焚城。 “这点老先生不用担心,本帅有船,不碍事!”赵铭站起身来,忽然冷声道:“老先生想要留下,不会是想为鞑子做事,做鞑子的顺民吧!” 孙季廉闻语打了个寒颤,忙低下头,“不敢,不敢,老朽岂会有此种想法。” “如此变好!那就都回去准备吧!”赵铭说完,便转身离开大堂。 堂上众人面面相觑,围着孙季廉,七嘴八舌,“孙老,这如何是好?” 孙季廉叹气道:“形势比人强,老夫有什么办法?” 淮安乃是漕运节点,城中仓库林立,物资钱粮不可计数。 淮安城北,一车车的物资从城中运出,码头上堆积了如山的粮袋,上百口装满白银和珠宝的箱子,还有大量布匹、精铁、瓷器、食盐、茶叶等物资。 斥候探知,有三路清军正扑向淮安,其中最近一支就是满达海率领的数万精锐,兵马已经过了高邮,用不了大半天,前锋就要杀到淮安。 赵铭当即下令,加快速度搬运,实在搬不走,金银便沉江,物资便放火烧毁,总之一草一木也不能留给清军。 这时在淮安北城,赵铭正在接见一人,正是临阵投降的清将李化仲。 赵铭满脸和善的微笑,“李将军是刘东平帐下之将?” 李化仲一脸惶恐,“回禀大帅,末将确实是东平伯帐下游击将!” 赵铭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如此,你现在高升了。本帅任命你为洪泽卫指挥使正三品。”然后赵铭又看向他身后众将,严肃道:“你们便都是指挥同知、佥事。人还不熟,就由李指挥推荐,到时候本帅上报朝廷批准!” 李化仲等一众降将,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升官终究是件好事,众人忙跪地行礼,大喜道:“末将等人谢大帅提携!” 赵铭将众人扶起,态度亲切,“李指挥,以后两淮这一片儿,本帅就交给你了。你切莫让本帅失望。现在你让你的人过来,这里的物资,你能拿多少算多少。” 李化仲被柏文腹裹挟投清后,并不得重用,清廷也不相信他们这些南方将领,时刻提防着他们。 现在赵铭一来,不仅升官,还委以重任,立时让他感动,忙激动的行礼抱拳,“大帅放心,卑职一定不负大帅所托。” 赵铭见此,满意的颔首,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激励,“好好干,本帅和朝廷不会亏待你!” 这已经是他在两淮,任命的第三个指挥使了,另两个分别是投诚的涟水守将和盐城的一个大私盐贩子。 三个时辰后,赵铭率军撤离淮安,此时淮安城已经成为一座空城,城中燃起熊熊大火,道道浓烟直冲云霄。 李化仲看着赵铭船队顺流而下,又回头看了看浓烟滚滚的淮安城,忽然扭头问道:“本将是不是被坑呢?” 身后众多降将们此时也回过神来,哭丧着脸道,“将军,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娘个劈的,赵铁棒是拿我们当炮灰啊!”李化仲苦笑道。 正在这时,斥候来报,“将军,大事不妙,清军前锋到南郊了!” 李化仲神情瞬间大变,急声忽道:“快走,赶紧入洪泽湖!” 淮安是漕运节点,有大批漕船,赵铭给李化仲留了一批,千余清军连忙登上船只,往洪泽湖逃去。 傍晚时分,满达海率领的三万人马,首先进抵淮安城,城内建筑毁于一旦,满清准备运往北京的粮食被洗劫一空,城池已经是一座空城。 满达海见此顿时大怒,“赵杂毛,真是岂有此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25章抓狂的满达海 淮安城的物资,以及运河上的漕船被明军席卷一空,城内外的百姓,也都携家带口搭船而走。 船只装不下的,便徒步前往海州。 百姓一般不愿离乡背井,可是一有赵铭逼迫,二来担心清军杀回来屠杀,偌大一个淮安,几乎十室九空。 赵铭留下李化仲等人,在两淮继续抗清大业,大肆封官许爵,他代表朝廷开空头支票,于两淮安插钉子,时常骚扰清军,使得两淮不得安宁,破坏满清稳定后方的战略。 明军席卷淮江两岸,缴获大批物资和船只,船队扩张到一千二百余艘,人员增加数万,浩浩荡荡顺流撤出淮江。 缴获的漕船,大多是内河船只,无法离开海岸航行,赵铭遂即命徐孚远,率领一部分漕船,沿着海岸航行,将裹挟之人运往崇明,剩下船只一部分将物资运往开山岛,一部分则沿着海岸北上,进抵海州。 海州也就是连云港地区,赵铭等人一路航行只海州时,郁洲山岛上已经聚集了二十余万人。 郁洲山岛古称郁洲,此时泥沙还未大量堆积,郁洲山尚未与大陆相连,是一个相当大的岛屿。 众人会师海州,都是信心倍增,找到了自身优势所在。 深入陆地,东海明军打不过清军,可是沿海机动袭扰,清军却也拿东海明军没有办法。 一时间,众人都颇为兴奋,聚在一起侃侃而谈。 这时在临时节堂内,众人脸上都是兴奋之色,赵铭端坐中堂,颇为自得道:“清军布防江浙,本帅就打两淮,布防两淮,本帅就打山东,布防山东咱们就直驱河北,等清军回防京师,本帅便又打江浙!看多尔衮能奈我何!” 王朝先等将附和道:“大帅说得对,海防万里,清狗想防住我们,根本不可能!” 两淮刚秋收,郁洲山岛上,粮食堆积如山,大家都尝到了甜头。 而于此对立的则是,两淮糜烂,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百姓。 赵铭见众人高兴,心中其实也有些隐忧,袭扰虽能够牵制清军,但却无法在大陆立足,并且也会坏了自己的名声。 郑成功盘踞夏门,却没能收复沿海,在陆地上建立一块稳固的据点,一是站不住脚跟,打不赢清军,二是,郑成功为了养兵,获得粮食,对占据之地,收取重税,使得原本支持他的福建百姓,逐渐力不从心,慢慢改变了态度。 这点赵铭是需要警惕的,而他采取的办法,便是得罪一批,拉拢一批。 两淮相当对山东而言,比较富裕,是清廷的粮、盐产地,赵铭必须进行破坏,并且不会有所顾忌,而山东之地相当贫瘠,清军收不上钱粮,当地百姓又憎恨满清,赵铭搜刮起来吃力不讨好,便没必要得罪山东百姓。 在山东,赵铭便不准备采取两淮的策略,而是准备打破城池,便登高而呼,提供钱粮军械,资助山东反清势力。 这时节堂内,众人都颇为兴奋,一将却匆匆进来,禀报道:“大帅,满达海以渡淮江,正向海州而来,徐州和归德清军,也已经转头东进,距离海州只剩五十里。” 话音未落,又一名斥候进入大厅,疾步抢进来,单膝跪地道:“报!启禀大帅,山东兖州、沂州等处清军南下,直扑海州而来。” 赵铭与众将闻语,却十分淡定,大军驻扎于郁洲山岛上,清军就是来百万,众人也不心慌。 这时,夏完淳作揖道:“大帅,看来我们调动清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赵铭微微颔首:“小隐,你是朝廷监军,就由你前往漕州,联络榆园军。” 夏完淳拱手道:“数月前,刘泽清便遣人南下,言明反正之意,其部将李化鲸已在榆园军中,我此去必说服榆园军配合大帅,搅乱山东。” 赵铭微微颔首,然后又对手下书吏王家勤道:“迪一,你可前往高苑县,联络高苑军首领谢迁,本帅请他到青州相见。” 王家勤抱拳道:“学生领命!” 赵铭遂即扫视众人,“其余各人,随本帅沿海而进,先下日照,再打胶县,攻登州、莱州,最后直入渤海!” 众将闻语立刻齐齐抱拳,“末将领命。” 郭忠行礼道:“卑职这就去令船队准备!” 赵铭却摆了摆手,微笑道:“不忙,等满达海到了,再走不迟。” 众人反应过来,大军驻扎海岛上,各路清军即便追来,也奈何不了他们。 一日后,徐州清军先至海州,随后沂州、兖州的清军也进抵海州北郊。 满达海得知赵铭师入淮江的消息后,与洪承畴商议后,立时前往扬州,调集三万清军北上。 他大军到高邮后,遇见了从淮安出逃的孔希贵,顿时又惊又怒。 淮江距离长江很近,赵铭即便攻入淮将,江北清军易可快速增援,几日之间就能赶制城下,可是谁想淮安城一天时间都没坚守,就被赵铭攻破。 这让满达海大怒,欲杀孔希贵,孔希贵忙解释一番,污蔑城内有人开城投降,所以才仓皇弃城。 满达海含怒追击至淮安,赵铭已经撤走,他听说一支明军在海州,于是大军北上,又赶制海州县。 一路上,满达海纵马疾驰,沿途全是破败的村庄,焚毁的房屋,四处逃散的流民。 这让满达海脸上肌肉扯动,没想到赵铭居然这么狠,对汉人百姓也能下手。 十月十六日,满达海率领的江南清军赶到海州,而各地抽调来的清军陆续赶来,海州附近已经聚集了五六万清军。 这时清军刚扎下营盘,满达海擂鼓聚将准备商议,如何攻下郁洲山岛,一名斥候却挑帐进来,急声禀报:“启禀贝勒爷,山东沂州府急报,海寇袭占日照,开仓放粮,啸聚数万土贼。” 大帐中央,端坐的满达海闻语,脸上肌肉立时不自觉的抽动,他双手捂脸,一阵颓然的低下头去,沉默半响,然后猛的一下将身前案台踹翻,抓狂怒吼,“赵杂毛,直你娘!”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定阅) 第226章席卷山东 赵铭在满达海将要感到海州时,便率领船队北上,拿下了忻州府临海的日照县。 明军开仓放粮,远近响应,啸聚数万百姓。 赵铭并未在日照停留,船队沿着山东沿海,一路向北航行。 此战,赵铭方向明确,就是一路北上,最后杀至天津卫外海。 赵铭身穿铠甲,披着大红斗篷,挺立在船头,任由冰冷的海风吹拂着衣袍,船上众多士卒见了,都是感叹,大帅真是威武。 赵铭却一个哆嗦,打了个喷嚏,“妈拉个巴子,真冷!” 眼下已经是十月下旬,天气日渐转冷,船队可能需要在山东过冬了。 “前方何处?”赵铭大声问道。 郭忠拿出海图,看了看,抬头道:“大帅,快到登州了!” 登州原来是明朝支援辽东的重要据点,大批物资钱粮兵马,都从登州上船运往关外。 崇祯后期开始,明军在关外的城池逐渐全部丧失,登州失去原有作用,等清军入关后,登州城更没用了,整个城池逐渐荒废。 明军船队一北上,沿途分兵袭击日照、胶南、胶县、乳山、文登、福山等地,登州守将早已得到消息,守军已经严阵以待。 海面上,明军战船一字排开,炮手门将火炮推出炮窗,向登州城砸去,大批明军乘船冲入港湾,登上码头,在火炮的掩护下,向登州城发起了气势如虹的进攻。 济南府早已风声鹤唳,山东巡抚方大猷惶惶不安,他手头只有一个抚标,防守济南尚且不够,根本没有实力来抵御赵铭进犯。 巡抚衙门内,大冷天,方大猷脑门冒汗,手抖着奋笔疾书,“海寇来势汹汹,破日照、胶南,如今又陷登州,兵锋将近济南。山东之民人心未附,西有榆园贼、东有高苑寇,今又有海寇来袭,群贼并起,局势堪忧。山东乃粮运之道,兼临近河北,若齐鲁变色,如利剑穿胸。奴才麾下只有抚标三千人,另加柯永盛一营兵,无力驱除海寇,肯请摄政王速发真满洲数万,星夜南驰。” 写完揍报,方大猷松了口气,他叫来属下,急声吩咐道:“快,将此奏疏,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 十月下旬,河北大地下了一场大雪,千里一片白雪皑皑。 在银装素裹的旷野上,几名骑兵急速奔驰,前方出现一座雄伟壮阔的城池。 骑兵奔驰到城门处,呈上通关文碟,守军士卒立时将拒马搬开,骑兵呼啸进入北京城。 战马在街道上奔驰,惊得百姓纷纷闪避,众人议论纷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上次这么急,还是满洲一个贝勒,被明军斩杀,这次难道又是谁死呢? 骑兵一路奔驰到兵部衙门,匆匆翻身下马,抢上台阶,急声大喊,“紧急军情,要立刻禀报摄政王。” 满清摄政王多尔衮,此时正在王府公房内,大发雷霆。 赵铭师入淮江,攻下淮安,将原本将要运往北京的漕粮,全部劫走,使得北京城粮价飞涨,令八旗和民间都怨声载道,令多尔衮十分恼怒。 北京城作为明朝首都时,粮食的供给就是靠着南方运来的米粮,清军占据北京后,几十万八旗眷属聚集城中,又不事生产,粮食同样要靠南方补给。 现在漕米被赵铭劫去,北京城粮价翻了一倍,过年都难,朝野上下都十分不满。 “洪承畴这个狗奴才,誓言旦旦的向本王保证,会镇守好江浙,本王想问他,两淮不是他的防区吗?”多尔衮大发雷霆,已经想将洪承畴拿下,另换他人总督了。 公房内,众多官员都低着头,各人俱是静若寒蝉,知道洪承畴和满达海,可能要倒霉了。 不过众人也不敢幸灾乐祸,海寇入长江,战浙西,斩杀征南大将军博洛,歼灭五万清军,各人都不敢去接洪承畴的位子。 多尔滚心中极为愤怒,他恼怒的不仅是,洪承畴没有守好江浙,而是心中升起了一股恐惧之感。 这种感觉,多尔衮以往没有,丢失一地,吃一次败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和满清朝廷,似乎没有解决对手的方法。 多尔滚最近接连收到揍报,满达海从扬州赶着淮安,赵铁棒流窜向海州,等满达海赶到海州,赵铁棒又流窜到山东。 对方在海上机动,清军完全无法探知明军的动向,不知道下一个攻击目标是何处,只有等明军靠岸,才能知道明军进攻哪里,可等清军主力赶过去,城池已经失陷,海寇又已经进入大海,让清军疲于奔命。 这让多尔衮突然感觉到,看似强大的八旗兵,其实也有弱点,也有无法解决的对手。 多尔滚对于这一点,心中感到一丝不安。 这时,一名官员急匆匆的进入公房内,跪地行礼道:“摄政王,山东巡抚方大猷急报!” 听说是急报,多尔衮眉头紧皱,迟疑一下,还是接过了奏折。 最近山东几乎每日都有揍报送来,十月十四日,海寇陷日照,十七日陷胶南,十八日陷胶县,二十二日陷文登,海寇所过之处,地方糜烂,满清建立的统治,纷纷瓦解。 多尔衮阴沉着脸,打开急报匆匆看了一遍,只觉得脑壳一阵眩晕,他一把扶在桌上,顿时勃然大怒,“海寇猖狂!” “摄政王,山东怎么样呢?”范文程壮着胆子问道。 多尔衮胸口起伏,咬牙道:“海寇攻陷登莱,纠集匪贼会攻青州,山东局势大半糜烂。” 范文程等人闻语,脸色也大变,山东靠近北直隶,要是被海寇占据,不仅斩断漕运,还能威胁北京,大清国的布局,将被完全打乱。 “摄政王,奴才以为当务之急,是迅速增兵山东击溃海寇!”范文程当即抱拳。 多尔衮在厅中,来回踱步,忽然停下脚步,恼怒下令,“传本王旨意,训斥满达海,问他如何领的兵。再传令护军统领觉罗巴哈纳,贝子岳乐,汉军正白旗固山石廷柱,帅领两万精锐,星夜南下。”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227章训斥满达海 进入十一月,天气日渐寒冷,明军止步于山东境内,并未继续北上。 赵铭率军抵达山东沿海后,发现满清在山东的兵力十分单薄,并不是说没有驻军,而是驻军多是一些战力堪忧的绿营兵,对付普通盗匪还行,遇见正规明军,打一会儿打不过,往往就主动逃跑了。 再者,清军当年数次劫掠山东,多尔衮攻入山东后,于济南一次屠杀十八万人,又掳走三四十万山东百姓为奴,牲畜十于万头。 后来阿巴泰入侵山东,在山东牧马半年,四处劫掠,犯下滔天罪行,临走同样掳走三四十万人,牲畜无数。 这些原因,使得满清在山东的统治,十分不稳固,也不得人心。 早前弘光朝时,山东百姓听说李自成被清军击败,清军入关,便立时拥立济王抗清,收复大半个山东,请弘光朝廷派兵接收,弘光朝廷却因为推行借虏平寇之策,害怕满清误会,没有派一兵一卒北上,将山东拱手让给了满清。 此后,顺将赵应元于青州反清,发动青州之变,拥立明朝宗室衡藩抗清,山东各地纷纷响应,同样因为没有明军的支援,而被清军扑灭。 现在山东大大小小的义军,已经被清军扑灭大半,可是山东百姓与清军有仇,清军主力一走,便又冒出一批义军。 其中以曹州榆园军,济南、青州交界地带的高苑军,声势最大。 榆园军活动与山东西部,在运河之西,有原明朝东平伯刘泽清的暗中支持,其侄儿刘之榦,部将李化鲸、郑隆芳、姚文昌等人,都秘密加入了榆园军,成了义军的主要头目。 在赵铭让夏完淳前往曹州后,刘之榦,李化鲸化名起义,率领两万余人,连续攻克曹州、定陶、城武、东明等地,山东钜野和同曹州接境的直隶大名府、河南归德府都有百姓响应,声势颇大。 高苑军则是剃发令后,山东中部兴起的一支义军,其首领谢迁,攻城拔寨,被满清称为山东第一巨寇。 赵铭派遣王家勤,联络谢迁后,立时也得到了谢迁的响应。 除了这两股声势浩大的义军外,还有数十支几百到千余人不等的义军,也纷纷响应明军。 这让原本准备,一路直接杀到天津卫的赵铭,决定在山东大干一场。 山东一省,东部地区,伸入大海,登莱两府三面环海,地形狭窄,且境内多山,利于防守,也利于战船机动,不利于清军骑兵穿插,是可以用武之地。 十月底,赵铭陷登州,破莱州,十一月初,与高苑军会师青州城下,又攻破青州城,山东东部尽数反正,满清只余济南、武定、沂州、兖州等地尚在手中,局势彻底糜烂。 青州城外,明军开仓放粮,山东各路义军、山寨盗匪、绿林好汉们齐聚青州,声势浩大。 站在青州城头,抬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人,服装各异,武器五花八门,青州、登莱的义军、乡绅护院、土匪、杂牌武装,全部出动了,浩浩荡荡足有几万人。 于此同时,从北京南下的两万清军,在护军统领觉罗巴哈纳,贝子岳乐的率领下,赶至济南城,同巡抚方大猷会师。 另一路清军,则在满达海的带领下,追至日照,刚刚收复县城。 满达海得到赵铭入淮江的消息后,匆忙带领三万人马北上增援,然后又从淮安追至海州,从海州追入山东。 因为出发匆忙,大军没携带多少粮食,两淮又遭受明军破坏,所以满达海追海州后,就没了粮食,军队只能止步海州,直到后续军粮送到,他才杀入山东,追到日照县。 只是这个时候,山东局势已经糜烂,赵铭每破一地,都是开仓放粮,啸聚百姓,使得各地义军蜂起,乱匪多到清军不敢看的地步。 这时,在日照县清军营地内,满达海听说赵铭已经攻下青州,不禁暴跳如雷,帐中将领,纷纷低头,不敢出声。 正在帐中诸人陷入沉默之时,帐外却忽然有士卒禀报道:“启禀贝勒爷,朝廷使者已到营外。” 满达海心头一凛,朝廷这个时候派使者过来,肯定不会是前来嘉奖,定然是一番训斥。 满达海得报,脸颊鼓动,心中羞愤,却又没得办法,只能将使者请进帅帐! 满清使者乃是挂着兵部尚书衔的山东人孙之獬,他因为附和剃发令,为人不耻,就连满清朝廷内的汉官都看不起他,对他进行排挤,让他无法在北京立足,而剃发令得以实施,多尔滚还需感谢他,所以便给他找了个传旨的差事。 孙之獬进入帅帐与满达海见礼,等满达海跪下,他随即展开谕旨,朗声念道:“谕征南大将军多罗贝勒满达海曰:尔镇守江南,手握雄兵十余万,耗费钱粮万计,而海寇突入淮江,劫走漕粮,尔兵何在?海寇连破山东州县,尔兵何在?今已命护军统领觉罗巴哈纳,率两万大军南下助尔,尔当速破海寇,尚能继为征南大将军!若鲁省糜烂,任由海寇猖獗,必严惩不贷!” 孙之獬读完,见满达海满脸阴沉,提醒道:“贝勒爷接旨吧!” 满达海心中羞愤,腮帮子鼓起,磕头接旨。 …… 十一月十日,青州府。 入冬后,北方天寒地冻,加之清军援兵进入山东,赵铭大军止步青州,并未乘势收复济南。 此时,天气虽冷,但是对于清军来说,却是小菜一碟,进入济南的清军,还有追入山东的满达海,极有可能进犯鲁东,因此明军和义军各部都不敢大意。 双方都感觉到,一场大战,将在山东大地上爆发,众人都提起了警惕,打起了精神。 这日,赵铭正与谢迁等人交谈,一名斥候却飞奔进入临时节堂。 “大帅,前方急报!”斥候单膝禀报。 赵铭正与谢迁几人烤火,闻语站起身来,“何事?” “前方义军禀报,两股清军,正往青州杀来!”斥候抬头急声道。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228章谁急打谁 清军果然沉不住气,在冬季发起了进攻。 赵铭沉声问道:“清军怎么来的?” 斥候回禀道:“两万精锐出济南,向沿着官道向东进军,直扑益都。另一路是一直尾随我们的满达海,也有两万余众,自日照县北上进入莱州。” 山东是粮运之道,又在河北与江南之间,地理位置重要,向北可威胁北京,使得满清必须在河北留有兵力,向南可威胁江南,使得江浙清军面临山东与浙江明军的夹击,向西可攻入河南,而一旦河南被搅乱,满清的统治就等于被拦腰斩断。 听说两路清兵杀来,赵铭吸了一口凉气,不过并不慌张,而是很稳的笑道:“看来满达海和多尔衮急了。两支人马刚入山东,就迫不及待的要来攻击本帅。” 进入山东的明军,只有一万三千余人,其中还有四千多人是水军,上岸的人马只有九千多人,而两路清军,是明军的四倍,不过山东半岛三面临海,明军打不赢可以随时入海,所以并不慌张。 王朝先道:“大帅,清军兵分两路,一路直扑益都,一路插向莱州,这是想将我们歼灭在青州境内啊!” 赵铭点了点头,忽然挥手道:“拿地图过来!” 幕府参谋立刻,拿出一份地图展开,烤火的众将都围了过来。 这时赵铭盯着地图看了半响,手指在上面笔画一阵,忽然击掌笑道:“两路清军分兵而来,咱们挡一路,放一路,将其引入腹地,打个伏击,如何?” 众人闻语,眼中精光一闪,王朝先抱拳道:“还请大帅示下,咱们怎么个打法?” 军事上连续的胜利,让东海明军对于清军,并无恐惧之心,众人听清军要来,第一个反应不是来了多少人,而是该怎么打。 赵铭沉吟一阵,冷笑道:“自然是谁最急打谁!” 王朝先、阮美、李忠明等将当即笑道:“那必是满达海无疑了!” 赵铭嘿嘿一笑,“对,就打这个死催的鞑子!” 满达海从扬州追到淮安,又一路追到山东,看着明军将两淮、山东搅乱,心里肯定最急。 赵铭是从他的防区,窜入山东,他不解决赵铭,必然受到满清朝廷的责罚,搞不好满达海和洪承畴,都要因为赵铭北上之举而丢官。 毕竟,搞成这幅局面,肯定是需要人来顶罪,要是打了败仗,不治罪,不受惩罚,那以后别的官员,岂不都打败仗去了。 一旁的谢迁,却道:“大帅,两路清军,每路各有两万余人,且都是满清精锐,我们全力去挡一路,未必能胜,这两路一起来,怎么挡一路,打一路呢?” 赵铭手上有九千人,义军人数虽众,可都是乌合之众,确实很难抵挡两路清军的攻击。 赵铭看着地图半响,点头承认道:“清军兵力和战力确实强于我们,一路就顶我们所有人马。我们分散兵力去挡一路,然后去吃另一路,届时恐怕会有一路还没吃掉,另一路已经杀到的风险。” 王朝先也沉吟道:“清军马军众多,两路并进,相互之间随时策应,一天半日的就能杀到,确实麻烦!” 赵铭摸着额下短须,沉思片刻,忽然笑道:“无妨!谢指挥!济南清军要从你的防区通过,本帅不要求你死顶,你只需节节抵抗,并派人袭扰清军后方,拖延济南清军进军速度就可!至于满达海一路,他军进,咱们就撤退,他打下来的城池,总是要留些兵马驻守,本帅让他一路追击,等他兵力减少后,便选择一地,打他个措手不及。” 赵铭的意思便是拖延济南清军,然后放开让满达海追击,满达海一路收复城池,必然要留些兵马驻守,以免被义军重新占据,切断他的后路和粮道。 如此他追击一路,收取城池越多,手上兵力便越少。 等到他孤军深入,又与济南清军拉开距离时,赵铭便进行伏击,一战消灭满达海。 这个战略的灵感来自后世,赵铭目光扫视众将,朗声挥拳道:“本帅这个策略,叫作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集中优势兵力,在运动中歼灭敌军有生力量。你们可有意义?” 谢迁若有所悟,问道:“大帅何为有生力量?” 赵铭愣了下,解释道:“就是满清能够调动的所有军队和马匹,能够用于作战的所有军队!” 谢迁似乎理解的点了点头,赵铭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该出书了,不过眼下情况紧急,还是等打完这仗,再来向全军贯彻他的伟大思想。 “诸位没有意义,那就各自去准备!”赵铭郑重说道。 “喏!”众将齐齐抱拳领命。 当下赵铭与众人商议了具体的计划,拟定方略,由谢迁率领义军,设伏阻挡济南清军,且战且退,拖延清军行进的速度。 对于南线追来的满达海,则稍作抵抗,便放弃城池,摆出向登州溃逃,欲从蓬莱上船出海的姿态,引满达海大军追击。 一路有阻拦,一路没有像样的抵抗,满达海进军速度,必然要快过济南的清军。 在两支清军拉开距离,满达海因为不断占据城池,兵力减弱之后,赵铭便集结九千明军,还有登莱的义军,围歼满达海之兵。 当然,计划是这样制定,万一清军不按着设想来进军,赵铭便撤往海上,等待时机,继续跟满清耗下去。 当下赵铭嘱咐各将,按着计划行事,只要打好这一仗,满清就会继续抽调兵力入山东,湖广和江西战场的明军,压力便会大大缓解。 历史上,姜襄反正,便使得清军集结大半精锐去围剿姜襄,山东地里位置,不比山西差,多尔衮必不能容忍山东为明军所据。 赵铭嘱咐各部,按着计划行事,谁若不听节制,擅自行动,必定军法从事,而后便率领主力向莱州方向转移。 (感谢海外散修2的600,书友20190518111832490的5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229章孤军深入 十一月十八日,从北京南下的两万清军,自济南东进后,连续收取章丘、邹平、新城三县,终于进入青州地界。 冬季寒风冷冽,气候严寒,北风刮在脸上,如同被刀割肉一般。 十一月间,山东大地早以一片雪白,地面上一层没过脚背的积雪,池塘、河流、小溪全都冰封起来。 在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中,一支兵马迤逦而来。 士卒们缩着脖子,怀抱着兵器,低头吐雾而行,队伍行进得极其缓慢,前后绵延数里之长。 这时一队骑兵,驰骋着从步军身边奔驰而过,纵马上了一座白雪覆盖的山丘,然后纷纷勒住马缰,打量着前方。 觉罗巴哈纳抬起马鞭前指,机警的打量前方,哈着热气问道:“那是何处?” 在旷野上行进的大军前方,出现一片起伏的山林,一名内穿棉袍,外罩铁甲的绿营将领,抬头看了一眼,吐出团团白雾,“是鲁山余脉,过了就是青州城!” 觉罗巴哈纳闻语,脸上露出振奋之色,“传令大军,加速向前,到青州过夜!” 清军从济南出发后,一路上便遭受义军袭扰,特别是晚上下营后,几乎每晚都不得安宁,只有进入城池才能睡得踏实。 军令飞传,清军士卒提起了速度,小跑着向前,四周旷野和山丘中,一片寂静,没有一支寒鸟和一声野兽的嘶吼。 在官道两侧的山丘上,大批义军藏在雪地中,目光死死注视着小跑奔行的清军。 谢迁忽然一声怒吼,“放箭,给俺杀!” “嘭”的一声号炮响起。 道路上奔行的清军前锋,立时惊恐的四下张望,而就在这时,两侧雪地中,冒出无数身影,高苑军的士卒纷纷松开弓弦,无数利箭如同狂风暴雨般向他们头顶袭来,箭矢飞速下坠,惊疑未定的清军立时被射倒一片。 一瞬间,箭矢射穿清军的衣甲,凄厉的惨嚎声冲天而起。 觉罗巴哈纳见此大怒,“正白旗,冲上去,杀光匪贼!” 官道上的清军士卒,挥舞着战刀,格挡着射来的箭矢,一队清军骑兵,直接纵马冲出,马蹄溅起白雪向山丘冲去。 “清军杀上来啦!快撤!”谢迁看见八旗兵冲过来,顿时一声疾呼。 两侧义军匆匆放完弓箭,打出火铳,便漫山遍野的往后跑,等清军骑兵冲上高坡,义军已经钻入丘陵之中。 岳乐勒紧马缰,看见跑进树林的义军,心头狂怒不已,怒声大吼,“给我追!” 清军骑兵呼啸着冲下坡顶,钻入树林之中,片刻后数林里传来“砰砰砰”几声铳响,腾起一团团硝烟,林中传出一阵清军的人嚎马嘶。 ~~~~~~ 南线,满达海自日照北上后,进展神速。 在觉罗巴哈纳、岳乐被义军袭扰,还没进抵青州城下之时,满达海已经,收取胶南、胶县、高密、即墨等地,一路杀到莱州腹地。 这时莱州平渡,城门前的拒马桩上,挂着几具义军尸体,城门敞开,一面明军旗帜,从城头抛下,落在城门前。 满达海骑着战马,马蹄踩着那面旗帜,进入县城内,身后清军鱼贯进入城池。 “贝勒爷一路势如破竹,此次定能剿灭海寇!”孙之獬满脸堆笑道。 满达海脸色好看了许多,沉声道,“海寇狡诈!赵杂毛滑得像条泥鳅,不亲手砍了他的狗头,本贝勒不敢过早高兴!” 满达海做为代善之子,本来挺有自信一人,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却让他心里没底了,不到板上钉钉,跟本不敢得意,就怕一高兴,又出什么漏子。 说完,满达海扯了扯马缰,“平度之北,就是掖县。那里是赵杂毛自青州,退到登州的必经之路,必须要占据掖县,本贝勒才能安心。” 十一月十八日,满达海攻下平度后,照例只是稍作休整,留下一部人马守城,便率领大军继续北进。 山东最好的海港在登州,明军战船大多停泊于登州过冬,满达海意图斩断赵铭返回登州之路,与觉罗巴哈纳将赵铭歼灭在青州府。 这时满达海的军队,踩着积雪,哈着白气,逆着张鲁河,快速推进。 从扬州出来的三万清军,在淮安留下一批,于海州、日照等地又留下一批,一路进军一路分兵守卫夺回城池,已经有一小半人马,留在了沿途的城池中。 此时,满达海身边只剩下一万五千余人,不过清军上下,俱都是士气高涨。 毕竟一路收取城池,等于是连续打胜仗,满达海也不停的给北京报捷,以此来挽回丢掉的颜面。 这时张鲁河谷,上密密麻麻都是披甲执兵的清军,面面军旗在寒风中飘舞,骑兵在旷野上奔驰,军威十分壮盛。 大纛旗下,满达海骑在战马上,身边孙之獬正给他介绍前方地形。 孙之獬是山东人,对山东地形十分熟悉,多尔衮派他过来,除了传旨之外,也是让他给满达海参谋。 “贝勒爷,前方二十里,就是大泽山,大军从西麓绕过去,就能直扑掖县!”孙之獬拿着地图说道。 满达海沉声道:“掖县乃莱州府城,赵杂毛应该留有兵马防备,传令前军提起警惕!” “报!”话音刚落,一骑逆着队伍飞驰而来。 满达海见此眉头微皱,将马匹拉到路旁,骑兵奔驰跟前,飞身下马,疾步抢上前,单膝跪地:“主子爷,大泽山脚下,前方二十里,有大批贼军布阵,意图阻挡我军去路!” 刚说赵杂毛必然有所防备,阻击之敌就出现了。 “有多少贼匪?”满达海问道。 斥候抱拳禀报,“回禀主子爷,贼匪有近万之数,除了一部装备精良,似是海寇外,余下多是山东盗匪。” “拿地图来!”满达海吩咐一句,翻身下马,孙之獬将地图递过来,众将齐齐下马,蹲在地上查看。 满达海注视一阵,手指在地图上一指,突然道,“贼军不在掖县,反而前出至大泽山,必是知道本贝勒北上,担心大军截断赵杂毛退路,所以前来阻拦。” (感谢大家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30章包围满达海 广阔的胶莱平原前方,一座白雪覆盖的山脉拔地而起,横陈在漫野而来的清军面前。 寒风呼号,如刮骨刀一般,割得人脸生疼。 当南路清军挺进至大泽山脚时,一片犬牙交错的矛林,似猛兽张口,早已恭候了多时。 满达海骑马翻过一座山丘,勒马驻立顶部,身边清军如同水银漫过大地,继续向前挺进,骑兵在矛林一里外压住阵脚,步军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前锋停下脚步,后面的人越聚越多,迅速结成阵形。 这时满达海抽出千里镜,观察横陈于山脚的人潮,一支近万人的军队,沿着山脉走势,列成横阵。 左右两翼,尽是些服装各异的盗匪,中间一支兵马,前方长枪林立,后方有大量火枪手,正拿冷峻的目光注视着赶来的清军。 山丘顶上,翻过来的清军将领,纷纷驻马于满达海的身边,看了前方阻拦的明军一眼,各人都是露出鄙夷的目光。 斥候禀报,阻拦的不过是赵杂毛的偏师,加上一些匪贼而已,他们随便看了一眼,见两翼的匪贼,穿着破袄子,拿着粪叉、扁担,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具都是一脸不屑的样子。 赵杂毛还行,可就凭借这些土鸡瓦狗,也想挡住大清兵,便是想多了。 “就这些匪贼,不需半个时辰,就能杀得他们片甲不留!”清将佟养甲笑道。 一众清将也都颇为自信,当年明朝官军,几百人就能打几千匪贼,几千官军能追着数万匪贼打,大清兵对付这些匪贼,就更加不在话下了。 那积年的老贼,李自成、张献忠都被大清兵给追死,众人都饶有兴致,看着前面的匪贼,有几人还打起堵来。 满达海拿着千里镜远眺,圆形的视界,从左到右扫了一遍,镜头回到中间精锐明军的身上,然后抬起千里镜看向后方,只见密密麻麻的人潮后,一杆大纛旗分外醒目。 满达海定睛一看,仔细辨认后,脸色立变,忽然出声训斥道:“闭嘴!安静点!” “贝勒爷,怎么呢?”孙之獬见此,不禁问道。 满达海目光复杂的盯着那面大纛旗,上面绣着四个大字“平虏侯赵”,旁边还一串小字,应该是一些表明身份的官职,太远看不清楚。 满达海眉头紧锁,手指大纛方向,沉声道:“好像是赵杂毛!” 众多清将瞬间哗然,纷纷心头一震,赵杂毛怎么跑到此处来呢?他不是该在青州吗?即便不在青州,这厮也该正往登州跑怎么也不该在这里。 身后部将们的反应,令满达海大为恼怒,回头瞪了众人一眼,众多清将连忙闭嘴。 这时满达海才又拿起千里镜,向大纛旗下看去,果然看见一将骑一匹杂毛马,昂然骑在马背上,手里提一根恐怖的狼牙棒,不是赵铁棒又是谁? 杂毛马和狼牙棒都凑齐,对面明军的身份已经确定,并非偏师,而是赵杂毛本人。 满达海放下千里镜,先看了看在自己身前列阵的前军一眼,又扭头看了看,身后陆续赶至的人马,突然冷笑道:“本贝勒从淮安追至山东,目的就是追上赵杂毛,然后一战灭之。这厮见了本贝勒,居然不跑,反而主动前来,简直是作死。” 听了这话,身后清将们也都反应过来,“对啊!老子们是来追赵杂毛的,现在追上了,怕个毛啊!” 那赵杂毛也就是仗着海船,能在水上称雄,可现在是在岸上,野战大清军岂会怕他。 众多清军想明白,神情立时又轻松起来。 满达海有些猜不透,赵铭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他既然寻死,要与大清军野战,那就他求之不得。 这时,满达海扬起马鞭,正准备着手调兵,击溃赵杂毛,一雪前耻,以解心头之恨,却见数骑奔至跟前,匆忙报道:“贝勒爷,西面出现数万匪贼,正往此地而来!” 满达海心头一惊,冷哼一声,“原来早有准备!” 当下,满达海不在迟疑,令斥候继续探查,同时急忙让大军迅速列阵,准备开战迎敌。 一万五千清军,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卒,看到中军令旗挥动,大军迅速从行军队形转为战斗队形,前后左中右五军,阵形分明,旌旗招展,显示出他们并非等闲之辈。 满达海领着众将居于中军,处于军队的指挥核心,一万名骑兵,五千步卒按着营头,摆好阵势,车粼粼马萧萧,北风呼啸中一片寂静,只有战马拨动地面打着响鼻的声响,战场上瞬间杀气弥漫。 寒风呼号,吹动军旗猎猎作响,满达海立于大纛旗下,发出第一道军令,“右翼马军调两千人至左翼!” 中军令旗挥动,右翼骑兵立时向左翼运动,目的显然是防备西面压过来的贼军。 马军奔驰,中原的雪比不上关外的鹅毛大雪,厚度只没到战马的小腿位置,对清军骑兵影响并不大。 满达海看着骑兵奔驰,又抬头看向正面明军大纛旗,面露凶狠之色。 来把!赵杂毛把你的手段都使出来,本贝勒今天就与你一决雌雄,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传令左翼,一旦西面之敌赶至,趁其尚未成阵,马军出击,冲垮他们,不要让贼匪撞上军阵!”满达海见军阵已成,心中底气大增,朗声下令。 就在这时,又一队斥候奔驰而来,急声禀报:“报!贝勒爷,东面发现贼匪,漫野而来,不可计数!” 满达海等人心头一凛,扭头看去,果然见东面雪白的山丘上,出现无数黑点,漫山遍野的向战场挺进。 赵铭开仓放粮,甚至将海州和开山岛的物资,运至山东,登高而呼,登莱之民,群起响应。 清军放眼望去,只见己方斥候拔马回奔,而在清军斥候身后,遍野的义军,穿着各色衣甲、棉袄,拿着长矛、战刀、木棒、粪叉、锄头,向战场赶来,像是给山丘扑上一块地毯,乌泱泱一片,声势极为骇人,令人感到震撼。 满达海放眼望去,入目俱是一片攒动的人头,起伏的兵器,心头也是吃惊,莫非赵杂毛将登莱之民,全都发动过来呢? 正惊疑时,又听属下一身惊呼,“不好,后面也来了!” 满达海猛然回首,果见后方雪地上也有黑点移动,人数同样不在少数。 一瞬间,满达海终于再次色变,心中生出不祥之感,有了被包围的感觉。 清军阵中,士卒们发现四面被围,也都惊惶骚动起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231章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 冬季白雪覆盖后的齐鲁大地一片苍凉,密密麻麻的人群从远方而来,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无数身穿破旧棉袄,拿着各种兵器的义军百姓,一面向前移动,一面唱着苍凉战歌。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 ~~~~~~ 荒芜的齐鲁大地上,苍凉的吟唱声,随着无数身影向前移动,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无数黑点自远处而来,满达海从千里镜中看见,他们没有盔甲,没有旌旗,没有森严的军阵,队伍中甚至老弱俱全,满达海更是能够看见,义军队伍的最前方,一名穿着单薄衣裳的老汉,一手拿着叉子,一手牵着一名十来岁的孩子,拿着削尖的竹矛,坚定的迈步向前。 他们苍凉的歌声响彻四野,透着对生的渴求,更透着对建奴的刻骨铭心的仇恨。 崇祯十二年,清军攻破济南,杀人十余万,掳走人畜四十七万。 崇祯十五年,阿巴泰劫掠山东,牧马半年,杀民不可计数,掳走人畜三十六万。 山东之地,几乎人人都受清兵祸害,前后被杀近百万,各个家破人亡,满怀仇恨。 这些深沉大恨,山东之民,并不曾忘怀。 往日的恩怨未算,满清又逼着他们剃头,收取重税,使得山东百姓深恨建奴,前进中的义军、百姓齐齐发出悲愤的怒吼。 他们知道清军强大,并非他们能够战胜,但是依旧义无反顾,各人脸上并没有畏惧,也没有自卑,有的只是满腔怒火和为报仇雪恨而不惜死的大决然。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 大泽山脚下,赵铭高举狼牙棒,向前一挥,身前万余人马,便齐齐迈步向前,唱着战歌,压向满达海。 清兵军阵中,士卒们见此,都不禁动容,纷纷回首,看见身旁和身后装备精良的同袍,才微微放心了一些,找到一丝安全感。 十一月间,天气严寒,裹着棉衣的满达海本来还算暖和,而此时却发自内心的感到刺骨的寒意。 漫山遍野的义军,从四面八方而来,人潮汹涌,歌声苍凉,怕至少十多万人。 清军虽然精锐,可入目看去全都是人头攒动,入耳尽是悲凉的歌声,他心头还是有些慌了。 众多清将看着蜂拥而来的贼匪,脸上也笑不出来,这副场景,让不少人心中升起不降的预感,不自觉的想起了一个人物。 曹文诏,军中有一曹,流贼闻之心胆跳的曹文诏。 那号称崇祯朝第一良将的曹文诏何其勇猛善战,可最后却因为轻兵突进,陷入几十万贼军的围困,左冲右突不得出,最后兵败自刎。 眼下这副场景,难免让众多清军,想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位人物。 “右路马军调回右翼!”满达海见人潮从四面压来,手勒紧马缰,控制着躁动的战马,当即喝令。 刚从右翼转移至左翼的马军,又匆匆奔回右翼,军队调动中,稍微显得有些慌乱。 面对四面围攻上来的义军,清军迅速变化阵形,前后左右各有二千五百余骑,中军则是五千步军。 满达海入目望去,漫山遍野的人影向清军压来,若是让他们压上来,四面围定,骑兵失去机动冲击的能力,被挤压在一处,那清军还真有可能被漫山遍野而来的义军淹没。 早年清军在山东作恶,如今山东境内又灾害频繁,百姓没得饭吃,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以及对生的可望,一旦让他们贴上来,必定会像丧尸一样将清军撕碎。 “马军出击,冲垮他们!”满达海怒声大吼,他不能再等了。 满达海毕竟久经战阵,心中一惊后,立刻镇定下来,没与任何人商议,果断地下达了军令。 号角声响起,清军前后左右四支马军,同时缓缓开出军阵,向各面义军冲去。 大泽山脚下,冷冽的寒风中,大纛旗飘扬,旌旗猎猎作响。 大纛旗下,赵铭身穿铁甲,头戴铁盔,身批大红披风,手持狼牙棒,肃然而立。 这一战,赶来的义军和饥民人数虽众,但是都未经过战阵训练,不识战阵,全凭血气之勇,所以打的就是开始一口气,一旦僵持下去,义军气竭,必为结阵清军所败。 因此各面义军一出现,没有二话,立时就压了上来,准备乱拳打死清狗。 正面,清军骑兵提起马速,出了大阵之后,立时分兵两路,冲向明军的两翼,意图非常明显,就是要击破两边薄弱的义军,包抄明军两腰。 清军骑兵凶猛,两翼的义军没经过训练,岂能抵挡骑兵的冲击。 赵铭将大棒一举,军中号角立时吹响,便见齐步向前迈进的明军,在号角声中,忽然全部停下脚步。 一万人马看见清军骑兵冲来,有条不絮的列阵,长枪居前,火铳弓箭居住中,骑兵退到后方,佛郎机摆停待发。 满达海见此,眉头微微皱起,不过这一万人刚才已经摆好阵形,前进过程中停止下来,只需稍微整队就能恢复,再次成阵,匪贼中的一些精锐,应该也能做到。 这时正面的清军骑兵,分成两股,避开中间衣甲鲜明的明军,冲向看上去比较弱小的义军,意图冲垮两翼,从侧面突入明军火枪、弓手之中,屠杀明军。 战马疾驰,溅起团团泥土和白雪,骑兵泰山压顶之势奔袭而来,可是两翼义军却纹丝不动,盾牌手结阵成墙,长矛手长枪架在盾牌上,后面火铳手抬起火铳,弓箭手搭箭上弦,箭头斜指天空。 十多门佛朗机炮被推至阵前,炮口对准了奔驰的清军骑兵,猛地忽然开火。 “嘭嘭嘭”阵线前,腾起一团团的硝烟,铁弹从炮口呼啸而出,军阵中的士卒看见炮弹落入清军阵中,战马腾起骑兵被甩飞,不禁一阵欢呼。 满达海见此眉头紧锁,心头阴沉,对面两翼肯定不是义军,赵杂毛将精锐都布置在了正面。 不过这时骑兵已经冲出,快要接近明军阵线,马上就要冲阵,却也不好重新调动。 佛朗击炮的轰击,在清军阵中溅起蓬蓬泥土,可是却无法阻止骑兵的冲锋,清军骑兵奔驰,铁蹄践踏大地,大地随之颤抖,骑兵如滔天巨浪,迎头拍向明军阵线。 “砰砰砰”明军阵中,火枪声响起,阵线内硝烟弥漫,弹丸泼洒而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向了清军骑兵。 冲在最前面的清军骑兵应声而倒,战马腾空而起,甩掉骑兵,重重砸在地上,翻滚着溅起蓬蓬泥土和白雪,阵前瞬间一阵人嚎马嘶。 火枪齐射,造成的伤亡,比佛朗机多了几倍,而这时,奔驰中的清军骑兵,也终于拉开弓弦,嗖嗖嗖的向明军阵中抛射一片箭雨。 在铳声轰鸣中,箭矢从天而降,射在盾牌上发出“哚哚”声响,射中后面的长矛、火枪兵,明军士卒立时连连倒地,惨叫连连。 佟养甲奔驰中射出一箭,将一名指挥的明军军校射倒,大声怒吼,“冲垮匪贼!” 清军与明军何止百战,明军那点本事,清军心里清楚,只要冲到跟前,他们就会在骑兵的威慑下崩溃,几乎没有例外。 蹄声隆隆,飞快的拉近着两军距离,清军骑兵奔驰中抛射箭矢,扰乱明军阵线,明军弓箭鸟铳齐射,士卒射完一铳,齐齐后退装填,弓箭手射完,动作整齐划一的取箭搭弦,奋力拉开弦,再次放出一箭。 两翼明军虽然穿着破烂,衣甲不全,可是动作却熟练迅速,不慌不乱,各自坚守岗位,显然是精锐之师。 清军连续坠马,眨眼间,冲到二十步内,骑兵手持长矛,压低矛头,狰狞着脸庞准备冲击。 “换散弹,投枪!”明军将官厉声怒吼。 “嘭”的一声响,佛郎机炮再次轰鸣,炮口喷出的铁沙,成扇面射出,横扫一片清军,被打中的清军,脸上顿时满是密密麻麻的血坑,惨叫着坠马。 前排的刀盾手,举起标枪,数千杆标枪投出,做最后一次远程打击。 山坡上,人在中军大旗下的满达海见此,嘴角一阵抽搐,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接受江浙军务后,并未与明军正面交手,没想到明军居然变得这么厉害,打得如此稳健。 这要是其它明军和匪贼,骑兵还没接近就垮了,而赵杂毛的人马,居然按部就班的将每一轮打击都打了出来。 而正在他惊讶之时,嘭的一声响,清军骑兵已经撞上了明军阵线。 (感谢大家的支持,最近一段时间两更,因为又要练车了,最后一次,考不过就得重来。去年底买了,小姐姐在开,过了小半年,最近能约上了,所以这几天好好练练。下一章晚上十一点吧。) 第232章四板斧 明军刀盾手举起标枪,奋力投出,近千杆标枪射来,清军连连落马。 标枪威力巨大,撕破清军衣甲,将一名名的骑兵射落,钉死在地上,战马也翻滚着倒地。 佟养甲惊恐的勒住马缰,身旁悍勇的清军骑兵,却赤红着眼睛继续前冲,战马和骑士猛然撞在明军的阵线上。 清军骑兵撞击在明军士卒的盾牌上,巨大的冲击力,顿时将明军士卒撞得吐血倒飞。 骑兵像是一柄重锤,猛然砸在明军阵线向,瞬间将明军阵线撞得凹陷,不过却并未撕开防线。 明军并没有向清军想象中的溃乱,被撞得节节后退的明军,硬生生的接下骑兵的冲击,冲在最前的清军,被长枪戳死,明军士卒一拥而上,使长兵的,猛捅马上骑兵,使用短斧战刀的,专砍马腿,失去冲击力的骑兵,顿时就成了明军的靶子,被一一拖下战马,乱刀分尸。 满达海双目凸起,清军骑兵在冲击过程中,先遭受炮击,然后是火铳、弓箭,最后是散弹和标枪,明军各个距离内远程武器依次射击,清军骑兵如同打枣子一般坠马,让他心疼不已,但是只要冲到跟前,击溃明军,付出一些伤亡,便也值得了。 可是,直到清军骑兵撞入明军阵线,明军却依然不见慌乱,满达海不禁勃然色变。 一般而言,骑兵并不会冲击严密的步军阵形,满达海之所以纵容骑兵冲击,是因为他以为两翼都是匪贼,并非赵杂毛的精锐,不过是乌合之众,肯定一冲就垮。 可现在看来,他错了,两翼并非乌合之众,能在清军骑兵冲锋时,井然有序的射击,撞击后又能硬接骑兵冲击,这必然是赵杂毛的精兵。 “岂有此理!”满达海反应也快,见上了赵铭的当,他当即果断下令,厉声大喝:“前军撤回来!” 清军中军令旗挥动,鸣金声响起,没能撞开明军阵线,失去马速的清军骑兵,立时如蒙大赦,纷纷拔马后撤。 “标枪!”王朝先顿时一声怒吼。 明军刀牌手,立时抽出后背上的另一杆标枪,奋力投出,数百杆标枪落下,跑在后面的清军骑兵,顿时又纷纷射中坠马,连人带马,一起被标枪投死的也不在少数。 “火枪、弓箭!”李忠明抬枪击发。 一片弹雨和箭矢射来,清军骑兵向打枣儿一样坠落,剩下的清军,惊恐的伏马狂奔,身后留下一地的人尸马尸。 赵铭见此,大棒向前一举,“擂鼓,压上去。” 两千五百名清军骑兵,死伤六七百人,剩下人马仓皇后撤,赵铭抓住时机,立刻令军阵前压,意图撵着败军,一举冲垮满达海的步阵。 激昂的战鼓擂响,明军中间的长枪手,立时将长枪放倒,数排长枪手,挺起长枪,将枪头组成一个扇面,迈步向前推进,火枪手也双手持枪,齐齐迈步向前。 明军两翼的士卒,在击退清军骑兵后,立刻全军突进,撵着清军骑兵,撞向清军主阵。 满达海见此无法淡定了,他扭头看向左右两翼,与正面的骑兵被明军击溃不同,两翼的骑兵已经撞入漫山遍野的人潮之中,开始屠杀着赶来的义军和百姓。 清军骑兵飞马疾驰,战刀翻飞,两千多骑兵,在数万义军的人潮中,左冲右突,所向披靡。 满达海见此,忍住了将骑兵调回来的冲动,他还有五千步军,只要步军稳住,等两翼和后军骑兵,击溃那些乌合之众,抽出身来,他就有机会击败赵杂毛,甚至全歼赵杂毛于大泽山脚下。 “中军给我稳住!”满达海阴沉着脸,奋力挥拳,大声怒吼。 五千清军步军,看见明军驱赶着清军骑兵如潮水般冲刷过来,微微有些骚动,但是却依旧在军官的指挥下,保持着阵形,准备迎接明军的冲击。 若是一般绿营,看见溃兵过来,多半就一起逃了,但是五千精锐绿营兵,却在军令声中,刀盾、长枪居前,弓箭居中,并不混乱,显示着他们并非泛泛之辈。 这时,清军骑兵向着两侧逃离,露出了后面追击的明军,双方阵线中,几乎同时火枪声想成一片。 两军阵线中,硝烟弥漫,箭矢交织,前方士卒纷纷中弹仰倒,明军矛阵发出一阵怒吼,挺起长矛便与清军步军撞击在一起。 清军士卒提起盾牌,不过护住胸前,护不住大腿,明军矛手奋力突刺,长矛乱戳,最前面的清军被戳中眼睛,捅中咽喉和大腿,顿时惨叫四起。 清军刀盾抵挡,长矛手还击,后方弓箭手,弯弓放箭,腾起的箭矢如同飞蝗一般落下,明军也连连中箭倒地。 一时间,前面近战士卒搏杀,后面双方弓手吊射,火器轰击,双方士卒发出怒潮般的呼喊,直杀得天昏地暗,严寒的冬季,冰冷的寒风,也压不住双方士卒沸腾的热血。 一般而言,堂堂之阵的对决,双方都是一张牌一张牌的打,满达海没有想到,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这时一万明军全部压上来,攻势十分凶猛,压着五千清军攻打,不过满达海脸上却露出了笑意。 他扭头再次看向两翼,清军骑兵左冲右出之下,两面的匪贼,都被清军骑兵杀得阵脚大乱,骑兵冲过去,地上留下一地的尸体,清军骑兵冲向何处,何处的匪贼就一哄而散。 两面匪贼人马虽众,十倍余清军骑兵,但是距离溃败已经不远。 与此同时,前军败退下来的清军骑兵,绕过中军,撤退到后方之后,正在重新汇集。 满达海又扭头看向明军,远处大纛旗下,只剩下赵杂毛以及近千明军,孤零零的立在山坡上,赵杂毛已经没牌了。 “莽夫!”满达海鄙夷的注视远处的赵铭,冷哼一声,“为将者,不虑胜,先虑败,赵杂毛三板斧使完,无法击溃本贝勒,他便必输无疑!” 满达海面露凶狠之色,而就在这时,正面大泽山上,却忽然传来“轰轰轰”的一阵巨响。 那是火炮在轰鸣,并非佛郎机的闷响,而是如旱雷炸响的重炮。 清军中军,众人猛然抬头,只见对面山坡上腾起一团白烟,一枚枚炮弹,起初只是一个个黑点,眨眼之间,便迅速放大,瞬间占据众人的眼眸,急速向他们砸来。 “不好!炮击!”一名清将狂吼一声,满脸惊恐。 孙之獬惊得魂飞魄散,满达海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护兵从马上扑倒下来,一枚炮弹呼啸着砸中他的战马,将战马砸得血肉飞溅。 满达海推开压住自己的清兵,站起来一看,大旗周围布满了弹坑,还有翻滚哀嚎的士卒,炮击之下,清军步阵已然大乱。 满达海见此嘴角一扯,顾不得惊恐,便是一声怒吼,“休慌,给我顶住!”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233章击败满达海 赵铭将九千精锐,全部布置于正面,并以两千多义军,站在两翼之前,迷惑满达海,使之以为两翼不过乌合之众,引清军发起进攻,然后将其挫败。 在清军前军攻击受挫后,赵铭立刻令大军前压,意图一举冲垮满达海的中军,而这也是赵铭获胜的唯一可能。 明军必须在清军击溃其它三面的义军之前,击溃满达海的中军,才有机会获得胜利。 为此,赵铭准备了一套组合拳,上来便是一环扣一环的攻击,将满达海打懵,将清军击溃。 在明军撞上清军中军后,赵铭没有迟疑,立时便令隐藏在山坡上的炮阵,轰击满达海的中军。 十八门从战船上拆下的重炮,废了很大力气,才运到大泽山下,摆在交错排列的炮坑内。 陈于阶与两名红毛鬼,比划计算后,早以瞄准了清军中军,只不过一直没有开火,而是等待时机。 若是重炮过早开火,提前暴露,满达海必然有所防备,明军便很难打清军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明军与清军相撞,时机便已经成熟,陈于阶一手拿着单筒镜,一手奋力挥手,大声怒吼,“放!” 操作重炮的都是舰船上的炮手,还有红毛夷,他们能在运动航行的战船上发炮击中运动的战船,要打固定不动,结成严密阵线的清军,自然不再话下。 “轰轰轰”第一轮火炮,就砸在了清军大纛旗下,砸死砸伤数名清将。 正与明军交战的清军,脸上满是惊骇,要不是大旗未倒,满达海及时站起身来,清军多半会以为主将被明军火炮砸死,从而瞬间溃败。 “轰!”山坡上其它火炮,轰鸣着发出巨响,炮弹再次呼啸而来。 清军士卒还未恢复镇定,飞来的铁弹,便砸中清军盾牌,瞬间盾牌破碎,拿盾的士卒也被炮弹撕碎,而后炮弹裹挟着清军的残肢断体,又将后面一串清军连续砸翻。 清军阵形密集,炮弹像是犁地一样,一打就是一条直线,站在一条线上的清军士卒瞬间全部都被炮弹砸死砸伤,场面极度血腥和惨烈。 满达海看见满地狼藉,看见被成片砸倒的清军,以及地面上残肢碎肉,还有鲜血浇红的一条条血线,他双目凸起,脸成猪肝之色,顿时狰狞着怒吼,“让左右两翼骑兵调头,把山坡上的炮阵和赵杂毛,统统杀光。再令前军骑兵,突击贼兵两翼,稳住阵线!” 他话音未落,一枚炮弹正好落在满达海身边,直接击中旁边一名清将,尸体瞬间炸开,化作无数碎块向周围飞散,一阵血雾喷洒散开来,溅了满达海一脸。 战场上火炮轰鸣,清军阵线动摇,退到后方,还没来得及整理阵形的清军骑兵,便匆忙把马,再次冲向明军两翼。 与此同时,左右两翼的清军骑兵,猛的从义军人潮中冲出,直接扑向山坡上的明军大纛旗。 退到中军后方的清军骑兵,首先撞入明军两翼,不多时,左右两支清军骑兵,奔驰到山坡下,骑兵翻身下马,仰头开始攀爬,直扑明军大纛所在炮阵。 这时,东西两面数以万计的义军和百姓,稍微迟疑之后,便猛然怒吼着发足狂奔,漫山遍野的冲向清军中军。 重炮继续轰击,悍勇的清军仰面而攻,山坡上的明军燧发枪手,排枪齐射,弥漫的硝烟中,清军士卒不断中弹,滚下山坡。 清军冲过弥漫的硝烟,冲到炮阵下方,身穿扳甲手持长矛的白番兵,立刻长矛突刺,将清军戳下山坡,鬼兵队挥舞倭刀,与八旗兵战成一团。 重炮威力大,不过射击间隔比较长,三轮过后,需要冷却炮身,两军在战场上展开激烈的搏杀。 战斗最惨烈的不是明军精锐与清军之间,而是从东西两个方向,压上来的义军,疯狂的冲击着清军的防线,清军只觉得杀都杀不完,有股与大海浪潮搏击的无力感。 “不好,前军骑兵被包围了!”孙之獬在阵中看见,随着东西两面的义军铺天盖地而来,冲击明军两翼的清军前军骑兵,失去了迂回机动的空间,没了冲击力后,不断被明军士卒,捅落下马。 满达海神情紧绷,握紧刀柄的手心全是汗水,他没有理会孙之獬,而是目光注视这远处,冲击着明军炮阵的五千清军,咬牙切齿道:“八旗勇士,给本贝勒争口气啊!” 现在战场形成胶着之态,不过满达海却满脸的狂躁不安。 此时明军重炮正在冷却,若是在明军炮击之前,清军不能催毁明军炮阵,斩杀赵杂毛,一旦明军再次开炮,被压缩成一团的清军,必然奔溃。 山坡上,清军凶猛的冲击,杀到炮阵前,赵铭站在大纛旗下,已经能够看见清军凶神恶煞的面庞。 “陈佥事,好了没?”赵铭忽然怒吼一声,夹马冲出。 一旁炮阵上,清军已经杀到跟前,陈于阶手抖的拿掉冷却炮身的湿毛毯,炮手慌忙的装填。 这时一名清军举刀冲向大炮,“轰”得一声巨响,火炮轰鸣,炮前的清军,顿时四分五裂,炸开一团血雾。 清军阵中,心急如焚的满达海,听见明军炮阵传来的巨响,猛然抬头,神情瞬间暗淡。 下一瞬间,密集的火炮砸入被挤压的清军中军之中,阵地立时残肢乱飞,泥土飞溅,清军士卒被砸死一片,连飘扬的大纛旗,也被砸断,旗杆重重倒在地上。 苦苦支撑的清军步军,顿时一阵哗然,任凭清军将领如何训斥,也喝止不住清军的溃败。 “顶住,给本贝勒顶住!”满达海暴跳如雷,可是却无济于事。 中军溃散,大纛旗倒了,整个清军的指挥已经瘫痪,对于各处奋战的清军来说,都是巨大的冲击。 一万五千清军,摆在辽阔的战场上,行动全靠中军指挥,战场的清军立时纷纷逃窜。 满达海被败军裹挟,看着属下兵马,如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心中懊悔不已,但此时,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满脸不甘的跟着败军,向后奔逃~~~~~~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34章多铎撤军 清军步骑混杂一处,纷纷向南逃窜。 在他们身后,两千五百余名骑兵,拼死打开缺口,杀散围拢过来的义军,让满达海等人逃离。 明军发出震天怒吼,对陷入阵中的敌军,进行屠杀,收割着清军的生命。 战争持续到傍晚时分,逐渐归于平静,陷于人海中的清军全部被斩杀干净。 这支一路从江南追击明军进入山东的清军精锐,在明军和十余万义军、百姓的攻击下,轰然倒塌,土崩瓦解。 欢呼之声,在大泽山脚下响起,赶来助战的义军们,环视战场,看见白雪覆盖的大地上,到处都是清军的尸体,以及鲜血染红的冻土,顿时发出一阵放肆的呼号。 义军们挥舞着兵器,发泄着心中的喜悦,自济南之屠后,山东之民第一次在齐鲁大地上,击败了不可一世的清军,为家人报了血仇。 这一仗让众人心中都出了一口恶气,不少人欢呼着,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 是役,明军击溃一万五千清军精锐,只在大泽山战场,就斩首万余。 满达海等人突围而逃,明军一路追杀三十余里,遭受沿途义军伏击,从大泽山至东平,清军一路伏尸,一万五千清军只有后军二千五百骑,加上满达海等人以及少量前军逃离。 满达海狂奔至东平后,身边只剩不到四千骑,剩下一万一千余人,尽数被明军和义军歼灭。 清军败军不敢停留,害怕被如潮的明军和义军包围在城中,满达海一路南逃,撤退至沂州日照,才稳住阵脚,给多尔衮上书请罪。 在南路满达海败退之时,北路清军已经攻下青州城。 这时觉罗巴哈纳、岳乐已经发现不对,赵铭军队并不在青州,于是连忙联络南路的满达海,却得知满达海于莱州境内遭了埋伏,被明军击败,仓皇南逃。 这让觉罗巴哈纳和岳乐,大为震惊,担心自己被围,于是连忙放弃青州,又撤回了济南坚守,并上书满清朝廷。 大泽山大捷,山东境内大震,一时间义军蜂蛹而起,清军只占据济南和运河沿岸州县,鲁东、鲁西只地,尽数反正。 山东义军蜂起,又影响到冀南和豫东之地,被满清统治以有两年多时间的北方之地,有陷入动荡的趋势,立刻令满清警醒。 湖广,长沙城外,清军大军联营。 去岁秋收之后,多铎从湖北获得一笔军粮,清军遂即发动攻势,一为夺取整个湖广,二为了抢夺湖南的秋粮。 在赵铭攻入淮将之时,多铎率领八万人马,再次南下湖南,兵锋直指长沙。 这让何腾蛟大惊失色,一面调集兵马入城,一面去信堵胤锡,请求忠贞营救援长沙。 十一月间,多铎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进抵长沙城下,何腾蛟部将黄朝宣、张先壁不战而逃,丢失捞刀河一线,清军趁机攻击长沙,幸亏马进忠、郝摇旗率兵血战,才击退清军进攻,稳固长沙城防。 十二月初,得到何腾蛟求救的堵胤锡,不计前嫌,劝说李过、高一功出夷陵,堵胤锡则率军出湘西,两军会师于常德,杀满清守将,逼近益阳。 这时在清军营寨内,多铎正召集众将商议军情,分析着湖广战局。 大帐中,孔有德道:“湖广贼军,何腾蛟不值一提,堵胤锡到是个威胁。现今堵胤锡兵临益阳,逼近长沙,欲给何腾蛟解围,豫王爷不如先灭堵胤锡。以我看来,只有击败堵胤锡,长沙贼军必然弃城而逃。” 尚可喜也道:“豫王爷攻击何腾蛟,堵胤锡必来求援,不过王爷攻击堵胤锡,何腾蛟却未必会相救。如此,确实可以先解决堵胤锡,再对付何腾蛟。” 多铎微微点头,“上次本王杀入湖广,没能全歼匪贼,让高、李二贼,遁入巫山,逃过一劫。现在他们主动出山,确实是一个剿灭他们的绝佳时机。” 多铎说完,当即一挥手,“来人,将地图拿来!” 一名清将取来地图,在帐篷内展开,众人正围着观看,清将沈志祥匆匆进帐,对多铎一阵耳语。 多铎闻语神色一变,沉声道,“让他进来!” “王爷什么事情?”孔有德等人一阵疑惑。 多铎摆了摆手,“摄政王派人过来,不知道是何事。” 不多时,沈志祥领着一人进来,众人定睛一看,来的人却是范文程。 “豫王爷。”范文程进帐后给多铎行礼。 多铎端坐在帅位上并未起身,随口问道:“摄政王让你来湖广,所谓何事?” 范文程忙取出一份令书呈上,而后沉声道:“启禀豫王爷,奴才此来乃是因为海寇霍乱山东,摄政王欲让王爷帅军回援,收拾山东局势。” “海寇霍乱山东?”多铎眉头皱起。 范永程道:“就是那赵铭赵铁棒,此巨寇先入淮江,而后又北上侵入山东,大败贝勒满达海之兵,山东匪贼趁势而起,齐鲁局势已经糜烂。” “赵杂毛怎么做到的,他如何能去山东?”多铎一脸的不解,心中颇为恼怒,本王扫荡浙东,浙东的贼军已经被本王打残,怎么本王一走,匪贼又冒出头来,先是博洛被杀,分去他的兵力,现在又是满达海被击败,难到大清国就不能没有本王嘛? 范文程忙解释道:“王爷,海寇乘船而进,这点朝廷也没想到,现在山东之民皆反,只有王爷能收拾局面了。” “一个赵杂毛,居然将我大清逼成这样!也罢!就由本王来收拾他!”多铎即无奈又傲娇的站起身来。 …… 十二月二十五日,小年,长沙城中却没有一点临近新年的喜悦,悲观情绪在城池内迅速蔓延。 这时湖广总督府外,大批乡绅百姓聚集,将府衙大门堵了起来。 众多乡绅群情激奋,他们听说何腾蛟要逃,所以来到总督府衙前,来询问是否属实。 总督衙门官厅内,众人坐在椅子上,何腾蛟大为恼怒,正发着脾气,训斥着属官,问是谁泄露了他准备撤往衡阳的消息。 官厅内,郝摇旗沉声道:“督宪向堵抚军求救,堵抚军督忠贞营,刚复常德,兵逼益阳,俺们就突然南撤,这……” 一旁北抚傅上瑞板着脸,拿出上官的样子,“郝总兵,督宪自有督宪的考虑,现在多铎兵强马壮,难以抵挡,不趁着忠贞营吸引多铎注意,我们赶紧南撤,后面岂会还有这样的机会?” 何腾蛟很赞同傅上瑞的想法,要是现在不走,等清军全力攻击长沙,那他就走不成了,至于忠贞营,那些闯贼余孽,损失点也并非坏事。 “好了!”何腾蛟阴沉着脸,“清军势大,本督决议撤离,保存实力。你们谁也不要再说了!” 他话刚说完,马进忠却大喜的闯进来,急声道:“督宪,城外清军撤了!” 何腾蛟闻语一下愣住了,堂上众人也都十分吃惊,郝摇旗道:“莫非是去益阳呢?” 马进忠摇头道:“斥候禀报,清军是往岳州撤退!” 这就让人看不懂了,多铎优势明显,为何忽然向岳州撤退? 不过搞不懂不要紧,只要清军撤了就行,何腾蛟忽然大喜,“快,快派快马,向朝廷报捷!” ……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35章隆武帝欲离福京 十二月底,多铎自长沙城下撤军,随后便率领五万大军,踏上了北返的道路。 湖广清军则由孔有德、尚可喜两人主持,而两人由于兵力不足,便只能退守岳州一线,湖广危机暂时解除。 正月间,北方消息陆续传来,赵铭入淮江,破淮安,又北上山东,击败清军围剿,逼得清军调兵北返之事,逐渐为明朝各方所知。 常德府,位于洞庭之西,沅澧平原,乃是鱼米之乡。 堵胤锡出湘西,光复常德后,与忠贞营屯住于武陵、澧州、石门、桃源、沅江等地,以湘北的钱粮,来供养十万忠贞营,令这支败军,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休整之地。 这时在武陵城外,德山脚下忠贞营的营地外,士卒们正在冷冽的寒风中操练,在大帐内,堵胤锡则正与李过等人商议。 身穿绯色官袍的堵胤锡,将一份邸报,递给李过等人传阅,感叹道:“此次若非平虏侯赵博安,出兵入淮,又攻入山东牵制建奴,长沙之围,不会如此轻松解除!” 李过、高一功等人看了看,也是一阵佩服,“自建奴入关以来,兵锋难挡,我等一路败退,兵将士气低迷,畏奴如虎。平虏侯此举,实在大涨我等士气。” 在明朝的一众兵将中,赵铭和他的东海明军,可谓一支独秀,分外引人注目。 堵胤锡重重点头,“平虏侯,真乃国朝东海石柱。然奴酋多铎北返,建奴调集重兵反扑山东,平虏侯恐怕也难以于山东立足。如今平虏侯为我等解围,我等亦需把握建奴从湖广撤走的时机,抓紧时间休整,伺机反攻。” 李过、高一功等人起身抱拳,“还请抚军吩咐!” 堵胤锡沉声道:“岳州乃湖南门户,在我之手,则武昌再望,在建奴之手,则长沙危机。我等不说尽复全楚,然必复夺岳州。” 说着,堵胤锡站起身来,“几位将军训练兵马,本官这就准备前往长沙,为忠贞营讨要一批器械钱粮,再与何督宪商议收复岳州之事!” ~~~~~~ 长沙府,总督府邸,何腾蛟也拿到了朝廷的邸报。 赵铭决定北上,袭扰清军之时,便给了隆武朝廷上了奏疏,言明了自己北上,袭扰清军,逼迫满清自湖广、江西撤兵的战略,让隆武朝廷务必抓住,他创造出来的机会,不要再次措施稳住阵脚,收复失地的时机。 如果这次隆武朝廷依然没有作为,赵铭就是铁打的,也会感觉到累,东海明军便真的有些带不动局面了。 毕竟几路人马,就赵铭一路打得好,即便杀到满清老巢门口,其他几路败得跟拉稀一样,仅靠赵铭显然也无力回天。 何腾蛟看了邸报,脸上有些不太自然,他刚送上去的奏报,声言自己击败了多铎,这邸报传来,无疑打脸,而且皇帝对他的奏疏也没回应,让他有种将要失宠的危机感。 隆武皇帝疏藩登基,身边没有班底,朝中又有郑芝龙弄权,所以很倚仗恩宠何腾蛟这个老熟人,将何腾蛟视为心腹。 一直以来,何腾蛟也将自己当做隆武皇帝最恩宠的大臣,可是现在先是浙系开始拥护隆武,现在又出了个赵铭,便分去了隆武对他的恩宠。 原本隆武没什么人支持,现在内有郑成功和文官集团,外有储君的浙系为盟友,何腾蛟的地位便不那么重要了。 看着邸报中,隆武朝廷对赵铭极尽赞美之词,何腾蛟心头一阵不快。 ~~~~~ 福京,皇宫,御书房内。 穿着粗布黄袍的隆武皇帝,负手立在地图前,身后站着几名心腹大臣。 这时隆武皇帝对着地图出神半响,忽然回过身来,看着几名心腹,一脸决然道:“诸位卿家,朕意以决,趁此时机,离开福建,摆脱郑芝龙。诸卿可有对策!” 赵铭搅乱山东,清军主力北返,明朝面临的外部压力减轻,隆武皇帝决定趁此机会离开福建,不想继续毫无作为。 书房内几位心腹大臣,听了不禁拜倒,磕头道:“臣等无能,使陛下受辱矣。” 在明朝中央权威尚存时,明朝文官势力强大,不过中央权威崩塌后,就算是朝廷大学士,地方军阀依然不将其放在眼里。 书房内不是大学士就是尚书,最小的也都有三四品,要以往都是大人物,可是在福京,却什么也不是。 他们面对郑芝龙,可以说毫无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骂一骂郑芝龙,可是骂又骂不死,而且骂郑芝龙也是有风险的。 前不久,户部尚书何楷,因为大骂郑芝龙,便被郑芝龙派人割去一支耳朵,险些被郑芝龙杀死。 隆武帝见此脸上尽是无奈之色,忙抬手道:“卿等不必如此,都起来说话。” 等大臣们起来,隆武帝悲愤叹息道:“朕登临大宝,曾立振兴大明之誓,欲消除党争,用舍公明,欲减民疾苦,严惩贪腐,欲开海通商,开源济困,欲大起六师,收复金陵。然而,朕心中之策,皆因郑氏掣肘,难以执行。若长此下去,振兴之日,恐无期矣!” 隆武帝说着,眼中不禁含泪。 杨文骢心中亦感到悲愤,不过还是出来劝慰道:“陛下当初自南京入福建,身边不过臣等十余人,手中无钱无兵,而今陛下能使朝廷勉强立足,实在已经不易。眼下陛下切莫气馁,如今朝中聚集忠义之士不在少数,朝外又有太子、平虏候、堵抚军、何督院、万督院力战清兵,只要陛下矢志不渝,中兴必可期。” 其余众人也都劝说,隆武帝擦拭眼泪,半响神情决然起来,沉声道:“平虏候上书言,今天下大势,建奴已占八分。若建奴安定这天下八分,而我大明仍旧四分五裂,必无力与建奴抗衡。现今平虏候袭扰建奴后方,朕若再不奋起,错失良机,今后必然悔之晚矣。因此朕决议,移驾赣州,一解赣州之围,二摆脱郑氏掌控,三能就近指挥抗清大局。诸位爱卿赞成否?” 几名心腹大臣相互看了看,杨文骢作揖道:“陛下要离开福建,御驾亲征,郑芝龙必然阻拦,但臣等即便丢掉性命,也要助陛下脱离郑氏掌控。”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236章海禁、造船、招抚 北京,大雪覆盖下的紫荆城,景色格外的壮丽。 暖阁内,点着火盆,将房间烤得十分温暖,多尔衮穿着貂披着裘,站在窗户前,俯瞰白雪苍茫的大地。 身后从湖广赶回来的范文程,躬身站在身后,低声禀报着,“摄政王,豫王爷已经自长沙撤军,人马返回武昌,不日便会北上山东。山东匪贼声势虽盛,但不过是趁着我大清兵在南方,北地空虚,才如此猖獗,一旦豫王爷兵至,必然能够扫清匪贼。” 多尔衮目光深邃,冷声道:“山东匪贼不过跳梁小丑,本王自是知道,大军一到,定能将起扫灭。” 说着,多尔衮懊恼起来,“本王恼怒的是,今日本王掉多铎回师,平定山东匪贼,等它日大清兵南下,海寇又至,大军征讨伪明,岂不又要半途而废。如此几次,我八旗勇士疲惫,伪明得以生息,大势定然此消彼长,本王一统之业,便遥遥无期矣!” 范文程沉吟一阵,开口道:“摄政王,奴才以为海寇于我大清,犹如蒙古于之中原,匈奴于之两汉。” 多尔衮眉头皱起,转过身来,“怎么说?” 范文程行礼道:“回禀摄政王,海寇在海上,凭借战船运动,就如同蒙古人骑马在草原上奔驰,中原难以捕捉其踪迹,也难以防止其入寇!” 多尔滚沉思片刻,觉得范文程说的很有道理,海寇与北方游牧部落,确实有些相似之处。 “那你以为,我大清该如何对付海寇?”多尔衮沉声问道。 范文程道:“中原应对游牧部落,只有三策,一是修长城防御,二是训练马军主动出击,三是和亲。奴才以为,对付海寇,也就是这三策。” 多尔衮眼睛一眯,“你具体说一说!” 范文臣沉吟片刻,组织一下语言,继续道:“海寇在海上,物资匮乏,奴才以为洪总督迁民海禁之策,就是为大清构筑一道防御海寇的长城。此策应该从江浙,推广至两淮、山东,将沿海百里内的人口尽数迁走,制造无人区域,使得海寇无法自陆地获得粮食物资。若是朝廷推行禁海之策,就能使得海寇物资匮乏,甚至发生饥荒,无法继续壮大实力。” 多尔衮点了点头,“禁海可行,不过汉人喜欢修长城,明人喜欢修墙筑堡,但却未能挡住我大清入关。本王想听一听第二策。” 范文程陪笑道:“摄政王英明,海禁只能困敌,却不能击败海寇,大清要击败海寇,解决海寇威胁,还是需要如汉对匈奴一般,训练骑兵,使得匈奴人的优势荡然无存,然后主动出击,击败匈奴。我大清要灭海寇,亦需要训练水师,才能击败海寇。” 多尔衮颔首,“你所说之言,与洪承畴之语,乃是一个意思。” 范文程行礼道:“奴才确实看过洪总督的折子。奴才以为除了,海禁和造船训练水师之外,大清也可以尝试招降海寇。海禁之后,海寇获得物资不易,条件必然困苦,大清许以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即便那赵铭不降,他的属下也没人投降么。大清只需招降几人,即可分海寇之势,还可加快朝廷水师成军,早日形成战力。” 范文程顿了顿,继续道:“海禁困敌,造船训练水师,谈判招抚,这三策同时进行,奴才以为不用五年,朝廷必平海寇!” 多尔衮脸上露出笑意,“这次洪承畴总督江南失误,令海寇劫走两淮之粮,又搅乱山东,必须受到惩罚。本王已经决定免去洪承畴江南总督的职位,调回京师问罪,正愁无人可以接替洪承畴。今日听你之言,就由你去总督江南吧!” 范文程闻语一愣,脸上愕然,多尔衮看他的神情,皱眉道:“怎么,你不愿意为本王分忧!” 范文程忙磕头道:“奴才领命,一定不负摄政王期望。” ~~~~~~ 自从赵铭击败满达海后,山东的清军就由进攻,转为防守之势。 觉罗巴哈纳和岳乐龟缩于济南城,满达海退到沂州、兖州一线,也无力北进。 清军没了动作,山东的义军便活跃起来,曹州的榆园军攻济宁、下东昌,甚至还攻入河北大名府的地界,声势十分浩大。 同鲁西的榆园军相比,鲁东的义军,则采取收缩的态势,正忙着向登莱转移。 正月下旬,登州,长山岛。 长山岛,位于山东半岛与辽东半岛之间,附近还有庙岛列岛,等十多个大小岛屿。 此时,赵铭已经将长岛作为重要的基地来进行经营,岛屿上布满了临时搭建的木屋和帐篷,以及穿梭的人影,海面上遍布运送人员和物资的船只。 正月间岛上还很寒冷,不过在石头搭建的铁匠铺内,十多个大汉依然赤着上身,挥汗如雨的砸个不停,他们正在锻打腰刀和梭标,义军装备不足,赵铭不说给他们装备弓箭、鸟铳、火炮,但至少得每人一把战刀,或者是标枪。 赵铭与谢迁等人站在铁匠铺子内,乡下的铁匠技艺有限,铁匠铺的条件也十分粗糙。 谢迁道:“大帅,工匠多是乡里打农具的,只能打些铁质大刀,还有精铁枪头,别的兵器不敢做,一是技艺不够,打造速度太慢,二是成本太高。” 赵铭微微颔首:“清军多是披甲兵,劣质的战刀不易破甲,本帅建议你们多打精铁枪头,近战能刺人,远了可以投掷。另外还可以用模具,直接生产铁骨朵,插根棒子做钝器使用。” 说着赵铭停下脚步,转身对着谢迁等一众义军将领,安抚道:“器械的事情,你们不要太过担心,先用这些将就将就,本帅稍后会令人从舟山给你们调拨大批兵器。” 谢迁等人闻语,脸上都露出喜色,齐齐抱拳,“我等谢过大帅!” 赵铭与众人说着话,离开了简陋的铁匠铺子,来到了铁匠铺外面,下方的海滩就是校场,数千义军在冷冽的寒风中操练。 明军将校们正训练着义军汉子们投掷标枪,近千人一起投出枪杆,投中二十步外木靶的人,却只有寥寥数人。 赵铭看了一眼,微微摇头,“训练还需要抓紧啊!” 这时,阮美走过来,禀报道:“大帅,山东诸路义军首领都到了!” 赵铭闻语颔首,“走,大家随我一起去官厅商议大事!”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37章游击战 山东之地,粮运之道,在此地留下一支兵马,便如扼住了满清的咽喉。 赵铭原本准备,搅乱山东后,便丢下乱摊子,给满清去收拾,可当他进入山东后,发现山东的抗清意愿十分强烈,所以改变了拍拍屁股就走的想法。 虽说清军主力一来,山东各地肯定守不住,但是登莱之地,三面环海,沿海又有许多岛屿,却并非不能站稳脚跟。 若是能在山东保持一支抗清武装,满清就需要始终派出重兵防守,便能牵制住大量的清军。 江南地区,抗击清军的主力,是利益受到损害的东南士绅,而在山东则是普通的百姓,可以说是一呼百应。 这一是因为清军入关前数次劫掠山东,犯下了滔天罪行,山东百姓都憎恨满清,其次则是因为山东地区灾害年年,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满清不仅没有赈济,还照常收取赋税,百姓难以生存,加上山东境内清军兵力薄弱,控制力不强,所以百姓普遍反清。 有如此基础存在,赵铭自然要好好的把握,保存和壮大山东义军的势力,来为他所用。 在击败满达海,打破清军对登莱的围剿后,赵铭赵大帅的威名,在山东之地,传播开来。 赵铭乘机发不檄文,“平虏侯谨以大义布告齐鲁:东虏欺天罔地,窃据神器,侵我疆土,亡我文化典章,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本候奉天子令,大起三军,誓欲扫清胡夷,扶持汉室,拯救黎民。齐鲁之地,圣人之乡,岂能为奴所据。檄文到日,山东豪杰,当纠集壮徒,共襄义举,可速奉行。” 檄文驰报齐鲁各地,山东鼎沸,各路豪杰群起响应,如雨骈集。 山东之地原本义军盗匪众多,互不统属,有打明朝旗号,有打顺军旗号,还有自己单干的,情况十分复杂。 在赵铭檄文到了各地之后,有蒙阴义军首领周魁轩率领马军四百,步军数千来投,又有德州宋鸭蛋、陈国造等人各引壮士千人,赶来登州,又有东昌人丁维岳,张尧中,扬云山,引千余马贼前来听命,再加上原来登莱和青州的义军,四方来投者,不计其数。 虽说鲁西的义军,主要掌握在刘泽清部将的手中,由刘泽清遥控指挥,但是运河之东的义军,大多都服从赵铭,声称自己是赵大帅麾下的兵。 据赵铭得到的消息,满清已经从湖广调兵回援,多铎大军不日就将赶来山东,接手山东军务,准备对山东义军进行围剿,而赵铭虽击败了满达海,但是实力远没达到与多铎军硬拼的地步,所以赵铭召集各部头领,前来长山岛商议军事,准备应对多铎的进攻。 长山岛官厅前,一杆大纛旗高悬,上面绣着几个大字,中间是“抗清救国。”旁边是“平虏侯浙江督指挥使赵。” 在官厅前,一众义军头目,列队站着等候赵大帅的检阅。 各人都穿着杂乱盔甲,有明军的,有顺军的,还有清军的,兵器也是五花八们,刀枪剑戟都有,彰显个性,还有一名壮汉,虎背熊腰,腰间挂着一对重锏,昂然立于众人之中。 赵铭看着一众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与每人亲切握手,嘘寒问暖,问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令众人都是欢欣鼓舞,士气大振。 “这位壮士怎么称呼?”赵铭走到那拿锏汉子之前,只见他长八尺馀,腰大十围,容貌雄毅,杵在那里像尊门神,不禁特别关注。 “回禀大帅,某东昌丁维岳!”大汉抱拳,颇有豪杰之气。 赵铭微微笑道:“能否借你兵器一观!” 丁维岳当即取下双锏,呈给了赵铭,赵铭接过来,只觉双锏沉重,合起来至少百斤,心中不禁惊讶。 比他还惊讶的则是丁维岳,他见赵铭拿起他的双锏,还很轻松的舞了舞,心中感到十分吃惊。 “不错,不过还是轻了些!”赵铭将双锏还给他,然后笑问道:“本帅尚缺一护军百户官,你可愿意担任。” 丁维岳迟疑了一下,还是抱拳行礼,“大帅乃杀鞑豪杰,某愿为大帅效命!” “哈哈~”赵铭满意的大笑,丁维岳说完,便手持双锏,站在赵铭身后。 当下赵铭勉励众多豪杰几句,便招呼众人进入官听,并命人杀猪宰羊,上好酒,大葱,来招待众多山东大汉。 酒宴摆好,众多豪杰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亦乐乎。 此前山东抗清,其实没有章法,大家就是不听满清指挥,袭击州县,反正就是不服,但也不知道自己今后要干啥。 大多数义军心里也清楚,他们无法推翻满清的统治,都是能过一天是一天。 现在赵铭和东海明军出现在山东,赵铭以平虏侯之尊率领王师到登莱,就说明朝廷没忘记山东,而且朝廷还没完蛋,便让众人心中有了主心骨。 既然朝廷没完,又有平虏侯领王师前来,大家伙以后便跟着平虏侯干,听朝廷的指挥就行了。 自从清狗入关,山东就是清军和汉奸称王称霸,大帅一来,立时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大涨众人士气。 一是间几杯酒下肚,山东豪杰们,脸膛通红,情绪高涨,纷纷表示以后就跟着赵大帅干了。 赵铭招呼众人吃喝,扭头问夏完淳道:“山东各地的义军首领都来了么?” 夏完淳沉声道:“鲁西的榆园军没有人来,另外高唐州附近活动的白莲教也没人过来!” 赵铭闻语微微颔首,他看了众多吃喝的义军头领们一眼,“不来也罢,人多了,本帅也负担不起!” 说完,赵铭举起酒碗,高声道:“众位弟兄,本帅今日召集你们过来,是来商议军事。诸位且都安静!” 众多豪杰闻言立时纷纷静声,红着脸侧头注视赵铭,有几人大声道:“大帅尽管吩咐,是打济南,还是攻河北,大帅一声招呼,某等必至!” 赵铭摇了摇头,然后挥手道:“发下去!” 身后两名幕府参军,便抱着一叠册子,走到官厅中,给跪座两侧的众多头领一人发了一本册子。 册子是赵铭口述,幕府书吏记录抄写,封面三个大字“游击战”。 赵铭严肃看着众人,用山东口音对众人道:“据本帅得到消息,清狗已经自南方调集重兵,准备围剿俺们。俺们要抗击清军,首先要自己活下来,再杀伤清军有生力量。这本册子,是本帅所著兵法,其中有本帅抗清心得,你们拿回去研究。识字的自己看,不识字的就找个老先生来读,只要读透弄懂,本帅保证你们能躲过这次清狗的重兵围剿。” “清狗又要来围剿俺们?”众多豪杰们一时哗然。 赵铭点了点头,直接告诉他们,“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奴酋多铎。这次招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们提前做好准备,该修山寨的修山寨,该屯粮食的屯粮食,做好上山入海的准备。现在占据的城池,等清军来后,不能守就不要守,撤到岛上去,等清军走了,俺们再杀回去!” 赵铭刚说完,这时阮美慌忙进入官厅,附耳一阵低语,赵铭眼睛一眯,沉声对众人道:“多铎已至下邳!”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238章攻占大沽口 山东临沂,清军大营,多铎营盘内,满达海垂手低头站在多铎面前,上缴了征南将军之印。 多铎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仗打成这样,本王也不说你,你自己回北京向摄政王,还有八旗老少去解释吧!” 这次赵铭入淮江,又杀入山东,搅乱北方局势,让满清损失惨重,京城内怨气很大。 漕粮没法子入京,城中已经饿死了人,八旗和眷属虽然没事,但是也对飞涨的粮价十分不满,对洪承畴和满达海有很大的怨气。 打了败仗,自然是要受到惩罚,赵铭从洪承畴的防区,流窜到两淮山东,洪承畴自然要担负责任。 虽说多尔滚其实很想继续用洪承畴,但是政令通行,靠得是赏罚严明,法度森严,满清朝廷还是将洪承畴拿下,免去江南总督的职衔,押往北京问罪。 在多铎大军进抵山东后,满达海同样交出征南大将军之印,前往北京接受询问,而征南大将之印,将有多铎代管。 满达海满脸羞愧,心中十分愤恨,低头给多铎行了一礼,便黯然转身出帐。 满达海接手江南军务时,带着六千八旗兵南下,准备大干一场,不想自己被赵杂毛干了一场,这真是让他又羞愧,又愤怒。 营门外,满达海翻身上马,抬头看向清军大营,又看向登莱方向,咬牙切齿,“赵杂毛,本贝勒还会回来的!” “主子,走吧!”旁边骑兵低声道。 满达海愤恨的一拔马缰,挥动马鞭,便在百名护兵的簇拥下,往北而去。 清军大帐内,多铎冷哼一声,心中感叹,大清国真是后继无人,一个赵杂毛,什么东西,居然让他如此嚣张。 多铎站起身来,沉声喝令,“传令山东巡抚方大猷、护军统领觉罗巴哈纳,河南巡抚罗绣锦,北直总督佟图赖,前来听命。” ~~~~~~ 天津卫,位于北京东南,海河与三岔河交汇处,渤海之西。 此时天津卫,人口并不稠密,并非县城,只是明朝的一个卫城。 清军入关后,明朝军户逃亡,天津卫更显得萧条,军田也都被八旗占去。 在天津卫之东,便是著名的大沽口,是北京城的海上门户,不过因为从未有过海上之敌自此威胁北京,加上满清没有海防的概念,所以大沽口的防御十分懈怠。 去岁入冬后,赵铭自海上攻入山东,满清朝廷内才有人上书指出,海寇既能至山东,便能至北直,汉臣陈名夏,便请奏多尔衮整顿海防。 陈名夏的奏折很早就送了上去,不过想要满洲人的脑子转过弯来,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直到十二月间,满清工部尚书巩阿岱,才让人抓了一批民夫,调集千余工匠,前往大沽口修筑炮台。 满清六部,一般设有满汉两位尚书,汉人尚书基本只有执行的权力,决断全都是满人尚书来做。 这使得满人牢牢掌握朝廷大权,但也使得满清朝廷运转极为低能和低效。 二月初,气温稍微回升,不过大沽口依旧寒风冷冽。 十五夜,渤海湾月色如水,一轮冷月高挂,海面上波光粼粼一片。 在大沽口民夫堆砌的炮台上,燃烧着几个火堆,一群头戴斗笠的绿营兵,围坐在火堆旁打盹,寂静的夜里只有士卒的鼾声,以及海浪扑打在礁石上,发出哗哗的声响。 此时在平静的海面上,远处出现一片灯火,火光层层叠叠,就像是凭空出现了一座城市,仿佛海市蜃楼。 这片海上移动的城市,正是自登州出发,直奔天津卫的明军舰队。 在赵铭得知多铎大军到达山东后,赵铭便知道船队应该北上,直奔下一个目标了。 多铎带回近四万精兵,据说满清还要四省联剿,总共出动十余万人,来围剿山东义军,山东义军肯定不是清军的对手。 为了给义军争取转移的时间,让各部做好应对围剿的准备,赵铭便决定率领船队北上,直奔大沽口,逼着满清调兵回师北京,打乱清军围剿山东的部署。 这时赵铭站在镇海号的甲板上,目光远眺大沽口方向,看见炮台和清军营地内的火炬,扭头问道:“那里是大沽口吗?” 郭忠点了点头,“不过会错,就是大沽口,据说满清腊月开始征发民夫,修筑炮台,也不知道修得怎么样呢?” 赵铭冷声道:“打一打不就知道了!” 郭忠嘿嘿一笑,“大沽炮台上的火光,还有营地里的火炬,为船队指明的方向,满清的海防一团糟,卑职这就准备炮击。” 这时,明军战船在海面上一字排开,侧舷炮窗被打开,黑洞洞的炮口伸出来。 大沽炮台上值哨的清军,终于发现了海面上的明军战船,炮台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警钟声,还有绿营兵惊恐的怒吼,“娘的,海上有船!” 炮台上的清军,还有营地内的清军和民夫,在警钟声和呼喊声中惊醒,慌张的在炮台上奔走,匆忙窜出营帐。 就在这时,漆黑的海面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炮台上的清军只见远处一坐坐黑山,喷射出一道道火焰,照亮海面,升腾起道道青烟,闪烁的炮焰,如同璀璨闪烁的星河一般。 战船侧舷的火炮,依次轰鸣,船身微微震动,海面都在巨大的炮响声中颤栗。 一阵阵炮弹划破夜空的尖啸声传来,炮弹如冰雹般砸在炮台上,仓皇跑动的清军,立时就被砸死一半。 炮弹落入清军营内,砸中帐篷,砸倒火盆,被惊醒的清军,如无头苍蝇一般乱串,还未建造起来的大沽炮台瞬间乱成一团。 ~~~~~ 临沂城,多铎接受满清朝廷的任命,以亲王之尊,来指挥北直隶、山东、河南、江南四省军队,来对山东进行围剿。 多铎在经历一番周密的计划后,终于调集了四支兵马,共计十万大军,制定了分进合击,分割包围,逐一清理的作战计划。 这时在节堂内,多铎颇为自信的看着,各路人马派了的代表,准备发号施令。 二月间北方天气还冷,多铎不好光着头皮,头戴着一顶圆顶的碗帽,穿貂披裘,脸上依然满是骄横之色。 他扫视众人一眼,冷声道:“贼匪狡诈,见本王兵至,便丢弃城池,四处流窜,攻击我大清薄弱之处。赵杂毛以为如此,本王就拿他没办法。哼,这次本王要你们以骑兵优势,像是围猎一样,将贼匪分割包围,然后一府一府的歼灭!” “喳!”众多清将立时齐齐抱拳。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忽然,一将闯进节堂,一阵冷风呛进来,惹得众将脖子一缩,纷纷扭头看去。 多铎见此眉头一皱,不禁喝问道:“何事惊慌?” 那将忙行一礼,他手指北方,气喘如牛道:“主子爷,海寇赵杂毛攻占大沽口,威胁京师,摄政王传令,让主子爷立刻调兵回援。”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多铎满脸不可置信,他刚准备围剿山东,赵杂毛居然跑大沽口去了,多铎瞬间爆跳如雷,“你说什么~~~~~”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求推广。) 第239章汉化派 为了对付山东义军,满清纠集四省清军,前往围剿。 北直隶的清军也被抽调了一大批,当赵铭率领船队,出现在大沽口时,北直隶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兵马。 虽说北京城内并非没有驻军,还有两万余八旗,十多万八旗眷属,但是多尔滚却不敢动用。 毕竟满清入关不久,根基不稳,要是城中清军一走,北京城中出什么变故,那可就麻烦了。 清军入关后,在河北圈占旗田,掠百姓为旗奴,河北百姓怨气很大,只是因为北京有八旗精兵坐镇,河北又是平原之地,所以无人敢反抗。 现在明军水师到大沽口,河北的局势便开始不稳起来。 北京,摄政王府邸,多尔滚于大堂内,暴跳如雷,一众满清大臣则站立两侧,不敢出声。 多尔衮真是没想到,赵铭居然又会从山东杀奔河北,船队居然都打到家门口了。 曾几何时,满清与明朝交战,都是八旗兵破关墙而入,杀至明朝都城之下,今天却将要反过来,让他如何不怒。 明清间的局势逆转的一个重要事件,就是皇太极破关而入,杀至北京城下。 自那次破关后,明清间的攻守态势,便彻底转变了。 现在海寇赵杂毛,自大沽口登陆,威胁北京,劫掠沿海旗庄,杀死大批包衣奴才,摧毁旗田,放走旗奴,让多尔衮如何不怒。 此时满清还保留着许多原始部落的制度,多尔衮能做摄政王,是因为他获得了绝大多数八旗贵族的支持。 现在海寇威胁北京,让大清国颜面扫地,海寇洗劫八旗庄园,损坏八旗的利益,便会使得八旗贵族对他不满,搞不好济尔哈朗和豪格又会乘机搞事,让多尔衮如何不怒。 “赵铭,赵博安!本王定杀汝!”多尔衮听完大臣汇报,海寇攻下大沽口,又击败天津卫赶去大沽炮台的援军,四处烧毁旗庄,践踏麦田,不禁咬牙切齿。 “摄政王,斥候探查,海寇船只不过百艘,人马只有万余,京城中有两万精骑,何惧海寇?”冯铨行礼道。 陈名夏看了冯铨一眼,却道:“冯学士,摄政王自是知道,海寇不可能攻击京师,城中人马也足以守卫。摄政王忧心的是,海寇攻占大沽口,兵逼京师,造成的影响。海寇此举令大清脸面无存,他们肆意摧毁庄园,是在动摇大清在河北的根基。” 多尔衮摆了摆手,沉声喝问,“多铎的人马到了吗?” 陈名夏忙躬身行礼,“回禀摄政王,快马禀报,豫亲王以率精骑奔至德州,只要骑兵一至,量海寇不敢继续上岸作恶!” 多尔衮沉着脸,“传令多铎,让他加速进军,本王不许一个蛮子,跨过天津,出现在北京城下!” “喳!”陈名夏等人忙行礼领命。 二月入春,身穿黑色官袍,头带碗帽,胸前挂着朝珠的陈名夏与冯铨等人从摄政王府邸出来。 陈名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老不死的冯铨一眼,忽然出声道:“冯大人乃大学士,乃前朝和本朝阁臣,可称老臣,当有谋国之语。” 陈名夏乃崇祯十六年廷试探花,授翰林修撰,兼户兵二科都给事中,顺军破北京后,他投降李自成,不久李自成逃出北京,陈名夏南下投靠南明,被定为逆臣,于是只能北返,受满清保定巡抚劝说,投降清廷,加官为吏部左侍郎兼翰林侍读学士。 陈名夏颇有才学,内有锦绣,持才傲物,他既然投清,便为满清所想。 他对于冯铨居于高位,却不提出有用建议,只知道附和多尔衮的混子十分不满。 冯铨原来是阉党大学士,贪污受贿,党附魏忠贤,崇祯登基后被罢黜,满清入关后,他立刻不知羞耻的跑来为满清效命,为满清站稳脚跟,召了一大批阉党旧人,来为满清效命。 满清能在关内站稳脚跟,与大批汉族官绅投靠有关,而这其中主要功劳,便是洪承畴、冯铨帮着满清背书。 因为这一点,加上他善于揣测多尔衮的心意,来迎合多尔衮,所以冯铨很得多尔衮的信任,被委任为内院大学士佐理机务。 冯铨听了陈名夏的话,双手插在马蹄袖里,却装糊涂道,“夏侍郎是什么意思,本官不太明白,难到说夏侍郎有什么建议要对摄政王说?” 同冯铨一味揣测满洲统治者的心思,然后曲意迎合不同,陈名夏内心怀有抱负,是希望通过满清这个平台来施展。 陈名夏有些恼怒冯铨这个滑头,愠声道:“大清入关,连陷两京,天下本可传檄而定,今东南负隅顽抗,天下各地匪贼蜂起,皆因剃发易服之令。冯大人难道看不出,只需不剃头,遵从汉制,天下立定吗?如此那海寇,还有什么好惧呢?” 冯铨看了陈名夏一眼,此人根本不了解摄政王的想法,今后恐有杀身之祸。 冯铨自然能够看出,明朝腐朽,大清国废除剃发令,遵从汉制,天下肯定安定,但他只是笑道:“陈侍郎,天下太不太平,不在于剃不剃头。崇祯年间不剃头,不还是亡国吗?安定天下,靠的是法度森严,剃发令,不从者斩,就是要告诉天下人大清的法度!等百姓都明白大清法度不能违背,天下自定。” 陈名夏听他诡辩,知道冯铨与他不是一路人,恼怒的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冯铨看着他走远,只是摇了摇头。 …… 北直隶,大运河边上,数以万计的清军骑兵纵马驰骋。 多铎一骑当先,狂奔数日,直跑得盔歪甲斜,气喘吁吁。 在他身后,数万清军马军,从山东境内,疾驰着向北奔驰,骑兵阵型散乱,队伍拖长十余里。 这时,多日奔驰后,多铎前方终于出现一座低矮的炮台,在炮台之东,则是辽阔的大海。 “王爷,前面就是大沽炮台!”清将奔驰中大声喊道。 多铎勒住马缰,身后盔歪甲斜,满脸疲惫的清将们也纷纷勒住战马,扶正头盔。 多铎目光注视了炮台一眼,然后看向海面上,停泊的海船,犹如一座海上城池一般,心头感到震惊,海寇就是靠着些大木头,从浙江一路北上至河北的? 多铎脸色一沉,怒声下令,“先夺回跑台。让孙定辽上!” 千余汉军八旗兵,稍微整顿队形,便疾驰而出,冲向大沽炮台,清兵很快冲到炮台下,上面却无人守卫,清军一拥而上,夺下炮台。 这时孙定辽刚让人插上三角龙旗,海面上舰炮便齐齐开火,火炮便向炮台覆盖而来。 多铎等人只见片刻之间,炮台就被砸的烟尘弥漫,上面的清军估计死了一小半,不禁暴跳如雷,可是却又拿海上的明军没有办法,而这种感觉几乎令多铎抓狂。 正在这时,旁边清将又是一声惊呼,“王爷,海寇船只好像再撤!” 不是好像,而是明军船只炮击一轮后,便纷纷杨帆起锚,准备离开大沽外海。 多铎双眸凸起,厉声喝骂,“他们又要去哪儿?” 一众清军也都抓狂了,特别是江南一路追来的清军,简直都快疯了。 直娘贼的赵杂毛,他是在溜狗吗?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40章赵蛮子算你狠 镇海号上,赵铭用千里镜,观察着远处海岸边越聚越多的清军骑兵,脸上露出笑意。 “清狗现在怕是要气疯了!”赵铭放下千里镜,想到多铎狂奔而来,便是一脸得色。 甲板上,众多明将轰然大笑,王朝先道:“大帅,真是想不到,咱们其实这么厉害。不到两万人,就将清狗耍得团团转。” 自辽事起,明军与建奴交战,败多胜少,给明军上下都造成了心理阴影,以至于遇见清兵,往往未战先怯,打得赢也打不赢,让清军逢战便胜。 时间久,次数多后,明军上下都觉得自己不能打,干不过清军,而清军上下,便也都以为自己满万不可敌。 这样一来,便造成了明军不敢战,清军势如破竹的局面。 王朝先等人以前也恐惧清军,可现在看来,清军似乎也就那个样子,没啥特别。 战船扬起船帆,逐渐提起速度,离开了海岸,赵铭微微笑道:“咱们汉人立于中国数千年,比建奴厉害的匈奴、鲜卑、突厥人,都被咱们击败。就连蒙古人,也被咱们赶回北边放羊,咱们是一直都很厉害。建奴不过山林野人,猖獗一时罢了,岂能与我们相比。” 赵铭鼓励着众人,树立民族自信。 这次出征,赵铭其实还不太满意,并没有得到最好的效果。 几百年后,英吉利国也是不到两万人,但他们从广州一路打到北京,逼得满清皇帝从北京出逃。 现在赵铭水师虽然远强过清军,但是野战还不是清军敌手,所以他打下了大沽口,却不敢深入内地直扑北京,多铎骑兵一到,赵铭不能继续上岸袭击八旗的庄园,只能率领船队离开大沽口。 若是明军装备新式火枪、快炮,有野战击败数万清军骑兵的能力,赵铭或许可以直接打进北京,结束满清的统治。 “大帅说的对!咱们祖宗称雄的时候,建奴还不知在哪儿哩!”阮美道。 王朝先挥拳道:“对,都是肩膀抗脑袋,建奴也就那样儿。” “大帅!咱们现在去哪儿?杀个回马枪么?”丁维岳颇为兴奋道。 赵铭摆了摆手,“不,河北与山东相邻,多铎返回山东,也就三四日的时间。现在山东义军还未完全做好反围剿的准备,本帅决定去一趟关外,将多铎引出山海关,为山东义军争取更多的时间。” 王朝先道:“大帅,清军被耍了这么多次,他们还会上当吗?” 赵铭微笑道:“会的,本帅会给他们一个必须出关的理由!” ~~~~~~ 海岸边多铎看见明军船队慢慢走远,起初能看见整个船身,然后只能看见船帆,最后连船帆都消失不见,整支船队仿佛藏入了海中。 这时,多铎才理解了满达海的不易,赵杂毛海上机动,他不靠岸,大清兵就是百万,也拿他没得办法,而且谁也不知道,他下个目标是何处,比对付骑兵还难缠。 对付骑兵,多铎还可以派遣斥候探查,可对付赵杂毛的水军,多铎却无法派人下海,只要船队远离海岸航行,他便无法获知明军的踪迹。 其实赵铭的船队,并不能长距离航行,需要靠岸获得补给,不过满清不了解航行的特点,也不知道赵铭船队航行的规律和陆线,所以面对赵铭的水师,只能是两眼一摸黑。 “王爷,现在怎么办?海寇不会杀个回马枪,又去山东吧!”旁边觉罗巴哈纳砸吧着干裂的嘴唇,脸上满是疲惫。 周围众将也是如此,他们不仅身体累,心也累的很。 多铎阴沉着脸,海寇确实有可能去山东,也有可能没走,不过不管怎样,多铎都不打算继续被赵铭牵着鼻子走了。 多铎阴沉着脸,沉声喝令,“先将炮台恢复,再派人去京师,调一批红夷大炮过来,加强大沽炮台的防御,以免海寇再来。” 如果赵铭杀了个回马枪去山东,多铎率军赶去山东,那厮又返回大沽口,那该怎么办? 多铎咬牙切齿道:“本王先加强大沽口海防,使得京师无忧,然后发兵山东,剿灭匪贼。届时,赵蛮子再临大沽口,有炮台和守军御敌,本王便可不与理会,先灭山东匪贼,逼赵蛮子来援,然后击败赵蛮子!” 众多清将相互看了看,也没其它策略,纷纷颔首点头。 当下一众清军,先收拾大沽炮台,加强北直隶的海防。 五日后,满清朝廷运来二十余门红夷大炮,布置在大沽炮台,并派出一万人马驻防炮台和天津一线。 赵铭水陆人马也就一万多人,多铎见大沽口无忧,遂即准备率军南下,去征讨山东。 沧州城外,数万清军打马慢行,多铎起马随军慢行,这时一队骑兵却疾驰追来,“报!” 多铎听到骑兵的长声急呼,不禁眉头一皱,莫非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多铎勒住战马,将战马拉到路旁,骑兵飞驰而来,在多铎身前翻身下马,仓惶的抢上前,“报!王爷!海寇于关外出现,偷袭了盖州。” 多铎眉头皱成川字,没想到赵铭居然跑到关外去了,不过满洲八旗和眷属大多入关,连包衣奴也都跟着进入关内,关外已经没有什么人口和清军,自然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赵铭破坏。 “哼!不理他!”多铎冷哼一声,作为满人,他对关外的条件很清楚,“赵蛮子在关外待不长,大军继续南下。” 说完,多铎便拔马欲走,这时传信的骑兵却急声道:“王爷,海寇声称,要攻击盛京,摧毁太祖陵寝,对太祖不敬,摄政王让王爷,速发兵驰援盛京。” “什么?”多铎身体在马上摇晃,险些坠马吐血,“赵蛮子,算你狠!” ~~~~~ 三月盛京城外,代善率领着人马于福陵扎下营盘,带着一众老弱,修建工事,防备海寇来袭。 赵铭放出消息,要攻击盛京,摧毁努尔哈赤的陵墓,令镇守盛京的代善极为紧张,将关外的清军和八旗全都收拢到了盛京周围,得兵一万五千余人,严阵以待,只等赵铭来攻。 这时,福陵南郊,战马驰骋,一身白甲的多铎,奔驰数千里,赶到盛京。 多铎勒紧马缰,战马长嘶,他扫视远处福陵一眼,见上面三角黄龙旗飘扬,人员攒动,知道尚在清军手中,不禁松了一口气,遂即却又狰狞着脸,怒喝道:“赵杂毛人呢?” (感谢浪里白条钱谦益的5000马小胖爱陈樱2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明天模考,后天上午正式考试,明天请假一天,后天下午更新) 第241章旅顺 虽说赵铭很想攻下沈阳,给满清一记重击,但是沈阳距离陆地实在太远,且还有代善和近万满人男子留守,所以赵铭拿下盖州后,只是虚张声势,并未深入辽河腹地。 当年张献忠攻破凤阳,给了明王朝极大的打击,若是赵铭能攻下沈阳,破坏努尔哈赤的陵墓,必然也能在政治上打击满清。 虽说只是一座墓,但天下人却不那么认为,祖坟都被人刨了,等于满清的龙脉被毁,会让许多人对于满清能否得天下,产生怀疑,从而削弱满清的实力。 现在赵铭水军虽强,步军却不是满清对手,只能在海岸附近百里内活动,不敢深入内地。 这次赵铭只是虚张声势,不过他心里其实很想拿下沈阳,而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而为了这个目标,他将逐步实行攻击沈阳的计划。 在多铎大军,奔驰数千里,赶到沈阳时,赵铭正站在辽东半岛的最南端,后世的大连地区。 三月间,辽东草长莺飞,位于辽东最南端的金州卫旧址,四野里已经长满了野草。 这时赵铭与一众人,骑马驻立在金州卫旧址的南方,他在一座小山上,目光扫视旷野,可以看见很多年前被清军烧毁的辽东汉民村落,还有被催毁的金州卫城。 在一片荒芜的杂草中,这些遗迹都被荒草覆盖吞没,像是一个消失文明的遗址。 清军攻下沈阳、辽阳,明朝在辽东的统治崩坏后,东江镇曾在金州卫活动,并修建了堡垒,不过后来清军攻占金州,清军为了防止明军盘踞此地,便将堡垒村落全部摧毁,人口也尽数掳走,充做旗奴。 这时赵铭等人一路奔驰,旷野上没有遇见一个人影,到处都是草木山林,还有各种飞禽走兽。 因为建奴的屠杀,关外人口锐减,满清入关后,绝大多数八旗都拖家带口的入关,几十万旗奴和包衣奴才,也跟随满清一起进入关内,关外只有沈阳等几处城池,还有些人口,大多数地区,都是如金州卫遗址一般,没有活人居住。 这也是多铎认为,赵铭无法长久待在关外的原因,没人就没粮食,饭都没得吃,明军自然待不长。 想当年,毛文龙在东,宁锦防线在西,将大清国困在辽中,多铎是知道当时大清国有多惨,饿死多少奴才的。 关外苦寒之地,赵铭根本无法立足,要不是赵铭声言要打沈阳,扒努尔哈赤的陵墓,多铎根本不会理会赵铭。 这时赵铭等人一路奔驰,来到金州卫之南的南关岭。 南关岭之南是旅大地区,之北是金州,东西两面则是大海,且两面大海之间,只隔了十二三里左右的陆地。 这也就是说,只要在南关岭修一道十二三里的城墙,就能连接两面大海,将清军挡在北面,将旅顺和大连地区圈起来。 “本帅于此修筑一条长墙,将身后方圆百里之地圈起来,捕鱼屯田牧马,你们以为如何?”赵铭抬起马鞭,指着南关岭道。 郭忠舔了舔嘴唇,摇头道:“大帅,当年毛帅也曾于此修墙筑堡,不过堡垒还为建好,清军马军就突然杀至,摧毁了堡垒和关墙,东江镇因此损伤十分惨重。大帅如果要建造关墙,没有一年半载难以成功,而清军骑兵自沈阳出发,几日就能杀至,末将以为关墙难以筑成!” 赵铭闻语,微微皱眉,却并不想就此放弃,他沉吟道:“关外乃建奴老巢,本帅若在辽东,驻扎一支兵马,威胁沈阳,建奴必不能容忍。届时,建奴定会增兵关外,如此就能减轻,关内官军和义军的压力。这个南关必须要修复,不过不用一开始就建造的十分坚固。” 赵铭与众人驻立山坡上,马鞭指着南关遗址,继续道:“南关两侧都是起伏的丘陵,中间是平原,先筑一段土墙,只要能防备满清骑兵突袭,为士卒和屯户争取向海岛转移的时间就行。” 郭忠道:“大帅的意思,还是以海岛为根本。” 赵铭微微颔首,遂即又摇了摇头,“占据海岛,虽然能让我们立于不败之地,但是却也无法击败清军。要击败清军,收复失地,咱们必须要上岸,否则常年盘踞海岛,咱们就真成海寇了。况且本帅现在有七千余匹战马,也需要个牧马之地。” 众人听了不禁微微颔首,不再有异议。 山东与辽东隔海对望,这次有许多山东百姓,将被运送到辽东屯垦牧马。 如果明军能够在登莱和辽东站稳脚跟,以后建奴就别想全力南下了。 赵铭在南关考察半日,领着将领和幕府参军,以及几名红毛鬼,绘制南关岭地形图,并依托地形,规划出了一道长约十余里的土墙。 赵铭拿着图纸,看了自己的规划后,不禁感叹:“现在只能修建得简陋一些,等以后再进行加固,将这一片都围起来,再于南面修建码头,源源不断的运输士卒兵粮,本帅于此,便立于不败之地。” 赵铭头顶铁盔,手拿图纸,指点江山,做起老本行,活脱脱一个包工头模样。 一行人在南关岭巡视后,又来到半岛南端的金州中左卫所,也就是后世的旅顺。 金州中左卫所,同样被清军摧毁,不过许多砖石还在。 此时这里被赵铭称之为旅顺,数千从山东过来的民夫,正在金州中左卫的废墟上热火朝天的劳动,建造旅顺堡。 整个堡垒由赵大帅,亲自规划制图,堡垒临着旅顺口而建,两面依山,一面临海,临海一面同样建造了码头。 这时众人巡视工地,夏完淳道:“如果大帅有粮食,源源不断的自海上运送进堡垒,清军怕很难攻克此堡!” 赵铭微笑道:“关外之地粮食匮乏,清军要征讨辽东,光是军粮运输,就能拖垮他们。” 清军要清剿辽东,其实比围剿山东更加困难,围剿山东可以从河北、河南、两淮、江南调粮调兵,但围剿辽东,粮食先要经过大运河运到通州,然后走陆路出山海关,沿着辽西走廊跋涉千里,其中消耗不可想象。 这会加大清军围剿辽东的难度,所以赵铭看中了旅顺这个地方,不过清军运粮不易,赵铭的粮食也不够,其实半斤八两。 (感谢大佬浪里白条钱谦益的55000打赏,成为本书掌门,明天加更。另外我终于考过了,最后一把一百分,真刺激。) 第242章朝鲜无间道 四月初,清军通过一番探查,斥候终于发现了在旅顺修建堡筑墙的明军。 消息传到沈阳,代善与多铎俱是大惊,不自觉想起了当年的东江镇。 如果让一支明军,在辽东扎根,整个关外都不会安宁。 关外是满洲龙兴之地,也是他们抢来的老巢,满清禁止汉人出山海关前往关外,就是怕汉人占据他们的老巢,让他们失去后路。 满清做为文化上的矮子,对于统治中国并不自信,总觉得有一天,会被赶出中原,所以他们一直将关外之地留着,以便万一在中原待不下去,还能有块地方,让他们继续生存延续下去。 当年东江镇存在,使得满清在战略上极为被动,只能困守辽中,险些撑不下去,所以代善和多铎绝对不会,容忍明军占据旅顺。 多铎当即带领大军,疾驰着奔向旅顺,于四月初十杀至金州卫。 赵铭得到消息后,便将人员撤往山岛、偏岛、小龙山岛,只留下已经初具规模的旅顺堡。 明军以堡强为依托,旅顺口内,又有战船火炮掩护堡垒,多铎强攻数日,遭受明军舰船炮击,损失一千六百余人,便放弃了攻击,后撤至金州卫。 多铎令清军于此筑城,与明军对持,等待明军粮尽。 四月下旬,夏完淳秘密前往朝鲜,拜会朝鲜亲明派大臣林庆业,由其引荐,见到朝鲜王李倧,达成密议。 早在去岁,洪承畴封锁江浙沿海,使得浙江海上走私贸易遭受重创后,赵铭财源断绝,获取军资的途径也被斩断,便派程璧前往朝鲜,经过朝鲜之手,采购皮革、铁器、马匹。 朝鲜虽是满清属国,但是朝鲜对于满清,不仅没有感情,反而蔑视满清。 此时的朝鲜与后来完全不同,当然这种不同,很大原因是汉文化的衰落导致。 以前的朝鲜认同汉文化,并以做大明的狗为荣,而后面的他们不认同了,改做别人的狗了。 在明朝,朝鲜从立国之初,就对大明奉行“事大”的高度亲明政策,始终以臣礼来事明。 明朝的诸多藩属中,朝鲜对明朝的恭敬和向往,绝对是第一位的,可以说跟亲儿子一样。 明朝曾经还为了朝鲜这个亲儿子与隔壁逆子大打出手,狠狠的教训了逆子,为朝鲜出了头。 在壬辰倭乱之后,朝鲜上下感恩大明的再造之恩,对明朝更是亲近。 在建奴崛起之后,朝鲜作为明朝的亲儿子,也曾想过为父母之邦出力,可是朝鲜军队的战斗力一如既往地的稳定。 面对倭国的人马,他们被打得屁滚尿流,跑过鸭绿江,躲入明朝的领地,被倭寇下破胆,不敢与倭寇交战,厚颜声称,“死也要死在父母之邦!” 打建奴时,朝鲜也曾出力,萨尔浒一战,派出一万四千多人,随着明军出征,结果被建奴轻易击败,一万四千余人全军覆没,连都元帅姜弘力也被俘。 朝鲜国小民贫,北部还尽是大山,历代以来,中原王朝都瞧不上这块又冷又贫瘠的土地,只有隔壁饱受地震折磨的倭国才将这里当成宝贝。 朝鲜虽有心为明朝出力,不过确实没得实力,全国也没两万军队,一战被满清干没一大半,朝鲜顿时就被打慌了。 这时朝鲜王一看,踢到铁板了,他害怕满清报复,感觉朝鲜无论如何也打不过建奴,于是便忙写信给努尔哈赤,表示愿意臣服。 这也没办法,实在干不过,而且手上也没兵了。 朝鲜王光海君,这样做多半也是被逼无奈,为了保护朝鲜,可是此时的朝鲜人,却比后来的要记恩得多。 努尔哈赤称汗后,虽打赢了萨尔浒,但是明朝依旧是个庞然大物,后金的外交环境依旧十分糟糕,四周蒙古人、女真部落,不少都还是与明朝有联系。 这种情况下,明朝第一藩,朝鲜暗中投靠后金,努尔哈赤自然要宣传。 光海君暗中写信归顺,主要还是想稳住后金,让后金别打朝鲜,可是直肠子的朝鲜人不干了,愤怒了。 没等明朝下旨询问,小老弟怎么回事,怎么和努尔哈赤搞在一起,朝鲜人自己就把写信的光海君给废了。 天朝上国,父母之邦,壬辰倭乱,父母之邦怎么救你的,现在父母有难,你居然不仅不帮忙,还帮建奴,还算是人吗? 就这样,朝鲜人推翻了光海君,改由绫阳君李倧继位,史称“仁祖反正”。 朝鲜心虽向着大明,可是实力毕竟有限,李倧继续推行亲明国策,立刻招来建奴的攻击。 “丁卯胡乱”“丙子胡乱”满清两次攻入朝鲜,李倧很不服气,但是细胳膊细腿的,最终还是被满清俘虏,只得臣服于满清。 清军两次入侵,朝鲜险些亡国,让朝鲜人终于认识到,“虏虽丑,然治我有余!” 认识到这一点后,朝鲜不再明面上继续反清,转而暗中谋划,一面写信给明朝,希望父母之邦能够理解,朝鲜真打不过建奴,不得以向满清称翻,一面想着积蓄实力。 无奈朝鲜是真的穷,实力没积蓄什么,却等来崇祯皇帝自缢的消息传入朝鲜。 朝鲜上下立时哭声一片,举国戴孝百日,朝鲜王李倧听到天子自缢的消息,直言犹如“天崩地解!” 此时朝鲜虽是满清藩属,不过与朱以海、赵铭都有联系,曾经还准备联络倭国,找德川家借兵,来攻击满清。 赵铭与朝鲜联系也有段时间,朝鲜王李倧曾表示,适当的时机,朝鲜愿意反正归明,但是被赵铭严词制止,让朝鲜千万不要冲动。 以朝鲜军队的战斗力,跟个东方意大利似的,真要反正,肯定一冲就垮,还得明军去救,不如暂时继续身处清营,利用满清藩属的身份,从满清、蒙古为明军购买一些物资。 当年满清靠晋商,赵铭现在就靠朝鲜了。 赵铭在两淮获得大批物资,有些是赵铭不需要的,便通过朝鲜换取一些牲畜和粮食。 夏完淳从朝鲜带回来五船粮食,而金州的多铎却已经粮草将近,无奈之下,多铎只能留下三千骑兵在金州一线监视明军,自己率军返回沈阳就食,不久又退回关内。 赵铭大军长期在外,时间到五月后,抢的粮食也消耗巨大,需要从南方运粮,所以也率领船队,经山东回到了舟山,结束了从去岁十月至隆武三年五月,长达半年的远征。 (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黑猫和狸花的1000,一斤白糖的打赏) 第243章太湖义军覆灭 1647年,隆武三年,六月,入夏。 赵铭的船队,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终于回到了舟山。 此时,赵铭看着辽阔的大海,以及身后庞大的舰队,心中颇为感慨。 原本在去岁八月,隆武朝廷就将灭亡,不过因为赵铭的努力斗争,牵制了南下的清军,隆武朝廷挺过了隆武二年。 现入今已经入夏,天气炎热,不适合清军作战,而且清军被赵铭调动牵制大半年,连续奔走,军队人困马乏,需要避暑休整,所以天下间的战事,逐渐停歇下来。 此时,清军在关外人马增加至两万人,代善令清军在金州、海州、盖州等地屯田,与旅顺明军对持。 多铎退回关内后,清军连续奔波疲乏,并未立刻南下征战,而是留在北京避暑。 山东义军主动放弃许多城池,或入蒙阴山区,或者退入登莱,以及沿海诸多岛屿,清军暂时并未围剿。 此时赵铭和满清连续斗了大半年,赵铭已经有些疲惫,清军被搅乱了两淮和山东,还被赵铭在辽东安插了一枚钉子,便是更加疲于应对。 现在清军需要时间休整,积蓄力量,恢复秩序之后,再来进行围剿,而赵铭也需要休整一段时间,重新分析局势,并清点家底和缴获。 六月八日,金塘岛,烈港。 一艘艘的战船鱼贯进入海港,士卒降下船帆,放下船锚,将绳索丢上码头,上面的士卒,立时接住绳索,将绳索套在码头上的石桩上。 这时船上放下船梯,甲板上的水手,还有明军将士们,顿时就是一声欢呼。 在码头上,陈名遇还有岛上的眷属们,早已站着等候多时,众人看见士卒走下船,见到自己的亲人,连忙高兴挥手,呼喊着士卒的名字,而还没看见自家儿子、丈夫的眷属们,则踮起脚尖,脸上逐渐漏出了惶恐之色。 这时赵铭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下船来,陈明遇等人立刻迎接上来,“恭迎大帅凯旋归来。” 赵铭摆了摆手,“陈先生,岛上这段时间如何?” 离开金塘岛大半年的时间,赵铭对于岛上情况,还有浙江都指挥使司的运转状况,都比较关心。 “大帅放心,岛上没有什么要紧的大事发生,不过岸上却发生了不少事情。”陈明遇沉声道。 赵铭微微皱眉,“走,先回官厅。” 当下一行人,离开码头,来到金塘堡内。 赵铭不顾风尘仆仆,只是卸下盔甲,换上一身常服,便来到官厅端坐。 这时留守众人,以及回来的众多文武,都已经齐聚官厅,向赵铭见礼后,于两侧坐好。 赵铭目光扫视官厅,忽然发现胡为宗尽然也在岛上,心中不禁一阵疑惑,“咦,胡兄弟怎么上岛呢?” 胡为宗起身抱拳,叹息一声,“回禀侯爷,说来话长!” 赵铭见他的神情,心头微微一沉,先让他坐下,然后看向陈明遇道:“先生方才说有几间事情,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事情?” 陈名遇道:“大帅第一件事情,是件好事。三月间,朝廷派来钦差传旨,要加封大帅为右军大都督,使者坐船北上,不知大帅遇见没有?” “右军大都督?”赵铭疑惑的问了一句,幕府参军屠献辰立时上前一阵耳语。 赵铭遂即明白,明朝立国之初,设立五军都督府,且权力极大,各都督管理各卫所的训练与生产,还能参与明朝军事的决策,兵部无权过问五军都督府的各种事宜。 不过明初之后,武军都督府的权力,就逐渐被削弱,原来还有统兵、练兵之权,等土木堡之变后,大批勋贵将领死的死,俘虏的被俘虏,五军都督府无法承担保卫京师抵御外敌的责任,权力便被兵部拿去,再等到卫所糜烂,五军都督府便只剩虚名了。 五军都督府只剩虚名,是因为属于五军都督管理的卫所兵,彻底糜烂,不堪一用,再加上明朝原来的勋贵将领,在土木堡之变后死伤殆尽,明朝后期的将领,主要都是募军将领,并非五军都督府体系之内,所以五军都督已经名存实亡。 不过这个虚名,对赵铭而言,却还是很有用。 现在赵铭的据点,遍布沿海,南至台湾岛,北至辽东,再以浙江都指挥使司的名义,确实不好办事,有右军大都督之位,开府建节,方便他更好领导海上抗清。 在攻入淮江后,赵铭便给朝廷上了奏疏,北上途中,也将自己的行动记录下来,让人送到朝廷,向朝廷报功,同时让朝廷明白他的意图。 隆武看了赵铭的揍报后,便给了他一个右军大都督的职位,鼓励他继续抗清。 赵铭遂即扭头问了一句,众人都没听到使者消息,应该是航行途中错过了。 “郭忠,你让各岛屿注意一下,若遇见使者到来,让他们返回金塘岛!”赵铭吩咐一句。 在郭忠领命之后,陈明遇道:“另一件事情,却并非一件好事!” 他说着,忽然看向胡为宗,沉声说道:“这件事还是胡兄弟说吧!” 赵铭看向胡为宗,还有留守诸人,见他们脸上一阵黯然,不禁皱起眉头,“到底怎么回事?” 胡为宗叹了口气,伤感道:“大帅,太湖义军完了!” 赵铭心头大惊,脸上却未表露出来,追问道:“怎会这样?” 胡为宗道:“自从洪贼至江南后,便一面封锁太湖,一面训练水军,吴相公与我等各水寨的处境,都日益艰难。各寨中人员众多,仅靠捕鱼,难以维持,吴相公便与江南士绅联系,谁知遭叛徒出卖,前往嘉善筹粮食,中了清军埋伏,被清军俘获,押入了南京。范文程乘机调集兵力,从洞庭和鄱阳湖调来水军,加上江南清军水军,攻击东山岛,击破了太湖水寨。” 赵铭脸沉了下来,太湖义军是他在江南重要的盟友,仿佛一柄利剑,抵住江南清军的腰眼,使得清军无法全力对付浙江的明军,以及防备赵铭袭扰江浙沿海。 有太湖义军存在,赵铭就能与太湖义军形成夹击之势,威胁杭州、苏松等地,现在太湖义军被清军击败,清军在江南能动用的兵力,立马就多出数万。 这时胡为宗却继续说道:“水寨被清军攻破,不少弟兄被俘,有些人经不住满清的酷刑,将一些机密告知了满清,牵连出一大批人,引得不少帮助我们的江南士绅,还有天地会的会众,全部暴露出来。清军在江浙大肆搜捕抗清士绅、还有天地会会众,昆山举人顾咸正、顾天逵、嘉定乡绅候歧曾、苏州谢尧文等三十多位乡绅被抓,连钱谦益也被下狱,另有夏之旭自缢于文庙,陈侍郎不知逃亡何处,天地会损失惨重。” 赵铭脸色阴沉起来,他在山东招抚了几十万人,而山东贫瘠,灾荒不断,需要他运粮接济。 现在赵铭手中也没有粮草,还想着通过江南士绅,获得一批粮食,运往山东,以解燃眉之急。 可现在江南抗清士绅却遭受重创,不知道多少人要被杀,再加上满清禁海之策,少了内应后,赵铭恐怕难以从江南获得粮食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244章粮食缺口 吴易字日生,号朔清,吴江人,崇祯十六年的进士。 崇祯十六年,是崇祯朝生死之年,这一年后,马上就是甲申国变。 崇祯十六年杨廷鉴榜,录取二百零五人,而这些进士们面临着崇祯朝覆灭,顺军占据北京,清军入关时,也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状元杨廷鉴选择了隐居,明亡后终身未入满清朝廷,陈名夏、宋之绳、刘肇国投靠了清廷,为满清效命,而吴易、张家玉、李长祥,则选择起兵反清,并都为了抗击清军而死。 赵铭回到舟山后不久,崇明传来消息,吴易在南京被范文程所杀,临刑前吴易遥拜孝陵,被满清凌迟处死,一同被杀的,还有三十多名士绅和天地会骨干。 赵铭听到消息,大为伤感,在军中设灵堂祭拜,下令全军缟素三日。 赵铭北上牵制了一部分清军,使得清军无力在正面战场,对明朝发起猛攻,但是清军围剿地方义军还是绰绰有余。 在满清决定清剿各地义军后,除了太湖吴易军被镇压,湖广郧阳王光泰兄弟三人,为响应堵胤锡反攻岳州,而发起的反清起义,也被满清镇压,王光泰领残兵逃入夔东地区。 另外,陕西汉中贺珍、孙守法等人,领导反清义军,也被清军击败,孙守法被清军伏杀,平定关中、汉中,贺珍率领残兵,也进入了夔东地区。 若按着历史发展,之后还有几支顺系人马,在抗清斗争失败后,转进至夔东,形成大大小小十多股义军,便是后来著名的夔东十三家。 时间进入隆武三年七月,满清控制区域,除了山东、辽东、江浙沿海,有赵铭支持的义军活动外,其控制区域内,单打独斗,缺少官军支持的义军,不是被剿灭,就是钻山沟,暂时蛰伏起来。 虽说现在满清东部沿海不安宁,但是随着禁海之策推行,加上满清经济并不依靠海洋,也不鼓励商业,江南手工业作坊迅速破产,商品经济被破坏,江南、河南等地棉田、桑田大半转为粮食种植,满清境内粮食逐渐充足,实力必然稳步提升。 在禁海之策推行后,沿海地区出现了百里无人区,使得赵铭对满清的袭扰变得困难,也无法干扰满清控制的广大内陆地区。 如果满清控制的地区,逐渐安定,那么以满清控制的辽阔疆域,其人力和物力,都将逐步提升,对明朝形成碾压的趋势。 这让赵铭心中有些焦急,认清了明清间的巨大差距,收起了对满清的轻视之心。 七月中旬,消失了多日的陈子龙等人,转转来到了舟山,赵铭又得到不少人才,同时他们也带来两个消息。 一是,何腾蛟收复了岳州,二是隆武帝终于离开了福京,到了赣州之东的福建汀州府,只等湖广迎驾军一到,便准备强行离开福建前往赣南。 这两个消息,令赵铭感到有些意外,此时抗清局势尚可,隆武皇帝对郑芝龙而言,可以说依旧奇货可居,赵铭觉得自己若是郑芝龙,绝对不会放隆武皇帝离开福京。 现在隆武皇帝离开福京,若今后隆武中兴,郑芝龙岂会有好日子。 赵铭有些不理解郑芝龙的思维,不过郑芝龙的思维本来就奇怪,海上王不做,非去投靠满清的主,不理解他的想法,也是情理之中。 相比于隆武离开福京,移驾汀州,更让赵铭惊讶的是,何腾蛟居然光复了岳州。 毕竟历史上隆武是离开过福京,前往过汀州的,而历史上何腾蛟却几乎没有如此雄起的时刻。 难道是何腾蛟知耻后勇,终于明白一次,趁着东海明军牵制多铎的机会,雄起一次,打下了岳州? 赵铭心存疑惑,不过何腾蛟收复岳州,湖南门户失而复得,湖广局势暂时无忧,确实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另外,隆武帝如果能够离开福建,前往赣州,与效忠他的军队汇合,那今后西南抗清局势必然会有所好转,赵铭便不用那么吃力了。 赣南、湖广的明军,大多是效忠隆武皇帝,若是隆武再能得到顺系的效忠,那么听命隆武的军队将达到二十余万人。 如此,隆武下武昌,建瓴而下,赵铭师入长江,直逼金陵,朱以海自浙南北上,三路人马会师金陵的战略,或许就能实现了。 现在满清正在意图恢复北方,建立稳固统治,凭借疆域广大,人口众多的优势,来拉开与明朝的差距。 此时内陆的战事,赵铭差不上手,便只能先发展自己的实力,等待时机给满清致命一击。 金塘岛,大批百姓已经转移,岛上居住的主要是工匠、水手和军队。 在金塘山下,工坊绵延三四里,有八百多名工匠,近万名学徒,在日夜倒班的生产着各种器械,还有军资,以及一些用来贸易的鞋子、衣帽。 这时赵铭与陈明遇等人,巡视着工坊,赵铭交代道:“本督立足大海,战船乃是根本。这次船队长期航行,不少船只都有损伤,船厂要尽快修复战船。另外之前储备的火药,已经消耗完,工坊必须要尽快多制造一批火药出来。” 陈明遇点头颔首,“都督北上两淮、山东,获得了不少银钱和物资,其中司库中,存银有一百二十万两,布帛五万匹、粗铁三十万斤,盐五万斤,牛四千头,战果可谓丰厚。有这些斩获,修补战船,制造火药,都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粮食紧缺。” 赵铭皱眉道:“粮食缺口很大吗?” 陈明遇道:“都督自两淮获得了粮食四十万石,斩获其实十分丰厚,可是这些斩获,目前已经被招抚的山东义民消耗完了。浙江都指挥使司治下,原有人口六十五万众,都督于山东两淮,又招抚了六十余万人,人口翻了一倍,粮食的缺口便大了一倍。” 赵铭沉吟道:“台湾屯垦的情况如何?有台湾的粮食,应该勉强够用吧!” 台湾富饶,养活七八百万人都没问题,现在人口还不到两百万,只要台湾得以开发,粮食问题应该不大。 马士鳌却道:“都督,台湾现在并不太平,受到西班牙和土人的袭扰,今岁夏收十分惨淡,秋收估计也会受到影响。” 赵铭眉头一挑,“还有这样的事情!”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245章拓殖者张益达 三国时期,东吴船队到达台湾后,中原王朝确立了对台湾名义上的统治,不过几千年来,台湾岛却一直处于未开发的状态。 直到明朝时期,汉人大规模上岛,才逐渐开发了台岛,使得台湾南部慢慢结束了蛮荒时代。 台湾北部,西班牙人在1626年便于鸡笼地区建造了圣萨尔瓦多城,不过西班牙只是建立一个与中国贸易的据点,并且他们的殖民以掠夺为主,目的并不是开发台湾,所以台湾北部依旧是危险的蛮荒之地。 这时,在淡水河流域,两边长满茂密的热带树林,一队十余人的汉子,背着大包小包,逆着溪流向前跋涉,进入山林深处。 为首一名黑脸壮汉,走得浑身是汗,蹲在溪水边,洗了把脸,扭头对身后众人道:“都歇一歇,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黑脸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原来天目山寨主,现在台北卫数百个屯寨屯长之一张益达。 张益达和他山寨的一众人,来到台湾岛上后,发现岛上并不太平,不过同时也充满了机遇。 对于汉人而言,每到一地,只要土地适合生存,汉人便很容易扎根,并且过得比本地土人要好很多。 张益达去岁秋来到台北,分了一大片土地,不过那些土地,全都是长满树木和野草的原始丛林,他领着属下,烧荒整地,搭建屯堡,累了个半死,中间还有不少兄弟死去,连他自己也生了病。 张益达本来以为自己会病死在台湾,为自己没能干出一番大事,就这么窝囊的死去而感到悲愤,军师老季与土人交易时,却给他弄来了一种白色晶体,神奇的治好了他的病。 身体好了之后,张益达十分好奇,那些白色晶体是什么东西,于是便研究询问起来,最后得知这些晶体叫樟脑,乃是从台湾岛上一种樟脑树上提炼,不仅能通关窍、利滞气、辟秽浊,还能杀虫止痒,驱虫除湿。 这个发现,让张益达灵光一闪,发现了一个商机,台岛上有几十万汉人,受尽岛上湿气和蚊虫的折磨,每天都有病死,如果他能得到樟脑,拿樟脑去各屯庄换取粮食和物资,岂不比种地强得多。 张益达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早年就因为受不了地里刨食,辛辛苦苦一年,还吃不饱的苦日子,而做过行脚商人,后来地方上混乱,货物被抢,商人不好做,他才落草成了强盗。 虽说卫所给了张益达他们分配了大片土地,但是张益达发现樟脑的商机后,便毅然决定,由老季带着一部分人屯田,而他则去找那些原始部落换取樟脑。 从正月起,张益达就带人穿行于茫茫丛林之间,寻找原始部落交易,不过起初他的交易并不成功,甚至还差点丢了性命。 这一是因为土人不认银子,他没有什么东西来进行交换,二是台岛土人大多是渔猎民族,十分彪悍,很喜欢砍人头。 一次张益达深入一个部落的猎场,遭受了土人部落的埋伏,幸亏张益达勇力过人,土人偷袭不成,为首一人反而被张益达生擒。 张益达放了那土人,那土人见张益达其实也没恶意,于是与张益达做了朋友,张益达的生意才真正开张。 那土人乃是泰雅人一个分支部落首领的儿子,张益达得了他的关照,附近十多个土人寨子,都可以平安通行,生意也终于有了起色。 张益达走遍几个部落,用布匹、鞋子、盐巴来进行交换,不仅垄断了淡水上游几个泰雅人部落的樟脑,还购买了大批毛皮,然后转卖给台北卫各个屯堡的汉人,换取粮食物资,还给供销社提供货源,赚了个盆满钵满。 他们一屯的人,到台岛的时间虽短,可比那些到了一两年的屯堡,过得还要好,各种生活物资齐全,带动周围几个屯的汉人,也开始收樟脑,与土人坐起了生意。 这时张益达一行人,在溪水边休息了一段时间,便继续赶路。 他们翻山越岭,来到一处土人部落前,部落里的孩子,立时就围了上来,用不太标准的汉话喊道:“大叔,大叔。” 张益达黝黑的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从身后包裹中,取出一些糕点,分给围过来的每一个小孩。 最近一段时间,张益达每隔半个月,就会来这些土人部落一趟,收集他们煮好提炼过的樟脑,然后给这些土人带来一些生活必须品。 小孩们和张益达早已熟悉,欢快的从他手里接过零食,便一个个开心的吃了起来。 这些土人部落,大多很穷,文明程度不高,孩子们多半都光着身子,赤着脚。 张益达分完零食,又让一名属下解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双鞋子,给一名十来岁的孩子穿上,然后抚摸着男孩的脑袋。 在满清禁海,江南走私贸易受到重创后,赵铭没有布帛和茶叶,来进行贸易,无法从日本、朝鲜换取硫磺、铁定、刀剑、皮革得物,便开始用现有的物资,制造鞋帽、袜子、衣服等深加工产品,来进行出售。 不过,赵铭的这个生意,并不是很成功,新制造的货物,日本、朝鲜一时间不能接受造成积压,便放在供销社,外消转内销了。 张益达拿出来的鞋子,都是女工批量生产,并不是很贵,他常常带一些东西,免费送给土人部落内的孩子和穷人,以此来和他们高好关系。 此前,土人生产樟脑的工艺十分简陋,部落里面连灶台都没有,十分的落后和原始。 张益达进入部落后,不仅是收樟脑,还帮助他们搭了中国的土灶台,大大提高了土人提炼樟脑的效益,也为土人带来了更多的财富。 这让部落里的土人,对张益达一行人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从警惕到信任和欢迎。 这就像中国人在非洲一样,中国文化基因,行事准则,与野蛮自私的西方蛮夷,行事上有很大不同。 这时张益达打发完孩子们,便走进寨子,土人族长已经领着一群刺着鲸面的土人汉子迎接上来,各人脸上都是带着热情的微笑。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还有一章,估计蛮晚,明早看吧) 第246章台北冲突(为了掌门) 土人部落的条件十分简陋,即便是部落族长居住之地,也是一个窝棚。 张益达一行人,用土人需要衣服、盐巴、陶罐等物,用以物易物的方式,换走了部落土民提炼的樟脑。 樟脑土人们自己也要用,以前只是提炼一点自己用,现在多炼一些,能换取昂贵的布匹和陶器,让土人都十分感激。 部落首领为了感谢一行人给他们带来急需的生活用品,还教他们搭土灶,建造木房子,制造桌椅板凳还有木床,夜晚杀了头台湾鬣羚,点燃篝火,载歌载舞的庆祝交易,欢迎张益达一行。 张益达黝黑的脸上透出红晕之色,借着酒劲,眼睛在部落少女身上乱瞟。 原本张益达对被踢出战兵,耿耿于怀,此时却已经彻底放下,觉得在这台湾也十分不错。 他想着自己亲手建起的屯子一天天壮大,跟着他的兄弟也都能吃饱,一穷二白的建立起一座村寨,心中多少有些成就感。 这时部落内众人都是满面笑容,吃着鬣羚肉,少女们跳着舞蹈,不时给张益达敬酒,双方虽语言不通,但还是能够感受到热情。 部落里穷,少女们听说了外面汉人屯寨的生活,都有些想跟着张益达他们去汉人的寨子生活。 这时,欢庆正热烈之时,忽然却有部落的土民一声惊呼,手指着东面山头,只见那里火光冲天。 张益达等人看去,心头顿时一凛,那里是泰雅人的一个部落,有六七十口人,给张益达卖过樟脑。 看那山头火光闪现,隐约间还能听见火枪声想,张益达等人惊道:“是西夷!” 樟脑是个好东西,能够去湿驱虫,登陆台岛的汉人需要,广东福建、云贵、南洋都需要此物,西夷在海上漂泊,在全世界殖民了许多湿热地区,同样对樟脑有需求。 台湾自古就盛产樟脑,历史上台湾一个地区的年产量就占了世界的七八成,而且樟脑色泽好质量硬,包含巨大的利益,殖民者自然也垂涎欲滴。 历史上,英国在台湾走私樟脑,每年可以获得银币十五万,而英国人对此依然不满足,他们为霸占和垄断台湾樟脑,还与满清打了一场被称为第“三次鸦片战争”的“樟脑丸战争”。 在张益达收樟脑时,西班牙人其实也发现了樟脑,并开始收购樟脑丸,然后运往南洋高价销售。 此时西班牙已经不是海上最强的国家,但是它的实力依旧强大,殖民地遍布全球。 西班牙人在美洲,挖掘大批白银,大部分运往中国,准备购买中国的丝绸、茶叶和瓷器。 满清禁海后,西班牙人不远万里运来白银,却无法购买到中国的货物,便让西班牙人急了。 银子必须有购买力,才能算是钱,买不到东西,西班牙人在美洲,岂不白干了。 这时,西班牙人发现了台湾岛上的樟脑,便开始关注此物,进行收购,不过银子对台湾以物易物的原始部落却未必有用,双方间无法达成交易,西班牙人便直接动武,抢劫土人部落,收缴樟脑,并俘获土人为奴隶,给他们加固堡垒,开垦土地,充作农奴。 金塘岛一战后,台湾乃至整个南洋的荷兰人实力开始衰弱,而郑芝龙被内陆明清之争牵制了精力,南洋上西班牙人便隐约间变得强大起来,开始扩张着他们的实力,占领殖民地。 这时土民们看见远处部落似乎被烧毁,顿时人心惶惶,匆匆结束了庆贺,开始对部落周围戒严。 次日清晨,张益达一行人,便被请出了部落,众人匆忙踏上归途。 相比于袭击土人部落,西班牙人其实更加愿意,袭击汉人的屯庄,打下一个屯庄,不仅能够获得丰富的粮食和物资,还能掳走大批素质较高的汉人为奴,无疑要比打一个土人部落的斩获多得多。 自从汉人上岛后,就与西班牙人冲突不断,被西班牙人摧毁了多个屯庄,而台北卫的将领,也曾组织上万屯军,去攻击西班牙人,想要拔掉西班牙在台湾的据点。 不过,面对近万屯军的围攻,西班牙人却躲进了位于鸡笼的圣萨尔瓦多堡,屯军围攻堡垒三个月,死伤颇大,而西班牙人不断从马尼拉运来粮食和士卒,进入棱堡内守卫,使得屯军难以困死西班牙人,最后只能因为粮草不济,匆匆撤围。 这次撤围之后,台北卫指挥使司觉得难以击败西班牙人,便将淡水之东的屯寨放弃,将人口迁徒到淡水之西,与西班牙人以淡水为界,东北为西班牙的统治区域,西南为汉人的屯垦区域,双方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现在西班牙人越界到淡水之西,虽是袭击土人部落,但也让张益达神情紧绷起来。 这时,张益达一行人,离开了土民部落,便带着东西往屯寨急赶,都有些担心西班牙人会偷袭他们的屯寨。 “大当家的,西夷居然摸到了淡水西岸,我们的屯子会不会也遭受西夷的骚扰!”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跟在张益达身后,他还是习惯叫张益达大当家。 张益达摇了摇头,“这事说不准,等回去后,俺们先拿银钱到卫城去买写兵器防身,再找些泥瓦匠和壮汉,把屯寨的围墙建起来,才能安心。”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在丛林中穿行,那些西夷装备精良,且人高马大,比建奴还难以对付一些,要是遇见了,他们十一个人,恐怕要九死一生。 众人跋涉三天,终于进入汉人屯垦区,便见一个屯寨,寨墙毁坏,里面黑烟冒起,显然是遭了西夷的毒手。 看到这个情况,众人心里更加着急,急忙继续赶路,而就在这时,前方探路的一个兄弟,却忽然窜回来,低声道:“大当家,前面有夷人。” 众人都是一惊,张益达黑脸道:“有多少人?” “六个!”汉子舔着嘴唇道。 当下一行人,蹑手蹑脚,小心谨慎的摸了过去,往树林里一看,几名夷人正在休息,用夷语交谈,不时哄笑,不知道说些什么。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47章歼灭西班牙小队 树林里几名西夷正坐在树荫下说着话,张益达拨开树枝数了数,确实只有六个人,不过都穿着盔甲,腰间配带十字剑,旁边放着火枪。 张益达上岛后,卫指挥使司教导司的官员,曾经召集各屯寨的屯长,前往卫城去接受培训。 教导司除了教授各屯长,开荒种地等技能,以及来岛后需要注意的事项,辨别有毒植物和动物之外,还讲述了岛上的环境和汉人最主要的敌人西班牙人的情况。 教导司对西班牙人装备的特点进行过讲解,张益达仔细看过去,他们头顶带着银白色的铁盔,胸前也是一整块,光滑的银白铁甲,防御力十分强大,另外西班牙人的火枪也十分精良,射程和威力都大过明军的鸟铳。 明军的主力都在舟山、崇明一带,台岛上都是屯户,虽然也都接受训练,但是屯户的职责,主要还是种地,只能算是预备役,战斗力很低,往往几倍兵力,也打不过这些装备精良的西班牙殖民者。 看见六名西夷都穿盔甲,拿着火枪,一般而言,就是三四十个屯户,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在与西班牙人的冲突中,明军近百人的屯寨,被十来个西班牙人攻破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张益达查看清楚后,便又悄悄退回来,与属下们商议,是绕过去,还是灭了这队西夷。 西班牙人称霸海上百年,如今虽然衰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实力不容小觑。 此时,西班牙人的军队,刚与荷兰人打完仗,在欧洲征战三十余年,连续的征战使得他们的军队,十分的精锐,并不容易对付。 正是因为西班牙人精悍,所以在赵铭定下的军功体系中,斩首西班牙一人,军功与斩首真满洲建奴等同。 士卒斩首一人,升为锐士,锐士斩首一人升为队关,小队官全都斩首五级者,可升为旗队官。 “大当家,怎么办?”一名汉子涨红着脸问道。 汉子叫钟业显,是掩护张益达从天目山逃离,被叛徒王家屏害死的四当家的弟弟。 张益达看了周围几名属下一眼,见各人眼中都露出火热的神情,一咬牙道:“直娘贼的,俺清狗劫过,富户商贾劫过,今天就劫一回白藩鬼。” 众人被赵铭逐出战兵,心里其实很不服气,特别是张益达,一直憋着一股劲儿,想要证明自己,找回颜面,让赵大帅为错过他而懊悔。 西班牙人对于岛上的普通屯户来说,确实难以对付,但对于张益达一伙强人来说,却问题不大。 他这边有十一个兄弟,对方只有六人,胜算还是颇大的。 如果能杀了这几个西班牙人,或者捉一个活的回去,摸清楚西班牙人越境,有何目的,便是大功一件,至少能够升上一级,管理一个大点的屯寨。 众人听他这么说,一个个都兴奋起来,纷纷握紧了兵器,不在是和善的商人,露出了悍匪的凶恶神情。 张益达把众人招呼在身边,遂即低声吩咐道:“教导司的人说了,西夷的盔甲箭矢难伤,咱们必须冲上去,不要去砍他的板甲,刀子往没有防御的四肢和脖子上招呼。钟兄弟,你带三个人正面出击,不过别直接冲上去,骗一骗白藩鬼的火枪,扬兄弟,你带三个人从左面包抄,剩下的弟兄都跟着俺。” 众人都是山寨里的老兄弟,各人间都有默契,听了吩咐后,便分成三股,包抄上去。 钟业显与三名汉子,摸到正面后,目光看着张益达和杨彦昌,分别到了左翼两翼,见他们的准备妥当后,钟业显一跃而起,大声怒吼,“杀白藩啦!” 他冲在最前,身后三个汉子,也从草丛冲出,一个个挥舞兵器,拼命的大喊。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树林里的西班牙人心头一惊,不过西班牙人在殖民中,常常遭受土人的袭击,所以并不惊慌,为首之人,看见只有四名汉人冲出来,主动攻击他们,顿时大怒。 六名西班牙人,虽惊不乱,立时拿起了身边的火枪,瞄准后,便直接向四人射来。 “砰砰砰”几声枪响,硝烟腾起,钟业显大惊失色,忙躲在一根树的后面,弹丸打来碎木飞溅。 钟业显躲过了火枪一击,可身后去传来一身闷响,一名兄弟胸口腾起一团血雾,被打得仰面而倒,流血不止,凶多吉少。 这时张益达和杨彦昌几乎同时一跃而起,大声怒吼,“杀西夷啊!” 两边冲出七人,从两侧飞奔出来,西班牙人这次有些心惊,两名没有开火的火枪手顿时调转枪口,射向冲出的众人。 西班牙人面对袭击十分谨慎,刚才并没有打出全部的火枪,而是留了两枪未射,怕的就是还有人从其他方向冲出。 “呯”的一声响,惨叫声响起,张益达身边一名汉子,被火枪打得倒飞,仰面倒地而亡。 杨彦昌那边一名弟兄,腿上腾起一团血雾,也栽倒于地,丧失了战斗力。 冲出的汉子们速度不禁一滞,没想到刚冲出,就折损了三名兄弟,众人没想到西班牙的火枪居然这么犀利。 “直娘贼!拼了!”张益达大为惊恐,抄起手里的短斧,就投了出去.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怒吼着将柴刀,飞斧一起砸出。 一声惨叫响起,斧头砸中荷兰人,镶嵌在他的板甲上,鲜血冒出,不过却并不致命。 飞来的短斧和柴刀,打乱了西班牙人的装填,张益达等人终于冲到了六名西班牙人身前,不过他们背靠着结阵,抽出十字剑搏杀,让众人无从下手。 八名汉子将六名西班牙人围了起来,张益达双眼赤红,冲到跟前,拾起地上斧头就投了过去。 这次直接击中一人面门,顿时鲜血飞溅,其他人争先效仿,西班牙人的阵型瞬间大乱。 张益达乘机冲上前去,与西班牙人搏杀,他对上一名西班牙人的头目,对方跳着脚,操着一柄细剑,晃得人眼疼,却半天不戳。 张益达见此,微微皱眉,看着眼前更跳大神似的白藩,忽然一刀挥出,刀光一闪,人头飞起,“跳你娘个先人。”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48章清洗中国人 西班牙人盔甲虽然精良,但没有严密的阵形配合后,立时就落了下风。 张益达他们都是经年的盗匪,结阵而战不行,单独搏杀却是好手。 在张益达一刀斩了西夷头目时,杨彦昌和钟业显也各杀死一名西夷。 眨眼间,六名西夷只剩下三人,还有一人带伤,张益达一刀割中那带伤西夷的大腿,西夷惨叫一声,不由自主的跪地,张益达遂即一脚侧扫,踢在西夷的侧脸上,咔嚓一声响,脖子断裂,身体侧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几名兄弟立时刀斧落下,将其砍死。 剩下两名西夷惊呆了,这是些什么人,竟如此的厉害。 在这位殖民者的记忆中,他们纵横大洋,从美洲到南洋,土人都是不堪一击,听见火枪声就吓得逃跑,这些人不仅不逃,反而冲上来连杀数人,两个殖民者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一百多年前,西班牙帝国曾以几百战士和盟友击败数十万阿兹特克战士,成为无敌的存在,在西班牙人的眼中,落后的土著不可能是他们的敌手,但现在两个殖民者却恐惧了。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便忽然惊呼着想要逃跑,一人刚转身就被钟业显砍中后颈,另一人继续前跑,张益达却一枚斧头投出,正中他的后背,斧刃凿穿西夷的盔甲,使之扑倒于地。 杨彦昌疾步追上,正要补上一刀,张益达却大声道:“留个活的!” 杨彦昌闻语,一脚提开那西夷手里的十字剑,众人一拥而上将他绑了。 西夷与建奴不同,建奴被俘虏后,往往面目凶狠,大声咆哮,并不屈服,那西夷被抓住后,脸上却满是惊恐,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杨彦昌也听不懂,直接用快破布给他塞进了嘴里。 这时众人环顾四周,看见地上死去的兄弟,心头不禁一阵伤怀。 张益达看了看周围的尸体,疾步走到被火枪射中的兄弟身前,两人都是被击中胸膛,地上淌出一滩冒着血沫的鲜血,两人已经气觉。 他连忙又走到另一名兄弟身边,那兄弟胸前同样大片殷红,嘴里不停的冒着血沫,他看见张益达走过来,想要说些什么,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张益达跪地附耳,听了一阵,然后对看向这边的几人摇了摇头,低头对那兄弟道:“兄弟放心走吧,家眷哥哥会照顾好的!” 众将见了,不禁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战斗很快结束,六名西夷五人被杀,一人受伤被俘,张益达这边十一人,死了三个,伤了两个,损失可谓惨重。 张益达双手抚闭弟兄圆瞪的双眼,环顾四周,不禁伤感,一个山寨出来的兄弟,又死了三个,各人都是有些难过。 不过大家原本都是强盗,道上混的人,对死都有觉悟,张益达眼睛微红,沉声道:“附近怕还有西夷,大家收拾一下,准备撤离!” 当下众人一起动手,收拾战场,将西夷首级砍下,剥去衣甲,拾起兵器,并砍伐树木制做担架,准备将死去兄弟的尸体,还有缴获的盔甲、火枪带走。 这时扬彦昌拾取一个皮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羊皮图纸,于是忙走过来递给张益达,“大当家,你看这是啥?” 张益达展开一看,微微皱眉,“这是一副地图,莫非这几个白番是在绘制淡水上游的地形图?” 他正疑惑,东面树林里树枝被拨动,脚踩枯枝的吱吱声传来。 “不好!风紧扯呼!”张益达与扬彦昌等经年的老匪,神情立时一变,当即急呼一声,顾不上兄弟的尸首和缴获,拔腿就跑。 几人只是将几杆火枪拿起,拖着那被俘的西夷,便窜入树林。 那西夷想要趁机逃走,却被张益达一拳砸晕,然后直接扛走。 而正在这时,“砰砰砰”一阵枪响,弹丸飞速射来,打的树枝枝叶飞溅。 “大当家东西没拿!”钟业显大声疾呼,他们收购来的樟脑,还丢在地上。 这些东西能换取许多粮食,让眷属吃饱,还能换取布匹、陶器等货物,以便下次进山收购,若是丢,寨子就要挨饿,生意的本钱便也丢了。 “砰砰砰”又是一阵枪声响起,弹丸在众人身后乱飞。 张益达大声怒吼,“不管了,保命要紧,快进林子,进林子!” 众人撒开丫子,在树林中狂奔,后方一队身穿盔甲,手持火枪的西班牙人,拨开树枝追了一阵,盔甲太重,行动不变,没有追上,便停了下来。 赶来的西班牙人足有二十多人,一个小队的人马,为首一人带着铁盔,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白色的东西,腰间挂着配剑,看起来是个贵族。 他来到战场,看见己方被割去人头的尸体,起初以为是台湾岛上的生藩所为,可看见地上的汉人尸体,才皱眉道:“刚才那群中国人,居然能杀死我们西班牙的战士。” 汉人上岛后,就与西班牙人冲突不断,西班牙人想要在鸡笼立足,迫切需要高素质,又勤劳的汉人,来充作奴隶,为他们开发殖民地,种植粮食,满足补给。 因此西班牙人常常袭击汉人的屯庄,那些汉人根本不是西班牙战士的对手,这队汉人也就十来人,居然杀死五名西班牙战士,似乎还俘虏了一人。 这让西班牙领队神情严肃起来,看来总督阁下的决策是正确的,台湾岛上的中国人,实力正在增长,将威胁西班牙帝国在台湾北部的统治。 帝国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隐患存在,看来必须要向在马尼拉时一样,对中国人进行一次清洗,减少他们的人口,解除他们对台湾总督区的威胁。 明末时期,民间主导的海上贸易活动十分频繁,大批中国人出海来到海外,其中在吕宋马尼拉的中国人在1603年就已经有数万人,而中国人增多,使得西班牙十分不安,为了防止中国人取代他们在马尼拉的地位,西班牙在马尼拉进行了第一次屠华,一次杀害中国人两万五千余人,抢夺了大批财富。 此后,在1639年,西班牙人看见中国人的实力恢复后,又再次进行了一次屠杀,又杀死两万多中国人。 之后,没当中国人增多后,西班牙都会进行一次屠杀,将中国人视为肥羊一样,几十年一次,前前后后进行六次屠华,杀害十余万人。 现在,赵铭不断送屯户上岛屯垦,让西班牙人感受到了威胁,所以他们决定再次效仿马尼拉之事,对台湾岛上的中国人,进行一次清洗,以保证他们的统治不被动摇。 西班牙军官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吩咐人将尸体带上,便返回了营地,准备向总督报告。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龙星道君的500打赏) 第249章抵达台湾 赵铭回到金塘岛后,趁着军队休整的机会,于舟山开办舟山讲武堂,令步军马军水师推荐优秀士卒和军官,进入讲武堂进行学习。 讲武堂并非训练高级军官,只是培养普通的底层军官,教授一些战场经验和士卒应该掌握的技能。 犹豫缺少教官,赵铭强迫郭忠、阮美、王朝先、李忠明等人,兼任教官,教材以戚继光的兵书为主,令有赵铭编写的士卒操典,也需要学习。 除此之外,赵铭委任逃到金塘岛的陈子龙,担任训导官,教授军官识字,还有保家卫国的思想,而赵铭则当仁不让的担任,讲武堂校长。 现在条件有限,赵铭将各军的军官放在一起培养,等以后条件好些,在将讲武堂拆分为,陆师士官学堂、水师士官学堂。 七月底,在讲武堂初据规模,勉强开始运转后,赵铭登上了镇海号,带领两艘经过休整后的炮舰,以及二十多艘福船,满载着从两淮抢来的两千多头耕牛,还有近两千士卒,前往台湾岛。 去岁赵铭率领水师北上,一路打到大沽口,让原本不重视海防的满清,施行禁海之策,并于长江、淮江、大沽口、辽河入口等地,修建炮台。 这使得赵铭想要袭击满清变得比较困难,再加上范文程到江南后,加大了对江南拥明士绅的清洗,使得赵铭难以从内陆获得粮食物资,岛上资源开始匮乏,特别是粮食开始紧张起来。 此时赵铭控制人口只有一百三十万,而满清控制的人口,则有将近六千万人口,是赵铭的四五十倍,疆域也是赵铭的四五十倍,双方间在体量上差距太大。 不过明朝现在有福建、广东、湖南三处人口众多的区域,在加上浙南、赣南等地,人口尚有近三千万,人口对比,还没到绝望的地步。 万历年间,明朝人口一亿九千万,经过流寇、瘟疫、满清入侵,天下人口已经减少了一半。 现在无论南北,原本处于社会主要矛盾的人地矛盾,已经得到缓解,各地都有大片的荒地可以耕种。 这种情况下,满清很容易收买人心,而事实上满清确实也正在收买人心,一是承诺废除三饷,二是将明朝藩王的藩田,分给百姓耕种,使得北方各地都逐渐安定下来。 满清如此体量,一旦恢复生产,战力必然大大提升。 赵铭坐困海岛,物资和人力资源都比不上满清,所以只能在人的组织和资源利用的效率上下功夫。 舟山岛太过狭小,只能作为一个前哨军事基地,要想解决物资匮乏的问题,还是需要开发台湾。 八月初,赵铭自舟山到了温州,上岸拜见了朱以海,相谈一日后,船队补充了一些水源,等到风来,天气合适,便直接前往台岛。 这时船队在海上乘风破浪,一路向台湾航行,赵铭则在船舱内,正专心为讲武堂学生写着著作,准备作为教材,让将士们学习。 此时,船舱门被推开,一个身影有些怯怯的进来,看了赵铭一眼,将一碗粥放在赵铭的案台前。 “放着就行了!”赵铭正专注写书,以为是亲兵,随口说了一句。 李枝枝拿着木托盘,闻语只能神情有些暗淡的,准备离开房间。 “枝枝?”赵铭本在奋笔疾书,鼻子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抬起头看见一个有些失落的倩影,咦了一声。 赵铭这个渣男,当初看人家小姑凉乖致,便肆意撩拨,可是现在却没了当初的劲儿。 初来乍到之时,赵铭其实对于这个时代的残酷,并没有心理准备和清醒的认识,只有当他亲身经历,看见山河满目疮痍,百姓身处水火之后,才真正认识这个时代,明白了他肩负的责任。 在了解这个时代后,在抗清大业和责任面前,他个人的情爱,便根本没时间理会了。 不过,他与李枝枝的事情,还是解决了,只不过都是马士鳌和陈明遇等人包办。 成家立业,对于古人而言,成家才能立业,才能安定心性,明白责任,而堂堂平虏侯,右军大都督,不能连个家室都没有,所以马士鳌帮他包办,准备年底就完婚。 一般而言,按着礼节,订了婚期后,两人是不能相见的,不过战争时期,又不是文人家庭,所以不拘小节,而且李枝枝来台岛也有正事,所以便同行了。 “都督辛劳,我准备了一碗药粥!”李枝枝转过身来,看了赵铭一眼,又低下头去。 以前赵铭只是军汉,两人到也门当户对,现在赵铭贵为侯爵,统兵数万,成为中国英雄,加上赵铭冷落了她,便让她有些放不开了。 赵铭温和道:“你吃了没?陪我一起吃点吧!” 赵铭目光打量她,两年多的时间,好像又长了,更乖致了。 ~~~~~~ 舟山的船队,经常从温州出发,前往台北地区, 船队来往航行,已经开辟出了一条航线,只要不是大风大浪,福船能承受住的天气,都能够出海,并且顺利抵达台北卫。 船队离开温州后,航行三日,便快抵达台湾北部淡水。 这时淡水港内停泊了不少海船,镇海号缓缓靠岸,赵铭站在甲板上远眺不远处的淡水千户所,一座新建的村镇矗立在辽阔的原野之上,一杆明军旗帜在寨子的瞭望塔上迎风飘扬。 “都督,这里就是台湾?”在船上空间小,李枝枝与赵铭相处了几天,感情升温,她走到赵铭身边,看着带着一丝蛮荒气息的陆地,有些好奇的问道。 赵铭让属下撑起一把伞,给她遮阳,然后微笑:“不错,这里就是台湾,以后咱们就在这里安家了!” 现在抗清,等推翻了满清,明朝内部肯定会有斗争,台湾不仅是赵铭抗清的基地,也是他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 这时船只摇晃,终于靠上码头,赵铭扶住李枝枝的肩膀,帮她稳住身子,而就在这时,十多名骑兵风驰电掣般奔来,为首之人正是赵铭属下王大拿。 (今天些不出了,明天再加更!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50章可恶的西夷 赵铭从船上下来,王大拿等人迎接上去。 “都督!”众人齐齐快步上前行礼,各人脸上都是欣喜的神情。 此时众人的观念,其实对于来台湾,都心怀忐忑,觉得自己被流放,被边缘,远离了天下。 赵铭前来台湾,他们心头自然高兴。 其实众人还不太理解,赵铭是将台湾,当做根基来经营,对于台湾其实相当重视。 将台湾经营好,他今后便可进可退。 那英吉利国比台湾大不了多少,却能纵横世界,独霸世界数百年,赵某人好好经营,未必不能干出一番大事。 此时,赵铭已经准备将台湾建成自己的大后方,他只是将军队和一些工匠留在了舟山,眷属几乎全部运到了台湾。 眼下上岛的人口,约有七十余万,编为七个卫,沿着台湾西海岸分布,从北到南分别为淡水、台北、南嵌、桃园、竹堑、新港、苗粟。 这七个卫,每卫大概一万户左右,约有近十万人,其实就等于是一个县。 赵铭以卫所方式,来台湾拓殖,百姓即是农也是兵,才能在台岛站稳脚跟。 从1646年初至1647年7月,赵铭不断送人上岛,已经在台湾西北部,建立了一大块拓殖区域。 拓殖区东北以淡水溪为界,西南沿海是赵铭拓殖区域,东北则是西班牙的殖民地。 南部则以大甲溪为界,北面是汉人拓殖区,南面则是台湾土著部落建立的大肚王国。 拓殖区西面是大海,东面是雪山山脉,那里是生藩的地盘。 现在赵铭占据的区域,大概就是台北之南,台中之北,花莲、基隆之西的广大区域。 整个台湾岛上,如今四大势力分立,西班牙人占据台湾东北部,荷兰人占据南部,大肚王国占据中部,赵铭占据西北部,此外便是数目众多,占据中央山脉、雪山山脉、阿里山脉等地的生藩部落。 台湾岛上,现在可以说,是一个战国时代。 赵铭看见前来迎接的众人,微笑着给了王大拿一拳,“拓殖艰苦,却没见你瘦啊!” 王大拿跟随赵铭有了一段时间,以前是火头营的总旗官,打仗不太行,所以没被留在舟山统领战兵,而是被派王台湾管理屯户。 王大拿挠挠头道:“都督有所不知,这台岛除了气候湿热,多蚊虫蛇鼠之外,其实物产丰富,林中野果、飞禽走兽极多,近海还有几处渔场,加上土地肥沃,只要适应气候,日子还是很好过的。” “好过就好!”赵铭微笑着颔首,遂即却道,“不过,既然日子如此好过,为何没收多少粮食?” 赵铭这次过来,主要就是要查看台湾拓殖的情况,敦促各卫多开荒地,多种粮食,解决物资匮乏的问题。 王大拿等人听了赵铭的话,脸上都露出了愤恨的神情。 “都督,这都要怨那些西夷!”王大拿咬牙切齿。 “不错!”旁边淡水卫佥事杨文琦也满怀怨气道:“都督,我们来岛上屯田,辛苦烧荒,开垦土地,播种灌溉,细心照料,才能获得收成。这些收成,都是我们辛苦所得,无愧于天地。而那些西夷,不事生产,却想不劳而获,抢我们种的粮食,让我们给他们缴税,还掠夺我们的屯户,给他们充当奴隶!这是什么道理,简直无耻之尤!” 赵铭看着他唾沫横飞,破口大骂的模样,知道这位佥事被西班牙人给气着了。 西方诸夷,大多如此,自私傲慢,还自诩正义。 这些白藩靠着殖民掠夺,不知道杀死伤害多少人,享受血腥积累带来的财富来充当文明人,并制定对他们有利的规则,想要永远奴役和剥削其他人,骨子里其实都是些野蛮的强盗。 王大拿懊恼道:“都督,那些西夷老是袭击我们。去年底,卑职纠集两万屯军,想要把他们赶走,可是围着西夷的堡垒打了三个月,结果损失惨重,只能撤退!” 赵铭看过奏报,台湾屯军意图赶走鸡笼的西班牙人,发起了一次反击,不过却被西班牙人棱堡挡在城外。 屯军人数虽众,但是却拿棱堡一点法子没有,最后不仅放弃进攻,还丢掉了淡水东岸七个千户所,丧失大片开垦过的良田。 赵铭听后脸色沉了下来,西夷的强盗行进,确实令人感到厌恶,看来想在台湾发展,就必须要解决西夷。 这时赵铭安抚众人几句,表示要收拾西班牙人,然后问道:“徐先生呢?” 赵铭问的是吏科佥事徐孚远,他被派来台湾,管理屯田事宜。 “西夷越过淡水溪,摧毁了几座我们的屯寨,徐先生在卫城处理此事!”王大拿开口说道。 赵铭沉着脸,遂即吩咐道:“本督自舟山给你们运来一批耕牛和农具,你安排人卸下来,好生看管。” “卑职领命!”王大拿忙躬身抱拳。 当即他安排了两人负责卸货,赵铭便道:“走,带本督去卫城看一看。” 赵铭令丁维岳,安排护兵下船,自己则骑马在王大拿等人的簇拥下向卫城奔去。 淡水卫是个大卫,有一万三千多户,人口十一万多人,勉强算是一个上等县了。 在未经战乱的地区,一户人家,没有分家可能几十人,上百人为一户,但是赵铭这里却被要求分家,再加上战乱导致家族走散,所以一户人家最多也就十来人。 淡水卫管辖十多万人口,不过人口都在屯田,散布四野,所以淡水卫城并不大,甚至不是砖石建筑,只是土墙和木栅栏围出一片区域。 因为台湾刚开发,缺乏物资,经济单一,卫城内也没有什么商业人口,只有卫所官员,还有各种仓库,以及少量眷属。 当赵铭来到卫城时,卫城内的官员和居民早已得到消息,官员、士卒、眷属蜂拥到城门前,站在两边夹道欢迎赵铭到来,气氛异常热烈。 赵铭被众人众星捧月般地簇拥到卫城官厅前,他转过身来,望着一张张对他满是敬意和拥护的脸庞,摆了摆手,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大家来台岛拓殖,为前线提供军粮,辛苦了!”赵铭大声说着,扫视众人一眼,然后肃声说道:“本督听说那西夷,时常攻击你们,这次本督过来,就带你们将西夷全丢进海里!” 众将一起欢呼起来,“都督威武,将西夷丢进海里!” ~~~~~~~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51章俘虏西夷的壮士 众人一片欢呼,赵大帅说要解决西夷,那就必然会找西夷报仇。 赵铭挥了挥手,在一片欢呼声中,走进官丁,却见徐孚远匆匆而来。 “都督!”徐孚远作揖道。 赵铭摆了摆手,“进去说!” 步入官厅后,众人落座,赵铭问道:“听说西夷又袭击了几座屯庄,先生处理好了吗?” 徐孚远点了点头,沉声道:“有四个百户所被攻破,被西夷掳走了一千多人,逃过来的人已经被卑职疏散安置了。” 赵铭皱起眉头,“岛上有多少西夷?” 徐孚远看向王大拿,王大拿道:“回禀都督,具体数目不太清楚,但至少有一千多人。” “不清楚?”赵铭冷声道。 王大拿忙解释道:“都督,我们的人和西夷区别太大,细作无法进入西夷堡内探查,只能探知一个大概。” 赵铭沉声道:“这可不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王大拿低头道:“卑职这就派人前去探查!” 赵铭点了点头,这时一名士卒却悄悄进入官丁,附耳对王大拿说了几句。 王大拿眉头一挑,脸上露出惊色,赵铭见了皱眉道:“莫非又有屯庄被袭击!” 王大拿站起身,有些激动的抱拳,“都督,是卑职属下一个屯长,抓了个白藩!” “哦?”赵铭眼睛一眯,站起身来,“正好,从这白藩身上,摸清西班牙人的情况。” 官厅外,刚散去了军民们又围了起来,在他们中间站着几名汉子,正是张益达一行人。 军民对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着他们提的白藩人头,还有押着五花大绑的一名白藩,各人听了军民们的议论,称他们为好汉,不自觉的都高昂起头,挺起了胸脯。 “都督到!”正当众人议论之时,外围忽有声音喊道。 军民们忙让开一条通道,便见赵铭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各人忙齐齐行礼,赵铭大笑着走来,朗声说道:“是哪位勇士,力擒白藩!本督要见一见,我东海军的好儿郎!” 张益达几人没想到既然能在这里看见赵铭,都是习惯性的脚跟一并,挺起小胸脯。 “都督,是淡水卫八里庄右百户所下的一个屯长~”旁边有人介绍。 赵铭举起一只手阻止了军官的报告,目光上下打量着张益达一行人,忽然微笑道:“本督没有记错的话,你叫张益达!” 赵铭打量几人,觉得有些眼熟,而张益达这个名字让他映像很深,所以记下了。 赵铭目光落在张益达的身上,这人一张黑脸,粗人长相,眼睛却甚为灵动,不像是老实人的样子,应该是面厚心细的人。 张益达没想到,赵铭居然会叫出他的名字,挺起胸脯,撅起屁股,站了个标准的军姿,“回禀都督,俺是张益达!” 赵铭微微颔首,看了他们腰间挂着的人头,又瞟了被押着的白藩一眼,微笑道:“给本督说一说,这是怎么回事?” “是!”张益达挺直了腰杆,一五一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不过他也留了个小心思,没将收樟脑的事情说出来。 张铭听他讲述,其中掺杂了一些演义的成份,不过事情倒是说清楚了。 “好,干得不错!”赵铭微笑的点头,然后对他道:“此前你顶撞教官,于军中私斗,被逐出战兵。今日你们斩首西夷,也算是将功补过,本督让你们重回战兵,你们可愿意?” 赵铭现在的军事体系,可以说是全民皆兵,屯军算是预备役,维持地方持续,战时也能辅助作战,战兵则从屯军中补充,都是野战精锐。 两者虽都是兵,不过区别还是很大,屯兵没有饷银可拿,还需要种地缴税,而战兵有钱粮拿,家属也能获得一定额度的赋税减免。 两者间待遇差别很大,毕竟屯兵和馀丁有近三十万,而战兵却只有三万人,许多屯军都想被选入战兵。 张益达听了赵铭的话,却双脚一并,给赵铭行礼,大声道:“回禀都督,俺还是想留在屯寨里。” 张益达身后几个兄弟闻语顿时急了,大当家咋回事,周围的将领和军民也都愣住了。 “张益达你瞎说什么,还不谢过都督!”王大拿急了,自己属下怎么有这么不识相的东西,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赵铭没想到张益达会拒绝自己,不过却并未生气,而是问道:“哦,这是为何?” 张益达道:“回禀都督,卑职的性子,不适合当战兵,在屯军中反而能干得更好一些!” 赵铭脸上看不出喜怒,淡淡道:“好,既然如此,那本督就不勉强你们。你们先下去休息,本督会论功行赏的!” 当下张益达等人,上缴了首级,行礼转身,排成一排,齐步离去。 “都督,这厮不识抬举,末将回头就收拾他!”王大拿忙道。 赵铭摆了摆手,“无妨,他现在是个屯长,给他个百户所,本督想看看他怎么干得更好。” 说完,赵铭看了看,那被五花大绑的西班牙人,扭头问道:“你们这有懂西夷话的通译没有?” 徐孚远摇了摇头,赵铭微微皱眉,遂即吩咐道:“派个人去码头,让揆一过来!” 西班牙曾经统治过荷兰,揆一那小子应该能懂西班牙话。 自从金塘岛一战后,荷兰人就没找过赵铭麻烦,不过赵铭这次将揆一带来,却想主动找一找荷兰人,想与荷兰修复一下关系。 毕竟海上现在是西方人的天下,赵铭想要加入大航海,瓜分世界,不能把如今最强大的荷兰、西班牙都给得罪了。 ~~~~~ 张益达一行人,离开了卫城,钟业显等人就问道:“大当家,赵大帅让咱们回战兵,你咋不同意呢?” 众人脸上都是质疑,还有些埋怨之色,你不能因为赵大帅曾经将咱们踢出来,便来这么一出啊。 这么给脸不要脸,让赵大帅难堪,今后穿小鞋,可怎么办? 拒绝了赵铭,让张益达心头暗爽,不过他确实也比较担心,赵铭会给他穿小鞋。 不过这些,与他看见的商机相比,都不算什么,他嘿嘿笑道:“做战兵有什么好的,就你我几人的性子,哪能受那些束缚。咱们把樟脑的生意做起来,把屯寨发展好,不比当战兵强么?” (感谢王维栋,书友141125234641227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52章打上门来 官厅内,赵铭找来徐孚远、王大拿等人,了解台岛上的具体情况。 这时徐孚远沉声道:“都督,屯户上岛后,西夷便派人过来,让我们上缴赋税,被严词拒绝后,他们便开始袭扰屯庄。至昨日,他们已经摧毁我们八个千户所,杀死百姓三千余人,掳走入口一万一千多人,耕牛四百余头,还有大批粮食和牲畜。” 赵铭眉头紧皱,没想到损失居然这么大。 徐孚远继续道:“这还是直接损失,要算上间接的损失,那就更大了。” 赵铭沉声问道:“各卫难道没采取什么防御之策。” 王大拿叫冤道:“都督,没法子防啊!我们是来屯垦的,人总不能聚在一起不出寨子,必须要分散出去屯田。那些西夷又不种地,而且战力强悍,又从海上来,各个屯寨根本不是敌手,援军还没到就被他们击破了!而且卫所屯军,也不是西夷对手,我们上千人都打不过近百西夷。” 赵铭有些理解,屯户要种地,必须要照看庄稼,不可能全部聚集在一起,而分开后又不是西夷的对手,所以损失比较惨重。 赵铭两腮鼓动,“看来只有拔掉鸡笼城,屯户才能安心耕种。” 这时丁维岳和揆一等人,从码头赶来,被士卒领进了官厅。 “见过侯爷!”揆一看见赵铭,作揖行礼。 这个荷兰人,在东海明军中做了两年俘虏,不仅汉话说的溜,连许多习惯也受到了影响,很懂中国礼节,成了个中国通。 赵铭见揆一到了,于是站起身来,“揆一,你来的正好,本督需要你充当翻译,替本督审问一名西班牙俘虏!” 在与徐孚远、王大拿等人的交谈中,赵铭察觉到了西班牙十分强大。 此时三十年战争已经接近尾声,虽说战争以西班牙独挑大梁的哈布斯堡王朝同盟战败而告终,但是三十年的战争,极大的促进西班牙和西方军队的军事变革,西班牙输掉了战争,可是军队却得到磨砺,十分强大,战阵经验也丰富,比建奴更加难缠。 现在赵铭决定驱除台湾岛上的西班牙人,战前自然要多获得一些西班牙人的情报。 当下一行人移步淡水卫城的牢房内,里面火炬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不时有飞蛾和蚊虫,撞在闪烁的火焰上。 众人走在牢房的通道内,里面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嚎,几个五大三粗的屯军士卒,正拷打着那名西班牙俘虏,赵铭老远就听见屯军的怒吼,“狗白藩,你说还是不说。” 这时赵铭走进来,看守牢房的士卒搬来椅子让赵铭坐定,他身形藏在黑暗里。 在他前面火炬照耀下的牢房内,一名被剥光的西班牙人,被绑在柱子上,面对屯军士卒鞭打和喝问,正惊恐的说着夷语。 赵铭扭头看向揆一,“他说的什么?” 揆一脸颊抽搐一下,“侯爷,他在求饶,说什么都说!” 赵铭闻语,手抹了把脸,忙挥手道:“好了,别打了,都停手!” 正拷打的起劲的士卒们,悻悻的收手,为首一名壮汉,朝赵铭走来,抱拳行礼道:“启禀都督,这白藩嘴硬,什么都不说!” 赵铭看了这个憨批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喜道:“回禀都督,小人名叫刘实。” 赵铭问道:“你听得懂那西夷的话吗?如果他招了你知不知道?” 刘实憨笑道:“回禀都督,小人听不懂,弟兄们就是恼怒这白藩,就是想打他。” 一旁揆一听了这话,不禁看了这汉子一眼,心头一颤。 赵铭点了点头,“嗯,你是个实在人,本督记下你了。” 说完,赵铭挥手让他退下,站起身走到那被打得极惨的西夷面前,开口说道:“老实交代,本督保证不伤害你。本督现在问你,你们在台湾有多少人,装备如何,为何要袭击本督的屯寨?” 赵铭说话时,揆一便将话翻译过去,几乎是同声传译。 那西夷听了翻译,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哭了起来。 赵铭等了许久,正有些不耐烦之时,那西夷见刘实挽起袖子,连忙收声,终于开始陈述。 揆一翻译道:“侯爷,他说在圣萨瓦尔多城,有西班牙士兵两千六百人,战舰十三艘,其中十艘为马尼拉大帆船,配炮十六到二十门,三艘为西班牙炮舰,每艘配炮六十门。另外他是奉了司令佛郎哥的命令,探查淡水附近地形,为西班牙士兵清理中国人做准备。” 赵铭听了脸色一沉,看来西班牙人,并非只是劫掠那么简单,而是有计划的,想要将台湾岛上汉人全部清理。 台湾岛上屯军有不少人,不过不堪重用,而赵铭这次只带来两千护兵,恐怕难以对付两千六百余名西班牙士卒。 赵铭听完,问揆一道:“你们荷兰人与西班牙人斗了几十年,你觉得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揆一想了想,回道:“侯爷,西班牙和葡萄牙最早瓜分世界,他们比我们荷兰人,要早一步抵达远东,并在马尼拉建立据点,人比我们荷兰要多。他说的应该不假!” 赵铭闻语,遂即吩咐道:“先关起来,留着他的性命!” 说完,赵铭便转身离开了牢房,而众人刚出来,便见卫城望楼上,忽然传来一阵警钟声响。 “怎么回事?”赵铭见此不禁问道:“难道西班牙人敢来打卫城?” 王大拿心里没底,“卑职去看一看!” 赵铭摆了摆手,直接向城墙走去,登上城头一看,便见卫城东面十里外,火光冲天。 王大拿见了,立时惊呼一声,“都督,是淡水卫右千户所,放火示警。” 赵铭也看见了,众人齐向东面烽火方向看去,却又一声炮响传来,惊得各人又是一颤。 王大拿道:“一道烽火,一道号炮,怕有近千西夷上岸!” 赵铭没想到西夷这么嚣张,他刚到就打上门来,众人也都将目光投向赵铭。 面对众人的目光,赵铭沉声道:“卫城戒严。丁维岳,你立刻回码头调兵,准备增援淡水右千户所!” 赵铭环视众人,语气严厉:“西夷猖獗,军民务必同心戮力,共击西夷,听从本督调遣,有不听军令,动摇军心者,立斩!” 众人闻语,都是肃然抱拳。 赵铭目光投降远方,冷声道:“本督便会一会,这个西方霸主,西班牙帝国!”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还有一章,明早看吧!) 第253章初战受挫(为掌门) 赵铭连夜调兵,两千护兵很快赶至卫城,然后连夜出发,斥候派出,奔向右千护所。 右千户所位于淡水河口之东,是明军在淡水东岸,剩下的唯一的据点。 留下这个据点没有放弃,是因为据点在淡水港的右翼,能够护卫淡水港,防止敌军从陆地进攻,包抄淡水港的右翼和后方,另外明军在淡水东岸保持一个据点,便留了一块立足之地,方便明军反攻。 在距离右千户所不远处的海面上,五艘西班牙人的战舰停泊,一千多名西班牙人,正乘坐小船,分批上岸。 西班牙舰队司令佛朗哥,登上岸后,看着缓慢登陆的士卒,微微皱起眉头。 他这次的目标是淡水港,西班牙准备占据淡水港,并在海港附近建造一座堡垒,控制附近的中国人,逼他们接受西班牙帝国的统治。 为此,他准备先打下淡水港右翼中国人的堡垒,然后迂回切断淡水港与淡水卫城的联系,并与炮舰水陆夹击,夺取淡水港。 这时,他正看着士兵登岸,一队西班牙士兵,却匆忙过来。 领头的尉官来到佛朗哥身前,翻身下马,敬礼禀报道:“司令官阁下,我们发现淡水卫城那边有中国人出城前来救援,估计人数有两千多人!” 佛朗哥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没想到居然有中国人敢来增援。 佛朗哥冷笑道:“这些中国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来救援,也好,就让他们见识一下西班牙士兵的厉害,将他们全部击败。” 近两年来,西班牙人时常与明军交手,而他们发现这些明军,其实就是农夫,战斗力很差,野战根本不是西班牙士兵的对手,只能躲在屯堡内防守。 在野外,除非是遇见几万中国人,否则西班牙人根本不惧。 这时赵铭领着两千护军,连夜敢到右千户所,所城内的屯军,确定了援军身份后,发出一阵欢呼,“是都督领兵来援了!” 登上堡墙准备防御的屯军们,看见城外火炬,没想到竟然是赵铭来援,心头都是感动,屯军千户官连忙出堡迎接,请赵铭入城。 赵铭却没有让大军入城,而是令士卒在堡外扎营,等待西班牙人到来,并命人赶制器械,准备决战。 这让屯军们不禁都有些担心,他们知道西班牙人厉害,怕战兵兄弟在野外不是西班牙人的对手。 是夜,由于援军赶来,西班牙人登岸后,并没有直接扑向所城。 天明时分,明军吃过早饭后,士卒们便在所城下,列成军阵。 今天跟随赵铭出战的两千士卒,都是赵铭的护兵,乃是东海明军中的精锐。 赵铭骑马驻立在中军大纛下,士卒迅速列成战阵,人马不多,但前后左右中队形分明,旌旗招展。 两千多明军士卒,按着职守,摆好阵势,衣甲鲜明,长枪如林,车粼粼马萧萧,一片肃杀。 明军刀盾长枪居于前方,火铳在后,骑兵在阵前奔驰,扬起一片尘土。 这时一骑奔至中军,骑兵翻身下马,“启禀都督,近千西夷,距此五里!” 不多时,远处地面上出现数个军阵,阵中重甲长矛手的盔甲,还有手中的长矛,在阳光的斜射下银光闪闪。 赵铭骑在战马上,抽出千里镜观看,便见三个西夷方阵,士卒排列整齐的向前缓慢推进。 这些西夷方阵,中间的长矛手,组成一个四方阵,长矛竖起如林,在长矛方阵的四角,则是四个小火枪方阵,使得整个方阵,像是一个移动的棱堡。 三个方阵缓缓而来,阵外还有火炮随行,真是攻守兼备。 佛朗哥骑马在方阵中央,看见远处列阵的明军,看明军衣甲整齐,与之前碰到的明军完全不同,不禁微微一愣。 赵铭打量着西班牙方阵一阵后,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这时西班牙人军阵在距离明军一里外停下,似乎没有主动进攻的打算。 赵铭见他们不动,作观望状,立时挥手,果断下令,“前军出击!” 军令一下,号角声骤起,前军近五百人,便押着盾车,向西班牙人压上去。 赵铭观察西班牙方阵,不得不佩服西班牙人的方阵,确实有其厉害之处。 火枪手立于四角,可以凭借火枪和火炮的射程优势,远程射杀敌军,敌军还没冲过来,就得死伤惨重,而等敌军冲过来,又将面临如刺猬般无从下手的长矛阵,可以说必败无疑。 西班牙人的方阵,可以说是冷兵器部队的克星,不过赵铭看了一会儿,用他超前的目光扫视几眼,便看出了西班牙方阵的缺点。 同任何步军方阵一样,西班牙方阵太厚太重,若是有骑兵,也不冲阵,直接围起来,等其露出破绽便可。 除此之外,火枪兵被分成四股,虽能照顾各个方向,却造成了任何一面的火力都不充足,若是以横阵火枪手压上去,排枪对射,西班牙的火枪手必然不是对手,而他们的长矛兵,则会成为靶子。 赵铭的骑兵还在训练之中,所以他选择的是第二种方法,让士卒推着盾车,靠近西班牙人的方阵,然后火枪手从盾车后开枪,射杀西班牙人的火枪手和矛兵。 这时五百明军士卒推着盾车压上去,盾车在前,火绳枪、燧发枪手在后,对面佛朗哥见了冷笑着挥手,“开炮!” 西班牙人有条不絮的推出一门门铜炮,十门火炮,出现在正面方阵两翼,两边各五门火炮,同时轰鸣。 “嘭嘭嘭”几声炮响,火炮猛的一退,团团硝烟腾起之时,一枚枚炮弹带起硝烟,从炮口呼啸而出,直接砸向明军前军。 炮弹落在地上,溅起一蓬蓬的泥土,砸中盾车,盾车炸开,木屑飞溅,押车的刀盾和后面的火枪手,倒了一片。 赵铭见此脸上肌肉扯动,明军也有炮,不过是气密性不佳的佛朗机炮,射程很近,这个距离打不到西班牙人的方阵,而西班牙的火炮,却能射到明军。 这个距离,明军只能被动挨射,明军士卒押着盾车继续前进,在炮击下不断倒地。 “火枪射击!”当明军顶着炮击,进入火枪射程时,弗朗哥再次下令。 一声哨响,方阵正面两角处,立时就在“砰砰砰”的铳声中,腾起弥漫的硝烟,弹丸呼啸着向明军射来。 这时前进的明军中,弗朗机炮和燧发枪手,一边前压,一边还击,阵中同样腾起硝烟,不过火力明显不如西班牙人,明军士卒不断倒在路上。 赵铭见此脸色阴沉,等待着士卒进至五十步,等待火绳枪手加入射击,形成火力优势。 五十步很快到了,盾车停下,火绳枪手立刻抬起火枪,“砰砰砰”的枪声响成一片,明军阵线瞬间硝烟弥漫。 赵铭忙拿起千里镜查看战果,却发现弥漫的烟雾前方,西班牙士卒倒地的寥寥无几,明军这边却不断被火枪击倒。 西班牙人的火枪威力大,击穿明军盾车,射伤后面的明军鸟铳手,而明军鸟铳威力小,却很难击穿外围身穿重甲的长矛手。 赵铭脸上肌肉鼓动,当即一挥手,大声喝令,“传令前军后撤!” (感谢大佬從前以後ing的2000打赏,成为本书护法。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54章存在差距 明军压上去,只是一交手,赵铭便看出,难以取胜。 西班牙火炮射程比明军远,燧发枪威力大,火力比明军强,且士兵多穿板甲,明军鸟铳实在难以破甲。 赵铭原本期望前军压上去后,以横阵火枪手,排枪射击,打乱西班牙人的阵形,却不想列成横阵的明军,整排都是火铳的情况下,火力输出居然还不如西班牙人。 西班牙方阵,中间是长枪方阵,四角是火枪兵。 这也就是说,正面同样长度的阵线上,假设有十名士卒,中间六名是长矛手,两边各两名火枪手,西班牙方阵一面只能射出四支火枪。 明军横陈,假设也是十名士卒,却全都是火枪兵,理论上对射时,明军的排枪更有优势,应该可以排枪击溃西班牙方阵。 可是交手后,赵铭却发现,西班牙人在正面的火枪手,虽少于明军,但是他们威力大,射程远,装填迅速,且盔甲防御力强,而明军多是火绳枪,射速慢,威力小,难以击穿西夷盔甲,火力其实并不占优势。 赵铭见对射中,明军不占优势,无法达到击溃西班牙方阵的目标,当即果断下令,让前军撤退。 一阵急促的金声响起,明军士卒丢了盾车,架起伤员,便向后撤离。 刚才一轮攻击,明军先是受到了野战铜炮轰击,遂即又被燧发枪射击,损失了四五十人。 这些都是明军中的精锐,许多人还是军中锐士,一下死了这么多,令赵铭一阵肉疼。 西班牙方阵中,佛郎哥也有些吃惊,他发现眼前的军队,比以往遇见的中国军队要精锐,而且装备了大量火枪。 要是已前的中国军队,在西班牙的炮击下,便溃散了,根本没有冒着火炮和火枪的轰击压向方阵,还与西班牙士兵对射的勇气。 那些挥舞落后兵器,拿着弓箭的中国人,甚至无法接近方阵,就被火枪击溃了。 刚才中国军队的排枪射击,却将西班牙长矛手的盔甲打得凹陷,有七八人被打死,十多人受伤,让佛郎哥很吃惊。 不过,不管怎么说,眼前的中国人,还是败退了,他们很勇敢,可是依旧不是西班牙士兵的对手。 佛郎哥抽出细长的指挥剑,用西语大声喝令,“追击!” 西班牙士卒立刻将竖起的长矛倒下,形成一个扇面,齐齐迈步挺进,意图撵着撤退的明军冲垮明阵。 这时,赵铭却一挥手,咬牙喝令,“马军出击,稳住阵脚。” 中军令旗挥动,战鼓擂响,明军左右两翼,各奔驰出两百骑兵,分为两股直接扑向前进的西班牙方阵两翼。 佛郎哥见此,只能下令方阵停止追击,原地结阵,准备对付中国人的骑兵。 两只明军骑兵奔驰着冲向西班牙人的方阵,马军千户罗文耀见西班牙人停下,火枪手抬起火枪,中间长矛手将长矛转向,斜刺的长矛准备迎接马军冲击,神经顿时绷紧。 “砰砰砰”一阵火枪声响起,西班牙火枪兵开始射击。 几乎同一时间,罗文耀猛扯马缰,战马嘶鸣一声,在进入燧发枪射程之前,一个迂回,调头离开了西班牙的方阵。 西班牙人的火枪射程远,明军马军装备的三眼铳,射程不及燧发枪,自然也难以骑射骚扰,在方阵前奔驰,只会成为火枪兵的靶子。 虽说以骑兵的速度,马军能够承受一定伤亡,冲到西班牙方阵前,但是却无法冲乱对方矛阵,所以马军并未冲阵,只是将西班牙人逼停,为前军撤退争取时间,便一拔马缰,脱离西班牙人火炮和火枪射击范围,远远的重新整队。 这时,在骑兵的掩护下,前军成功退回主阵,立刻重整队形。 赵铭看了眼战场,脸色阴沉,当即一挥手,“撤退!” 眼下明军并没有克制西班牙人的手段,炮不如人,枪不如人,盔甲也不如人,兵力虽多却难以取胜,赵铭不愿护军出现太大伤亡,所以决定撤退。 刚才的交手,赵铭已经知道了西班牙人军阵的特点,没必要现在就拼个两败俱伤。 军中令旗挥动,前后左中右五军,齐齐向后转向,士卒缓慢的向后撤退,马军则在后奔驰,每当西班牙人想要追击时,便疾驰着扑上去逼停西班牙方阵。 西班牙方阵中,佛郎哥注视着徐徐而退的明军,而己方都是步军,在骑兵的威胁下,无法全力追击,只能看着明军撤向淡水右千户所城。 赵铭退回营寨,并未入城,与所城互为犄角,西班牙人见了也不敢贸然进攻。 中午时分,王大拿召集数千屯军,自西面而来,淡水卫各个千户所,百户所的屯军,陆续赶至增援。 与此同时,镇海号炮舰,驶出淡水港,在远处海面游弋,威胁这岸边的西班牙战船。 刚扎下营地的西班牙人,见明军越聚越多,弗朗哥见有被包围歼灭的危险,遂即下令撤退,返回鸡笼城。 这一场突然爆发的遭遇战,并未大打,双方只是进行了一次试探,西班牙人知道有中国人的精锐上岛,而赵铭也看出了明军与西班牙人间存在的差距。 傍晚时分,一千西班牙人,在明军的监视下,撤回了战船上。 明军数次想要袭击,都被海上西班牙战船的火炮击退,五艘战舰在海上排成一条直线,侧舷火炮轰鸣,控制着海滩,西班牙士卒乘坐小船,一批批的划回战舰。 赵铭勒马驻立在距离海滩两里处,在舰炮有效射程之外,注视着西班牙人撤回海上,看见舰队东去,神情凝重,半响挥手道:“传令各将,回城议事!” 西班牙旗舰上,舰队司令佛朗哥,站在甲板上,看见远处海岸边的明军撤走,神情也露出凝重之色。 明军有精锐上岛,西班牙想要像之前一样,继续攻击中国人的屯庄,恐怕就不容易了。 佛朗哥目视海岸,挥手下令道:“传令舰队返回圣萨尔瓦多城!我将告知总督阁下,此次出征遇见了中国人的精锐战士,帝国应该趁着上岛的中国精锐还不多,立刻组织更大规模的攻击,迅速击败中国人,确立帝国在台湾的统治!”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55章战后总结 西班牙舰队航行一日,便返回了圣萨尔瓦多城。 这里位于台湾的东北角,地形三面环山,一面临海,不仅易守难攻,还有一个可以容纳千艘战船的深水港。 圣萨尔瓦多城,也就是鸡笼城,临海而建,一面身入大海,直接与码头相连。 这时佛郎哥率领的船队进入海湾,鸡笼港内,停泊了十余艘马尼拉大帆船。 这种帆船主要来往于墨西哥与马尼拉之间,将美洲的白银运到马尼拉,又将中国的货物,送往墨西哥。 此前这些帆船主要停泊于马尼拉,不过八年前,西班牙人再次于马尼拉屠华,杀死三万多中国人,使得没有中国商船,前往马尼拉,致使马尼拉逐渐衰落,船只纷纷来到鸡笼,想从中国购买货物。 现在中国内陆明清相争,满清施行禁海之策,江南的货源断绝,西夷只能从福建、广州等地获得少量货物。 为了与荷兰、葡萄牙竞争,西班牙人迫切需要一个靠近中国的港口。 西班牙一船船的白银、黄金往东亚运,目的是拿银子和黄金换取中国的货物,现在中国的商船不去马尼拉,西班牙人便只能自己找上门来。 金塘岛海战后,西班牙人趁着荷兰人大败的机会,夺回了鸡笼,便开始大力经营此地,准备将鸡笼打造成为,获得中国货物的贸易基地。 舰队航行进入港湾,里面桅杆林立,停泊着一艘艘的三桅帆船,显示着老牌海上帝国的实力。 佛郎哥自旗舰下来,经过码头直接进入临海的鸡笼堡,堡垒是一座西方棱堡,城堡高三层,顶上一面白底红叉的西班牙旗帜飘扬。 在西班牙总督府内,总督弗朗西斯听取了佛朗哥的汇报,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阁下是说平虏侯发兵上岛呢?”总督佛朗西斯皱起眉头。 几十年前,西班牙于马尼拉屠华两万五千人,七年前西班牙又在马尼拉杀了三万中国人。 面对屠杀,西班牙起初还很担心中国报复,可是中国却并未替这枉死的数万中国人出头,没想到这次他们在岛上袭击中国人的屯庄,却招致了中国人发兵上岛。 佛朗哥沉声道:“不错,总督阁下,舰队正是遭遇了他们,才无功而返!” 佛朗西斯皱眉问道:“难道中国人的军队,比西班牙的士卒更精锐?” 佛朗哥忙摇头,夸张道:“不不不,他们只是人多而已。我认为帝国必须趁着上岛的中国人还不多,局势还在帝国掌控之时,击败平虏侯的军队。就像在马尼拉一样,把中国人清洗,以保证帝国的统治!” 佛朗西斯沉着脸,想了一阵,“阁下说的有道理,中国政府历来不会重视陆地之外的事情,且他们被鞑靼人牵制了全部精力,更加不会理会我们在台湾的行为。然而这个平虏侯,却是一个像郑一官一样的人物,帝国不能让他成为下一个郑一官,必须在此之前,将其剿灭。” 佛朗哥挥拳道:“总督应该继续从马尼拉调集兵力,然后迅速采取行动。” 佛朗西斯道:“那就再从马尼拉调集一千士卒,还有一些战船,另外还可以联络大肚土著,准备开战。” ~~~~~~ 淡水卫城,临时节堂内,坐满了一圈百户以上军官。 赵铭扫视一眼众人,对属下们微微颔首,便开口道:“昨日与西夷交手,夷人火器犀利,盔甲精良,诸位今日便来做个总结。你们谁先说?” 仿照人民军队的传统,赵铭在操典中便有规定,逢战必做总结。 让士卒知道,打赢了是因为哪些优势,打输了又是因为哪里做的不好,存在什么差距。 经过总结后,让士卒发扬优势,改正缺点与不足,少犯错误,以便下次作战,能够增加胜算。 节堂内众多军官相互看了一眼,其他人只是列阵,唯有前军与西班牙人交手,众人目光都落在了前军千户霍建炎和马军千户罗文耀身上。 霍建炎起身抱拳,“回禀都督,昨夜卑职与属下总结了三条!” 赵铭挥手道:“说!” “第一,我们火炮不如西夷,对方火炮轻便,射程远。昨日我军五门佛郎机,还未推进至射程内,就被西夷敲掉了三门。士卒们结阵而行,暴露于火炮下,前进途中,亦损失颇大!因此,卑职以为,我军火炮应该加强!” 赵铭微微颔首,明军确实需要适合野战的火炮,“继续说!” “第二,西夷火枪犀利,射速快,距离远,威力大!而我军大多装备鸟铳,对射中即便人数战优势,火力却依旧处于下风!卑职请求都督为将士们,也造一批燧发枪!” 赵铭点了点头,“说第三点!” “第三,便是西夷铠甲厚实,火铳难以破甲,若是近身搏杀,弟兄装备的长矛、战刀,想必也难以破甲。其实不只是西夷,弟兄们面对满洲重步时,兵器也难以破甲。虽说弟兄们配有短斧,但是一寸短一寸险,作战起来,弟兄伤亡还是很大!”霍建炎舔了舔嘴唇,抱拳说道。 赵明沉吟一阵,当即吩咐道:“陈先生,工坊要着手研制可以用于野战的铜炮,全力生产燧发枪,另外,再打造一种长柄战斧,装备士卒。本督稍后会画图给你,你们根据图纸来改进打造。” 陈于阶当即抱拳,“卑职领命!” 赵铭遂即又看向徐孚远,沉声说道:“徐先生派人去趟舟山,让马先生立刻再发一万精兵来台!” 赵铭两千护军,居然不是一千西班牙人的对手,为了击败西班牙人,除了制造器械外,还需要调精兵上岛。 徐孚远当即道:“卑职领命!” 这时罗文耀抱拳道:“启禀大帅,卑职与霍千户的想法一致,马军兄弟的感觉也是,手里三眼铳射程太短。对方燧发枪,射程远超过三眼铳,弟兄们袭扰时,便成了西夷火枪手的靶子,没能乱其阵,反而会被一一射落下马。” 赵铭颔首道:“本督会为马军赶造一批燧发枪,届时你们要抓紧训练马上放枪,研究燧发枪的战法!” 罗文耀当即抱拳,“卑职领命!” 当下,赵铭又与众人说了一阵,仔细研究了西班牙军阵的特点,各人都发表了观点,值得天黑才散去。 等与将士们开完总结会,赵铭蹂了蹂鼻梁,在座椅上躺了片刻,便忽然睁起带着血丝的双眼,沉声说道:“让葵一来见本督!” 西方诸夷中,西班牙人挖了黄金、白银,到处挥霍,买买买,能成一时之强,不能持久,但是一旦白银枯竭,实力必然衰落。 荷兰人没有银矿,靠着是走私倒卖,低买高卖,做二道贩子来赚钱,并不能成为真正的世界主宰,只是贸易中的一环,且容易被取代。 只有如今正悄然崛起的英国,将会成为赵铭的心腹之患,会成为中国的主要对手。 因为,英国人的模式,与西班牙人买买买,荷兰人低买高卖不同,他是将本国的钱财,投资于实业、制造业,生产出产品,用产品来剥削世界。 实业的发展,不仅能促进技术的进步,地位也难以被取代。 以前世界都买中国货,后来世界都是英国商品,所以英国将会占据原本属于中国的市场,成为威胁中国传统地位的威胁。 赵铭如今与西夷作战,英国人的势力还未伸到东亚,所以不必理会,剩下就是荷兰和葡萄牙,而葡萄牙实力弱小,也被排除,赵铭能合作的对象,便只剩下荷兰人。 荷兰人要做二道贩子,赵铭准备发展实业和制造业,需要将自己的货物能够卖出去,双方有合作的基础。 现在与荷兰人联合,可以对付西班牙,今后还能借助荷兰人遏制英国,可以说很有合作的必要。 不多时,葵一到了节堂,行礼道:“侯爷找我?” 赵铭抬起头,微笑道:“葵一,我决定放你回大员,你以为如何?” 揆一愣了下,脸上露出大喜的神情,可随即又有些疑虑,狡猾的平虏候,是否在试探自己。 “不不不!侯爷,我在这里也挺好的!”揆一忙开口说道。 赵铭微笑道:“那可不行,你必须回大员,向荷兰总督转达本督的善意!” (感谢大家的支持,小姐姐请假在家,最近要约会,然后,科四快考了,最近一段时间,早上八点和晚上十一点更新,等八号之后,再补更吧。) 第256章联合荷兰 淡水卫之南,明军另一个据点竹堑卫。 这里大概是后世的新竹地区,临近台湾海峡,与福建隔海对望。 此时一身常服的赵铭,站在竹堑卫城外的码头上,便见码头边上的海岸边物资堆积如山,旷野上遍布一个个盖着茅草的圆顶谷仓。 因为赵铭来到台湾,西班牙知道一股精锐明军上岸后,等着从马尼拉调集援兵,并未攻击明军,所以明军秋收得以保障。 这些圆顶谷仓中,堆积的粮食,大多会被搬运上船,然后运往山东、辽东一带。 赵铭一行人,骑马离开码头,沿着海岸奔驰,不多时,看见前面一片海湾之处,被砍伐出大片的区域,一根根巨木堆得如小山一样高。 在海岸边,木料堆积,一群群的屯军,肩抗着圆木,穿行于木料之中。 这时赵铭穿过木料场,来到海湾边上,只见一排排的木屋土屋,排列整齐,另外几座船坞也搭建起来。 舟山岛物资匮乏,岛上树木不足以支撑庞大的造船工业,所以赵铭将造船工匠,送到了资源更加丰富的台湾岛、 赵铭勒住马缰,看着一幅幅忙碌的场景,心中不禁放心不少,看来台湾船厂已经有些眉目了。 “都督,从去岁起,屯军便挑选上好木材砍伐阴干,如今船厂储存了大批木材,船坞也已经建造完成,明年开始便能着手建造战舰。”陈于阶汇报道。 海军作为技术兵种,不仅是水手获得不易,战船的制造也不简单,其中光是木材就需要准备数年时间。 现在赵铭的造船场即将投入生产,便能将满清甩得更远了。 赵铭微微颔首,“据天地会传来的情报,满清正于太湖训练水师,我们要保持水师优势,船厂必须尽快投入生产,明年之内,我要看见船厂造出的战舰下海。” 陈于阶忙抱拳行礼,“卑职明白,定会让船厂尽快造出战船。” 赵铭点了点头,看了眼忙碌的船厂,遂即一拔马缰,继续往前行。 这次赵铭自淡水南下,主要的目地,并不是视察船厂,而是前往苗粟,准备与荷兰人会面。 因为金塘岛之战,赵铭与荷兰正处于敌对的状态,所以赵铭托付揆一,向荷兰总督转达他要求会面的消息后,荷兰人并不敢前往淡水,而赵铭也不可能前往大员,双方便约定在苗粟附近见面。 赵铭一路奔驰,沿途顺便查看各个卫所的屯庄,不觉间就到了苗粟卫。 苗粟卫是明军最南的一个卫所,与南面的大肚王国相临,与淡水卫一样并不安宁。 明军上岛后,对于各个土人部落其实都还可以,教会他们许多东西,有时候还会赠送他们一些衣物,不过明军的行为,却使得部落内的祭祀和头人赶到不满,所以与明军冲突不断。 苗粟卫城上,赵铭站在城头,看见木栅栏上,还插着许多箭矢,微微皱起眉头。 苗粟卫指挥使张仲坚,是个四十多岁汉子,原来是马士英的家丁,与马士鳌一起投过来,被赵铭委以重任,令他在苗粟防备大肚土著。 “都督,这些都是前两天,土人前来攻城留下的,卑职还没来得及清理!”张仲坚解释道。 赵铭皱起眉头,“这大肚王有多少人马,居然敢进犯卫城?” 张仲坚道:“回禀都督,据卑职探查,这大肚王乃是二十七个部落联盟的首领,手上有三万余战士!这些土人善使毒箭,时常于野外偷袭我们,苗粟卫的屯户对此深恶痛绝!” 赵铭沉声道:“他们装备如何?” 张仲坚道:“装备十分简陋,缺少攻城器械,攻寨也没有章法,否则苗粟卫各所,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赵铭沉声道:“本督看了下,台湾七卫,今岁屯田所得罪少者,乃是淡水、台北、苗粟三卫,其中你们粟苗卫,所得最少。” 张仲坚低头道:“卑职惭愧!” 赵铭摆了摆手,“这个事儿不怪你们。正是粟苗卫,在南面挡住了大肚土著,其它几卫才能安心屯田,不过光挡住土著不行,苗粟卫今后应该加强屯军训练,然后主动出击,逼得大肚土著不敢再进犯卫所。” 张仲坚道:“卑职也有这个想法,不过屯军器械简陋,卑职想请都督调拨一批器械!” 赵铭沉吟道:“火铳兵训练相对简单,三月便可成军,战兵正好有一批鸟铳要淘汰,本督让人给你送来。这些鸟铳难以击穿西班牙人的重甲和满洲人的双层铠甲,打赤膊上身的土人,却问题不大。” 张仲坚闻语大喜,“如此卑职谢过都督了!” 赵铭摆了摆手,遂即走下卫城,在临时下榻的行辕内休息。 这天赵铭正在翻看苗粟卫的文册,丁维岳推门进来,行礼禀报道:“都督,荷兰人到海边了!” 赵铭闻语抬起头,“来的挺快!”他眼睛一眯,站起身来,拿了架子上的头盔,挥手道:“安排船只,本督会一会他们。” 苗粟卫外海,一艘西班牙三桅大帆船,在海面上游弋,警惕的注视着海岸。 在大帆船的甲板上,总督谢尔南德,用千里镜扫视海面,问道:“葵一,你觉得平虏侯是否真有诚意,与我们公司合作!” 葵一沉声道:“总督阁下,我只能说平虏侯非常的狡猾,眼下他正与西班牙人交战,想与我们合作应该不假,但是一旦他击败了西班牙人,会怎么对待公司,便不好说了。据我对平虏侯的了解,他似乎很厌恶我们西方人。” 谢尔南德微微颔首,正在这时,远处海面上出现两艘福船。 谢尔南德道:“他们来了!” 船只缓缓靠近,荷兰人大帆船与明军福船,齐齐降下船帆,双方船只缓慢靠近在一起,船上士卒相互抛出钩锁,将两船相连,搭上船板,双方士卒都握紧了兵器,警惕的注视对方。 赵铭站在船楼上,丁维岳来报,“都督,通译官说,荷兰人让都督去他们船上交谈!” 赵铭闻语,冷笑一声,“红毛夷胆子真小!也罢!丁维岳你留在船上,亲卫随本督上船!” 丁维岳等人想要阻止,赵铭却摆手制止,然后直接登上了荷兰人的战船。 来到甲板上,赵铭对两边手持火枪的荷兰人视而不见,盯着葵一身边一名穿着花里胡哨的男子,大笑道:“哈哈,阁下就是东印度公司台湾总督谢尔南德先生?” 谢尔南德对于赵铭在荷兰船上,还如此嚣张、不禁皱眉,他微微行礼,“正是,久仰平虏侯的大名!” 赵铭笑道:“大家时间宝贵,本督也就不绕弯子了,“西班牙人,想要独霸台湾,垄断对中国的贸易,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本督欲与贵公司联合,共同对付西班牙人,你们以为如何?” 谢尔南德道:“尊敬的平虏侯,既然您想联合,是否能够展示一下您的诚意,归还公司七艘战舰,还有俘虏的公司雇员。” 赵铭立刻摇了摇头,“谢尔南德阁下,你们来打我的事情,本督已经不追究,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船只是本督缴获,不可能归还,你们西方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至于俘虏,他们已经成为本督的雇佣兵,要是愿意回你们公司,本督不会阻拦。你们荷兰人不远万里而来,是为了做生意,而我有货,你们有渠道,双方互补,你们要是不愿意合作,本督可以找葡萄牙人,甚至是西班牙人。现今局势,有货物的只有中国,而需要货的,却有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三家,你们是愿意与本督合作,还是不愿意,这个本督并不勉强!” 谢尔南德神色阴沉,沉吟半响,“公司对贸易很感兴趣,我想我们可以谈一下细节!” 赵铭见荷兰人来得这么快,就知道他们想要联合,脸上立时露出笑意,“当然!现在就谈!” (感谢大家的支持,最近更新可能不会太稳定,等八号后恢复正常) 第257章海上破交战 赵铭与荷兰台湾总督谢尔南德,在荷兰战舰上会谈。 双方签订一份贸易联盟条约,条约规定今后东海镇的货物,荷兰东印度公司有优先采购权,东海镇提供货源,荷兰负责远销天竺、大食和西方,双方搁置争议,通力合作,共同繁荣贸易。 另外准许东海船只,将货物运送至巴达维亚、大员等荷兰据点,但不可过马六甲。 双方共同对付西班牙,荷兰人自海上袭扰马尼拉只鸡笼的航线,而东海镇则拔掉鸡笼的西班牙人据点。 荷兰人的大帆船上,赵铭与谢尔南德对坐在桌案前,双方看了看用荷兰语和汉子写下的条约。 赵铭见谢尔南德检查后签字,遂即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一挥手,身后亲兵取来平虏侯的印章,赵铭取出来盖上,双方便正是结缔了《苗粟通商条约》。 签完条约,赵铭返回福船,双方各自升帆,返回各自的据点。 明军福船上,王大拿问道:“都督,那些红毛夷,真的会袭扰马尼拉至鸡笼的航线吗?” 明军水师弱于西班牙人,如果有荷兰人牵制,明军水军的压力就会大大减小。 赵铭摇了摇头,“西方诸夷狡诈,不可相信,指望他们出大力气是不可能的,关键还是要靠自己!” 一旁丁维岳嘀咕道:“既然靠不住,费这么大工夫跑来做什么?” 赵铭听见他的话语,微笑道:“西方诸夷虽然狡诈残暴,但他们横行世界,也是有可取之处的。本督费心与荷兰人结盟,一是避免同时与西方两强开战,二是,我东海水军和商船,需要借助荷兰人的力量,来进行发展。现今这荷兰人纵横诸多大洋,乃海上霸主,与其结盟后,东海的船只就能到南洋,增长我们的见识,同时也积累远海航行的经验,培养一批水手和官兵出来。” 丁维岳没想到,赵铭居然听见了他的话,忙低头道:“卑职胡言了!” 船队很快靠近了海岸,赵铭吩咐张仲坚防备好大肚土著,便返回了淡水卫。 众人纵马驰骋,沿途一路视察,秋收过后,各屯庄的屯丁都被组织起来,进行训练。 台湾岛上有七个卫,每卫有屯丁近万人,虽说是预备役的民兵,但是训练一段时间,也能顶上大用处。 赵铭从舟山调精兵八千南下,再加上七万屯军,就不信打不赢几千西班牙人。 十月初,赵铭返回淡水卫,来到卫城外,一行人便觉得气氛不对。 赵铭看着匆匆前来迎接的徐孚远,还有从舟山调来的李忠明,不禁皱眉道:“怎么回事?” 徐孚远看了李忠明一眼,示意李忠明来说。 赵铭见此沉声道:“老李头,你说!” 李忠明行礼道:“都督,运兵船遭到西夷战船的偷袭,两艘福船被击沉,折损了五百多兄弟!” 赵铭闻语脸上肌肉扯动,“什么时候的事情?” 李忠明道:“昨天得到的消息,十条福船本来运送两千五百士卒来岛,路上遭遇西夷三艘战舰,六艘来岛,两艘逃往温州,还有两艘被西夷击沉。” 徐孚远接过话头说道:“都督,昨天出海,往舟山运送粮食的船只,也遇见西夷海船,被西夷俘获一艘,剩下的船只又逃回港内。” 赵铭的水军,欺负满清还行,与老牌海上强国相对抗,还是差了很大的火候。 在郑和下西洋之后,明朝船只没有远洋的需求,船只只需要在沿海航行,最多跑一跑日本,所以民间对船只的需求,并不那么高,不要求船只必须很坚固,也不要求船只必须很大。 经济实惠造价不高,载货量较多的福船、海沧船就成了沿海的主要船只。 在十多年前,明朝与葡萄牙、荷兰人不断接触后,其实就已经掌握了制造西方战船的方法,并且成功仿造,不过民间并不需要,这种造价昂贵的远洋帆船,官府也没这个需求,只有郑芝龙造了几条。 东海明军除了七艘缴获的荷兰战舰之外,剩下的船只全都是沿海常见的福船,这些船只与西夷的战船相比,第一是结构不够坚固,容易被破坏,第二是速度不及西夷的战船,第三是火力差距巨大。 有这三个弱点,来往于舟山和台湾的船只,遇见西班牙的战船,便会出现打不过,跑不掉,容易被毁的局面。 西班牙人这是想要封锁台湾,切断台岛与舟山的联系。 赵铭眉头紧锁,看来荷兰人并未全力袭扰,马尼拉至鸡笼的航线,否则西班牙人不可能有那么多战船,来袭扰明军的船队。 现在西班牙对赵铭实行海上破交战,不仅是舟山的兵力和器械难以运到台湾,同时台湾的粮食无法运出,也会影响山东和辽东的局势。 赵铭沉声问道:“现在上岛的人马和器械有多少?” 徐孚远道:“回禀都督,有三千人上岸,另外有战马一千匹,有燧发枪二百杆,火绳枪三千杆,刀矛若干被运上台岛!” 赵铭皱起眉头,沉声道:“虽有西班牙人海上拦截,但是运输却不能停下。传令郭忠组织四艘炮船,给船队护航,再令顾三率领三艘炮船,组成破交舰队,袭击马尼拉至鸡笼的商船。” 眼下赵铭能拿得出手的战舰,也就是缴获的荷兰人的七艘战船,不过荷兰人的战船,同时也是商船,为了提高速度和载货量,在战力上做了一些削弱,比不上财大气粗的西班牙帝国的战舰。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葡萄牙、荷兰都是西班牙的领地,西班牙大帝国,曾经可以说雄霸天下。 赵铭的七艘战船,在东海是一支强大的武装,不过水手和炮手无法同纵横大海一百多年的西班牙帝国相比,所以赵铭并不敢在海上硬碰。 徐孚远当即领命,“卑职遵命!” 赵铭又看向李忠明道:“上岛的士卒,要抓紧时间操练火枪,演练排枪射击。” 李忠明点了点头,“卑职明白!” 赵铭又对陈于阶道:“火器作坊生产出铜炮,还有长斧没有?” 陈于阶心礼道:“回禀大帅,已经造出样炮了!” 当下赵铭行辕也不回,便吩咐道:“走,去火器作坊!” 赵铭吩咐其他人各忙各事,与陈于阶直接奔向铸炮坊,可是还没看见样炮,王大拿便匆匆返回来,他疾步走到赵铭身边,急声道:“都督,斥候禀报,三千西班牙人自东向西,进犯淡水流域,另外南面的大肚王也有异动!” 赵铭皱起眉头,“西班牙人的动作还真迅速。” (感谢大家的支持。明天早上一章,迟点大概十一点更) 第258章准备就绪 在鸡笼的西班牙人,等待马尼拉援军时,西班牙船队发现明军船队,不断向台湾运送兵源和物资。 西班牙人万里而来,能从马尼拉获得的援助,自然不能与明军相比。 中国庞大的版图,众多的人口,确实能够让任何一个敌人,感到不寒而栗。 有鉴于此,西班牙人决定,派出战船封锁台湾,同时开始清除台湾岛上面明军的据点。 大海上,十多艘福船,满载着援兵和器械,乘风破浪而行,四艘炮船杨帆护卫,组成了一支近二十艘的船队。 船队接近淡水港海域时,两艘西班牙大帆船准时出现,明军镇海号望斗上眺望的士卒,顿时大声呐喊:“西夷战船,方位东南,十二里!” 身穿蟒袍,头戴网纱的郭忠,持刀而立,沉声下令,“护航战船,列雁行阵,准备迎战!” 四艘明军炮船,侧舷炮窗被打开,火炮推出炮窗,一门门的火炮指向海面,甚为威严。 出现在海面上的西班牙战船浑然不惧,船帆鼓荡,便如老鹰搏兔一般,向船队杀来。 “轰轰轰!”明军炮船率先开火,一百多门火炮齐射,炮弹砸在水中,惊起一道道的水柱,场面蔚为壮观。 西班牙人炮舰,遂即发炮,双方你来我往,炮弹在海上交织,硝烟升腾,缠斗三十余里,明军成功冲入淡水港,将兵源和物资运送上岸。 台湾岛水域的另一边,顾三麻子带着三艘炮船,在台湾与琉球群岛之间的海域游弋。 台湾南部是荷兰人的据点,西班牙的船只不敢贴着台湾东岸航行,而是走巴坦群岛之东,远离海岸航行。 顾三麻子在投靠赵铭之前,就是东海海盗,对于打劫颇有心得,也了解各地海路和航线。 三艘明军炮船,并未打着明军旗号,而是按着赵铭的要求挂荷兰旗,对台湾岛上的西班牙人,实行海上破交战,阻止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向鸡笼输送物资,降低台湾岛上西班牙人的战争潜力。 这时三艘明军炮船,正追杀一艘没有护航船的马尼拉大帆船,明军战船火炮轰鸣,炮弹击中帆船,甲板上碎木飞溅,引起西班牙人一片慌乱。 荷兰船只在坚固程度上,不及西班牙人的战舰,不过速度却更胜一筹,明军战船追着马尼拉大帆船轰击,帆船船帆被链弹撕开,桅杆被炮船砸断,逐渐失去动力。 三艘明军炮船,乘机围上去接舷,鬼兵队、白藩兵一拥而上,片刻间就占据了大帆船。 甲板上西班牙水手被俘虏,鬼兵队站在甲板和船楼上,纷纷高举兵器,双手举起,大声欢呼,“板载!板载!” 这时已经是鸡笼外海,游弋的西班牙舰队发现,明军破交舰队,立时满帆杀来。 顾三麻子连忙让人清理物资,杀光船上西夷,然后凿穿船底,便带着三艘破交舰扬长而去。 西班牙人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三艘炮船袭击他们的舰船,炮船赶来看见三艘挂着荷兰东印度公司旗帜的三艘明军战船远去,舰队司令顿时愤怒地咆哮起来,“该死的荷兰人!” ~~~~~~ 淡水港之东,淡水卫右千户所城外,近三千西班牙士卒,在城外已经扎下营盘,围困所城一个多月的时间。 现在整个台湾中部和北部,都被战火绵延,北面明军与西班牙人开战,南面明军与大肚土著开战。 土著部落在面对更加先进的文明时,上层头人,往往会持着拒绝和封闭的态度。 明军上岛后,烧荒屯垦,建造屋宅、村镇,搭建宗祠、庙宇、戏台,办蒙学和医馆,带来更文明和更舒服的生活方式,并传播给当地土人,耕种和纺织技术,令土著头人在部落中的权威受损,所以这些头人和祭祀,便十分排斥上岸的明军。 随着明军的屯垦区域扩大,发展到台中地区,大肚王便感受到了明军的威胁,不仅宣称明人破坏山林,会遭受神的处罚,给部落带来灾难,还禁止部民与明人往来。 这次更是率领三万土著战士,跨过大甲溪,摧毁明军多个据点。 现在,南线由苗粟卫指挥使,纠结苗粟、竹堑、新港三卫,约三万余屯军,再加上赵铭拨给五百精锐明军,对抗大肚王的土兵。 北线,三千西班牙人,则正攻击淡水卫,准备拿下淡水港,切断台湾和舟山的联系。 这时王大拿率领一千精锐明军,两千屯军共计三千人坚守又千户所,李忠明率领一千精锐明军,三千屯军守备淡水港炮台,罗文耀率领五百骑兵,牵制袭扰西班牙人,而赵铭则正在淡水集结兵力,准备发起反击。 淡水西岸大校场上,一千明军燧发枪手,排列整齐,抬起火枪齐射,硝烟弥漫。 在与荷兰人的交战之中,赵铭前后缴获燧发枪六百余支,近两年来,明军火器作坊对燧发枪进行仿造,造了五百多杆,赵铭手中已有一千多杆燧发枪。 手持长柄战斧的士卒,齐齐举斧劈下,将木头瞬间砍成两段。 这种长柄战斧,除了能劈砍之外,斧头前端还有个尖锐的矛头,可以做长矛使用。 西班牙士卒的板甲防御力强,明军的长矛和战刀都难以破甲,必须用钝器,或者重兵器,才能杀伤敌军。 这种战斧赵铭完全是按着西方战斧的样子打造,不过其实中国以前也有重戟兵,只是重戟打造比较麻烦,所以选择了战斧。 除了火枪和长柄斧之外,校场上还有数百辆刀车兵和盾车,正在演练。 虽说西方近三十年,连连打仗,军事发展的很快,但是中国历史几千年,打的仗同样不在少数。 上次交手后,明军上下便开始琢磨西班牙人的特点,便有人建议多造盾车,还有打造刀车来冲乱西班牙人的阵形。 这些盾车,前面的盾牌,都覆盖牛皮和湿棉被子,可以抵挡西班牙人的火枪,刀车便是在盾车的盾牌前,安上一排排锋利的刀尖,这里被换成了矛头,士卒推上前去,直接往西班牙人的军阵撞,定能将西班牙的军阵撞乱。 这时赵铭站在校场上,看见士卒操演,丁维岳道:“都督,右千户所已经苦战一个多月,咱们是否该出兵了。” 赵铭微微颔首,“擂鼓聚将,商议出兵!” (感谢大家的支持,下章晚上十一点。) 第259章再次交战 淡水溪西岸,大批明军士卒在岸边集结,准备渡过河流。 赵铭原本准备从舟山调集万余精兵上岛,不过因为西班牙战船在海上袭扰,影响了台湾到舟山的航线。 此时,算上赵铭的两千护兵,上岛的明军战兵总计只有六千五百多人,其中五百人还在南线对付大肚土著。 上次赵铭两千护兵,以两倍兵力,打一千西班牙人,却无从下嘴,进攻被西班牙人挫败。 这次赵铭六千战兵,面对三千西班牙人,依旧是两倍兵力,其实并没有什么优势。 这时明军士卒,在淡水港附近过河,士卒踩着浮桥,人头攒动的通过。 在淡水对岸,几名西班牙骑兵,目视着明军渡过淡水,观察一阵后,一拔马缰,呼啸着冲下山坡,往淡水右千护所而去。 在千户所北面,临近大海处,西班牙大军扎营于此。 此时在千户所城外,西班牙士兵列成阵形,坚实的盔甲闪着银光,如林的长矛,闪烁着寒芒。 一面白底红叉的西班牙帝国旗帜下,西班牙司令官佛朗哥正指挥着火炮,轰击着已经垮塌的城墙。 以西班牙人实力,要是强攻,早已打破了卫城,不过西班牙人死不起,整个远东地区的西班牙士兵,还不到五千人,攻城损失巨大,他们承受不起。 西班牙总督的想法是,击败明军主力,然后迫使赵铭签订条约,让出台湾的统治权,便能以极小的代价,统治台湾,以最小的代价,获得巨大的利益。 看着被砸烂的卫所,佛朗哥踌躇满志,扶着自己的指挥剑,“看来这座堡内的中国人已经快到极限,西班牙士兵一个冲锋,就能击溃他们,夺取城堡了。” 在他旁边的西班牙军官,看着中国人的城堡,却有些吃惊。 这些日子来,西班牙人炮击城堡,数次以为猛烈的炮击后,城堡内的中国人必将崩溃,派出士卒攻击,却发现坚守城堡的明军,在城堡内挖有防炮坑,抵抗意志十分坚韧,几次攻击都被明军打退,还折损了八十名西班牙士兵。 不过好在,这次城堡内的中国人怕是真不行了,堡墙被重炮轰成了废墟,要是还能抵抗西班牙士兵的攻击,那西班牙帝国也就不用与中国人争台湾了。 军官微笑道:“这都是司令阁下指挥有力,只要拿下这座堡垒,军队就可以全力攻击淡水港,而一旦拿下淡水港,中国人就该向司令阁下投降了!” 佛郎哥脸上露出笑意,几十年前西班牙殖民者雷克尔曾上书国王,“如果陛下乐意调度,只要不到六十名优良的西班牙士兵,就能够征服和镇压中国人。” 后来,西班牙驻菲总督桑德在给国王的信中也说:“征服中国容易实行,费用也少。” 西班牙人为此,还积极探查了中国沿海的情报,绘制航道和地图,并制定计划,得出结论,只需要一万人到一万二千人,就足矣征服中国。 只是,这个狂妄的计划,却并没有执行。 西班牙的精力被三十年战争,已经英国海盗牵制,征服中国的计划只能放弃。 佛郎哥傲慢的道:“现在中国人被北方的鞑靼击败,或许我们西班牙人,可以乘机征服中国。如此我们就可以轻易获得中国的茶叶、布匹、生丝、绸缎、以及精美的手工艺品,实现西班牙的复兴!” 正自得之间,佛郎哥忽然眉头一皱,却见西面几名西班牙骑兵狂奔而来。 西班牙骑兵奔驰到军阵前,领头一个军官,弯腰行礼,“司令官阁下,淡水河西岸的中国人,渡过淡水河,正赶来救援!据观察,他们有四千多人,像是上次与我们交手的中国人!” 帝国的旗帜下,穿着白色军服的西班牙军官们,都皱起眉头,没想到中国人这个时候居然前来救援。 佛郎哥冷笑道:“难道这些中国人忘记了数月前,被我们击败的事实了。真是该死,不过这样也好,那就直接击败他们,迫使中国人向我们投降,签订有利于我们的条约。” 四千中国人出现在西班牙人侧翼,让他们无法投入兵力去攻击右千户所城,西班牙阵中军官几声吆喝,便见列队的两千五百名西班牙士兵,在战场上转向,向西面而去。 右千户所内,躲在纵横交错的防炮坑中的明军士卒,探出头来,看见西班牙人的军阵走远,长枪徐徐的向西而去,各人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指挥使,怎么回事?”一名将领甩了甩头顶的尘土,问道:“西夷怎么撤了?” 准备搏杀的明军士卒都疑惑的看着王大拿。 王大拿沉声道:“必然是都督过河了!” 说完,他爬出战壕,取出千里镜观看,果见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一条火红的线条。 明朝尚火,明军衣甲大多是红色,军队在旷野上移动,犹如一片红云自天边而来。 “果然!是援军来援,准备战斗!”王大拿当即喝令。 士卒们齐齐爬出壕沟,便见远处旷野上,旌旗飘扬,隐约间可以看见身穿红色衣甲的明军方阵,整齐的向前推进。 王大拿当即抽出刀来,大声喝令,“弟兄们,列阵,集结!” 一千明军战兵,两千屯军遂即纷纷越出战壕,手持火枪、长矛列成方阵。 淡水港炮台上,李忠明也举起火枪,大声下令,“列阵!” 一千明军战兵,走出炮台,在山头列成,从西北方向,压向战场。 旷野上行进的西班牙方阵,浑然不惧,西班牙方阵兵,脚步整齐有力的踩在地面上,缓缓的推进,脚步声传入明军耳中,明军士卒感受到地面的微微颤抖,心中都是十分惊讶,没想到步军既然能有如此威势。 赵铭看见西班牙人方阵移动,顿时一挥手,身后大纛高举,然后放下,插入地面,四千明军精锐立时静止。 明军士卒盾车在前,排成一排,犹如一堵城墙,盾车后是排列整齐的火枪手,然后是手持长柄战斧的重甲兵。 在军阵两翼,则有数门火炮,以及数目众多的骑兵。 一时间,旌旗猎猎,军阵鸦雀无声,战场上满是肃杀,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感谢大家的支持,明天要去市里考科四,请假一天。) 第260章击溃西班牙上 六千精锐明军,加上数千屯军,在西班牙人野战炮射程外静止下来。 士卒手持兵器,站立在枯黄的杂草中,秋风萧瑟,吹得旌旗猎猎作响,战场上杀气弥漫。 在方圆十里的战场上,火红的明军方阵,从三个方向将银色和白色的西班牙方阵三面包围,双方都是寂静无声,只有风卷大旗的鼓荡声响。 明军大纛旗下,赵铭勒马驻立,目光静静地扫视了身前列阵的四千明军,看他们按着旗队、局、司,在旷野上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他没有任何犹豫,举起自己大斧头,指向天空,便是咆哮怒吼,“杀夷!” 中军红旗前挥,同时战鼓擂响,赵铭没有丝毫迟疑,一照面便下达了前军出击的命令。 “弟兄们,杀夷!”前军千户官霍建炎令旗手打起应旗,拔出战刀向前怒指。 前军阵中步鼓敲响,推着盾车的士卒,立时齐齐推起盾车,如同一道移动的城墙一样,向西班牙人的方阵平推过去。 在盾车之后,明军火枪手,齐齐将火铳扛在肩上,跟随着鼓点的节奏,向西班牙人的方阵挺进。 东海明军经历三年的抗清战争,已经逐渐磨砺出了一支精锐之师。 这四千明军都是经过严厉的训练,并且与清兵交过手的老卒。 近战杀手队演练过无数次挥刀劈砍,挥矛突刺,火器队的火枪兵,则不知道打掉了赵铭多少火药。 四千名军,近战杀手队,都头戴圆顶护颈铁盔,上插红翎,身穿铁甲,盾车手推着车,后背卷着毛毯,挂着两根梭标,腰间悬着水壶、短斧和战刀,后面重步军,后背同样卷着毛毯,手里拿着长柄战斧,腰间则只悬着水壶和战刀。 明军火枪手都是头戴碟形铁盔,身穿红色的鸳鸯战袍,脚踩着革靴,腰间皮带,左侧腰带上挂着一个底盒子,里面装着铅弹,右侧则悬着水壶和一柄战刀,士卒肩上还斜挎着一条带子,上面挂着十二个小竹筒和一个小铁壶,里面分别装着定量的发射药和引药,最后士卒后背同样都是背着一卷滚成圆柱形的毛毯。 明军火枪手衣甲鲜明,器械精良,并不输给西班牙人,而且明军还有纸筒装弹,只不过造价比较昂贵,没有给台岛士卒配备。 这时正面战场上,四千明军士卒,五百盾车兵在前,一千名燧发枪手和五百名火绳枪手抗铳在肩,踏着整齐的步伐在后,最后则是一千重甲步军,散开阵形,跟在火铳兵之后。 赵铭则只留下一千骑兵和几十名跑兵,驻立于中军大纛之下。 对面西班牙人的方阵中,佛郎哥冷眼看着明军的动作,脸上露出轻蔑之色。 中国人真是愚蠢,不长记性,早在数月之前,明军曾以同样的阵形,对西班牙方阵发起攻击,结果被西班牙士兵挫败。 数月过去,中国人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又是盾车后面跟着步军,必然会再次被勇敢的西班牙士兵击败。 “开炮!砸烂中国人的木车!”佛郎哥冷声下令。 战场上,两千五百西班牙人,列成了五个方阵,前二后三,都是中间长矛手,四角布置火枪,火炮布置于阵前和各个方阵间隙之间。 旷野上明军盾车在开阔的地面上齐头并进,盾墙的长度与西班牙正面两个方阵下长度相当。 霍建炎手握指挥刀,与扛枪在肩的士卒一起齐头并进,前方西班牙方阵中,忽然硝烟腾起,一炮射出,明军一辆盾车应声炸开,碎木飞溅,推车的士卒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后排火枪手也被威势未消的炮弹砸倒三人。 战场上,大炮轰鸣,空气中充满浓重的硝烟味和淡淡血腥味。 明军士卒不禁齐齐握紧了枪杆,安静无声的继续迈步向前。 西班牙火炮不断轰鸣,前进的盾车,一辆接着一辆瘫痪,明军士卒将破碎的盾车,倒地的尸体和受伤的伤员甩在身后,拉进着与西班牙方阵的距离。 佛朗哥从千里镜中,看见明军士卒冒着炮火,列阵向前挺进,看见被砸死砸伤的明军士卒,脸上露出轻蔑之色。 咦,正观察战场的佛朗哥忽然看见明军走过之后,一群医兵抬着担架,给地面上翻滚哀嚎的伤兵止血,将伤员抬往后方,不禁有些好奇。 长久以来,西方都是贵族的命值钱,士兵死了就死了,直到克里米亚战争时期,才建立一套比较有效的医护体系。 正当佛朗哥惊讶之时,明军方阵两侧,忽然响起几声炮响,腾起团团硝烟,几枚三斤到六斤重的炮弹,呼啸而出,砸中西班牙人的方阵,立时一炮一条线,密集的西班牙人瞬间被打死十余人。 这令佛朗哥和西班牙士兵,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们了解明军用于野战的火炮,都是佛郎机炮,射速虽快,却威力小射程近,却不想明军也有野战铜炮。 双方火炮轰击,两军正面阵线上空,升起一层薄薄的烟雾,前进的明军士卒,已经可以看清,举起如林长矛的西班牙矛阵,还有矛阵角上排列整齐的火枪手,以及摆在阵前和方阵间隙处,升腾着硝烟的火炮。 明军士卒在火炮轰击下,火枪手队形密集,每个人占据的宽度只有两尺左右,手臂几乎都贴着,如墙而进,不断有士卒被炮弹击中。 霍建炎看看对面数门野战炮,猛地向前喷出一股火焰,炮口腾起一团白烟,炮身向后一退,明军阵线就被打出几个缺口,而与此同时,明军铜炮也开始还击,炮弹呼啸着给西班牙人造成混乱。 明军火炮只有五门,可还是给西班牙人的心理造成了打击。 佛朗哥看见扛枪在肩上的明军士卒,竖起的枪杆像是树木丛林,枪杆随着步伐起伏,冒着炮火不受阻拦,心头感受到压力,中国人怎么会如此坚毅。 这时明军已经进入百步距离,佛朗哥阴沉着脸,挥手下令,声音变调的怒吼,“火枪手,击溃他们!” 西班牙长矛方阵两角的火枪手,立刻抬起了火枪,瞄准了整齐向前推进的明军士卒,然后齐齐开火。 “砰砰砰”阵线腾起白烟,一阵弹丸呼啸射出,明军阵线上一片噼啪乱响,弹丸打在盾车上,被加厚过的盾车挡住,只有少数明军士卒中弹倒地。 佛朗哥见此,不禁有些躁动不安,不过出于对西班牙士兵的信心,他只是喝令道:“继续射击!” 西班牙火枪阵爆起无数白烟,密集的火光闪动,齐射的声响震耳欲聋。 即便有盾车护卫,明军士卒还是不断倒地,阵线上一片惨叫,数十名士卒仆倒在地,但很快就有后排士卒填补了空缺。 眨眼间,明军顶着弹雨,前进至五十步处,佛朗哥手握紧了指挥刀,明军要停下来,与西班牙火枪手对射了。 他咬着牙,上次西班牙火枪手,能在对射中击溃明军,那么这次也是一样。 正想着,佛朗哥却看见明军士卒垮过五十步的距离,居然继续向前挺进,顿时惊骇道:“上帝,中国人为什么还不停下!” (昨天满分通过了,考了一年,也是不容易。今天去丈人家,晚上回来十二点前更新。) 第261章击溃西班牙中 西班牙火枪手又一轮齐射,前排的西班牙士卒,依稀可以看见明军的盾车被打得棉絮飞溅,前进的明军士卒不断有人倒下,可立刻就有人填补空缺,凑成一条完整的阵线。 这给西军司令佛郎哥,以及手持火枪射击的西班牙士兵一种错觉,似乎他们的火枪射击,对于明军不起作用。 明军不断填补空缺,然后继续向前,让西班牙火枪手,有种明军杀之不绝的感觉,一种无力感瞬间涌上他们的心头。 这让手持火枪射击的西班牙人,开始有些慌张起来,而手持长矛的西班牙士兵,也出现了一阵骚乱。 明军既然没被西班牙火枪手击溃,并且没有在五十步时停下脚步进行对射,居然冒着伤亡继续向前,令所有人都恐惧起来。 火枪手恐惧的自己连续射击,尽不能给明军造成阻碍,没能阻止明军靠近。 西班牙长矛手恐惧的则是,随着距离拉近,当明军抬枪射击时,他们原本坚固的铠甲将会被弹丸击穿,从而收割他们的性命。 四十步时,硝烟弥漫的西军阵线上,西班牙火枪手又一次齐射,不过威力已经不及之前,火枪手在装填和退换队列时,出现了混乱。 在“砰砰砰”的火枪声中,明军士卒不断的倒下,西军士兵比挨枪的明军还要恐惧起来。 明军在火枪轰击下,继续向前挺进,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在如墙而进的威势下,强大的西班牙人,也感到恐惧,火枪开始乱放,长矛阵出现松动。 “他们为什么不停下!” “为什么还不停!” 三十步的距离,明军的燧发枪早已能够射穿重甲士兵胸前整块板甲,火绳枪也足以给西班牙人重创。 这让原本仗着盔甲坚固,有恃无恐,认为明军难以伤到他们的西班牙士卒,忽然发现自己身上厚重的铁甲也不能给他们带来安全,顿时心惊肉跳,精神紧张,目瞪口呆的看着明军士卒继续前进。 在西军火枪射击造成的烟雾前方,一声长哨音终于响起,霍建炎忽然一声怒吼,“前军止步!” 周围的士卒听见他的呼喊,立即齐齐大声喊道:“盾车止步!” 如墙而进的盾车兵,顿时齐齐止步,在距离西班牙方阵前三十步距离的地方,形成了一条弯曲的盾墙。 “火枪兵止步!” 在盾车停下的瞬间,扛枪在肩的明军士卒,嘭一声响,数千明军士卒,齐刷刷的右脚猛踏地面立定。 明军在前进的过程中,遭受了火炮轰击,火枪射杀,在加上经过长距离的行军,阵线有些歪曲,但大致都停在三十步左右。 一瞬间,前进的明军,由动转静,战场上号角声、战鼓声,忽然消失,令对面西班牙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神色,一时忘记了动作。 “预备!”霍建炎指挥刀高举。 站在最前的两排明军士卒,在一片呐喊声中,将肩上火枪放平,同时把枪口瞄准了对面的西班牙人。 一阵海风吹过,硝烟散去,西班牙人清晰可见,对面明军阵线上,抬起火枪瞄准他们的明军士卒。 他们眼见明军齐射在即,恐惧的情绪瞬间在西班牙方阵中蔓延。 明军前排两列火枪手,汇集成一条粗线,以保证第一轮排枪射击,就足以击溃西班牙人。 为此明军两列并成一排,火枪交错,曾强了火力。 面对密集的火枪对准自己,西班牙士卒有的惊慌的大喊,有的手抖着继续装填,有的则想要后腿。 “瞄准!放!”霍建炎嘶声竭力的嚎叫。 齐齐将五百余杆火枪放平的明军火枪手,侧头瞄准对面的西班牙人,然后齐齐扣动扳机,击锤咔吧一声响,撞出火花,枪膛瞬间发出“砰砰砰”的一连串枪响,明军士卒手里的火枪,瞬间喷射出橘红的枪焰,腾起团团的白烟。 五百杆火枪射出,腾起的硝烟弥漫阵线,明军阵线出现一条白色巨龙,同时无数弹丸呼啸着射向敌军。 火枪打出的弹丸,如暴风般掠过大地,铅弹带着尖啸射入西班牙方阵,狂暴的撕裂西班牙士卒的板甲,发出连绵不绝的金属撞击声,和噗噗入肉的声响,带起一蓬蓬血雾。 一瞬间,整齐排列下西班牙人,像是割麦子一样,成排的向后仰倒,西班牙士兵被击中,立时肠穿肚烂,四肢断裂,惨叫声响彻原野。 西班牙人的尸体,瞬间在大地上排出一道粗线,令佛朗哥目瞪口呆! 这时明军射完一枪,立时后退,第二排士卒遂即上前,抬起火枪,再次对准了暴露与枪口下的西班牙人。 西班牙人零星的还击,击中在盾车上,看着盾车后抬起火枪的明军士卒,将要再次射击,后面的西班牙士卒瞬间崩溃。 三十步的距离,身处明军枪口下的西班牙长矛手,只觉自己是赤身裸·体的站在枪口下一般。 刚才明军五百杆火枪齐射,杀死杀伤西班牙人超过三百余人,西班牙前两个方阵的前几排士兵被火枪一扫而空,损失直接超过三成,让后面的西班牙士卒瞬间崩溃。 当明军第二排火枪将要齐射之际,直面枪口的西班牙士卒,终于如洪水决堤一般崩溃,纷纷连滚带爬的溃散。 佛朗哥见前阵两个方阵溃败,脸上满是惊骇,没想到明军一排齐射,就打垮了无敌的西班牙方阵。 “该死,不许后退!”佛朗哥抓狂怒吼。 “砰砰砰”就在这时,明军第二排火枪手,再次扣动了扳机,无数弹丸再次呼啸射出。 一片噗噗的入肉声,向后溃散,拥挤于一处的西班牙士卒,立刻再次遭受密集的火力打击,顷刻间地上铺满了西班牙人的尸体,厚厚一层,令人触目惊心。 看见西班牙前阵奔溃,各明军不再迟疑,脸上都露出狂喜的神情。 明军大纛旗下,赵铭当即拔出刀来,怒声大吼,“步军突击,给我杀! (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迟了。)” 第262章击溃西班牙人下 西班牙军阵,前面两个五百人的方阵,在明军火枪齐射下,像是塌方一样崩溃。 地面上都是中枪倒地,哀嚎挣扎的身影,侥幸没被火枪打死的西班牙人,连滚带爬的向后逃离。 “怎么会这样?” 佛朗哥和西班牙军队,都是不可置信。 西班牙殖民海外,从来都是他们用火枪击毁土著,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中国人击溃。 明军阵中,一声激昂的号角响起,步军阵线全线发出怒吼,士卒抄起火枪,战刀便发起了追击。 一名明军火枪手,抬起火枪射击,弹丸击中一名西班牙人的后背,腾起了一团血雾,射的西班牙人扑死于地。 明军士卒见此立刻将火枪背在身后,拔出战刀,看着前面无数奔跑逃命的身影,意气风发的向西班牙人发起冲锋。 “呜呜~”激昂的号角声冲天而起。 “冲呀!”明军士卒越过盾车。 “杀啊!”上千火枪手,齐声大喊着,红色的阵线变成散开的红色小点,如山洪般漫过大地。 西班牙前军两个方阵,撤底崩溃,如潮水般的人群向后阵奔去。 这让后方三个方阵的西班牙人都出现了惊惶之色,阵型开始骚动起来。 佛郎哥从前军溃败的震撼中恢复过来,目光注视着崩溃的前军,想要调后阵火枪手前压,可是西班牙方阵的两翼,王大拿与李忠明各领着近千明军压了上来。 这使得,后阵三个方阵,左右两个都不能动,只剩下中间五百余人,可以出击。 此时,后阵要么随着前阵一起溃败,向北面海滩溃逃,要么就要压上兵力,稳住阵线。 关键时刻,佛郎哥没有犹豫,惊惶的怒吼道:“长矛手,出击,拦住该死的中国人!” 中间西班牙方阵中,长矛手听到命令,有些不敢置信,不过长矛手还是齐齐将竖起的长矛放倒,锋利的矛头在阵前组成一个扇面,像是一条炸毛的刺猬。 身穿银亮板甲的西班牙士卒,挺起长矛,向前推进,前阵溃兵看见,向前推进的矛阵,立刻向矛阵两侧绕行。 追击的明军火枪手,看见溃兵散开,露出队列严阵的矛阵,顿时停下了脚步。 西班牙的长矛,比一般明军的长矛还要长,西班牙人将长矛挺起,明军士卒的战刀、长枪,都比西班牙人的长矛短。 这也就是说,一旦两军相撞,明军士卒的兵器,还没戳到西班牙矛兵,就会被西班牙人的长矛捅穿。 霍建炎举刀让火枪兵停下,明军火枪手,没发枪的立时抬起火铳,形成一条战线。 “砰砰砰”一片枪声响起,弹丸呼啸而出,手持长矛的西班牙方阵兵,顿时倒了一片。 西班牙长矛方阵,踩着倒地士卒的尸体,依然保持着阵形向前挺进。 明军火枪手射完一枪,看见推进的长矛丛林,立时往两翼散去,露出后面的盾车和刀车兵。 明军士卒推着盾车和刀车,向前猛冲,在刀车之后,则是大量手持长柄斧,等重兵器和钝器的明军士卒。 一瞬间,明军士卒向是步坦协同一样,与西班牙长矛手撞击在了一起。 西班牙人长矛锋利,铠甲坚固,步伐稳健,曾在西方战场上击败法国、神圣罗马诸多小邦,可这时却如同撞上了铁板。 明军士卒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一样,被长矛阵捅得崩溃,西班牙人的长矛捅在盾车上,无法刺中后面的明军士卒。 这时明军盾车后的士卒,却纷纷取出梭标,奋力投出。 近百杆标枪,越过盾车,落入西班牙长矛方阵,顿时将前排拿矛顶住盾车的西班牙士卒纷纷插死,不少人被直接钉死在地上。 一瞬间,西班牙长矛阵大乱,明军士卒奋力推动这刀车,撞入西班牙的军阵中。 巨响阵阵,两军相接,西班牙士兵们只能以血肉之躯为墙,被插满了尖刀和矛头的盾车相撞,前面的士兵被后头的士兵拥挤着,绝望的撞在刀车上,直接被尖刺捅死。 这时明军前排士卒,推动刀车向前猛推,后面士卒不停的投出标枪,将拥挤一团的西班牙人射死。 佛郎哥不敢相信的注视眼前的一幕,怎么会这样,他焦急的怒吼,“长矛手顶住!” 可就在这时,西班牙人的方阵在刀车的正面撞击,还有明军标枪的投射下,阵形已经彻底大乱。 这时明军标枪投完,手持战斧和各种钝器的明军士卒,越过盾车,撞入西班牙人之中,打造的长柄战斧劈砍,凿开西班牙的板甲,明军兵器挥打,血肉四溅。 西班牙人的长矛手,再失去严密的阵形后,被明军冲入其中,他们锋利的长矛,适合结阵而战,在近身搏杀中,却根本施展不开,被明军的战斧砍死。 明军中军大纛旗下,赵铭注视着战场,脸上露出了微笑,对众人道:“是时候给骆驼背上在加一根稻草了。” 说完赵铭举起狼牙棒,大声虎啸,“马军出击,冲垮西夷!” 早就按捺不住的一千明军骑兵,终于等来了机会,军令一下,马军见赵铭拍马冲出,身后骑兵纷纷拍打战马,战马负痛,长厮一声,便闪电般射出。 一千马军发出怒潮般的呼号,紧随赵铭之后,分成两股,并未去冲杀交战的步军,而是绕过正面,冲向正重新集结的前阵溃兵。 前阵溃兵在明军火枪齐射下,损失四成,建制已经不全,很难重新结阵,一旦马军冲入,便是屠杀。 迅猛冲来的骑兵,以万钧之势,从正面和两翼战场的间隙突入,直接撞入正重新集结的西班牙溃兵中,战马巨大的冲击力,不断地撞飞面前的溃兵,骑兵们长枪猛戳,钝器挥打,所向披靡。 一瞬间,刚集结的溃兵,便再次被冲溃。 正面在溃退,两翼也已经动摇,新聚拢的溃兵再次被杀散,佛郎哥已经失去了翻盘的机会。 “不,上帝!”看见西班牙士兵,被明军屠杀,佛郎哥留下了悔恨的眼泪,但是这也无济于事。 “败了,败了,快逃啊!”西班牙士兵,用西语大声叫唤,终于全线崩溃。 佛郎哥拔马逃走,他回头看见身后西班牙士兵漫野而逃,“台湾殖民地完了!远东殖民地也快完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送小姐姐出门,晚上回来更新,明天恢复正常,开始补更) 第263章兵临鸡笼 两千五百名西班牙士卒,彻底崩溃,一千明军骑兵冲入溃兵中,旷野上尸横遍野。 明军马军一直追杀到海边,海面上西班牙人舰炮,投鼠忌器,不敢轰击海滩。 这时海岸边西班牙士兵与军官和贵族一起,哄抢着船只,场面极为混乱,纪律严明的西班牙人,都成了无主的孤魂。 佛郎哥爬上一艘小船,船只划向海面上的大帆船,他瘫坐在船头,目光呆滞,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一艘艘小船,离开海边,带着西班牙人逃离明军的屠杀,可更多的人却被困滩头,被反复冲杀的明军收割性命。 精神崩溃的西班牙人,见无法逃拖,便只能纷纷投降。 海面上停泊的西班牙炮船,见追杀至海边的明军越来越多,知道西班牙的陆军这次是完蛋了。 这时佛朗哥上了帆船,见剩下的人已经接不回来,终于恼怒的下令,让帆船炮击海滩。 西班牙炮船侧舷,火炮轰鸣,炮弹砸向海滩,没来得及撤退的西班牙人,被炮弹击中,顿时惨嚎一片。 在海滩上冲杀的明军骑兵,被溅起的石子砸中,也是人嚎马嘶,坠马连连。 佛朗哥见此颇为解气,正要下令继续轰击,远处游弋的明军战船,却直接扑了上来。 要是以往,西班牙帆船并不会惧怕明军战船,可此时西班牙人在陆地上大败,军心动摇,海军也已经无心恋战。 佛郎哥怨恨的看了海滩上的明军,还有扑来的明军战船一眼,满怀仇恨道:“上帝不会饶恕你们!” 说完,便只能下令撤离。 几艘西班牙帆船,挂起满帆,水手调整着方向,船只在明军炮船炮击溅起的水柱中,仓皇的逃离了淡水港外的海域。 一日后,狼狈的西班牙船队,航行回了鸡笼港,佛朗哥进行清点,三千西班牙人只有八百零三人,返回鸡笼港,两千多人被杀被俘或者失踪,西班牙在远东的势力,折损了一半,已是元气大伤。 现在整个台湾岛上,只剩下一千四百余名西班牙人,再加上马尼拉的西班牙人,远东地区的西班牙士兵,已经不足三千人。 这点力量,西班牙人已经无力反攻,自保都成为问题! …… 淡水港之东的旷野上,四处都是扑死的西班牙士兵的尸体,走投无路的西班牙士卒,逃到海滩,被骑兵一冲,炮弹一砸,不少人都被挤入海中。 岸边的明军士卒只见大海中,密密麻麻的人头在海中起伏挣扎,海面上很快就飘起了一具具的浮尸。 在海中挣扎的西班牙人,看着西班牙人的帆船远离,一个个绝望的扑腾着,最后沉入水中。 夜幕降临,战场上归于平静,四处依然硝烟弥漫,枯黄的杂草中,上千具西班牙人的尸体铺满大地,天地一片萧瑟。 战场上,明军士卒开始挥舞兵器,齐齐高声欢呼,特别是参与作战的屯军,都是涨红着,大呼,“万胜!” 赵铭骑马驻立于战场中央,周围铺满了两军士卒的尸体、兵器、铠甲和旗帜,地面到处都一块块鲜血染红的印迹,远处海面上,海浪将一具具尸体推上海滩,密密麻麻一大片尸体,令人触目惊心。 自西班牙走上殖民道路以来,西班牙殖民者,第一次遭受如此惨重的打击,整个远东地区的西班牙精兵,几乎损耗一空,而他们要想得到补充,则至少要等到一两年之后。 这段时间,便是赵铭彻底击败远东西班牙人,并夺取他们在远东殖民地的绝佳时机。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骑兵押着大批俘虏经过,骑兵千户罗文耀奔到赵铭身前,翻身下马,大声禀报,“都督,让几百西班牙人逃了,其余的西班牙人,都被斩杀,或者俘虏。卑职粗略清点了一下,此次杀敌近千人,俘虏近千人。” 赵铭满意的颔首,沉声吩咐道:“传令将士们打扫战场,将西班牙人的火枪和盔甲,全部都给本督扒下来。” 西班牙人的火枪犀利,盔甲精良,赵铭缴获这批火枪和盔甲后,自己再造一批,只要能够装备万人,然后加以训练,这一万明军,便能横着走,即便遇见八旗兵也不用害怕。 再者,如果明军能够有一支近万人的燧发枪军队,在远东地区,无论是西班牙,还是荷兰人,都将逐渐被赵铭击败,而赵铭则会成为东亚地区,新的海上之王。 罗文耀当即抱拳,“卑职领命!” 这时李忠明等人也奔驰过来,激动道:“都督,西班牙人损失惨重,光俘虏就有千余人,该怎么处理?” 赵铭微笑道:“将有一技之长的挑出来,余者全部送去开矿。” 台湾岛上物产丰富,战争中明军急需的铜、铁、煤等矿产资源,台湾岛上都有分布。 明军上岛后,就十分注重矿产资源的开采,以及金属冶炼,于发现矿脉之处,建起了矿场。 相比于种地,矿工无疑要辛苦太多,而赵铭又不可能给予矿工太高的待遇,所以百姓还是希望多种几亩田地,不愿去矿上做事。 受到生产力限制的原因,矿产开采比较困难,全靠人力开采和运输,成本全在人力上。 提高待遇,财政吃不消,冶炼出的铜铁,明朝消耗不起,而要压低成本,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战俘来挖矿。 赵铭一句话,便决定了绝大多数西班牙俘虏的命运。 王大拿开口道:“都督,台湾的西班牙人,大概只有三千六百余人。现在咱们一战至少歼灭和俘虏两千余人,西班牙人的主力已经完蛋。这个时候,是否乘胜追击,拔掉鸡笼城,彻底将西班牙人赶出台湾!” 赵铭毫不犹豫的点头,“自然!传令全军,屯军和步军打扫战场,医兵队救治伤员,各营马军立刻收拢人马,一日之内,给本帅杀到鸡笼城下,防止西班牙人将堡垒外的物资,收拢入城,然后负隅顽抗。” 众将齐齐抱拳应声,“遵令!” 次日中午,几乎就在佛朗哥进入鸡笼港时,明军骑兵也杀到了鸡笼城外。 这时佛朗哥登上棱堡,看见远处呼啸奔驰的明军骑兵,满脸阴沉,“该死的中国人,帝国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又迟了。明天恢复正常,中午十二点一章,晚上六点、十二点各一章,有条件中间再加一章!) 第264章夏完淳来岛 鸡笼堡又叫圣萨瓦尔多城,西班牙是天主教派骨干,殖民地城堡和军舰都大多用圣什么开头。 西班牙1626年在鸡笼地区建立殖民地,鸡笼堡于几十年前开始修建,是一座临海而建的堡垒。 佛朗哥仓皇回到鸡笼堡后,立刻派人去信,给马尼拉总督,以及墨西哥总督求援,然后便将鸡笼附近的西班牙士兵,收入棱堡待援。 在西班牙人布防之时,明军马军先至城下,封锁陆地,而后赵铭在清理战场后,令李忠明率一千人,南下增援张仲坚,剿灭大肚土著,自己则率领三千名军,一万六千名屯军,鼓噪喧天的向鸡笼推进。 十月底,明军沿着海岸而进,于二十八日下午,抵达鸡笼堡下,与先一步赶来的骑兵汇合。 这时两万明军在城堡火炮射程外,扎下营盘,棱堡上佛朗哥正密切关注城外明军的动向。 他看见城堡外绵延的军营,攒动的人头,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横下了一条心。 棱堡岂是那么好攻,就算中国人多,也休想轻易拿下堡垒。 城堡外,明军大营里,赵铭骑马奔出,身后一众骑兵随行,前往窥视鸡笼堡的城防。 赵铭身穿盔甲,腰挂战刀,头顶六瓣铁盔,身后披着大红披风,引数十骑暂离大营,奔到鸡笼堡约三里处,远眺西班牙人的棱堡。 堡垒并不大,不过模样却与中原四方城完全不同,城墙伸出许多棱角,并有多道城墙。 众将士看了不禁都吸了口气,丁维岳道:“都督,这城瞅着咋那么眼熟呢?” “同咱们的金塘堡差不多,我上次在这里吃了大亏,两万屯军都没把它打下来。”王大拿腮帮鼓动。 先一不赶来的罗文耀,早查看过地形,充当解说道:“都督,此堡临海而建,由石头堆砌而城,十分坚固,且有三道城墙,每一道城墙逐次升高,也就是说士卒即便登上第一道城墙,也会面临第二道城池上的西夷居高临下的射击,难以在城头站稳脚跟。另外这座城堡,临海而建,堡中敌人能源源不断的从海上获得资源,攻难攻,困难困,很难打啊!” 西方的棱堡确实比较难以攻破,奥地利萨尔茨堡便号称千年未被攻陷,当然这与守军比较识时务有关,在强大的敌人面前,守军权衡之后,通常直接开城投降了。 在势均力敌,或者一方没有绝对优势时,想要攻破一座棱堡,确实是很艰难的。 赵铭远远看了棱堡一眼,沉声道:“去别处看看!”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现在赵铭已经与西班牙人开战,可是依然需要尽量避免攻城战。 赵铭说完,一拔马缰,疾驰着奔出,片刻后来到鸡笼港湾附近的一座小山。 这时赵铭勒马驻立山头,观察着远处鸡笼堡耸立于海边,海港内停泊着十多艘西班牙人的大帆船。 鸡笼堡北面直接连着码头,西班牙海军能够从海上,不断将援兵和物资运入堡垒。 这就有点恶心了,便像是明朝在辽西筑的宁远城一般,而鸡笼海港又不会结冰,一年四季都能通船,只要鸡笼堡内资源不枯竭,西班牙人甚至可以坚守几年。 不过赵铭观察片刻,脸上便露出笑意,谓众人道:“此堡可破!” 众将齐齐向他看来,赵铭马鞭一指,“鸡笼堡一面临海,三面开阔,却是难以攻打。不过这鸡笼港群山环绕,港口入口狭小,本督只需占据入口山头,建造炮台,控扼入港出口,切断鸡笼堡的补给,用不了多久,此堡必陷!” 王大拿道:“都督的意思是围困此堡。不过据卑职上回的经验,堡垒内西夷十分能扛,要围困到他们投降,恐怕需要小半年的时间,我们的粮食消耗必然不少啊!” 赵铭却道:“鸡笼港群山环绕,但在港口东西两面沿海处,却有大片平原。等炮台封锁海港入口,将西夷困在海湾内,便可移一卫,来此屯田。西班牙人坐困孤堡,必然耗不过我们。” 众人听了当即抱拳,“都督英明!” 赵铭又看了眼海港,一拔马缰,返回营盘。 是夜,鸡笼堡上,几名西班牙人沿着城墙巡视,一人忽然停住脚步,扭头看向城外。 “怎么回事?”为首西夷军官问道。 “阁下,城外好像有动静!”士兵说道。 西夷军官狐疑着看向城外,却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向下丢了几根火把,并未见人影,于是轻笑道:“我想你是太紧张了,中国人没那么容易打进来。” 说完军官带队继续巡视,士兵看了看远处黑暗处,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向前巡视。 次日清晨,天刚亮,城上巡视的西班牙人,便纷纷涌到城墙边上,向远处张望,便见城池外原本平坦的旷野上,被翻出许多新土,出现无数条纵横交错的壕沟。 佛朗哥闻讯来到城墙上,手扶着城墙远眺,眼睛眯起,他立时明白中国人不打算进攻,不过这样正好,他正好可以等待援军和物资运来。 这时佛朗哥看了一阵城外,便准备下城,一名西班牙军官却急匆匆的跑来,“阁下,中国人占据海港入口的山头,似乎准备修建炮台!” 佛朗哥脸色一变,不过他兵力不足,对此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睛瞪大,愤怒道:“让战舰炮击,阻止中国人!” 明军营地,中军大帐内,赵铭坐在帅案前,听着属下禀报。 王大拿道:“都督,城堡外已经挖壕封锁,港口四周山头也派出兵马驻守,防止西夷从海港上岸。” 赵铭问道:“海港入口炮台选址如何?” 陈于阶抱拳道:“启禀都督,地址已经选好,只等火炮就位。” 赵铭点了点头,这时丁维岳却忽然挑帐进来,“都督,夏监军来了!” 赵铭眉头一挑,心头疑惑,夏完淳为何来岛? “请进来!”赵铭沉声说着,遂即却又站起身来,“还是我去迎接!” 赵铭走到帐篷外,夏完淳匆匆而来,看见赵铭便急声道:“都督,福建恐生大变!” (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南风2016的500,春风十里不如你的打赏) 第265章福建危机 去岁赵铭先入两淮,再上山东,兵占大沽口,转进辽东。 一套动作下来,满清被打的晕头转向,疲于奔命。 在赵铭的袭扰下,满清原来的部署被打乱,湖广的明军还乘势收取了岳州。 明清态势,似乎从满清的势如破竹,进入到了相持阶段。 赵铭判断,西有湖广明军稳住阵脚,东有朱以海的兵马威胁江浙,明朝已经走出了岌岌可危的境地,暂时脱离了被一战灭国的危险。 赵铭返回舟山后,清军为了防备赵铭,从江浙到辽东,万里海疆实行海禁,迁徒沿海百里之民,制造无人区,隔绝了赵铭与内地的联系,使得赵铭难以再次袭扰满清。 年初,赵铭返回舟山后,因为满清对赵铭的封锁,使得东海明军物资匮乏,赵铭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台湾,准备经营台岛,发展生产,开采矿产,来获取物资,精力便没有放在明朝身上。 赵铭以为自己与满清周旋许久,明朝应该已经能够勉强支撑一面了,可现在看来,他太乐观了。 赵铭听了夏完淳的话,眉头皱起,脸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眼下东海明军刚击败西班牙人,正准备将西班牙殖民者,彻底赶出台湾,然后好好经营台湾,却不想明朝又出了问题。 这叫什么事儿?赵铭内心已经有些不赖烦了。 夏完淳沉声道:“陛下与郑芝龙闹翻了!” 隆武帝和郑芝龙的矛盾,天下都知道,不过隆武毕竟在福建,所以两人之间表面上还是保持一团和气。 赵铭眉头一挑,“陛下此事招惹郑芝龙做什么?” 实力增长后,赵铭语气也跋扈起来。 现在明朝已经勉强站稳了脚跟,郑芝龙不太可能投清,先把他拖着,等明军进一步站稳脚跟,再回头解决他不迟。 这个时候生内乱,岂不给了满清可乘之机。 夏完淳忙解释道:“这件事情不能怨陛下和朝廷,都是郑芝龙私心所至。” 赵铭见一时半会儿说不完,沉着脸侧身道,“进帐再说!” 一行人进入大帐,赵铭坐在帅案后,其余人在两侧坐下,夏完淳继续说道:“陛下决意移驾湖广,为了安抚郑芝龙,封郑芝龙为安国公,可是郑芝龙却私会清使,担心陛下离开福建后实现中兴,再回头对付郑家,所以不放陛下出关,使得双方关系彻底破裂。现在福建的情况是,郑芝龙怕陛下离开福建,今后清算郑家,欲投清卖国,而陛下知道郑芝龙密会清使,有意投清,自然不敢继续留在福建。” 明朝内部的混乱,简直是一团乱麻,各种相互牵制,真是令人心累。 郑芝龙这厮,因为担心郑家以后遭清洗,便要将福建和隆武卖给满清,也真是令人无语。 以郑家的人力物力,改变态度,全力支持隆武,隆武必然欢迎,为何一定要一起死? 赵铭沉着脸,心中恼怒,“宁做鸡头不做凤尾,郑芝龙贵为公爵,威名显赫,为何一定要去做千夫所指的汉奸?” 夏完淳叹气道:“郑芝龙此人,乃海盗商人出身,重利轻义,且讲究实用。他心中并无家国天下,做事都是利益优先。当年他接受朝廷诏安,并非出于为国效力,而是想利用官府身份,开展海贸,牟取巨额利润。如今,大明江山风雨飘摇,他以为满清虽然锋锐稍减,但是统一之势未改,他为了自己的利益,自然识时务者为俊杰,倒向满清。” 夏完淳的意思是,郑芝龙不看好明朝,觉得满清迟早统一,所以不愿意拿家底与满清拼命,选择投降满清,保证自己的利益。 赵铭冷笑道:“蛮夷的话,岂能相信,郑芝龙投清,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夏完淳道:“可是郑芝龙不那么想!满清入关以来,为了招抚人心,减小抵抗,对吴三桂、洪承畴等国贼,给予了极厚的优待。那洪贼入关后,被满清任命为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入内院佐理军务,授秘书院大学士,相当于满清丞相。而吴三桂更是被封为平西王,独立统率关宁军。有了吴、洪二贼为榜样,郑芝龙难免不会动心!据锦衣卫探查的消息,满清许以郑芝龙三省,要封他为王,对郑芝龙自是很有吸引力。” 赵铭两腮鼓动,不得不承认,满清十分狡猾,再入关之初,未站稳脚跟时,确实对一批汉奸进行了优待,引得大批人投效。 可等到他们占稳了脚跟后,便露出了狡诈的面貌。 当初满清入关,想推行剃发令,见反抗激烈,立时收手,并一再声称保持前朝旧制,不剃头发,可等清军攻下江南大势已定后,便立刻又返回,推行剃发令,狡诈本性显露无疑。 现在满清失信还不算多,开出的条件,对郑芝龙确实很有吸引力,而郑芝龙也没有意识到他面临的危险。 赵铭不想再提这个烂人,问道:“小隐你说福建恐生变故,现今局势倒底如何?” 夏完淳道:“陛下现在被困在汀州,无法出福建,而满清集结二十万大军,屯住于赣南和浙江,随事准备进攻福建。陛下传旨浙东,请浙军组织大军进入福建,又另湖广组织迎驾军,想要逼迫郑芝龙放行。” 赵铭站起身来,不禁在帐内来回踱步,他一边走,一边沉思,半响忽然停下脚步,摇头道:“这事情难办?” 帐内众将相互看了看,陈于阶道:“都督,那可怎么办,难到眼看着郑芝龙出卖朝廷?” 赵铭道:“如果只有郑芝龙,我们浙系组织兵马,再加上湖广派出迎驾军,郑芝龙迫于压力,且重眼前之利,必定会选择放陛下出关,从而化解此次危机。但是现在除了郑芝龙之外,还有二十万清兵虎视眈眈,大明一旦内讧,清军必然出击,事情就难办了!” 夏完淳忧郁道:“太子殿下也觉得事情难办!我们不派兵,或许局势还能僵持一旦时间,我们一旦派兵,进入福建,郑芝龙一急,必然投清。如此二十万清军,在郑芝龙的接应下进入福建,太子殿下根本无能为力!”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66章意见分歧 满清内部虽也有斗争,但至少对外时,还是能够分清轻重,一致对外。 明朝的情况就糟糕许多,一旦内斗起来,便自以为是,不计后果。 现在郑芝龙心里清楚,他此前飞扬跋扈,一再否决隆武皇帝的决议,把持朝政,侮辱大臣,已经将隆武皇帝彻底得罪。 在皇帝心中,必然将他试做董卓之辈,而一旦皇帝逃出他的控制,在一帮终于明朝的臣子和军队的拥护下,实现了大明的中兴,必然会回头清算他。 因为这一点,郑芝龙已经不可能继续拥明,他要么继续挟持隆武,不给隆武清算郑家的机会,要么便投靠满清,帮助满清剿灭隆武朝廷。 此时隆武皇帝不甘心继续做傀儡,已经在三万禁军的护卫下,来到了汀州府连城县,被郑军拦住了前往赣州的道路。 隆武帝有三万禁军护卫,且靠近赣州,郑芝龙不敢用强,无法将隆武接回福京,而隆武皇帝也不敢攻击郑军,怕郑芝龙直接降清,让清军冲入福建。 原本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可是满清察觉到了明朝内部的斗争,派遣汉奸南下面见郑芝龙,许以优厚条件,郑芝龙随时可能降清,隆武皇帝便不得不下旨,令湖广何腾蛟、堵胤锡迎驾,令朱以海出兵,震慑郑芝龙。 赵铭沉着脸问道:“太子殿下什么意思?” 夏完淳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发兵郑芝龙必降,不发兵,郑芝龙也要降。如此不如先发制人,赶在满清进入福建之前出兵!” 朱以海的内心其实比较复杂,他是隆武朝太子,如果隆武完了,他就可以称帝。 只是隆武朝如今威望不足,要是突然被满清灭调,明朝立时又成一盘散沙,他登基也不起作用,况且广西还有神宗子孙,朱家正儿八经的法统继承人桂王。 如果郑芝龙降清,福建被满清占据,明朝长山一蛇,便被满清拦腰斩断,湖广、两广的明军,肯定不会接受一个被满清隔开的隆武太子,西南必然会就近拥立法统继承人桂王,那朱以海便又白忙活了。 因此,思虑再三后,朱以海还是决定,维护隆武朝廷。 赵铭阴沉着脸,“二十万清兵虎视眈眈,一旦我们与郑芝龙内讧,清军必然乘机南下,如此~” 夏完淳道:“都督,时下郑芝龙降清,已经是定局。我们不出兵,郑芝龙也要降清,届时福建不保,陛下危机,大好局势毁于一旦。如此紧要观头,再者我等臣子,岂能坐视安宗之事重现!” 南京失陷,安宗朱由崧被满清俘虏,剐于菜市口,若是隆武皇帝再被杀,必然极大打击民心士气。 王大拿等人看向夏完淳,又看向赵铭,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起身抱拳道:“都督,咱们东海镇,战浙西,入长江,北上大沽,消耗颇大,如今正与西夷作战,哪能抽出兵力,拿出物资去福建作战?” 不少将领也都附和,他们对于朝廷,其实感情不深,而且觉得东海镇为大明付出已经够多,没道理事事都要靠东海镇。 王大拿等人都觉得,东海镇连连征战,物资都打空了,不能只顾朝廷,不顾自己,该先让自己的日子好过起来。 此前清军攻击浙东,赵铭入长江,清军攻击湖广,赵铭战金华,清军欲大举南下,赵铭北入淮江,直逼北京。 这一系列动作,取得了一定效果的同时,连续的征战也使得东海镇上下有些不满,出现了一丝厌战的情绪。 现在台湾岛上的西夷还没解决,新家还未安宁,又要去为朝廷打仗,而朝廷什么都不能给东海镇,将士们难免有些不情愿了。 赵铭听了王大拿的话,看见众多将领的神情,脸沉了下来,有些为难。 此时,正是东海阵养精蓄锐,积攒钱粮,开发台岛的关键时刻,实在不是出兵的时击。 如果等赵铭击败了西班牙,缴获西班牙人的装备,然后自己打造一批,训练一万燧发枪和重甲长矛手组成的精锐步军,再配上野战铜炮等犀利火器,即便遇见上万八旗骑兵,东海明军也能一战,还怕不能击败满清。 现在赵铭心里也不想打无准备之仗。 二十万清军,加上郑芝龙十多万人马,赵铭不知道该怎么打。 夏完淳见赵铭不说话,也知道他的难处。 按照道理来说,隆武皇帝下了旨,夏完淳作为监军,有权力敦促赵铭出兵,但夏完淳心里很清楚,他不可能去逼赵铭出兵,赵铭给了朝廷脸面,朝廷也要给赵铭脸面,没有这个默契,那隆武朝廷将会失去赵铭的效忠。 这时夏完淳以商量的口吻道:“都督,下官知道,近些年东海镇为朝廷出力颇大,士卒连连征战,将士疲乏,物资消耗一空,但现在局势确实危机。陛下被困在汀州,如果都督坐视,后果堪忧。下官这次前来,就是希望都督和将军们,能够克服困难,想一想办法!” 陈于阶对于明朝忠心耿耿,也从旁劝说道:“都督,陛下有难,我等臣子,就算万死,也该起兵勤王!” 赵铭手下一些忠于明朝的官员也都纷纷道:“都督,我们东海军必须要有所行动。” 一时间,军帐内出现两种声音,一种认为要谨慎起见,不该事实都由东海镇担着,咱们自己也要过日子,一种则认为,皇帝有旨,就算再难也该出兵。 众人一番争论,赵铭神情冷峻,目光如炬,沉思一阵后,挥手道:“诸位安静!陛下有难,本督自然要起兵勤王,不过怎么勤王,却需要商议。” 赵铭看向夏完淳道:“小隐,你去一趟温州,转告太子,本督不日就会前来与太子殿下商议。” 赵铭遂即又看向徐孚远道:“徐先生,你派人传旨舟山,让马先生动员士卒做好准备。” 王大拿道:“都督,那这鸡笼还打不打!” 赵铭挥手道:“不耽搁,继续打,困死他们!” (感谢大家的支持,还有一章,明早看吧!) 第267章偷师西夷 鸡笼海港入口,两侧山头北面,明军士卒挥刀劈砍,斩断树木和荆棘,然后锄头如雨,开辟一条道路。 几日的忙碌后,明军士卒已经开辟出,一条通往山头的道路。 这时在山背面的道路上,士卒用婴儿手臂粗的麻绳,绑着三千多斤的重炮,奋力的往上拖,士卒用圆木交替着铺在道路上,拉着绳索奋力向前。 不多时,在号子声中,一门红夷大炮被运上了山头,被炮手架设起来。 此时,海面上西班牙的炮船,却早已经熄火,停止了对山头的轰击。 之前几日的轰击,已经将船上储存的火药,消耗一大半,而火药制造并不容易,鸡笼堡没有原料,西夷战船得不到补充,所以不敢继续开炮。 一门门的火炮被拉上山顶,说是炮台,其实只是土袋一垒,不过却也已经足够了。 傍晚时分,明军从舰船上,拆下的火炮,全部运上山头,完成了对海港的封锁。 这时明军炮队军官一声令下,山头腾起团团白烟,炮弹呼啸而出,砸入海里,溅起数丈高的水柱,场面极为壮观。 海港内溅起道道水柱,港内的船只,遂即向鸡笼堡靠去,躲避炮击,但也有几艘船,趁着明军调试火炮,直接冲出海口,逃亡马尼拉。 在海港外游弋的明军战船,自是不会放过这样磨炼的机会,立时满帆追击,火炮轰鸣。 赵铭令郭忠先从炮船上拆下一百二十门火炮,运上海港入口的山头,控扼海港入口,完成了对鸡笼港的封锁。 此时,台湾的西班牙人,只是剩下一千四百余人,坚守着堡垒不出,赵铭调来一万屯军,来鸡笼屯田,三千战兵围困,只等鸡笼堡内的西班牙人粮尽投降。 在将西班牙人围定后,赵铭立刻下令,让舟山调集一卫战兵上岛,并让陈明遇、马士鳌等浙江都指挥使司的官员,移驻台湾。 郑芝龙要降清,隆武帝被困汀州,眼看着南明第二个朝廷,有覆灭的危险,赵铭心里也着急。 只是,现在着急也不顶用,打仗需要时间准备,不是一拍脑袋,就能立刻出兵的,有二十万清兵虎视眈眈,赵铭必须有所准备。 这时,在大营帅帐内,赵铭召集徐浮远、陈于阶等人商议。 赵铭端坐帅案之后,击败西班牙人的好心情,因为福建之事而被破坏,阴沉着脸问道:“这次缴获如何?” 徐浮远道:“回禀都督,这次共计斩杀西夷一千零三十人,俘虏一千一百五十人,其中能够打造兵器的工匠有四十人,会操纵火炮的有八十三人,操纵帆船的有二百七十人。” 赵铭微微颔首,“按着之前吩咐过的,将有技艺的留下,剩下的人送去开矿!” “遵命!”徐孚远行礼躬身。 赵铭又看向陈于阶,问道:“器械呢?” 陈于阶行礼道:“回禀都督,淡水一战,缴获西夷燧发枪一千一百零三杆,长矛一千三百杆,盔甲二千三百余套,铜炮二十门,另有火药和弹丸若干!” 如果郑芝龙投清,明朝被清军拦腰斩断,明军首尾不能相顾。 若是隆武皇帝被俘虏,好不容易形成一个整体的明朝,必然会再次四分五裂,抗清局势便会随之崩坏。 届时,浙南、浙西的朱以海,将三面受敌,浙江明军必被清军赶下大海。 原本处于腹地,为明朝提供钱粮和兵源的两广,将受到福建清军的直接威胁,且两广兵力空虚,清军只需派遣一支偏师,就能攻下广州,湖广必然也难以坚持,使得天下局势崩溃。 在夏完淳走后,赵铭仔细想了想眼下时局,觉得一定不能让福建和郑芝龙的家业,落入满清手里。 赵铭沉声道:“军中原有燧发枪一千杆,如今又得一千一百杆,军器作坊,能否在一月之内赶造九百杆,凑足三千之数!” 陈于阶为难道:“回禀大帅,军器作坊,将火绳枪生产停下,全部工匠赶制燧发枪,一月之内,恐怕也只能打造四百杆!” “那就尽力制造吧!”赵铭沉吟着点了点头,“缺口本督来想办法。” 赵明遂即又问道:“那些西夷盔甲,士卒能够装备吗?” 陈于阶道:“大多需要修补,且西夷人高马大,大多数盔甲,并不适合将士们装备,需要工坊修补和改造。” 赵铭闻语颔首,“将可以装备的挑出来,并挑选强壮之士,进行装备。” 陈于阶当即抱拳领命。 赵铭遂即挥手,让两人散去,自己则起身,负手站在地图前出神。 现在赵铭手中有战兵三万人,看起来不少,可是仔细算下来,能够出动的兵力却不多。 这三万多战兵,分为五个卫,加上水军,等于是六卫军。 其中,辽东和山东赵铭留有一卫,崇明和舟山留有一卫,台湾要留一卫,赵铭能够动用的战兵,便只有两卫,加上一半的水军,也就是一万三千人左右。 浙兵要防御浙江清军,也不可能动用多少兵力,而清军却一下调集了二十万人,再加上郑芝龙的人马,让人感觉到有些无力。 不过福建一地,八山一水一分田,不适合清兵骑兵做战,明军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这时赵铭挑帐出来,校场上,明军火绳枪手,正在换装缴获的燧发枪,各人领到新的武器,都是爱不释手。 燧发枪射速快,威力大,能够在敌军射程外,将敌人放倒。 如果拿到燧发枪,再配上一件能防流矢的衣甲,以及长矛兵的护卫,燧发枪手便能肆意的放枪射杀敌军。 在火枪兵的一侧,千余长矛手结成方阵,在军官的口令下,不停的将长枪向四个方向放倒,形成一个矛头组成的侧面。 长枪兵整齐迈步,长枪斜刺,已经有了些模样。 很显然,明军在偷师西班牙人的方阵战法。 虽说赵铭用排枪轰击,击溃了西班牙人的方阵,但是清军并没有燧发枪,他们火力有限,必会像赵铭第一次面对西班牙人的方阵一样,无从下嘴。 赵铭注视着校场,这时丁维岳忽然走过来,抱拳行礼,“启禀都督,葵一带荷兰人过来了!” “哦?”赵铭疑惑一声。 丁维岳道:“这群荷兰人真不是东西,打完了,才跑过来!” (下章十二点) 第268章欧罗巴公司 赵铭沉吟一阵,问道:“人在哪里?” 丁维岳道:“到营地外了。” 赵铭眯眼道:“带进来!” 说完赵铭便转身进入大帐,丁维岳遂即去领揆一等人。 不多时,揆一同一个西夷打扮的汉人,走进了大帐,两人眼睛在帐中乱看,揆一看见手持长矛,身穿重甲的明军士卒,列阵训练,长枪在口令中不时倒向一个方向,动作整齐划一,心中有些惊骇。 在看那些手持燧发火枪的明军士卒,正检查火枪,用布擦拭,揆一内心感到恐惧,而那名汉人眼中,却闪烁着光芒。 这时丁维岳领着两人来到大帐外,上前一步,对着帐帘道:“都督,揆一到了。” 说完,他挑起帐帘,引两人进入,便见赵铭大马金刀,颇有威严的端坐在帅案后。 丁维岳走到赵铭身后,按锏而立,如同一尊巨灵神,两人走到中央,给赵铭行礼道:“参见平虏侯。” 赵铭看了揆一和那汉人一眼,抬手道:“怎么称呼?” 那汉人忙上前跪拜,“小人何斌,荷兰台湾东印度分公司通事,拜见平虏侯,久闻侯爷威名!” “何斌?”赵铭眉头一锁,遂即舒展开来,微笑道:“很好,你是个人才,可愿意为本侯效力。” 跪地行礼的何斌一愣,第一次见面他就成人才了。 一旁的揆一也是一惊,赵铭一上来就挖东印度公司的墙角,这算怎么回事? “尊敬的侯爷,何通事与公司有契约在身,是不能投效侯爷麾下的。”揆一忙道。 赵铭撇了揆一一眼,微笑道:“揆一,你现在不过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一个商务而已,不如也跟着本侯吧!” 揆一没想到赵铭招揽何斌,又招揽自己,他摆了摆头,“尊敬的侯爷,我们荷兰人重视契约,我恕难从命。这次我是代表台湾东印度公司,来与侯爷商议,恢复台湾和平之事~” 赵铭挥手打断他,荷兰人的心思,赵铭自然明白,无非是看见明军击败西班牙人,害怕明军将西班牙人赶走后,会影响他们在台湾的利益,所以想让赵铭放西班牙人一马。 几百年后,这些西方强盗,在中国的土地上,干涉中国内政,阻碍中国进步,最喜欢玩的就是均衡。 西班牙人赵铭必须赶走,下一步,他还要拿下吕宋,并且不会就此止步。 赵铭继续微笑道:“揆一、何斌,你们现在只是东印度公司的中下层,为别人打工,投效本侯,本侯给你们股份,如何?” 赵铭不待两人回答,便继续说道:“本侯决定开办一家欧罗巴公司,将大明的货物,运往欧罗巴销售。本侯有货,你们两人在荷兰东印度公司有关系,能够获得运输渠道。你们为本候效力,本候给你们两人各百份之三的股份,不比你们给东印度公司做事强吗?” 揆一严肃道:“尊敬平虏侯,请问这个欧罗巴公司,价值多少?” 赵铭伸出手,五指张开,豪气道:“本候先注资五十万两白银,以后公司发展,价值必然上千万,甚至超越荷兰东印度公司!”” 揆一愣住了,他在东印度公司混了十多年,才混成一个分公司的商务,拿点死薪水,而赵铭要给他百份之三的股份,再者启动资金就有五十万,他有些动心了。 这时何斌心头一盘算,立时便行礼道:“小人何斌,愿意为侯爷效命!” 何斌是福建人,早年在日本经商,后来生意失败,随郑芝龙到了台湾,不久郑芝龙接受朝廷诏安,去了福建,他则留在了台湾。 荷兰人占据赤坎后,何斌为了生存,学习荷兰话,做了台湾东印度分公司的通事,只是个很低级的职员。 现在有样的机会摆在面前,他立时将荷兰总督交代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赵铭见此大笑,“好,何先生以后就是欧罗巴公司的执行董事。” 西方真正的民族国家,要到拿破仑战争时期,在法兰西万岁的呼喊中,才逐渐形成。 现在揆一对于荷兰对于东印度公司,只是有利益关系。 赵铭控制沿海,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郑一官,与他合作,则货源不愁。 欧罗巴公司可以通过赵铭,获得源源不断的货源,而揆一则可以租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来将货物运往欧洲,届时必然能够大赚。 想到此处,揆一不淡定了,立时躬身行礼,“尊敬平虏侯,揆一愿意为您效劳。” “哈哈~”赵铭笑道:“那揆一先生与东印度公司的契约?” 揆一正色道:“平虏侯放心,这并不是问题,只需要向公司缴纳一笔银币就可以了。” 赵铭却笑道:“我建议揆一先生,还是继续保留东印度公司商务的身份,这样更加有利于,欧罗巴公司的发展。” 揆一眉头皱起,赵铭继续道:“先生以后就是欧罗巴公司的总经理,保留东印度公司的职位,可以方便先生更好的经营欧罗巴公司。” 公司初建,想要快速发展,确实需要借势,揆一明白赵铭的意思,点头道:“侯爷放心,我明白了!” 赵铭点了点头,又笑问道:“那揆一先生知道,怎么回复荷兰台湾总督么?” 揆一道:“平虏侯的目标只是西班牙人,不仅不会损害公司的利益,还会与公司合作,进行海洋贸易!” 赵铭满意的颔首:“好,就这么说!另外,本侯在淡水的工坊,生产了一批货物,你们两人去看一看,设法卖出去,然后采购一些原料,运回台湾。” 揆一和何斌本来是奉命前来调停,赵铭与西班牙人之间的战争,让西班牙保存一定实力,牵制赵铭,避免赵铭一家独大,成为下一个郑芝龙。 不想两人,不仅没有调停,还被赵铭挖了墙角,成了欧罗巴的懂事和经理。 两人与赵铭签订了契约,走出大帐,精神都有点恍惚,半响才回过神来,满怀憧憬的来到淡水卫。 这时一名管理仓库的小吏,将门打开,进入一间满是灰尘的仓库内,里面堆满了各种皮靴、皮包、皮帽等物。 小吏微笑道:“这都是江南皮革作坊,生产的各种商品,堆着有段时间了,既然都督发话,你们就快点弄走吧。” 揆一与何斌面面相觑,拿起沾满灰尘的商品,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这些就是平虏侯说的高档商品?”揆一惊讶道。 这些分明都是些滞销的产品,何斌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个皮包公司。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69章温州会晤 赵铭声称,将拿出五十万两,用来开办欧罗巴公司,完全是吹了个泡泡。 此时,赵铭的财政情况,并不乐观,军队需要钱粮,台湾又未开发,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哪里能拿出什么钱粮来。 不过,货物赵铭确实有一批,不过多是他失败囤积的产品。 清军占据江南、江西后,海洋贸易中断,布匹、丝绸、茶叶、瓷器等创汇产品,断崖式的减少,长此下去,中国将丢失传统的市场。 为此,赵铭便想用一些产品,代替原来的产品,不过造了却卖不出去,造成积压,亏得血本无归。 赵铭创建欧罗巴公司,就是希望欧罗巴公司,能帮他处理积压的货物,等公司发展后,便能利用公司,在殖民地采购原料,再向欧洲倾销布匹,毛毯,皮革制品,从而摧毁潜在的竞争对手英吉利国。 葵一和何斌回到台南赤坎堡,东印度公司高层,立时询问了赵铭是否接受调停,放西班牙人一马。 虽说荷兰与西班牙人敌对,但是荷兰人担心赵铭击败西班牙人后,又攻击荷兰人,所以希望保持现在的局面。 葵一忙解释说,平虏侯的目标只是台湾北部地区,绝对不会攻击台南。 荷兰人对于葵一的话,将信将疑,不过他们此前损失很大至今没有恢复,所以赵铭要拔掉西班牙,他们其实也没有办法,只能希望赵铭的野心,只是在台北,不会攻击台南。 若是有实力,荷兰人或许会直接干涉,可是现在搞不过,便只能推行绥靖政策。 …… 江西省上饶府。 这里位于,江西、浙江、福建三省交界之处,境内群山遍布。 福建省境内,一条武夷山脉横陈,使得福建北部、西北、东北都是绵延的山脉,只有东南沿海有少量的平原。 朱以海的军队,盘踞浙西和浙南,挡住了清军沿海而进,攻入福建的道路,清军便只能翻越福建北部大山,来攻入福建。 此时,在上饶城外,围满了清军的营寨,入目望去,俱是一片片白包般的军帐,难以计数。 军营中,身穿各种颜色衣甲的八旗兵,还有带着斗笠,穿着臃肿袄子的绿营兵,密密麻麻的于营中穿行。 这时在上饶城内,一间富户的宅子里,大堂内架起了火炉,八旗兵和绿营军的将领齐聚。 火炉上架着一头肥猪,皮被烤得金黄,一滴滴的油脂滴下来,火苗立时上窜,把肥猪烤得喷香。 外面寒风呼啸,里面却有些燥热,绿营将领站在两侧,八旗将领围在火炉旁,都摘了头盔,露出发青的头皮,商讨军情。 这次清军在福建之北,江西、浙江一线,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准备拦腰将明军斩断。 而满清内部,能够指挥如此大规模作战的人并不多,作为多尔衮最信任的人,多铎当仁不让的成为南征统帅。 十一月间,江西地区陷入严寒之中,让自以为能够忍受寒冷的八旗兵,也冻得直哆嗦。 南方的冷,与北方的冷,并不是一回事,南方湿冷的天气,寒冷无孔不入,多铎裹着貂,双手感受着火炉带来的温暖,口中道:“郑芝龙已经答应投降大清,大军不日就能开进福建。届时,抓住那伪唐王,本王又灭一伪帝,必得摄政王重赏!”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意,佟图赖却道:“王爷,我们屯军于此,郑芝龙又行事不密,恐怕伪明那边早就听到了风声,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多铎将手里正割肉的匕首,猛的往案台上一插,脸上露出狠辣之色,“朱以海要是敢动,杭州的张存仁、浙东的马光辉也会动,朱以海便只能回师保卫自己的老巢。赣州一边,有勒克德浑和金声桓猛攻,湖广和赣南的明军,也过不来。现在那伪唐王,已经是瓮中之鳖。” 佟图赖道:“王爷说的有理,不过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奴才建议还是让郑芝龙近早开关,放大清军进入福建!” 多铎微微皱眉,沉吟一阵,不禁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本王不能太过高兴,那赵蛮子好些时日没有消息,也不知他会不会又弄出什么动静,破坏本王的大计。” 赵铭最近在台湾,没有袭扰满清沿海,到让多铎有些不习惯了。 说着,多铎抬起头来,对一名山羊胡子的汉奸道:“黄澍,你立刻去趟福建,敦促郑芝龙开关,让他擒拿伪唐王来见。” …… 十一月,温州。 刚下码头的赵铭打了个喷嚏,“妈拉个巴子的,哪个孙子骂我?” 赵铭走下船,护兵从船上拉下杂毛马,赵铭飞身而上,在十多名骑兵的护卫下,马蹄哒哒的奔向温州城。 城门处的守军放行,看着赵铭一行人的背影,不禁议论纷纷,“那就是东海赵大帅!” 赵铭骑马在前,身后一众部将在后,城中人看见一群穿着山纹凯的大将入城,引得城里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 这时前头蹄声大作,尘土飞扬,但见一骑引数名军官飞马而来,至赵铭身前勒停战马,李元胤在马背上拱手抱拳,高声道:“卑职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迎候都督,请!” 赵铭看见白马银袍的李元胤,脸上满是笑意,“元伯不必多礼,速往太子行宫!” 当下,两支人马合作一处,同往朱以海的行宫。 路上,赵铭问道:“元伯,你父帅也到呢?” 李元胤颔首点头,“浙军诸位镇臣都到了,就等都督了。” 赵铭闻语有些不好意思,遂即问道:“何文成也来呢?” 李元胤道:“长庚兄数日前,已经孤身前往福建,去面见郑国姓去了。” 赵铭点了点头,这时已经到了行宫门前,朱以海亲率一众将校,站在门前迎接。 赵铭见此,大惊失色,连忙翻身下马,疾步走到朱以海身前,便要单膝跪地,“殿下!” “博安!”朱以海一把将他托起,目光火热,“孤就知道你会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70章博安甚骚 温州府,朱以海的行宫内,浙系诸多镇臣聚集。 太子行宫,说是宫殿,其实就是一间大点的宅子。 赵铭数次劫掠沿海,抢夺了不少物资和银钱,可日子依旧过得紧巴巴的,朱以海只占据半个浙江,且以山区为主,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不过好在,有赵铭牵制清军,朱以海休养生息一年多,逐渐恢复了一定的实力。 在大堂内,浙系众将齐聚,赵铭站在堂中,看见方国安、李成栋、张名振、吴兆胜等人都站在堂内。 这时朱以海高居王座之上,众人行礼参拜,他伸手虚托道:“几位爱卿都平身吧。” 赵铭等一众人起来,分立两侧,方国安站左首,赵铭站在右首,俨然已经是浙系领军人物。 朱以海忧郁道:“这次召集众卿过来,乃是因为福建之事。”说着,朱以海看向赵铭道:“孤王这次抽调了四万精锐入闽,不知道卿家能出多少兵马?” 赵铭出列抱拳,“殿下,臣带来了一万三千人。” 这也就是说,浙军能出动五万多人,可是这与十余万郑军,二十余万清兵相比,实在差了太远。 朱以海对赵铭的兵力有一定了解,知道他防备的地方多,能抽出一万三千人,已经是极限了。 “这样一来孤王就有五万三千人听用!”朱以海颔首点头。 赵铭知道,在他赶来之前,朱以海肯定与众人商议过怎么应对福建危局,于是问道:“殿下,咱们这五万多人,怎么救援陛下?” 朱以海道:“据斥候探查,多铎屯兵仙霞关之北的上饶,十余万大军虎视眈眈。孤与众位镇臣商议后,觉得要为陛下解围,只能抢在清军进入福建之前,攻击郑之龙,逼迫郑芝龙回援,给陛下冲出福建制造机会。” 说着朱以海继续道:“几日前,孤已经令何文成前往福建,去见陛下和朱成功,让他们不要再等,看准时机,果断向赣州突围。” 赵铭沉吟着点头,“殿下既然决定,臣建议咱们不要再等,趁着郑芝龙还未投清,郑军内部意见不一,立刻出兵。” 朱以海微笑道:“孤王也是这个意思,趁着郑芝龙没有降清,以国储身份率军进入福建,必能使得郑军内部混乱,给陛下制造机会。” 眼下众人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设法牵制郑芝龙,剩下就看隆武皇帝自己了。 ~~~~~~ 三日后,温州城外。 明军筑起了高台,朱以海身穿一身金漆铠甲,手按着宝剑,站在高台上。 在他身后,方国安、张名振、李成栋、吴兆胜四将穿着山纹铠按刀而立,各人都是神情严肃的注视着,在高台下,集结的军队。 这次朱以海留下六万人马,坚守浙西、浙南,防御杭州张存仁,宁波马光辉,四镇各抽调万余精兵出征。 此前几次大战,浙军损失很大,军资和钱粮损失一空,至今没有恢复。 高台下,集结的四镇兵马,虽已是浙军精锐,但是着甲兵,还不到一半,剩下一半大多是一件红色的破袄子,加上一把红缨枪,装备可为寒掺。 这次四镇积极出兵,未必没有垂涎郑芝龙,经营福建几十年家资丰厚,想要在福建缴获点钱粮。 此时,已经是正午,方国安不禁皱眉道:“赵博安怎么还不来。” 朱以海转首南望,忽然笑道:“博安来了!” 高台上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远处出现了一片人潮,当先一人正是赵铭,他骑着一匹杂毛马,身穿银色山纹铠,头顶六瓣宽沿铁盔,盔缨二尺,身披红色披风,手提狼牙棒,甚为骚气。 在赵铭身后,则是二十余员,身穿铁甲,戴凤翅盔,批红披风的部将,然后是千余身穿铜钉棉甲,胸前一块护心镜,手提丈八骑枪,身后背着三眼铳、弓箭的骑兵。 在骑兵之后,则是大量身穿布甲的火枪手,与之随行的还有骡马拖拽的二十五门铜炮,最后便是数千身穿重甲的长矛兵,其中千余人,身上铠甲银亮雪白,竖起长矛,如林而进,令人侧目。 这时,在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中,一万三千余明东海镇士卒,军容严正,踩着同样的步子进入校场。 高台上,朱以海等人看见赵铭的军队到来,不由得都停止说话,注视着东海镇的士卒。 这时赵铭骑马进入校场,打马慢行,经过点将台前时,赵铭忽然侧头,将狼牙棒举起,朗声大呼:“殿下千岁!” 身后骑兵齐齐竖起马槊,侧头注目高台,齐声大呼,“殿下千岁!” 站在高台上的朱以海,全然没有防备,被千余将士的大呼,骇了一跳,遂即却又双脸涨红,手握紧了剑柄,整个人跟喝高了似的,不时面带微笑,挥手致意。 身后众将也没想到,赵铭来这一手,而最骚的是,这些骑兵侧头行礼,齐声大呼,可是队形却一点不乱,同排骑兵排列整齐,马蹄同步迈出,居然以比他们步军还要整齐的队列,通过点将台,令人惊奇不已。 在骑兵之后,李忠明领着火枪手,经过点将台时,忽然拔出战刀,竖在胸前,同样侧首注目高台,大声呼道:“行礼!” 数千火枪手,动作整齐划一的,将扛在肩膀上的火枪,先是竖立,然后向前斜持,脚步也从齐步走,变成了正步,士卒脚踩地面,发出整齐的正步声,使得朱以海的脸更加涨红。 一万三千东海明军,依次从点将台前通过,走到校场右翼站定。 这时,直到最后通过点将台的重甲长矛手,在军官的大声喝令中,忽然右脚猛踩地面立定,校场上鸦雀无声,点将台上的众人,才回过神来。 朱以海满脸激动,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队,心中不禁信心大振,校场上的其他明军,也都被震惊了。 点将台上,李成栋砸吧嘴,不禁赞叹道:“博安甚骚,吾等何时能及?”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71章清军入关 汀州府,连城县,城门大开,一将手提银枪,打马而出。 在他身后,打着旌旗的士卒,鱼贯出城。 三万明军,沿着官道挺进,一面面军旗招展,长枪徐徐如林。 郑成功打马在前,明黄的皇帝车驾在后,大批大臣拖家带口的跟随着车驾前进,浩浩荡荡向赣州方向挺进。 郑芝龙与满清接触,已经达成降清协议,多铎让郑芝龙抓捕隆武帝,进献给满清,隆武君臣不愿意坐以待毙,只能冒险西进。 这时,大军之前,不时有探路的哨骑,传递消息,一骑奔至郑成功面前,急声禀报道:“启禀国姓,前方参将曲庆生拦路!” 闽北之地,大山绵延,地势险要,三千郑军沿着官道布阵,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郑军将领曲庆生,驻马于军阵前,看见远处滚滚而来的明军,向后一挥手,冷声下令,“布防!” 身后三千郑军,大盾竖起,结成盾墙,长矛架在盾牌上,后面火绳枪手站立,严阵以待的注视靠近的禁军。 郑成功骑马慢行至郑军阵前三百步外,银枪一举,身后大纛禁止,三万宛如巨蟒一样的明军,也在山谷中停下脚步。 “曲庆生!你敢拦我?”郑成功单骑奔至敌阵百步外,举矛怒喝。 曲庆生拔马上前,领着一众属下,来到郑成功面前,微笑道:“国姓爷,太师早有吩咐,清军正猛攻赣州,前方危险,还请国姓爷带陛下返回吧。不要为难卑职。” 郑成功枪头指着曲庆生,身上杀气弥漫,“本镇问你,让还是不让!” 曲庆生脸色阴沉,扭头吩咐身边亲丁几句,几名亲丁立时拔马,离阵而去。 见亲兵抄小路去报信,曲庆生道:“国姓爷,即便卑职让开,后面长汀总兵,古城关的守军,也不会让国姓爷出关。国姓爷还是死了出关的心思,带着陛下回去吧!” 郑成功闻语大怒,忽然拍马而出,“找死!谁敢阻拦本镇!” 双方隔着五十步说话,曲庆生身边有十余名家丁,万没想到郑成功居然单骑冲来,直接发难! 这时身边的家丁,却没有给曲庆生什么底气,他看见郑成功冲来,脸上立时一惊,扯动马缰就往后逃。 虽说郑芝龙下令,不许放郑成功和隆武出关,但是郑成功是郑芝龙之子,郑军将士谁敢伤他。 曲庆生大骇,急忙怒吼,“快走!” 几名家丁急忙拍马迎上,想要掩护曲庆生,但他们也不敢伤了郑成功,出招都不致命,郑成功一枪拨开众人攻击,看见曲庆生正拔马转身,将要奔回本阵,顿时一枪投出。 银枪快如闪电,一枪投出,奔驰中的曲庆生,一声闷哼,银枪直中后背,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穿过胸膛的矛头,身体摇晃几下,从战马上坠落。 郑成功飞马上前,在尸体坠马的瞬间,拔出长枪,在三千郑军阵前勒住战马,怒目扫视众人,举矛怒吼,“陛下要出关,谁敢阻拦!” 三千郑军看见地上曲庆生的尸体,鸦雀无声,郑成功杀个参将,跟杀只鸡似的,剩下的郑军的游击、千户们,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半响后,三千郑家军忽然向两边散开,做出明智的选择让出官道。 郑成功见此,挥枪招呼,“走!” 身后三万禁军,立时护送着皇帝车驾,脚步飞快的从山谷间谷地通过。 …… 延平府,郑芝龙的行辕内。 在隆武帝离开福京后,郑芝龙也离开了福京,追至延平。 这时郑芝龙听了士卒禀报,郑森杀了参将曲庆生,带着隆武出连城县,奔长汀而去,顿时暴跳如雷。 “逆子,真是逆子!”郑芝龙博然大怒。 一旁部将施福道:“太师,现在该如何是好,是否派兵去追?” 郑芝龙闻语却犹豫起来,严格来说,他与隆武帝并没有仇恨,只是一桩生意,既然是生意,那就要看是否有利可图。 擒拿隆武,固然等于交了投名状,但是也会让他背负弑君之名,郑家千秋万代,都要被人唾沫,再者怎么对付隆武,郑芝龙其实也拿不准,怕南明灭亡,满清给他的条件缩水。 满清派使者来,让他俘虏隆武帝,进献给满清,可是郑芝龙其实并不想背负弑君的骂名。 一时间,郑芝龙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正拿不定主意之时,忽然有部将来报:“太师,大事不妙!” 部将仓皇闯进书房,急声禀报,郑芝龙眉头紧皱,愠声道:“何事慌张,成何体统?” “启禀太师,太子殿下发兵五万,自分水关,进入富宁州,进逼福京!”部将手指东北方道。 郑芝龙闻语脸立时阴沉下来,他将牙齿咬碎,忽然下令道:“传令大军转向,去泉州安平城。” 施福惊讶道:“太师,陛下不追,福京也不管呢?” 郑芝龙面沉如水,“不管了,让郑彩从仙霞关撤兵,放清军入关。清军想要隆武,让他们自己去追。” 郑芝龙虽有十多万大军,但是思想其实并不统一,并非所有人都想投清。 现在隆武帝向西跑,朱以海从东面进入福建,郑芝龙并不想拼掉自己的实力,所以决定收拢兵力到安平,放清军入福建,让他们去追杀隆武,抵御朱以海,而他只要手握重兵,还怕满清不兑现承诺吗? 当下郑芝龙取了毛笔,写道,“臣闻大清皇帝入主中原,挥戈南下,早欲归附,然山川阻隔,一直未得时机。今闻大军以至,臣即撤各地驻军,晓谕各州府,备好粮秣,以迎接大军。” 写完,郑芝龙令施福将信送走,然后便率主力,前往泉州,准备将主力集结于安平一带,等待满清封官。 上饶县,清军大营,多铎看了看郑芝龙的书信,冷笑一声,“郑芝龙这个老狐狸!” 多铎将信揉成一团,随时一丢,便急声喝令,“传令大军,兵发仙霞关!”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72章争夺福建 温州府,朱以海登台点将之后,便准备向福建进军。 不过明军未动,浙北便传来消息,坐镇杭州的张存仁,点兵四万,逆富春江而上,进逼严州。 去岁末赵铭结束对满清的袭扰后,大军在舟山休整近一年,满清在这一段时间内,也进行了休整,实力得到增长。 满清沿海实行禁海,并在江南推行重农国策,退棉还田,退桑还田,大军粮饷充足。 对于浙北清军的动作,朱以海早有预料,留下大将军方国安,镇臣李成栋防守浙西和浙南。 这其中李成栋防守的严州、衢州最为关键,严、衢两府,正好位于浙江、江西、福建、南直隶四省交界之处,境内多山,易守难攻,且南面就是入闽要道仙霞关,多铎若自此进入福建,后路便受到李成栋的威胁。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多铎早已下令,让张存仁起兵再攻浙西,一为大军解决后顾之忧,二则是牵制朱以海的浙系明军,不让朱以海插手福建之事。 清军在浙江驻兵十万,不过受到东海明军从海上的威胁,张存仁并不敢出动全部人马,只调集四万清军,攻击严州。 张存仁是辽东人,原是明朝副将,降清后属汉军镶蓝旗,乃是清初名将。 自上次金华之战后,浙江清军休整两年,他们占据富庶的杭州地区,恢复远比穷乡僻壤的浙西明军要快。 此时清军兵精粮足,士气高涨,许多从北方调来的清兵,都准备大干一场。 在金华之战后,原来的江浙清军精锐,损失很大,满清朝廷只能从北方调集清军南下。 这些兵马许多都是明朝的边军,战力强悍,也没同浙江明军交过手,所以对于浙江明军很陌生,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可是这些清军一进入严州,就发现这实在不是个好地方,与北方平原完全不同,到处都是山丘和溪流,好不容易看见一块平地,也因为水田中灌满泥水,下脚就是一滩烂泥。 清军士卒一脚下去,稀泥直接埋到小腿肚子,战马更是不敢下田,只能走官道和小路,严重限制了清军的进军。 同清军相比,驻守严州的李成栋部,原来从属于高杰军,是一支即善于野战,也能攻守城池的明军精锐之师。 此支人马,从关陇之地,一路撤到浙江,并扎根浙西,招募当地百姓,扩充至三万人。 在其中一万精兵被朱以海抽调入闽后,李成栋手上依然有两万人马。 驻守浙西近两年时间,李成栋对于严州地形十分熟悉,他得知张存仁逆江而上,立刻果断放弃严州之东相对平坦的桐庐地区,企图将清军诱入富春江上游,富春山、乌龙山、胥溪和东阳江附近。 这一带山丘起伏,且溪流密布,不适合大兵团展开作战,北方清军必不适应。 张存仁得到消息,朱以海于温州聚兵,立时率四万人马,逆江而上,一路高歌猛进,沿途击溃多股明军,很快就占据桐庐、跨过胥溪,直逼建德。 在清军绕过富春山,垮过胥溪后,前方是乌龙山挡路,右侧是新安江,左侧是起伏的梯田,后方是富春山和胥溪。 清将马得功曾与李成栋交手,越走越觉得不太对劲,就算朱以海抽走了李成栋的精兵,李成栋也不该如此不堪一击,于是便提醒张存仁提起警惕,毕竟李成栋与赵铭入长江,战金华,可以说是南明为数不多的悍将。 他话音刚落,后背富春山上,杀出一支人马,李成栋部将阎可义率领三千士卒杀出,明军火绳枪齐射,射死无数清军。 张存仁突遭袭击,人马倒也不乱,准备展开迎击,可很就发现,受到地形限制,四万清军根本无法展开,清军士卒发现,到处都是水田和沟渠,一脚下去,鞋子都扯不出来,影响行动,让他们叫苦不堪。 这时埋伏于其它方向的明军,四处出击,明军士卒早选好地形,不少浙西士卒,喝了碗酒暖身,便打着赤脚,卷起裤腿,操起兵器冲锋。 清军施展不开,各处山林里又有百姓和士卒虚张声势,张存仁见大军混乱,只能下令后撤,可是清军哪里能跑得过浙西明军,不少人和战马都陷在淤泥中,明军抄起兵器便冲杀上去,直杀得清军尸横遍野,哀嚎满地。 李成栋率军一路追杀三十余里,才收兵回到建德,而张存仁则直接退到桐庐县,才稳住阵脚。 当清军深一脚浅一脚的撤回来时,各人都是心有余悸,众多清军都感叹,浙西青山恶水,遍地刁民,实在不适合大清兵作战。 张存仁命人清点损失,四万人马只回来三万五千人,尽然有五千清兵被明军歼灭。 经此一役,浙江清军士气大泄,张存仁不敢再大意冒进,将兵马屯驻于桐庐县,派出斥候打探,摸索浙西地形,准备找条好路然后再次进犯。 这次清军攻击福建,共有三路人马,在张存仁被挡住时,勒克德浑则督促金声桓,率领六万清兵,集中江西清军主力,直接扑向赣州。 多铎的计划是,张存仁牵制住浙江朱以海,勒克德浑和金声桓,牵制住赣南万元吉。 这样一来,福建左右两翼都被清军牵制住,多铎便可率领十万清军主力,从容夺取福建。 届时清军是选择向东,与张存仁夹击浙江朱以海,或者是向西北包抄赣州,亦或是趁着两广空虚,直驱广州,都随多铎决定。 赣州,乃是江西南部重镇,位于福建、江西、两广、湖广四省交界之地,地里位置重要,乃兵家必争之地。 赣州的战略位置,对于明军来说,比浙西更为重要。 自从清军南下以来,明军与清军在赣南已经打了近四年的时间,明军若丢失赣南,湖广与福建、浙江的联系,就会被斩断,要联系只能翻越南岭山脉,先到广东,再绕道入福建和浙江。 如此数月时间过去,什么事情都完了。 此时赣州聚集的明军,足有四万余人,而这四万人有一个特点,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杂”! 在近四年的拉锯战中,明朝为了守卫赣州,不断从各地抽调兵力增援赣州,所以赣州城中,有云贵来的滇军赵印选、胡一清,有两广发来的粤军童以振、陈课,有湖广来的湘军曹志建,再加上原来的江西守军吴之藩、张国祚。 可以说,赣州聚集了西南诸省,抽调来的兵马。 而在四年的拉锯战中,明朝在赣南损失也颇大,折损大学士扬廷麟、黄道周两人,折损兵部尚书郭维经一人,副国级和高官的大员都战死沙场,其它官员损失,便更多了。 此时,镇守赣州的是大学士万元吉,经过四年磨砺,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统帅,率领各地杂牌明军数度击退清军对赣州的进犯。 自从上次,赵铭出兵山东,兵占大沽口,逼得清军从南方抽调兵力北上,攻击赣州的清军也因此撤兵后,万元吉便只做一件事,便是加固赣州城防。 当勒克德浑督促金声桓,率领六万大军,再次杀入赣州境内时,沿途未遭受任何抵抗,甚至人毛都没看见一根,六万清军直接哗啦啦的冲到赣州城下。 勒克德浑也不客气,既然明军缩在城中等他攻打,他便立时催动金声桓,架设火炮,大起砲车、云梯,发起猛攻,可却都被久经防守战的明军挡了下来。 在清军左右两军,分别采取行动之时,朱以海也领着赵铭、张名振、吴兆胜、李元胤、方士衍等三十余员战将,马步大军五万三千余人,祭旗出师,向福建进军。 大军行至分水关后,朱以海以太子身份,要求守军开关。 这时福建郑军内部,思想极为混乱,大军屯驻关下,扬言进攻,守关副将梁立,斩杀守将,开关迎接朱以海。 十一月末,五万浙军自分水关进入福宁州,大军浩浩荡荡向福州挺进。 (感谢大家的支持,更迟了,还有一章,明早看吧) 第273章八闽蒙尘 隆武四年十一月间,明清两军围绕福建,重燃战火。 明军在浙江和赣南两个战场,与清军交手之时,依然处于被动态势,而在关键的福建战场,明军同样是小心翼翼。 五万余明军进入福建后,大军沿着海岸而行,东海明军六艘炮舰,百条福船运送物资随行。 朱以海是明军名义上的统帅,不过实际指挥却是赵铭,福建郑军十余万,多铎之兵或许已经进入福建,赵铭进入福建后,虽未遇见什么像样的抵抗,但是却也不敢大意,怕陷入清军和郑军的包围。 因为力量悬殊,赵铭冒险进军,大军沿海而进,海船随行,准备情况不对,便自海上撤离。 “都督,往前四十里,便是宁德城,过了宁德就是福州府!”郑军降将梁立骑着马,跟在赵铭身侧介绍道。 赵铭四目张望,从前便听说,福建之地“八山一水一分田”,当亲眼看到才发现,所言非虚,福建确实到处都是山,简直就不适合生存,而福建人喜欢出海,多半也是土地养不活那么多人。 大明沿海省份众多,偏偏就福建孕育出了郑芝龙这样的大海盗,与福建沿海多渔民,百姓不惧大海,常常出海讨生活有关。 “宁德城是谁驻守?”赵铭问道。 梁立说道:“回禀都督,是郑联驻守!” “郑联?”赵铭皱眉道:“派遣斥候向前探查,并传令下去,大军继续前进,天黑之前赶至宁德城下扎营。” 军令传出,哨骑四出,为大军张目,步军士卒则提起速度,向着宁德快速挺进。 大军行至下午,将要接近宁德时,前方探路骑兵突然大声吼道,“狼烟!” 这时全速前进的大军,也发现了前方升腾起来的烟柱,不少行进的士卒,都忍不住抬头张望,估计是郑军发现了他们,再向后方示警。 赵铭见此神色一凛,猛拔马缰,厉声喝令,“全速向前!” 官道上,明军士卒顿时跑动起来,骑兵催动战马,士卒迈开大步,大军如同一条蜿蜒的巨蟒,极速扑向了宁德城方向。 一个时辰后,明军士卒沿着海岸转了个湾,一座临海而建的城池,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城池上旌旗飘扬,显然驻扎了不少人马。 郑联是郑成功的宗兄,郑芝龙离开福京,去延平后,便让他留守福京,而他听说浙军进入福建,立时率军赶来抵御,没想到刚出福州府,走到宁德就有斥候禀报,叛将梁立献关,浙军已经入关,于是便索性留在宁德不走,加固防御等候浙军前来。 这时赵铭看着宁德城,城池临海而建,西面是山,东面是海湾,海湾内有郑军战船,浙军要轰击,只能攻击城池一面,还会遭受郑军战船炮击,确实比较棘手。 这时,赵铭远眺城池,城上人影幢幢,士兵来回奔走,正准备防御,城东海港内,船只游弋,战船侧舷炮窗掀开,随时准备轰击靠近城墙的浙军。 赵铭收了千里镜,手向后一挥,“大军先下营!” 天色渐黑,明军士卒在城外扎下营盘,赵铭等人齐聚中军帅帐。 帐内,朱以海端坐中间,赵铭坐左首,其余各将,依次落座。 朱以海看着赵铭,问道:“卿家,这宁德防守如何?” 赵铭道:“殿下,守将乃是郑联,据探查,约有两万郑军拦路!” 一旁张名振道:“方才查看地形,城池西面是山,大军无法展开,东面是海,要攻城只有攻击北面,怕是有些吃力!” 吴兆胜道:“不错,城东海港内泊着郑军战船,若攻城池,士卒必遭船只炮袭,确实麻烦。” 朱以海皱起眉头看向赵铭,“卿家可有办法?” “哼!宁德不过一个小城,要破之不难。不过臣以为,攻城之前,还是进行招降,郑芝龙要降清,福建将士却不一定是真心降清,只是被裹挟,为局势所迫,无奈跟随!”赵铭向朱以海拱手道:“今殿下亲至,射书信招之,或有成效,若郑家不降,再攻城不迟。” 朱以海闻言笑道:“就依卿家之意!” 当下,朱以海提笔写下劝降书信,陈说厉害,自报家门,告知他进入福建,并非为了私利,而是因为郑芝龙与满清勾结,欲将福建拱手让给满清,使八闽蒙尘,让城中守军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是在抵御官军平叛,是在助纣为虐。 是夜赵铭令人将书信,传抄百份,遣士卒射上城头。 城上守军拾取到书信,心中立时人心惶惶,郑联得到禀报,风风火火赶上城来,观看书信后,恼怒的揉搓成一团,下令将书信收缴,私藏者斩。 郑芝龙降清,郑联心里也比较犹豫,担心投清后的前景,并不太支持郑芝龙的想法,不过郑芝龙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那他便也只能支持。 这时信刚收缴,城外又有明军士卒奔至城下,大喊道,“城中兄弟听着,郑芝龙投清卖国,太子殿下发兵亲至,知尔等乃是被蒙蔽,不忍同袍相残,劝尔等开城归降,不要助纣为虐!尔等都是闽人,守土有责,可愿看见八闽之地,尽陷胡尘,可要剃发留辫,不认祖宗,可要看妻女为鞑子欺凌,尔等闽军兄弟,好深思量!” 城下的叫喊声,令城上郑军窃窃私语,一员郑军将领,立时招手,“火铳手,射死他们!” 郑联却沉重脸挥手道:“不要放铳,留下一线,日后或许多条路!” 郑联看见郑军士卒的反应,心中有些犹豫,这些兵马都是郑家花钱养的,要说该与郑家一条心,可是在面对投清剃发这个问题上,郑军士卒显然没有郑芝龙那么坚定。 这让郑联对投清后的前途比较担忧,他并不准备投降,但也不想与浙江彻底闹翻。 这时,士卒回禀赵铭,城中清军面对招降,并无反应,赵铭遂即命人赶制攻城器械,并派出小船,探查城东海港水纹,找来当地渔民,询问驶入海港的航道。 明军准备几日,赵铭已经摸清了城东海港水纹,遂即禀报朱以海,“殿下,明日臣准备以水军炮船,先发起突袭,绕开暗礁,冲入海港,歼灭海港内的郑军水师,然后发舰炮轰城,大军一鼓而下宁德!” 大帐内,众人听了赵铭的计划,都微微颔首,而正在这时,郭忠却挑帐进来,急声道:“殿下、都督,郑联跑了!” 朱以海噌的一下起身,赵铭也皱起眉头,心中一凛。 黑夜中,明军士卒打起火炬,大批明军士卒进入宁德县,赵铭骑马陪在朱以海身旁,朱以海见火光下,赵铭神情阴暗,不禁问道:“卿家,郑联撤退,大军通往福州之路以开,卿家何故忧郁?” 赵铭摇了摇头,“郑联忽然撤走,恐有变数!” 宁德乃是福州门户,郑联忽然放弃,必有缘由。 正在这时,一对骑兵奔驰过来,罗文耀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急声禀报,“启禀殿下、都督,清军入关,逼近福州!” 朱以海等人闻语,顿时色变,没想到清军来得这么快……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74章占据福京 明军占据宁德县城,船只驶入城东港湾内。 傍晚时分,昨夜派出的斥候,陆续回到城中,向赵铭禀报军情。 在宁德县衙内,浙军众将齐聚一堂,听着斥候的禀报。 “殿下,郑联之军,并未回福京,一路向泉州方向撤离。” “启禀都督,郑芝龙撤各地驻军,又令沿途州府为清军准备粮草,清军前锋已经逼近福京。” 大堂内,朱以海与赵铭等人,都是脸色阴沉。 赵铭问道:“可探知,有多少清军入关,领军之人为谁?” “回禀都督,据卑职探查,有六万清军南下福京,领军之人正是奴酋多铎。”斥候抬头抱拳。 多铎领着清军进入福建,郑芝龙已然降清,清军加上降军恐怕至少有二十余万,五万浙军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殿下,现在怎么办?”吴兆胜沉着脸,内心有些动摇。 朱以海看向赵铭,赵铭沉吟一阵,“清军前锋既然已经到了福京城外,便说明清军主力已经入关。现在敌强我弱,继续向福京进军,已经不太现实,只有暂时停留于宁德,等待时机!” ~~~~~~ 郑芝龙放开仙霞关后,多铎十一万大军,翻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仙霞令,开进了福建。 这时郑芝龙撤走各州府兵马,清军长驱直入,各地方州府无兵相抗,望风而降。 大学士蒋德璟,奉命于建宁府督师,见郑军撤走,自缢于蒲城县,清军至建宁,知州马思理不备粮草,不迎清军,为多铎所杀。 清军出建宁后,进入延平,遂即兵分两路,一路由何洛会、巩阿岱率领,向西急追隆武皇帝,一路由多铎亲率,向福州挺进,准备击退朱以海和赵铭。 十二月四日,大晴天,福建天气,温暖如春。 闽江东岸,大批清军沿着河谷进军,密密麻麻都是攒动的铁盔和红顶斗笠。 六万清军像是一条大蟒一样,蜿蜒着前进,在蛇头前方,一座城池出现,上面明旗被丢在地上,城墙上已经插满了三角黄龙旗。 多铎打马入城,福京城中的百姓和富户,早就跑得七七八八,街道上面没有一个人影,一阵风吹过,城中一片萧瑟。 这时多铎在众多白甲清兵的簇拥下,马蹄哒哒的进入福京,脸上满是征服者的骄狂。 他爱新觉罗·多铎,一生戎马,跟随多尔衮入关,一片石大败闯贼李自成,占据北京,而后马不停蹄,一路追杀李自成,攻入西安灭亡大顺,此后率军南征,攻下南京、杭州,如今又拿下福京。 在多铎的征战生涯中,他已经灭亡李自成的顺政权,南京弘光政权,杭州潞王监国政权,现在又将灭掉福建隆武政权。 如此赫赫战功,多铎足以骄傲。 骑兵护卫着多铎,径直投隆武帝在福京的皇宫,他翻身下马,站在皇宫门前,忽然抬起马鞭指道:“这里是伪唐王的行宫,旁边那是谁的宅子。” 在破败简陋的行宫一侧,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与宫殿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府邸的主人,才是福建的皇帝。 “回禀王爷,那是郑太师的府邸。”投降的官员躬身赔笑道。 多铎脸上露出讥笑之色,又翻身上马,谓众人道,“走,去郑太师的府邸。” 当下一行人移驻郑芝龙的府邸,将此处设为多铎的临时行辕。 是夜,行辕大堂内,诸多降臣入见,纷纷扣头跪地,多铎端坐中堂,骄狂的脸上满是鄙夷,忽然他见堂上一人,绯袍乌沙,鹤立鸡群,挺立于众人之中,双眼顿时一眯,露出杀气。 “汝何人?”多铎冷声问道。 那中年男子答道:“大明右佥都御史黄大鹏是也!” 多铎注视他道:“汝何不跪?” 黄大鹏道:“胡虏窃据神器,沐猴而冠,吾明朝大臣,何需跪尔!” 自打入关后,多铎也算是见过世面,硬茬子并不少见,对付这种死硬分子,多铎通常不会多费口舌,当即下令割了黄大鹏的舌头。 黄大鹏喷血连骂,最后撞柱而亡,大堂中其他降官,静若寒蝉,纷纷垂首,心中满是恐惧。 清军将黄大鹏的尸首拖走,随便擦了擦地上血迹,多铎遂即指着地面冷声道:“鼎革之事,自古皆然。天下归大清今已八、九,岂福建能抗?你等早降,大清必不亏待,若有人心怀不满,黄大鹏就是他的下场。” 堂中众多降臣,都低首不语。 这时多铎问道:“郑之龙,现在何处?” 降官傅从龙忙禀报道:“启禀豫王爷,郑太师如今屯兵安平城!” 多铎微微皱眉,“本王在福州,他为何不来相见,传令给他,让他赶来福州拜见。” “奴才遵命!”傅从龙不顾周围人鄙夷的目光,给多铎行礼。 这时多铎又问道:“朱以海和赵蛮子,现今兵至何处?” 多铎得到消息,赵铭跟随朱以海出兵,进入了福建,他很想知道赵铭在何处,然后将赵铭击败。 此前,他千里迢迢从湖广回援,赶至山东,赵铭却占据大沽口,等他赶到大沽口,赵铭又跑去了辽东。 那一趟救援,多铎像是一条狗一样,被遛了几千里,却连赵铭的一根汗毛都么抓到,让多铎深感耻辱。 这次他本来是要向西去追隆武,可是听说赵铭进入福宁州,杀向福州府,他却亲自领兵前来,目的便是一定要把赵铭的屎打出来。 在多铎的意识里,隆武不过一个傀儡,赵铭对大清的威胁还大一些。 “启禀王爷,据斥候探查,朱以海和赵铭屯兵于宁德县,距离福州只有一百八十里!”清将抱拳禀报。 明军得知清军主力将要抵达福建,担心遭受清军和郑芝龙的围攻,大军止步宁德,并未继续向前。 一百八十里,骑兵快速奔袭,一日可达。 这或许是多铎近两年来,与赵铭相距最近的距离,多铎不淡定了。 多铎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当即吩咐道:“尔等速为本王筹集军粮,本王将要出征,与赵蛮子一战!” 一日后,多铎准备出征,询问粮草,却得知根本无人准备。 清军遂即拿下户部尚书李长倩,侍郎郑为虹,押到多铎面前,清军让两人下跪,两人都是不屈。 多铎大怒:“粮饷何在?” 尚书李长倩道:“可问郑芝龙!”语毕闭目不言。 侍郎郑为虹亦道:“吾清白吏,两袖清风,何处来钱。福建之财,十之八九聚于郑氏,大军若急,可杀郑芝龙!” 多铎大怒,下令将两人斩杀,此后又有大学士傅冠,提学御史毛协恭,御史曹学佺、马思理等人先后被杀。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 第275章军火生意 宁德城中,城墙上的士卒,正在准备防御,校场上明军士卒热火朝天的操练。 赵铭与张名振、吴兆胜、李元胤等人,看着东海镇的明军正在操演。 千余火枪手齐射,造成校场上硝烟弥漫,木靶碎屑飞溅。 张名振道:“博安,你这火枪,能不能卖给我一批。” 赵铭曾是张名振帐下火头兵,所以对于老上司,他十分尊敬。 赵铭微笑道:“这种火枪东海镇也不多,元伯说他要一批,本来是没有了,不过大帅既然开口,我明岁六月之钱,为大帅生产三百杆,只是所需材料需要大帅自己采购。” 大半个月前,明军诸部大会于温州,赵铭的东海镇,在朱以海面前,露了把脸。 当然赵铭并非只是为了露脸,而是有他自己的目的,在展现东海镇精锐时,也向浙军诸将,展示了东海镇精良器械,准备卖给浙军诸部,以换取原料和钱粮来扩大生产。 军火和毒品是最赚钱的暴力行业,赵铭的发展受制于资源和规模,他希望能够借助浙西其他势力的资源,来扩大生产,赚钱养兵,建立强大的兵器作坊的同时,也顺便提升浙军各部战斗力。 张名振大笑道:“这时自然,那本帅就等着博安交货。” 说着他又看向,士卒正操作的铜炮,颇感兴趣道:“博安,你这个西夷炮,卖不卖?” 赵铭当即点头,“这个炮也可以卖,不过工坊刚掌握铸造技术,废料极多,所以造价昂贵。” 张名振皱眉道:“多少钱一门?” 赵铭为难道:“这炮乃是用铜打造,本身就是钱堆出来,这个价钱~” 张名振停下脚步,看着赵铭的嘴脸,板着脸道:“好你个赵博安,你直说多少钱就行了,怕我买不起么?” 赵铭忙道:“哪里,这炮一门七百两,我负责火炮后面一年的养护,并保证教会士卒用炮。” “七百两一门!”张名振倒吸一口凉气,十门就是七千两,相当与七百名士卒一年的军饷了。 赵铭见此,忽然介绍道:“如果大帅觉得火炮太贵,我向大帅推荐这个东西。” 赵铭一伸手,身后丁维岳,递上来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铁球。 张名振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黑色的铁球表面有很多深槽,上面有一根引线。 赵铭介绍道:“大帅,这叫做手雷,里面装的都是火药,点燃引线后投出,爆炸时铁壳,会撕裂铁壳,沿着深槽炸成无数碎片,杀伤敌军。” 张名振研究片刻,“这不就是个小号的震天雷吗?” 赵铭微微笑道,“大帅英明,确实就是震天雷,不过我们稍微改进了火药配方,把它缩小了。” 吴兆胜来了兴趣,“赵都督,点一个试试!” 赵铭点了点头,接过手雷,亲自点燃,当引线快窜入铁球内,猛然投出,众人便见铁球落地的瞬间,忽然“轰”的一声爆炸,白光一闪,腾起一团硝烟。 众人都是一惊,而赵铭解说道:“这手雷缩小后,虽然威力变小,很难炸死重甲兵,但给清军造成一定伤势,炸乱清军阵形却没有问题。” 张名振问道:“这个多少钱?” 赵铭道:“一两五钱银子一枚?定得多,可以便宜一些!” 其实无论是火枪、还是火炮、手雷,赵铭的兵器作坊,产能都很低。 这主要是受制于材料供应和人工成本,以及技艺精湛的工匠,赵铭决定打破这些限制,光靠自己积累不行,速度太慢,只有获得大笔银钱和订单的持续投入,工坊才能购买原料,招募工匠,迅速完成扩张。 一两五钱银子,张名振等人都很吃惊,不过各人觉得这个手投的震天雷,确实不错,能够阻止骑兵冲锋,能炸烂严密的步军阵形,算是一件利器,几人表示都愿意采购。 ~~~~~~ 多铎进入福州城后,对于不合作之人,进行了清洗,闭城索饷,获得了一笔钱粮,不过依然不足以出兵宁德。 此时,西面消息传来,河洛会与巩阿岱率领五万大军急追,在江西赣州与福建汀州交界处的瑞金,追上了隆武帝,将明军困在了瑞金城中。 这个消息,让多铎十分高兴,不再急于去宁德寻赵铭决战,而是安心待在福州,准备整合福建降军。 此前赵铭飘忽不定,极其善于游走作战,清军老是抓不到他的踪迹,可是现在多铎却可以肯定,用不了多久,赵铭必然会主动来寻他交战。 为了彻底歼灭赵铭,特别是为了对付赵铭的水师,多铎开始着手敦促郑之龙尽快归顺,并交出兵权。 郑芝龙在放清军入关后,心里其实也有些担心满清的态度,所以退回老巢安平,将郑军主力集结于此,每日操练兵马,彰显实力。 郑芝龙决定降清后,郑家内部和心腹幕僚,都有不少人出言阻拦。 其中郑成功更是三次极力劝说,甚至言郑芝龙投清必死,今后为他复仇。 郑芝龙自持先撤关兵,放清军入关,无一矢相加,使得清军轻易占据八闽,对满清有大功,但是听劝说之人,说得太多后,郑芝龙心里也有些担心,所以他虽投清,却拥重兵于安平城。 多铎进入福京后,便派人前去召郑芝龙来福京会面,而这时负责招抚的御史黄熙胤,进了多铎的节堂,却跪地行礼道:“启禀王爷,卑职面见郑芝龙,言明王爷召见,郑芝龙心存疑虑,未敢应命前来。” 多铎闻语,眉头皱起,“郑芝龙怎么说?” 黄熙胤道:“郑芝龙言,他并非不欲忠于大清,而是恐以立王为罪,担心大清因为他拥立伪唐,而治他的罪!” 多铎板起脸来,“那他想怎么样?” 黄熙胤道:“王爷,郑芝龙所想,自然是继续佣兵自重,听调不听宣,做福建之王。” 多铎闻语冷笑连连,“他想得到美!”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今天更少更迟了,) 第276章郑芝龙入福州 安平城,是郑家老巢,积蓄了郑之龙多年的财富。 这时,安平城内外,凡事空旷的地方,都扎满了帐篷。 在城池南面的海湾内,郑军战船齐备,气氛紧张。 这时在安平城之南,固山钮祜禄·韩代率领六千精锐旗兵,滚滚而来。 “固山,前方二十里,就是安平城!”骑马跟随在侧的黄熙胤指着前方说道。 韩代乃是后金五大臣之一钮祜禄·额亦都第四子,出身满洲贵族,家族势力强大,清初满洲将领图尔格、伊尔登,遏必隆都是他的兄弟。 韩代目光阴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喝令道:“加快速度!” 六千清军骑兵奔驰,半个时辰之后,便出现在安平城北,在郑军连营前勒住战马。 清军骑兵杀至,令郑军士卒十分紧张,不过郑芝龙下令降清,不准任何人攻击清军,所以十万郑军只能扼守营盘,看着清军骑兵耀武扬威。 这时郑芝龙登上城头,看着清军骑兵奔至,心头有些惊骇,同时又有些恼怒。 “太师,清使求见!”这时一将上前,匆匆前来禀报。 郑芝龙脸色阴沉,“带上来!” 不多时,使者黄熙胤在郑军将士的带领下,登上安平城,他身穿满洲官袍,头戴红顶斗笠,手里提着马鞭,一上城,眼睛就四处乱瞟,观察着安平城防。 “太师,使者到了!”郑军将领躬身行礼,然后站到一边。 那黄熙胤这才看向郑芝龙,微微作揖,傲慢道:“郑太师!” 此前,清使对于郑芝龙,可以说是百般讨好,各种好处不要钱的许落。 可是现在清军已经杀入福建,并占据福州,打通了入闽的道路,郑芝龙其实已经没了什么用处。 郑芝龙皱眉看着黄熙胤颇为恼怒道:“当初汝许我三省之王,今日王爵何在?” 黄熙胤微笑道:“郑太师休怒,王爵自是等太师入见豫亲王,大军剃发归顺后,朝廷才会正式封赏。” 说着,黄熙胤故意看了城外驻立的满洲精骑一眼,继续笑道:“我今日前来,就是奉命请郑太师,前往福京拜见豫王,太师准备一下,就跟随我前往吧!” 郑芝龙听他话语,见其神情似有威胁之意,不禁大怒,“这是请我?大清即招我,何相逼也!我今有兵十万,战船千艘,汝以为我无路可走吗?” 黄熙胤微微一愣,脸色难看起来,多铎入了仙霞关,控制福州后,确实不再需要郑芝龙,但是郑芝龙毕竟拥兵十万,要是入海为寇,那清军也占不住福建。 多铎和他都小瞧郑芝龙了,黄熙胤有些慌了,忙解释:“太师误会了,王爷不是这个意思!” 郑芝龙却恼怒的一摆手,“送客!” ~~~~~~ 福州城中,多铎原本是想让八旗兵压安平城,以兵威相胁,让郑芝龙来福州,并且交出兵权。 现在他听了黄熙胤的禀报,脸立时阴沉起来,沉声问道:“你观安平城防守如何?郑芝龙之军如何?” 黄熙胤忙道:“回禀主子爷,安平是郑之龙老巢,城高墙厚,火炮林立,那郑芝龙之军,也多配火器,装备精良,安平之南海港内,还有千条战船,确实不能小觑。” 多铎眯起眼睛,摸了摸鄂下胡须,在节堂内来回踱步,忽然冷笑着停下脚步,喝令道:“传令下去,让伊尔登去安平城,训斥韩代,接替固山之位,率军后撤三十里驻军。本王在修书一封,遣人持书至安平!” 黄熙胤立刻行礼道:“喳,奴才这就去办!” 多铎却立时摆手,“你留下,寻一与郑芝龙交厚之人,持书前往。” 黄熙胤一愣,心中十分不愿意,将招抚郑芝龙的功劳让给他人,但是多铎发话,他不能不听,只能失落行礼,“喳!” 很快多铎便找到一人,乃郑芝龙心腹,前隆武朝兵部尚书郭必昌,此人与郑芝龙交情颇厚,是郑芝龙一党在隆武朝中的重要干将。 一年前隆武皇帝命他出兵,援救赣州,他不出关城一步,隆武大怒,免了他的官职,清军入福建后,他响应郑芝龙的号召,立刻就投降了满清。 安平城,郑芝龙府邸,书房内点着烛火。 郑芝龙坐在书桌后,正看着多铎写的书信,一旁郭必昌注意着郑芝龙的神情,见他神色似乎动意,于是微笑道:“一官兄担心大清以兄立伪唐为罪,实在多虑。豫王与大清重一官兄者,便是以一官兄能立伪唐也!” 郑芝龙闻语不禁放下书信,他最担心的就是清廷因为他立王抗清而问罪,却不想郭必昌会这么说,不禁问道:“这是为何?” 郭必昌笑道:“豫王言,人臣事主,苟有可为,必竭其力;力尽不胜天,则投明而事,乘时建不世之功,此豪杰事也。一官兄立唐,乃尽人臣本分,若有力匡扶,自是竭尽全力,这无可厚非。今天下大势归于大清,一官兄即便竭尽全力,亦不能胜天,遂遵从大事,归顺大清以建功业,实为俊杰所为。一官兄如此豪杰,大清岂能不用。且两粤未平,还需一官兄招抚,豫王爷召一官兄前往福州,就是为了商议此事,以及对一官兄弟任命。一官兄待在这安平城,似乎不妥吧!” 郑芝龙闻语大喜,“豫王爷如此看重我,我自当前往福州拜见。” 当下郑芝龙召集众将,言明将要前往福州拜见多铎,郑家众人闻语,都是面带忧郁。 郑鸿逵、郑彩、郑联等人,都是劝说,言,“鱼不可脱于渊!” 郑芝龙却不以为意,多铎斥责韩代,又令八旗兵后退三十里,并送来了亲笔书信,已经显示了诚意。 现在他既然已经降清,总不能一直窝在安平,必须要与多铎相见,而多铎不可能来安平,便只有他去福州,遂即不听众人之言。 郑之龙主政福建十余年,于闽粤之地,遍置家业,田产庄园商铺到处都是,他不可能放弃这些家业,于是进降表,率骑兵五百,离开安平城,直奔福州。 安平城内,郑鸿逵、郑联等人,站在城头,目视郑芝龙的队伍走远,神情俱是黯然。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推荐,订阅,月票。) 第277章郑鴻逵入海 郑芝龙得到多铎之书后,满心欢喜,率领五百亲卫,离开安平城,奔往福州。 一路上,郑芝龙甚是招摇,持多铎之书,大肆宣告,安定福建人心,好叫福建人知晓,他投效了大清,可福建的天依旧未变,今后依然是郑家的天下。 十二月十五日,郑芝龙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福京城。 多铎亲自在福州城外迎接,郑芝龙大感意外,心中更是不在防备。 是夜,多铎在郑芝龙的府邸,为其设宴,召集大批降官同饮,双方握手言欢,折箭为誓。 大堂内,中间点着火炉,烤着肥羊,多铎用匕首割下一块肥肉塞进口中咀嚼,吃法冲满了野性。 这时他端起酒杯,对坐在左首的郑芝龙道:“本王久闻郑太师威名震慑福建,远播大洋,得知郑太师欲归顺大清,内心甚是欢喜。老实说,在明军所有帅臣之中,另本王另眼相看这只有三人。” 郑芝龙激动了,他放下酒杯,配合道:“不知是哪三人?” 多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沉吟道:“这第一位,自然就是郑太师。当年本王拿下南京,扫灭杭州,本以为天下已定,不想福建一隅,竟然又抗我大清近四载。这都是因为有郑家支持,你算得豪杰!” 多铎一向狂妄,今日却很违心的拍了郑芝龙一个马屁。 郑芝龙听了多铎的称赞,心头大喜,忙道:“不敢,罪臣不识天数,本早欲归降,奈何山川阻隔,才拖延至今日,真是罪该万死!” 多铎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这第二人,便是湖广的堵胤锡。此人了不得,本王于湖广征战,数次大败明军,都被此人力挽狂澜。” 多铎顿了顿,咬牙道:“第三人嘛,郑太师与诸位或许都听过他的名字,近年来,此人着实让我大清吃了点苦头。” 他这么说,众人都来了兴趣,郑芝龙问道:“不知是何人?” “赵铭,赵博安,我大清军谓之赵铁棒、赵杂毛。”多铎眼中带着杀气,“此人入长江,乱江淮,兵逼京师,实乃我大清心头之患!” 郑芝龙听到赵铭这个名字,脸上也漏出恨意,“王爷,这赵铭杀我兄弟之豹,我与他也是不共戴天。” 多铎闻语微笑,“既然如此,郑太师可愿意助本王剿灭赵杂毛。” 郑芝龙当即抱拳,郑重道:“敢不效死命!” 多铎满意的颔首,“既然如此,郑太师当速速下令,郑军剃发,前来福州听命,于本王合兵一处,而后兵发宁德,剿灭赵杂毛。” 郑芝龙也不含糊,当即在宴席上,写下家书手令数封,命人传去安平。 多铎见此脸上露出得逞的微笑,高举酒杯招呼,同众人欢快畅饮。 郑芝龙作为宴会主角,被人频频敬酒,几杯下肚,便已是微醺,彻底丧失了警惕。 次日中午,郑芝龙从床上坐起,揉了揉自己太阳穴,只觉得脑瓜子生疼。 “来人,给我倒杯水!”郑芝龙大声喊道。 外面值哨的人影却未动,让郑芝龙微微皱起眉头,他自己走到桌边喝了杯水,然后推开屋门,正要发怒,两柄长矛一架,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郑芝龙这才看清,值哨的并非他的亲卫,而是两名白甲满洲兵,院子里还有大批满洲兵持枪巡视。 一瞬间,郑芝龙神色一变,整个人瞬间清醒,忙道:“我要见王爷!” 这时此前招抚郑芝龙的御史黄熙胤却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道:“郑太师,酒醒呢?” 郑芝龙脸沉了下来,“这是什么意思,我要见王爷!” 黄熙胤笑道:“现在恐怕不行,郑太师将要北上面君,拜见摄政王,暂时不能面见王爷。” 郑芝龙闻语脸上大惊,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一手扶住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子,惨白着脸道:“王爷欺骗我!” 黄熙胤冷笑看着他道:“郑芝龙,注意你的言辞!” 郑芝龙看着院子里虎视眈眈的满洲兵,心中懊悔不已,忙道:“我失言了。黄兄,请你转告王爷,北上面见大清皇帝和摄政王,乃我之愿。然而我子弟多不肖,我不在福建,恐有不测,万一做乱,为之奈何?” 黄熙胤道:“这不是你操心的,也不是我要考虑的。收拾一下,准备动身吧!” 郑芝龙见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忽然爆发,一拳照着黄熙胤砸来,“就是你这狗贼,以三省王爵诓我!” 黄熙胤吃了一拳,被打得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顿时恼羞成怒,大声喝道:“拿下他!” ~~~~~~ 安平城,郑芝龙的手令传来,后退三十里下寨的清军,再次前压,进抵安平城下,城池内外的郑军,见郑芝龙降清,纷纷剪辫剃发,准备离开安平,前往福州听命。 唯有郑鸿逵、郑彩、郑联等人,犹豫不觉,未见郑芝龙归来,心存疑虑,不愿意剃发。 这时清军下达最后通牒,三人见郑军大部投降,清军又逼得紧,限期剃发,不从者按着敌军论处。 郑芝龙未归,郑军群龙无首,三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聚集在一起商议。 城外,郑军营盘内,一座军帐中点着大蜡,里面几名人影晃动。 “叔叔,事到如今,您该拿个主意!”郑彩焦急道。 郑鸿逵脸色阴沉,“太师传来手令,人却未归,我等皆不知太师情况如何?若清军真礼遇太师,我等不从清军之令,岂不害了太师。若是,手令并非太师所发,乃清军逼迫为之,我等剃发归降,离开安平,今后便任人宰杀!” 郑联脸颊鼓动,忽然道:“既然如此,不如立刻率军出海,等得到确切消息,再做打算!” 几人商议后,觉得眼下只有如此,最为稳妥。 是夜,郑鸿逵、郑彩、郑联等将,忽然拔营登船,连夜率部入海,约有三万余众跟随三人,逃亡金门。 (更新迟了,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78章隆武危机 郑芝龙投降满清,多铎留下他的印信,将郑芝龙送往北京。 对于郑军降军,则宣称郑芝龙自愿入京面见大清皇帝,郑军直接接受多铎的指挥。 郑军将领或许觉得有些不对头,可是已经剃发,主公郑芝龙又去了北京,便只能依令来福州,听从多铎调令。 多铎立时对郑军降军,进行整顿,得兵七万余众,战船四百余艘,清军实力瞬间大涨。 自金华、岳州、赣南等一系列的战役下来,明清间的局势,本来已经有所改观,逐渐进入相持阶段。 此时郑芝龙投降,将福建一省拱手相让,不仅使得清军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一省版图,也使得抗清大局再次崩坏。 郑军降清,明军少了几万人,清军多了几万人,这一减一增之下,清军兵马立时比明军又多了十余万,而且还获得了清军最欠缺的水师人才。 除此之外,福建被清军攻下后,明军各个战场立时被动起来,浙江失去福建这个依托后,陷入了清军的三面包围,局势极为被动。 两粤原本属于明军的腹地,乃是大后方,只需安心生产,提供兵源和钱粮。 现在清军占据福建,直接威胁广东,而广东兵力空虚,必然需要从湖广和广西抽调兵力,这便必然会削弱湖广明军,使得明军兵力不足,彻底陷入被动。 在这种情况下,明军彻底陷入被动之中,抗清局势再次岌岌可危起来。 在郑芝龙降清,清军控制福建大部之时,逃脱至瑞金的隆武和郑成功,已经被清军围困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瑞金位于江西省东南部,在赣州之东,与福建汀州相临。 这里地形多山,东南是武夷山西麓,西北是紫华山、火焰嶂、天子岭环抱,东北和西南也是丘陵起伏,重峦叠嶂,只有瑞金县城位于一小块盆地之内。 此时,瑞金小县城内,挤满了近三万明军,城墙和街道上,到处横七竖八的躺着禁军将士。 明军士卒遍布城内,或立,或站,或卧,许多士兵抱着枪杆,靠着街道边的墙壁而坐,目光呆滞,神色凄惨。 三万禁军,在郑成功的统帅下,一路冲破郑军的阻拦,逃到了瑞金,眼看着将要进入赣南,清军追杀而至,明军仓惶入城,便被清军围了起来。 明军进入瑞金,虽有了依托,但是瑞金周围都是山丘,小县城内物资匮乏,明军进入瑞金后,很快就陷入缺粮的境地。 这时再次打退清军攻击的明军士卒,躺在城内,缺衣少食,寒冷、饥渴、恐惧,正撕咬着守军,消磨着明军的精神和气力。 在县衙内外,空地上同样躺满了明军士卒,堂内隆武帝坐在中堂,郑成功、阎应元等人,齐聚于大堂内,正商议着军情。 隆武帝穿着破旧的龙袍,头带翼善冠,看着众人,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几位卿家,现今清军围城,为之奈何?” 明军被困在瑞金,小县城的物资,无法支持三万明军长期坚守,若坐以待毙,城中粮尽,必被清军所破,隆武皇帝和众人都是满怀忧郁。 郑成功等人一阵沉默,半响郑成功道:“陛下,如今之计,唯有向外请援!” 明军被包围于瑞金后,郑成功曾尝试数次突围,都不成功,反而折损了不少兵马,清军骑兵监视瑞金各门,见到有明军出来,便是马军突袭,使得明军死伤惨重。 隆武帝皱着眉头,“赣州遭受清军围攻,福建已经落入清军之手,还有援军吗?” 郑成功沉声道:“我等西行之时,浙江数万兵马已经进入福建,湖广何督师、堵抚军亦有大兵十余万,可向湖广,向太子和平虏侯求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何文成站起来抱拳道:“陛下,不管如何,都该试一试,总不能坐以待毙!” 隆武帝闻语,沉声道:“就依几位卿家之意,可城外清军重兵围困,谁去求援!” 众人相互看了看,锦衣卫指挥同知高欢抱拳,肃然道:“陛下,臣愿意去赣州、湖广求援!” 何文成行礼道:“陛下,臣愿意去寻太子殿下、平虏侯来援!” 疾风知草劲,患难见忠良。 城外清军重兵云集,此去九死一生,隆武颇为感动,“两位卿家切忌保重,一路小心,朕于此间,等候你等携兵归来。” 是夜,瑞金城内,县衙前摆放着几排行军大锅,锅里,几块腊肉、野菜不停地翻滚着。 在大锅前,站立着千余甲士,神情肃然。 郑成功站在衙门前,直面集结在此处的一千精兵,看见士卒们的眼睛盯着那一排大锅,朗声道:“弟兄们,清军围城,大军冲不出去,唯有派人突围,找援兵来救,才有一线生机。然而清军防守严密,请援之人,没那么容易突围,所以需要你们突出城去,搅乱清军防御,为他们制造机会!这些食物,是军中为数不多的伙食都归你们,牵制清军的重任,同时也交付给你们了!” 瑞金城内的物资减少,士卒们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吃饱,一千余名精兵没怎么听进郑成功的话语,只是个个眼**光,盯着那些大锅。 郑成功继续道:“这些伙食,都是全军将士匀出来,让给你们吃的,你们饱了,就必须奋力作战,为请援之人杀开一条血路!陛下安危,数万弟兄的生死!拜托诸位了!” 衙门前一阵沉默,片刻后,众人目光移动向抱拳行礼的郑成功,才有人高声叫道:“兄弟们吃,命豁出了!” 一千士卒蜂拥向前,也不顾烫,将大锅搬离土灶,然后拿着刀剑搅动,拿着瓢捞,胡吃海喝,不一会儿就讲食物吃得干干净净,所有的大锅都被舔了一个油光锃亮。 吃完后,一千士卒穿上铠甲,拿起兵器,郑成功持枪在前,朗声喝道:“出发!” 一千士卒徐徐自城门奔出,片刻后城池外火光四起,杀声震天。 城墙上,换上清军衣甲的高欢与何文成,向众人肃然抱拳,然后便拉着绳索,坠下城墙,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79章进退两难 历年来,春节都是中国最重要的节日,家家户户就算是家里在穷,也要打扫清洁,准备一点吃食,好好庆祝。 不过对于明军将士而言,1649年的新年,恐怕不太好过。 将士在外征战不说,战局还不太乐观。 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下旬,随着郑芝龙投降,多铎控制的清军,已经达到十三万人。 五万三千余明军,只能继续屯兵宁德,不敢继续向前,不安的情绪在明军之中蔓延。 为了稳定军心,不令士卒有多余的心思瞎想,赵铭下令士卒不停的操练,而他则与众人聚集于帅帐内,商议着眼下时局。 中军大帐内,中间是一个沙盘,朱以海与赵铭等人围着沙盘。 “现今局势,进不能进,退又不能退,为之奈何?”朱以海重重出了一口气。 赵铭也沉着脸道:“清军占据福京,多铎十余万大军,陈兵福州一线,我等五万众,上前难以击败清兵,是谓之不能进。若是我等撤退,清军在福建站稳脚跟,浙江将处于清军三面围困之中,必然无法坚守浙西、浙南,且若我军一退,多铎十余万大军,就能抽出手来,是先乘势追击后退的我军,乘势杀入浙南,剿灭我们这支抗清劲旅,还是出兵去取兵力空虚的两粤,亦或是去包抄赣南,都由清军选择。这谓之不能退!” 眼下明军因为郑芝龙投清,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若是不能破局,恐怕会向历史上一样,出现大崩溃,直到孙可望、李定国加入阵营,才勉强稳住战局。 众人看着沙盘,都是愁眉苦脸,吴兆胜道:“多铎十余万大军,集结于福州,我等既然不能胜,就该做好后撤,应对清军的三面围剿的准备。现在大军屯于此地,并非长久之计,我建议撤回温州。” 这样僵持着,确实不是办法,等多铎将福建降军整合,那浙军的处境,只会越来越危险。 夏完淳听了吴兆胜的话,出列作揖道:“吴督镇之言,卑职不敢苟同。眼下局势,退一步万劫不复,进一步才有一线生机。” 吴兆胜面露不快,“夏监军想如何进军,靠五万浙军,能击败十三万清军吗?” 夏完淳正要说话,丁维岳挑帐进来,走到赵铭耳边一阵低语,赵铭神情立时一变。 众人见此心头一凛,朱以海沉声道:“博安,莫不是清军杀来呢?” 赵铭摇了摇头,抱拳禀报道:“殿下,是何文成回来了!” 在浙军入闽之前,朱以海为了与隆武联系,派出何文成先入福建。 自此之后,众人便没了何文成的消息,也不知道隆武皇帝的情况,有没有逃至赣州,转进湖广。 赵铭等人屯军宁德,不肯撤退,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还不知道隆武的消息。 如果隆武等人到了赣州,移驾湖广,整合西南抗清武装,或许明军还有机会稳住阵脚。 “长庚回来呢?”朱以海有些惊喜,忙道:“快让他进来。” 不多时,丁维岳带进来一人,身穿长衫,头戴斗笠,风尘仆仆的进帐。 那人摘下斗笠,头顶包裹着头巾,脸上满是风霜,见了朱以海等人行礼道:“殿下,博安兄,张督镇,吴督镇。” 朱以海和赵铭看他的模样,便知道他一路穿过清军占据区域,来到宁德颇为不易。 “爱卿一路辛苦了!”朱以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一声。 朱以海的关怀,让何文成心头一酸,为了赶来宁德,他不仅脱下道服换了长衫,连头发都剃了。 “殿下,陛下被困瑞金,情况危急,请殿下救援啊!”何文成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急声说道。 帐中众人心头一凛,都沉默起来,他们心中原本还存在一丝幻想,隆武已经逃离了福建,进入赣南,不想还是被清军追上了。 “郑芝龙该死!”李元胤咬牙切齿。 吴兆胜看了众人神情之后,又道:“陛下被困瑞金,与我等相距数百里,我等如何击溃十余万清军,去救陛下。这根本不可能?” 朱以海等人也是一阵沉默,连夏完淳也不说了,瑞金已经是江西境内,明军要突破十余万清军的阻拦,去救援瑞金,难度实在太大了。 “陛下,若瑞金城破,陛下有失,我大明必然士气大泄,而清军攻破瑞金后,定会乘势西取赣州,侵入湖广。如此大明危矣!”何文成见众人反应,立时有些急道。 朱以海阴沉着脸,赵铭却忽然挥手道:“殿下,我们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赵铭进些年来长打胜仗,可以说是明军中的奇葩,大明的常胜将军,光彩夺目耀眼。 朱以海等人闻语,立时眉头一挑,“博安有什么办法?” 赵铭沉声道:“多铎招抚福建,郑家初投军心并不稳固,清军虽有十余万,但是主力却只有六万清军精锐,与我们的兵力差距并不大。另外福建之地多山少田,粮食不能自足,清军涌入福建,粮草必然不多。” 说道这里,赵铭走到沙盘前,忽然指着仙霞关道:“前些时日,李督镇在严州击败张存仁,杭州清军退到桐庐,为敢继续进犯浙西。若令李督镇出兵,攻击仙霞岭,切断清军后来,多铎粮草必然告急!” 朱以海皱眉道:“福建八山一水一分田,确实缺粮,然郑芝龙富可敌国,想必郑家早已储备了大批军粮和物资。现在郑芝龙投清,多铎若缺军粮,不会向郑家索取么?” 赵铭冷笑道:“以郑家人的秉性,必然不会主动进献,多铎若取,郑军必然军心动摇,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朱以海等人沉思一阵,明白了赵铭的意思,若是外面的粮食和物资运不进福建,清军要在福建作战,就必须就地获得钱粮。 福建一地,郑家最富,多铎自然要找郑家,而郑芝龙和郑家众人手握重兵,投靠满清并不是要为满清做贡献,而是希望能够保住自己的家业,并有所扩张,从满清这里获得一些好处。 郑家是商人,商人做事情,讲究有得赚,郑芝龙把清军放进来,是因为清军许他三省之王,继续镇守闽粤,而现在三省之王没有,多铎还寄予郑家财富,绝大多数郑家人都不会干。 这样一来,多铎就会与郑家有矛盾,赵铭便有了可乘之机。 朱以海点了点头,“制造了多铎与降军的矛盾,可要怎么击败多铎?” 赵铭沉声道:“正面诱敌,海路包抄!”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80章突袭安平 福州,多铎收拢了近七万降军,兵力大增,不过兵力增加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一个烦恼。 这些郑军,以前都是郑芝龙发放粮饷,现在他把郑芝龙送走,夺了郑芝龙的兵权,同时也就继承了数万降军的日常消耗。 满清如今占据区域广大,多几万兵的给养,完全不成问题。 可是,清军要将钱粮运入福建,却并不容易。 海上运输不可能,也无法走浙江沿海运输,便只能翻越福建北部的武夷山山脉。 本来翻越山脉,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运输起来多有不变,而这时,仙霞关方向又被驻守浙西的李成栋袭扰,清军的粮食便根本运不进来。 这让多铎虽然多了几万兵,却无法动弹,只能暂时屯驻于福州。 为了解决这个现状,多铎记起一个多月前,被他斩杀的伪唐户部尚书李长倩,侍郎郑为虹之言。 当时他令两人筹备钱粮,两人一粒米都未准备,只是道:“可问郑芝龙。” 这虽是两人气愤之语,憎恨郑芝龙投清,但是两人说的也是实情。 伪唐朝廷不过郑家所立的傀儡,自是要什么没什么,福建财富确实都在郑芝龙之手。 多铎在节堂内来回疾走几步,忽然停下步子,冷声下令,“来人,传韩代来见!” ~~~~~~ 福建安平城,郑芝龙走后,郑鸿逵、郑联、郑彩等人出海,安平城由郑芝龙之子郑渡继续留守安平城。 福建郑军降的降,走的走,安平城内郑军只有三千余人,守卫着家眷还有郑家的财宝。 此时,郑家众人已经知道,郑芝龙北上,不过却也并不知具体情况,不敢轻举妄动,对满清重用郑家,封郑芝龙为王,还抱有幻想,以为郑芝龙北上真是面见大清皇帝,去接受封赏。 郑鸿逵、郑联、郑彩等人虽然出海盘踞于金夏两岛,拒不剃发,但是却也不敢惹事,等待郑芝龙返回后,再做打算。 大年三十,安平城内张灯结彩,庆贺新年,不过气氛与往年相比,确实差了一些。 郑家人走的走,散的散,加之郑芝龙不在,没有了主心骨,众人心中难免不安,只是稍微庆祝,并没有大办。 这时城中灯火通明,城池上只有少量士卒巡视,郑渡体恤家丁,给值哨的士卒也送来酒食,众人围在一起吃喝。 在城池外几里处,一队人马缓慢靠近,为首之人正是固山韩代,他骑马拔缰,缓慢而行,眼睛望着远处亮着灯火的安平城,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近两年,正面战场陷入拉锯战后,清军没有再占据明朝任何一座大城,自然也没有像入关之初,有那么多抢劫的机会。 此时按着满清纪年,是清顺治五年,马上就要进入顺治六年。 满清入关数年时间后,吸收中原制度,基本完成了制度的转换和建设,转型为一个集权大帝国。 以前满清的财政,主要靠劫掠,入关之后,控制广大区域,原来的财政制度,便不适用了,满清开始对八旗的收入,实行正规化。 现在旗兵的收入,不再是靠抢劫,而是靠旗田收入,以及满清朝廷发给的俸禄。 这使得八旗兵,有了一笔固定可观的收入,子孙不愁,但这对于许多习惯抢劫,花钱大手大脚的旗兵而言,是远远不够用的,所以他们迫切需要,再进行一次抢劫,来获得一大笔钱财,满足他们的穷奢极欲。 福建,是进入相持期后,清军夺取的一个大省,清军占据如此广阔的区域,可斩获却很有限。 多铎要收拢人心,并没有大肆抢夺普通民众,而这些普通民众,其实也没有什么钱财可抢。 福建之地,郑芝龙最为富有,福建的财富郑家独占七分,士绅地主占两分,百姓只占一分。 从招降郑芝龙开始,满清就没想过要留下郑芝龙,自然是要灭郑氏一家,得福建七分之财。 从清军进入福建开始,多铎和所有的旗兵,就没打算放过郑芝龙。 这就像是当年扬州城一样,之所以被清军屠杀,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这座城市太富裕了。 这时城上守军正在吃喝,一名士卒站起来,向城外张望一眼,顿时愣住了,他蹂了蹂眼睛,忽然急呼道:“不好,有大股贼人靠近!” 城上瞬间警钟大作,正与家人吃饭的郑渡,匆匆跑上城头,只见城墙外来了无数打着火炬的士卒。 郑渡面露惊骇,一手扶着墙垛,探出身子问道:“这里是安平城,你等何人?” 韩代并不说话,扭头看了身边人一眼,一员汉将拍马而出,“快打开城门,我等奉豫王爷之令,接手安平防务!” 郑渡问语惊愕,忙喊道:“城下的弟兄是不是弄错了,郑太师早有吩咐,除了郑家人,任何人不得进入安平城。” 韩代冷哼一声,拍马出来,不容质疑道:“郑芝龙既然投降我大清,就要听大清的号令。豫王爷乃大清亲王,你们是要抗命吗?” 郑渡神情难看到了极点,清军若入安平,郑家的产业必受损失,但是郑芝龙不在,去了北京,却让他十分被动。 若是抗命,他父亲郑芝龙可能会有危险,若是听从指令,安平必遭洗劫。 焦急之下,郑渡忽然扭头吩咐道:“五弟,你速度乘船出海,去通知叔叔和表兄前来。” 郑芝龙第五子郑袭,闻语并不多言,他知道事态紧急,不敢耽误,当即抱拳,“二哥小心!”说完便匆匆下城。 郑渡探出头来,对城墙下清军道,“诸位兄弟,天色已晚,开城多有不便,还请先于城外下营,稍后我将奉上白银十万两,粮食一万石,犒劳弟兄们!” 眼下情况,郑渡想要花钱买平安,城下清军听了他的话,都是吸了口凉气,一阵哗然,郑家果然有钱。 郑渡见此,以为清军动心,却不想韩代等人目光更加贪婪,众多满蒙清将,互相对视一眼,仿佛群狼在交换眼神。 韩代忽然一声大喝:“安平城不尊王爷号令,欲图对抗大清,给我杀!” 安平城之南,就是金门岛。 下半夜,金门岛上战船齐出,郑鸿逵等人站在甲板上,远眺安平城,只见城池火光冲天。 北面天空火光闪烁,甲板上的郑军士卒,都愤怒无言。 一旁郑联一拳砸在护栏上,悲愤至极,“清狗,背信弃义!” 郑鸿逵咬牙切齿,心中悔恨,“大哥糊涂,我郑家多年基业,就此毁于一旦。”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81章选择战场 1649年,隆武五年,正月初五。 宁德县通往府州的官道上,四万余浙江士卒,沿着道路快速行军。 明军主力走在官道上,两侧道路田埂上,也是行军的步军,各队人马蜿蜒曲折,如同一条条大蟒向前游动。 在大军中间,一面金边王旗大纛下,朱以海身穿绯色龙袍,头戴翼善冠,骑马慢行。 赵铭身穿银亮铠甲,披着大红披风,手提狼牙棒,骑着杂毛马跟随在侧,身后百余战将随行,军威十分壮盛。 众人骑在马上,看向前方,远处明军骑兵斥候四出,为大军探路,近处无数步军,并没有走直线,而是弯曲着行军,入目都是攒动的头盔,密密麻麻的披甲执兵的士卒。 直线行军,在遭受袭击时,容易被分割包围,浙江行军时,通常走“S”形进军。 这种行军的阵型的好处是,可以首尾兼顾,防止被敌人拦腰斩断,还能在遇见袭击时,各部迅速首尾相连结成战正,在最短的时间内,集结最多的兵力,还能防止逃兵和士卒掉队。 后世太平军,还有解放军,行军时都曾采用这种队形。 明军各部,蜿蜒前进,队伍绵延数里,场面极为壮观。 这时在大纛旗下,赵铭昂然骑在杂毛马上,正为朱以海介绍前面地形。 当初赵铭在福京杀了郑芝豹,孤身逃亡,双脚走完了自福京出闽地前往浙江的道路,所以对福建地形还算熟悉。 “殿下,前方就是连江县!咱们的战场就选择于此!”赵铭提起狼牙棒,指着前方说道。 朱以海问道:“为何选择此地野战,博安你有多大把握!” “殿下看了便知!”赵铭微笑道:“臣至少有六成把握!” 说着赵铭看见前方一片丘陵,于是道:“殿下请随我来!” 赵铭说完,便一拔马缰,脱离了行军队伍,加快速度,超过前方的步军,奔驰向远处山丘。 福建多山缺少耕地,许多丘林地带也被开发,开垦了许多梯田,山丘并不高,不过赵铭一行人,顺着小路,奔驰了好一阵,才爬上山丘顶部。 这时赵铭等人勒马驻立,朱以海俯视下方,似乎明白了赵铭的意图。 赵铭勒住杂毛马,他们所在的山丘之前,是一个数里长的斜坡,斜坡被开垦成一层层的梯田,而在斜坡之下,便是连江的江滩,连江水像是一条带子,蜿蜒曲折的在梯田下方流淌。 赵铭指着因为下雨,而积水的梯田,对朱以海等人道:“殿下,我等陈兵于梯田之上,清军渡过连江,聚集于江滩之上,然后发起仰攻,清军骑兵难以发挥出战力,下马步战,也会被梯田限制。他们若沿着田埂上冲,道路蜿蜒,若下田冲锋,又会陷入泥泞。这时我军以火器射之,以火炮轰之,必能抵挡住清军进攻!” 赵铭选择连江作为与清军野战之地,主要就是看中了连江附近的地形,说不定能帮助明军打一个三河大捷。 朱以海注视脚下层层的梯田,不禁颔首:“博安选择此处,或许比城池更加适合决战!” 赵铭遂即继续说道:“只要我们在连江挡住多铎的正面攻击,清军久攻不下,大军疲乏之时,在派遣生力之军,自海上包抄清军后路,断敌粮道,必定能大败清军!” 朱以海和明军诸将,听了赵铭的话,原本没啥信心的他们,都提起了精神。 “殿下!都督!烽火!”山丘上,丁维岳忽然指着连江对岸,大声吼道。 赵铭等人忙抬头看去,果见连江西岸,有浓烟窜起,烟柱升腾上天,一道道的往福州方向传递。 这肯定是对岸清军,发现了明军后,烽火向多铎示警。 “传令大军止步,立刻布防!”赵铭神色一凛,当即喝令。 号角声响起,道路上行军的明军士卒,就像是受到了鞭策,纷纷提起速度,按着各自职守,抢占连水西岸的山丘,然后迅速构筑工事,准备迎接清军的攻击。 这时众人看着烽火传向福州,知道不久之后,多铎必然领兵赶来,神情都凝重起来。 朱以海控制着有些躁动的战马,手拔动马缰,转过身来,目光扫视众将,肃声说道:“诸卿,此战必胜!” 众多将领神情肃然,纷纷抱拳,沉声回应“必胜!” ~~~~~~ 福州,多铎临时行辕内。 此时,在福州城外,军帐蔓延,十余万清军聚集于此,难以计数的清军士卒出没其间。 在多铎行宫内,韩代正向多铎禀报,清军袭击安平城的斩获。 “你将安平城给焚呢?”多铎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中有些不快。 清军对于抢劫有许多规定,缴获所得,旗兵各旗以及满清朝廷,要按着一定比例分配。 不过清军士卒,每次抢劫后,自然不会那么老实,各旗旗主也会私藏一部分,不会全都交给满清朝廷。 韩代忙解释道:“王爷,城内叛匪顽抗,交战之中勇士们难免失手!” 多铎知道肯定是韩代等人,为了掩盖抢夺财物的数目,才杀人焚城。 这让多铎有些不满,不过做都做了,而且按着惯例,韩代要给他准备一份,他便也就不想继续追究。 八旗将士们难得高兴一次,多铎做为统帅,自然不能不体惜士卒。 不过虽然如此,多铎心里依然有些恼怒,韩代等人抢就抢,却还杀了郑芝龙不少家人,连其妻子都被侮辱自杀,实在有些过分了。 多铎沉着脸道:“缴获如何?” 韩代颇为兴奋道:“王爷,缴获巨万,光白银就有两千万两,粮食有三十万石,福建郑家真是富可敌国啊!” 多铎眉头挑起,因为郑家人被杀而恼怒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他惊喜道:“尽然如此之巨!” 说完多铎,立时吩咐道:“派人严密看守,稍后派遣重兵护卫,送往北京!” 缴获如此之多,不仅满清财政能够大为改观,参战的八旗,还有他自己也能获得极为丰厚的奖赏。 正在多铎大喜之际,这时一将却匆匆进来,“主子爷!” 多铎见他慌慌张张,颇为不满道:“何事慌张?” “启禀主子爷,赵蛮子率领数万大军,离开宁德,杀至连江!”将领慌忙道。 多铎眉头一挑,面露惊讶之色,遂即大怒,“好个赵杂毛,真是不知死!” (感谢马小胖爱陈樱2的2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 第282章连江会战 多铎征战天下多年,所向披靡,能与他匹敌的对手,不是被大清兵击败,或死或降,就是被明朝人自己弄死。 如今放眼世间,多铎豹窥天下,几无敌手,然而赵铭的出现,却令多铎敢到愤怒和羞耻。 去岁多铎被赵铭遛了一圈,一根毛都没有捞到,让多铎深感耻辱,始终放不下这个心结,欲杀赵铭而后快。 多铎听说赵铭自宁德西进,不禁大怒,本王没去找赵杂毛,这个赵杂毛居然还敢主动送上门来,真是目中无人。 这次他不好好在大海里当泥鳅,非要上岸送死,简直死催的,多铎当即决定发兵,击溃赵杂毛,顺势收取浙江。 福建以降,大清再灭浙江明军,伪明小朝廷,一下失去闽浙两省,以及眼下最能战的浙兵,天下大势必归大清,一统之业,将指日可待。 在多铎占据福州之初,就觉得宁德的浙军很碍眼,牵制了他的兵力,使得他无法包抄赣南,突入广东,只是苦于清军粮草不足,所以没有发起远征。 现在清军突袭安平城,缴获了郑家的钱粮,多铎兵马众多,钱粮冲足,他立刻下令,大军开拔,击溃赵杂毛。 多铎留下韩代,率领一万清军精锐,两万降军留守福州,自己亲率五万清军精锐,五万降军,战船四百余艘,共计十万大军,扑向连江。 清军稍作准备,大军便浩浩荡荡向东北挺进。 正月初七,十万清军前锋抵达连江南岸,连江说是江,事实只是一条小河,无法与宽阔的闽江相比,大船始不进来,只有小船穿梭,有些水浅之地,甚至能涉水而渡。 连江北岸,明军主阵山丘上,赵铭等人立于大纛旗下,用千里镜观看赶至对岸的清军。 赵铭用千里镜,看向南方,只见南方的旷野上,出现无数行军的各色线条。 穿着土黄色衣甲的郑军,还有各色盔甲的八旗,头戴红顶斗笠的绿营,沿着官道和田埂行军,十余万人马完全散开在大地上,一眼望不见尾,场面令人震撼。 明军众人俯瞰,连江上清军前锋搭起十余座浮桥,以满足清军快速过江。 赵铭拿起千里镜,从清军最前方看去,当先的是马蹄哒哒的骑兵,奔驰于官道上,而后是行走与道路和小道上的清军步军,中间还夹杂着佛郎机炮车、辎重车、盾车等车辆。 一队队清军,纵横交错的行军,各队沿着道路行走,路宽则合,路窄则分,数线并行,宛如无数条游动的水蛇。 赵铭看见清军浩大的声势,脑海中浮现一个画面,那是大决战中,黄维兵团进军的一个长镜头,就如眼前情景一般。 山丘上明军众将,看着眼前场景,不禁都皱起眉头,敌军兵力之众,器械精良,令明军众将都严肃起来。 “都督,敌军半渡,可否击之?”阮美看着大股清军渡过连江,不禁建议道。 赵铭摇了摇头,指着脚下梯田道:“如此地形,清军冲上来不易,我们冲下去同样不易。你还没冲到江滩,清军早以结阵以待了。” 赵铭遂即扫视众人,沉声下令,“传令各营,听从中军号令,不得擅自出战,小心应付!” “遵命!”身后众多将士,齐齐躬身抱拳。 这时清军前锋与中军都渡过连水,多铎大纛旗出现在连水北岸。 他骑马驻立大纛旗下,只能抬头仰望远处梯田和丘陵,仿佛仰人鼻息,让他心里一阵不快。 这时多铎抽出千里镜,观察着远处明军,只见各个丘陵和梯田的顶端,都插上了明军旗帜,看见明军利用梯田之间的高低落差,布置一道道防线,微微皱起眉头。 “赵杂毛不愧是本王的劲敌!”多铎久经战,只看一眼,就看出了明军在此等他的原由。 不过多铎却并未因此退却,他就怕赵杂毛入海,不与他交战,如今赵杂毛来与他决战,他是求之不得,让赵杂毛,站点便宜又如何。 多铎方下千里镜,冷声说道,“传令大军,扎下营盘,诸将来本王帐中议事。” 渡过河的清军,很快沿着连江北岸,扎下十余个大营,营盘背水而立,但是每个营盘后方,都有一座浮桥与南岸相连,南岸也有近万人马扎下营盘,守卫大军后路。 这时清军在连江江滩扎营,营帐漫野,人影穿梭,明军在数里外的丘陵和梯田顶部、半腰下营,双方进入对持之态。 清军人多,明军站在高处往下看,见那密密麻麻的人影,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明军占据高处,清军仰头而望,心理上也没有什么优势。 是夜,连江边上点燃了大片火炬,从山上下望,清军营盘宛如璀璨的星河,而清军看见明军分布于山丘上的营垒,亦望之如海市蜃楼一般。 这时在清军帅帐内,多铎召集众多清将聚集于帐中,商议着军情。 清将巴颜道:“王爷,赵杂毛选择如此地形,咱们骑兵不能发挥作用,盾车也难以推上去,硬攻伤亡必定很大!” 福建多山,骑兵本就用处不大,赵铭又选择梯田地形决战,骑兵便更是没了用武之地。 而满洲军步战,极度依靠盾车,梯田地形,也让满洲人的盾车,推不上去。 虽然两大优势不能发挥,但是多铎却并不以为意,他手按着战刀沉声说道:“骑兵不能用就不用,盾车上不去,就改拿盾牌,先攻击一次再说。” 次日清晨,天刚刚亮,清军大营便活动起来,各支人马从大营中出来,在营外列阵,不过他们却并不进攻,只是壮壮声势,为投降的郑军呐喊助威,只有战事顺利,才会投入战场。 八旗兵们神情轻松,连绿营兵们也都心情颇好的看着郑军士卒列队,以往通常都是他们做炮灰,现在有人顶替他们的位置,绿营兵们自然开心。 这时,六千郑军士卒,在将领施福、施琅等人率领下,排出阵型,刀盾在前,弓箭、鸟铳在后,冷风中一片肃杀。 大纛旗下,多铎目光阴鸷的看着远处的明军,忽然向前一挥手,冷声喝令,“传令郑军进攻!” (感谢大家的支持,媳妇的外婆老了,今天下午不更,晚上回来早就十二点更新。) 第283章击退郑军 多铎看出明军的防守可能不太好攻打,不过他还是决定发起攻击。 横竖死的都是郑家的军队,对于满清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反而有利于福建的稳定,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满清不可能给郑芝龙三省之王,加上清军偷袭安平城,福建的郑氏降军,很快就逐渐反应过来。 满清在用人上,先满蒙,次汉旗,再次辽东汉人和北方投清的汉人,然后是江南、湖广投清之人,福建的郑军只能算最次,根本不可能获得重用。 金声桓作为左镇悍将,凭借一己之力,几乎打下江西全省,依然受到满清内部先投之人的歧视,何况这些郑军。 多铎可以确定,随着时间推移,郑军意识到自身的处境后,必然会成为不稳定的因素。 郑军阵内,施福和施琅等人,正在商讨战术,他们是土生土长的福建人,看见明军的防御,便是一阵牙疼,同样明白明军的意图。 这种情况下进攻,实在讨不到好,不过多铎下令,他们明知道不好攻打,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发起攻击。 郑家富裕,郑军装备比一般明军要精良许多,倒也不怕浙兵。 施福与施琅商议后,决定让装备了藤牌和圆盾的刀盾兵放在最前头,希望能够借助盾牌的防御,挡住明军的火枪和弓箭,为后面的郑军贴身肉搏创造条件。 清军兵力优势明显,只要陷入近身搏杀,明军必然会被击败。 这时,随着多铎一声令下,军中急催的号角响起,手持硬弓的清军督战队,已经开始催促郑军进攻。 施福看了一眼,忙拔出战刀,对身后士卒喝令道:“弟兄们,浙军手里火器犀利,千万留意。等会儿冲锋后,大家尽量跑快些,能少吃一铳是一铳,奔跑之际切记注意脚下,不能陷在淤泥中,成为活靶子。等与浙军接战,都给我拿出气势来,不能让浙军和清军把我们闽军小瞧了。” 施琅也拔出刀来,大声吼道:“都被给我丢脸,明白了吗?” 数千郑军阵线纷纷纷齐呼,“将军放心,定叫浙军好看!” 施福施琅遂即同时挥刀怒吼,“给我冲!” 号角大作,一片齐刷刷的动作,郑军士卒纷纷提起盾牌,齐齐迈动步伐,向山丘挺进。 这时受到地形的影响,郑家步军无法结成严密的阵型向着山丘推进,只能以小队为单位,结成十余人的小阵,散开了向上攀爬。 半腰的明军阵地上,明军士卒躲在矮墙后,手握紧了火枪,速射的铜炮,也准备就绪。 明军大纛旗下,赵铭俯瞰梯田上,向上冲锋的清军密密麻麻,场面颇为壮观。 “传令下去,敌军进入射程,火炮先射,然后火枪、弓箭射击,最后杀手队标枪投出,发起反冲锋,一举击溃来敌!”赵铭冷声下令。 郑军从江滩出发,很快来到山脚下梯田上,士卒提着盾牌,掩护着火枪手和弓箭手,沿着田埂向上进军。 忽然,半腰明军阵地,传来一阵闷响“嘭嘭嘭”,腾起一团硝烟,炮弹从橘红的炮焰中射出,飞速砸向郑军。 后方阵观战的多铎,看见明军阵线上,炮焰闪烁,硝烟升腾,呼啸而出的炮弹,砸在郑军周围,在梯田内溅起一道道的泥柱,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此炮能射两里,却又不是红衣大炮,赵杂毛又弄出了一种新式火炮。”多铎皱起眉头,不过郑军阵型分散,明军火炮轰鸣,只是溅起泥土,杀伤力并不大。 这时郑军士卒,冒着炮击,继续向前挺进,前面的人影,终于进入了火枪的射程之内。 “砰砰砰”一片火枪声响起,明军阵线上腾起弥漫阵线的硝烟,冲在前面的清军,顿时就连连栽倒。 一名郑军士卒胸口中弹,惨叫一声,直接扑死在关满水的梯田之中。 在明军的火枪射击下,郑军士卒的衣甲上腾起团团血雾,身体抖动着扑死。 施琅见此大惊失色,没想到明军火枪的射程,居然那么远,急忙高声喝令,“举盾!” 前面的郑军士卒,急忙将盾牌提起,护着身躯,然后继续向前推进。 土墙后,明军火器手,再次抬起了火枪,士卒瞄准了在蜿蜒的田埂上奔跑的郑军,再次扣动扳机。 “咔吧”一声响,燧石撞击中发出火星,枪杆猛的一震,枪口向上一甩,弹丸呼啸而出。 郑军士卒以散兵阵形逼近,明军没有采用三排齐射的战术,而是一名枪手射击,后面两位枪手负责装填,装好火药后交给前面的枪手射击。 明军士卒不断的扣动扳机,郑军士卒一个接着一个的栽倒。 虽说郑军是多铎的炮灰,但是毕竟是满清战斗序列内的军队,多铎看见郑军接连倒地,扑死在泥水中,神情逐渐严肃。 层层叠叠的梯田,让郑军士卒无法直线冲向明军阵线,他们沿着田埂冲锋,便大大增加了距离,成为明军火枪和弓箭的靶子。 三十步的距离时,郑军士卒已经可以看清弥漫的硝烟中,明军士卒的脸庞,而随着距离拉近,明军火枪的威力,便更加强大。 郑军即便是提了盾牌,也被燧发枪射穿,然后钻入郑军士卒的尸体。 施琅见此,顿时怒吼道:“直接下田,冲上去!” 他吼完,便身先士卒之前,踩入泥泞的梯田里,直接向明军阵线冲来。 “冲击!”数千郑军士卒,也纷纷效仿,直接冲进梯田里,泥水飞溅的冲锋。 明军火枪继续响起,冲在前面的郑军,再次被打倒,不过后面的人,却越过尸体,继续向前,冲到了二十步内。 这时,郑军士卒大喜,以为马上就要近身搏杀,不用面对明军枪口之时,迎面近千杆标枪呼啸投出,郑军士卒还没来的急反应,就被钉死在了梯田中,身体被射得倒飞。 这让前冲的郑军,内心格外恐惧,而就在这时,明军阵线上,阮美一跃而起,挥刀前指,“弟兄们,给我杀!” “冲垮他们!”如狼似虎的明军士卒,抄起兵器,便跃过矮墙,跳入泥泞的梯田中,迎面杀向郑军士卒。 在方才炮击,火枪射杀,标枪投掷后,攻击受挫的郑军士卒,看见如猛虎般冲下来的明军,顿时大骇,纷纷惊呼一声,拔腿后跑,数千人马瞬间败退下来。 大纛旗下,多铎看见这一幕,脸上肌肉,立时抽搐起来,“该死的赵杂毛,果然不好打!” (感谢书友20190412105505499的5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284章乱敌军心 数千郑军降卒,终究还是在多铎面前现眼了。 八旗兵见郑军士卒,还未接近防线,就被明军击退,发出不屑的冷哼声。 绿营兵见了,脸上也都是嘲笑之色。 郑军士卒初降,军心本就不安,没有什么意志可言。 虽说不少将领想着,降都降了,便好好表现,在新雇主处露个脸,以便好好发展,但是士卒却士气不高,被明军士卒直接冲垮。 自从郑芝龙走后,郑军士卒的待遇可以说是直线下降。 原本郑军士卒的吃食,虽说比不上八旗,但绝对超过绝大多数绿营,饷银也超过绿营,而现在多铎不可能继续给他们保持待遇,这样其它绿营,自然会有意见,而满清肯定负担不起。 在历史上,郑芝龙降清后,奉郑芝龙之命降清的有武毅伯施福、澄济伯郑芝豹和部下总兵十员,兵将十一万三千名。 除此之外,满清还利用郑芝龙的招牌,招降了广东白沙、甲子等沿海地带,而且原属郑芝龙部下的总兵施郎、梁立、黄廷、成升、洪习山还由武毅伯施福带领着,跟随佟养甲、李成栋进军广东,并积极参与了扑灭顺德县起义和镇压东莞、增城的张家玉抗清义师。 郑军随李成栋出征,出力颇多,甚至一直打到梧州,在李成栋指挥下一直攻入广西东部,对南明的危害是相当严重的。 不过由于满清内部,根据投清的时间先后,早已形成一条鄙夷链条,郑军被其它清军歧视,立功后不仅得不到奖赏,反而被满期伺机剪灭和解散,令黄廷、洪习山等将,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忍气吞声,大有怀才不遇、有功不赏之感,最后才脱离清军,投靠郑成功。 此时,多铎对于郑军的态度,除了水军之外,对于步军,其实就是想伺机吞并、剪灭和解散。 层层叠叠的梯田上,郑军士卒漫野而退,不少陷入泥泞的郑军士卒,没来得及逃走,被明军士卒追上包围,六千余郑军损失两千人,不到四千人,逃了回来。 施福、施琅等人,脸上都是一阵懊恼,感到在多铎面前丢了脸。 本来郑军投降后,就不被其它清军看得起,今天又现了大脸,两人败退回来,心中都有些惶恐,来到多铎面前,跪地磕头,“王爷,敌军防守严密,奴才等人未能攻上去,还请王爷责罚!” 多铎看着两人一眼,并未露出怒色,只是平淡道,“只是试探攻击,这次就算了!” 施福和施琅等人,闻语松了口气,忙行礼,“奴才谢过王爷不杀之恩,来日定然全力以赴,击溃敌军!” 多铎一拔马缰,“回营,尔等想一想刚才为何没有攻上去,本王稍后要听尔等之言!” 不到一个时辰,摆开阵势的清军,便又撤回营盘,结束了今日的进攻。 梯田上,明军士卒并没冲下来,只是将郑军击溃,赶下梯田,便停止追击。 这时清军溃退后,田埂和水田里,四处都散落着兵器和旗帜,一队队浑身泥泞的郑军俘虏,被明军士卒押回矮墙后看管起来。 郑军士卒下田冲锋,明军士卒冲出后,郑军士卒在没到小腿肚子的稀泥中,跑不快,被沿着田埂猛中的明军分割包围,俘虏足有千余众。 这时大纛旗下,朱以海、赵铭等人注视着明军士卒清理战场,脸上都露出兴奋之色,连之前没什么信心的吴兆胜,也都颇为激动。 朱以海注视战场,点头称赞,“博安选的地方,果然不错!” 一旁吴兆胜也惊讶道:“郑军士卒多是福建人本地人,善于山林、丘陵作战,他们居然都没冲上来与我们短兵相接,那鞑子还有何惧,我们全力防守,未必不能挡住多铎!” 在众人称赞赵铭之时,阮美按刀扶盔的疾步走来,抱拳行礼道:“殿下,将士们俘虏郑军千人,怎么处理这群软骨头!” 朱以海微微皱眉,然后看向赵铭道:“博安以为该如何?” 赵铭微微笑道:“一千余人留着对我们来说无用,反而需要分去兵力看守。臣以为,不如让他们饱食一顿,然后放他们回去!” “就这么放过他们?”吴兆胜眉头一挑,“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天下大势,崩坏于此,都是郑军投清之故,我们还要请他们吃喝?” 郑芝龙这次投清,确实给大明阵营带来了巨大的危机,使得明朝陷入亡国的险地,坑苦了坚持抗清的各方势力。 朱以海听了吴兆胜的话,扭头看向赵铭,问道:“博安为何建议放走他们?” 赵铭解释道:“满洲人少,每战必驱绿营、藩兵做战。如今数万郑军降清,多铎必然还会敦促郑军猛攻,郑军士卒发现自己被多铎当炮灰使用,对于满清自然会心怀不满。这时殿下将一千余俘虏放下去,他们必然会散播殿下的仁德。届时,郑军再次进攻,士卒必然不会用命,甚至无惧被俘虏,让多铎无法利用郑军来消耗我们!” 吴兆胜皱眉道:“要是多铎发现我们的意图,把放回去的人杀掉呢?” 赵铭沉声道:“如此郑军必然愤怒,将会增加我们的胜算。不过多铎不会这么做,他最多将人控制起来。” 朱以海点了点头,“就按着博安的意思去办!” 阮美抱拳领命而去,赵铭则道:“殿下,现在我们于正面吸引了多铎军,水军已经秘密集结,准备包抄多铎后路,但多铎手上有不少郑军水师,我军要想增加胜算,当派人前往金夏,请郑鴻逵等人出兵!” 朱以海点了点头,“你们谁愿意前往?” 夏完淳作揖道:“殿下,臣愿往!” 一千余郑军俘虏,惶惶不安的等待着明军发落,不知道明军会怎么处理他们这些叛徒。 这时,一群明军火头军,却抬着热腾腾的米饭,乳白色的鱼汤,来到关押俘虏的营地,给俘虏分发吃食。 郑军士卒有些不安的接过食物吃喝,赵铭却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走过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郑军兄弟们,吾乃平虏侯赵铭,知道你等为郑芝龙裹挟,并非真心要投清。我汉家男儿汉,岂会人不做,去给鞑子做马牛。本侯知道,这并非你们本意,吃完这顿便都下山去,不要再给鞑子卖命了。”赵铭登上一辆大车,朗声发言。 一千余俘虏听了赵铭的话,吃了浙军的饭菜,纷纷行礼,表示不想为鞑子效命,都是被上官裹挟。 赵铭说完便直接离开,一千名俘虏饱食一顿后,便被遣返。 次日多铎敦促郑军再次进攻,而经过昨夜的总结,多铎和郑军将领都有了一些信心,认为今天至少能够与明军短兵相接,乐观点估计,说不定还能占据几个山头。 攻击很快开始,可很快就另多铎大跌眼镜,进攻的郑军居然比昨天败的还快,而且逃跑时,有些士卒见势不妙,甚至懒得跑,便直接投降,行动异常果决。 多铎看着漫野退下的郑军,脸上肌肉抽搐,咬牙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感谢大家的支持,更新迟了,下一章十二点前。) 第285章联络郑鸿逵 郑芝龙降清后,大部分郑军士卒,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就盲从剃发。 郑军将领们降清后,换了个东主,还有些想法,想要好好表现,获得清廷的认可,从而建立一番功业,普通士卒就是换个主顾发饷而已,没有什么前途可言。 多铎心里虽然蔑视郑军,但是为了稳住和控制郑军,对于郑军将领还算优待,时常给予钱财奖赏。 对于普通郑军士卒而言,换了个东家之后,却很快发现,不仅待遇没有之前好,还充满了危险,被当做炮灰使唤,心里早就存在怨言。 虽说新投的郑军将领们竭力指挥,但是郑军士卒士气低迷,多铎连续敦促郑军攻击几日,都以失败而告终。 这几日明军依旧将俘获的郑军将士送回,不少被俘虏几回的郑军士卒,来到明军营地,更是熟得更自己家里一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领走还带走点吃食,与明军士卒抱拳而别。 多铎起初并不关心郑军士卒,被放回的士卒,直接回来郑军的营寨,并未引起多铎注意。 直到,郑军战斗力越来越差,每一次攻击都是一次丢人现眼,多铎才了解到原因。 为了避免五万郑军,全数糜烂,多铎急忙下令,声称明军放回的俘虏中存在奸细,将放回来的士卒隔离,以免影响其他郑军。 这些被放回的俘虏,若是杀了,必然激起郑军士卒的不满,明军都没杀他们,将他们放回,而清军却将他们斩杀,那郑军士卒恐怕会临阵倒戈。 这些人不能杀,可留着也是个祸害,不仅不能为多铎出力,反而分去不少兵力看守。 这时清军攻击不顺,郑军军心又有所动摇,不过多铎依旧信心满满。 因为决定战局胜利的关键战场,其实并非连江,多铎能击败连江明军主力,对清军而言,自然是好事,可以提前剿灭浙军,获得战争的胜利,但是如果多铎无法迅速击败连江明军,也不要紧,等何洛会、巩阿岱攻下瑞金,灭了隆武小朝廷,然后西进与勒克德浑会师赣州,拿下赣南,鼎定大局后,浙江明军迟早玩完,灭亡便只是迟早的事情。 而且,多铎突袭安平城,将郑芝龙的钱粮和财宝席卷一空,他现在手中要钱有钱,要粮有粮,他耗得起。 因此,虽说现在战事,并没有多铎离开福州时想象的那么顺利,清军并没有摧枯拉朽一般,击败赵铭,但是多铎也不用心急,满清已经占据优势,战局拖下去,对明军更加不利。 1649年,隆武五年,正月十二日,金门岛。 清军突袭安平城,对郑家亮出了獠牙之后,郑家十余年的积累,被清军所夺,家眷被杀被掳走,发往北京囚禁者,亦不在少数。 这让郑鸿逵等人终于彻底清醒,知道郑芝龙被满清欺骗,郑家被满清给耍了。 其实,仔细一想,郑家众人也该明白,满清靠着抢劫起家,而福建郑家富可敌国,满清怎么会不垂涎欲滴。 在强盗面前,自己有实力才能守护自己的财富,自己放弃抵抗,将强盗迎进家来,幻想强盗不起歹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清军突袭郑家老巢安平城后,盘踞金夏两岛的郑军,失去了给养,郑鸿逵等人也顾不上郑芝龙被送往北京当人质,便对漳泉沿海发起了袭击,抢了一批粮食过节。 这日,金门岛码头,一艘船只驶入海港,停泊在码头边上,夏完淳从船上走了下来。 这时他刚上岸,一阵蹄声传来,只见定远伯郑联,引着数十骑飞奔过来,于码头前勒住战马,翻身而下,马鞭朝下拱手道:“夏监军,有失远迎了!” 夏完淳拱手还礼,“将军不必多礼,还请带余速见定虏候。” 当下,郑联便领着夏完淳,前往郑鸿逵的临时节堂。 郑芝龙走后,郑家群龙无首,已经彻底陷入分裂之态,郑鸿逵、郑彩、郑联各领一支兵马,不过却并非上下级的关系,只是因为郑鸿逵是他们的叔叔,所以才名义上听郑鸿逵的指挥。 这时在府邸前,得到消息的郑鸿逵已经在门前迎候。 郑芝龙投降清廷,使得郑家自绝于明廷,而现在郑家人意识到,郑家被满清欺骗,想要重新归明,内心却有一些惶恐。 毕竟郑芝龙投清,郑家将福建拱手相让,才造成眼下明军被动的局面,郑家人着实担心,明朝是否会接纳他们,而即便接纳,又是否会秋后算账。 现在金夏两岛的明军,主要有两种意见,郑鸿逵曾参与拥立隆武,加上他一直对隆武比较恭敬,且郑成功还护着隆武皇帝,所以他坚持回头投效隆武,而郑彩、郑联却有些犹豫,他们曾在郑芝龙的指挥下,对隆武多有不敬,加上隆武这次被郑军害惨,他们怕受到报复,所以心存疑虑。 “夏监军,怎么来呢?”郑鸿逵微笑道。 夏完淳给郑鸿逵行礼道:“定虏侯,如今局势堪忧,下官受太子殿下之托,特意前来,请定虏侯相助!” 郑鸿逵脸沉了下来,侧身请道:“我们进去说!” 一行官员都进入宅子,在大堂内坐定,郑鸿逵自然坐在主位上,夏完淳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直奔主题道:“定虏侯,现在陛下被围瑞金,危在旦夕。太子殿下与平虏侯发兵勤王,如今与多铎战于连江,特请定虏侯发兵助战!” 郑鸿逵、郑联、郑彩等人一阵沉默,福建事变,郑家分崩离析,损失很大。 现在郑军投清的投清,被围的被围,就剩下哥三,他们心里都想保存实力,为郑家留点家底。 此时清军实力强大,郑军士气低落,而起没有准备,若是冒然加入战事,致使大败,那郑家就完了。 片刻后,郑鸿逵道:“夏监军,我军遭受重创,兼安平城被清军袭取,物资损失殆尽,怕无法参战。” 夏完淳正色道:“定虏侯,此生死存亡之秋,太子殿下和平虏侯,已将多铎主力牵制于连江,多铎后防空虚,正是定虏侯一挽狂澜的绝佳时机。现在局势确实危急,若金夏坐视,后果堪忧,定虏侯也不能独存!” 郑鸿逵沉着脸,一旁郑联却眼珠转了转,帮助夏完淳道:“四叔,我以为凡事有个变通,此时若不出手,局势崩坏,我们也难以久持!” 郑彩也道:“我军必须有所行动。” (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286章闽江口大海战上 多铎实力强大,正鴻逵并不看好浙军,觉得以郑军现在的状态,冒然参战,或许并不能取胜,所以想要为郑家留点家底。 郑联和郑彩支持出兵,让郑家内部的意见不统一,郑鴻逵神情冷峻,目光如炬,思索一阵之后,才沉声表态道:“夏监军,这件事情,本侯需要找众将商议!” 夏完淳闻语,知道郑家人要统一内部意见,明白正鴻逵的意思,于是先行礼告退。 等夏完淳出帐后,郑鴻逵沉着脸问郑彩、郑联两人,“如今军中情况,你们不是不知,那多铎兵强马壮,就是我们郑家为一体时,也斗不过多铎,何况如今四分五裂,只有三万无家可归的残军!” 郑彩道:“叔叔,夏监军说的有些道理,如今存亡之秋,若是不出力,浙江若败,我们不能久持,难以独立支撑。浙军若胜,必然会记恨我们,我们同样难以生存!” 郑联道:“鲁王现为太子,今后的大明皇帝,我们此时投靠,必能获得太子好感,而且咱们乘船而去,胜则上岸收复福州,败则入海,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 郑鴻逵沉默一阵,郑森被围,隆武皇帝陷入险境,他并非不想救,其实很想起兵勤王,只是他心里明白,隆武和鲁王朱以海,眼下虽然因为抗清走到一起,但今后并非不可能没有矛盾。 如今是皇长子还小,要是大一点,难免不会生出事端。 郑鸿逵并不想与朱以海走得太近,不过郑联和郑彩说的有理,现在是存亡之秋,不帮助浙系,他便救不出郑森和隆武皇帝。 郑鸿逵沉吟片刻,呼出一口浊气,“既然你们两个人都赞成,那就一战吧!” 夏完淳得知郑鸿逵同意出兵,当即派人去通知朱以海和赵铭,而他则留在金夏,负责联络沟通事宜。 既然决定出兵,郑鸿逵遂即召集众将商议,并派出人手,分赴福建各州县,联络郑家的旧部,准备配和他们的行动。 朱以海和赵铭在福建威望不够,只有郑家人才能号召福建,这也是赵铭要联合金夏的一个原因。 在派遣细作深入内地之时,郑鸿逵、郑联、郑彩和夏完淳等人则紧急磋商出兵问题。 最后,郑鸿逵决定留下一万人守金夏,率领两万人马参战,而夏完淳提出的第一个作战目标,便是归降清军的郑军水军。 这让郑家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夏完淳则劝说道:“郑家立足的根本是大海,水师为清军所有,诸位何以安身?” 郑鸿逵等人听了,沉默半响,只能沉重的点了点头,没有在多言。 正月十五日,上元节。 这天金夏两岛上的郑军士卒,匆匆用了一顿饭,便齐齐上船,准备起锚升帆,往福州而去。 郑家不愧是东亚地区的海上霸主,郑军残兵退到金夏两岛,不到三万人,居然有上千艘海船。 当然这些海船,并非都是战船,也不是每艘都能出海,其实有许多船只都是无人操作,停泊于海港内。 这次出征,郑鸿逵挑选了三百条海船,其中还有两艘仿造西夷炮船,两万名水手和士卒随行,要与清军的海上力量决一死战。 这时在海港内,郑鸿逵登上旗舰观海号,挥手喝令,“起锚升帆!” 观海号高大的桅杆上,挂起了令旗,海港内号角声响起,各艘海船上的水手们,纷纷起锚升帆,船只浩浩荡荡的开出海港,三百余艘战船,乘风破浪,船帆如云,迎着初生的太阳向东,阳光给船队上了一层金色,船尾的航迹泛着金光,甚为壮观。 正月十八日,闽江口,马祖列岛官塘山岛北面海湾内。 浙江水师指挥使郭忠站在舵楼上,远眺南方海面,等待郑军消息传来。 多铎知道赵铭水师厉害,发兵连江时,便考虑到明军会突袭福州,断他后路,所以留下一万清军,两万郑军海船四百余艘,布防福州和闽江口。 同对待郑军步军不同,多铎对于投降的郑军水军,其实还很优待,保证了他们的粮食和物资供给,对于投降将领也是大家笼络。 现在多铎在连江,郭忠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多铎陷在连江后,率领船队突袭闽江口,剿灭清军水师,然后切断多铎粮道。 此时,明军水师在马祖列岛,已经泊船十余天,而金夏岛的郑军还没有赶来,让郭忠有些担心。 如果清军水师发现,明军水师踪迹,做好了准备,又或是金夏的郑鸿逵不来,那这一战就将是一场恶战。 “指挥使!”忽然一声吆喝,顾三麻子从一条小船上顺着船梯,登上镇海号旗舰。 明军水师一部,还在围困鸡笼的西班牙人,这次参战水师原本只有两艘炮舰,但是赵铭感到力量不足,又将顾三麻子调来。 四艘炮舰,二十余艘大型福船,共计约三千水军,藏在马祖列岛。 郭忠回头看见顾三麻子,只见他形色匆匆,神情肃穆,心头立时一动,挑眉问道:“老顾,是郑鸿逵出兵呢?” “出了!”顾三麻子窜上舵楼,喘着大气,大声说道:“夏监军送来信息,定虏侯已经于十五日,率领两万水师出发了。” 有两万郑军水军助战,明军水师兵力和战船,便超过了清军水师,机会便来了。 这一战,关系到连江战役的胜败,同时也关系着天下局势的走向,明军能否在丢失福建之后,力挽狂澜,稳定局面,防止局势继续恶化,就看这一战了。 郭忠一拳砸在舵楼上,脸上露出激动和振奋之色,大声说道:“老顾,这一战,必胜!” 顾三麻子郑重点头,附和道:“对,大明不会亡,咱们必胜!” 当下,旗舰令旗挂起,沉寂多日的明军各条战船都沸腾起来,水手们冲出船舱,来到甲板上,巨大的船锚被拉起,铁链摩擦着甲板,咯咯直响,船帆被升起,遮蔽天日,三千水军不到一刻钟,便准备完毕。 郭忠遂即下令,“传令各船,兵发闽江口,引诱清军水师出战!” 船队扬起满帆,浩浩荡荡的离开海港,直接冲向西北方向。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下午送媳妇出门,晚上十二点前更新。) 第287章闽江口大海战中 闽江口,马尾港内,聚集了四百余条清军战船,两万余名纵横海上的郑军降军。 赵铭袭扰沿海,使得清廷对于水师提起了重视,清军进入福建招降郑芝龙后,便有意整编郑军水师,使之成为清廷的福建水师。 此时清廷设立福建水师提督一职,由汉军正蓝旗,满清崇德年间投降的锦州人陈锦来担任。 陈锦此人比较有能力,清军入关后,授登莱巡抚,平定了青州、登州、莱州等地反清起义,后擢操江总督,与招抚大学士洪承畴并驻江宁。 赵铭一入长江,兵逼南京后,他主持江防,乃是洪承畴的得力助手,于各险要之处修建炮台,沿江设烽墩,使声势相通,将东海水军挡在崇明岛。 在满清朝廷的眼里,陈锦算是知水师之人,所以被委任为福建水师提督。 历史上满清第一任福建水师提督是施琅,而陈锦则是闽粤总督。 福建沿海郑成功水师纵横,陈锦却被任命为闽粤总督,足见他对水师确实有些研究。 镇海号领三艘炮船,二十余艘福船,出现在闽江入口海域。 在得知正鴻逵已经于十五日自金门、厦门出发,藏于妈祖列岛的三千明军水师,开始主动接近闽江口,引清军水师出战。 明军水师大小战船二十四艘,清军水师两万余众,船只四百余艘,明军水师官兵,还是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十九日,辰时三刻,约上午七点四十五分。 郭忠率领船队接近闽江口,明军将士心中感受到一阵压力,而就在镇海、镇远、镇夷、镇东四艘炮舰乘风破浪之际,左翼镇夷号的桅杆上,忽然打起旗号,“发现敌舰!” 各艘明军战船,迅速向旗舰靠拢,而郭忠果然看见闽江入海口,有几个小黑点出现在海平面上,令明军水师官兵心里“咯噔”一下,都提起了警惕。 辰时五刻,约上午八点十五分。 清军船支发现明军站船,船上水手忽然惊呼,“敌船!” 在福建沿海,被清军称之为敌船的,只有明军的战船。 清军水师看见出现的明军舰队,立时分成两股,一队返回,给岸边墩台发信号告知马尾港内清军,一队继续游弋监视明军舰队。 巳时,约上午九点。 闽江口沿岸墩台,点燃了烽火,一道道浓烟冲天而起,向马尾港传递消息。 巳时六刻,约上午十点半,闽江口出现无数黑点,迅速向明军水师迎击上来。 郑军水师纵横海上多年,乃是东亚地区当之无愧的霸主,郑军水师投降清军后,自信不减,听说有二十多艘明军海船靠近闽江,陈锦立时率领清军水师,几乎倾巢而出,来寻明军交战。 午时一刻,上午十一点十五分,四百条战船组成的清军船队,各船的轮廓开始清晰起来。 一时间,镇海号旗舰上,警钟敲响,明军水手、炮手、战兵全部集结在甲板上站成队列,船只满帆,白帆被吹得鼓起,破浪向前。 郭忠放下千里镜,对身边人道:“清军战船数百艘,当先两艘,乃是配炮五十余门的仿造西夷战船,其后百余艘体型较大着应该是配重炮十八门以上的大鸟船和广船,后面小些的因是配炮十门左右的郑家舩斗船,以及各种火船!” 明军对于清军战船,进行了刺探,赶制了各种战船的模型,甚至知道清军两艘炮舰的名字,分别是盛隆号和鼎盛号。 按《明档》中所载“镇臣郑芝龙破刘香时,阅其战舰,坚原如铁城,每船可安置大铳二十四位”来看,郑芝龙所用战舰配备火炮二十四门左右,要远多余明军水师绝大多数战船。 赵铭夺取七艘荷兰战舰后,在东海称雄,自觉东海镇水师力量强大。 可是现在郭忠等人,才深切感受到,东海镇和老牌的海上霸主之间存在的差距。 虽说明军的三桅炮船要比郑军多,可是郑家拥有数目庞大,配备二十余门火炮的次主力战舰,足以凭借数目优势,对明军形成碾压。 眼前的清军水师,只是郑军的一部分,真是很难想象,郑芝龙时代的郑家水师,到底有多强大。 镇远号上,顾三也在用千里镜,观察着清军水师,他见清军战船蔽海而来,倒吸一口凉气,沉声下令,“挂令旗,询问旗舰,我船该如何应对!” 旗舰上很快给了回复,镇远号上的瞭望手,顿时疾呼,“镇海号挂旗,令我船装填火炮,推开炮窗,列横阵,抢占上风头,准备战斗!” 镇海号上连续挂旗令旗,明军船队分为两队,二十条福船与镇海号旗舰为本队,镇远、镇夷、镇东三艘炮舰为游击舰队,摆开阵形,等着清军船队接近。 这时郭忠走到舵楼前,面对甲板上站列成三排的镇海号水师官兵,大声喊道:“弟兄们,都督自组建水师以来,可曾亏待过尔等,本将又是否为难过你们?” 甲板上,两百多名水师官兵,齐声回道:“没有!” “咱们水师官兵的待遇,冠于全军,对此步军和马军兄弟都有些不服气。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况国朝生死存亡之秋!此战关系大明生死,将士务必用命!”郭忠大声怒吼。 另一边镇远舰上,顾三也大声吼道:“我顾某人平时待弟兄们不薄,都督也未曾亏待你们,那是为了让兄弟们在该效命的时候不退缩。现在我们将与清军主力决战,谁他娘的敢在这个时候退缩,本将绝不留情,明白了没有?” 午时三刻,闽江口附近的海域上,二十余艘明军战船和四百余艘清军战船相互靠近,双方都扬起了满帆,所有官兵都是严阵以待。 镇海号上,郭忠忽然下令,“左摆舵,本队用侧舷对准敌军舰队船首,船队向西北方向航行。游击舰队利用速度和射程,掩护本队。”说完,他又补充道:“金夏的援军马上就至,只要我们将清军水师引离向东,金夏援军从西面杀至,就能截断清军水师返回马尾港的航路,一举击溃清军水师!” 正说话间,“轰!”的一声,镇海号前方十丈处的海面上升起了一道巨大的水柱。 清军战船舰首的火炮,抢先开火,各船船头可怕的红夷大炮,炮口纷纷也难腾起一团团的硝烟。 午时四刻,清军首先开炮,发动了海战。 “瞄准敌军旗舰,开炮!”郭忠大声怒吼。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又迟了,明天恢复更新,劲量补更。) 第288章闽江口大海战下 陈锦在满清众将中,算是知水军的,不过他始终是陆师出身,并非是真正的水师将领。 其实郑军降军中,有不少善于水战的降将,只是满清急于掌握一支水师,并不信任郑军降将,所以许多水师将领都被调往他处,水师之中只留下一些低阶降官和并非郑家心腹的将领。 陈锦接手水师后,提拔了一大批原本不受重用的郑军军官,而这些人得到提拔,自然尽心为陈锦做事,唯他马首是瞻。 海面上明军船队分成两股,旗舰镇海号与二十艘福船为本阵,列成单横阵,由南方转舵向东北方向航行,另三艘炮舰,同样列单横阵,利用船速优势,向东北方向迂回至清军侧面。 四百艘清军水师战船,则在陈锦的指挥下,列成双纵雁形阵,以船首对准了明军本阵,乘风破浪而来。 在双纵雁形阵的庇护下,则是数目众多的其它小型战船,列阵随行。 从天空俯瞰,清军的阵形就像是一个画在海面上的小房屋,主力战舰的雁形阵像是屋顶,其余战船则是屋身。 午时四刻,满清福建水师提督陈锦在旗舰盛隆号上,首先按奈不住,下令清军各船开火。 清军盛隆、鼎盛两艘炮船居中,位于头雁位置,两翼次一级的战舰,向步军一样如墙而进,声势浩大。 百余艘清军战船,乘风破浪,发炮轰击,他们以舰首对准了明军冲锋,只有船首火炮能够轰击,火力无法完全发挥,不过舰首对准明军,却也有个好处,就是战船不容易被击中。 明军侧舷对准清军,固然能发挥出侧舷火力,不过船身横在清军战舰面前,却也更容易被火炮击中。 “轰轰!”在清军开炮后,明军各舰,也纷纷开炮还击。 炮声轰鸣中,清军前方也惊起道道水柱,不过命中都不高。 “让左侧火炮炮口抬高一些,重点瞄准敌军旗舰盛隆,使用链弹,争取接近时,集中火力将盛隆号打烂!我军炮舰上有二十一斤重炮,威力巨大,打完立刻向东转向!”郭忠高声向棋牌官喊道。 明朝仿造西夷重炮,多为十八磅红夷大炮,炮弹在十六斤左右,清军炮船也多是装备这种火炮,而赵铭缴获荷兰战船,则装备有二十四磅重炮,炮弹二十一斤左右,威力更大,射程也更远。 令旗挂起,军令传达,郭忠站在舵楼里注视着与敌舰的距离,马上就要进入红夷大炮的有效射程。 甲板上,左侧炮窗前的明军炮手,并未继续向清军一样发炮轰击,军官不时大声提醒,“注意敌船!注意敌船!” 清军船只众多,是明军的十余倍不止,明军的机会就是打掉清军旗舰,使得清军指挥陷入混乱。 郭忠紧紧攥着拳头,手指上的关节都被攥得发白,头盔下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炮手注意,等敌船进入十六斤炮的有效射程,听本将号令,发炮轰击盛隆号,然后立刻右转舵,向东航行,将敌舰带离闽江口……”郭忠眼睛紧紧盯着已经接近的清军舰队。 “轰!”的一声响,一枚炮弹击中镇海号侧舷,炮弹击穿左舷,又从右舷跌落大海。 清军火炮轰击一阵后,终于有一炮击中镇海号,而随着进入红夷大炮的有效射程,清军火炮的命中率立时提高,本阵几艘福船,也是纷纷中弹。 郭忠从千里镜中,看见敌船侧舷,十六斤红夷大炮的炮口,还冒着青烟,顿时大声怒吼,“瞄准隆盛,开炮!” “轰轰轰”的一阵炮响,郭忠只感到自己脚下的战船,在炮声中剧烈的颤抖,镇海号左舷三层火炮,从最底层左侧开始,依次放炮,片刻硝烟弥漫,遮蔽船身,大炮巨舰,侧舷齐射,格外的震撼。 郭忠透过硝烟,千里镜中望见正在快速行进的清军旗舰隆盛号上船头炸开,木屑飞溅,顿时一阵欣喜,“击中了!” “管舵官注意,右满舵,继续由东北转向东面前进!左舷炮继续准备射击!”郭忠挥臂吼道。 在两军战船相聚不到三里时,明军镇海号率领本阵,炮击一轮后,继续偏向东北航行,避免与清军舰对相撞。 明军船队刚偏离原来的航线,原航线前方就轰轰的被清军炮船发射的炮弹打出十几道巨大的水柱,淋了镇海号一身。 这些炮弹都是清军的红夷大炮发射,看到这些水柱,郭忠和镇海号上的明军士卒身上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这些炮弹要是砸中镇海号身上,估计旗舰立时就毁了大半。 这时郭忠看见清军旗舰,被炮弹砸中了后,清军正在转向,阵形将由雁形阵,变化成为双纵阵,与明军并行向东北方向前进,追击明军离开闽江口。 这就意味着,双方将进入侧舷对射,明军船少,肯定要落下风。 清军转向中,继续开炮,因为船只运动角度过大,清军火炮没有击中镇海号,但一艘福船被砸断桅杆,逐渐瘫痪下来。 这时,明军炮手正慌忙装弹,想要再次射击,忽然“轰”的一声巨响,镇海号再次中弹,船身剧烈震动,碎木炸开,郭忠身子撞在护栏上。 等他反应过来,扫视了一眼舵楼,不禁有些暗自庆幸,炮弹只是消掉一截护栏,没有受到重创。 可紧接着,又是一炮砸中镇海号,横扫一段甲板,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躺在甲板上,但左舷没被击中的炮手,依然在操纵火炮,他才放心下来。 这是清军另一艘主力炮舰,转向并行后,利用侧舷炮一直没有开火的优势,轰击明军旗舰。 “该死的鼎盛号!”郭忠大吐了口唾沫,扶正歪斜的头盔,大声喊道:“左舷炮准备好没有?” “准备好了!” “瞄准隆盛,打!”郭忠一声怒吼,并未理会鼎盛号,而是猛打清军旗舰。 镇海号左舷二十余门火炮,再次齐射,大炮依次轰鸣,炮身猛然后退,郭忠透过硝烟,看见还未完全转向的隆盛号被击中,船帆被链弹撕碎,桅杆被绞断,重重倒在甲板上,顿时挥拳喝彩:“好!” 镇远舰上的炮手们,也发出一阵欢呼。 “装填,继续瞄准隆盛侧舷,给我打!”郭忠大声喊道。 隆盛是清军旗舰,击沉隆盛号,清军指挥必然混乱,明军才有把握拖到郑鸿逵赶来。 明军击中清军旗舰,士气大阵,炮手们都脱光了衣服露着膀子,将炮弹分别装填进入炮膛,快速推动火炮,炮口瞄准了即将即完成转向的隆盛号。 正当镇海号将要完成发射准备时,“嘭嘭嘭”的巨响声中,郭忠的身体再一次仰着撞到了舵楼护栏上,身边几个传令兵,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翻滚哀嚎,鲜血淋淋。 郭忠大腿也被碎木击中,鲜血染红了他的裤子。 这时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又爬了起来,踉跄的走到护栏边,看见甲板上如同地狱一样的场景,到处都是散落的碎木,还有士卒的肢体,鲜血将甲板染成猩红,令人触目惊心。 “又是鼎盛号的火炮!” 随着清军转向,船多炮多的优势被发挥出来,明军在清军各船的齐射下,立时损失惨重。 “瞄准隆盛,还击!”郭忠扶住舵楼,嘶声怒吼,咬住清军旗舰不放。 左舷血泊中,几名受伤的明军士卒,挣扎着站起来,拿起火炬又走回到船舷边。 “大明不会亡!”在舰船上实习的一名水军讲武堂的学员,怒吼一声,点燃了火炮。 “轰轰轰!”火炮轰鸣,炮弹呼啸而出。 隆盛号上,浑身是血的福建水师提督陈锦,面露惊恐之色,但就在这时,一艘巨大的战舰却挡在了隆盛之前,却是鼎盛号,见旗舰有难,主动为隆盛遮挡炮弹。 木屑飞溅,鼎盛号被数枚炮弹重创,郭忠见此却脸色惨白,而陈锦却哈哈大笑,“传令,各舰齐射,击沉镇海舰。” 镇海号上,郭忠急声大喊,“满帆摆舵,拉开距离,躲避炮击。” 船上明军心头一阵绝望,准备迎击炮击,而就在这时东北方却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声,由镇远、镇夷、镇东三舰组成的游击舰队,已经迂回到清军侧翼。 清军列纵阵,也就是说三艘明军炮船,只面对两艘船首对准他们的清军战船,剩下的战船,都被两艘战船给挡住了。 明军游击舰队,成功抢占了“T”头,一轮齐射,就打掉了两艘清军战船。 隆盛号上,陈锦看见这一幕心头一惊,不过无关大局,他咬牙道:“瞄准镇海,继续轰击!击溃明军本队!” 他军令刚下,桅杆上令旗还没挂起,西南方清军兵船,忽然挂起警旗,“发现大量敌船!” 陈锦忙拿起千里镜观看,果见西南方海面上,出现无数黑点,正是金夏的郑军水师赶来,顿时神情大变,“不好,遭埋伏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89章清军水师覆灭 明军在辰时与清军在海上相遇,午时一刻开始炮战。 此时已经是未时五刻,清军在明军的引诱下,已经离开了闽江口。 十五日,郑鸿逵率领两万郑军水师,离开了金门和厦门两岛,赶往闽江口助战。 这时庞大的舰队,终于出现在清军船队的西南方向。 “是郑家的舰队!”清军各船上,水手和士卒们都是一阵骚乱,纷纷发出惊呼。 他们原本是郑芝龙的军队,知道郑家水军的厉害,现在见郑家水军前来,不少人一是感情上不好下手,二是郑家统治福建十余年,积威甚重,所以心里自然恐惧。 “轰!”的一声,就在清军惊骇之际,完成装填的镇海号,与本阵福船完成装填后,立时再次开炮。 隆盛号上,陈锦惊骇的回头,便见挡在隆盛号之前的鼎盛号炮舰,瞬间炸开,明军炮弹击穿鼎盛号的右舷,从左舷破开船身而出,落入水中,溅起一道道水柱。 在猛烈的炮击下,无数碎木飞溅,桅杆被砸倒,船舷出现破洞漏水,逐渐发生倾覆。 与此同时,郑鸿逵的舰队,直接插向清军船队后方,欲截断清军水师退路,清军瞬间陷入危险的境地。 这时明军炮击鼎盛号的炮弹裹挟着碎木,落入水中,溅起的水柱落下来,淋了陈锦一身,令他立时清醒,猛然大吼,“传令后军,冲回去,截住敌军!” 在双横阵左侧,大批清军小型战船,船小好调头,纷纷右满舵,迂回着在海面上转了一个弯,调头去拦截郑军舰队。 “轰轰轰!”东北方向,三艘游击舰,侧舷火炮齐射,一次能打出七十多枚炮弹,即便命中率只有三成,也能一次重创两艘敌舰。 一瞬间,又有两艘清军战舰,丧失战力,漂浮在海上。 郭忠看见炮击下,用船身挡住隆盛号的鼎盛号被炮弹砸得稀烂,船上燃起大火,甲板上幸存的清军士卒,四处奔走,想要灭火救船,顿时咬牙切齿道:“趁他们病要他命!瞄准鼎盛号,给我打!” 明军火炮齐射,鼎盛号彻底炸开,船体迅速被海水淹没,海浪拍来,浮木四散,到处都是泅水的清军身影。 这时清军战船在经过慌乱之后,终于反应过来,再次发炮还击,炮弹在海上溅起水柱,镇海号被炮弹砸中,旁边一艘福船被击沉,船只发生倾覆,上面的明军士卒纷纷坠入大海。 连续的炮击,使得镇海号,已经是伤痕累累,不过远处郑军水师到来,助涨了明军的士气。 此时镇海号的外层甲板上,几乎为之一空,看不见任何人影,郭忠却大声怒吼,“左满舵,右舷炮准备!” 见郑家水师赶来,郭忠不再向东北航行,而是向左转向,将船身掉过来。 明军左舷在对射中被严重破坏,刚放完数轮,炮身需要冷切,明军船只在清军炮弹溅起的水柱中迂回,将船只调了过来。 “放!”郭忠身上鲜血已经凝固,镇海号向左满舵,迂回调头后,与清军船只距离更近。 这时清军还在装填,陈锦看着明军右舷火炮,不禁双眼凸起,惊恐的看见明军侧舷,火炮闪烁,隆盛号上顿时碎木飞溅,惨叫连连。 就在这时,清军士卒一声惊呼,“不好,后队被郑军击败了!” 陈锦匆忙回头,看见郑军水师,击败后队清军小船,清军船只争先逃窜。 陈锦见此脸上肌肉抽搐,牙齿咬碎,跺脚道:“摆舵,撤!” 清军旗舰挂起令旗,各船立时迂回着转向,想要在郑军截断他们返回马尾港的水道之前,冲破郑军阻拦,返回军港。 清军在明军战船面前,转了个九十度的弯,明军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装填好的火炮,连续轰鸣、轰击着清军战船。 浑身是血的郭忠,站在舵楼上,手扶着残破的护栏,看着清军想要逃走,顿时拔出刀来,挥刀前指,青筋直跳的怒吼,“左转舵,满帆加速,撞沉隆盛号!” 明军转过弯来,清军旗舰已经与明军拉开距离,不过隆盛号受损严重,速度并不快。镇海号追击清军,船首对准清军船尾,清军船尾火炮轰鸣,明军侧舷炮无法轰击,船头火炮又无法重创清军战船,船上水手大怒之下,听见郭忠的命令,立时满帆,全速向隆盛号追去。 连江清军大营内,多铎每日敦促郑军攻打明军,郑军已经损失一万余众,而明军也损失了两千余人。 多铎清楚的意识到,靠着郑军攻击,不可能击败赵铭,不过他依然乐此不疲的派遣郑军攻打明军。 这时在清军大帐内,多铎坐在帐中,用脸盆大块吃肉,一旁八旗将领做赔。 “王爷,那些郑军不堪重用,为何不让我们八旗勇士攻击?”汉军正白旗的沈永忠问道。 多铎脸上露出自负的微笑,“主动攻击损失颇大,本王料定最先沉不住气的必然是蛮子。”说着,多铎伸出三根手指,自得道:“本王料定,最多三日,赵杂毛必定主动来寻本王决战,届时再击败他不迟!” 沈永忠与几名八旗将领对视一眼,有些不解的道:“这是为何?” 多铎笑道:“本王得到消息,瑞金城撑不了多久了!” 众人微微一愣,便都明白了多铎的意思,立时纷纷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将忽然挑帐进来,气喘如牛的跪在帐中,引得帐内笑声戛然而止,众人齐齐侧目注视。 多铎将匕首插在盆子里,皱起眉头,喝问道:“何事慌张!” 来人手指西面,喘息道:“王爷,大事不好,水师在闽江口大败,明军乘势夺了马尾港。” “什么?”多铎噌的一下起身,脸上满是狰狞之色,“怎么会这样?” 在多铎得知闽江口大战的结果时,明军营地里,朱以海、赵铭等人,正听着夏完淳的汇报。 赵铭的三千水师,将清军引离闽江口,郑鸿逵两万大军忽然杀到,阻截清军归港之路,使得清军水师大乱,清军水师提督陈锦下令突围,双方血战于闽江口。 一日血战,清军仅有的两艘仿造西夷炮船被击沉,半数被焚毁、重创,半数投降,少半冲出重围,逃进了马尾港,但是明军一鼓作气,乘势杀入,逃入港内的清军船只,也尽数被俘获。 这一战,清军招抚的水师,可以说是全军覆灭,仅有陈锦等千余人逃回福州。 不过,明军在这一战中,损失也不小,赵铭的镇海号炮舰,被完全打烂,已经无法修复,福船也沉了六艘,损失近千人,郑鸿逵那边也损失了三十条战船,两三千多人。 虽说明军损失不小,但是这个战果还是让赵铭十分满意,他听完夏完淳的叙述,颇为兴奋道:“殿下,清军水师覆灭,福州和多铎后路都会受到威胁,多铎现在要么全力进攻,意图击溃我军,要么就只有回师福建了。” 朱以海道:“博安以为多铎会怎么做?” 赵铭笑道:“两军相距五里下营,近在咫尺,多铎又背连水下营,他要是敢撤,我军立刻掩杀,必定杀他个片甲不留。臣料定多铎,必然不会甘心失败,他至少会全力攻击一次!”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90章多铎进退两难 多铎十万人马,如今尚有近九万众,分布于连江北岸与五万余明军对持。 此时,明军水师于闽江口,全歼了满清福建水师,并占据马尾港,向北可以威胁福州,向东可以包抄多铎后路,令清军陷入了比较危险的境地。 九万清军与五万明军相距太近,几乎就在双方的眼皮底下,清军一有什么动作,立时就落在明军的眼里。 如果在平地上,多铎倒也不在乎,大清兵骑着马儿,就溜走了,赵杂毛就是看见了,又能如何? 可是好巧不巧,清军背水下营,他这边人马一开始渡江,赵杂毛肯定挥舞着大棒子,就兴奋的冲下来。 届时,大清勇士争先渡河,必然被赵杂毛杀个大败。 清军营寨里,多铎坐在帅案后,双手捂脸,久久无语。 现在看来,赵杂毛选择连江这个战场,就是用心险恶,本王从一开始,就上了赵杂毛的圈套了。 真是该死啊!这个赵杂毛,真是个阴人! 多铎在心中将赵铭问候了多遍,帐中一众清军将领,站在两侧不时偷看多铎一眼,却都不敢打扰多铎沉思。 方才多铎听说福建水师被明军全歼,大发雷霆,令清军众将,都心有余悸。 近三年以来,清军屡次遭受赵杂毛自海上袭扰,为此被逼采取禁海之策,放弃沿海百里土地,但依然不能解决赵杂毛。 要解决赵杂毛,禁海只是防守之策,清军还必须主动出击,而出击就需要水师。 虽说,清军已经在鄱阳湖、太湖、镇江等地编练水师,但是收效并不大,清军水师被堵在长江内,并不敢出长江口与赵铭的水师一战。 这次清军攻入福建,收降郑氏降军,一下获得了两万多水军,立时使得满清在海上的力量得到改观。 在北京的摄政王多尔滚,对此十分重视,多铎对于新组建的福建水师,也很优待,士卒待遇仅次于八旗兵,为他们花了不少银钱,就指望他们能为满清效力,灭了赵杂毛。 可谁想,被满清寄以厚望的福建水师,居然一战就被灭掉了。 这真是让多铎心里哇凉哇凉,愤怒无比。 不过愤怒之后,多铎不得不冷静下来,考虑自己的处境。 多铎沉默半响之后,终于双手重重抹了把脸,呼出一口浊气。 “王爷,如今怎么办?”沈永忠壮着胆子问道。 多铎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扫视一遍帐内众多清将,忽然严肃道:“你等不必惊慌,水师败了,并不是本王败了。如今我大清入闽主力都还尚在,水师覆灭,本王就当做此前没有招抚过水师,本王主力至今未遭受损失!” 多铎这话想安抚一下众将,不过显然并不起什么作用,众人都配合着附和,王爷怎么可能失败,可是一群大老粗,心里根本藏不住事,想什么直接都写在了脸上,他们嘴上说相信多铎之言,可是脸上却尽是敷衍附和之色。 多铎看了他们一眼,这群奴才居然口是心非,怀疑他的话语,他脸上肌肉一阵抽搐,沉着脸道:“哼,现在蛮子击败水师,威胁福州和本王后路,确实让本王比较被动,但是损失区区两万降军,岂能动摇天下大势。现在本王是受到了威胁,不过只要大军退回福州,便能立时化解危机。届时,等巩阿岱攻下瑞金,俘虏伪唐王,并乘势夺取赣州,将闽赣连成一片,十余万大清将士腾出手来,本王看朱以海、赵杂毛能怎么办?” 众人听了多铎这话,才纷纷镇定下来,确实,他们只要退回福州,等着其它战场上的清军,打开局面,就算躺在福州,也能利用大势击败浙军。 不过话说回来,大军要怎么撤回福州呢? 沈永忠问道:“王爷,两军相距如此之近,我们一动,赵杂毛就知道了,他岂会让我们从容撤走!” 多铎两腮鼓动,这问题确实难住了多铎,赵杂毛派遣水军,去攻击清军水师,战略目的就是包抄清军的后路,现在他的目标达成,他不可能不注意清军的动静。 此时,在明军营地内,赵杂毛必定也得到了明军击败大清水师的消息,肯定正与部将商议,怎么对付本王。 多铎沉思着,现在赵杂毛肯定密切关注着大清军的动向,本王想使什么悬羊击鼓、饿马蹄铃之类的计策偷偷溜走,恐怕都不现实,赵杂毛肯定会有所防备,不会给本王机会。 多铎沉着脸,重重的呼气,神色阴沉,一时间也没有对策,但是他心里又清楚,明军水师已经占据马尾,粮道说不定已经断了,他已经没有时间犹豫。 五里外,明军大营内,朱以海与赵铭等人,围在沙盘前,正如多铎所料,正在商议如何抓住时机,击败多铎。 朱以海注视沙盘,沉声说道:“孤要为陛下解围,就不能让多铎逃回福州。” 一旁的夏完淳道,“福建的清军主力,就只有多铎这一支,击败多铎,歼灭闽地清军主力,福建境内便不会再有清军阻拦,大军才能赶赴赣省瑞金县,为陛下解围。因此这一战,必须要歼灭清军主力。” 明军满打满算,只有七万人左右,而算上福州的一万清军,多铎兵力却有十万。 七万人想要歼灭十万人,其中一半以上,还是清军中的百战精锐,令吴兆胜等人都有些不太自信,喉结蠕动道:“这能做到吗?” 夏完淳道:“定虏侯已经率军上岸,准备包抄清军后路,我军战机已经到来,不是没有歼灭清军主力的可能。” 赵铭注视着沙盘,沉声道:“不错!现在就看多铎怎么出牌,郑军切断多铎与福州的粮道,包抄多铎后路,多铎必然会做出反应,否则粮草告急,清军就会全线奔溃。” 赵铭顿了顿,继续道:“现在多铎应该想撤回福州,不过他知道我军不会让他撤走,要么会孤注一掷进攻,要么会想法迷惑我们,而我军只需记住一点,不能让多铎撤回,此战就会必胜!” 朱以海微微颔首,沉声道:“如此看来,眼下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多铎全力进攻我们,我们必须顶住,等郑鸿逵兵马赶到,前后夹击大败清军,另一种情况便是,多铎会使用计谋,断臂突围,而这就需要郑鸿逵能够顶住,支撑到我们追杀而至。”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91章八旗进攻 赵铭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朱以海问道:“那博安准备怎么打?” 赵铭直起身子,扫视众人,然后沉声道:“无论多铎想要孤注一掷,先重击我们,还是想要断臂求生。我们最终的目的,都是不让多铎退回福州。因此,关键在于,郑鸿逵能否顶住多铎突围。我准备趁着多铎未动,让元伯乘船,绕道清军后面,增援郑鸿逵。” 朱以海闻语沉思一阵,不禁颔首,然后看向银甲白袍的李元胤,“元伯你可愿意担此大任!” 李元胤肃然抱拳,“殿下,臣若不亡,多铎休想突向福州。” “好!”朱以海壮其言,大赞一声。 正说着话,营寨外隐约间传来一阵号角声。 众人不禁纷纷侧首,那是清军的号鼓,而正在此时,丁维岳挑帐进来,急声道:“殿下、都督,清狗要进攻了。” 朱以海眉头一挑,看向赵铭道:“还真如博安之言,多铎真要进攻。” 赵铭冷笑着拿起桌上马鞭,“郑军攻击我们多日,未能突破我军防线,多铎就是集中全力,也难以击溃我们。这一战,多铎小胜要溜,败了同样要溜,我等必须提起精神,别让多铎跑了,必须给他好好上一堂课!” 朱以海也从侍卫手中,接过了金盔,众将纷纷拿了头盔,整理好盔甲,催拥着朱以海出帐。 这时众人来到丘陵顶部,清军士卒正在出营集结,赵铭立时扭头看了李元胤一眼,后者躬身郑重抱拳,便转身离开。 在绵延的号角声中,各营清军士卒,纷纷走出营帐,按着职守列成军阵。 闽江口大战,清军水师全军覆灭的消息,多铎自然没有通报全军,只有少数八旗将领知道清军现在的处境。 此时,列阵的郑军士卒,惊奇地发现,以往在后面看戏的八旗兵,这次居然有六千人排列在他们前面。 多铎没有派出绿营兵,只接派出沈永忠,率领六千汉军正白旗的精锐旗兵,准备攻击明军。 眼下情形,多铎知道自己不能全身而退,最好是能击溃赵蛮子,不行也要将明军打疼,以免赵蛮子像疯狗一样再后追击。 直接撤退,让明军掩杀,多铎丢不起这个人,而一旦大军撤退,靠不住的郑军,不是没有临阵倒戈的可能,所以多铎决定,猛攻一次。 多铎一直想要正面击溃赵铭,直接撤退,他确实不甘心,若能击败前面的明军,那眼下的危机,立时也就化解了。 大纛旗下,多铎神色阴沉,见大军列阵整齐,并没有废话,当即挥手喝令,“进攻!” 一声号角响起,前阵的六千正白旗,打起了应旗,回应着中军。 这时身穿双甲,头戴铁盔的沈永忠神情凝重的注视了,身后拿着盾牌的士卒一眼,忽然拔出刀来,向前一指,“冲上去,击破蛮子!” 军令一下,六千多白甲清兵,便如泄洪般四散,沿着田埂向上佯攻。 受到地形的限制,清军士卒无法列阵推进,只能散兵冲锋,不过郑军多日的攻击,也让他们摸清了明军的路数。 明军防御的手段,其实也很有限,就那么三板斧,远时拿火炮轰击,近了用火枪弓箭,再进便是投一波标枪,然后越出战壕,进行反冲锋。 这其中火炮轰击,声势虽下人,不过却最没用,实心弹砸入水田中,有时都不会形成跳弹,只是溅起些泥水,而清军又是散兵冲锋,士卒被炮弹击中的概率并不高。 真是对清军威胁最大的是火枪和弓箭射击,对清军造成的威胁。 明军的燧发火枪,一两百步外能伤人,七十多步能够破甲,若是平地冲锋,七十多步的距离,清军最多吃个三四枪,就能冲到阵前搏杀,但是梯田地形严重限制了清军的速度。 若是沿着田埂冲锋,绕来绕去,七十多步的直线距离,说不定要走一百四十多步,而要命的是,这一百多步其实都在明军火枪的破甲范围内,清军可能要吃七八轮火枪轰击,才能冲到阵线前,而这就恐怖了。 若是不走田埂,直接下田冲锋,距离到是近,可士卒在满是淤泥的水田冲锋速度自然不快,同样要多吃火铳,并且脚踩淤泥冲锋,等冲到明军阵前,士卒多半气力衰竭,自然不是以逸待劳的明军对手。 至于,最后明军投掷标枪,然后进行反冲锋,清军也可以投掷梭标还击,到也不是最关键的威胁。 因此攻击过程中,最令清军头疼的还是进入明军火器射程后,面临的威胁。 为此清军能做的准备并不多,仰攻吃力,不能穿太厚重的盔甲,便只能在盾牌上再蒙上一层牛皮,或者是棉甲,来提高防御力,剩下就只能靠八旗兵的血气之勇了。 这时在山丘上,赵铭低头看见列阵的白甲兵,在号角声中,向明军发起了冲锋,与众人对视一眼。 朱以海沉着脸道:“多铎终于派出八旗兵。博安,你能顶住吗?” 这些日子来抵御郑家的攻击,甚为轻松,但现在是八旗兵,而且李元胤又将带走万余精兵,让朱以海有些担心。 赵铭微笑道:“定叫多铎撞个头破血流。” 以明军现在的防线,赵铭以为至少能承受三到四倍的清军攻击,何况他还有秘密武器一直未用,他对挡住多铎的攻击,还是颇有自信。 “轰!”说话之间,正白旗的甲兵,已经进入明军火炮射程之内。 忽然间,土墙后的明军火炮,炮身一退,炮口腾起一团硝烟,炮弹飞速射出,落在漫野而上的清军之中,在水田里溅起一到泥柱,稀泥和水花四面溅射,淋了清军士卒一身。 清军大纛旗下,多铎只见半腰上,明军阵线各处火炮轰鸣,腾起团团烟雾,清军攻击阵中,溅起一道道泥柱,正白旗的士卒,在道道泥柱间,向前冲锋,场面格外壮观。 多铎骑在战马上,勒紧了马缰,咬牙切齿,“正白旗,给本王争口气!”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92章还不跟本王跑 明军从半腰土墙上俯瞰下方,清军士卒在炮击溅起的泥柱间,向前冲锋,铺满大地的清军,发出阵阵怒吼,使得土墙后的明军士卒,也心潮澎湃。 沈永忠挥刀前指,扭头看向身后的士卒,大声吆喝,“给我冲!” 一枚炮弹,正好击中不远处一名清军,顿时腾起一团血雾,残肢碎体飞溅,落在水田里,立时一片殷红。 看郑军进攻时,八旗兵时常取笑郑军无能,等亲自上阵后,才发现确实不好进攻。 一层层的梯田,田埂弯曲,地势层层升高,不说进攻,光是爬上去,都累得够呛了。 沈永忠身穿两层铠甲,气喘吁吁,不禁一刀扎在地上,暗骂道:“这个赵杂毛阴险,真是坏得流脓。” 沈永忠刚想喘息一阵,对面一阵轰鸣,数枚炮弹呼啸而来,惊得沈永忠脖子一缩,铁弹落在身边水田你溅射起团团的稀泥,几名跑动的清军被炮弹击中,身体顿时飞了出去,重重落在水田里。 “加快速度,冲上去!”沈永忠忙大声怒吼一句,拔刀指挥前冲。 他刚吼完,前方便传来一声枪响,沈永忠抬头一看,前方山腰的土墙上腾起阵阵白烟,冲在前面的清军,已经进入明军火枪射程内了。 土墙后,明军火枪上列成三排,不过采用的并非是排枪轮流射击的战术,而是明军传统的火枪传递战术。 就是前面一名枪术较好的士卒负责射击,后面两人则负责装填弹药和传递火枪。 这时清军散兵已经提着盾牌,冲到了七十步内,土墙后的明军火枪手,端起了枪杆,眯眼瞄准了在田埂上跑动的身影,然后先后扣动扳机。 一阵“呯呯呯”的枪响声中,弹丸打在盾牌上溅起火星,射中清军大腿立时喷出一团血雾,而后惨叫倒地。 沈永忠见冲在前面的清军被击中,不断倒在水田中,没被射死的士卒翻滚哀嚎,在稀泥中变成泥人,立时一声疾呼,“稳住!” 从以前的冲锋中,清军通过郑军的数次冲锋,总结出来沿着田埂冲锋,士卒沿着弯曲的田埂跑,几乎会成为明军的活靶子,而且田埂太窄,沿着田埂冲锋,即便付出巨大伤亡,接近明军阵线,也只是一条小溪流撞上明军的堤坝,无法撼动明军,必须密集冲锋才能动摇明军。 半腰上,土墙上不时闪烁着铳焰,硝烟遮蔽阵线,无数弹丸呼啸而来。 前冲的清军士卒,却忽然止步,前排士卒提起盾牌护住要害,弹丸打在盾牌上火星飞溅,不断有士卒被射倒,不过悍勇的八旗兵却无动于衷。 一名清军倒下,后面的清军立时提着盾牌,补齐了空缺,清军刀盾手就是一道拦截溪流的堤坝,将清军拦在了距离明军阵线七八十步的距离外。 后面冲上来的清军,就像是溪流汇集,慢慢形成了一个蓄水池,最后成了堰塞湖。 明军阵线后方,赵铭看见清军起初只是分布于几点上,然后变成一条线,最后线越来越粗,形成了一片白色的湖泊。 六千清军汇集,没站在田埂上的清军,便全都站在了水田里。 面对清军逐渐变得密集的阵型,明军火炮立时兴奋的发威,一炮砸来便带走几条人命。 八旗兵虽然悍勇,但是血肉之躯也经受不起,火炮的轰击。 “怎么还不冲锋!”汇集的八旗兵,骚动起来,呼吸粗重。 而就在这时,沈永忠挥刀一指,“大清的勇士,给我冲啊!” 一声怒吼,清军顿时大声啸叫着提着盾牌冲锋,八旗兵健步如飞,泥泞的水田也不能限制他们的速度。 明军一边,见清军汇集时,由散兵冲锋,变成集群冲锋时,便停止了自由射击,改为排枪轰击! “砰砰砰”烟雾弥漫明军阵线,在火枪声中,进入破甲距离的清军,不断有士兵倒在水田和田埂上。 冲在最前面的清兵不断扑死,倒在泥泞的水田里,翻滚着,哀嚎着,不过却丝毫无碍其他八旗兵的冲锋。这么些年,大清军跟明军何止百战?他们有什么能耐,八旗兵一清二楚,除了靠着火器远处射一射,近战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沈永忠怒吼连连,“给我冲!” 泥水飞溅,飞速拉近两军的距离。 多铎见此脸上也严肃起来,握住马缰的手心开始出汗,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清军冲锋。 “举枪!”军官的呼喝声在明军阵中此起彼伏。 射完的明军举枪后退,后排士卒持枪上前,将火枪端平,各自寻找着目标,明军士卒半眯的眼中,暴射出凌厉的精光。 “砰砰砰”千杆火枪同时击发,铳焰闪烁,弹丸如狂风呼啸着射向清军,而随着距离拉近,手持盾牌的清军也被打得倒飞,但是清军依然还在猛冲。 火枪射完,明军枪手齐齐举枪后退,动作整齐划一,而上前的火枪手,抬枪、瞄准、击发,动作一气呵成。 从这些最基本的战术动作,在加上面对数千冲锋过来的清军,明军火枪手能作到不慌,不乱,坚守岗位,各忠其职,有序放枪,可以说是精锐之师。 “放箭!”在前排的清军士卒,不断被火枪射得扑死之时,后排的弓箭手终于冲到了三十步内。 沈永忠一声怒吼,奔跑中的清军弓箭手,立时边跑边拉开弓弦,搭上箭矢,然后向明军阵线抛射箭雨。 一片弦响声中,数千支箭矢,腾空而起,越过前方清军刀盾手的头顶,如飞蝗般落在明军阵线上,明军士卒顿时惨叫连连! “火枪手退,刀盾长枪上!”明军阵线上,王朝先大声怒吼。 清军刀盾兵觉得压力一轻,立时提起力气狂奔,而就在这时,近千杆标枪射来,顿时又将百余清军钉死在水田中。 奔跑中的清军也投出零星的标枪,然后猛然冲到矮墙边上,与明军激战在一起。 八旗兵面目狰狞,悍勇无比,不过通过七十多步远的泥泞后,气力确实有些衰竭,不少人鞋子都陷在稀泥里,八旗兵吼的虽凶,但是砍出去的战刀,却没什么力气,被明军挡了下来。 虽然如此,后方观战的多铎,依然露出了笑意。 这时随着走田埂冲锋的清军赶来,投入战斗,明军的土墙防线逐渐出现动摇,悍勇的八旗兵,不断翻过土墙。 多铎从千里镜中看见这一幕,正松了口气之时,矮墙前方接连爆炸,巨响连连,白光一闪,清军倒飞,腾起一团黑烟。 一瞬间,清军的攻击阵线顿时动摇,眼看要被击溃,多铎脸上肌肉抽搐,神情阴沉到了极点,赵杂毛又搞什么花样? “王爷,沈永忠不成了!改怎么办?”旁边清将惊呼道。 多铎一阵纠结后,忽然一声怒吼,“郑军,全线压上去!” 激昂的号角声响起,郑家士卒纷纷回头,却定没有听错之后,便只能提起速度,向前冲去。 近四万郑军,发出山呼海啸的吼声,漫野向山丘冲锋。 “王爷,不如趁着沈永忠还没溃下来,大军一起压上,跟赵杂毛拼了!” “对,和蛮子拼了!” 一众八旗将领,都拿起兵器,心怀悲愤,准备孤注一掷和赵铭玩命。 “冲,冲,冲你额娘啊!”多铎却一脚踢在一名满将身上,忽然扯动马缰,急声喝令,“还不跟本王跑!” (下一章十二点左右。) 第293章追击多铎 六千八旗兵付出惨重伤亡,冲到明军阵前,与明军近身搏杀,却不能突破明军的阵线,反而被杀得后退,让多铎意识到,想要正面击败明军,可能性并不大。 这样一来,多铎想要先击败赵铭,再回头收拾郑军的想法,便无法实现。 既然如此,多铎便只有壮士断腕,趁着明军被缠住,赶紧渡江,逃离连江北岸。 多铎一拔马缰,一点也没有犹豫,果断拔马就往回走,众多清将愣神半响,忽然反应过来,慌张的跟上,连忙纷纷低声吆喝,“快快~快走!” 护卫多铎的白甲护兵,立时纷纷转身,跟着多铎狂奔,列阵于后方的八旗兵、蒙古藩兵、绿营兵,都是一阵茫然,不过见大纛旗退走,也连忙跟着大旗退走。 山腰上,赵铭等人正观察前线激战,见明军士卒祭出手雷,将汉军正白旗的清军炸懵,将清军赶下土墙之时,旁边吴兆胜,忽然疑惑道,“咦,多铎怎么退了。” 赵铭定睛一看,眼睛顿时瞪圆,急声怒吼,“妈拉个巴子,多铎要跑!” 朱以海等人闻声看去,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可是列阵的八旗兵和绿营兵,确实纷纷转身,争先恐后的涌向连江,拥挤着登上浮桥。 众人惊讶之时,多铎一骑当先,已经马蹄哒哒的通过浮桥,大纛旗也到了南岸。 清军在准备进攻时,多铎就留了一手,将郑军降军摆放在清军主力前方,这样万一战事不利,多铎便能率领八旗兵,迅速转向过河,将郑军丢在身后,牵制明军追击。 如果清军与郑军混杂着在一起列阵,多铎想要撤离,郑军必然大乱,引发整个清军的混乱,从而使得清军主力无法顺利渡过连江。 现在就不同了,郑军正向前冲,清军后撤便不仅不会遭遇混乱和阻拦,还能挡住赵杂毛。 赵铭嘴角肌肉向后扯动,他原本以为多铎会不惜代价的进攻,直到看不到希望,才会选择突围,可没想到多铎居然如此果决,估计难以击败明军,便立时选择丢下郑军开溜。 朱以海忽然怒吼道:“博安,不能让多铎跑了!” 此时清军主力没有与明军血战,就选择突围,他们还保持着强大的战力,郑鸿逵恐怕难以挡住多铎冲向福京。 如果多铎突破阻拦,躲进福京城,明军无法绕开福京去为瑞金城解围,那这一战明军还是输了。 赵铭闻语大喝一声,“狼牙棒来!” 护兵立时抬来赵铭的兵器,赵铭脚一挑,将狼牙棒拿在手中,顿时怒吼道:“清军败了,全军突击!” 语毕,便拔马冲出,身后护兵,纷纷跟随。 大纛旗下,朱以海也拔出宝剑,激动大喊,“将士们给孤杀敌!” 明军各将纷纷各持兵器,带领士卒向还在交战的清军冲去。 这时被手雷炸懵,苦苦支撑的正白旗,已经震惊了,而冲到一半的郑军降军,也一下懵了。 许多人冲着冲着,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回头一看,一起冲锋的兄弟,都愣在了半路,东张西望的不明所以。 这时前方明军阵线上,号角声冲天而起,投雷手一下投出近百枚手雷,本就支持不住的正白旗,顿时被炸得东倒西歪,满地哀嚎。 黑火药威力不大,明军制造手雷太大,装置火药太多,确实有些威力,但使用时却很不方面,难以投掷太远,爆炸还容易波及自身,士卒不愿意投掷,谁投谁好汉,谁投谁烈士。 如果制造太小,威力又不够,现在明军只能折中一下,造成了这种方便投掷,又有些威力的手雷。 这些手雷对轻甲和步甲兵有些商害,对于重甲兵却没什么用,不过新出来的东西,还是让清军士卒感到格外震撼。 一片白光暴起之后,正白旗已经完全混乱,而就在这时,土墙后的明军士卒,一跃而起,抄起兵器就杀了下来。 赵铭更是一骑飞驰,直接跃过土墙,马蹄砸入了稀泥中,不过黄毛马精壮,居然依然驮着赵铭上了田埂。 “杀啊!”明军士卒发出直上云霄的怒吼,数万人马漫山遍野的冲下,如同水银倾泻大地,白甲汉旗军顿时转身就跑。 冲到一半的郑军降军,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看见如狼似虎的明军士卒,驱赶着败军漫山遍野的冲下来,顿时一声惊呼,便往河边逃窜。 赵铭挥舞着狼牙棒,一骑当先,一百多斤的棒子,身上布满了恐怖的铁钉,舞动起来杀伤力惊人,挡在赵铭身前的清兵连招架的能力都没有,被他追上便是一棒,连杀数人。 “赵铁棒来啦!”清军惊恐的呼喊,赵铭冲到哪里,哪里的清军便迅速瓦解,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清军俱是一哄而散。 一瞬间,北岸的四万郑军和没来得及跑过连江的清军乱成了一团,不少清军还想结阵反抗,可是行动完全被郑军降卒毁坏。 多铎逃到南岸,回首眺望北岸,看见几万清军乱成一团,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正在这时,赵铭领着明军杀散清军,冲到一座浮桥附近,惊得多铎猛然清醒,“不好,赵杂毛要追过江了,快焚毁浮桥!” 这时赵铭刚杀散桥头清军,便见浮桥起火,其余浮桥也都被清军点燃,顿时一声怒吼,“杀!” 多铎只见明军冲上浮桥,看去赵铁棒杀过来,立时胆寒,忙又拔马怒吼,“快撤!” 亲兵们一拥而上,簇拥着多铎撤离,明军被火焰挡住,连忙扑灭火焰,等渡过江来多铎跑了,大纛旗也走了,清军已经跑了几里开外。 赵铭勒马驻立,环视战场,已经看不到清军影子,等朱以海等人气喘吁吁的过来,赵铭立时道:“殿下,事不宜迟,我们必须立刻追击!” 朱以海等人也知道,绝对不能让多铎逃走,他舔了下嘴唇,正色道:“好,博安你立刻追击。”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94章路遇伏击 连水北岸,四万余郑军,数千白甲旗兵,还有没来得及过河的不少清军精锐,陷入混乱。 虽说有被俘虏经验的郑军降卒,见情况不对,多铎领着清军主力逃走,把他们丢在北岸,便没怎么抵抗成片成片的投降,可是其中夹着八旗和绿营兵,却还在顽抗。 八旗不用说战斗意志十分坚定,入闽的绿营兵大多是北方人,谁也不愿意留在福建,所以仍在拼杀,想要逃离。 赵铭见一时半会儿,连江战场结束不了,而他有担心郑鸿逵顶不住,所以决定率领属下人马先行,让朱以海收拾连江战场。 当下,赵铭一拔马缰,便疾驰着向西南方向追去,身后丁维岳打起大纛旗,紧随其后,东海镇的明军将士,立时舍弃了对眼前清军的屠杀,连忙汇集,各部人马望着大纛旗,向着大纛方向追去。 福建多山,多铎领着大军狂奔,士卒打着火炬,黑夜中夜风吹着火焰呼呼作响,火光下多铎和清军将士的脸庞忽明忽暗,看不清什么表情。 “到哪儿呢?”多铎勒住马缰,脸上十分警惕。 周围清军将领东张西望,半响一人挤上前来,却是郑军降将施福,行礼道:“启禀王爷,这里应该是闽安镇之东北三十余里处。” 仗打得好好的,多铎忽然逃跑,郑军降军到现在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大部分郑军降军,没来得及逃脱,就被明军俘虏,只有极少一部分人跑得快,跟着清军过了连江。 这一仗,大多数清军此时还处于莫名其妙的状态,完全不明白,大清军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败了。 在不少人看来,清军明明具有兵力上的优势,就算无法击破明军,可是明军也拿他们没有折才对,跑的实在是莫名其妙。 九万清军,成功逃离的恐怕只有四万多人,损失尽半。 对于这个结果,多铎却比较满意,清军粮道被断,如果不跑,又无法击溃赵铭,那结果必然是全军覆灭。 现在虽然逃过连江的只有四万人,却都是清军的精锐,他带入福建的清军损失并不大,死伤和被俘的主要还是郑军降卒。 多铎六万人马开进福州,留下一万清军守卫福州,五万精锐进至连江,损失的主要汉军正白旗六千人,以及来不及逃脱的一些绿营兵,清军主力损失并不大,再他能够承受的范围内。 闽安镇位于闽江口附近,福州之南六十里左右,也就是说过了闵安镇后,就快到达福州了。 多铎当即一抽马鞭,大声喝令,“继续前进!小心警惕,叛贼兵马应该就在附近!” 福州城高墙厚,有万余清兵驻守,郑鸿逵的残兵败将,拿下马尾港后,不太可能去攻击福州,多半会选择与赵蛮子夹击大清军主力,所以多铎有预感,郑鸿逵的兵马就在附近。 黑夜中,夜风吹拂,树木摆动,月光下的阴影,仿佛是恶魔一样狰狞。 清军士卒手持兵器,警惕的四下张望,寻找着可能忽然杀出的敌人。 这时一阵马蹄声轰鸣,清军骑兵离开了大队,前往前方侦查,不过黑灯瞎火的,火炬不仅不能照亮道路两侧,反而暴露自己的位置,实在没什么好侦查的。 黑夜中行军,异常的危险,开路的并非八旗兵,而是五千绿营精兵。 夜风呼啸,清军士卒行走的极为缓慢,士卒们拿着兵器,谨慎前行,军官不时在马上四下打量。 “闽安镇!”一名带着红顶斗笠,配着腰刀,穿着铁甲的绿营参将突然说道。 旁边的清将手立时握紧了刀柄,“这里距离马尾不远,大家小心一些,” 说话间,骑兵奔驰,从绿营兵身边奔过,前往侦查,步军士卒则全部停下了脚步。 这时骑兵奔驰一段距离,纷纷勒住了战马,四下打量一遍,还向黑暗中射出几箭,并不见异动。 清军骑兵见此,拿着手中火炬晃了晃,后面清军将领见了,顿时笑了起来,为首之人一挥手,笑道:“继续前进!” 清军步军缓缓提起脚步,队伍刚走动起来,前方忽然传来一声“轰”的炮响,紧接着“砰砰砰”的火枪声响成一片。 前进的清军士卒,机警的抬起头来,便见前方铳焰闪烁,飞射而出的弹丸,黑暗中打出一条条交织的射线,红色的弹丸轨迹交织,瞬间就将前方的探路的骑兵,射落下马,打得道路旁碎石飞溅。 “不好,有埋伏!”前方的绿营将领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当即喝令,“快往回撤!” 他话音刚落,弹丸和箭矢破空的呼啸声,便如狂风暴雨一般袭来,道路上的清军,立时就被射倒一片,凄厉的哀号,冲天而起。 正面闽安镇,还有道路两侧的树林里,火把突举,出现无数身影, “快后队改前队,撤回去,撤回去!”马背上的清军将领,挥舞着战刀发声狂吼,不过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火铳声和士卒的惊呼,哀号掩盖,五千绿营瞬间陷入混乱。 在前锋之后,炮响一起,多铎便向后挥手,身后大军立时止步,几队骑兵急忙脱离本阵,向前疾驰着去探查前锋情形。 多铎阴沉着脸,不多时骑兵奔回,翻身下马,急声禀报:“王爷,前军遭受袭击,损失惨重!” “哼!”多铎冷哼一声,“果然不出所料,郑鸿逵的人马,就在这附近!” “王爷,前军遭受袭击,大军是否压上去,进行增援!”清将巴颜问道。 多铎回首望了身后正结阵的清军一眼,冷声道:“夜间做战指挥不便,消息不通,极易形成混乱。大军压上不妥,你率一千人,立刻前去增援。” 巴颜率领一千人马离开大队,多铎遂即又下令道:“各军结阵,有擅离岗位,有靠近军阵着斩!” 夜间最忌讳混乱,要是建制一乱,根本无法指挥,多铎阴沉着脸,连连喝令,这时,一骑奔驰而来,急忙翻身下马,大声禀报道:“王爷,后方有明军追来!” (更新迟了,下一章也要迟点大概八点左右。) 第295章三面突进 黑夜中,赵铭骑马奔驰,身后近万士卒发足狂奔。 明军士卒实在没想到,一万人不到,居然能追着三四万清军跑,真是刺激的很。 “都督,前方发现清狗后队!”斥候疾驰而来,于马上抱拳禀报。 不用斥候禀报,赵铭一行人已经可以看见,远处闪烁的炮焰,听见隆隆的炮声。 火炬在夜风的吹拂下,呼呼作响,照亮一张张激动振奋的脸庞。 “都督,怎么办?”王朝先扯动着马缰绳,控制着战马。 赵铭眯眼道:“丁维岳、王朝先,你们带着马军,趁着夜色给我冲,把清军搅乱,其余人随我压上去!” 丁维岳与王朝先闻语,在马上抱拳,然后一扯马缰绳,夹动马腹,“驾!” 战马疾驰着前冲,近千马军飞奔向前,将士们呼号着消失在黑暗中。 赵铭将狼牙棒高举,大声怒吼,“跟随本督冲!” 语毕,赵铭拔马向前,身后长枪兵、火枪手,紧随着跑步前进,望着前方火焰闪烁的方向压去。 黑夜中,突然遭受袭击,多铎并不敢乱动,将主力收缩结阵,看着前方杀声震天,后方也传来一阵骚乱,铳焰不时闪烁,阵阵爆炸声传来。 山丘上,大纛旗下,清军士卒手持火炬而立,多铎阴沉着脸站在山上,周围聚集着一众清将,脸上都露出了慌张之色。 这时,清将巴颜指着南面忽然一声惊呼,“不好,南面也有蛮子!” 众人望过去,果然见南方也出现一大片火炬,正快速向前运动。 这时,一名斥候连滚带爬的抢上山顶,跪地禀报道:“启禀王爷,南面有大股蛮子杀来。” 清军将领闻声有些慌了,纷纷哗然,“这可如何是好?” 多铎却眉头一皱,忽然怒声吼道:“慌什么!” 多铎发怒,众人立时安静下来,垂手低头不敢说话,可心里却依旧十分忧郁。 多铎镇定的扫视众人一眼,声音冰冷的道:“蛮子满打满算七万人,本王尚有四万精锐,赵杂毛有那么大的胃口吃下本王?” 虽然遭受袭击,但是多铎并不慌张,自己实力摆在那里,他不信明军能够吃下他。 他近十万大军,没有击败防守的五万浙军,蛮子不到七万人,同样休想击败他四万精锐。 众多清军听了多铎的话,才反应过来,对啊,咱们还有近四万精兵,赵杂毛牙口再好,想吃掉咱们,也得崩掉他一嘴牙。 “王爷说的是,蛮子以为我们是泥巴捏的。”巴颜愤怒道。 多铎见此,冰冷的目光扫视众将,冷声道:“各军守好本阵,有动摇军心者斩!” 山丘下,多铎的护军快速聚拢过来,将山丘周围围得水泄不通,清军里三层外三层,盾牌手在外,护着鸟铳手、弓箭手,长矛手从里面探出来,将长枪斜刺,骑兵也被圈在里面。 远处赵铭冲上一处高坡,俯瞰战场,方圆十余里的范围内,杀声震天,火光四起。 西北方向,郑鸿逵的军队正与清军前锋厮杀,南面无数火炬汹涌而来,应该是乘船赶来,从南面上岸的李元胤,东面东海镇的明军则正冲击着多铎的后阵。 此时战场上一片哀嚎,杀声四起,八旗兵们还能保持镇定,那些绿营兵还有郑军,就乱了阵脚,如没头苍蝇一般乱跑不说,居然还有人直接倒戈,造成清军军阵大乱。 不过,赵铭很快发现,乱的只是外围,清军核心之处,依然保持着稳定,东海镇的骑兵想要冲进去,扰乱清军阵形,尝试几次后,都被清军火枪和弓箭射了回来。 清军久经战阵,对于夜袭,早有防备的预案。 这时清军各部固守自己的位置,射杀跑动的人员,坚守本阵,便能避免混乱。 八旗兵以号角和铜锣传递军令,箭矢攒射,将那些靠近的明军,还有乱跑的清军全部射杀,立时就稳住了阵形,避免了被少股明军,搅乱一大团人马的危险。 山坡上,赵铭注视着眼前的一幕,不禁两腮鼓动,谓左右道:“多铎这个鞑子,还真是有些本事,被多面夹击,居然依然不乱。” 这时两将忽然冲上山坡,却是领着骑兵冲杀的王朝先和丁维岳,退了回来。 “都督,清狗防御甚为严密,末将冲不动他们,反到折损了不少兄弟。”王朝先懊恼道。 赵铭沉着脸道:“骑兵先撤回来!” “都督,鞑子不乱,现在怎么办?”丁维岳问道。 赵铭注视清阵,冷笑道:“黑灯瞎火的,多铎担心炸营,令清军结阵不敢乱动。咱们就趁此机会,集中兵力,一个个给他打掉。现在天黑,对我们有利,咱们吃掉的清军越多,天亮后对咱们就越有利。” 现在闽安镇周围的明军兵力,与清军其实差不多,一旦天亮,清军摸清了周围的情况,明军必然难以挡住清军。 因此趁着天黑,现在杀的清军越多,等天亮后,明军的胜算就会越大。 赵铭扫视众将一眼,当即喝令,“传令大军,从东往西推,遇见结阵之敌,利用燧发火枪射程的优势,先以火枪轰击,射乱敌阵,然后杀手队、马军冲锋,杀散清军,一阵一阵的向前推进!” “遵命!”火炬的光芒照耀下,明军众将齐齐抱拳,大声应命。 战场东面,千余清军固守官道,结成一个圆阵,防备明军的突袭。 这时打着火炬的明军,靠近清军阵线百步之外,明军燧发枪手,抬起火枪射击,“砰砰砰”的枪声中,身穿布面甲和褂子的绿营兵,纷纷身体筛糠一般中弹倒地。 阵中清军用鸟铳和弓箭射击,却因为距离较远,难以射伤明军,而明军火枪手射完后退,又一队上前,抬枪就射,清军立时又倒了一片。 见完全被动挨打,清军将领顿时一声怒吼,“给我杀!” “冲垮清狗!”王朝先大声怒吼,明军杀手队,越过火枪手,直接与清军撞在一起,开始进行激烈搏杀。 山丘上,清军大纛旗下,不断有清军传信兵,传回各阵的最新消息。 “报!南面李军门的军阵溃散!” “报!主子爷,赵杂毛连破三阵,周副将被贼将阵斩!” 多铎脸色阴沉,注视战场上,三股明军朝着他中军的方向突进,手攥紧了刀柄,咬牙切齿道:“休慌,天亮后,本王让蛮子好看!” (更新迟了,吵架了,真特么糟心,明天早上更新吧,今天没心情了。) 第296章围剿多铎 激烈的搏杀,持续到天明时分,铳炮声和喊杀声,逐渐停歇下来。 明军突袭一夜,清军结阵防守,明军最终没能击溃清军。 山风呼号,吹动军旗猎猎作响,多铎立于战旗之下,眼睛通红,神色冷峻地目视战场。 方圆十余里的范围内,四处黑烟袅袅,散落的兵器,扑死的尸体,到处都是。 清军顶住了明军的攻击,不过多铎却得意不出来,一个晚上的战斗,清军至少损失万五之数,让他脸上肌肉不自觉的向后扯动。 眼下,清军只剩下满洲镶白旗二千人,汉军正蓝旗三千人,汉军正黄旗二千人,蒙古正红旗四千人,外藩兵四千人,绿营兵和少量郑军一万余人,聚集在大纛周围。 虽说清军主力实力尚存,但是清军伤亡高达万五之数,还是让多铎又惊又怒。 突围途中,被明军伏击、追杀,这些多铎能够接受,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是万五之数的伤亡,却让他震怒了。 突围之前,他已经将最易形成混乱和临阵倒戈的郑军士卒,抛弃在了连水之北,跟随他的主要是八旗兵和带进福建的精锐绿营兵,而这些兵马都是百战精锐,对于夜袭也有经验,却不想损失如此之大。 在这些损失中,由以东面东海镇明军,给他们造成的伤亡最大,多半伤亡都是来自东面。 这时,清军兵力只剩下两万五千余人,清军众将心中都生出了一阵惶恐,多铎目视远处明军,咬牙切齿,“本王倒要看看,赵蛮子要怎么吃掉本王!来吧,我要看看,这赵蛮子到底有多少手段!” 多铎环顾战场,四下张望,剩余的清军,已经聚集在大纛旗周围,并且列下了战阵。 “传令各阵,一旦蛮子攻击,先守好本阵,然后听中军号令,伺机突围!”两万五千清军,不是多铎狂妄,明军来十万众,也未必能吃下他。 昨夜,明军突袭,并没有击溃多铎军,郑鸿逵和李元胤两路人马,收获都不大,要不是赵铭有燧发火枪,凭借射程优势,射乱清军,然后乘势掩杀,根本不可能造成这样的伤亡。 不过对于这样的结果,赵铭其实比较满意。 这时,明军众将聚集于赵铭的大纛旗下,李元胤、郑鴻逵也都派遣军官过来,联络商议。 王朝先颇为振奋的抱拳道:“都督,多铎被咱们困住,咱们一鼓作气,灭了他!” 一旁众将脸上都露出极度兴奋的神情,一个个涨红着脸,像是喝高了一样。 这也情有可原,多铎是什么人物,满清的豫亲王,灭了弘光朝廷和杭州潞王监国,打得明朝差点覆灭的人物。 现在这孙子居然被咱们给围住了,如果能够将他活捉,那将是何种影响,由不得众人不兴奋。 一时间,众人都是附和着,要立刻攻击,趁热打铁,灭了多铎。 赵铭却摇了摇头,微笑道:“不急!让郑军就地构筑工事,再令李元胤向郑军靠拢,防备福州之敌!” “都督,这是为何啊?”王朝先等人不禁疑惑道。 赵铭目光扫视远处清军军阵,沉声道:“多铎现在将大军收拢在一起,犹如五指成拳!我军若是强攻,不能将其击破,多铎必然挥拳出击,砸开一道缺口冲出去,只有逼多铎率先攻击,我们才有机会。” 现在多铎就像是一头被困住的猛虎,而诸路明军则像是群狼,冒然攻击,一旦被多铎寻得机会,必然夺路而逃。 此地,北面是起伏的山林,东面是东海镇明军,西北是郑鸿逵的军队,南面是大海和李元胤。 多铎想要突围,只有击破郑鸿逵,所以赵铭让人传信郑鸿逵,转入防守,并将李元胤调往西北方,增援郑鸿逵,并防御福州方向的一万清军。 这时多铎摆好了阵势,准备迎接明军的攻击,可是三路明军却都没有继续攻击,夜里攻击甚猛的东海镇,现在也只是打炮,轰击着清军军阵,没有进攻的意思。 大家都是一夜没睡,赤红着眼睛撑着,等待一决雌雄,明军不动是几个意思。 大纛旗下,多铎脸色阴沉,正在这时,旁边清将忽然道:“王爷,西面叛军正在构筑工事。南面的蛮子正在向西北方转移!” 多铎眉头皱起,立时明白了明军的意图,他在山丘上来回踱步,忽然停住脚步,急声道:“巴颜,你率领汉军正蓝、正黄,再调五千绿营,立时出击,冲垮郑鸿逵!” 这次清军后路被断,本就是粮道受到威胁,多铎才决定撤军,而昨夜遭受突袭,辎重物资又损失了一大批,要是明军困而不攻,等连江的明军再赶过来,那清军就真的完了。 多铎看见明军不打算乘势进攻,反而构筑工事,立时就改变的策略。 军令一下,号角骤起,近万清军缓缓开出,向西北压上去。 此时,郑鸿逵、郑联、郑彩的一万五千余郑军,正在构筑工事,挖掘壕沟的郑军士卒,听见阵中金声响起,立时收了铁锹,拿出兵器列阵。 郑军士卒长枪、刀盾居前,火枪、弓箭在后,阵前布置拒马,以铁钩相连,佛郎机火炮布置于障碍之后,另有拿着布袋子的郑军,跑到阵线前方,抛撒着铁蒺藜。 福建多山,平地很少,军队很难展开,骑兵缺少迂回奔驰的空间。 一万清军士卒,五千绿营兵在前,五千八旗兵步骑混杂着紧随于后,浩浩荡荡的踩着散落的兵器和旌旗,越过一具具插着箭矢、刀枪的尸体,押向郑军。 郑鸿逵乃郑芝龙的弟弟,久经战阵,他目视漫野压来的清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将手中关刀举起,目视着清军向前,拉近着两军的距离。 忽然,郑鸿逵关刀往下一挥,便是一声怒吼,“佛郎机,开炮!” “轰轰轰!”郑军阵中,置于前排的佛朗机,齐齐轰鸣,炮弹呼啸而出,走在前排的绿营兵,顿时就被射倒一片。 不过久经战阵的清军,却并不恐惧,而是在炮弹溅起的泥柱中,继续迈步向前。 大纛旗下,多铎注视着眼前的一暮,他相信郑军不可能抵挡住大清军的攻击,可就在这时,东面一声号角响起,原本站立不动,做观望壮的东海明军,却齐齐迈步,如墙而进,直接向清军压来。 多铎扭头过来,看见后两腮鼓动,沉声喝令,“防御!” (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297章清军溃败 西北方,绿营兵冒着郑家的炮火、火枪和弓箭向前冲锋。 清军士卒不断扑倒,踩到铁蒺藜的战马,悲鸣一声,在地上翻滚,将上面的清军甩飞。 清军伤亡巨大,不过都在承受范围内,一旦冲到跟前,他们便已经准备屠杀了。 这时郑军各种远程火器,乱翻使用之后,冲锋的清军终于拿起了步弓,奔跑中射出一波箭雨。 前排的清军提起盾牌,护住了要害,准备撞击之时,东面的明军却冲了过来。 山丘上,多铎嘴角一阵抽搐,喝令防御。 清军立时刀盾兵上前,半蹲在地上,盾牌相互连接,形成一道数里长的盾墙,手持火绳枪的清军,慌忙在盾牌后站成了三排,长矛手和骑兵则驻立于阵线后方。 多铎面沉如水,他一直期盼着能与赵铭正面对决,可是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进行。 此时,火红衣甲的明军火枪手,排列整齐,扛枪在肩,枪杆有规律的起伏向前。 东海镇的燧发枪手,列成一个宽约两里的横阵,行成一个宽大的正面,如同一堵移动的红墙,压下清军的盾墙。 两万五千清军精锐,握成拳头,攻击任何一方,明军都吃不消,不过现在多铎被迫,将兵力分开,一部去攻击郑鸿逵,阻止郑军构筑工事,一部则负责阻拦东海镇的攻击。 现在就看清军先击溃郑鸿逵,还是东海镇先击败正面的清军,攻击盾墙后方的清军帅旗。 大纛乃是军队的中心,其意义即便是近代军队也十分重要,更不要说是古代军队。 这时明军火枪手,齐齐向前迈步,旷野上散落着昨夜被杀的清军和明军尸体,一里外则是黑黑压压不计其数的清军。 山风呼啸,吹动着明军的战旗,明军士卒三百人为一阵,列阵密集队形,每名士卒几乎是贴着手臂,抬头挺胸,扛着火枪前进。 清军没有野战火炮,明军火枪手前进的过程中没有丝毫压力,东海镇对清军也没有恐惧的心理,士卒们昂首阔步,雄赳赳气昂昂的向前进军。 此时,明军阵线两侧,一阵闷雷般的炮声响起,那里被战马拖拽的野战炮,停下来后,炮手迅速装填,火炮猛地喷出一股火焰,升起一团白烟,炮身向后一退,炮弹冲出硝烟,呼啸着砸向清军阵线。 明军缴获的西班牙三磅炮,从两翼对准清军阵线,进行交叉射击,盾墙顿时被砸出道道缺口,残肢碎体飞溅。 明军炮手训练有素,以每分钟两发的速度,射击着清军阵线,炮弹不断命中清军,清军多处队列被炮弹打穿。 多铎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期盼的正面对决到来,可是此时他已经一点也兴奋不起来,久经战阵的他,甚至感到了一丝危险。 赵杂毛太能折腾,以前折腾出了炸包和铁捅炮,现在有造出了适合野战的快炮,以及不需要点火的火铳,让多铎内心十分惊骇。 这个赵杂毛必须铲除,若再由他发展下去,今后必是大清心腹之患。 这时,多铎看见赵杂毛的人马压过来,虽然只有数千之众,但是却让他内心十分不安。 多铎不禁扭头看向西面,那里一万清军已经与万五郑军杀成一团,而近身搏杀中,清军果然凶悍无比,已经动摇了郑军的防线。 “巴颜,攻击在猛烈一些!”多铎心头不禁默念。 就在这时,东面明军的司号手,吹响了停止的军号,前进的东海镇士卒,齐踩地面,瞬间禁止下来。 明军各局各司的军官,同时下达静止的命令,明军士卒在距离清军阵线,大约八十步的距离处,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清军的弓箭基本没有杀伤力,清军的鸟铳威力也大大降低,没有破甲的能力,但是明军的燧发枪,却能洞穿清军的衣甲。 多铎转过头来,见此眉头紧皱,盾牌后的清军士卒,也都有些慌了。 他们看见八十步外的明军,见他们在军官的“预备”声中,将火枪端平,齐齐扳开击锤,不禁微微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军士卒并没有给他们反映的时间,阵线上的千杆燧发枪齐齐放平,然后在军官的喝令下,用力扣动扳机,击锤啪的一声撞击在火门钢镰上,撞击出一片火星,枪膛中立即一声巨响,枪杆向后一震,枪口便喷射出一枚弹丸和浓浓的白烟。 一瞬间,一道白色的烟带,从中间向两边延伸,瞬间连成一条白色长龙,枪响声中无数子弹带着尖啸撞入清军阵线。 燧发枪的弹丸威力巨大,狂暴的击碎清军的盾牌,撕碎清军的衣甲,发出绵绵不绝的弹丸入体身,腾起一片血雾。 在枪声中,沿着清军阵线,最外面的清军,眨眼间整齐的倒在地上,形成一条粗线。 在明军的齐射下,后排的清军鸟铳手和弓箭手,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纷纷走火,清军阵阵枪声四起,箭矢射出,不过对明军却没造成什么伤害。 这时,明军第一排火枪手后退,第二排上前,继续抬枪齐射,清军再次倒了一片。 这让多铎和众多清将,都是满脸惊骇。 虽然他们早见识过明军的燧发火枪,不过防守中,燧发火枪主要是自由射杀清军散兵,如此近千杆火枪齐射,还是第一次见。 就这么两轮齐射中,清军至少被打死七八百人,片刻间清军前排的士卒几乎一扫而空。 这使得五千绿营兵,没有进行一次对射,就瞬间崩溃,清军阵线如溃提般瓦解。 明军站在清军火器和弓箭射程之外,对清军齐射,明军能射死清军,清军射不死明军,完全是被动挨打,清军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冲上去搏杀,要么往后退,脱离明军火枪的射程。 死伤惨重的清军,被明军火枪齐射震撼,自是不敢冲上去,便纷纷向后崩溃。 这时明军士卒见此,火枪兵顿时一边射击,一边交替的向前,朝清军压了过来。 多铎脸上肌肉抽搐,见此当即喝令,“马军截住他们!” 军令一下,四千蒙古马军,立时提起速度,向着前方疾驰,准备去攻击没有防护的明军火枪手。 地形狭窄,绿营溃兵连忙向两侧散开,让出通道,不少来不及躲避的绿营兵,直接就被蒙古马军撞飞。 四千蒙古骑兵发出阵阵怪叫,呼号着向明军冲锋,明军火枪手没有重甲防御,也没有长兵器,除了手中的火枪外,就是腰间挂着的配刀,很难抵挡骑兵冲击。 “长枪手出击!”赵铭当即喝令。 明军火枪手见清军骑兵出击,立时停下脚步,抬枪射击,冲在前方的骑兵,像打枣子一样坠地,不过剩下的骑兵,却继续奔驰。 这时明军火枪阵后,长矛手却在命令中,齐齐将长枪放平,第一排端平,后排依次抬高,形成一个扇面,向前挺进。 长矛阵从火枪阵的间隙通过,片刻间完成了前后交替,然后延展阵线。 此时蒙古马军已经冲了过来,骑兵纷纷弯弓放箭,箭矢铺天盖地的射来,却无法射穿明军的板甲。 长矛方阵脚步不停,挺矛前顶,蒙古骑兵撞上矛阵,瞬间死伤惨重,从间隙冲过的蒙古骑兵则在火枪手的集火下,连连栽倒。 看着五千绿营被击溃,又看见蒙古马军损失惨重,狭窄的地形限制了马军迂回,骑兵纷纷被长矛捅死,被火枪设落下马,清军众将顿时骚动起来。 很快攻击失利的蒙古马军,纷纷拔马后退,五千绿营四千外藩兵,步骑混杂的被明军驱赶着撞向主阵。 多铎见此咬牙切齿,再次喝令:“镶白旗,顶上去!” 关键时刻,多铎也顾不上许多,情急之下,只有押上两千镶白旗。 满洲人起于山林,他们骑射厉害,但是步战其实更加勇猛。 身批重甲的真满洲,齐齐翻身下马,拿起盾牌和战刀,向前压上去,企图截住明军。 满洲重步军装备精良,多是双甲,浑身装备大概六七十斤,脚步稳健的结阵向前。 面对平推过来的明军,满洲重步忽然怒吼一声,便提起速度奔跑起来,然后猛然与明军矛兵撞在一起,两军短兵相接,陷入激烈的搏杀。 此时多铎身边只余四千蒙古正红旗马军,他看着满洲重步,只是勉强挡住了明军,心中也焦急起来。 而就在这时,西北方向郑军阵线后,忽然杀声震天。 多铎抬头望去,却见数千清军骑兵,直扑郑军后阵,与李元胤部杀在一起,竟是福州韩代领兵来源,顿时大喜过望,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阿布塔,速度收拢溃兵!”多铎当即振奋下令,“再令巴颜迅速击败郑军,先败西面之敌,再回击赵杂毛,本王还能翻盘!” 多铎话音未落,东面却传来一阵异响,使得多铎忙胆颤心惊的扭头看去,眼前一幕顿时惊得他双目凸起,眼睛赤红。 在东海镇的后方,漫山遍野的明军士卒,步骑争先的汹涌而来,那人马一眼望不到头,却是朱以海收拾了连江北岸的清军,率领数万明军以及倒戈的郑军漫野杀来。 赵铭听见身后异动,回首一看,顿时狂笑起来,“援兵到了,哈哈!” 无数明军和郑军降军铺天盖地而来,战场上明军兵力接近十万,兵力占据绝对优势,赵铭嗅到了胜利的气息,不禁大力挥动狼牙棒,放声虎啸,“全军突击,给我杀!” 激昂的号角吹响,明军发出直上云霄的欢呼声,西线苦苦支撑的郑军士气一振,东线的明军则向清军发起了气势如虹的进攻。 刚刚稳住阵线的满洲重步,顿时被杀得节节后退。 大纛旗下,多铎放声怒吼,“镶白旗给本王稳住,稳住啊!” 可是他的怒吼却无际于是,明军投雷手再次祭出了新式武器,将手雷投入镶白旗的人群之中。 “轰隆”的爆炸声下,镶白旗的真满洲,也逐渐崩溃,令清军瞬间陷入绝望。 大纛下,多铎满脸不可置信,神情痛苦无比,但是东线溃败已经是事实,赵杂毛很快就会驱赶败军撞向主阵,然后撞向西线清军,大清军将要全线崩溃。 多铎满脸的愤恨,不愿接受事实,心中万分不甘,却也只有一拔马缰,痛苦下令,“向西突围,随本王杀出去!” (事情解决了,明天恢复正常) 第298章闽南大捷 在溃兵将要撞上主阵之前,多铎拔马逃了,立于山丘上的大纛旗,也紧随他之后逃离。 一时间,数万清军再无战心,步骑混杂着向西北狂奔,清军全线溃败。 东海镇的明军和赶来的援军,对清军进行无情的追杀,跑在后面的清军在气势如虹的明军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明军矛阵如墙而进,不停刺枪收枪,刺杀着清军,火铳手们肆无忌惮的射杀着溃兵,中弹之人纷纷扑死于地。 东线清军全线崩溃,不多时西线的清军却陷入疯狂。 八旗兵看见东线溃败,溃兵和明军即将撞向他们的后方,惊恐之余,整个人也都疯狂起来,一浪接着一浪的冲击着郑军的阵线。 多铎率领四千骑兵,不顾伤亡,不顾密集的矛林,战马不断撞死在枪阵上,骑兵被捅死的同时,战马和骑士巨大的冲击力,也撞得郑军士卒长矛折断士卒倒飞。 在一连串的撞击下,郑军阵线被骑兵撞开,多铎大喜过望,而正在这时,一将斜刺着挥棒杀来。 “是赵杂毛!”多铎心头一寒,看见来人狰狞着面孔,眼神锐利,恶狠狠的扑过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赵铭望着多铎大纛,领着百余骑兵,一路冲杀过来,他挥舞铁棒连砸,身前清军都被他大棒开瓢。 赵杂毛勇猛无敌,堪比明末第一猛将刘綎,清军都知道他的威名,多铎也不例外,他曾经在钱塘江边,看见过赵铭万军中冲杀的身影。 “该死!”多铎有些惊惶的怒骂一声,忙拔动马缰,而这时赵铭已经扑到跟前。 清军护兵连忙抵挡,却并非一合之将,被铁棒砸的纷纷闪避,可谓挡者披靡。 赵铭连杀数人,认准了清军大纛,疾驰杀来,一员清军见此,大怒起来,“王爷先走!” 满将阿巴塔怒吼一声,提起大刀纵马杀来,两骑交错之际,阿巴塔挥刀怒斩,赵铭一棒砸来,“当”的一声巨响,阿巴塔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大刀就被砸飞,而正在他愣神之际,一股巨力从背后袭来,两马交错之际,他被赵铭一棒,直接砸了下来。 赵铭得手,抬头怒吼,“多铎受死!” 就在这时,一枚利箭忽然袭来,箭矢力道急大,速度飞快,赵铭刚要抵挡,箭矢已经噗的一下,射中他的肩膀。 多铎收了弓箭,扶马奔驰,回头看了中箭的赵铭一眼,脸上露出阴狠之色。 这时他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多铎刚回过头来,便见一将砍瓜切菜般突杀过来,一槊直接向他刺来。 一瞬间,多铎满脸惊骇,拿弓去挡,马槊却一下捅穿他的肩膀,带起大片盔甲和血肉,多铎险些被捅下战马。 众多清军护军满脸惊恐,顿时催马上前,挡住杀来的李元胤,护着受伤的多铎,疾驰着逃离。 这时赵铭随手折断箭杆,便再次挥棒纵马,追上清军一阵乱砸,将举着大纛旗的清兵砸死,夺了清军大纛,可是多铎的身影,却已经不见。 赵铭一把夺过大纛,丢在地上,恼怒的环首四望,忽然怒吼道:“多铎,给我滚出来!” 战斗到中午时分,逐渐归于平静,逃生无望的清军或死或降,没死的全部缴械弃甲,八旗主力在明军的攻击下,轰然倒塌。 这一战对于多铎而言,或许输得十分冤枉,八旗的骑兵优势,在多山的福建地区,完全没有发挥出来。 入闽的六万清军主力,只有一万多人幸存,近五万精兵被明军歼灭,成了金华之战后,清军又一次惨重损失。 战场上,朱以海骑马登上高处,环视四望,在他的脚下,是沾满血迹的土地,还有堆积的尸体,放眼望去,方圆十几里的战场上,到处都是人尸马尸,还有穿行其间的明军士卒,正在收缴兵器和战马,打扫着战场。 欢呼声,首先从西线的郑军部队中响起,他们经历一天一夜的血战,终于换来了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随后,浙军各部也发出了风起云涌的欢呼声,将士们齐齐挥动着兵器,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 明军一举击败了入闽清军的主力,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多铎,取得了自甲申国变以来,最为关键的一场胜利。 此时,这一战的影响,还不能得知,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这一仗,挽救了隆武朝廷,以及崩坏的大局。 朱以海的耳中充数着将士们的欢呼,不过他却没有跟着呼喊,甚至没笑,只是觉得心中有一股气,憋得他喘不过气来。 明朝的藩王本来不管事,他也没接受过多少教育,只是想着安安分分的做个富足的藩王。 可是,时势将他推到了这个位置,而他自被浙东军民推上高位,便一直处于危险的境地。 这对一个没有经过磨砺的藩王来说,路程可谓艰难,他心中一直惶恐不安,一是担心抗清失败,自己的安危,二是,担心自己不能胜任,辜负军民期待,有愧于祖宗社稷。 现在,他经历浙东、浙西抗清,在战争中磨砺滚打近五载,终于取得一场决定性的胜利,扭转了局面,他心中那股气,最终化作满腔热泪流了出来,使他泪流满面。 这时赵铭等将打马过来,翻身下马,朱以海忙擦拭眼泪,露出笑颜。 他上前来,紧紧握住赵铭的手,动情道:“此战,能获此大胜,博安当居首功啊!” 作为战役的指挥着,赵铭指挥调度,进行谋划,在进攻中东海镇的明军,也是起了关键作用,要不是东海镇士卒精锐,装备精良,明军无论如何也难以击败多铎。 这一战,直接指挥作战的赵铭,确实是居功至伟。 朱以海激动握住赵铭的手,大声道:“孤王要亲自给博安庆功!” 赵铭却摆了摆手,抹去脸上的血迹,对朱以海道:“殿下,庆功不迟,当务之急,是宜将剩勇追穷寇,我们该收拢军队,立时向福州进军!”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99章国士无双 福州城,乃福建省府,隆武朝廷的临时行在,政治意义极为重要。 明军击败多铎,再收复福州,整个福建必然不战而降,重新归顺大明。 届时,少了郑家这个庞然大物后,福建的人力和物力,便能为明朝所用,且真正使得浙东、福建、赣南、两广连成一片,抗清局面便会大为改观,进入真正的战略相持阶段。 朱以海听闻赵铭之语,心中不禁感动,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拍着赵铭的臂膀,不停的说道:“博安,真乃国士无双!” 崇祯年间以来,武将做大,向朝廷要钱要粮,又不听朝廷号令者,大有人在。 像是赵铭这样自己掏钱养兵,又主动承担大任,立功后还不急要奖赏,想的首先是如何扩大战果的统军将帅,还真是找不到。 这是什么品格,这时什么样的赤胆忠心,朱以海真是感动了。 朱以海拍着赵铭的肩膀,感慨一阵后,不禁重重点头,“好,就依博安之言,我们收拾收拾,直扑福州!” 赵铭见朱以海表态,立时扭头吩咐道:“传令,吴督镇部清扫战场,监押俘虏,主力集结,兵发福州!” 闽南战役,从连江之战、闽江口海战,到闽安镇之战,明军共计击败十三万清军。 其中七万郑军,被斩杀两万多人,四万三千余人临阵倒戈,摇身一变又成为明军一员。 六万清军精锐,被斩杀四万余人,其中八旗兵损失小两万,被俘虏数千人,只有多铎领着两千多人,以及福州的一万清军,没有被歼灭。 这一战,清军入闽主力,可以说是损失殆尽,八旗兵折损严重,满清短时间内无法再组织有效的攻势了。 多铎在福州清军的接应下成功突围,不过他被李元胤捅了一槊,已经受了重伤,无法再继续指挥作战。 闽安镇惨败,只有两千多清军脱逃,溃兵们已经丧胆,直接拥着昏迷的多铎,逃向仙霞关方向。 前线大败的消息,传到福州城,城里刚刚搭起架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满清福建三司官员,得知清军大败,极度震惊,当他们得到明军即将杀至,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之时,满清任命的官员,瞬间就一哄而散。 奉命留守福州的韩代,下令焚烧福州,便也引着一众降官,携带着一部分缴获,仓皇逃往延平,并打算经过此地,一路北上,投建宁府,最终出仙霞关返回江南。 赵铭、李元胤、郑鸿逵等人一路追杀,继续穷追猛打,杀到福州城下。 1649年,隆武五年正月二十五日,赵铭等人引军兵临福州城下,城中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这里,乃是福建省府,隆武朝廷行在,也是郑家的老巢之一。 当初福州的繁华,郑家的一手遮天,还历历在目,现在看见浓浓的黑烟,郑军士卒都不禁一阵扼腕叹息。 望着远处的福州城,赵铭皱起眉头,郑鸿逵等人神情严肃,本来好好的福州城,不想就这么毁了。 “清狗可恶啊!”王朝先看了城池一眼,啐了口唾沫,对身边的赵铭道:“都督,怎么办?” 赵铭沉着脸,看向旁边比他脸色还要阴沉的郑鸿逵道:“斥候禀报,清军大部已经溃逃,这福州城中应该没有多少兵力。还是请定虏侯,先进行招抚,要是城中清军不降,再来攻打吧!” 郑鸿逵闻语,没有说话,一拔马缰,疾驰着奔向福州城下。 身后郑军护兵见此,急忙挥动马鞭,跟随他奔驰过去。 赵铭见此扭头吩咐道:“把阵势摆出来,让城内的清狗看看,好叫他们知道,不降就是死!” 身后部将闻令,立时抱拳,明军立刻在城下展开阵形,摆出进攻的姿态。 却说此时,福州城内,只剩下两千郑军降卒,多铎没有入城,直接被清兵护送着离开福建,镇守将军韩代也匆匆溜走后,城内剩下的郑军便战战兢兢,惶惶不安。 这时城池上,郑军士卒看见明军赶来,在城外列阵,更是骇得魂飞天外。 此时,郑鸿逵奔驰着来到城下,身后护兵打起他的大旗,在城下奔驰,城上郑军见了顿时一声惊呼,“是四爷!” 郑鸿逵并未喊话,城门便忽然打开,一队守军直接跑了出来。 “咦?城门开了!”李元胤开口说道。 赵铭顺势望去,果见福州大门缓缓开起,城中守军依次出城列队,不禁颔首道:“郑家在福建果然根基深厚!” 不多时,郑鸿逵奔驰回来,带着一人来到赵铭面前。 “赵都督,这是福州守将,前来投降!”郑鸿逵冷脸抱拳。 那将单膝跪地,给赵铭行礼道:“罪将前来献降,恭请都督和诸位将军入城!” 赵铭阴沉着脸,问道:“你等为何焚城?” 那将忙委屈道:“都督,冤枉啊!罪人乃是福州人,怎么会忍心烧掉福州城,都是乡里乡亲,岂能下此狠手。这火乃是清狗所放,他们放完就溜,罪人等已经扑灭多处,但火势太大,未能完全扑灭!” 赵铭听了,顿时一挥手,“大军入城,灭火要紧!” 郑军士卒看见冒着黑烟的福州,脸上都是痛惜之色,赵铭军令一下,郑鸿逵等人便立刻组织人手,去城中扑灭大火。 赵铭扭头吩咐道:“元伯,辛苦你一趟,你率军继续追击多铎和韩代,务必收复仙霞关。” 李元胤当即抱拳,“都督放心,末将这就去追击清军!” 仙霞关乃是入闽要道,收复仙霞关,福建便安全了。 语毕,李元胤一拔马缰,疾驰而去,近万明军紧随于后,往西北而去,追杀溃逃的清军。 赵铭遂即又低声吩咐王朝先和李忠明道:“你们也立刻进城,把府库给本督控制起来!” 王朝先道:“都督,郑家会不会有意见!” 赵铭沉声道:“先控制封存,不许任何人靠近,等战后在协商处理!” 两人当即领命,数万明军,跑不前进,开进浓烟滚滚的福州城。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00章光复福建 因为清军主力被击溃,清军死伤惨重,多铎被李元胤重创,致使留守福州的清军胆寒,韩代领着清军逃离福州,留在福州的郑军士卒,便直接投降了明军。 这使得被清军攻占不到两个月的福州城,又回到明军之手,隆武朝行在得以光复。 由于清军大败,明军收复福州,八闽之地随之震撼。 明军光复福州后,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朱以海便利用郑鸿逵、郑联、郑彩等人的身份,接管了富宁、福州、延平、兴化、建宁等地。 漳州、泉州等地距离福州较远,暂时没有消息,不过以郑家在福建的威望,要招抚起来,想必并非什么难事。 此时,清军一路溃逃,多铎六万大军,只有一万二千余人,逃出仙霞关,绕道江西上饶回到江南。 多铎身受重创,昏迷不行,韩代亲自护送着多铎返回南京。 范文程严密封锁消息,不过还是走漏了风声,民间都传说多铎被明军打死,江南瞬间大震,各地百姓都议论纷纷。 一时间,四处都有人谈论,说明军将会趁势打回江南,满清的好日子即将到头,江南人心惶惶,地方州府开始不稳。 士绅是稳定地方的基石,江南之地的士绅,又普遍抗清,不少读书人得知多铎被重创后,常常明目张胆的集会,商议时局,甚至有人提出应该着手准备迎接明军。 地方上不稳,使得江南地区,满清当局十分紧张,范文程只能一面派人加强巡视,抓捕谈论此事的士绅百姓,稳定江南局面,一面派人飞马北上,八百里加急告知北京。 可以预见,清军大败,多铎昏迷的消息传到北京,多尔衮和满清朝廷,必然惊怒无比。 而在多尔衮知道此事之前,另一个人却先得到了这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郑芝龙被清军押着前往北京,他走的很慢,多铎被送回南京时,他还在南京城内磨蹭。 这日郑芝龙听多铎被人送到南京,生死不知,入闽清军居然被明军击败,脸上顿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一时间,郑芝龙心中百味陈杂,多铎背信弃义,诓骗郑芝龙投清,现在多铎被重创,让郑芝龙心中出了口恶气,可是他又为郑家参与了战斗而担心,害怕自己会受到牵连,恐惧清军会将怨气撒在他身上。 郑芝龙没想到强大的清军,居然被明军击败,这让他不禁一阵懊悔。 在郑芝龙懊悔之时,浙江的张存仁攻击本就不顺,得知多铎昏迷,清军损失惨重之后,立时率军退回了杭州,江浙地区情势一夜大变。 此时,在瑞金围困隆武的清军,也听闻了多铎惨败的消息,原本吃掉瑞金是铁板钉钉的事情,现在却又出了变数。 何洛会与巩阿岱等人都是内心惶恐,不过两人却都没打算撤围,而是一面防御福建方向,一面继续围困瑞金。 明军击败多铎,极大的挫败了清军士气,要是清军能够杀了隆武,或许能够搬回局面,所以何洛会与巩阿岱,都不打算放过到嘴的肥肉。 福州城。 数万明军涌进城后,帮助灭火,忙活一日,城中火焰被明军扑灭。 自明军进城以后,福州百姓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庆贺光复,城池内一片欢腾。 只是,经历这次战乱影响,昔日繁荣的福州城,在短短几月之间户口锐减,街市半空,遭受重创,百业萧条,不禁让人惋惜。 “数月前福京城何等繁华,如今……”郑鴻逵等人走在街道上,不禁一声叹息。 “这都是家主糊涂啊!”郑联等人沉声道。 不多时,这一行人来到原郑芝龙的府邸前,清军占据福州后,这里成为多铎的临时行辕,而朱以海进城后,也将节堂设在此处。 这时一众文武翻身下马,投府内而去,门口站岗的士卒立时双脚一并,挺起胸膛行礼,几人则直接走进大门,轻车熟路的来到大堂。 这时一行人走进府邸,过了穿堂,却见里面一片乱象。 府邸内密密麻麻的士兵进进出出,在那里翻箱倒柜,弄得满堂狼藉,将一箱箱的财物,往外搬运。 清军攻下福建后,又突袭了安平城,将郑芝龙多年经营的积累,一扫而空。 多铎缴获物资无数,光白银就有近两千万两,此外还有房产和田产不算。 现在清军被击败,多铎仓惶逃离,清军只带走一小部分财物,又烧了粮库、布库,但是郑家极为富有,留下的钱财依然难以计数。 郑鴻逵等人见此,不禁一皱眉头,喝道:“哎,尔等做什么?” 这时吴兆胜微笑着迎接上来,抱拳笑道:“定虏侯到了!弟兄们正清点击败清军的缴获,准备封存哩。” 吴兆胜特别强调,这是击败清军的缴获,让郑鴻逵脸色微沉,两腮鼓动,不过却也不好多言。 郑芝龙投清,福建被清军占据,明军现在击败清军夺回福建,郑家想要恢复,此前在福建的统治,显然是不可能了。 吴兆胜说是击败清军的缴获,就是告诉郑军,这些东西过了满清之手后,便不在是郑家的东西,而是明军将士从满清手中缴获,不可能原数归还郑家。 对此郑鸿逵等人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不过听吴兆胜这么说,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现今浙系深入福建,朱以海不会放过扩充地盘的机会,恐怕今后大半个福建,都将落入朱以海的掌控之中。 这时一行人来到大堂,朱以海与赵铭等人已经商议了一阵,见郑鴻逵等人过来,朱以海顿时笑道:“定虏侯终于来了!” 郑鴻逵等人忙躬身抱拳,“参见殿下!” 朱以海挥了挥手,“既然人都到齐,那便商议正事吧!” 当下一众人落座,朱以海看了赵铭一眼,赵铭遂即站起来说道:“今日召集大家前来,只为一事,便是为解瑞金之围,救援陛下脱困!”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01章救援隆武 大堂内,众人听了赵铭的话语,都严肃起来。 这时赵铭扫视众人一眼,堂上除了有浙军众将之外,还有郑军众将,以及一些刚刚反正的将领。 这些人,赵铭许多都不认识,看他们不少人低着头,遂即说道:“商议之前,你等都先通报一声各自的姓名,好叫殿下知道,该怎么称呼!” 浙军将领,以及郑鸿逵等人自是不要再介绍,不过数目众多的郑军降将,朱以海和赵铭确实还搞不清楚。 他话音落地,降将中一人,抬起头看了赵铭一眼,又看看左右,见没人动,便出列抱拳,低声道:“罪将黄廷,原是延平守将,随太师降清,今投殿下,愿戴罪立功,效命军前,以赎往日之罪过。” 朱以海微笑抬手,“卿家免礼!” 赵铭点了点头,又问道:“还有几位呢?” 这时又一将抱拳出列,“罪将成升,原任水师参将,愿在殿下麾下效命,将功折罪。” 赵铭听说是水师参将,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见其人皮肤黝黑,颇为精悍,决定稍后把这个人要过来。 此时,又有一将起身,步至大堂中央,给朱以海深深行了个礼,然后朗声道:“罪将洪习山,乃是水营副将,迫于形势降清,却心系大明,今日投靠殿下,愿效死命!” 接下来又有几人报了姓名,都是些郑军中的大官,不过这些降军,朱以海和赵铭都没打算归还给郑家,而是决定兼并,收入麾下,壮大实力。 一旁郑鸿逵听着,也明白这些人,不在是郑家的人,心头不禁失落。 这时等众人介绍完,朱以海遂即微笑发言,“尔等诚心归附,戮力抗清,从前种种,孤王和朝廷都不会再提,不过若是归顺后,还有人三心二意,那也别怪孤王无情。” 众多降将,连忙行礼,都表示绝无二心。 朱以海满意的颔首,心中十分振奋,入闽之战不仅扭转了危局,还使得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威望,增长了实力。 等见礼完,赵铭遂即道:“殿下,自入闽以来,我军已经招降降军三万余人,加上原来的弟兄,控制人马已经超过八万。” 说完赵铭又看向郑鸿逵道:“定虏侯,不知道你们现在控制了多少人马?” “我等三部,加上招降之人,约有水路兵马四万余众!”郑鸿逵沉声说道。 赵铭微微颔首,“这么看来,我军兵力超过十二万,足可以北上解瑞金之围,大军稍作准备,留五千守福京,再发五千增援仙霞关,剩下兵马,直接扑向瑞金,各位可有意见。” 郑芝龙降清,让郑家损失很大。 郑鸿逵很想救出隆武,一是能够将功赎罪,二是郑鸿逵不想浙系势力,深入福建,夺走他们郑家的利益。 赵铭提出要救援隆武皇帝,郑鸿逵立时就表示同意。 郑鸿逵点了点头,“我没有异议!” 此时,浙军损失不少,不过尚有近五万众,朱以海招降郑军近三万人,郑鸿逵、郑联、郑彩等人,本部人马,加上招降郑家,总计将近四万多人。 福建明军已经超过十二万人,如果再加上一些小股人马,人数可能会更多。 明军有实力趁胜杀奔汀州,兵进赣南,解救隆武皇帝,并乘势解赣州之围。 这事既然郑军没有意见,提出计划的浙军自然也没有已经,说是商议,却只是一句话就定了下来。 其实,对于出兵,众人心中各有想法,郑鸿逵觉得解救隆武,有利于郑家重新找到政治上的靠山,来对抗进入福建的浙系军阀,而朱以海在取得赣南大捷后,心里其实也有些想法,只是被赵铭委婉劝说后,打消了不救隆武的念头。 在闽南大捷后,朱以海难免有点膨胀,心中未必没有生出,让清军杀了隆武,他再登基的想法,不过赵铭却进言说:“殿下威望在此,又得将士拥戴,掌握实权,何惧今后变化。此时,正是关键时刻,若清军攻下瑞金,俘虏陛下,赣南必失,则闽南之战,建立的功业也会毁于一旦。” 这次虽然大败多铎,可是清强明弱的局面并没有改变,若是明军在闽南击败清军,清军在赣南击败明军,两相抵消之下,闽南取得的胜利,也就不那么关键了。 而且明军只是收复福建,清军却占据赣南,算起来还是明朝损失了一大块疆域。 朱以海闻语,沉吟片刻,才打了哈哈,表示自己没有什么想法。 这时赵铭见大家对救援瑞金,都没有意见,便沉声道:“那诸位就各自准备,收拾一下,便准备出发。” 在闽浙联军统一思想,决定救援瑞金之后,郑鸿逵却开口说道:“殿下,清军攻入福建,袭我安平城,夺我郑家财帛。现今大军光复福州,这些财务能否归还我们郑家。当然,浙军将士远道而来,入闽帮助我们赶走清军,我们郑家自然会拿出一部分钱粮,来慰劳浙军将士。” 朱以海闻语,眉头皱起,大堂内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赵铭微微笑道:“定虏侯,清军进入福建,搜刮百姓甚多,你也不能说这些都是你们郑家的。再者,这些是将士们击败清军的斩获,我们浙军也不是来帮你们赶走清军,而是整个战役的主导,是力挽狂澜收拾你们造成的局面。这些缴获你们也出了力,可以进行分配,其他就不要谈了。” 郑鸿逵知道要不回来,他这么说,只是希望能够多拿一些。 朱以海见郑家众将阴沉着脸,忙笑道:“诸位爱卿,此事不急,眼下最要紧之事,是立刻发兵。至于缴获,我们可以等渡过此次危机后,再来进行商议,看看如何分配!” 赵铭当即道:“臣赞同殿下的意思。” 郑鸿逵见此,也只能抱拳,“我也没有意见。”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一人却忽然闯进大堂,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正准备散去的众人,心头一惊,赵铭看见来人,也是神情一变,将其扶起,急声问道:“扬公,你怎么在此?” 来人正是杨文骢,他本该在瑞金城,众人见他都是心头一震,莫非瑞金已经失陷,不过杨文骢却手指北方,气喘如牛道:“快,快,快发兵救援陛下。”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02章百姓苦 瑞金城,三万禁军士卒,或死或伤,已经只剩下五六千人还勉强能够战斗。 城内物资匮乏,为了能够坚持下去,郑成功与隆武商议之后,决定让百姓出城投清。 起初围困清军对此还很高兴,对出城投降的百姓,还比较优待,只是要求剃发,抢了些钱财和妇女,就将出城的百姓放了,以期望城中更多人投降。 后来河洛会发现情况不对,投降的都是百姓,并没有什么军队,才反应过来,这是城中守军,为了减少粮食消耗,主动将城中百姓放出城池。 这让何洛会大怒,他与巩阿岱一合计,便下令封锁城池,不许百姓出城投降,同时还驱赶一些百姓,想要让百姓进城,吃光城中的粮食。 对此隆武帝痛哭流涕,声言是他害了百姓,要接纳百姓入城,但是郑成功等人,还有随行大臣,都坚决反对,反而决定继续驱民出城,隆武便也就没有坚持。 一时间,瑞金城门紧闭,两三万百姓不能入城,又无法离开,被困在清军的包围网和瑞金城之间两三里的狭窄区域。 明军不让他们入城,清军不许他们离开,百姓就在狭窄区域内生活,没有粮食吃,没有木柴生火,很快就发生了饥荒,不断有人饿死。 绝望的百姓来到城下,哀求明军开城,郑成功阴沉着脸,全当什么都听不见,各门守将也都下了死命,不许士卒开城。 百姓被拒绝后,又去求清军放他们离开,不过何洛会巩阿岱,早就下令,不能放一个人离开,靠近清军防线的百姓,都被弓箭一一射死。 如此一来,数万百姓就被逼上了绝路,不断有人饿死,狭窄的区域内挤满了毫无生气的百姓,绝望的老妇目光呆滞,抱着没有生气的孙子,瘫坐在地上,脸上一片死寂。 瑞金城中,因为驱赶百姓出城后,守军士卒勉强支撑着,而城外的百姓却纷纷饿死,只有很少一部分人,靠着吃人肉活了下来。 清军见城中守军不接纳百姓,见百姓纷纷饿死,而清军五万余众围困瑞金,粮食压力也很大,何洛会便只有改变策略,对城池发起了猛攻。 不过郑成功、阎应元等人拼死守城,特别是阎应元曾坚守江阴小县,抗住十余万清军数月进攻,有他和郑成功指挥防守,何洛会猛攻数次,都以失败告终。 只是城中物资毕竟匮乏,瑞金山城远不及江阴富裕,即便守军将大多数百姓放出城外,可是围困两月之后,情况依旧岌岌可危起来。 一六四九年二月三日。 此时,围困瑞金的清军早已经得知了多铎战败的消息,巩阿岱与何洛会内心都是一阵惶恐,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多铎大败,将改变明清间的局势,现在只有他们攻下瑞金,俘虏隆武,才能挽回颜面,打击明军的气焰,保持满清对明的强势状态。 若是这次满清不能将明朝按在地上捶个半死,反而让明朝起身打了一记重拳,以后恐怕再难有机会将明朝按在地上了。 因此两人一合计,深感自身责任艰巨,觉得不惜代价,也要拿下瑞金城。 这时,两人派遣五千兵马,坚守福建进入江西的古城关,防御福建赶来的明军,而后便组织全部精兵,攻打瑞金城。 城下,清军骑兵呼啸往来,占据战场,各营寨内人喊马嘶,鼓号之声不绝于耳。 清军各军早上饱食一顿后,大量步军簇拥着攻城器械出了营地,摆在距离城池一里外的地方。 明军仓皇出逃,躲进瑞金小县,城内没有大型重炮,清军可以放心靠近城池列阵。 瑞金城墙上,明军士卒严阵以待,郑成功在一大群甲士的簇拥下,在城上巡视,士卒们正忙碌的搬运土石和檑木。 这时清军各军,已经在城池外摆开了阵型,各种攻城器械高耸如云,盾车、云梯、洞屋不计其数,给守军无穷的压力。 这时,何洛会与巩阿岱注视城池,巩阿岱十分恼怒道:“这次必须要攻下城池!” 何洛会冷笑道:“哼,蛮子挣扎这么些日子,该结束了!” 说完他扭头看向前锋一字排开的十门红衣大炮,挥手下令道:“开始吧!” 这十门红衣大炮并非是何洛会带来,而是围攻赣州的勒克德浑派人送来增援,本来勒克德浑还要派遣兵马过来,不过湖南堵胤锡,督李过、高一功、刘芳亮、马进忠等部人马入赣,勒克德浑已经从进攻赣州,转为防守,无法抽调兵力过来,所以只送来十门大炮。 清军的操炮技术,并不比明军弱,甚至要比绝大多数明军要强一些,特别是对重炮的使用和制造,满清对红夷大炮的了解,已经超过明朝。 这主要是早年由佛郎机人训练的孔有德部投靠清军,使得满清掌握了红夷大炮的制造和使用。 这时随着一声令下,清军阵内一声号角响起,在城下耀武扬威的骑兵纷纷退回,清军炮阵遂即开始轰鸣。 炮阵上,清军红夷大炮猛地向后一退,一颗黑色铁弹在空中一闪而过,砸在城墙上,顿时砖石凹陷碎裂,尘土和碎石哗啦的坠落。 一时间,清军的炮阵上火炮依次开火,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声,各门火炮炮架往后一退,十多斤的铁弹便冲出硝烟,砸向城墙,墙体瞬间烟尘弥漫,城上守军士卒纷纷捂头蹲下,心中甚是惊骇。 炮弹不断轰击,无数碎石飞溅,被反复砸中的墙砖,纷纷剥落,露出里面的土胚。 终于,又一轮炮击过后,瑞金的老城墙不堪炮击,轰的一下垮塌,腾起浓浓的烟尘。 何洛会见此,脸上露出笑意,正要下令,一骑飞奔而来,对其一阵低语,使得他脸色瞬间阴沉起来。 “怎么呢?”巩阿岱不禁问道。 何洛会阴沉着脸道:“赵杂毛杀到古城关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03章被阻古城关 明军杀到古城关,巩阿岱脸上一惊,“这如何是好?” 战争继续和时间推移,满清老一辈的战将,也死得差不多了。 满清入关后,满清第二代便只剩下,代善、多尔衮、多铎、阿济格、济尔哈朗等寥寥几人。 去岁十一月间,代善病死后,满清又少了一位亲王,多尔衮、济尔哈朗要坐镇北京,满清能领兵作战的亲王已经不多,就只剩下多铎、阿济格还有豪格三人。 多铎在这三人中,又是最能打的,战功显赫,是满洲的常胜将军和精神之柱。 因此满洲众将听说多铎被击败,心中还是十分震撼,对于击败多铎的明军,感到一丝恐惧。 何洛会脸色阴沉,“不要慌,这瑞金已经坚守不了多久了。” 巩阿岱沉声道:“可是古城关只有五千首军,未必能够挡住赵杂毛啊!” 何洛会沉吟不语,半响道:“贝子,那就请你率领五千兵马,前去增援古城关,务必为我破城,争取时间。” 巩阿岱眉头皱起,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然后拔马离开。 等巩阿岱一走,何洛会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忽然大声怒吼,“给我进攻!” 旷野中,清军的号角吹响,近万扛着登乘梯,推着云梯冲和冲车的士卒,发起漫野的冲锋,数千精锐旗丁,更是直扑城墙垮塌处,一头撞进了滚滚的烟尘中。 城头,郑成功拔刀出鞘,战刀下指,怒吼着,“放铳,给我射!” 守军箭如雨下,火绳枪射出的弹丸,刮起一阵劲风,冲在前面的清军纷纷滚下去,但后面密集如同蚁群的清军,依然沿着垮塌处凌乱的石块和土堆往城墙攀爬。 清军一路摸索,几名士卒刚要爬上顶部,几杆锋利的长枪就迎面刺来,清军被刺中腹部和胸膛,顿时惨叫着滚了下去,可后面的清军却立时又补上,开始与守军进行激烈的搏杀。 明军一方。 清军在得知多铎战败后,便加紧了攻击瑞金,城池已经无法长久坚守。 近两个月前,瑞金被围之时,隆武帝便派出两路人马,分别向湖广和浙江请援。 此时时间过去,湖广的明军兵分两路,一路自长沙向西,穿越湘赣边境的山区,攻击萍乡,威胁袁州府,包抄赣南清军的后路,一路自郴州进入赣南,先救赣州,再解瑞金之围。 不过,江西提督金声桓,是个厉害角色,又有满清第四代中的佼佼者罗顺承郡王勒克德浑督战,湖广的援军被江西清军挡了下来。 眼见情势危急,隆武只能再次派人,出来求援。 令张家玉去联系湖广明军督西路军来援,又令杨文骢联络浙军,督促朱以海来解围。 杨文骢突围而出后,一路来到福州,陈述了危情,赵铭立刻带兵先行,一路狂奔至汀州,被挡在了古城关下。 在清军猛攻瑞金时,明军同样在攻击古城关。 古城关位于福建与江西交界之处,位于瑞金之东,汀州之西,扼守两地相连的要道。 这时在关墙下,明军士卒漫野进攻,登城梯搭上城墙,城墙脚下明军士卒如同蚂蚁一般遍布。 关城外,大纛旗下,身穿盔甲,披着大红披风的赵铭,手勒紧了马缰绳,目光阴沉的注视明军的攻击。 作为久经战阵的大将,攻城战开始没有多久,赵铭就已经意识到,今日的攻击多半攻不下古城关,但是情势紧急,他又不得不攻,并且还得表现出必破关城的气概。 看着攻城没有进展,赵铭再次挥手,中军军旗挥动,又是三个司的明军投入到攻击之中。 赵铭注视着明军不时从登城梯上跌落,听着城墙上传来的喊杀声,冷峻的看着新投入的明军,加入残酷的攻城战。 战斗从清晨进行到黄昏,城墙下堆满了尸体,城墙上清军虽然占据着地利,但是顶不住明军源源不断的攻击,死去的清军铺满城墙,明军终于占据了一段城墙。 关门下,指挥攻城的王朝先躲在盾车后,厉声喝令,“攻城槌上!” 穿着铁甲的明军士卒,顿时顶着盾牌,抱着一根巨木,一次又一次地向城门冲击,城头的清军慌忙射来箭矢,却无法阻止明军撞击城门。 “轰!”每一次撞击,城门都在晃动,关城都在颤抖,城门上的城砖和泥土也在撞击下扑簌簌落下。 明军士卒们后退十多步,在一阵呼喊中,抱着巨木前冲,城门后的清军被撞得向波浪一样起伏。 这时眼看着城门将被攻破,古城关西面,却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清军援兵在破关前,赶到了古城关。 大纛旗下,督战的赵铭脸色阴沉,半响挥手下令,“鸣金收兵!” 是夜,古城关下明军大营内灯火通明,明军帅帐内,赵铭正召集众将议事。 王朝先恼怒的将头盔甩在座椅上,“今天要不是清狗援兵来的快,我就将关门给拿下了。” 赵铭白了他一眼,“没拿下就没拿下,抱怨有什么用,想想明天怎么攻下来。” 夏完淳道:“都督,清军援兵到了,恐怕明天会更加难攻!” 赵铭腮帮鼓动,“这点本督到是不怎么担心,毕竟后军携带火炮和器械,也快赶来了。本督对打破这个小小的古城关还是很有信心,破关只是时间的问题。本督担心的是,陛下那边撑不住啊!” 众人闻语,都是一阵沉默,这时何文成却忽然出列道:“都督,不如由我翻山过去,通报陛下,告知大军已经杀到古城。如果瑞金守住知道援军将至,必然士气大振,而阎公与国姓都曾守过江阴,只要士气不溃,坚守到大军破关,应该没有问题。” 赵铭闻语看向何文成,沉默了一阵后,犹豫道:“这个办法可行,只是清军为了不让瑞金得知外界消息,防守必然十分严密,你去的话,恐怕相当危险。” 何文成也知道危险,他忽然摘下头顶方巾,露出还没长多长的头发,指着上次从瑞金出来求援时,剪掉的头发,微笑道:“这件事情,只有我去。” (感谢书友20190412105505499的1000,王维栋201712,书友20181221143755209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04章何长庚成仁 明军猛攻古城关时,禁军士卒浴血拼杀之下,打退了清军的进攻,不过城中守军也已经到了极限。 城内伤员得不到救治,加上饥饿,死者十之七八,就算是身体强壮的轻伤员,也已经饿得奄奄一息。 剩下的士卒,也只是或卧或躺的靠着城墙,没有一点生气。 瑞金的老城墙不堪炮击,已经跨了一大段,守军虽然连续挡住了清军的攻击,但作为主帅的郑成功心里清楚,明天多半是守不住了。 一堆篝火前,郑成功满脸胡须,头发蓬起,身上甲胄满是血污,该是多日未曾清洗。 几名将领沉默的围坐在火堆周围,目光呆滞的注视着火焰,唯有篝火传来的温暖,才能让他们感觉到自己还是一个活人。 忽然郑成功折断木杆,投入了火中,沉声说道:“不能坐以待毙,我等战死无碍,然陛下绝对不能落在清狗手里。” 阎应元眉头紧锁,“国姓的意思是再突一次!” 自从被围以来,明军知道援军赶来的机会渺茫,郑成功便组织了多次突围,但均已失败告终。 郑成功沉重的点头,“不错,不然城池一破,就是全军覆灭。” 阎应元呼出一口浊气,“若是突围不成,精锐损失,城池就真的无法在坚持了!” 郑成功两腮鼓动,“援军至今没有消息传来,坚守也不过就这一两日的时间!” 阎应元沉吟片刻,颔首道:“既然国姓决定,那就在冲一次,我来留守城池。” ~~~~~~ 瑞金城外,清军大营里灯火通明,打着火炬的士卒,犹如火蛇一般游走,防守十分严密。 这时在帅帐内,何洛会已经得知赵杂毛大起十万明军,杀奔瑞金的消息。 这让清军上下,都是一阵惶恐,担心明军突破古城关,忽然杀至。 “哼!”何洛会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咬牙切齿道:“我不管城内蛮子是否顽强,是否难打,总之明日太阳落山之前,本将要进入瑞金,否则你等便提头来见!” 帐中将领不禁都打了个寒颤,低头不敢说话。 ~~~~~~ 距离清军营地不远处,一处山林里,一个身影正观察着,眼前的清军。 在他的前方,清军营地灯火通明,宛如片星云,巡逻的士卒十分频繁,根本无法穿过去。 在清营的前方,就是瑞金城,城池内大多一片漆黑,只有城池上,点着火炬。 身影正是何文成,杨文骢到福州后,向朱以海禀报了情况,便因为伤势昏死过去,明军营地中,确实只有他最适合传信。 何文成注视着城墙上的火炬,心中松了口气,“陛下、国姓、阎公还在坚持,城池尚在禁军之手。” 何文成呼出一口气,忽然眯眼注视城墙,遂即皱起眉头,呢喃道,“不好,城墙塌了一段。” 这让何文成刚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一般而言城墙垮塌,城池多半是守不住了。 这时何文成面露焦急之色,目光看向清军营地,发现火炬汇集,清军似乎是准备连夜进攻,令他心头顿时一凛。 何文成在树林中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一跺脚,咬牙走出树林,冒险穿过清军的巡视,摸向瑞金城。 这时,何文成躲避了一队巡逻的清军,悄悄朝城墙摸去。 一队清兵打着火炬,从他藏身的杂草丛中走过,何文成确定清军走远,下一队清军的火炬距离还远,他左右看了看,确定安全才走了出来。 就在这时,他没走几步,前方却出现一队黑影,忽然大声喝令,“什么人,口令?” 竟是一队清军暗哨,何文成脸色瞬间惨白,吓得双腿微微颤抖,没想到清军巡视如此之严。 七八名清军见他不答话,立时就拔刀围了过来,何文成见不能逃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忽然笑道:“清军兄弟别放铳,自己人!” 清军帅帐内,何洛会正在安排人手,准备连夜攻城,一名将领挑帐进来,附耳低语几句。 何洛会眉头一挑,走回帅案后座定,然后挥手道:“带上来。” 不一会儿,两名清军押着一个身穿长衫,剃了头发的读书人进来。 何文成见了何洛会,立时就直接跪拜,惊惶磕头道:“大将军饶命啊!” 何洛会等清将看见他摇尾乞怜的模样,不禁微微一笑,没打下城池的郁闷都消散了不少。 “你是何人?”何洛会轻蔑了笑了笑,这才是蛮子该有的样子嘛。 一旁清将祖可法怒声吼道:“老实交代,固山饶你不死。” 何文成很配合的身体一颤,露出惶恐的神情,忙说道:“小人是城中派往赣州的使者,被万元吉派来,查看瑞金的情况。” “万元吉自身难保,还想着他的伪皇帝,呵呵~”何洛会笑道:“那你查出什么情况呢?” 何文成忙赔笑道:“小人看见城池都被大清军轰塌,明朝要完,大清要得天下。” 何洛会等人看见何文成瑟瑟发抖,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听他话语,不禁都笑了起来。 这时一旁的清将祖可法提议道:“固山,此人既然是城中派往赣州的使者,那或许可以一用。” 何洛会眉头一挑,立时明白了祖可法的意思,他看向地上的何文成,“书生,你知道该怎么做么?” “知道,知道,赣州被围着,援兵不会来了!”何文成点头如捣蒜。 “很好!”何洛会和祖可法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露出欣喜之色。 何洛会板起脸,“这还不够,你该说赣州已经被大清拿下了!” 何文成忙磕头,“小人晓得!小人晓得!” 何洛会眯眼看了何文成一眼,却忽然又笑道,“算了,不用你说!” 城中,郑成功正琢磨着突围,决定拼了,城外清军却从新列阵。 郑成功与阎应元,还有隆武帝都来到城墙上,众人心里都十分清楚,守不下去了。 这时,清军打着火炬,列好队列,准备连夜攻城,祖可法却领着几名士卒,押着何文成来到城墙下。 祖可法扬起战刀,颇为得意道:“城上的人看一看,这是谁?” 清兵用火炬照亮了何文成的脸庞,他被五花大绑,嘴被破布堵了起来,城头郑成功不禁一拳砸在墙垛上,惊呼一声,“是长庚!” 祖可法见城上反应,心里有底,笑道:“本将告诉你们,赣州已经被大清攻下,你们派往赣州的使者,被我们擒下,不会再有援军了。” “赣州?”城上郑成功与阎应元等人,微微一愣,阎应元眼珠一动,探出半个身子,忽然大吼道:“赣州城高墙厚,清狗休要诓骗!” 这时,何文成脸色露出一丝笑意,祖可法见城上反应,似乎不信,又看何文成一脸笑意,不禁皱眉喝问,“你笑什么?” 何文成呜呜几句,祖可法听不清楚,一旁清军见此,没多想,直接拿掉了塞嘴的布,何文成顿时用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怒吼,“陛下,援兵到了~” 他话未说完,反应过来祖可法,立时一刀劈来,溅起一团鲜血,直接将何文成砍翻。 城头上,郑成功见此,顿时双目赤红,瞬间泪目,“给发箭,射死他们!” 城头上明军暴怒放箭,数百只箭矢攒射下来,清军顿时连连中箭。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05章天意如此 郑成功见何文成被砍倒,顿时发狂起来。 弘光元年,清军占据南京,那时郑成功还叫郑森,他愤怒南京文武不抵抗,将南都拱手相让,愤然离开了钱谦益的府邸,想要回到福建募兵抗清。 在离开南京的途中,郑森在文通桥上听见何文成的痛哭吟诵声,“三百年来养士朝,如何文武尽皆逃?纲常留在卑田院,乞丐羞存命一条。” 那声音仍在郑成功耳边回荡,何文成却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火光下,他的脸上居然带着微笑。 “放箭!放箭!”郑成功放声怒吼。 城头箭矢“嗖嗖”射下,清军全无防备,祖可法也被射中一箭,仓皇拔马逃离,交织的箭网下,清军丢下几具尸体,落慌而逃。 几名明军士卒,急忙绑着绳索,坠下城墙,将何文成的尸体抢了回来。 郑森一个健步抢上来,急声呼喊,“长庚,你振作一些。” 何文成被士卒扶着,半躺在城墙上,嘴里冒着血沫,身体一阵痉挛,痛苦的微笑着道:“那日国姓救我,今日我死得其所。以后这天下,就靠国姓与都督了~,他日若复南都,一定要~要在文通桥,祭我~” 语毕,何文成身子一僵,气绝而亡。 郑成功见此不禁泪目,当初何文成投河寻死,是他和赵铭将他救起,不想今日他还还是走了。 从南京出来的三人,现在就只是下他和赵铭,令他一阵伤感。 一旁的隆武帝,对何文成也很熟悉,也是眼眶湿润。 城上箭如雨下,清军被射死几人,剩下的人仓皇退回。 身中一箭的祖可法灰头土脸的奔回清军中军,来到何洛会面前,“固山,我们被那蛮子给耍了。” 此时的何洛会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听见了何文成的那声大喊,同时也知道这一喊的威力。 本来攻破瑞金,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可现在又出现了变化,而古城关不知道能顶多久,让何洛会内心瞬间暴露。 “啪”的一声脆响,何洛会甩了祖可法一个响亮的耳光,“蠢材,谁让你拿下塞嘴布的。” 祖可法乃是祖大寿的养子,要说曾经也是一个人物,被当中扇了一巴掌,心中又羞又怒,脸上却没点儿脾气,反而低头垂手,“奴才该死!” 这一巴掌,让何洛会情绪得到了一个释放,他没有再理会祖可法,而是拔出战刀,指向黑暗中的瑞金城,竭嘶底里的怒吼,“进攻,快进攻!” 手持火炬的清军,发出一声怒吼,便操着兵器,推着器械,发起了进攻。 城头上,阎应元听见动静,拍了拍郑成功的肩膀,“国姓,节哀吧!清狗攻城了!” 郑成功闻语用手抚闭何文成的双眼,阴沉着脸站起身来,周围的将领都围了过来。 何文成是两个多月前,被派往浙江,向朱以海和赵铭求救,众人心中都十分清楚,所以祖可法一说什么赣州,方向都不对,众人便知道清军在使诈。 这个时候何文成冒险赶来瑞金,用生命的代价传递信息,应该是浙军快杀到了。 郑成功环视脸上带着激动之色的众多将士一眼,朗声说道:“弟兄们,城中粮尽,清狗还攻这么急,他们这时急眼了,咱们的援兵已经快到了!” 城墙上的士卒,心中都是一阵振奋,手握紧了兵器注视郑成功,而郑成功则继续说道:“现在,胜利就在眼前,我们绝对不能倒在黎明前,辜负了英烈的鲜血。弟兄们,清狗冲上来了,给我狠狠的打!” 城头上的守军闻语,火绳枪手点燃了火绳,弓箭手搭箭上弦,忽然齐齐开火,弹丸和箭矢瞬间如雨般射向冲来的清军。 郑成功走到隆武面前,“陛下,城上箭矢无眼,还请陛下坐镇行宫。” 隆武却一脸坚毅道:“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坐镇什么行宫。今日朕就在这城头,与将士们一同战斗。” 多日的进攻中,清军已经扫除了攻击城池的所有障碍,手持火炬的清军,发足狂奔至城下,弓箭手在距离城池三十步的地方停下,躲在盾车和盾牌手的身后,抬枪与城头对射,清军步军则呼啸着冲向缺口,拥着攻城锤,冲向城门。 密密麻麻的清军,顺着垮塌处的斜坡攀爬而上,守军士卒站在坡顶,长枪突刺,将清军戳得滚下斜坡,两侧城头上,明军士卒不停的弯弓射箭,清军士卒一个接着一个的滚落。 城门下,清军士卒推着攻城车,车架顶上铺着牛皮,箭矢和石块难伤,清军士卒推着攻城车,士卒拉动绳索,巨大的攻城锤向后荡起,然后猛然撞向城门。 “轰!”的一声巨响,瑞金老城墙,被撞得摇晃。 守城的士卒惊恐的砸下石块和火罐,城门前燃起熊熊大火,攻城车周围的清军被火油点燃,浑身冒火的乱窜,发出凄厉的哀嚎。 一时间,瑞金城的攻防战,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垮塌处,双方士卒交换着死亡,两军的尸体不断从斜坡滚落,堆积的尸体比城头还高。 城墙下,一座座云梯被大火点燃,旷野上四处都是瘫痪的器械,不过还是有许多器械抵近城墙,清军竖起梯子攀爬而上。 两军士卒在城上激烈搏杀,一名清军砍中守军士卒,下一瞬间,受伤的士卒便抱着清军一起坠下城墙。 城上郑成功浑身浴血,站在缺口处厮杀,脚下清军尸体如山,城外大旗下,何洛会面沉如水,注视着两军搏杀。 这时,随着时间推移,清军兵力的优势显现出来,明军开始筋疲力歇,清军占据大段城墙。 然而就在这时,瑞金东面忽然火光冲天,激昂的号角声传来,俨如风暴雷鸣。 黎明时分,在瑞金攻防最关键的时候,明军突破了清军阻拦,出现在瑞金东面十多里外。 大纛旗下,正指挥战斗的何洛会见此,看见一队骑兵奔驰过来,为首一人正是巩阿岱,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半晌才仰天长长地叹息一声,“天意如此啊!蛮子气运未绝。”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 第306章瑞金会师 瑞金城外,清军大纛旗下,巩阿岱仓惶奔驰过来。 “一万大军守卫古城关,为何这么快就被蛮子攻破!”何洛会长叹一声后,不禁埋怨道。 巩阿岱表情难看,“没奈何,蛮子熟悉地形,找了条小道,前后夹击,勇士们顶不住,便被蛮子突破了关门!” “罢了!”何洛会叹息一声,摆了摆手,目光看向东面,估计明军距离瑞金只剩下十多里路,愤恨的扯动马缰,“鸣金收兵,正黄旗马军断后,全军迅速撤离!” 巩阿岱也是一阵懊恼,痛惜失去了剿灭隆武朝廷的机会,他拔马随行,问道:“要不要通知郡王和金声桓!” 何洛会叹息道:“蛮子杀到瑞金,咱们一撤,围攻赣州的勇士也会有危险,派快马通知郡王和金声桓撤兵!” 城池外,一阵急促的金声响起,正在交战的清军立时急忙后退。 这时城上的守军,也注意道城池东面,十余里处传来的声响,守城士卒明白是援军赶来,早已士气大振,砍杀着清军。 攻城不易,想从城墙上退下,同样也不容易,仓惶而退的清军,立时纷纷被明军砍死,或者背后中箭,扑死于城下。 这时郑成功一刀砍翻一名清军,浑身是血的他,不禁举刀发出一声怒吼。 瑞金城上,原本绝望的明军士卒,纷纷挥舞兵器,发出一片震天的欢呼声。 城外,清军士卒脱离城上弓箭和鸟铳的射程后,士卒不再奔跑,士气低迷的拖着兵器,在明军的欢呼声中,漫野撤退。 清军说走就走,士卒没有收拾什么东西,便直接绕城往西北方向的于都县而去。 清军收拾行装撤退,何洛会等人在部将的陪同下,打马围着瑞金城再次奔驰一阵。 一行人勒马驻立在城池外,目视着这座打了两个多月,没能拿下的小县城,何洛会一声长叹。 这时蛮子变强了,还是大清勇士腐化了,大凌河、宁远、锦州这样的城池,大清军都打了下来,一个小县城却拦住了大清军,真是耻辱啊! 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近,何洛会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员清军打马奔来,一直跑到五六步外才勒住马缰停下,神色有些焦急,来到何洛会身边,抱拳禀报道:“固山,前军已经撤走了。” 何洛会听罢,呼出一口浊气,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遂即他便回望城池一眼,满脸不甘和愤恨的拔动马缰,奔驰着离开。 城头上,欢呼的明军士卒,见清军撤走,甘辉走到郑成功身边,“国姓爷,追还是不追!” 一旁阎应元看着清军步军,向北方浩浩荡荡的挺进,又见城池外数千黄甲骑兵,勒马驻立,监视着城池,抬手指道:“有骑兵断后,我们一旦出城,必然遭受骑兵冲击。” 郑成功看着清军的背影,沉声道:“算了,紧守城池,让他们撤吧!” 瑞金城内的守军将士也累了,况且清军有骑兵断后,守军实在无力追击。 城下数万清军撤走,至此,瑞金之围解除,而仅两日之后,赣州城外的金声桓也拔营北去,只是赣州城中明军实力尚存,万元吉出城追击,又有城外湖广明军配合,金声桓损失数千人,丢弃大批辎重,才撤回吉安。 天渐渐大亮,城中派出斥候探查,清军确实向北撤退,只有一支三千人的骑兵,还在城外游弋,监视着守军,防止守军追击。 忽然,城外的三千骑兵,忽然拔马,追着清军步军撤退的方向奔去。 不多时,瑞金城池东面,传来阵阵马蹄声响,近千骑兵疾驰着奔至,骑兵之后则是漫野而进的明军士卒。 城上守军,看见漫野而来的火红身影,原本靠在城墙上休息的士卒们,顿时又发出一阵欢呼,激动无比的欢迎着,赶来救援的同袍。 这时城门打开,郑成功等人打马而出,骑着杂毛马,披着大红披风的赵铭,勒住马缰,向后一挥手,身后骑兵立时停了下来。 这时郑成功奔驰到距离赵铭十余步时,勒住马缰,几乎与赵铭同时翻身下马,然后便见两人疾步上前,走到了一起。 赵铭打量了郑成功一眼,见他头发蓬起,胡渣唏嘘,面容憔悴,衣甲上沾满血迹,不晓得是他受伤,还是别人的鲜血。 郑成功看赵铭双眼布满血丝,风尘仆仆,脸上露着倦容,两人不禁相顾无言。 还是赵铭先拉住郑成功的手,两人激动得握紧了对方,然后使劲摇晃几下。 郑成功忽然又放开,后退一步,对准赵铭便是抱拳深深一揖!这一仗,大明朝几乎已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郑成功也被困城中,几乎是必死无疑,但是赵铭和浙军,却击败了多铎,光复福建,突破古城关,解了瑞金之围。 这不仅是挽救了大明朝,救了隆武皇帝,同时也是救了郑成功和他麾下的将士。 郑成功心中是真心感激赵铭千里来救,他心中千言万语,都在这个深深一揖中。 赵铭却一把将郑森拖住,忙道:“大木,你这是做什么?” “这次要不是博安和长庚,我或许已经殉国了!”郑成功眼睛微红。 赵铭环视战场,见城池残破,城墙垮塌,城外到处都散落的兵器和旌旗,还有瘫痪的攻城器械,不禁嗟叹。这一仗,郑成功恐怕是打得十分艰难,不过好在守下来了。 赵铭一拳捶在郑成功的肩窝,微笑道:“你我之间,说这些做什么?对了,陛下呢?” “陛下在城内,安然无恙!”郑成功颇为伤感黯然道:“不过长庚兄就义了!” 赵铭闻语眉头皱起,不禁后退一步,悲痛惊呼,“你说什么?怎么回如此?” 当下郑成功将何文成的事情说了一遍,赵铭想起何文成的样子,和以前一起的经历,不禁悲从心来,问道:“人在哪里,我要见见长庚!” (感谢书友20190412105505499的1000,jhlkjyr3的500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07章奉天子以令天下 赵铭下令大军在城外扎营,同郑成功入城,祭奠了何文成。 隆武朝廷下旨,追封何文成为太仆寺少卿,谥号文烈。 赵铭站在灵堂里,心中亦是一阵黯然,他知道何文成此行,会有危险,却不想真的永别了。 这时,有太监赶来,对郑成功一阵耳语。 “博安,陛下召见!”郑成功走上前,对脸色阴沉的赵铭说道。 赵铭闻语收拾心情,出了灵堂,一名内官躬身请道:“平虏侯,请!” “有劳了!”赵铭随口一句,便随着内官往行宫而去。 隆武皇帝的行宫,就是瑞金的县衙,十分简陋,皇后、皇子还有许多跟随逃难的宗亲,都挤在小小的县衙内。 赵铭入得大堂,高居御座之上的朱聿键,立时站起身来,他绕过桌案,亲自迎接上来。 赵铭忙快步上前,抢先跪拜,高呼道:“陛下,臣救驾来迟了!” 朱聿键一把将赵铭扶起,眼泪就下来了,动情说道:“若非卿家赶来,朕已陷鞑虏之手。卿家真乃大明忠臣,国之栋梁,朕之韩岳啊!” 当初在南京时,朱聿键就有意收复赵铭,可是不想世事造化,赵铭转转之下,尽然成了浙系悍将,朱以海的左膀右臂。 虽然如此,朱聿键并不会放过拉拢赵铭的机会,他是从心里希望,能够获得赵铭的效忠。 赵铭忙道:“陛下危难,臣子怎会不拼死前来。” “卿家平身!”朱聿键先将赵铭拖起,然后拉着赵铭的手入座,等坐回去后,朱聿键感叹道:“功大摸过救主。卿家数救朕于危难,这次力挽狂澜,朕定会好好封赏。” 赵铭起身行礼,“臣谢过陛下,不过救援之事,臣不敢独居功劳,都是太子殿下,还有诸位同僚共同努力后的结果。” 朱聿键听赵铭这么说,脸上有些不自然,随即又于赵铭寒暄几句,问了一些事情,便让赵铭下去休息。 次日中午,朱以海、郑鸿逵等人领着数万明军精锐赶到瑞金,在城外扎下连营。 又两日后,赣督万元吉,也自赣州领兵数万人,来到了瑞金之西。 一时间,小小的瑞金城,重兵云集,集结了十余万大军。 如此多的兵马,本可干一件大事,不过江西清军主力撤退到吉安府,何洛会和巩阿岱的数万清军,也退到江西抚州,清军势力依旧强大,且清军北撤后,接近鄱阳湖周边的产粮之地,方便补给,而明军却补给不便,粮食匮乏,无法再次作战。 这时随着人马汇集,明军补给困难,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便必须有个决断。 城外浙军大营里,朱以海的大帐内,一众浙系兵将聚集。 朱以海负手站在地图前,背对着众将出神,身后浙系文武,都在等着朱以海思索。 大学士钱肃乐,眼中露出一丝焦急之色,见朱以海犹豫不决,忍不住出列作揖道:“殿下,如今大明,督抚势大,割据自雄,野心勃勃之者不在少数。昔日晋文公纳襄王,而诸侯服,汉高祖为义帝发丧,而天下归心。今天子无归所,殿下乃国储,自当迎天子入浙,奉天子以令天下。若不早图,人将先之,使大明重蹈福建之覆辙,悔之晚矣!” 这次大明危机后,明朝内部的政治格局,出现了变化。 浙系势力在这次危机中,力挽狂澜,威望大增之余,实力也有所增长,不仅控制浙西和浙南,还招降数万郑军,控制了大半个福建,成为了大明内,实力数一数二的一派。 郑家在这次危机中,遭受惨重打击,家族内部也出现了分裂,实力损失惨重,从大明朝局的掌控者,变成了棋子,失去了下棋的资格。 隆武皇帝成功摆脱了郑家的掌控,班底还没建立起来,眼下正是虚弱之时,若朱以海下定决心,将隆武皇帝带去浙江,并不是不可能。 不过对此,朱以海心里却有些顾虑,隆武帝并非善茬,不会那么容易掌控,届时他肯定要面对与隆武帝的冲突。 这就要他必须向郑芝龙一样,像曹操一样,对一些忠臣义士下狠手,而朱以海觉得自己未必能够做出那样的事情,另外、赣督万元吉,楚督何腾蛟,还有郑成功、郑鸿逵都是拥唐派,他们未必会愿意看到浙系控制隆武。 粤督丁魁楚,广西巡抚瞿式耜,又和桂王走得很近,届时恐怕也会搞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将隆武迎入浙江,也并非没有好处,浙系便能通过掌控隆武朝廷,从而号令地方,成为抗清的领导,朱以海继承大位之事,也将铁板钉钉。 朱以海听了钱肃乐的话语,沉吟一阵,转过身来,扫视众将道:“诸位怎么看!” 吴兆胜立时道:“殿下,天赐良机,臣赞同钱阁部的意见。” 其余众多将领,大多也都附和,赞成迎接隆武入浙。 赵铭皱着眉头,却有些走神,只觉如今明朝内部,真是如同北洋政府一般,直皖奉争斗没完没了。 在赵铭看来,隆武移驾湖广,统筹楚赣,无疑能更好的整合西南抗清势力,可是这样一来,今后唐鲁之争必会再起,而那时必然对浙系不利,倒不如现在来个挟天子令诸侯,只是这样一来,楚赣之地,朱以海未必能指挥得动,楚赣必然会与浙江离心,无法全力抗清。 “博安!你怎么看?”朱以海忽然点名问道。 赵铭回过神来,他见朱以海的神情,便知道朱以海动心,谁不想掌控至高的权力,他只能说道:“臣没有意见!” 朱以海闻语,呼出一口气,忽然挥拳道:“既然如此,那孤王今日就上奏,请陛下移驾浙江。” 帐中众将闻语,纷纷称赞殿下英明,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就在这时,一将却挑帐进来,对赵铭一阵耳语,赵铭听完神色一变,站起身来抱拳道:“殿下,楚督何腾蛟领兵前来了。” 朱以海和众人闻语,立时安静下来,朱以海沉着脸道:“何腾蛟也来呢?”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08章移驾湖广 瑞金城西面的旷野上,湖广的明军漫野而来。 现在明军序列中,能与浙江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湖广战场上的数十万明军。 湖广熟天下足,楚督何腾蛟,抚军堵胤锡,控制三湘大地,粮食充足,手下之兵又多是久经战阵的顺系人马,可以说实力不容小觑。 湖广文有堵胤锡、吴晋锡、严起恒、王夫之等人,武有李过、高一功、刘芳亮、刘体纯、李来亨、郝摇旗、马进忠、王进才、陈友龙等人,都是历史留名的人物,可谓是人才济济,实力并不弱于浙系。 楚督何腾蛟原来是做过南阳县令,与朱聿键相熟,被朱聿键视为心腹。 这时朱聿键听说何腾蛟前来,顿时喜出望外,亲自出城,并率领百官迎接,朱以海等人也跟着过来。 朱以海身后,浙系诸将对于朱聿键如此热情的接待何腾蛟,心中有些不满。 赵铭则注视着远来的湖广明军,西面的旷野已经成了旌旗和人群的海洋,一片片火红的人海正在向瑞金靠近,湖广明军鼓噪喧天的向前挺进。 赵铭眯眼看了看,扭头说道:“这么看去至少五六万众,再加上先一步赶来的赣军,殿下想迎接陛下入浙,恐怕难以实现了。” 旁边李元胤等人听了,也觉得移驾浙江之事,估计要黄。 这时明军之中,一名绯袍大员,在近百将士的催拥下,脱离队伍奔驰而来。 赵铭看见那绯袍大员,估计便是坑王何腾蛟,见他约莫五十岁左右,身体却十分精壮,不像个半百的老头。 这时何腾蛟奔驰到隆武身前,翻身下马,便疾步上前,给隆武行礼,“老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赎罪!” 隆武将何腾蛟托起,“老世卿能来,朕心甚慰啊!” 当下,隆武执其手,拉着何腾蛟进入瑞金县,安排酒宴为何腾蛟接风洗尘,比对浙系要亲热许多。 席间,隆武坐正堂,朱以海坐在左首,赵铭次之,然后是一众浙系将领,另一边,何腾蛟坐右首,万元吉次之,郑成功再次之,然后便是拥唐派一众将领。 虽都是明军,但是赵铭能够感觉到,两波人马之间,还是有些隔膜。 大殿上,郑成功给一行人介绍,赵铭只注视两人,一个就是何腾蛟,一个是一名叫郝摇旗的黝黑壮汉,其余人都没怎么在意。 郑成功介绍完楚军众将后,又介绍浙系众人,何腾蛟等人给朱以海行礼,然后便听郑成功介绍赵铭。 何腾蛟与楚军众将,听说眼前之人就是赵铭,不禁多看了几眼,脸上露出敬佩之色,但也有人露出嫉妒的神情。 何腾蛟兵精粮足,取得的成就却比不上赵铭,他心里当然不是滋味。 “原来是平虏侯!”何腾蛟脸上露出赞许佩服的神情,可实际却是内心冷淡。 赵铭不亢不卑的回应一声,并不想与何腾蛟深交,不过也不想得罪他。 这时郑成功介绍完,各人交谈一阵,喝了点酒,朱以海站起身来,行礼道:“陛下,如今危机暂解,瑞金小城,非久留之地。浙江临近江南,地处抗清前线,臣请陛下移驻浙江,统筹抗清,光复大明基业。” 朱聿键闻语,脸上笑容微微一僵,他刚逃出郑家掌控,自然不想再落入朱以海的手中。 朱聿键还未说话,赣督万元吉便道:“殿下,此事不妥,浙江临近江南,是抗清第一线不假,然陛下移驾浙江,却指挥不遍,难以调动西南之力。浙江有殿下统筹足矣,臣以为陛下无须移驻浙江,当移驻长沙。长沙居于上游,武昌难以仰攻,且左为湘楚,右为赣、闽,背靠两粤,足矣控扼西南,收就近指挥之功效。再者湖广粮仓,物产丰富,足以供养朝廷,陛下宜驻楚,而非浙也!” 自从隆武在福州登基后,忠于隆武的大臣,就一直谋求,帮助隆武摆脱郑氏的掌控。 从隆武元年开始,隆武君臣了解到郑芝龙的本心后,隆武就明白除非离开福建,摆脱郑芝龙的控制,否则不可能会有任何作为。 为此,很早以前,万元吉就建议隆武亲征,先入赣,再入楚。 隆武令一心腹,苏观生也多次上书,言。“仍有七省在手,可速赦书楚督、抚臣,发万余精锐,迎驾湖东。” 现在隆武终于摆脱了郑芝龙的控制,万元吉等人岂会愿意,看见隆武又落入浙系手中,即便朱以海是太子也不行。 这时坐着的何腾蛟轻轻咳嗽一声,也表态道:“满洲有数,难以分身,陛下与国储俱在浙,正中满洲下怀,彼可集中兵力而攻。不若储君在东,陛下在西,相互呼应,而满洲分身乏术,且楚在上游,建瓴而下,可动武昌。楚地乃天下之腹,若得武昌,则半壁可定。臣这次亲率大军前来,就是为了迎接陛下入楚!” 赵铭听了何腾蛟的话,眼前不禁一亮,都说何腾蛟是个坑王,没想到说话倒是蛮称头。 不过想一想,能做到湖广总督,总归是有些本事,能坑那么多人,让那么多人都相信他,被他坑,也是从侧面说明,何腾蛟这个人,也是有魅力的。 赣督和楚督都不赞成,隆武移驾浙江,朱以海脸色微沉,不过却也没说什么。 朱聿键见此却哈哈笑道:“太子与两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这件事情,朕会慎重考虑!” 当下,朱聿键招呼众人继续欢宴,天黑后,才散席各自离去。 次日清晨,朱聿键说会慎重考虑,但是很快就做了决定,移驾湖广,定长沙为西京,设为临时行在,即日开拔启程。 同时,隆武大肆封赏有功之臣,加封何腾蛟为鄂国公,万元吉为赣国公,郑成功为闽国公,并留郑成功于福建,拥唐派其他将领和文臣也都得到封赏。 浙系这边,赵铭为周国公,其他将领也都进行封赏,不过赏赐明显不及拥唐派之厚,且隆武留郑成功在福建,明显有防止浙系势力西扩之意,让浙军诸将都有些不满。 不过,中央朝廷,防备地方势力做大,也是无可厚非。 赵铭势力在海外,对此到不怎么在意。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09章重用宗藩 明清交战数年,到此时,凡事比较容易占据的地区,基本都被清军占据。 西线,明军靠着长江,湖湘大地纵横的河流,守住了湖南,东线,赣南、浙西、浙南都是山地丘陵地形,不利于清军作战。 赣南的地形帮助明军,挡住了清军的进攻,不过地形险要之地,往往不太富裕。 现在明军十余万人马,齐聚于赣南小县瑞金,粮食补给全靠从外运输。 浙西、浙南、福建都不是产粮的地方,且运输需要翻山越岭,损耗极大,难以维系。 湖广有粮,不过要穿过湘赣边境的山区,长途运送到赣南,也并不容易,也不划算。 现在大军驻扎瑞金消耗巨大,朱以海见无法将隆武迎入浙江,他也并未强求,毕竟他对此本就有些犹豫,所以见隆武做出决定后,便下令浙军陆续撤离。 赵铭遂即也率领大军,跟随朱以海一起,返回福州,准备瓜分缴获的物资。 在浙军走后,郑成功与郑鸿逵也领兵返回福建,不过如今福建,却已经并非郑家所有,浙系占据福建中部和东部的福州、福宁、延平、建宁、邵武五府,而郑军则控制漳州、泉州、兴化、汀州四府。 浙军和郑军走后,朱聿键在拥唐派大军的簇拥下,离开瑞金,临行前,朱聿键下令,瑞金人口锐减,撤县并入于都县,并令锦衣卫销毁县志。 大军向西行军,三日后抵达赣州,朱聿键依然任命万元吉镇守赣南,不过在将要离开赣南时,朱聿键却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外的举动,并不顾大臣反对,将继承唐王爵位的弟弟朱聿鐭,留在了赣州,并许他监督军务。 自从成祖后,明朝对藩王限制很严,一改太祖朱元璋时对藩王的态度,严厉禁止藩王干政,掌握军队。 朱聿键当初就是因为擅自起兵勤王,被崇祯皇帝知道后,下令削去王爵,关押到凤阳高墙。 不过眼下,天下大乱,宗藩参与起事,掌握军队着并不在少数,朱以海就是藩王起兵,另外湖广蕲黄地区活动的荆王也是拥兵数万抗击清军,成祖以来的规矩,已经被逐渐打破。 面对大臣提醒,防止宗藩做大,朱聿键只是说道:“国难当头,朱姓岂能坐视!” 这天下是朱家的,大明江山要亡,朱姓之人,要担起责任,这是朱聿键给出的理由。 不过,这只是一个幌子,其实是朱聿键在经历福建之事,以及审视眼下明朝内部的状态之后,朱聿键想要借助宗亲的力量,来重新掌握朝廷和地方的军政大权。 他并非什么宗藩都用,事实上他只准备任用他的兄弟,以及臣服他的宗人。 明朝的藩王,掌握许多资源,只是受到了诸多限制,才沦为肥羊,任人宰割。 如果崇祯朝时,能像太平天国时期的满清,允许汉族士绅办团练一样,允许藩王招兵,以藩王的财力,或许能够帮助崇祯朝廷。 当然,这事有利有弊,利大于弊,其实在没有办法时,就可以推行。 赣州,朱聿键临时下榻之处,朱聿键在行宫内召见唐王朱聿鐭,豫王朱聿锷,兄弟三人商议事情。 在南明历史上,唐藩两帝一王,都是抗清而死,隆武死于汀州,邵武被俘后于广州绝食而亡,末代唐王朱聿锷,则在广东抗清十余年,最后在文村之役时,战败自杀。 这时朱聿鐭和朱聿锷进了房间,给隆武行礼,“臣弟拜见皇兄!” “都平身吧。”朱聿键伸手虚托,指着一旁座椅,让两个弟弟入座。 唐王朱聿鐭脸上有些惶恐,“皇兄留臣弟于赣南督军之事,还请皇兄收回成命,臣弟万不敢接下此等差遣。” “你不必慌张,先坐下再说!”朱聿键看着朱聿鐭笑道,可朱聿鐭却并不起身,自成祖起,皇帝对宗藩就十分提防,不许藩王掌握军队,而藩王为了表示自己没有二心,也基本都不碰军队。 朱聿键见此叹息一声,只能解释道:“今日召见你二人前来,朕是有要事相托付。如今国难当头,外有胡虏狰狞,内有军阀割据。朕所能依靠者,唯有你等血亲,聿鐭你必须留守赣南,聿锷你也要担起责任,南下广州。” 两人听了朱聿键的话,知道他并非试探,而是真要用他们,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 朱聿鐭沉默片刻,他能理解隆武的意图,不过还是担心道:“皇兄,这与祖制不合啊!” 朱聿键却沉声道:“大明祖制,几时不变过,太祖废除宰相,列宗设内阁,况且太祖年间,本就有宗藩镇守地方之策。如今这天下,权柄已然旁落,此时若再不用朱姓之人,江山社稷,迟早为他人所有!你等不必顾忌!” 朱聿键顿了顿,站起身来,负手站在堂中,“自毅宗皇帝以来,朝廷内战外战皆败,缘由众多,不过其中一条,甚为关键,便是兵为将有,不听朝廷之命。甲申以来,北虏迅速占据中原,究其原由,一是北虏能战,二是,手握兵权之将贪生怕死,畏敌投降。这些统兵之人,掌握军队,多怀思心,缺少为大明精忠的勇气。面对北虏,对于他们而言,投降后依旧荣华富贵,但对于朱姓而言,必须与国共存,以是无路可走。眼下朕虽渡过危机,然而武将和督抚并不可信,难免不会再出一个郑芝龙,朕现在真正相信的只有你们了。” 此前,明朝皇帝防备藩王,主要是因为藩王是对皇位的主要威胁者,所以要防备藩王。 现在,威胁大明江山的是满清,还有那些异姓的军阀和地方大员,藩王的威胁,反而小了很多。 因此朱聿键才决定,给藩王松绑,决定重用他的两个兄弟,让他们掌握权力,而后成为他的臂膀。 虽说以后可能形成隐患,但是此时明显利大于弊,朱聿键决定利用宗藩,先将旁落的大权收回手中,重新建立皇帝的权威,其它事则等以后再去处理。 朱聿鐭与朱聿锷对视一眼,明白在经过福建之事后,隆武并不相信底下将军和督抚,想要自己掌握军队,沉声抱拳,“臣弟明白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10章多铎病危 1645年,朱聿键在郑芝龙的拥护下,登基做了皇帝,到1649年隆武五年初,他终于摆脱了傀儡的命运,便立时开始了他的布局。 在做傀儡皇帝的日子里,隆武皇帝对于明朝如今的局势,已有深刻的认识。 现今明朝最大的问题,除了满清的外部威胁,就是地方势力做大,皇权旁落的问题。 如果不重塑中央权威,加强皇帝威严,帝国便是一盘散沙,即便能够击败满清,也会向汉末割据演变。 虽然依靠现在地方督抚还有武将,隆武或许能够恢复基业,但是隆武觉得这个机会渺茫,而且即便恢复,江山也不能算是他的。 现在隆武虽贵为皇帝,但却无法拿地方督抚怎么样,甚至不敢换掉那些不听话的督抚,这算什么皇帝,算什么天子。 此时,朱聿键有不少忠臣,不过这些忠臣,大多手握重兵,使得朱聿键投鼠忌器,很难控制他们,对他们也不放心,所以他决定重用他的兄弟,让他们来掌握权力。 虽然藩王做大,同样会威胁他的位置,可相比于大权旁落,异性夺权,朱聿键情愿接受今后宗藩做大的苦果。 再者,现在先利用宗藩,来稳固皇权,解决眼下军阀割据的问题,等以后宗藩做大,他照样可以削藩。 房间内,朱聿键与唐、豫两王畅谈,让他们明白朱家江山面临的危机,与两人相谈一夜。 次日,朱聿键便留下唐王朱聿鐭坐镇赣南,又让豫王朱聿锷南下广州。 如此一来,朱聿键移驾长沙后,亲自掌控湖广,又有两个兄弟,分别控制江西和广东,他才能逐渐成为帝国真正的主宰,重新掌握生杀大权,成为乾坤独断,说一不二的帝王。 那时朱以海虽得浙系拥护,但是也比不上他。 浙系由一帮军阀组成,朱以海拿手军阀其实没有办法,不过朱以海和浙系众将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谁压服谁,而是一种有默契的合作,朱以海不会对他们提无礼过分的要求,浙系众将也不将其视为傀儡,希望靠拥戴朱以海登基,来获得政治上的利益。 这是由两人此时的位置决定,朱以海只是国储,需要团结众人,给他们利益,来获得他们的支持,从而登上大位,而朱聿键已经是皇帝,他考虑则是如何恢复皇帝的尊严,加强他的皇权,不使得大权旁落。 在赣州几日后,朱聿键遂即起驾进入湖广,于二月底,进驻长沙,受到长沙百姓的热烈欢迎。 朱聿键遂即下旨,改长沙为西京,为朝廷临时行在,并下旨不建宫殿,以示决心光复之意,并决议,从楚赣将士中,拣选精锐,重组京营兵,另外派出十三员御史,巡查地方,严惩贪污,重建朝廷威信。 朱聿键移驻长沙后,在袁州与清军的对持的李过高一功,自江西撤回湖广,西线战事彻底平息。 于此同时,满将浙江总督张存仁,撤出严州,浙东马光辉也放弃对四明山的围剿,撤回宁波城,东线也进入休战的状态。 至此,因为郑芝龙降清,引发的一场波及浙、闽、赣、楚四省的战事,终于停歇,明清双方又退回到了开战前的疆域。 虽说双方疆域没有什么变化,不过这场仗下来,却是令满清伤了筋骨,短时间没有能力再发起新的战争。 整场战役下来,清军入闽主力被击溃,死伤惨重,再加上清军在浙江、赣南战场的损失,兵马伤亡共计七万余人,要命的其中还有两万人是八旗兵。 满清的精锐就是八旗,靠着八旗兵不能战胜的神话,满清才能震慑天下,驱使数倍于八旗的汉兵,为满清效命。 此前金华之战,就已经让八旗丢了颜面,现在又折损两万,这已经不是兵马损失的问题,而是会让天下质疑八旗的能力,满万不可敌,是不是假的。 人员损失,满旗可以从关外抓野人补充,蒙旗可以从外藩中挑选,汉旗可以通过给绿营抬旗来补充,并不是不能解决。 可是满清十多年征战树立起来,八旗不可敌的神话崩塌,那问题就大了。 多尔衮心中也清楚,都是人,一旦汉人不惧怕八旗,那满人在关内的统治,根本无法维持。 因此这一战,不紧是使得清军元气大伤,而且还对清军士气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没有一场大胜的话,恐怕旗兵都要自我怀疑了。 这一战,对于明朝而言,明军损失同样不小,不过原本一直没有为抗清出力的十余万郑军崩溃,被浙系收编,以及被抗清的郑氏将领掌控,明军实力其实不仅没有削弱,反而有所加强。 在加上连续的胜利,使得明军克服了对清军的恐惧心里,士气大增,终于使得明军有勇气直面清军,并一决高下。 这样一增一减之下,原本占据绝对优势的清军,优势局面逐渐被抵消,虽依旧是清强明弱,但是满清要灭明朝已经不易了。 如果说以前清军有实力一战灭明,那么现在明朝便勉强能够与清军搏杀几个回合,清军打得好,才有机会灭明,打不好,自身反而都有危险。 明朝已经从一击就倒,只能被按在地上暴捶,便得有机会对打,并挥拳反击了。 北京,在福建战役结束后不久,多尔衮便收到了战败的消息。 这令多尔衮愤怒异常,准备严厉惩罚作战不利之人,不过正当他愤怒之时,一个不幸的消息却传来北京,瞬间浇灭了他的火焰。 摄政王府邸,多尔衮正阴沉的审视着眼下局势,清军战败后,各个战场先后进入了相持时期,无力再次开战,影响了他一统天下的大计。 这时,一名侍卫却慌张的跑进房间,跪在多尔衮背后,急声道:“主子爷,大事不好,南京传来消息,豫王爷不行了!” “什么?”多尔衮回过身来,满脸惊骇。 “范总督加急来报,豫王爷重伤不治,悲愤成疾,怕是不成了!”侍卫一脸惊慌。 多尔衮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如遭雷击,身体倒退着,撞在桌案上,才稳住身形。 “主子爷,节哀啊!”一旁的幕僚忙上前扶住。 多尔衮呆立半响,一把推开幕僚,捶胸大呼,“天煞我也!” (感谢大佬残剑破奴的10000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11章恢复海贸 多铎突围之时,被李元胤一槊刺中肩窝,造成了重伤,逃到仙霞关后,就已经陷入昏迷。 在多铎逃回南京后,范文程大惊之下,急忙寻找郎中,为多铎医治。 多铎久经战阵,难免受伤,他伤势虽众,但是身体健硕,还是在郎中的抢救之下,被救了过来。 这本来让清军上下都松了口气,可是多铎一生征战,所向披靡,未遭受什么挫败,养成了他骄纵狂傲的性格。 清醒后的多铎,得知道他六万大军毁于一旦,十不存一的仓皇逃出仙霞关,一时间难以接受,伤口迸裂,感染流胧,疮口生蛆,又昏死过去。 虽然郎中尽力抢救,但是多铎没没想到自己被赵杂毛击败,便无法控制心情,伤口屡次崩裂,最后神仙难救。 多铎逃回南京后,见八旗死伤惨重,骄躁狂傲的他,无颜回到北京见八旗父老,滞留南京一月后,伤势恶化,终于不行了。 南京,征南大将军行辕内,穿着黑色官袍,头戴碗帽的满清官员,神色忧郁的站在员外。 在院内寝殿里,脸色苍白的多铎,半躺在床上,不停的吐血。 范文程等人站在房间里,看着郎中焦急的救治,心情十分沉重。 作为一个老汉贼,他投清多年,知道满清的虚实,实在为主子心忧。 近些年来,大清国势头正盛,扩张迅猛,不过在扩张迅猛的同时,族小人少的先天缺陷,也慢慢的显露出来。 对此,满洲贵族自是不提,可是范文程很清楚,连续的征战,满人的死亡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人口繁衍的速度。 外表强横的满清,实际上外强中干,若不能灭明,长此消耗下去,恐怕局势会有一天忽然逆转。 去岁代善病死后,满洲第二代已经只剩下,多尔滚、多铎、阿济格、济尔哈朗四人,而第三代和第四代,又没有什么人才起来,只有豪格、满达海等屈指可数的几人,勉强能承担一些责任,满清可以说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刻。 这个时候,若是多铎死了,还是被明军打死,对于满清将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沉重打击。 这让范文程这条老狗,着实为主子们担心,阴沉着脸喝令,“治不好豫王爷,本官饶不了你们。” 几名郎中满头大汗,可是多铎就是咳血不止,伤痛的折磨下,原本精壮的多铎已经不成人形。 “咳咳!”多铎满脸痛苦,吐出大盆鲜血,他半边肩膀都烂了,多铎清楚他的身体,明白自己不行了。 这时,他一边咳血,一边挥手怒斥,“把这群庸医都推出去杀了!” 多铎还想活,可是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他不怨自己脾气暴躁,心胸狭隘,却抱怨郎中没本事,不能把他治好。 众多郎中闻语,吓得纷纷跪地,范文程挥手让他们退下。这时多铎却又是猛烈的咳嗽,整个人脸色已经煞白。 “王爷!”范文程等人一声惊呼,纷纷围拢过来。 多铎咳嗽一阵,惨白的脸上忽然一阵潮红,愤怒无比的怒吼:“替本王转告摄政王,必杀赵杂毛,为我雪仇!” 一声怒吼,多铎身子忽然僵硬的一挺,便再次昏死过去,而这一次,多铎再也没有醒来,于愤恨与不甘中,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在多铎怒吼晕厥的同时,在福州清点缴获的赵铭,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娘的,谁念到我。”赵铭嘀咕一句,又看向众人说道,“我讲到哪里呢?” 赵铭等人返回福州后,第一件事,就是瓜分击败清军的缴获。 在浙军救援瑞金期间,留在福州的官吏,已经完成了清点,总计缴获了白银一千一百三十万两,布匹二十万匹,茶叶三万担,瓷器和其他货物若干。 这些缴获合计起来,总计价值大概在一千四百万两左右,几乎相当于明朝晚期一年税赋。 这么多财富,真是让浙系众将心惊不已,迫不及待的瓜分。 如此巨大一笔财富,足以让任何人眼红,郑家想要收回去,浙军众将谁都想要多分,最后赵铭提议,按着出兵比例和战功来瓜分这笔银钱,不过立时遭到了大学士钱肃乐反对,文官们都想要将这比银钱收入东宫府库,再由东宫来对各军士卒进行奖赏。 为了瓜分,各方扯皮近一个月,多铎都死了,才定下来。 一千四百万两的财富,半数收归东宫府库,用来补齐官员俸禄,以及今后战事的花销。 另外七百万两,则各方按着兵力和战功来分配,东海镇出力最大,且提供了大量的军械和粮食,拿走三百万两,然后郑鸿逵拿走一百五十万两,李成栋拿走一百二十万,吴兆胜拿走八十万两,剩下五十万两,方国安与张名振平分。 一下得到这么多钱财,个人都十分欣喜,不过银子多了难免通胀,关键还是需要用银子刺激生产,恢复经济才行。 这时赵铭便正与几人商议,如何恢复生产,繁荣经济之事。 “国公,你说到银子迟早会吃空!”吴兆胜砸吧嘴道。 赵铭点了点头,“对,诸位都分了不少银子,可是不进行投资,不利用钱生钱,迟早坐吃山空!” 李元胤皱眉道:“理事这个理,可是怎样才能钱生钱呢?” 赵铭微笑道:“福建事变后,郑家的海上贸易遭受重大打击,目前海外贸易正处于空窗期。这对我们而言,是个绝佳的机会,正好可以接替郑家,与西夷南洋进行海外贸易。” 吴兆胜眉头一挑,显然很感兴趣,“郑家从事海上贸易,富可敌国,我觉得可行。” 赵铭的属下程璧,开口道:“自从满清禁海,浙东海上贸易绝迹,这次福建事变,使得福建的贸易也受到了影响,许多西夷商船,买不到布匹和瓷器,都跑去了倭国,购买倭国生产的布匹还有漆器。若是长此下去,我大明海贸的份额,可能会向倭国转移。”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12章实业运动 程璧此前一直为东海镇从事海上贸易,可随着满清海禁,贸易萎缩,他便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虽说赵铭在台湾、舟山等地开办了一些手工作坊,生产皮革、布匹等货物,想要恢复贸易,不过收效却并不大。 再加上,东海镇与西班牙人还处于开战的状态,航线受到西班牙人的袭扰,贸易便进一步陷入萎缩。 工业革命后,西方最迫切的一件事,就是开拓市场,为自己的产品找到销路,而此时的中国却没有这个忧郁,各方都求购中国的生丝、布匹、茶叶、瓷器等产品,只此一家别无分店,销路根本不愁。 这其实是一个巨大的优势,能为中国带来巨额的贸易顺差,带来大量的白银和财富。 虽说白银涌入,会造成通胀,但其实只要将白银花出去,从海外购买原材料,充实国内物资,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通胀,充实货物,再掌握足够白银后,还能建立一套,以白银为主的世界货币。 中国与海外贸易的问题,主要还是自身没有远洋的能力,白银只进不出,没有将赚到的白银,花费出去,购买海外廉价的生产材料,购置产业,从而错失了天大的机会。 赵铭想要兴办实业,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做了一些考虑。 明清交替之际,是整个中国对外贸,由盛转衰之时。 战火纷飞,破坏了江南地区的经济,加上满清禁海,使得贸易中断,海商获得中国货物的成本上升。 在这种情况之下,中国对外贸易严重萎缩,此前日本大量进口中国的生丝和布匹,而现在,日本国内蚕丝和丝织生产开始发展,逐渐形成规模,使得日本逐渐降低了对中国生丝、布匹的依赖。 几百年后,日本明治维新,进行工业化的突破口,便是生丝和纺织行业。 几乎就是在明清交替之际,英国的圈地运动,逐渐达到高潮,棉纺工业迅猛发展,并迅速挤占中国的市场,最后反而将货物倾销到中国。 工业革命爆发于1750年左右,距离今天只有一百余年。 而工业革命的爆发,并非是弄个机器,就能爆发,他是商品经济、市场和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后,生产压力和资本的扩张欲望下,才有可能发生。 纺织业利润大,且是中国的传统强项,到清末中国每年单单从英国进口的棉纺织品就达五千万两,与鸦片进口的数目相当。 赵铭不了解这些,不过知道工业革命,最先从纺织业开始,所以他决定要维护住这一优势,并守住中国的传统市场,并压制西方资本的发展,限制他们的产业升级,打压他们的原始积累,将其产业固定在原料供应这一块。 赵铭听了程璧的话,微微皱起眉头,遂即立时挥手道:“这次我们获得不少银子,大家一时间也花不完,不如合办一家公司,创办纺织工坊。我们一面召集雇工恢复生产,一面去倭国购买生丝等原料,把生丝价格提上来,增加倭国工坊的成本,向倭国倾销布匹,将他们的工坊打垮,维护住在倭国的市场,同时也保正西夷够买丝织品只此一家。” 西方列强的航海已经轰轰烈烈的进行了百余年的时间,各国先后走上殖民扩张的道路,即将立于世界之巅。 相比对内征战,赵铭其实更向往海外扩张,他痛恨满清,除了民族情节外,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满清的黑暗和奴化统治,使得中国错失数百年,并从世界一流强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表面的目标,是击败满清,可是更深层次的本意,却是要抢大英帝国的饭碗,在国际贸易中限制西方。 另外,纺织行业强大,也能进行一定的技术积累,最后通过纺织业的技术革新,传导到其它行业,掀起工业革命。 众人听了赵铭的话,却有些疑虑,中国绝大多数人有了钱财,都是喜欢将银子埋起来,或者购置田亩,而不是投入商业。 几人听赵铭又要高价收购生丝,又要搞垮倭国的工坊,不禁云里雾里,而且人家倭国人也没招惹你,你咋没事就去搞人家,心里有些疑虑,吴兆胜问道:“国公,这样真能赚钱?” 赵铭点头颔首,“纺织业是大明传统优势行业,且市场广大,不仅内部需求旺盛,东亚各国和西方诸国也非常喜欢大明的产品,并且此时贸易保护的概念还不强,各国不仅不会设置壁垒,来阻碍大明货物进入市场,反而万里迢迢前来求购。这些都不是我说的,你们也能看见,那些红毛鬼不远万里而来,就是惦记着我们的东西。再者,你们不信我,银子你们该信吧!我们从福州抄出来的银子,可都是真金白银,一点也做不得假!” 东南沿海是中国与外界接触最多的区域,也是商业最发达的地区,人们对于海上贸易多少有些了解。 当下赵铭又是一藩畅想,给众人灌输了不少东西,像是传销一样,给几人说着他们将要进行的伟大事业,把众人说得面红耳赤,都表示愿意入股,加入赵铭的皮包公司。 不过此时,众人只是达成一个意向,对于公司构成和组织结构,以及如何经营,还需要进行商议,并需要借助浙系的力量,寻找浙江纺织业和海上贸易的人才,来加入公司。 几个月前,赵铭已经成立了一个皮包公司,这次赵铭也不打算从新设立,便准备直接将欧罗巴公司,改组注资,使之成为东印度公司一样的存在。 在后来的经验中,官府直接开办工坊,多半会办成衙门,使得公司没有什么竞争力,所以赵铭直接跃过官办等模式,采取雇用经理人的方式来管理公司,经理人的薪水完全与公司的效益挂钩。 赵铭与众人商议一阵后,委托程璧来起草一个章程,对公司结构,股东权益,占股比例进行详细的分析和制度建设。 这时,丁维岳却一脸兴奋的走进来,急声禀报道:“国公,好消息,鸡笼的西班牙人投降了!” 赵铭脸上一喜,站起身来,不禁感慨,“这群孙子可真能扛,居然坚持到现在才投降。” 浙军众将闻语,脸上却有些惊愕,国公爷真是厉害,原来与清兵决战之际,东海镇尽然还在与西夷开战。 这是什么实力,众人都对赵铭敬仰起来,仰望他伟岸的身躯。 (感谢1181232488的500,御风青年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年底要结婚,什么都要准备,以后更新时间定在中午12点,晚上8点和12点左右。) 第313章华兴公司 西班牙人投降的消息,对于赵铭是意外之喜,预示着东海镇,将迎来一段黄金发展时期。 福建之役后,满清伤了元气,短时间内不会再行开战,而东海镇击败西班牙人后,展现出了实力,海上也能获得太平。 接下来一段时间,对东海镇而言,将是发展的好机会。 当然,这对满清而言,也是一个恢复实力,发展生产的好时机。 满清疆域广大,人口众多,天下富庶之地,大多落入了满清之手。 明清双方都休养生息,在生产力差不多的情况下,明朝休养肯定是比不上满清。 因此赵铭才决定发展实业,进行社会改革,提高生产效率,从而使得休养事半功倍,甚至使得明军在休养中,实力逐渐超过满清。 这时,赵铭虽然得知西班牙人投降,不过他却并不打算立刻返回台湾,而是准备将公司的事情落实下来。 福州,赵铭下榻的驿馆里,赵铭与程璧进行商议。 现在赵铭手下商业人才,就是程璧,还有一个赵铭不是很了解的何斌。 房间内,赵铭坐在中堂,程璧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听着赵铭的吩咐。 “程先生,公司的名称,就叫做华兴,所有权归属于懂事会,公司经营则交给经理人来管理。”赵铭沉声说道:“也就是懂事出钱,你来负责经营,赚了钱公司会给予经理人奖励,甚至给予一定股份,亏本了,经理人直接走人。” “国公,卑职理解国公的意思,这个经理人与大掌柜差不多,但是比大掌柜权力更大。”程璧是商人,对于赵铭的话,很容易就理解了,不过他有些担心道:“只是,卑职心中尚存一丝疑虑……” 赵铭挥挥手,微笑着道:“程先生跟随我多年,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毕竟在经营上,你是行家,只要有道理,我自是从善如流。” “大明海上贸易,半数被郑家把持,现在郑家实力大损,国公仿西夷之利建立公司,正好趁机占据份额,是一件好事。只是福建之役,缴获之众,必为各方得知。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此厚利,今后必然引人垂涎。一般人不敢惹国公,但是若朝廷要收取公司,为之奈何?”程璧低声说道。 赵铭听后,站起身来笑道:“这点程先生担心的有道理,不过对此,我早有准备。这次我们分得三百余万两,要说开办公司,已经足够,我邀请李元伯、吴兆胜等人入股,就是为了防范未然。” 赵铭开办公司,不会像郑芝龙那样,独吞海贸利益,该给朝廷交的税收,华兴公司一两银子都不会少。 不过,中国自古以来,讲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万物俱都是天子所有,个人的利益很难得到保护。 毕竟大明朝,对个人私有财产的保护,比不上西方。 西方是靠法律来约束,而中国是靠道德来约束皇帝,是另一套体系。 据说明初商人沈万三,富可敌国,有钱到明太祖都记恨的地步,可没几下,若大的家业就被整垮,赵铭自然要防着这一点。 “国公,招股之策,确实可行,不过卑职觉得,以后要保证华兴公司不受到干扰,招股范围必须扩大,向民间和官绅招股。公司建立后,今后收购原料,进行生产,难免与地方会有交集,招募一些官绅和地方豪强入股,对公司的经营会有好处,而且也让外人不敢下手。”程璧开口说道。 赵铭微微颔首,“这个想法不错,可以扩大规模募集,不过我必须要掌握五成以上的股本,使得华兴在我的掌控之下,以免为他人做嫁衣。” 扩大募集范围,将更多的人裹挟进来,大到朝廷不敢动,这虽然要与其他人分享利益,但是募集规模越大,公司也就能够越大,今后经营良好,还可以增发新股,减少资本积累的时间,可谓好处多多。 对赵铭而言,他是有情怀的,办公司不是纯粹为了赚钱,因此分别人一点利益,并不算什么,对他而言,钱不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改变世界。 程璧见赵铭同意,当即笑道:“卑职稍后就将募股的消息散播出去。” 赵铭点了点头,遂即问道:“对于招募经理人,程先生可有眉目?” 程璧微笑道:“国公,卑职行商多年,认识不少商贾。满清海禁,不少浙东海商因此破产,卑职已经去信,很快就能为公司招募一批人才。” 赵铭满意的颔首:“资金,人才到位后,程先生要尽快,修建工坊,购置机器,招募雇工,开始进行生产。” 程璧行礼道:“国公,江南有大批荒废的织机,还有失业的雇工,工坊办起来不难,关键是原料难以获得。” 明清战争,破坏了江南经济,原本种植桑苗、棉花的地区,大多改种粮食,原料获得确实困难。 赵铭沉默片刻,便开口道:“这点先生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原料的供应。” 程璧不晓得,赵铭有什么办法,在他看来,这个问题几乎不可能解决,他以为赵铭是宽慰他,所以也不敢问多问是什么办法,以免国公爷尴尬。 赵铭这时又吩咐道:“我还有一事,需要先生去办!” 程璧道:“国公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卑职。” 赵铭开口道:“公司除了办纺织工坊外,还要经营其它行业。我准备办一家商务印书馆,翻译书籍,并办一份邸报,来介绍书籍和评论时事。还请先生帮我招募一批懂汉学的西夷,翻译西方书记,同时也将我大明的书籍,翻译成西方语言,用于传播。” 程璧并不理解,赵铭这样做是为什么,不过想了想,觉得自己能够办到,便抱拳道:“卑职领命!” 赵铭见此满意的颔首,走到程璧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微笑道:“好,那这些事情就交给你,我就可以放心先回台湾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14章介绍世界 此前,明朝危如累卵,赵铭想干点事情,总是会因为明朝出现危情,而被打断,不得不先放下手头之事,先解救明朝。 现在明朝终于与满清勉强进入对持阶段,赵铭便可以开始着手自己的布置,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新办实业和开办商务印书馆,办小报,对赵铭而言,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实业是发展手工业,进行原始积累,从而促进社会的变革,办商务印书馆则是为了东西方的交流,办小报的目的,主要是赵铭想通过报纸,来向明朝介绍外部的世界。 赵铭准备在通过小报,来宣传抗清,吸引读者的同时,也花一定的篇幅,来介绍西方诸多国家的情况,以及眼下正火热的大航海和西方正进行的殖民狂潮。 报纸这个东西,在中国诞生的很早,宋代开始就有人贩卖小报,赵铭决定办一份小报,可是怎么获得影响,打开销路却是一个问题。 三月初,赵铭从福州上船,前往台湾。 临行前,多铎病死于南京的消息,终于飞跃千山,传入福建。 病逝是满清的说辞,浙军这边都清楚,多铎应该是被李元胤重创后,不治身亡。 满清不敢承认这一点,甚至不敢发丧,想要蛮一段时间,不过被天地会的密探得知消息,把多铎不治身亡的消息散播出去,满清见满不住,才声称多铎病死。 一个亲王被明军打死,影响实在太大,满清就算说多铎得性病而死,也不愿意承认被明军打死。 与多铎死掉的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满清大肆封王的消息。 努尔哈赤之孙,阿巴泰之子岳乐,被封为安郡王,阿济格之第二子傅勒赫,被封为诚郡王,第四子楼亲被封为珅郡王,代善第四子瓦克达封谦郡王。 此外还有多铎第二子多尼,承袭豫亲王爵位,代善之子满达海,承袭礼亲王爵位,再加上早前就被封为衍禧郡王的罗科铎,顺承郡王勒克德浑,满清一下子又多出了一大批王爵。 听到这个消息,可以看出来,多尔衮在面临满清老一辈逐渐凋敝的情况下,开始着手启用满清的第三代,甚至是第四代的年轻宗室,来挑起大任。 一下多出这么多王,很是唬人,朱以海送别赵铭时,将这个消息告诉赵铭,并表示了他的担忧。 赵铭却微微笑道:“殿下不必担心,滥封王爵,我看满清快完了。” 初九,赵铭告别朱以海等人,登上海船,乘风破浪前往台湾。 随着台岛开发,东海明军的重心,从舟山向台湾转移,大部分人员都撤到了台湾岛上。 十三日,赵铭在淡水登岸,都指挥使司和他的幕僚,纷纷来到码头迎接。 “恭迎国公旗开得胜!”陈明遇等人见赵铭走下码头,纷纷行礼微笑。 赵铭微笑着摆了摆手,问道:“我不在,几位先生将台岛,治理的如何?” 陈明遇道:“去岁国公离开台岛后,王指挥在大肚溪,击败了大肚土著,现今鸡笼的西班牙人,又决定投降,台湾基本太平,各卫所都已经恢复正常生产。” 赵铭闻语点了点头,遂即问道:“西班牙人投降有什么条件。” 陈明遇道:“他们只有一个要求,便是放他们离开鸡笼,我们这边不知该提什么条件,所以便等着国公来做决定。” “西班牙人几十传信要投降的?”赵铭边走,边随口问道。 陈明遇想了一下,“是二月十五日。” “这么说来,都有大半个月了,估计他们也等急了。”赵铭微微笑了一声,遂即挥手道:“我便不去淡水卫,先生与我先直奔鸡笼城吧。” 赵铭说完,看了看迎接他的众人,看见一人,乃是陈子龙。 太湖义军被清军剿灭后,陈子龙转转逃到了舟山,赵铭委任他为讲武堂的训导官,教授军官识字。 “大樽先生也一同前往吧!”赵铭遂即说道。 当下一行人离开了淡水港,士卒牵来马匹,众人打马慢行。 在路上,赵铭对陈子龙道:“大樽先生,我有一事想要托付于先生。” 陈子龙微笑道:“国公尽管吩咐。” 赵铭没有直说,而是先问道:“先生觉得这台岛如何?” 陈子龙目光看了看到路两侧的稻田,颇有感触道:“余深感意外,可称海上粮仓!” 赵铭点了点头,“像这样的海岛,大洋之上,不知凡几。我欲办一份报纸,来介绍海外诸多岛屿,以及东洋、南洋、西洋诸国,想借先生名气,来让人知道这份报纸。先生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陈子龙是江南名士,在士林的威望,仅次于钱谦益、刘宗周等人。 现在刘宗周死了,钱谦益名声不佳,陈子龙威望颇高,可以说是江南士人的抗清领袖之一,在天下都很有名气。 若是有这个大才子来写几篇文章,必然能使得士人能够注意到赵铭办的报纸。 陈子龙想了想,皱眉道:“国公,并非不行,只是余并不了解海外情形,恐怕写不出好文章。” 赵铭微笑道:“先生只需写些在台湾的见闻,或者写抗清之事也行,那些我会找其他人来写。” 赵铭只是想借助陈子龙的名气,来提高报纸的知名度,然后再写些他想影响世人的东西。 赵铭甚至想自己写个大国崛起,讲一讲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的历史,来给明人制造紧迫感,让明朝的有识之士,意识到大明朝正处于一个剧烈变革,风起云涌的时代。 若是大明不加入这个时代兴起的浪潮,最后可能就会被淘汰。 陈子龙沉吟道:“若是只是写些见闻和感受,余可以应下来。” 赵铭见此,满意的颔首,“那就说定了。” 这时,赵铭一行人奔驰,前方突然出现一座繁华的村落。 赵铭微微一愣,一路行来,各堡都十分简陋,怎么眼前这座村落,房子都建到屯堡外围,还有许多商队出入。 赵铭不禁勒马道:“这里新设了一个卫城吗?” 陈明遇摇了摇头,“这里是淡水卫,并没有设其它卫城!”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15章闷声发大财 赵铭看着远处的村落,有一些好奇,一拔马缰就走了过去。 村子外围着一圈木质栅栏,寨子门两侧,有高大的望楼,插着东海镇的旗帜,上面有士卒放哨。 赵铭看了一眼,更是好奇,谓左右道:“这个屯所是谁管理,我瞅着怎么那么像个山寨,匪里匪气的。” 陈明遇忽然想起来什么,“国公,卑职想起来了,应该是淡水卫,前屯千户所的百户张益达。” “哦。”赵铭疑惑一声,“是那个黑厮!” 赵铭对于张益达的有些印象,去岁这黑厮向他禀报了发现西班牙人的消息,还斩杀了几名西班牙人。 当时赵铭见他有些能力,便想将他收入麾下,从屯军中调回战兵,好好栽培,不想这厮尽然不给他们面子,直接拒绝了,还说在屯军中,他能有更好的建树。 赵铭看着眼前的百户所,里面都是整齐的木屋,在栅栏外面,还有不少商铺,形成了一个小集市,不禁感到有些好奇。 台湾岛上,经济结构比较单一,屯户初上海岛,并没有多少积蓄,再者物资匮乏,所以商业并不发达,商贾较少,为了满足屯户日常所需,都是官府直接在各卫所开设供销社,来供给各种商品。 因此赵铭看见寨子外的集市,还有商队,不禁有些好奇。 张益达这人,到没说假话,一路行来,各屯堡都跟棚户区似的,就他这个屯所有点样子。 这时赵铭拔马,来到集市,发现集市中不仅有汉人,还有不少土人,不禁有些惊讶。 “这位老汉,你们拉的什么东西?”赵铭看见旁边一名老头,赶着一辆骡车,上面堆满了麻袋,不禁问道。 老头看了赵铭一眼,见他虽没穿官服,但身后却有士兵护卫,知道是个大官,忙行礼道:“回禀大官人,这些都是小人从张百户处买来的樟脑,准备运回台北卫销售。” “樟脑?”赵铭眉头皱起,遂即舒展开来,脸上露出笑意,心里笑着,“老子怎么把这东西给忘记了。” 樟脑可是个好东西,特别是环境湿热地区,需求量很大,清晚期时,为了樟脑,英国人还与清政府打了一场樟脑战争。 想到樟脑,赵铭心思也活跃起来,台湾是块宝地,不仅产樟脑,种甘蔗、茶叶,其实也能获得不错的收益。 陈明遇提议道:“国公要不要进屯所看一看?” 赵铭扫视了忙碌的百户所一眼,摇了摇头,“算了,下次吧!先去鸡笼要紧。” 听到樟脑,赵铭已经明白了这个百户所繁荣的秘密,屯所便失去了神秘感,他脸上微笑,“张益达这黑厮还算有点机灵,都知道闷声发大财的道理了。等先解决西班牙人,我再抽时间来此视察。” 当下一行人,拔马转身,沿着道路继续向鸡笼奔驰而去。 赵铭刚走,百户内,身材微微发福,穿着一身华丽服饰的张益达,得到了消息,匆匆的领着十多号兄弟出了寨门,前来迎接。 “人呢?”张益达不见人,左右张望后,不禁问道。 “大当家,人已经走了。”属下钟业显道。 张益达眉头皱起,“知道是谁吗?” 钟业显道:“大帅,好像是赵大帅。” 种业显在舟山时,曾经远远的看见过赵铭一眼。 赵铭被封国公的消息,下面各个屯堡还不清楚,而且不少屯户,还是比较喜欢称呼赵铭为大帅。 张益达听说是赵铭,神情大变,黑脸精彩起来,他不禁一拍大腿,哭丧着脸道:“完蛋了,生意估计做不下去了。” 一旁军师老季,却皱眉沉思道:“大当家,我看未必,当初大当家当面拒绝赵大帅,赵大帅不仅没有给大当家穿小鞋,反而论功行赏,让大当家出任百户,以赵大帅的胸襟,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张益达也不得不承认,赵大帅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豪杰,不过樟脑买卖收获丰富,张益达却不太放心,“不行,给我准备一份厚礼,我要打通关系,求见大帅。” 在张益达担心赵铭会垂涎他的樟脑生意时,赵铭纵马驰骋,奔行一日,便到了鸡笼城。 西方的棱堡,确实难以攻打,硬攻的话,即便是付出巨大的伤亡,也难以攻下来。 因此明军并未攻击鸡笼堡,而是采用了围困的策略,屯军在堡垒外挖壕筑墙,屯田种粮,将鸡笼堡陆地上的出路断绝。 鸡笼湾入口,明军修筑炮台,封锁海港,并轰击港内西班牙人船只,港内船只不是被击沉,便是冲出封锁逃亡马尼拉,鸡笼港内已经没有西班牙帆船。 在鸡笼堡被围困之初,吕宋的西班牙人组织船队,数次突破明军封锁,向鸡笼堡运送物资,但是送了几次之后,吕宋的西班牙人,便也就没再来了。 这并不是吕宋殖民地没有粮食,而是因为每一次运送,西班牙人都损失很大,总有船只被明军击沉,而西班牙在吕宋的人并不多,实在消耗不起,所以只能放弃。 在外援断绝之后,鸡笼堡的西班牙人,还想继续坚持下去,等城外明军粮尽,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他们耗不过明军。 明军可以从台湾各个拓殖卫所,直接获得补给,围困的兵马也在开垦土地,准备种田,而鸡笼堡却是坐吃山空。 在被围困将近一百多天后,西班牙人终于撑不住了,城中物资已经消耗殆尽,堡内的西夷通过商议之后,最终决定趁早将堡垒交给明军,以争取优惠的投降条件。 二月底的时候,西班牙鸡笼总督,派出使者出城,向明军投降,可是谁想,围困的明军却无法做主,没有接受他们的投降。 这让西班牙人瞬间凌乱了,明军深壕围困,补给充足,根本不急,可是西班牙人却急了,他们没东西吃了,才决定投降,明军不接受,岂不是要饿死他们。 鸡笼城,提出投降后,居然不能马上投降,西班牙人没有预料到。 一时间,西班牙人表示只要放他们离开鸡笼,让他们返回马尼拉,其他条件都可以答应。 在向明军投降后,西班牙人又被围了近半个月,城中能吃的已经吃完,只能在岸边抓几条海鱼,勉强度日。 这日,饿得没有力气的西班牙总督,靠在椅子上,手指都不愿意动一下,一名西班牙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激动的说道:“总督阁下,平虏侯到了,他们同意我们投降了。” 西班牙总督闻语,双眼流出浑浊的眼泪,在胸前划着十字,“感谢上帝!” (感谢大家的支持,就月票,推荐,订阅) 第316章鸡笼明西条约 赵铭一行人赶来鸡笼堡,进入军营内,询问负责围困的将领几句。 大帐内,赵铭端坐帅位,其余人等,按着官位坐好。 这时,王大拿抱拳说道:“国公,这些西班牙人已经坚持不住,继续围困下去,用不了多就,他们全都要饿死,国公为何答应,要放他们离去?” 赵铭抬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然后解释道:“西班牙人乃是海上强国,如今虽然衰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实力不容小觑。我们将鸡笼的西班牙人杀光,却奈何不了吕宋的西班牙人,无法彻底击败西班牙,便不如先迫使西班牙人签订条约,获得海上航路的安全。” 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赵铭准备发展实业,进行海外贸易,来壮大自身实力。 以往的海上贸易,中国赚取了大量白银,这些白银刺激了江南的经济发展,但是也造成了严重的通胀。 大批国内的货物流向海外,大批白银流入大明,造成了国内物少钱多现象,甚至迫使明朝进行海禁。 赵铭要改变这种现象,准备将贸易中赚来的银子花出去,从日本、朝鲜、南洋,甚至通过西夷,来采购物资和原料,使得贸易成为一个良性的循环。 为此,赵铭将组建船队,航行于东海、南洋,甚至前往印度和奥斯曼帝国,这便需要与西班牙等海上强国休战,否则刚刚涉足远洋的东海镇明军船队,必然经受不起西夷船队的袭扰。 现在赵铭没有打算攻击吕宋,暂时没有实力,向吕宋发展,所以他希望能与西班牙人讲和,等时机成熟,再将西班牙人赶出大明的势力范围。 王大拿等人听了赵铭的话,其实并不太懂赵铭的意图,不过他们心里虽然憎恨西班牙人,但是赵铭发话,那他们便也只能听命。 “那真是便宜这帮白藩了。”东海镇的屯户,上岛拓殖,屡次遭受西班牙人的袭击,被杀死数千人,村落被焚毁无数,王大拿咬牙切齿的说道。 赵铭安慰道:“让他们多存在一段时间也无妨,我明确的告诉你们,开发台湾之后,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吕宋,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以后没有机会收拾西班牙人。” 听了这句话,众人眼前都是一亮,王大拿抱拳道:“我等都听国公安排。” 赵铭微微颔首,遂即看向陈名遇道:“陈先生,麻烦你起草一份条约。” 陈明遇站起身来,拱手道:“请国公吩咐!” 赵铭沉吟片刻,心中思量,这份条约,虽不是明朝与西方诸夷,签订的第一份条约,却是我赵某人与西夷签订的第一个条约,今后必然史书留名,甚至要上历史教科书。 想到以后的学生,会被这个条约支配,必须背得滚瓜烂熟,应对考试,赵铭心头一阵自得。 想到这里,赵铭站起身来,挺起胸脯,沉声道:“此份条约,签订双方,一方乃大明国公,右军大都督,另一方为西班牙王国,鸡笼城总督。条约包括以下五条。” 赵铭说着顿了顿,陈明遇忙招手,让书吏准备笔墨,开始记录。 赵铭沉吟道:“第一条,双方停止一切敌对行动,条约签订之日起,西班牙人不得袭击大明商船,有义务保护在西班牙势力范围内航行的大明商船的安全。第二条,西班牙人应将鸡笼堡,堡内火炮、剩余军资、商品、金银以及其它财产交给东海镇。第三条,西班牙人吕宋总督区,允许大明商人前往贸易,并保证吕宋地区,大明商人的安全。第四条,西班牙人赔偿大明军费十万两,交付之后,经过检查,明军允许西班牙士卒,携带少量生活必须品,返回吕宋。第五条,条约签订,双方恢复和平,大明允许西班牙商船前来贸易,但需要按规定缴纳关税。” 书吏奋笔疾书,将赵铭说的话记录下来,然后抬起头看着赵铭。 “暂时就这么多吧!”赵铭扫视众人,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补充?” 这种条约,陈明遇等人也是第一次接触,几人商议一阵后,陈明遇行礼道:“国公考虑周全,我等没什么要补充的。” 赵铭点了点头,“那就让人送入城中,里面的人要是没意见,就尽快签订吧!” 三月十五日。 在明军将条约送进城堡的当日,城堡内的西班牙总督佛朗西斯,殖民地军队司令佛郎哥,便立时决定向明军投降。 傍晚时分,坚固的鸡笼堡的城门打开,城堡内饿得皮包骨的西班牙军队,杵着兵器,精神萎靡的出城列队。 这时明军在城外一座山丘上,搭建了一座临时高台,高台上旗幡林立,高台下方,万余兵甲精良的明军士卒,手持长矛、火枪而立,威武不凡。 这时赵铭端坐在高台上一张长桌案前,坐北面南,桌案前摆放着三份一样,写着汉子和拉丁文的条约,还有笔和砚台。 登上高台的台阶两侧,明军甲士持矛而立,鸡笼总督佛郎西斯,军队司令佛郎哥,从士卒中间走过,脚步沉重的登上高台。 赵铭早已在条约上,签字用印,佛郎西斯走到桌前,坐下看了条约一遍,手颤抖着用自带的鹅毛笔,签下了名字,并按下手印。 然后佛郎西斯低头躬身,将条约交给赵铭,佛郎哥则低头弯腰,双手交出配剑和一把短管燧发火枪。 西班牙人签字,《鸡笼明西条约》正式签订,此前明朝与西方诸夷早有接触,并爆发冲突,不过结果虽是明朝取胜,但是明朝的要求只是将西夷赶走,并没有签订十分有利于明朝的条约。 赵铭这份《鸡笼明西条约》可谓是开了先河,不仅索要了许多权益,还要求西班牙人进行赔款,可以算是一份真正的战胜者条约。 赵铭接过条约,收下兵器,高台下的明军士卒,顿时齐齐欢呼,“万胜,万胜!” 高台上,赵铭的幕僚看见这一盛况,对明军收复鸡笼,兴奋不已,不禁赋诗道:“国公忠勇义旗兴,水陆雄师震海瀛。炮垒巍峨横夕照,东溟夷丑寂无声。” (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回来晚了,十二点没有了。) 第317章巡视东番 十六世纪开始,西方殖民者,侵入美洲、非洲、东南亚,将大片当地土人世代居住的土地,变成了他们的殖民地。 自踏上殖民道路以来,西方人所向披靡,罕有敌手,不过在中国手上,却屡次碰得头破血流。 赵铭为此感到振奋,不过同时他也知道,这是因为此时,东西方科学技术和军事水平相差不大,经济实力强于西方,以及受到路程限制,西方殖民者到中国近海作战,兵员、装备、粮食等后方补给的困难等等因素,使得西班牙人无法与他抗衡。 不过,能在西方殖民者,蒸蒸日上,所向披靡之际,给与他们迎头痛击,这事确实也值得骄傲了。 三月间,鸡笼的西班牙人,向赵铭投降,结束了他们在台湾的殖民统治。 明军彻底收复台湾北部地区,解决了西班牙人对东海镇拓殖区的威胁。 此时,台湾从三足鼎立,过渡到了两强对持的局面。 荷兰人占据浊水和花莲之南的台湾南部地区,东海镇占据大肚溪和花莲之北的北部地区。 虽说大肚溪与浊溪之间,还有一个大肚王国,不过实力不值得一提,台湾岛上,主要还是东海镇与荷兰人南北对持。 此时,东海镇上岛也就三年多时间,根基尚不稳固,占据之地也没完全开发,所以赵铭并不打算立时发起统一台湾的战争。 历代豪杰都是以一统天下为目标,赵铭此时的目标却是一统台湾,有些可笑,不过相比于一统天下,赵铭觉得一统台湾,对他来说更为实在。 西班牙人投降后,东海镇进行的战争全部停歇,赵铭的精力转移到实业、教育,以及婚事上来。 本来赵铭是要在去岁年底进行大婚,不过福建之变,便又耽搁下来。 现在无论如何不能在拖,必须要办了,这不只是他的属下心急,赵铭心里其实也急,年轻人血气方刚,哪能不想女人? 不过这些事情不用他来操心,由马士鳌来办,他只须抽出时间来参与婚礼,然后和新娘子困觉就行了。 婚期定在六月,在四月底,吕宋的西班牙人,派遣船只送来十万两白银,接走西班牙俘虏之后,《鸡笼明西条约》正式生效。 此时距离婚期还有两月,之所以拖这么久,主要是交通不便,得给送礼的人过来的时间,而且赵铭准备借着婚事,向前来的宾客,展示一下台湾,总得将住处好好修缮。 现在婚期还早,赵铭并未留在鸡笼,而是率领船队,沿海巡视台湾沿海。 此时,赵铭将大都督行辕设于淡水,开始经营台湾北部地区,右军都督府的幕府,还有浙江都指挥使司各级衙门,都从舟山搬到了台湾。 赵铭带着陈明遇、戴之俊、陈于阶、冯京弟、徐浮远、陈子龙等人,巡视淡水、台北、桃园、竹堑等地。 虽说上岛百姓,已经有一百三十余万,开发了三年多的时间,但是被利用的土地,还是只是一少部分。 赵铭一路巡视到竹堑,在指挥使张仲坚的陪同下,来到竹堑之南,只见大片土地,长满了茂密的树林和灌木。 “国公,卑职击败大肚王后,占据此地。这里位于大甲溪南岸,土地平坦膏沃,适合屯田养兵。原来生活于此的土人,计口而种,不贪盈余,只满足自己所需,土地利用率很低,如果我们移民垦荒,必能成为粮仓!”张仲坚介绍道。 台湾物产丰富,与南洋等地岛屿一样,土人并不需要太多努力,就能生活,因此他们不会像汉人一样,辛勤劳作,储备粮食备荒,出售于粮换取银钱和其他物品,所以土地利用率很低。 赵铭一路巡视过来,也颇有感触,台岛地广人稀,本地土人只求温饱,不像上岛汉民,勤奋耕作,追求向上。 自两千年前,陈涉吼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言,便给中国人种下了向上奋发的基因。 纵观世界民族之林,没有一个民族会像中国人一样渴望发财,渴望成功,中国人信人定胜天,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相信只要勤奋努力,就能改变生活,就能提高自己的地位。 这种文化基因,使得中国一次次占据世界民族之巅。 这也是赵铭有信心,拓殖台湾,开发南洋的原因。 在没有政府主导和支持的情况下,中国人都能在海外闯出一片天地,现在有官府支持,没道理不能与西方殖民者,一较高下。 赵铭扫视眼前平坦富饶的土地,谓众人道:“治家治国,以食为先。今得此宝地,当效寓兵于农之法,使我东海兵精粮足,然后静观满清衅隙而进取。” 陈明遇颔首道:“国公之言在理,苟家无食,虽亲如父子夫妇,亦难以和其家;苟国无食,虽有忠君爱国之士,亦难以治其国。今随国公细观土地,甚是膏腴,若耕作得当,东海兵粮无忧,还能解朝廷粮乏之忧!” 赵铭点了点头,遂即对随行的陈子龙道:“先生可作一篇瀛洲游记,记录此处巡视台湾之事,讲所见所问所想,发表于《复兴报》上!” 陈子龙近些日子来,观遍瀛洲风景,做了不少诗词,正想写一篇游记,拱手笑道:“卑职领命!” 复兴报,便是赵铭办的报纸,以陈子龙为总编辑,以如今的传播速度,定为每月一期,收集天下信息,时事要闻,发表于上。 当然,每期中都少不了一定的篇幅,来给赵铭留着,记录着国公爷一个月内会见了谁,干了些什么好事,以及台湾人民的幸福生活。 当下一行人,继续巡视,甚至深入山中,东海镇势力范围内的高山族同胞们,得知赵铭前来视察,无不列队欢迎。 赵铭对这些少民同袍,都是好言抚慰,并赐以盐、布慰问,严禁部卒侵犯他们的利益。 赵铭沿着海岸巡视一遍,五月底返回淡水,而就在这时,在福建筹备公司的程璧,还有一大批前来祝贺的人员,也赶了过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18章台湾新政 赵铭巡查台湾岛后,回来召集东海镇文武议事,提出了今后几年之内,东海镇的总策略,便是开发台湾,闷头发展,等待时机,再攻击满清。 上次与多铎在福建一战,让赵铭看见了先进兵器,在战争中的作用。 赵铭准备发展生产,储备军粮,兴办实业,赚取银钱,再投入到兵器制造,争取在下次开战前,实现东海镇的军备升级,以近代化军队的姿态,横扫满清。 “这是台湾新政的几条,请国公过目!”大都督府邸,赵铭书房内,陈明遇呈上一份册子。 赵铭摆了摆手,“先生直接说给我听吧。” 陈明遇闻语,收回册子,遂即说道:“国公,台湾的问题是,地广人稀,而满清禁海,加上中原之地人口锐减,百姓都有土地耕种,我们获得人口不易,而台湾要开发,又必须有人才行。因此,新政主要有两个方向,一是吸引人口,二是教化少民。” 赵铭点了点头,“先生继续说。” 陈明遇道:“吸引人口,主要有两个方向,一是继续从中原,迁徒百姓,二是吸引山中少民下山。这些新增人口,按卫分地,按地开荒,插竹为屯,斩茅为屋,围生牛教之以犁,使野无旷土,则军有余粮。新归之人,三年之内免赋,三年后,根据田亩,定其上、中、下,以立赋税。” 赵铭微微颔首,“那如何教化?” 虽然中国文化具有很强的同化能力,历史上许多民族,都被同化进了汉民族之中,就连犹太人的一支迁入河南后也被同化,但是少民下山之初,以及来自各地的汉民,混居在一起,难免会发生冲突。 陈明遇道:“教化主要是靠潜移默化,让少民发自内心愿意融入和变成我们。礼科戴先生的意思是,建庙修祠,拜炎黄二帝,岁岁祭祀,办庙会,准许少民祭拜和参与庙会。还有搭建戏台,农闲时组织戏班下乡免费表演。最后,新办蒙学,准许少民送子上学。” 赵铭点了点头,“暂且就这么办吧。” 赵铭听完陈明遇的汇报后,又叫来从福建赶来的程璧。 看他进入书房,赵铭便迫不及待的问道:“程先生,华兴公司筹办的如何?” 程璧行礼道:“回禀国公,公司募集股份已经结束,共计募集白银近七百万两。” 赵铭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我只拿出三百万两,现在募集四百万两,岂不是无法绝对掌握公司?” 程璧笑道:“国公忘记了欧罗巴公司么?华兴公司是直接改组欧罗巴公司,所以欧罗巴公司折价五十万两,国公实际入股三百五十万两。” 那个皮包公司居然折价五十万两,赵铭眉头一挑,遂即笑了起来,“募集完成,工坊开始组建了吗?” 程璧抱拳道,“回禀国公,公司已经在温州、福州收购了一些小工坊,开始进行生产。” 赵铭对于程璧的速度,有些吃惊,不过募集股份,获得大量银钱,本来就是为了越过最初积累,直接开始野蛮扩张。 “那现在公司面临什么问题没有?”赵铭沉声问道。 程璧如实道:“不敢隐瞒国公,现在主要有两个问题。” 赵铭皱眉道:“哪两个问题?” 程璧道:“一是缺少生产原料,工坊无法扩大规模,二是,自满清禁海,加上福建事变后,海上贸易断绝,西夷和安南等地商人,许多都不知道,我们恢复了生产,而知道我们有货物出售的荷兰人,又想压低价格,压缩我们的利润。” 赵铭沉吟道:“海贸断绝这么久,现在公司从新生产,恢复海上贸易,确实需要各国海商知道我们有货出售才行。要是来的海商多,相互竞争,荷兰人也就不好压价。” 程璧点了点头,“国公说得有理,若是各方海商都来进货,荷兰人确实不好压价。不过现在荷兰人除了从我们这里进货外,还有不少船去了倭国,正是近些年来倭国丝织业有所发展,荷兰人才敢压低我们的价钱。” 上次在福建时,程璧就提到了这个问题。 丝织业所需要的技术并不高,现在有倭国,今后还有英国这个竞争对手。 倭国现在的丝织业,现在还很弱小,赵铭不介意拿日本人练个手,为今后打垮英国的纺织业,扼杀英国的工业革命做准备。 赵铭沉思片刻,便冷笑道:“那就按着我之前说的做,先烧钱打垮倭国人,形成垄断,同时可以召开一个博览会,陈列各种商品,要请各国商人,前来采购。届时,货只此一家,想进货的却不只荷兰人,我们的货物自然能够卖出一个符合市场的价格。” 程璧听了,频频点头,“国公英明!” 赵铭返回淡水后,便在大都督府中办理公务,忙得不亦乐乎,而在他忙的同时,都督府内则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准备着他的婚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开就进入了六月,淡水码头上,每日都有赶来道贺的人群。 赵铭现在可以说是大明朝的大红人,朱以海将他视为左膀右臂,赵铭开办华兴公司,朱以海得知后,立时拿出三十万两参股,现在赵铭大婚,又派夏完淳带来许多贺礼。 隆武皇帝对于赵铭也是百般笼络,对浙系诸将,都或多或少的进行压制,唯独对赵铭不吝啬奖赏,赵铭婚还没结,隆武派来册封国公夫人的使者,就已经上了台岛。 除了隆武和朱以海之外,李成栋、张名振、吴兆胜、方国安等众多将领,以及郑成功都派人,甚至亲自前来道贺。 在众多宾客赶来之时,一艘从舟山过来的船只,在淡水码头靠岸,新娘李枝枝也被赵铭的亲卫,接到了台岛,单身多年的赵国公,终于迎来了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时刻。 (感谢书友20190412105505499的1000,电竞慈禧黄旭东,马小胖爱陈樱2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下章十二左右。) 第319章赵铭大婚 一六四九年六月十八日,是马士鳌选定的黄道吉日。 赵铭对这一天的到来,也是期待了许久。 东海镇主要是由从江南等地逃难的百姓和溃兵构成,原来的家族和宗族体系崩溃,讲的礼节并不多,但是形式过场却也不能免。 国公爷娶妻,明媒正娶,说媒、纳彩、问名这些都要走个流程,不过这些都有人替赵铭办了,他只需要亲自将新娘迎娶回来就可以了。 赵铭没有家人,李家也没什么人,都是些江阴的老乡来帮忙。 这天,天刚亮,淡水卫城的家家户户都收到一份特殊的礼物,十个鸡蛋,三斤糕点和二百文钱,装在一个红袋子里。 这时,卫城里爆竹声开始连续炸响,城中所有人知道,赵大帅终于要迎亲娶妻了。 老人言,“结婚生子,成家立业”,成家了才能立业。 听说赵大帅没有亲人,没个长辈操持,一把年纪了还是一个人,东海镇的百姓们,也是操碎了心,觉得赵大帅是不是有问题,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现在赵大帅这个老大难,终于成亲,相亲们都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这时,大都督府内,热闹异常,整个府邸都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大堂院子里搭起了青庐,摆下喜蜡,张灯结彩,都督府院子内外,都摆上喜宴。 前来道贺的人,陆续赶来,马士鳌迎宾和总管一肩挑,招呼客人一边畅饮,一边等待新娘上门。 迎亲是婚礼的重要一环,一般是夜间进行,不过夏天黑得比较晚,黄昏时也可以出门迎亲。 李枝枝到了淡水卫后,并没有住进都督府,而是在卫成东的一间宅子内。 按着礼节,赵铭虽说是国公,但是这亲还是要自己迎。 黄昏时分,赵铭头戴乌沙帽,身穿红色喜袍,在一众手下的陪同下,骑马前去李府迎亲。 一队鼓乐手,吹吹打打,鼓乐震天,街道两旁站满了看热老的百姓。 赵铭骑在杂毛马上,满脸微笑,一路左右拱手,抬着几箩筐铜钱的亲兵,一路抛洒着来到李府门前。 李家院子里也是张灯结彩,不是江阴的老乡都来帮忙,等候新郎到来。 闺房里,李枝枝已经戴上凤冠,穿上喜服,四五年十间,小姑娘已经变成大姑娘,长得更加乖致,肌肤如雪,眉目如黛,不说国色天香,却也十分好看。 虽说黄昏才迎亲,可是这边其实亲早就开始准备,光化妆就用了半天时间,现在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等赵大帅前来迎亲。 李枝枝心中又是期盼又是羞涩,还有一丝担忧,毕竟赵铭已经不是江阴城内的普通豪杰,而成了大明的国公,天下瞩目的大英雄,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远。 这时,她正胡思乱想之际,忽然远处隐隐传来了鼓乐声,李府很小,通信可以靠吼,人吼一声,就能吼穿,乐队一到门前,众人就听见了。 不多时,便有妇人飞奔而来,在楼下喊道:“快点准备下楼,大帅来迎亲了。” 房间里,李枝枝忙站起来,心里打鼓似的等赵铭过来。 赵铭这么大的官儿,也没什么人敢开他的玩笑,没被怎么为难,散出去几个红纸包,便被众人欢天喜地地簇拥着赵铭来到府内,接了新娘上车。 这时李枝枝忽然流下眼泪,给李郎中行礼,李郎中忙挥手,“去吧!别误了时辰。” 两名壮妇当即将李枝枝扶上一辆宽大的马车,赵铭拔马在前先走,马车缓缓出门,李家的仆妇忙将手中铜盆里的水泼了出去。 李郎中看见马车走远,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都四五年了,总算是嫁出去,险些砸手里了。 “老李,恭喜啊!”一众江阴老乡,拱手笑道。 李郎中满面通红,“喝酒,今天都要喝好!” 街道上,迎亲队伍走到谁家门前,主人家就自发的点了鞭炮庆贺,在连续不断的爆竹声中,迎亲队伍在大都督府门前停下。 都督府内的仆人,从门口铺了一条长地毯,不让新娘脚落在地上。 赵铭与李枝枝牵着一段红绸,来到正堂,马士鳌走过来,低声对戴之俊说道:“时辰不早,可以成婚了!” 充当司仪的戴之俊点点头,高声喊道:“吉时已到,行婚礼!” 大堂中间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桌案,铺上红绸,正中红幔上挂着斗大的囍字,两边大红蜡烛将桌前照得通明。 “行拜礼!”戴之俊喊道。 赵铭没有长辈,两人对天地牌位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又在司仪的指挥下对拜。 等礼节行完,戴之俊高声喊道:“夫妻已成,送入洞房!” 李枝枝遂即在丫鬟和喜娘的簇拥下,走进洞房,宾客们顿时一阵欢呼。 这时,赵铭却还需要招待宾客,与众人畅饮,属下们想把他灌倒,但是赵大帅力大无穷,饭量和酒量也是惊人,李元胤、吴兆胜、方士衍等人轮番上阵,都一一被赵铭喝趴在桌底下。 武将没有分寸,还想闹,被马士鳌和陈明遇等人训斥,才不舍的放过赵铭。 半夜时分,宾客散去,赵铭被人搀扶着来到婚房。 这时丫鬟们检查完了房间,吹灭蜡烛,只是留下床前一根蜡烛,便退出房间。 赵铭走过来,借着烛光打量着坐在床前的李枝枝一眼,快五年了,枝枝姑娘好像又发育了,真没白等。 赵铭喉结蠕动一下,拿起秤杆,挑起红盖头,烛光下李枝枝娇羞的神情,更显美丽动容,激发了赵铭的兽性。 他忙拿起桌上的酒杯,“来,娘子,喝了合卺酒,我们就是夫妻了!” 合卺酒是婚礼中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环,喝了合卺酒,夫妻合为一体,从此患难荣辱与共。 李枝枝害羞的接过酒杯,与赵铭交杯喝下,赵铭遂即接过酒杯,放回桌上,便拉着李枝枝坐回床边,便要下手,李枝枝却害羞的指了指蜡烛。 赵铭会意,忙吹灭蜡烛,房间里漆黑一片,赵铭放下蚊帐,不多时,里面便春意盎然,别有一番天地。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20章荷兰人压价 福建,福州。 华兴公司财大气粗,仗着公司账户中,有六七百万两白银,加上公司股东的权贵身份,开始在福建和浙江之地,疯狂的扩张。 数月之间,收购不少纺纱和织布的作坊,许多浙江破产的手工业主,以织机折价入股,使得公司不仅获得了工坊,还获得了相应的人才。 时间到七月,公司将分散的小作坊,集中于温州、福州两地,买下几座大宅,改建成为公司厂房和仓库。 浙江原来是明朝纺织业的中心,织机和工人众多,华兴公司在温州的工坊,获得了织机两千五百张,雇工七千余人。 福建纺织业基础较差,福州作坊只有织机八百张,雇工不到两千人。 明朝晚期,江南丝织业最兴盛时,仅仅南京、苏州和杭州等地的织机就超过八万张,而官营织机大约也有三千五百张,经济极为繁荣。 现在整个中国的纺织业急剧萎缩,华兴公司的规模,距离当时太远,不过三千多张织机,也已经接近明朝官营织造局掌握的规模了。 华兴公司两座工坊,分别在温州和福州建立,数千雇工和数目众多的家眷涌入城中,立时刺激了两座城市的经济。 每日清晨和傍晚,城中流亡至此的百姓,看见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人影从工坊门口涌出,心中都是一阵感慨,仿佛又回到江南。 福州,华兴工坊门口,几名落魄的士子,站在工坊前的街道前,看着涌出的人潮,平静的街道一下变得热闹和喧哗。 几人见此,想起在江南时,也是这般情景,不想在福州看见这副场景,不禁潸然泪下。 这时一名落魄的士卒,正挥袖抹泪,远处一声吆喝声传来,士子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一人,推着一辆小吃摊子大声吆喝着,立时就有众多雇工围拢过来。 “咦!这不是侯方域吗?这狗贼怎么来这里呢?”士子抹了抹眼泪,一脸惊讶道。 众多士子寻着他的目光看去,仔细一看,还真是侯方域,顿时一个个撸起袖子,围了上去。 ~~~~~ 华兴公司仓库内,福州华兴公司纺织厂的经理人,与总公司外销人员何斌,正陪同几名荷兰商人,参观库房中的货物。 虽然工坊建立的时间不长,但是数百张织机,分为三班工作,人歇机器不歇的全天运转,生产效率被急剧提高,加上之前打下福州,缴获了不少郑家的货物,所以仓库内已经积攒了大批存货。 “阁下,你们的货物我们看过之后,一致决定,只能给到一两银子每匹,这些货比江南的货物差远了。”一名荷兰商人,站住脚步,耸肩摊手道。 陪同的华兴公司经理人,听了翻译的话后,脸上不禁漏出怒色,“这怎么可能,以前至少都是一两五钱银子,上好的锦缎,更是十多两一匹。工坊的原料是以前的库存,雇工都是从各地招募来熟工,工艺没有变化,现在原料价格上涨,一两一匹,我们根本不挣钱。” 何斌也恼怒道:“慕斯阁下,这批货物,东印度公司运往欧罗巴,至少能翻个三四倍,你们如此压价,有些不妥吧。” 慕斯却很强硬道:“如果,你们不能接受,那我们就只能去日本采购了!” 说着,慕斯耸耸肩,便带着一群荷兰人离开,留下何斌等人一脸愤怒。 慕斯一行人,离开了工坊,回到下榻的驿馆。 一名年轻的荷兰人提醒道:“阁下,就像何斌说的一样,我们以原价,甚至高出原价收购,依然有得赚,阁下为何一定要坚持一两的采购价呢?万一明人不接受呢?” 慕斯有恃无恐,微笑道:“哼,他们会接受这个价格的。” “阁下为何如此肯定?”年轻的商务问道。 慕斯自信的笑道:“因为我们不购买布匹,还可以购买其它货物,公司生意还能继续做,公司不会有什么损失,只是少赚一笔。而华兴公司购买原料,雇佣工人生产,需要出原料费和工人的工钱,货物卖不出去,他们便撑不下去。现在赵国公得罪了西班牙人,海上能够运输货物的就只有我们和葡萄牙人,而葡萄牙人又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华兴公司只能将货物卖给我们。最后,华兴公司没有选择,我们却还能选择日本,虽然他们的布匹质量不及华兴公司,但我们至少还有一个选择。现在你明白了吗?” 商务听后,沉思着点头,慕斯则笑道:“相信我,华兴公司会屈服的。东印度公司必须掌握贸易的主动权,如此才能获取更多利益,而华兴公司将沦为我们公司的附庸,为我们生产货物赚钱。” 几名荷兰人听后,都是自得的笑了起来,他们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道德,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台湾。 大婚之后,赵铭休息一段时间,他将宾客陆续送走,到七月底,经属下委婉提醒,赵铭才开始重新处理政事。 不过开荒屯田,军队训练,军官学堂和崇文书院的教育,这些都有六科同知和佥事来处理,还有大都督府的幕僚帮忙,不用赵铭操心,一切按部就班就行。 赵铭要处理的政务并不多,他主要是抓大的方向,制定总的策略。 八月初,赵铭重新开始工作后,没几天时间,就将堆积的事务处理完,而正在这时,刚返回福建的程璧,又急匆匆的跑回淡水。 大都督府邸,幕府之内,赵铭坐在堂中,刚回福建的程璧坐在一旁,有些忧郁的禀报道:“大帅,荷兰人压价太狠,出售协定至今没有达成。现在温州、福州两个工坊,三千多张织机,日夜生产,货物已经积压。虽说公司资金雄厚,但长此下去,货物越积越多,价钱只会越来越低,公司会损失巨大,股东们必然不满。” 赵铭现在主要关注的就是华兴公司,希望华兴公司能为东海镇赚取财富,同时也起到一个示范作用,刺激民族资本的兴起。 赵铭闻语,皱眉道:“荷兰人出多少?” 程璧愠声道:“只出一两每匹,现在江南那边原料减少,满清将棉田和桑田改种稻米,造成原料价格上涨,一两一匹,我们基本没有什么利润。可气的是,据何斌言,荷兰人就算出一两五钱,都了能赚三四倍,他们获利如此之丰厚,居然还想压低我们的价钱。” 赵铭心中也怒了,荷兰人和大金毛一样,都特么不是好东西,这些西方人总是想着压榨别人。 “娘个劈的!”赵铭心里觉得一阵憋屈,拍案而起,“红毛鬼是想老子给他打工吗?” (感谢书友20190412105505499,王维栋201712,马小胖爱陈樱2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21章争夺定价权 赵铭与程璧交谈,很快就明白了荷兰人的意图,无非是仗着自己掌握渠道,想要压榨华兴公司。 荷兰人想拿走贸易中的绝大多数好处,只给华兴公司留一小部分,赵铭自然不能容忍。 清晨,赵铭从床上起身,李枝枝帮忙穿好衣物,丫鬟端来洗脸水,赵铭清洗完后,与李枝枝一起吃点早餐,便起身前往幕友堂。 堂内,已经有几人聚集,正窃窃私语的商议。 “国公到!”堂外,手持火枪的侍卫,忽然大声喊道。 幕友堂内,众多幕僚,立时安静下来。 东海镇势力遍布沿海,赵铭一人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无法照看过来,所以他开设幕府,召集了大批人才,为他出谋划策。 现在幕府帮助赵铭制定策略,而六科同知和佥事则负责执行,东海镇的一切,可以说井井有条。 “恭迎国公!”幕僚们齐齐起身,躬身行礼。 赵铭径直走到中堂坐定,然后挥了挥手,让众人坐下,沉声说道:“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吧?” “回禀国公,大家都清楚了!”王家勤带头拱手道。 赵铭微微颔首,“那就说一说吧!” 众人在两边落座,议论一阵后,王家勤道:“我等以为要应对荷兰人压价,唯有两策可行。荷兰人如此强势,究其缘由,便是他们掌握了海上航线,控制了马六甲等重要节点,我们的货物必须经过他们,才能运往西方。此为荷兰所持,加之倭国丝织业兴起,荷兰人有了替代之物,所以才有持无孔。” 赵铭令陈子龙办《复兴报》并主持商务印刷馆,在淡水着手建造一座图书馆,陈列东西方书籍。 近期商务印刷馆,招募了一名叫卫匡国的耶稣会传教时,已经开始着手翻译西方书籍,赵铭的幕僚们或多或少的知道一点西方的事情。 不过,对他们影响最大的,还是赵铭在《复兴报》上连载发表文章《西夷崛起》。 这就是《大国崛起》的翻版,赵铭在连载中,分别连载了《西夷崛起葡萄牙篇》、《西夷崛起西班牙篇》以及最新一期的《西夷崛起荷兰篇》。 赵铭文笔有限,主要就是记载了这三个国家,进入大航海时代,依次称霸海洋,进行殖民统治的历史。 这三篇文章,葡萄牙篇发布时,众人其实并不以为然,等西班牙篇发布后,众人看见麦哲伦环球航行,看见西班牙殖民美洲,便来了兴趣,等到荷兰篇发布,不少人都对大航海充满了好奇,同时也了解这三个西夷国家。 历代以来,中国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传统认知中的天下之内,《复兴报》的内容,引起了许多争议,同时也让人们,睁眼开始注意到外部的世界。 赵铭微微颔首,“先生说的不错!荷兰人如今乃是海上霸主,靠着掌握海上航线,做二道贩子,倒卖货物,赚取巨额的财富。他们握有渠道,有恃无恐,所以才敢如此贪得无厌。” 王家勤拱手道:“国公,我等以为要让荷兰人让步,就需要对症下药,抵消荷兰人的优势,让荷兰人没有所持,他们自然就会失去定价的权利。” 这时另一名幕僚董志宁也作揖道:“我等以为国公此前之言,就是对付荷兰人的最好方法。第一我等以为,华兴公司应该组建自己的船队,进行远洋贸易,抵消对荷兰人的依赖。若是我们自己的船队,能够到南洋,能够下西洋,重走三宝太监下西洋之路,将货物运到天竺、大食,荷兰自然不能压低我们的价格。” 赵铭点头道,“理是这么个理,只是船队初建,恐怕难以胜任。” 董志宁抱拳道:“那就双管齐下,一面自己组建船队,进行贸易,一面按着国公之意,举办博览会,招来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与荷兰人竞争。” 王家勤接着道:“另外,国公击败倭国丝织业的计划,也该推行。届时,货只有我们有,荷兰人的渠道,却被我们,还有西班牙、葡萄牙分去,货物的定价权,自然会落入我们手中。” 赵铭一直以来就是这个意思,他见幕僚们与他意见相同,遂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分头行动。董先生,你负责派人前往吕宋和澳门,邀请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来淡水。” 董志宁作揖道:“卑职明白!” 赵铭补充道:“除了通知西班牙人外,我们这边也要做好准备,可让华兴公司,准备布匹、瓷器、茶叶参展。另外,可借助《复兴报》刊登信息,邀请福建、广东、浙江的其它商贾,携带一部分货物样品前来,参与博览会,充实物产,以便打出名声,下一届时吸引更多商人前来购买。” 《复兴报》不仅在东海镇势力范围内发行,同时也在陆地上出售,由于有士林领袖陈子龙担任主编,所以吸引了很多人购买阅读。 董志宁听了赵铭的吩咐,再次作揖,“卑职记下了。” 赵铭微微颔首,遂即沉声道:“满清占据江南后,江南经济被破坏,满清在江南大面积种植水稻,使得纺织原料价格上涨。华兴公司要生产,必须要有充足的原料,所以公司急需一块原料供应之地。既然倭国丝织业有所发展,那这次就将倭国变成我们的原料供应地之一。” 说着,赵铭看着王家勤道:“春秋之时,管仲劝齐王穿鲁缟,而亡鲁的典故,诸位想必都清楚。王先生,就由你去一趟倭国,来大肆收购原料吧!” 王家勤作揖道:“卑职领命,不过卑职希望,国公能派一人,与卑职一同前往。” 赵铭不禁问道:“哦,何人?” 王家勤抱拳道:“水师指挥使通知周鹤芝,次人曾往来倭国,对倭国十分熟悉,还会说倭语,可以帮助卑职。” “周鹤芝?”赵铭微微颔首,对这个人有些印象,历史上此人好像还联络过日本,请求日本发兵,帮助明军攻击满清。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22章前往日本 大都督府邸外,张益达来回踱步,他送去许多礼品,终于打通关系,能够得到赵铭的接见。 张益达对于在南洋混出一片天地,娇妻美妾,家财巨万,还是跟随赵大帅的步伐,为天下抛头颅洒热血,奉献一生,其实比较纠结。 男儿都想建功立业,不过他却也舍不下眼前蒸蒸日上的事业。 正纠结之时,一名士卒从府门前走过来,“国公要见你!” 张益达精神一振,听到招呼立刻整理衣服,跟随士卒进入府门来到节堂,便见赵铭端坐于前。 “卑职参见国公!”张益达忙行礼道。 赵铭微笑着起身,转到张益达的身前,将他扶起,打量了他一眼,“小张,你要见我?” 张益达忙又准备行礼,赵铭却摆摆手道:“我知道你的来意,你也不必担心,樟脑的生意,是你发现的,你便接着做,我不仅不会眼红,并且还会给你支持。” 张益达没想到赵铭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尴尬的摸头,赵铭则继续说道:“看过《复兴报》没有?” 张益达摇了摇头,他大字不识一箩筐,哪里会看什么报纸,“回禀国公,卑职不识字。” 赵铭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小张啊,你的觉悟还是有待提高,即便不识字,也该让人读给你听。否则,你不了解官府的政策,怎么做大做强,以后是会吃亏的。最近《复兴报》上就登了一条消息,咱们东海镇要在淡水办博览会,届时会有各国商人,前来采购货物,你去报个名,到时候带着樟脑来参展,必然会获得大量订单。” 张益达也听到了一些消息,不过并没有引起注意,现在听赵铭提起,立时就反应了过来。 这对于他来说,是个机会,若是让他的竞争对手们,得知了这个消息,获得大量订单,那他的事业就黄了。 “卑职谢过国公提点!”张益达忙道:“卑职愿意将受益所得三成,献给国公。” 赵铭却摆了摆手,“这一套,就不必了,你之前送的东西也拿回去。在我的治下经商,你只需守法,按着规定纳税就行。” 发展商业,必须要有一个良好的经商环境,一个清廉高效的官府,便是商业快速发展的必要条件之一。 虽说水至清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若官府每个环节都吃拿卡要,办事效率还极低,见个人半个手续,就拖你个一年半载,那商业便很难发展。 赵铭说话间,已经有士卒端上来几个托盘,正是近些日子,张益达四处送来打点关系的礼品。 张益达满脸羞愧,赵铭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张啊,以后要见我,直接来大都督府,不要再走这些邪道。” 赵铭摆了摆手,“你退下吧,博览会时,要挑选最好的樟脑,最好还给自己的樟脑,取个名字,注册商标,以便打出名声。” 说罢,赵铭便转身进了内堂,张益达注视赵铭的背影,心中感慨,国公爷真是谜一样的男人,当世的英杰。 在赵铭召集商人,筹备博览会时,开往日本的船队,已经开始集结。 王家勤奉命筹备赴日船队,没有几日,第一批前往的十艘福船就准备就绪。 淡水卫,水军炮船上,王家勤找到了周鹤芝。 周鹤芝三十多岁,精于武艺,曾经行侠仗义,专事劫富济贫,成为有名的“汪洋大盗”,做过海盗,在长崎销过赃,比较了解日本。 后来清军入关,周鹤芝接受诏安,原来在黄秉卿麾下,赵铭兼并舟山部众后,他便成了东海镇的水师将领。 这时在船舱内,王家勤对周鹤芝道:“周将军,国公知道你对倭国熟悉,所以派你前往倭国,你可愿意接受这个任务?” 周鹤芝毫不犹豫道:“敢不从命。” 王家勤满意的点了点头,“倭国大名割据,情况复杂,我们只能以商人身份前往,说不定会有危险。倭国并非我大明属国,距离台岛又相隔万里,真发生什么事情,就全靠我们自己,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周鹤芝坦然道:“此去倭国,相距万里,临走前我想去与一人告别。” “应该的。”王家勤颔首问道:“不知道将军要去见谁?” 周鹤芝眼中露出爱慕之意,“或许先生也知道她,就是宣传司的寇白门。” 王家勤恍然大悟,“原来是秦淮~~~这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好,将军只管去,不过明早前务必返回,船队清晨出发。” 周鹤芝告别了王家勤,匆忙上岸,来到了宣传司的驻地,径直走进院子,看见一间房子里点着烛火,窗户上印着一个倩影。 周鹤芝上前敲了敲门,门忽然打开,开门的正是当年保护赵铭逃出福建的昆戏班主寇白门。 “这么晚了,将军怎么来呢?”寇白门有些惊讶,他多年来已经看透男人,不在轻易相信男人,不过周鹤芝看了他演戏之后,就一支紧追不放,已经使她慢慢动摇。 毕竟她已经快要三十,内心渴望有一个家,有个男人能够依靠。 周鹤芝倚着门框,大义凛然,“我要走了!告诉你一声。” 寇白门心里一紧,“是要去打仗吗?很危险吗?” “嗯!”周鹤芝深沉的点头,“去很远的地方,可能回不来了。不过国公相之令,不敢不从,为了天下,我必须要去。” 寇白门有些伤感,“将军务必要保重身体,奴~” 周鹤芝借机将他搂入怀中,轻抚其背,安慰道:“没事的,我会回来。”,然后开始乱摸一气。 次日天还未亮,周鹤芝穿上衣服,瞥了一眼床上的寇白门,从衣服里拿出几张银票放在桌上道:“多则一年,少则六月,我必回来。” 天刚亮,周鹤芝赶回船队,水手立时拉起船锚,升起船帆。 十艘福船,九艘满载着茶叶、瓷器、书籍,一艘满载着白银,杨帆起航,前往日本。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23章倭国风情 大海上十艘福船组成的船队,浩浩荡荡,向着北方航行。 船队离开了淡水港,然后进入东海,不久就遇见了风浪,四五百吨级的福船,在狂风怒吼,巨浪滔天的海面上荡来荡去。 王家勤被当晃悠着东倒西歪,吐得一塌糊涂,就是久在海上航行的周鹤芝,也有些受不了。 好在船队在风浪中,依然凭借经验倒达了琉球,在港内停息,躲避风暴。 风浪停息后,船队继续远航,又过十余日,终于抵达了日本长崎港。 在中国海禁之时,日本也已经实行了长达几十年的海禁之策,只留下长崎一地用做对外贸易。 这时船只靠岸,码头上便有一队倭国武士,簇拥着两人走了过来,对这船只说了一阵倭语。 “周将军,他们说什么?”王家勤不禁问道。 周鹤芝微微笑道:“没什么,那是倭国长崎奉行派来的唐通事与风说役官员。等会儿,他们会登船查问,我们的来历,运送的货物,还会问一些大明及周边的情势。” 王家勤皱眉道:“大明的事情,他们也要问。” 周鹤芝点了点头,“据说倭国当年封闭,是因为荷兰人为了独占对倭国的贸易,向幕府告发先一步来日本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说他们意图入侵倭国,恰逢此时倭国境内又发生天主教教徒叛乱,加之西班牙人灭了吕宋,所以倭国人对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进攻深信不疑,德川幕府遂即下旨海禁。不过倭国人虽然海禁,但是却会向来长崎的商船,打听外面的消息,谓之风说书。从荷兰人处打听到的消息,叫兰之风说书,从我们身上打听的消息,叫唐之风说书。这些风说书,经过整理后,都会送到江户去。” 王家勤道:“没想到倭国人居然如此机警。” 这时两名穿着和服的日本人,已经从船板上船,很客气的点头躬身,然后站直身子问道:“鄙人加藤鹰,敢问阁下姓名,来长崎为何?” 周鹤芝微笑道:“加藤君,这位是王先生,华兴公司大展柜,鄙人周鹤芝,是船队护卫头领。” “王桑、周桑,你们运送的什么货物?”加藤鹰例行公事。 周鹤芝继续道:“加藤君,运送的是茶叶、瓷器、书籍,公司准备在长崎出售后,在采购一批生丝和刀、扇回去。” “嗦嘎!”加藤鹰点了点头,不再问货物的事情,而是开始打听,“周桑,我地听说鞑靼已经攻过长江,杀入福建,是吗?” 周鹤芝摆摆手,“加藤君的消息已经过时了。前不久,大明在福建大败清军,歼灭清军十余万,打死满清亲王,局势已经改变了。” “斯国一!”加藤鹰听说明军击败了清军,不禁一阵感慨,“大明不愧是大明啊!” 当下加藤鹰又向周鹤芝了解一些事情,正交谈正欢之际,海港外一艘荷兰商船缓慢开进海港。 加藤鹰见此,立时又点头躬身,“王桑、周桑,告辞了。” 王家勤和周鹤芝也看见了开进海港的荷兰商船,脸上有些不自然,周鹤芝忙道:“加藤君请便,稍后定当上门拜访。” 加藤鹰点了点头,便带着武士们下船,去码头等候荷兰人商船靠岸。 这时王家勤看着商船桅杆上飘扬的荷兰旗,脸上露出了忧郁之色,“红毛鬼也来了!” 周鹤芝道:“先生,还是先下船吧!” 当下王家勤留下人手看着船只,然后下了海船,经过检查后,离开码头,没走到城下町,便有一明穿着明朝服饰的中国人,领着一群日本武士过来,上前问道:“可是王先生,周将军?” 王家勤和周鹤芝点了点头,来人自我介绍到是华兴公司驻长崎商务陈永华,收到公司来信后,在港口已经等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当下一行人跟随陈永华,前往城下町,沿途可以看见倭国的风情,街道两边都是店铺,店里的小斯,看见客人就点头哈腰,逢人就是“喔哈腰,他大姨妈死”,客气得不行。 这让初次到日本的王家勤,对于日本生出了一丝好感。 陈永华边走边介绍道:“长崎乃是倭国大港口,由德川幕府直辖,商业繁华,在此的大明商人,足有近万之数。” 王家勤抬头看去,只见大街小巷的店铺招牌,尽是汉子,只不过有些意思与中原已经有了一些出入。 这时众人一路穿行,陈永华将几人带到了一间旅馆前,“天色不早了,王先生、周将军一路奔波,先休息一晚,明天我在带长崎的大明商人前来拜见。” 王家勤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客栈不叫客栈,而是叫加贺御屋。 一行人进入客栈,身穿和服的日本女子,走着小碎步,给他们安排了房间,每句话里,都是“阿里嘎多”温柔客气的不行。 这时陈永华逃出五两银子,付了房钱,便告辞离去,说明早在来。 王家勤和周鹤芝以及随行的十多个护卫,一共二十多人,几乎将客栈住满。 “先生好好休息,我早上叫您!”周鹤芝对着王家屏神秘的笑了笑,便进了一间房屋。 众人在海上奔波,确实非常疲乏和劳累,便各自在身穿和服的下女引导下,进了房间,房间里没有床,下女迈着小碎步,拉开橱子拿出一床被来,铺在榻榻米上,王家勤才知道日本人居然是睡地上的。 这时,下女又搬来木桶,往里倒热水。 王家勤在海上劳累,确实也想洗个澡,正要吩咐日本女人出去,那穿着和服的下女,却忽然腰带一松,居然脱光了衣服,光溜溜的跪着,还想动手给王家勤脱衣。 王家勤大惊失色,哪里想到寻常旅店,居然还有这种服务,真是有辱斯文,下流至极,连忙将下女赶了出去。 王家勤疲惫的泡在木桶中,温热的开水,让他迷迷糊糊的睡去,而就在这时,隔壁房间里,却传来了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日本的木屋没什么隔音效果,左又两边声音此起彼伏,王家勤万万没有想到,区区五两银子,居然还能提供这样的服务,不禁惊叹日本物价之低。 这一夜,王家勤转转难眠,睡得很不安稳,整个人比没睡还累。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24章收购生丝 第二天一早,周鹤芝看见王家勤黑着眼圈出来,神情憔悴,不禁吓了一跳。 周鹤芝爽朗笑道:“王先生,长崎只是倭国的一个港口,要说好玩,还是江户好玩。那里是德川幕府的都城,人口几十万,不比江南差,各种酒馆、妓院应有尽有,而且倭国风气开放~” “咳咳~”王家勤见他一脸神往,忙咳嗽着打断的他的话语,“怪不得,周将军欣然应命,原来这个倭国对将军而言,是个温柔乡啊。不过我要提醒将军,切莫误了国公交代的事情。” 周鹤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王家勤疲惫的模样,并非是玩乐造成,他见王家勤放不开,便也不在多说,只是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日本性风气开发,并不以此事为丑,他们来到日本,以后还会很频繁的遇见这种事情。 有道是入乡随俗,今后与日本大名和商贾交际时,肯定有盛情难却的时候,到时候肯定不能不给别人面子。 周鹤芝相信用不了多久,王家勤就会习惯倭国的风俗。 “陈商务到了吗?”王家勤板着脸道。 正说话之时,陈永华领着一众身穿华丽服饰的商人,来到了旅店外。 当下众人草草吃了点旅店准备的寿司、白饭、萝卜干、增味汤,又少又吃不饱,然后来到旅店的后院。 十多位护卫,将院子围了起来,众人在院子内跪座着,令王家勤感到有些难受。 “这个地方安全么?”王家勤问道。 坐在一旁的陈永华道:“先生放心,这家旅馆,其实是我们自己人开设,十分安全。这长崎城中的商铺,也大多是我们明人的产业,所以先生不必担心。” 这次他们过来的目标,是打压日本的丝织业,算是干预日本的发展,所以还是劲量小心一些。 这话让王家勤有些吃惊,不过听他这么说,他心里也就有底了,于是沉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开始说了!” 两边跪座的众人,神情都严肃起来,侧头注目着,准备倾听。 王家勤严肃道:“我们刚到,荷兰人的商船,也到了长崎。荷兰人仗着掌握渠道,又有倭国生产的丝绸布匹作为替代,打压我们的价格,我们必须尽快摧毁荷兰人的所持,掌握海贸定价权。” 几名长期居住日本的中国商人沉着脸,其中一人问道:“先生需要我们怎么做,我等尽力配合。” 自从走私贸易断绝后,在长崎的中国商人,便也少了起来。 许多人没得生意可做,都是关闭店门,准备返回中国。 这时华兴公司到来,无疑给无所事事的商人们一个赚钱的机会,让他有事情可干了。 王家勤道:“日本生丝价格多少钱?布匹价格多少。” 陈永华道:“先生,生丝价格为六十两每担。丝绸根据成色、染色和花纹,价格一两到十几两不等。倭国工艺不及我们,只能生产一些普通丝绸,价格大多在三两以下。” 日本生丝以前大多是从中国进口,后来日本国内丝织业开始发展,开始自己生产。 明治维新时期,日本为了获得银钱,来发展工业,进一步主抓生丝和茶叶出口,并逐渐超过了满清的生丝生产,茶业也全面采用机器化,逐步成为世界上第二大生丝出口国和第五大茶叶出口国。 等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期,日本已经是世界上最大的生丝出口国,每年的生丝总产量达到了12460吨,出口总量为9462吨,占据了全球出口总量的75%。 王家勤微微颔首,遂即吩咐道:“荷兰人来倭国购买丝绸,你们现在立刻开始收购生丝,然后装船运回台湾,生丝价格提高,倭人作坊必然提高布匹价格,看荷兰人收是不收!”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一名商人问道:“王先生,倭国生丝的价格,本来就高于大明,我们在这边还提高价格收购,然后运回大明,华兴公司岂不亏损巨大?” 王家勤沉声道:“这个不是你们担心的事情,你们只管收购,有多少收多少,华兴公司都能给予高于你们收购价格的两成,将你们收购的生丝吃下。” 几名商人见他这么说,便也没有了意见,纷纷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全力收购。” 中国与日本相邻,大批商人来到日本经商,多年来已经有了一定的渠道和关系。 王家屏吩咐之后,长崎的中国商人,便开始行动起来,利用他们的网络开始收购生丝,生丝的价格很快从六十两每担,涨价到八十两,然后又涨到一百两,并且还在继续上涨。 很快,前来日本的第一批十艘福船,出售完货物,便满载着生丝离开日本,与此同时,第二批福船,又带着货物和银子来到长崎。 商人看见华兴公司的银船,顿时没了顾及,继续大力收够,将生丝价格推到了一百二十两。 这时,随着生丝价格上涨,日本的百姓和门阀,都开始加大生丝的生产,不过依然无法使得生丝价格降下来,倭国境内的手工作坊,面临原料涨价,成本上升,便也只能提高布匹的价格。 长崎,荷兰人商社,前来采购布匹的荷兰商人,大声怒骂着,“该死的日本猴子,如此劣质的布匹,居然要价六两银子。这个价格,足够公司在中国采购三匹了。” “阁下,我听说华兴公司在日本大肆收购生丝,炒高日本生丝和布匹价格。这显然是中国人逼着公司,放弃从日本采购布匹,去买他们的东西!”一名年轻的商务,沉声说道。 荷兰人的海上贸易进行了多年,这些商业上的争夺,他们了然于心,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华兴公司的意图。 为首的商人,脸上露出冷笑,“华兴公司真是天真,我们大不了不做这个生意,我到要看看他们能吃进去多少生丝,等他们撑不下去,生丝堆积,到时后只能以更低的价格,出售给我们。” 荷兰人掌握渠道,不进行生产,只是进行货物倒卖,不进货,并没有多少损失,而华兴公司连续吃下众多生丝,生产出来布匹,卖出去却有个成本。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25章幕府插手 荷兰人的商社内。 为首的荷兰人是东印度公司,台湾评议会的高级商务费尔南多,他对慕斯的提出的计划十分清楚,台湾东印度公司,也同意了慕斯的计划。 荷兰人将凭借渠道的优势,打压华兴公司丝织品的价格,最终获得定价权。 这就像是一些不良商人,在农产品成熟的季节,故意压低价格,而老百姓没有办法,卖不出去,东西就会烂掉,只能低阶出售给商人,而商人却以更高的价格,卖给需要的人。 农户无法将需要的产品直接卖给需要的人,若是多股中间商竞争还好,就怕形成垄断,或者多股商人勾结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辛苦生产的百姓和最后购买的顾客都没有受益,好处都被这些可恶的中间商人给拿去了。 虽说,生产的布匹,并非是农产品,可以长时间存放,可是架不住收购原料需要银子,工坊生产也需要银子。 若是货物长时间卖不出去,华兴公司资金枯竭,为了付原料钱和雇工工资,便只能低价贱卖货物,届时荷兰人的目标达到,就能获得定价权。 同样的手段,荷兰人已经用过很多次,在南洋收购香料时,都是如此,会尽量压低价格,以保证他们能够获得最大的利益。 众人听了费尔南多的话后,议论一阵,一名商务沉声道:“阁下,据说华兴公司在台湾淡水,要举办什么博览会,邀请了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以及南洋海商前来,显然是想让西班牙和葡萄牙同公司竞争。若再加上日本生丝和布匹价格上涨,公司会很被动啊!” 费尔南多闻语,不禁皱起了眉头,没想到中国人,还是比较难缠。 长崎,加贺御屋内,王家勤、周鹤芝、陈永华等人,正在商议。 “王先生,生丝价格提高后,倭国布匹价格高了一倍,荷兰人并未采购倭国布匹。”陈永华汇报道。 王家勤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生丝的价格便维持在一百二十两!” 华兴公司的目标只是增加日本丝织业的成本,生丝价格太高,自己吃进,没人接盘,对华兴公司而言,并非好事。 如果荷兰人吃进日本的布匹,华兴公司还有个对手,可是现在荷兰人不接召,那就没必要把价格弄太高。 一百二十两的价格,已经足以促使日本各藩,争先生产生丝了。 周鹤芝问道:“那些倭国工坊的情况如何?” 陈永华微笑道:“原料价格上涨,布匹又销售不出去,不少工坊已经停工破产,或者改成生丝作坊了。” 王家勤点了点头,华兴公司需要纺织原料,而公司又没有原料供应地,日本放弃丝织业中,技术含量相对较高的织布、提花、印染等行业,专事原料的生产,成为原料供应基地,符合华兴公司的利益。 “既然如此,可以实施对倭国织布工坊进行收购,将织机全部运回台湾,或者销毁。”王家勤沉声吩咐道。 陈永华点了点头,这时一名倭国武士,却忽然走进来,于陈永华耳边一阵低语。 王家勤见此,不禁问道:“陈商务,什么事情?” 陈永华挥手让武士退下,沉声说道:“王先生,有消息传来,荷兰人派遣使者去江户见德川家家家主了。” 王家勤意识到一丝不妙,皱眉道:“这有什么后果?” 周鹤芝沉声道:“当年倭国本来与西班牙、葡萄牙、荷兰都有贸易往来,后来荷兰人为了独霸对倭国的贸易,便挑唆西班牙、葡萄牙和倭国的关系,指出两夷支持倭国境内的天主教叛乱,意图颠覆江户幕府,使得幕府最终与西班牙、葡萄牙断绝了往来。荷兰人应该知道我们的目的,他们很可能故技重施,挑拨我们与幕府的关系,利用幕府来对付我们。” 陈永华颔首道:“周将军担心的有理,我们这次毕竟是扰乱了倭国生丝业,不少工坊主已经破产,幕府若是知道后,恐怕不会不管。” 王家勤眉头紧锁,“为了以防万一,让商人们尽快将收购的生丝,运来长崎港,然后装船运回台湾。另外陈商务是否有关系,能够安排一下我们拜会幕府高层。” 陈永华点头沉吟,“我想一想办法。” 当下,几人散去,各自去准备。 为了防止幕府出手,货物被扣押,在日本的明朝商人得到消息,连忙将收购的货物,转运到长崎港,然后装船运走。 十月底,长崎码头边上,王家勤等人注视着苦力,将货物搬上福船。 陈永华脸上有些焦急之色,不时扭头吩咐属下,催促苦力们快一些,然后对王家勤解释道:‘先生,倭国境内大名割据,幕府的指令传入各藩,到各藩接令执行,过程很缓慢,各藩甚至会阳奉阴违。可是长崎港是幕府直辖之地,有幕府奉行坐镇,幕府命令一下,这边就立时会执行。” 王家勤沉着脸问道:“荷兰人已经说动幕府了吗?” “如果只是荷兰人,那事情还好说,关键许多工坊主背后都是倭国的大名和门阀,我们让他们破产,他们对我们也有所不满,所以幕府大概率会调查我们!”陈永华沉声道。 王家勤闻语,“那就让加快速度,尽快出海!” 这里毕竟是日本,而日本又不是大明属国,大明的影响力不够,所以王家勤还是比较小心。 正说着话,一队背插着德川家家徽背旗,手里端着铁炮的日本轻足武士,跑步过来。 为首一人,正是与众人有些交集的加藤鹰,他身穿武士服,腰里插着倭刀走过来,看见几人后,依然很有礼貌的点头躬身,“王桑、周桑,幕府有令,你们的船队暂时不能离开长崎!” 王家勤和周鹤芝等人神情一变,周鹤芝忙道:“加藤君,我们滴大明合法商人。幕府这是为何?”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26章说服德川家上 德川家的武士,控制了华兴公司的船队,不过只是限制船队出海,却也并没有为难华兴公司的众人。 毕竟距离长庆文禄之役只有半个世纪,大明威严尚在,日本人并不敢随意得罪有官方背景的华兴公司。 虽说,日本人没有将众人怎么样,但是船只被扣押,影响了生丝收购和挤垮日本纺织业的计划,此前的付出就完全白费,华兴公司至少亏损百万两白银。 公司成立之初,就遭受这样大的损失,恐怕股东们会撤资,对公司失去信心,使得公司无力生存和扩张。 另外,现在日本境内生丝价格上涨,引起日本各藩都加大生丝生产,要是华兴公司不能继续收购,生丝价格定然下降,届时日本丝织工坊,必然重新生产,而由于原料价格降低,日本丝织工坊生产出的产品,价格上便会有优势,说不定真能替代中国丝织业,占有海上丝绸贸易的份额。 这样一来华兴公司,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而荷兰人则能从日本获得比之前更加便宜的布匹,便更有倚仗来压低明朝丝绸的价格。 加贺御屋内,王家勤与周鹤芝等人商议,讨论着眼下的情况。 王家勤沉声道:“生丝价格已经跌到八十两,我们不能等待德川幕府的调查,必须主动化解眼下困局!” 陈永华道:“先生有什么打算?” 王家勤沉着脸道:“两手准备,第一是派人返回台湾传信,第二是要打通关系,拜会德川幕府高层,尝试说服他们!” 周鹤芝皱眉道:“派人回去报信容易,要见德川幕府的高层,恐怕不容易,得花些银子打点,说服德川幕府就更难了。” 陈永华道:“那个加藤鹰乃是长崎奉行加藤正之子,我们可以通过他先见加藤正久,再见德川家高层。只是,我们该如何说服德川家,放船队出海?” 王家勤却颇为自信道:“只要能见到德川家高层,我有把握说服他们!” 众人见王家勤如此说,都有些疑惑,不过陈永华还是抱拳道:“我这就去联系加藤鹰!” 次日,在长崎港,一座临近大海的宅子内。 王家勤等人跪坐在榻榻米上,下女将门拉开,穿着黑色武士服的加藤鹰,脱了木屐,走进来,依旧是很客气的鞠躬致意:“王桑、周桑,空尼奇瓦。” 周鹤芝点头回礼:“空尼奇瓦!” 王家勤则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招呼加藤鹰吃着寿司,周鹤芝则给他倒酒,“加藤君,尝尝大明的酒!” 三人面对而坐,日本人沿用的是中国宋代以前的分餐制,各人桌前摆了些寿司、生鱼片、萝卜干、味增汤、白饭,日本武士和公卿不吃四足肉,所以菜品比较少。 加藤鹰很兴奋的搓着手道:“我开动了。”然后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顿时龇牙咧嘴,“呦西,周桑,酒地,真好喝啊。” “加藤君,你的汉话先生应该反省了!”周鹤芝故意板着脸道。 加藤鹰却并不生气,在汉文化强势,不断向周边输出文化的情况下,写汉子和说汉话,都是一件很高贵的事情。 “狗美拿塞!”加藤鹰愣了下,遂即反省道:“是啊!我滴一直渴望学好唐话,不过没有明国朋友交流,所以进步不大!” 王家勤立时使了个眼色,周鹤芝连忙又给他满上,微笑道:“加藤君,我们不就是朋友吗?” “真的吗?”加藤鹰欣喜的忽然行礼,“王桑、周桑,今后我的汉话就拜托了!” 加藤鹰是日本世家子弟,父亲是奉行,他自幼喜欢中国文化,对中国很感兴趣。 当下三人边吃边聊,关系亲近了许多,成为莫逆之交。 这时周鹤芝开口道:“加藤君,既然都是朋友,我便有一事相求!” 加藤鹰闻语,放下筷子,却正色道:“周桑是想说船只被扣留的事情吧,那是幕府直接下令,我没有能力帮助你们。”说着,他便赔罪道:“狗美拿塞!” 王家勤和周鹤芝不禁对视一眼,加藤鹰喝得迷迷糊糊,不过却依然很警觉,而且他虽然很礼貌很热情,实际却很薄情,很冷漠。 周鹤芝道:“这些我们都清楚,但我们公司实际上是遭受了荷兰人的陷害,我们不仅没有损害德川幕府的利益,反而给幕府带来了巨大的财富。我们想通过令尊,见到幕府高层。” “这样啊~”加藤鹰道:“这件事情,说好办也好办,说不好办也不好办。最近生丝价格大涨,许多丝织作坊,因此倒闭,许多人对王桑和周桑有怨气,就是我们加藤家的作坊也倒闭了几处,父亲为此正发着怒,恐怕不好说!”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我想我能消除长崎奉行的怒气!”王家勤道。 加藤鹰不禁看见王家勤,“哦,王桑有什么办法?” 王家勤当即道:“开设工坊,做生意,自是有赚有赔。加藤家的丝织工坊倒闭,其实不能怨我们公司收购生丝。你们对于生产布匹本就不在行,生产出来的布匹比不上大明的布匹,迟早都要倒闭。这是公平竞争的结果,两家同时出售一种货物,一家物美价廉,一家货物粗糙成本还高,淘汰的必然是后者。” 加藤鹰愠声道:“王桑,你这是要消除家父的怒气吗?” 王家勤点了点头,“加藤君,你们为何要纠结于自身不在行的东西,而忘记了你们的优势呢?既然丝织不赚钱,工坊倒闭,你们为何不去尝试,生产生丝呢?现在生产生丝的人,可都是赚钱了。” “生产生丝?”加藤鹰疑惑道。 王家勤遂即微笑道:“如果加藤家生产和帮助华兴公司收购生丝,我可以代表华兴公司,每年向加藤家收购价值十万两的生丝。有这样的大定单,我想足以弥补加藤家的损失,会令奉行阁下高兴。” “每年十万两。”加藤鹰眼中冒出精光。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27章说服德川家下 王家勤微笑道:“加藤君,实不相瞒,大明现在急需要生丝,以后每年都需要从外购买一大批。你看最近一段时间,出售生丝的人,还有加大生丝生产的大名都赚了钱,哪个不是腰缠万贯。加藤家是德川幕府委任的长崎奉行,若是参与生丝贸易,弥补工坊损失,还不容易?” 加藤鹰有些动心了,不禁问道:“不知道,大明每年从日本要进口多少生丝。” 王家勤道,“华兴公司要扩大工坊,如果加藤家能说动德川家,华兴公司愿意与幕府签订每年一万担的采购协定。” “一万担?”加藤鹰震惊了。 按着现在的价格,便是一千万两左右,即便今后价格回落,也有五六百万两。 这样大的规模,与萌芽期的日本丝织作坊创造的几十万两的贸易额度,简直不值一提。 “嗦嘎。我滴明白了。既然是朋友,我会全力帮助你们!”加藤鹰神情严肃。 周鹤芝当即点头,郑重道:“加藤君,拜托了。” ~~~~~~ 加藤鹰此时已经被华兴公司巨大的采购量震惊,整个日本的生丝生产规模,现在也无法满足华兴公司一家的需求。 这令加藤鹰感到十分兴奋,他得到这个消息,便能获取先机,提前开始布局生丝生产,今后反正销路不愁,家族能够获得巨额利润,他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 这时,加藤鹰已经坐不住了,匆匆起身告辞。 周鹤芝等加藤鹰走后,不禁疑惑道:“王先生,公司以后真要每年采购如此多的生丝。” 王家勤点了点头,“这是国公所言,必要时刻可以与德川幕府签订协议,以大额订单,诱使倭国放弃丝绸制造,专门为我们提供原料。” 周鹤芝道:“如此,加藤家算是发财了。” 陈永华明白了王家勤为何自信满满,面对如此巨额的订单,日本人肯定放弃更有前途的丝绸制造,最终只能提供原料,而原料又不只日本一家提供,他们没有定价权,只能处于弱势地位。 加藤鹰回到本丸后,立刻向家族大佬加藤正久、加藤正清反应了情况。 面对巨额订单,以及随之而来的利润,加藤家立时动意,不过日本人很严谨,并没有立刻决定,而是派遣人手开始调查。 果然,加藤家发现在丝绸制造工坊倒闭的同时,却是生丝产业的蓬勃发展,养桑生丝的人都赚了大钱。 相比与丝绸制造,需要提花、印染等技术,生丝生产相对简单,小作坊就可以进行,入门很低,要投入生产和扩张也方便,关键还不比丝织赚的少。 这让加藤家立时决定,帮助华兴公司与德川幕府联络,派出家老加藤清正,先一步前往江户打点关系。 十月底,从长崎港出发的海船上,王家勤等人乘坐海船,前往江户城,日本德川幕府所在之地。 船上周鹤芝对加藤鹰道:“加藤君,德川幕府回音准确吗?” “周桑,你可以放心,将军答应在天守阁和你们会面。” “呦西!”周鹤芝学着加藤鹰说话,竖起拇指,“加藤君,你的功劳大大的。” “周桑,这是应该的!”加藤鹰眼中闪烁着热情和野心,他盘算了一下,如果华兴公司需要如此众多的生丝,加藤家只要获取一部分,就足矣成为日本最富有的家族之一。 “加藤君,这是公司的事情,也是你我的事业,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努力么。”周鹤芝道。 “哈依,周桑,我愿意。”加藤鹰坚定道:“幕府上层路线我来负责!” “呦西!”周鹤芝满意颔首,有模有样,像是个倭国人。 十天后,江户城本丸,天守阁内,王家勤终于见到了德川幕府将军德川家光。 王家勤和周鹤芝都是穿着上好丝绸,风度翩翩,不卑不亢,征夷大将军个头不高相形见绌,但气场却很强大。 德川家光首先询问了一些贸易的事情,王家勤通过周鹤芝翻译,按着临行前赵铭的交代,陈述道:“将军殿下,这次华兴公司前来收购生丝,乃是为了扩大生产,属于正常收购,今后每年,华兴公司都会继续收购至少一万担生丝,幕府扣押船只,无疑影响了正常贸易,还有正常的竞争!影响大明与幕府的关系,破坏共同繁荣。” 德川家已经通过家臣的禀报了解过情况,如果是赵铭,会意识到占据高端制造业的重要性,但是德川家光,虽然也是日本的雄主,却无法拥有赵铭的眼光,他同样为华兴公司的巨额采购而震撼。 天守阁内,德川家光与家臣商议几句,遂即郑重的说道,“这次幕府下令调查,是受到荷兰商人挑拨,现在看来,禁止大明购买生丝对两国都没有好处,幕府愿意恢复生丝贸易,不过希望大明今后的生丝贸易,直接向幕府采购,由幕府在各地进行收购!” 王家勤微微皱眉,若是如此,德川幕府就等于垄断了日本生丝的供应,华兴公司便不好各个击破,今后无法压低生丝价格,日本就能掌握一定的定价权。 “可以!华兴公司愿意与幕府签订采购协议!”王家勤没有犹豫的点头。 赵铭曾嘱咐王家勤,他欲建立一个繁荣的大中华文明圈,实现中华文明圈的繁荣,中国人讲究和气生财,过犹不及,并不会像西夷那么贪得无厌,能让些利益出去,大家一起发财,并无不妥。 德川家光见王家勤如此爽快的答应,心中也是暗喜。 日本国小民困,许多货物都需要从中国进口,但是日本却没有多少货物出口,来换取白银。 长此之下,白银持续流失,日本便会越来越穷,现在有生丝出口,便可以缩小差额,用生丝换取大批的中国货物。 另外,德川幕府养了众多家臣和武士,以维持自身的统治,压制外样大名,财政状况并不理想。 如果由德川幕府来控制生丝贸易,雁过拔毛,幕府的财政必然改观,德川家的统治也会更加牢固。 “呦西!”德川家光微笑一挥手,一群身穿华丽和服的下女,便踩着小碎步进来,端来酒菜,开始欢宴。 王家勤身子一震,知道事情成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28章筹备博览会 中国文化向东传播的尽头就是日本。 几千年来,日本受到中国文化影响,又融合了一些自己的东西,形成了现在的日本。 此时,日本并非一个弱国,半个世纪前他就曾挑战世界第一的明朝,如今算实力,甚至不会弱于退缩到西面的明朝。 可以这么说,东亚地区,受到中华文明影响较深的几个国家,其实都可以称为狠角色。 现在德川幕府统治人口近两千万,战兵五十余万,实力估计能排进世界十强。 德川幕府的短板是海上力量落后于时代,无力向外扩张,但是凭借着打完战国才三十余年,以及几十万战兵,此时也没谁能征服日本。 赵铭了解日本的实力,从始至终,他并未想过征服日本。 因为不太划算,征讨日本、安南这样受到中国影响,建立起一套完备军政体系,思想上受到汉文化熏陶的政权,成本必然巨大,还不一定会成功。 再者,日本穷上僻壤,遍地刁民,并不富裕,还时常火山地震,征服后也得不到什么收益。 因此相比之下,南洋岛屿,甚至澳洲等地,占据难度小,成本低,土地还肥沃和富饶,赵铭一盘算,自然去占南洋,而且不只是他占,最好明朝的藩属,也跟着去占。 毕竟,在大航海和殖民的道路上,东方已经落后一百多年,而且能瓜分的土地已经不多,而赵铭台湾都还没有消化,只有他一家去与整个西方赛跑,确实有些累,也有些抢不过西方,所以他希望建立一个大中华共荣圈,带领小弟和走狗瓜分世界,与西夷抗衡。 当然这种想法还不成熟,也经不起推敲,没有实施的条件。 不过眼下,赵铭无法奈何日本,却是一个事实,所以他在临行前,嘱咐了王家勤,关键时刻可以让利来达成目的,不要与德川幕府争锋相对。 这时,随着王家勤同意了幕府的条件,德川家光,也十分高兴,招来下女陪酒欢宴。 王家勤很快就遇见了周鹤芝想到的情况,德川幕府将军的面子,王家勤不能不给,不能拂了德川家的脸面。 次日,王家勤扶腰而出,经过与德川家的家臣商议和争论一番后,双方签订一份生丝采购协定。 协定生成,华兴公司每年向德川幕府采购生丝一万担,德川幕府允许华兴公司的船只进出长崎贸易。 得到了放行的指令,王家勤等人遂即乘坐海船,返回长崎港。 协议达成,虽说整个生丝贸易,被德川家垄断,不过加藤家居功至伟,从德川幕府分到了一千担的份额,令加藤鹰十分兴奋,一时间踌躇满志,恨不得与王家勤、周鹤芝青梅煮酒。 十一月初,海船返回长崎,正当王家勤与周鹤芝为达成协议而高兴之时,却发现长崎港内,荷兰人船只居然又多了几艘。 周鹤芝眉头紧皱,注视着荷兰海船,沉声道:“王先生,不是普通商船,而是炮船和武装商船。,” 王家勤眉头也皱了起来,收回了喜悦! …… 台湾淡水,几个月的准备,淡水卫城内的博览会,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 随着时间推移,距离博览会越来越近,赵铭领着一群人正在进行视察。 “国公,博览会准备在十二月十二日举行!”陈明遇边走边道。 赵铭微微颔首,“日期已然临近,各方准备如何?” 陈明遇沉声道:“准备已经差不多,就等各路商人,前来采购了。” “那我到要看一看!”赵铭不禁道。 当下一行人来到博览会会场,搭建的临时商铺前,确实已经摆满了商品。 “国公,这是华兴公司生产的丝绸,您看着图案,栩栩如生,夜里烛火下,上面的蝴蝶还能翩翩起舞。”陈明遇指着一匹丝绸道。 赵铭来了兴趣,“这个我到要见识一下。” 陈明遇挥手,便有人将丝绸展开,赵铭细观,果然见上面的花纹栩栩如生,不禁暗暗称奇,“这匹丝绸多少钱!” 陈明遇道:“国公,这种丝绸算是上品,价值近百两!” 赵铭闻语不禁吸了口凉气,没想到一匹丝绸居然这么贵,“这种丝绸不多吧!” 陈明遇微笑道:“自然,整个工坊就这么一匹,主要是用来称门面,并非用于出售。” 赵铭闻语点了点头,继续前走,在一家商铺前停下了脚步。 商铺里,一个黑厮正指挥着小斯布置着店铺,忽然看见赵铭一行人,忙出来行礼道:“卑职见过国公!国公怎会来此!” “免礼吧!”赵铭摆了摆手,随口道:“博览会即将开始,我来瞧一瞧。” 说着,赵铭走进张益达的铺子,只见柜子上陈列了不少商品,都是樟脑,不过却根据品质,分成了数个等级,最好的还用一个个小袋子和香囊装起。 赵铭随手拿起一个装着樟脑的香囊,不禁微笑,“很有想法嘛!” 张益达笑道:“都是国公指点,这些是专门销往福建、两广,放入衣柜中驱赶虫蚁的。” 赵铭不禁微微颔首,在张益达的铺子里转了一圈,遂即又继续巡视,便见其他展柜和商铺中分别摆放了各种货物。 福建茶商的展柜上,摆放着各种茶叶,瓷器商人则是各种形状和不同功能的瓷器。 茶叶、瓷器、布匹是中国出口的主要产品,来参展的商人众多,而除了这些传统的产品之外,还有不少新产品,比如华兴公司的皮革厂生产的各种皮具,还有华兴烟厂生产的卷烟。 这些新产品,大多是赵铭进行的尝试,中国除了传统的产品之外,还需要新的产品,来进一步占据市场。 烟叶传入中国已经有不少年,因为他提神的功效,加上不少游方郎中的宣传,迅速在天下流行开来。 赵铭较有兴趣的走过去,拿起一根用纸裹着的香烟,除了没有过滤嘴,与现代的香烟并无区别。 这些香烟并非内销,而是赵铭准备高价卖给西方的消耗品,他拿起一根仔细看了看,甚为满意,“不错,做得很不错!”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 第329章荆州战役 华兴公司成立后,募集股本共计七百余万两白银。 这可以称之为庞然巨物,公司资金极为雄厚,近半年来,华兴公司急需扩张,大肆收购丝织行业,还投建皮革生产,卷烟工厂等新的行业,以及大肆收购日本生丝,花费巨万。 半年时间内,华兴公司花费资金近半,却没取得多少收益,便令不少股东担心忧郁起来。 各家股东,少则数万两,多则几十万,银子也来之不易,看见花去近半,还没成效,公司严重亏损,难免心生动摇。 这让赵铭感到压力巨大,而成败的关键,便是博览会,所以赵铭对于博览会十分重视。 为了安定股东的心思,博览会不仅有各国商人前来,股东和参展商户,也纷纷赶来。 近段时间以来,复兴报上出现最多的内容,便是关于博览会的介绍,时常出现赵国公和东海镇高层,视察博览会的报道,篇幅甚至超过,近期发生在荆州的一场明清之间的大战。 隆武帝移驾长沙之后,改长沙为西京,设为临时行在,而隆武在长沙,居于湖湘之中,行在有宠臣何腾蛟,左有将行辕设于常德的堵胤锡、右有赣州万元吉,背后有广州苏观生,都是支持隆武的势力。 这使得隆武皇帝,终于有机会施展心中抱负,而令赵铭和满清都没想到的是,隆武在移驻长沙不久,便发起了收复荆州的战役。 隆武和赵铭一样,都知道满清占据地域广大,若任由满清休整,只会拉开明清间的实力。 在这种情况下,赵铭选择了改革社会,提升生产力,用生产力和科技的提升,来缩短差距,甚至超越满清。 而隆武没有赵铭这样的知识,他只能看见,同样修养生息,明朝只会被满清拉开距离,所以他选择了另一条路,向蜀汉不停北伐一样,趁着满洲不备,发起了收复荆州战役。 当然,这一战,隆武朝廷并非瞎打,而是有自己的战略目的。 荆州乃全楚之中,长江北岸,襄阳之南,武昌上游。 自从清军南下以来,围绕荆州城,已经发生过多次大战,城池几次易手。 现在湖广明军,与清军对持于岳州一线,明军若出岳州取武昌,则荆州之敌,必然包抄明军后路,使得明军只能处于守势。 隆武帝与大臣商议之后,遂即决定趁着代善、多铎等人先后死去,加之大军新败军心不稳之际,发起收复荆州的战役。 荆州位于上游,明军若得荆州,便可西取夷陵,防备四川清军,北取襄阳,抵御河南之众,最后便能建瓴而下夺取武昌,扭转攻守的态势。 此次荆州之战,堵胤锡纠集李过、高一功、刘芳亮、刘体纯、贺珍、孙守法、马进忠、郝摇旗等十八员总兵官,战将百员,大军十五万,会攻荆州城池。 满清一方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也自武昌、襄阳等地起兵,双方在荆州展开激战。 这场发生在湖广的战役,赵铭鞭长莫及,不过却派人运送了一批军火,送往湖广前线,谁知道两个月后,也就是博览会开始前夕,朝廷那边却派人前来,表示送去的火器相当好用,需要赵铭在提供一批。 赵铭没有立时答应,表示需要朝廷拨款订购,东海镇才有实力继续打造火器。 这件事让赵铭临时又下了个决定,将工坊生产出来的火器也放到了博览会上,不过只允许明军各镇出价订购。 在《复兴报》的报道之下,整个东南沿海,都知道了博览会之事,参展的商户,采购货物的各国商人,以及大明的商人,陆续来到了淡水港。 经过四年时间的发展,淡水卫城,已经从原来的土墙木栅栏的棚户区,变成了一座大城。 不过淡水卫城,与中原城池不同,城墙并没有将居民区和商业区围起来,城市没有边界,能有利于城市规模的扩张,而且省去建造城墙的成本,将建造城墙的钱,花在其它方面。 对此,赵铭的许多下属都很有意见,没有城墙的城池,总是让人感觉到不安,睡觉都不踏实、 这也是中国人历来的习惯,喜欢安逸,用墙将自己围起来,便能安心在家里睡觉,赵铭不修建城墙,一是耗费大,不划算,二便是要改变这个喜欢修墙图安稳的心态。 淡水卫城,犹如日本的本丸和西方的城堡,并不大,城池下面则是经过规划后的居民区和商铺区。 台湾北部的主要货物,都集中到了淡水城,城下商铺林立,旅馆和客栈众多,已然非常繁华。 为了迎接商人到来,赵铭下令将淡水卫上好的旅店和客栈都包下来,并派遣官员迎接安置,令许多商人都感到十分惊讶和受宠若惊。 十二月十一日,博览会开幕前夜,前来的商人陆续到打淡水港。 黄昏时分,五艘荷兰武装商船,航行到淡水港外,前来参加博览会。 荷兰与东海镇有贸易条约,双方的商船,能够进入对方的港口进行贸易,而赵铭也确实邀请了荷兰人来参与博览会。 “国公,荷兰人驾驶五艘武装商船,来到港外,是否准他们进来?”郭忠急匆匆的跑来,向赵铭禀报。 赵铭正与陈明遇等人商议博览会的事情,闻语抬起头来,冷笑道:“五艘五装商船,荷兰人这是在炫耀武力,恐吓于我。放他们进来,不然还以为我怕了他们。” 海港外,明军船只前来接引,荷兰商船却并不进港,只是在外游弋。 一艘商船上,荷兰人考乌皱起眉头,“阁下,赵国公的底气很足啊!我听说许多商人,都赶来淡水,情况对我们不利啊!” 船上的莫斯,也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华兴公司不仅没有屈服,态度反而更加强硬。 莫斯沉着脸道:“不得不承认,赵的实力很强大,我们不能正面和他冲突,不过那些商人,却不是我们的对手,公司的船只在这里游弋,我看有谁敢购买华兴公司的货物。”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30章招商船运公司 淡水港外,五艘荷兰炮舰,在海面上游弋,并未进入海港。 这让本来高高兴兴,准备采购明朝货物的商人,心头不禁一凛。 荷兰人奈何不了东海镇,不过治他们却是绰绰有余,他们或多或少,都听到了一些荷兰人与华兴公司争斗的消息,不敢贸然卷入这场斗争。 荷兰人与东海镇都是海上霸主,他们相争,是神仙打架,他们小虾米根本惹不起。 慕斯并未让武装商船入港,他们乘坐小船来到淡水城,并且在安排的旅馆驻下。 红毛夷的到来,使得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不过赵铭已有交代,平常对待,让属下不必过度紧张,险些出从容不迫的气度来。 次日清晨,天刚亮,旅店内就为客人们准备了早餐。 台岛开发五年,土地肥沃,产出甚多,加上物产丰富,上岛拓殖的百姓,用两年时间站稳脚跟,又用两年时间还清了耕牛和种子钱,最近手头有了结余,有了消费的需求,商业立时发展起来。 准备给各国商旅的早餐十分丰盛,淡水又是个航海城市,汇集各国人群,所以早餐有中国南方的米粉、稀粥,有北方的面条、包子、胡辣汤,还有日本的饭团,朝鲜的泡菜。 各国商人美美的吃了一顿早餐,心中都是赞叹,与中国的饮食相比,大多数国家的食物都如猪食一般。 慕斯艰难的用筷子,吃了一碗猪肉米粉,擦了擦嘴,对同行的几名荷兰商务道:“博览会开始后,按着之前商议的出价,有谁竞价,记住他的身份,等他出海,立时击沉他。” “阁下,这样是否会引起与东海镇的战争!”一名商务担心道。 慕斯冷笑道:“公司又不是袭击东海镇的商船,况且大海之上,什么事情都能发生,不是吗?” 几年前,荷兰人与赵铭冲突后,损失了七艘战舰,至使东印度台湾分公司实力大损,不过近两年来,荷兰人从巴达维亚、马六甲、印度、以及欧洲又调来了七艘战船,拨给台湾分公司,使得荷兰人的实力,逐渐恢复,有了一定的底气。 “阁下,只是那些商船如果出事,难免会有人怀疑公司吧!”商务依然担心道。 慕斯笑道:“公司就是要让他们怀疑,明白没有我们东印度公司的点头,谁的船只都不能在海上航行。这样一来,那些商人明白,他们采购了物资,也无法运回去,自然不会购买华兴公司的货物,华兴公司便只能向我们屈服。” 商务点了点头,遂即却又问道,“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若是竞价怎么办?” “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肯定会先等我们出价,为他们压低价格,不会贸然出价。公司与他们已经进行了沟通,这点不用担心!”慕斯心有成竹:“届时,对于布匹,就出一两,看谁敢得罪我们东印度公司。” 几名商务相互看了看,纷纷点头,决定下来。 这时,一名东海镇的官吏,走进旅馆大堂,告知吃完早餐的商人,博览会将要开始,让各人不要忘记入场的文书。 慕斯等人遂即起身,与一众商人一起离开旅馆,其它各个客栈、旅店内的商人也在汇集。 几名荷兰人一看,不禁愕然,密密麻麻都是人群,没想道居然来了那么多商人。 博览会场在海港边山脚下,一万名明军士卒,手持火枪,身穿布甲站立着,维护着秩序。 参与会展的商人,在会场之前的广场上汇集,赵铭等人则站在搭建的高台上,与身边的众人小声交谈几句。 “国公,人都到齐了!”程璧躬身行礼道。 赵铭微微颔首,遂即走上前,对汇集的商人说道:“诸位安静!” 等下面安静下来,赵铭朗声继续道:“为了方便贸易,让货物便于出售,让购买货物变得方便,东海镇于淡水卫举办博览会,再博览会期间成交的货物和定单,一律减税三成。” 众多商人闻语,都是一阵心动,不过同时又有些担心,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船队在海上都要躲着荷兰人的船队,日本、琉球、朝鲜、安南、大明沿海的商船,就更加不用说了。 商人们对于优惠政策十分动意,不过却担心自己花钱买了货物,却没有实力运回去。 这时赵铭继续说道:“现在博览会正式开始,以后每年十二月十二日,东海镇都将举办博览会,方便贸易往来。” 人群中慕斯等人脸上露出冷笑,东海镇还想每年一届,真是笑话。 这时旁边一名商务,却忽然一脸惊愕,用胳膊肘戳了慕斯一下,急声道:“阁下你快看,有舰队驶入海港!” 慕斯听了心头一惊,忙向海湾望去,果然见海面上二十余艘海船组成的庞大舰队,从东北方向驶来,徐徐降帆泊入海港。 这二十多艘海船中,尽有八艘西洋炮舰,令慕斯等人一脸惊愕。 东海镇手中,原本只有七艘西洋战船,在与清军和西班牙的交战中,有两艘炮舰被击沉,只剩下五艘炮船,现在出现八艘,便说明了东海镇已经掌握了对西方战船的仿造技术,令荷兰人万分吃惊。 明军击败清军水师,占据福建后,赵铭乘机招揽了大批原本为郑家效命的工匠,再招收这批人后,东海镇的造船业立时蓬勃发展,已经能够仿造西夷战舰。 这让慕斯脸色一沉,东印度公司原本以为,调集船只到大员后,实力已经接近或者超过东海镇,现在看来,东海镇已然取代郑芝龙,将成为海上霸主。 这时,商人们也都看见了缓慢泊进海港的舰队,都是震惊之色。 赵铭微笑道:“诸位,这是东海镇从倭国采购生丝的船队。在这里,我要告诉大家,华兴公司将组建招商船运公司,从事海上运输业务。诸位如果购买太多货物,无法自己完成运输,可以委托招商船运公司,来为你们完成运输。” 从淡水到日本,相距数千里,东海镇的船队能从日本收购生丝运回,那么船队前往朝鲜、安南等地,便完全没有问题。 听了赵铭的话,荷兰人慕斯瞬间脸色惨白,东印度公司明明派遣船队去干扰东海镇的船队,阻止他们将生丝运离日本,却不想东海镇派出舰队迎接,而且在这个时候,返回台湾。 (迟了一点,还有一章,要转钟) 第331章军火生意 周围的商人散去,涌进会场,广场上只剩下,慕斯一群人,他们才反应过来。 “阁下,现在怎么办?”荷兰商务慌张道。 在郑芝龙倒下后,荷兰人原本以为,他们能够借机获取东亚的海上霸权,但现实却很很抽了他们一个耳光。 荷兰号称海上马车夫,做的事情,主要就是海上航运,将一地物资运往另一处,从而赚取差价。 现在,华兴公司组建招商船运公司,插手海上航运之事,便是要抢荷兰人的饭碗了。 这让慕斯等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及华兴公司对东印度公司的威胁。 如果华兴公司弱小,荷兰人不会在乎,直接舰炮摧毁,但是华兴公司却有比荷兰台湾东印度公司更加强大的势力,便足以让荷兰人感到威胁了。 在西方,兴起了英国皇家海盗,挑战着荷兰在大西洋上的霸权,在东方,又出现了一个华兴公司来挑战荷兰人在东方的利益,荷兰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荷兰人的优势,是掌握海上运输的渠道,现在华兴公司设立招商船运公司,参与海上运输,便使得荷兰人想要压价的意图彻底破产。 赵铭看了几名荷兰人一眼,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意,招呼李元胤、阮进、方士衍、吴胜秦、郑联,以及被隆武派来的李来亨,一起来到博览会的一处封闭场所。 这里是军器的展览区,普通商人无法进入,只有明军各镇大帅派来采购军火的代表才有资格进入。 毒品和军火,是世界上利润最高的生意,赵铭送了湖广明军一批火器,原意是支援一下湖广抗清,但是没想到,湖广明军用后,脸还停大,居然直接派人来要。 赵铭虽然支持抗清,但也得为自己考虑,送了一批,已经是尽了心意,哪能无常提供。 因此他索性,将支援做成生意,以免朝廷那边不自觉,向他无常索取。 这时,赵铭领着一众将领,来到一处展览区,拿起一杆油量的燧发火枪,对众人道:“这种火枪,想必大家都见过了。他的优点是射程远,威力大,不用点火,受天气限制较小,不过缺点也不少,主要是发火率不高,只有五成左右。” 赵铭将火枪递给几人道,“诸位谁来试一试?” 浙军诸多将领大多见识过东海镇的火枪,湖广来的李来亨道:“国公,卑职想试一试!” 赵铭将火枪递给李来亨,一名士卒拿来火药,赵铭介绍道:“这火枪的操纵,与鸟铳基本相同,不过弹药用纸筒装好,又进一步提高了火枪的射速,弥补了发火低的缺陷。当然,若是采用纸筒弹药,成本又会提升许多,我军中也不经常使用此种弹药,只有在关键时刻,才会不计成本的用纸筒弹药。” 赵铭说话时,士卒给李来亨讲解了一遍,使用的方法,李来亨摸索片刻,便已经学会了操作。 这时李来亨站在靶子七十步外,装填完毕后,抬枪瞄准靶子,然后扣动扳机,卡吧一声响,击锤撞向簧片,火枪顿时一震,枪口喷出火焰和弹丸,靶子被打得木屑飞溅。 李来亨微微一愣,遂即又取出纸壳弹药,嘴上一咬,用牙咬开了纸弹的一端,将引药倒入火门,然后将定装纸筒弹药内的火药连同铅弹塞进了火枪口内,用通条往统口内捅了三下,将火药铅弹捅实,然后将通条插回。 “砰”的一声响,火光大作,烟雾腾起,又是一枪射出。 李来亨一连射了六枪,越射越快,中间哑火了三次,不过平率依然超过了火绳枪,而起远处的木靶,已经被完全击碎,显示了燧发枪的破甲能力。 李来亨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手中的火枪,知道这种火枪,对付满洲兵的重甲,不成问题。 湖广战场上,装备极差的顺系明军,在面对满清三顺王装备精良的八旗兵时,十分被动,往往三四名士卒,才能杀死一名旗兵,湖广明军打得十分惨烈,急需要一批先进好用的火器。 “真是犀利!”跟随李来亨过来的湖广明军将领,都是目瞪口呆,满脸的不可思议。 湖广明军中也装备了不少火器,如鸟铳、三眼铳之类,与眼前的燧发火枪根本无法相比,每有一种有这样的威力。 “国公,这个燧发铳多少钱一杆?”良久,李来亨说了一句,目光依然在仔细打量手里的火枪。 赵铭微笑道:“燧发枪八两一杆,若是配备三十发定装纸弹,则要十两。” “这么贵?”李来亨吸了一口凉气,一杆鸟铳的造价才一两五钱银子左右,八两一杆,贵了好几倍了。 赵铭道:“燧发枪制造困难,这已经是成本价了。如果湖广明军觉得燧发枪太贵,我们也可以为你们打造鸟铳,保证质量远超过你们的鸟铳,而且每杆只收一两三钱银子。” 李来亨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燧发枪,咬牙道:“国公,忠贞营要一千杆燧发枪,五千杆鸟铳!” 见李来亨出手订购,浙江众将立时急了,李元胤道:“国公,我武毅军要燧发枪三千杆。” 方士衍道:“国公,武卫军要燧发火枪两千杆。” ~~~~~ 赵铭微笑道:“各位不要急,后面还有好东西!这火枪产量十分有限,下单后,可能一时间生产不出来。” 当下,赵铭又带着众人,试射野战铜炮,还有投掷手雷,同样取得了不错的订单。 在火器展区,东海镇至少获得了五十万两的火器订单,收获可谓极为丰厚。 与此同时,在其它商品展区,荷兰人的脸已经绿了。 因为,招商船运公司的出现,随之诞生的还有一项保险业务,只要商人投很少一笔钱,货物在海上航行,若是有什么损失,华兴保险公司,将全额赔付商人的损失,各国商人再无顾忌,纷纷抢购展区货物。 在布匹展区,程璧面前已经挤满了人,竞价一开始,就超过了荷兰人给出的一两,被西班牙和葡萄牙人抬高到二两,最后荷兰人不得不在三两左右,吃下数万匹,比当初华兴公司报给荷兰人价格,足足多了一倍。 数日后,大员赤坎城内,台湾东印度公司评议会召开大会。 代理台湾总督傅尔堡沉声宣读着大会决议,“先生们,由于总督欧瓦特、高级商务慕斯,在政策上的失误,使得公司蒙受巨大损失。由于政策失误,使得华兴公司自己组建招商船运公司,与公司在远东地区形成竞争,评议会决定,罢免两位的职务,并做好准备与招商船运公司进行竞争,挤垮招商船运公司,使得公司牢牢掌握,远东贸易的运输业务。”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定阅) 第332章荷兰勾结满清 招商航运公司趁着荷兰人拒绝提供航运服务的机会,借着博览会的东风,招揽大量的运输业务,使得荷兰人一下就失去了远东地区,半数的航运业务。 这是荷兰人不能容忍的,不过东海镇实力强大,荷兰又不能诉诸武力,便只能重新开始与东海镇竞争,利用船只和对航线的控制,打价格战,来夺回份额。 招商船运公司的出现,动摇了荷兰人在远东的根本,看清了华兴公司将成为他在东亚地区最大的威胁。 这让大员的荷兰人,开始提起了警惕,将华兴公司视为其在远东,最大的竞争对手。 博览会顺利结束,东海镇的军工作坊,获得大量订单的同时,前来参展的商人,也以最优的价格,将手中的货物卖出。 这其中除了传统出口的丝绸、布匹、瓷器、茶叶销量可观之外,还有几样新物品,也有不错的销量。 一是樟脑,张益达与其他几个出售樟脑的商号,共计拿到二十万两的订单,让许多人都感到震惊。 二是卷烟,烟草是从美洲传到吕宋,再由吕宋传递到中国。 自烟草传入中国、朝鲜、日本等地,吸烟之风,便立时兴起,而无论明朝还是日本,对于烟的态度,都是禁止。 这其中主要的原由,就因为烟争粮地,种烟利润远远超过种植粮食,为了防止影响粮食生产,明朝和日本都先后禁烟,不过朝廷虽禁,但民间吸食之风,却没有改变,暗中种植者不在少数。 华兴烟厂生产出来的卷烟,长度统一,用纸盒包装,上面印着一匹飞马,算是卷烟的品牌。 博览会上一经推出,就被各国商人,定购一空,拿下了十万两的定单。 此外,就是布匹定单,西班牙、葡萄牙、荷兰三方就吃下二百万两,加上其他各国商人,共计三百万两。 华兴公司库房内,存货不过五十万匹,至少还需要生产五十万匹,才能满足各国需求,一时间,华兴公司只能一边忙于生产,一边忙于扩大工坊。 眼下,生产和销售前景非常好,以华兴纺织厂的生产规模,每月能够生产布匹三万多匹,以平均三两每匹的价格外销,一月便有十万两,除去成本,利润在六万两左右。 原本对于公司有些动摇的股东,在博览会后,一致决定,将剩余的资金还有利润,继续用于扩大生产。 不过时下,限制公司扩张的条件还比较多,第一是缺少原料,第二是缺少人手。 东海镇迫切需要更大的拓殖地,来为华兴公司种植棉花、烟叶等生产原料,同时也需要更多的人口。 除了纺织厂外,招商船运、华兴卷烟、华兴保险等分公司,也有不少的利润,可以预见,用不了多长时间,华兴公司就能扭亏为盈,前景一片大好。 参与了博览会的东南商贾,也获得了不少订单,而华兴公司的成功,也刺激了沿海商贾和势力。 郑家在郑芝龙投清后实力大损,特别是安平城内的积蓄被清军一扫而空,让郑家元气大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隆武皇帝为了防止浙系势力控制整个福建,留郑成功于漳泉,重新整顿郑家旧部,而郑家内部不少人,也都一致认为,郑成功是能够肩负复兴郑家的最佳人选。 郑成功见赵铭建立华兴公司后,也重整郑家山海五商,像民间募集资金,弥补郑家银钱不足的困境,开办南洋公司。 郑成功在漳泉后,开始清理郑家现有的产业,以及结余的钱粮。 因为安平城被清军洗劫,郑家的积蓄完全被满清夺走,后来郑鸿逵追回一百多万两,但几人一分后,加上几万军队消耗,昔日富可敌国的郑家,便只剩下十余万两白银。 这点资金,完全无法与华兴公司七百万两的资本相比,不过有华兴公司成功的案例在前,加上郑家此前在海贸上的成功,郑成功在泉州、漳州甚至浙系控制下福州募集股本,居然大获成功。 一些错过华兴公司的士绅和商贾,选择郑家的南洋公司,郑成功原本只准备募股五十万两,结果福建之地认购踊跃,以至于不得不实行限购,就连赣州的唐王朱聿鐭,写信说要附入,郑成功也之能预留两万两的份额。 郑家此前贸易的货物,主要是丝织品、茶叶、瓷器,其中丝织品来自江南,瓷器来自江西,这两种货物郑家都不生产,唯有茶叶福建产量甚多,且郑家拥有大量土地和庄园。 赵铭得知郑成功创立南洋公司,便放弃了茶叶贸易,算是对郑成功示好。 郑成功借着华兴公司的东风,非常顺利解决了银钱匮乏的问题,而广东、福建、浙江等地,商贾受到刺激,一批公司也陆续成立。 一时间,东南沿海,商业蓬勃发展,而随着商业发展,获取更大的原料产地,以及市场的需求,便逐渐显现出来。 1650年,隆武六年,满清顺治七年。 距离上次福建之役,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局势迅速变化,明清间进入了对持的阶段。 两军除了在湖广打得不可开交之外,其他各地,基本休战。 明军这边,恢复生产,发展商业,制造兵器,训练军队,满清一边,也没有闲着。 此时,满清入关已经七年时间,北方各地安定,陆续恢复生产,逐渐可以为满清提供钱粮,而多尔衮用一年时间,恢复八旗实力,整编绿营兵,也有了一些进展。 时间到1651年初,满清对八旗完成统计和补充,虽说满旗只有五万三千余名旗丁,无法完成补充,但是蒙古和汉军旗,经过补充后,却已经满员。 虽然新补充的兵力,无法与以前的老八旗相比,但是总算是恢复了一定实力。 北京,紫荆城。 摄政王府邸外,洪承畴领着一群西洋人,来到王府大殿外,通过翻译强调着拜见摄政王的礼仪。 荷兰人慕斯,听说要给鞑靼人下跪,脸上露出不快,“阁下,我们是荷兰的大使,不是清国的附庸,我们是来寻求合作,并非是来进贡,我想这个您该清楚。” 华兴公司的崛起,严重威胁到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特别是招商船运公司抢占了东印度公司的航运生意。 现在中国沿海,到日本、朝鲜、安南等国的航运,都被华兴招商船运公司,还有南洋公司占据,东印度公司被挤出中国近海,只能从事中国到南洋诸岛,以及印度、欧洲的远洋贸易。 这令东印度公司损失大量业务,收入减少极大,使得高层十分不满,便起了联络明朝的敌人满清的心思。 (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333章多尔衮的忧郁 摄政王府邸,多尔衮正看着湖广来的揍报,眉头紧紧皱起。 忽然,多尔衮愤怒的将奏本摔在了地上,神情十分恼怒,两旁办公的大学士们立时低下头去。 福建失利,多铎死了以后,多尔衮的脾气就越发古怪易怒起来。 这时宁完我左右看了看,还是出列问道:“摄政王应何事发怒?” 多尔衮沉默片刻,才恨声说道:“数月前,孔有德揍报,将要击败进犯荆州之敌,今日却忽然揍报,荆州让伪明夺取,真是岂有此理!” 去岁开始明清两军就在荆州附近拉锯,起初明军突然袭击,打了清军一个错手不及,荆州附近的州县纷纷失陷,将荆州团团围住。 此时清军刚经历了福建之败,代善、多铎相继去世的打击,只能慌忙应对,处于十分被动的局面,但是随着清军缓过神来,三顺王进入湖北,便很快扭转了战争局面,使得清军重新占据上风。 本来清廷以为大局已定,就等着湖广的捷报,一扫颓废之气,不想现在却突刺来报,荆州居然失陷,让多尔衮如何不惊。 如果只是一座普通城池失陷,倒也不算什么,关键是荆州,而且是在隆武皇帝刚移驾长沙之后。 荆州失陷,不仅让满清在湖广失去一个重要据点,同时也进一步助涨了明军的气焰,使得隆武朝廷在福建站稳了脚跟。 宁完我听后,也是一脸惊讶,“怎会如此?”却又不敢去捡摔在地上的奏折。 多尔衮脸色阴沉,懒得解释,指着奏折,“你们自己看!” 宁完我等人忙拿起奏折,相互传阅,众人快速扫视一遍,注意道其中一条,“进犯荆州之敌,火器犀利,其鸟铳,射速倍于我,七十步洞穿重甲,其炮与步随行,糜烂数里,其士卒手投之雷,爆炸如旱雷,士卒皆惊~~~~” 短短几言,众人已经明白了其中缘由,知道三顺王的军队,遇见了明军的新式火器。 宁完我看完,沉默一阵,然后说道:“摄政王,湖广的大清勇士,未曾遇见过伪明的新式火器,摄政王息怒!” 多尔衮的怒气却无法平息,而愤怒的背后,其实是他的忧虑,“新式火器,原本只有东海赵杂毛有,现在湖广战场也出现新式火器,那是不是,这些兵器已经在明军诸部中扩散,伪明已经开始大规模的制造和生产,用来装备军队。” 满清并不承认八旗将士比明军弱,他们对与福建之战的总结,就是明军火器太犀利。 现在这些犀利的火器,居然装备到了湖广明军手中,若是全部的明军都使用新式火器,那大清国还怎么和明军打。 宁完我忙道:“摄政王不必担心,据细作传来的消息,这些火器应该是赵杂毛卖给湖广的伪明军队,伪明能造新式火器的应该只有赵杂毛一家!” “又是赵杂毛!”多尔衮闻语,顿时咬牙切齿,“怎么哪里都有这个蛮子,他将沿海搅乱还不够,手居然还伸到了湖广!” 多尔滚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地面都快被他走出一条槽出来,半响停下步子,万分恼火,“即便如此也不行,若是赵杂毛继续向湖广的伪明军队,或者其他敌军输送火器,该怎么办?” 宁完我等人一时无言,满清灭不掉赵杂毛,那赵杂毛想做什么,满清自然无法左右。 多尔衮心中也明白这一点,他再次来回走了几步,忽然问道:“工部仿造伪明火器的事情,可有进展?” 满清打天下之初,对于火器还是十分重视,也很善于学习,被明军的红夷大炮轰惨之后,便开始想方设法的制造红夷大炮,最终在工艺上,还胜过了明朝。 此前赵铭袭扰沿海时,满清就注意到东海镇的火器比较犀利,不过却并未引起重视。 福建之战后,清军遭受重大惨败,让满清终于醒悟,才引起了重视,并令工部开始制造先进火器。 宁完我身后,韩代心头一凛,后背冒汗,上前行礼,低着头道:“回禀摄政王,工部取得了进展,造出了样铳,不过还需要改进。” 韩代从福建败回江南后,因为他与明军交过手,被调到工部担任满尚书,戴罪立功,负责仿造火器。 “还需要改进,那就是没有成功!”多尔衮怒道:“真是废物!” 房间内几名大臣静若寒蝉,半响宁完我才道:“摄政王息怒,洪学士禀报,红毛夷善用火器,赵蛮子之物,多是仿造红毛夷之物。现在红毛夷使者已经到了京师,要向我大清进贡,与我大清共同对付伪明,我们便可通过红毛夷,获得西夷火器!” 多尔衮微微皱眉,遂即舒展开来,他忽然记起今天好像要会见红毛夷,不禁问道:“洪承畴来了没有?” 此前洪承畴镇守江南不利,被多尔衮罢免,吃了一年多的牢饭,但毕竟洪承畴是满清树立的典型,所以没多久,就将洪承畴放了出来,重新委以重任,担任工部汉尚书,加内院学士,主持船只建造和火器铸造。 “主子爷,洪学士和红毛夷已经在外面等候了!”房外的奴才禀报道。 多尔衮想到,满清现在的攻城利器叫红衣大炮,估计是红毛夷所造,他们必然善用火器。 如果能够从红毛夷那里学会新式火器的铸造,那大清国根本不惧伪明,也就不用担心赵杂毛了。 “快让他们进来!”多尔衮走回桌案后做好,当即说道。 不多时,洪承畴便领着一群红毛夷进来,洪承畴跪地行礼,“奴才拜见摄政王!” 在他身后的红毛夷,却只是微微欠身,用荷兰话说道:“尊贵的清国摄政王阁下!” 一旁的满清官员见此,顿时怒斥,“大胆,见了摄政王,还不跪地行礼!” 多尔衮也皱起眉头,注视着几个红毛鬼,慕斯等人被吼了一句,不禁微微发愣,说了一串荷兰话。 洪承畴忙解释道:“摄政王勿怪,这些红毛夷和我们不一样,他们膝盖是直的,无法跪地行礼!” 洪承畴说了一个自己都不信的谎言,说完还给旁边翻译狂甩眼色。 多尔衮脸上肌肉抽搐一下,他心中也不信,但是并未去戳破洪承畴的话语。 荷兰人慕斯能够听懂汉话,也能说些汉语,他听了洪承畴的话,心里也是惊讶,愚昧的鞑靼人,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装着糊涂,做出不解的样子,又说了几句荷兰话。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十二点还有一章。) 第334章购买枪炮 北京城外,通州清军大营内。 多尔衮领着一众满清大员,还有慕斯等荷兰人,站在高台上。 历史上荷兰人曾经与满清勾结,组成联军,攻击郑明,现在受到赵铭的威胁,使得他们提前走到了一起。 高台四周,插着代表着八旗各旗的三角黄龙旗,台下则站在列队的数万八旗士卒。 入关七年,关内舒服的生活,一定程度上消磨了八旗兵的意志力,新编入八旗的旗丁,远不如父辈和兄长们悍不畏死,骁勇善战,不过八旗中老旗丁占据多数,所以整个队伍依然强悍。 这时,在高台下,八旗兵军容严整,杀气腾腾,散发着彪悍的气息。 慕斯与几名荷兰人对视一眼,不禁纷纷点头,眼前的鞑靼军队,虽然用冷兵器居多,但是数目众多,的确是一支值得他们联合的对象。 “尊敬的摄政王阁下,荷兰可以帮助清国击败明国,不过荷兰希望能够签订同盟协定,等清国胜利后,能够给予荷兰独家贸易权力。”慕斯用荷兰语说道。 多尔衮听了翻译的话,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或着对多尔衮来说,承诺什么都不算,他现在需要荷兰人的火器,便可以答应,哪天不需要,随时可以反悔。 条约可以签订,到时候我不认,就不算签订了。 “没有问题!”多尔滚有些心急道:“将你们带来的火器,拿来演示吧!” 慕斯听见脸上露出喜色,点了点头,说了几句荷语。 一群荷兰士兵,在军官的喝令声中,“哗!”的一声,站直自己的身体,又是“哗!”的一声,整齐将燧发枪抗在肩上,然后迈步走到校场。 多尔衮见此,不禁暗喝一声:“好!” 荷兰人简单几个动作,数人如一人,动作整齐划一,让多尔滚感到惊讶,同时也认识到,荷兰人真有两把刷子。 不过他随即想到,赵杂毛居然打得这群红毛鬼,跑来与大清国联合,那赵杂毛岂不比红毛鬼更加厉害。 “本王听江南的大清勇士言,明军火器厉害,现在又听孔有德言,明军火器犀利。既然明军犀利的火器,都是仿造西洋的火器,本王今日倒想看看,红毛夷的火器,是如何犀利?”多尔衮沉声说道。 作为大清的摄政王,多尔衮入关后,一直坐镇北京,清军与赵铭交战多次,多尔衮久闻赵铭之名,却从未见识过明军的火器。 一队荷兰士兵,在校场上列队,清军士卒在七十步外树立了靶子。 这时荷兰军官一声大喝,荷兰士兵齐齐举起火枪,齐齐开火,一片浓密的硝烟随之升腾。 火枪的连连巨响中,弹丸呼啸而出,将前方七十步外的木板打得碎裂飞溅,令观看的多尔衮等人立时吃了一惊。 这样的距离,清军的弓箭射程无法伤到火枪手,但是火枪手却能洞穿穿着盔甲的清军。 高台前方,荷兰火枪手,分三层射击,枪声响成一片,荷兰人射完就退,退完装填后又上前射击,士兵动作娴熟,而且开枪时并不担心炸膛,射击时并不胆怯。 洪承畴透过硝烟,看向前方树立的木靶已经在枪击下消失,忙对多尔衮介绍道:“启禀摄政王,这就是燧发枪,又叫自生火铳。赵贼之兵,装备的火铳,就是这一种。” 多尔滚忽然有些理解,为何清军会输了,这种火枪确实比鸟铳强了太多。 “果是件利器!”良久,多尔衮说了一句,然后颇为期待道:“火炮呢?” 慕斯又说了几句话,又一队荷兰士兵,拉着一门三磅铜炮出来。 火炮看起来大小与佛郎机差不多,不过没有子铳,炮架左右各一个大轮子,比佛郎机的四轮车架,更适合野战运动。 洪承畴继续介绍道:“摄政王,这是红毛夷的野战铜炮,炮弹重三斤左右,能射两里,行军时以马匹和骡子托动,足以跟上大军行动。” 多尔衮微微颔首,能射两里,射程便远超佛郎机炮,战争中用的好,结果便是野战炮能打佛郎机,而佛郎机射程不够,便只能被动挨打。 这时荷兰人的火炮已经架势和装填完毕,高台上众人只见一名荷兰士兵用火炬点燃引线,火星咻咻的钻进药室,遂即“轰”的一声巨响,炮身往后退,炮口喷出炮焰和白烟,炮弹呼啸而出,落在一里半的地方,溅起一团泥土,然后又跳了起来。 荷兰人向满清展示了他们的火枪和火炮,不过手雷这种东西,荷兰人也没有,所以并未展示。 这样一来,明军出现的三种形式火器,有两种被展现在多尔衮的面前。 多尔衮大喜,他看向慕斯等人道:“大清朝可以与荷兰结成联盟,但你们准备怎么给我们送来火铳和火炮?” 慕斯微笑道:“尊贵的摄政王阁下,公司可以向你们出售这种燧发火枪和铜炮!” 多尔衮听了翻译的话,问道:“你们可以出售多少?” 荷兰人道:“我们能够出售一千杆燧发枪,每杆十两白银,三十门火炮,每门五百两!” 满清众人听了这个价格,不禁皱起眉头,多尔滚心中也愠怒起来,沉声说道:“我大清勇士百万,一千杆火铳,三十门炮太少。本王可以用这个价格来购买这批火器,不过你们要教会大清的工匠制造!” 洪承畴走到多尔衮身边,小声提醒道:“摄政王,还有红毛夷的海船!” 多尔滚反应过来,“还有你们需要为我大清造船!” 慕斯等人神情沉了下来,赵铭的强大,让他们提起了警惕,荷兰人虽与满清合作,却并不想满清掌握先进武器的制造,以免击败赵铭后,满清会对付他们。 慕斯沉声道:“不,不,尊贵的摄政王,这样行不通。如果摄政王觉得火枪太少,我们可以为清国向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够买一千杆,他们在马尼拉有兵工厂。” 多尔衮却坚定道:“两千杆火铳,大清朝全要,再给你们十万两,你们必须帮助工部制造火器和战船!若是你们不愿意,我大清朝便自己造,赵蛮子能造,我大清朝地大物博,自然也能造。” 慕斯闻语与几名荷兰人商议半响,最后沉声说道:“可以帮助制造燧发枪和火炮,但是战船却是绝无可能,必须拿钱购买。” (感谢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35章准备再战 明清相争之时,荷兰人为了与中国贸易,于1655年就派出使者前往北京,很早就与满清联络。 在荷兰人被郑成功赶出台湾后,便一直不甘心失去台湾,意图夺回台湾,便与清朝结盟。 1663年,清军与荷兰组成联军,于金门击败郑军,便顺势占据金门和夏门,迫使郑军退守台湾,并占据台湾北部的鸡笼,牵制了郑军兵力。 满清占据台湾,宣传上都是施琅做战勇猛,指挥得当,似乎都是清军的功劳,可实际上,荷兰人出了大力气,不然就算有施琅,满清水师也难以击败郑军。 这段历史,只是为了某些需要,所以很少见到书籍提起,不被人所知。 此时,荷兰人虽没有被赶出台湾,但是华兴公司的崛起,使得荷兰人感到巨大的威胁。 东海镇在台湾经营五年后,已经站稳脚跟,兴建各种工坊,伐木建造战船。 以明朝的人力和物力,荷兰人根本难以抗衡,所以权衡之后,荷兰东印度公司提前与满清接触。 通州校场上,荷兰士兵向多尔衮演示了荷兰人的火枪和火炮,令多尔衮和满洲贵族们,十分震撼。 不得不说,荷兰人来的时机很及时,要是他们来得早,能不能见到多尔衮都是问题。 现在,他们正好赶在满清在福建大败,又失了荆州的情况下,才能使得多尔衮和满洲贵族,接受荷兰人的火器。 在通州校场,荷兰人演示火器后,多尔衮下令八旗兵,也跟着操演,像荷兰人展示军威。 数万久经沙场的八旗兵,演示步军战阵,骑兵冲锋,鸟铳齐射,展示了八旗的实力。 通州操演之后,多尔衮遂即派出洪承畴与荷兰人签订《清荷联合协议》,不过因为东海镇海上实力强大,已然有成为东亚海上霸主的趋势,为了避免东海镇对清荷之间的合作进行干扰,条约将以密约形势存在,不进行公开。 条约规定,清方向荷兰采购燧发枪两千杆,铜炮三十门,同时给予荷兰东印度公司白银十万两,用于招募工匠,清方开放大沽口,作为贸易口岸。 荷兰东印度公司则有义务,协助清国,打造燧发火枪和野战铜炮,同时向满清出售水师战船。 船只由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大员和巴达维亚建造,然后充做商船,随船队前往大沽,最后交付清国,船只价格根据实际建造吨位而定。 条约签订后,荷兰人将携带的货物,数百杆燧发枪,十门青铜炮,交付满清,遂即杨帆离开大沽,返回台湾岛。 1650年,顺治七年,北京,紫荆城,议政王大臣会议。 满清入关之初,一面吸收汉族制度统治天下,一面又保留了许多原始部落的特性。 议政王大臣会议就是满清前期的一项重要制度,是由满族宗王、八旗、贝勒等上层贵族参与处理国政的制度。 多尔衮能做摄政王,便是因为掌握了议政王大臣会议,其中遍布他的党羽和依附他的人。 不过近两年来,多尔衮看似依旧如日中天,但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特别是多铎死后,多尔衮实力大损,引起了被长期压制的两蓝旗贵族,以及一部分两黄旗贵族的反弹。 这时大堂内,满清诸多王公汇集,正小声议论着一些密闻,还有眼下时局,不过谈论最多的却是前不久,满清朝廷推行的一道针对宗室和旗丁的法令。 满清入关之初,税制和俸禄都比较混乱,使得满清缴获颇丰,但是国库依然没有多少余财。 眼看着南面的明朝越来越硬,越来越不好打,无法再依靠劫掠来维持国家运转,多尔衮便着手进行大规模的改革。 年初时,为了编练军队,补充八旗,制造器械,多尔衮下令,规定满清宗室园田数目:亲王八所,郡王五所,贝勒四所,贝子三所,公二所,每所有田一百八十亩。镇国将军二百四十亩,辅国将军一百八十亩,奉国将军一百二十亩,奉恩将军六十亩。 凡给过园地的王、将军,满清朝廷都停止供应其家口粮米。 公主、郡主及驻防官兵、壮丁的具体应得田亩数目,也都一一规定。 以后,满清朝廷只分旗田,给予俸禄,至于其他,则一律不管,在财政上,甩掉一个巨大的包袱,为满清节省大批钱粮用来练兵。 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是却影响了八旗和宗室的利益,令满洲贵族有些不满。 若是以前,八旗贵族不敢有什么意见,但是现在满清前线失利,加上多尔衮的左膀右臂多铎死在江南,让多尔衮威信大损,议政王大臣会议内便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摄政王到!”众人议论之时,殿外侍卫忽然大喊道。 多尔衮积威已久,殿内议论纷纷的满洲贵族,立时禁声,就连小声交谈的济尔哈朗与豪格,也停止交谈,各人在大殿两边站立,齐齐拜倒,“恭迎摄政王!” 多尔衮径直走进大殿,在中堂坐定,然后挥手道:“都起来吧!本王召集尔等前来,召开议政王大臣会议,乃是商议大清朝今岁将推行的两件大事!” 众人慢慢站起身来,低头垂手,听着多尔衮的话语。 议政王大臣会议本来是满洲贵族一起商量,但近些年来,却被多尔衮弄成了一言堂,如同皇帝一般。 多尔衮扫视众人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沉声说道:“这两件事,一是由四川、河南、湖广三省之兵,夺取荆州,攻陷长沙,剿灭伪明小朝廷!” 前段时间,明军拿下荆州,打击了满清士气,而湖广明军却战意汹涌,清军必须夺回荆州,将明军的嚣张气焰打下去,否则隆武朝廷便真难以对付了。 多尔衮继续说道:“另一事,便是近日与荷兰人签订密约,朝廷将铸造大批新式火器,本王欲挑选三旗兵装备,并进行训练,你们哪三旗愿意担此重任!”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36章三省会攻 议政王大臣会议上,多尔衮提出两件事,都是他认为需要尽快去办的事情。 清军休整一年有余,如今兵精粮足,确实也该活动一下筋骨了。 在通州校场上,满洲贵族们见识过荷兰人的火器,不过当多尔衮声言,要挑选三个旗的八旗兵,装备新式火器时,满洲贵族们还是比较犹豫。 满洲贵族将骑射和重步搏杀,视为满人的骄傲,看不起明朝的火器,常常取笑明人不够勇猛。 现在让他们放弃骑射,去用他们曾经嘲笑和嗤之以鼻的火器,诸位王爷、旗主都是要脸的,实在不愿意承认满人骑射无用,这等于是否定了自己,那他们面对汉人时,还有什么优越之感? 议政王大臣会议上,众多满洲贵族商议许久,结果都不愿意去装备新式火器,最后议来议去,还是决定由原本就装备大批火器的汉旗军去装备新式火器。 虽然满清与荷兰人达成协议,但是器械并非立刻就能造出来。 多尔衮遂即定下李永芳之子巴颜统领的汉军正蓝旗,先行装备荷兰人将交付的两千杆燧发枪,三十门铜炮,等以后工部造成新式火器后,再逐一装备汉旗军。 汉军正蓝旗在此前的战役中,几乎被打得全军覆灭,现在都是新补充的旗丁,正好用来充做实验。 在定下装备新式火器的事宜之后,接下来就是商议,夺回荆州的事宜,而对此满洲贵族也并无异议。 隆武朝廷迁至长沙后,立时就打下湖广重镇荆州,这件事情令满清无法容忍。 若是纵容明军占据荆州,一是会助涨明军的气焰,二是会威胁武昌,使得清军在湖广转入防守。 湖广明军既然得了荆州,占据全楚之中,必然会北图襄阳,东谋武昌,这是满清不能容忍的。 此前,清廷因为福建之败,多铎死于江南,而无心恋战,现在时间过去一年多,八旗兵得到修整和补充,对绿营的控制也得到加强,兵马已然经过整顿,完全可以一战,恢复大清勇士的士气。 多尔衮制定三省会攻之策,令镇守四川的吴三桂,出军五万,顺江而下,攻击夷陵,自上游威胁荆州之西,又令豪格领军十万,集兵襄阳,威胁荆州之北,再令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集结湖广清军十万众,威胁荆州之东,再加一道旨意,传入江西,令勒克德浑分军五万,陈兵于湘鄂边境的萍乡县威胁长沙。 三省围剿,严格来说是四省会攻湖南,多尔衮计划动用兵力三十万,来为满清搬回一城。 清军入关之初,有八旗兵十八万,收复绿营兵近百万。 几年下来,连连征战,清军损失不小,如今八旗兵补充之后,依旧未能满员,只有十六万人,绿营兵也只有六十余万,清军兵力减少了许多。 不过清兵减少,主要是绿营兵少了,近些年来,满洲损失很大,人口增长已经跟不上旗兵损耗,这使得清廷必须转变策略,重用绿营兵。 可是绿营兵是什么货色,满清心里也很清楚,光是攻灭弘光朝廷,江北四镇就快招降四五十万人。 这些兵马大多不堪用,因此多尔衮对绿营兵进行清理,裁撤老弱,招募青壮,得兵六十万。 现在人数虽少了,但是绿营的战力反而有所提升,而裁撤老弱后,满清的财政也甩掉了一个负担。 满清占据大半个中国,人力物力都超过隆武朝廷,清廷修养一年多,体量上的优势,立时就显现出来。 因为这一年的修养,多尔衮整理了满清军队和税收,使得他有了底气,再次发动一场大战。 这不仅是为了打压隆武朝廷的气焰,同时也是为了稳定他在满清朝廷的地位。 策略既定,满清朝廷便开始围绕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决定,来进行运作,而几十万人的兵马调动,钱粮运输,自是瞒不过明朝的眼线。 1650年,隆武六年四月,清军调集大量物资的动向,被明军细作得知。 荆州一战,大涨了明军士气,使得一直被清军押着打的明军,逐渐恢复了一些自信。 当初满清入关,一片石之战,顺军能与吴三桂和八旗兵正面激战,足见顺军将士实力还是有的,只是跟着李自成一路溃逃,连吃败仗,逐渐生出了恐惧心理,才一败再败彻底失去了自信。 顺军投靠明朝后,同清军作战,同样是败多胜少,不过几场硬仗打下来,再加上浙系明军取得的胜利,让他们也逐渐恢复了一些信心。 这次顺系打下荆州,便使得顺系明军,恐惧心理大大降低,开始有了一些底气。 四月二十八日,过了清明后,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校场上,明军士卒挥汗如雨的操练后,蹲在营地里吃着午饭。 将士们边吃边聊,谈论的唯一话题,就是荆州和火器。 这时守门的士卒,正七嘴八舌扯闲条时,一名百户官却忽然操着刀站起来。 周围同袍一见,纷纷起身,各自执定兵器,朝营地外看去,便见荆州通往襄阳的官道上,一名骑兵疾驰而来。 “是自己人!”初时看不清,军官眯眼观察片刻,忽然开口道。 这时骑兵奔驰到营门前,战马没有停稳,便飞身下马,抱拳行礼:“忠贞营,斥候甲司总旗周宾,就紧急军情禀报大帅!” 当下,便有士卒奔入营中,前去禀报,不多时,负责巡视营盘的李来亨,在亲卫甲士的簇拥下,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亲兵边走边喝令道:“闪开!” 李来亨来到斥候身前,打量眼前风尘仆仆,面有倦容的精壮汉子,问道:“周宾,我父帅令你打探襄阳情况,怎么就回来了。” 明军占据荆州后,荆州孤悬江北,明军要在荆州站稳脚跟,就要西取夷陵,控扼出川险要,然后北上夺取襄阳,挡住河南之敌,才能站稳全楚之中,从而谋取武昌。 因此占据荆州后不久,忠贞营虎侯李过李赤心,便开始派遣斥候,窥视襄阳虚实,准备收取襄阳。 斥候,当即急道:“少将军,卑职前往襄阳探查,发现大队清狗正汇集于襄阳,清狗似是集中兵力,准备反扑荆州。”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37章脸上无光 荆州之北,当阳镇,忠贞营大营,中军大帐内。 十余名身穿铠甲的大将,正商议着攻打襄阳之事。 大帐外,身穿盔甲,手持长矛的甲士,一手持枪杵地,一手插腰,威武不凡,显示出精锐之气。 这时李来亨匆匆走来,来到帐外,便听见帐内李过正与人道:“堵抚军令刘体纯收夷陵,令本帅取襄阳,现今刘体纯之军,应该已经夺下夷陵,而本帅之军却止步当阳。前些时日,勋阳王光泰、王光恩兄弟,飞书至本帅军中,声言愿意为大明效命。这对本帅而言,乃绝佳时机,待斥候禀明襄阳之情,便立刻兴兵北上~~~” “父帅!”李来亨挑帐进来,急声呼道。 大帐之内,李过身穿铠甲,头戴凤翅盔,大马金刀的坐于帅位,两边十余员虎将,都是披挂整齐,正襟危坐,齐齐侧目看来。 李过眉头微皱,“何事慌张?” 李来亨疾步上前,附耳低语,李过脸顿时沉了下来,半响后,问道:“消息可准确?” “回禀赋税,那斥候营甲司总旗周宾就在帐外!”李来亨行礼道。 李过威严道:“传周宾进来!” 不多时,那精壮的汉子,小跑着入帐,单膝跪地抱拳,“斥候甲司总旗周宾,参见大帅!” 顺军流寇出身,军中本来没那么多规矩和礼节,不过在接受诏安后,顺系对于军中礼节,甚至比原来的明军,要求还要严格一些。 近几年来,堵胤锡经营湘北鱼米之乡,积蓄钱粮,制造兵甲,给顺系逐渐换装。 此时,换了明军衣甲的顺系人马,从外表看上去,比官军还官军,完全看不到流寇的样子。 李过不仅想别人忘记他们是顺系,也希望自己人逐渐忘记过去,想要从新开始。 “说,你都探查到什么?”李过沉声道。 “回禀大帅!”周宾抱拳抬头,“卑职前往襄阳探查,只见樊城与襄阳之间的汉江上,清狗搭建三座浮桥,一车车的物资,从北岸樊城运入襄阳,此外,还有大批清军自北开进樊城。” 李过眉头皱成川字,估计是河南的清军进入湖广,来增援襄阳了。 “有多少兵马,可曾探查清楚?”李过忽然站起身来,来回踱步。 周宾低下头去,“回禀大帅,清狗防守严密,卑职不敢靠近,不知道具体数目,不过卑职已经留下一队兄弟继续监视窥探。” 李过当即挥手道:“汝速速再探!”说完又看向李来亨道:“飞书荆州,告知堵抚军,襄阳有清狗集结,暂时不明清狗意图!” “喏!”李来亨与周宾先后抱拳,甲胄因为动作,哗啦直响。 不多时,营门打开,数十骑奔出,扬起城土,疾驰而去。 数日之后,荆州城内,身穿绯色二品大员官袍,没戴乌沙的堵胤锡,陆续收到李过、刘体纯、高一功等人送来的情报,另外锦衣卫和天地会,也先后送来清军大举调动的消息。 这时,堵胤锡站在公房内,拿着一份情报,面色沉着,站在地图前沉思,“建奴好大的手笔!” 此时,一队背插加急小旗的明军士卒,却自城南飞驰入城,直奔堵胤锡的行辕,骑兵在行辕门前翻身下马,手举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直接闯进公房,急声道,“督抚君,陛下急诏!” 长沙城,隆武朝廷西京,大明临时行在。 堵胤锡一路奔驰,五日之内,从荆州赶回长沙,未及休息,便径直来到行宫外,前来拜见隆武皇帝。 行宫大殿内,朱聿键负手而立在一副地图前出神,堵胤锡被内侍引入大殿。 堵胤锡看了朱聿键的背影一眼,躬身作揖,“臣见过陛下!” 朱聿键皱眉转过身来,看见风尘仆仆的堵胤锡,当即上前扶起堵胤锡,“卿家一路赶来,辛苦了!” “为陛下分忧,乃人臣本分!”堵胤锡忙道。 “爱卿真乃忠臣!朕之臂膀!”朱聿键感慨一声,遂即拉着堵胤锡的手,站到地图前,有些焦急道:“此图乃是根据爱卿所奏,还有朝廷派遣密探所得军情绘制。” 堵胤锡抬头注视地图,暗自吃惊,他在荆州只得知襄阳方向和武昌方向有清军调动,可地图上,四川还有江西,也有清军调动。 若是如此,荆州便是多面受敌,情况便危急了。 朱聿键继续道:“爱卿,建立此番所图甚大啊!出动四省之兵,几十万众欲攻击湖南,卿家可有把握应对!” 明军刚夺取荆州,清军就调动如此多的兵力进行反扑,让朱聿键内心感到不安,想战,担心被一战打回原形,想退,会影响明军士气,而刚开创的大好局面又将改变,实在可惜。 堵胤锡神情严肃起来,“陛下,此战凶险,以湖广之力,恐怕难以抗衡。” 朱聿键皱起眉头,“卿家也没把握?” 堵胤锡道:“陛下,敌强我弱,清军真来三十万众,臣以为我等难以取胜,不过也并非不能一战!” 朱聿键沉声道:“如何战?” 堵胤锡注视地图,遂即指道,“建奴兵马众多,却分为四路。这其中江西一路,可让万阁老督赣南、福建之众,做复赣之态,江西清军必不敢动。四川一路,出川不易,且只需万余人马扼守险要,便能挡之。我们要应对之敌,主要是襄阳和武昌两个方向。” 朱聿键微微颔首,“卿家有信心挡住两路清军吗?” 堵胤锡道:“陛下,若只来一路,臣有把握御之,今来两路,臣请陛下立刻下旨,向储君请援,另外可派人前往云南,招抚西贼,使之威胁四川。” 朱聿键皱起眉头,他心中并不太想,又向浙系请援,堂堂皇帝老是让人救驾,实在丢脸,有损威严,令他脸上不光彩。 朱聿键沉默半响,他本以为到了长沙,就能一展拳脚,不在受制于人,能够撑起大明的一片天地,不想关键时刻,还是要求救于人。 “好吧!建奴来势汹汹,朕这就传旨浙江,令浙军发兵牵制,再选一员能臣,招抚西贼。”朱律键沉声道。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 第338章豪格南征 隆武六年四月间,明军陆续得到了清军将要大举南下的消息。 湖广明军一面备战,一面向外传递旨意,令江西、浙江、福建牵制清军,然后派出兵部右侍郎严起恒入滇,意图招抚西军。 自张献忠死后,西军残部逃入云贵,今已有三四年多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西军统帅孙可望,发兵守四川之大渡河,贵州之镇远,中路之雪山关,凡是入滇之路,悉数扼守,与明清之间几乎断绝往来。 因为三四年间,未曾参与大战,西军经营云贵,休养生息之下,逐渐恢复了一定实力。 孙可望是个有野心的人,西军仓惶入滇之时,他不敢有太多想法,只是躲在西南舔着伤口,如今伤口愈合,实力还有所增长,孙可望的野心,便再次被点燃。 恢复实力的西军,开始意图扩张,向北与驻守四川的吴三桂,向东与广西和贵州东部的明军之间,都是摩擦不断。 朱律键迁都长沙后,很快注意到了这一支武装,年前曾今与沐天波、扬畏知等人取得联系,了解过云贵情况,得知孙可望常言,“以滇黔一隅,兵精粮足,欲图大举,恢复中原。” 这让朱聿键认为,在天下危机日益深重的情况之下,孙可望等人也能够拉拢,若西军归顺,将有利于抗清大业。 面对,清军将要发起的进攻,隆武朝廷急忙谋划应对。 转眼间,到了隆武六年八月,天气入秋,经过半年的调兵遣将,筹备粮草军资之后,清军避开酷暑的六七月,在天气将要转凉之际,终于发起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八月上旬,豪格赶至襄阳,十万清军立时滚滚南下,以五十门红衣大炮,一字排开,轰击荆门城,在坚固的城防上撕开一到缺口,清军蜂拥而入,北城守将张国柱阵亡,袁宗第引军来援,却为时已晚。 豪格抓住战机,一面派出绿营兵蚁附攻城,牵制守军增援,一面派出满洲正蓝旗精锐甲兵,突袭缺口,清军攻入街巷,城中百姓与守军奋力反抗,在清军入城后,与敌逐街巷战,老弱妇孺也爬上屋顶以石头瓦片攻击清军,但守军兵力远少于清军,一旦城破,结局便已经注定。 明将郝摇旗遂即护着监军陈邦彦等官员突围,城中四处都在拼杀,郝摇旗领数百亲兵,趁乱杀出城去,清军精骑来追,三百余名明军浴血奋战,伤亡殆尽,仅有郝摇旗护着陈邦彦等人杀开一条血路,仓皇南逃。 袁宗第在城破后,仍然率部死战,见阻敌无望,也只能率部突围,逃至当阳镇,被清军追上,陷入重围。 袁宗第抱定必死之心,与敌拼杀,一杆铁矛,刺死清将数人,士卒数十人,正当力竭,欲拔刀自刎之际,李来亨引兵杀到,救出袁宗第,然后退入荆州城。 豪格以重炮轰城,不到三日,就占据荆门,打开荆州的北大门,驻守荆门的一万明军将士,几乎全部折损,只有极少逃入荆州城。 豪格占据荆门,清军入城,遂即屠城,将城中钱粮财物洗劫一空。 拿下荆门后,豪格踌躇满志,大宴随行文武,并令随行汉官作诗,来炫耀他的赫赫战功。 荆门既下,荆州北方门户大开,豪格没有在沦为废墟的荆门待太久,便一面向满清朝廷报捷,一面收拾兵马,直扑荆州而来。 荆州上游,吴三桂部将胡国柱,早在六月间,便率领五万精兵自成都出发,沿江而下,击破盘踞重庆忠州和石柱宣府的秦翼明、秦拱明等支义军,剿灭川东多支义军和土司武装,然后顺流东下,攻击夷陵。 于此同时,武昌的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在荆州之战失利后,已经休整了大半年。 在豪格兴兵南下直扑荆州,胡国柱攻击夷陵之际,三顺王大起湖广之兵,同样是十万精锐,战船百艘,自武昌逆江而上,直扑岳州而来。 最后一路,乃是满清郡王勒克德浑亲领五万精兵,陈兵萍乡,他虽未动,却如芒刺在背,只要时机得当,便会毫不犹豫的跨过湘赣边境,直扑长沙。 四路清军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拿下隆武朝廷的行在长沙。 四川胡国柱之兵,侧击夷陵,是为了掩护豪格拿下荆州,进而渡江攻下常德直逼隆武朝廷行在长沙,三顺王的目的同样明确,便是打下岳州,攻下湖南门户,打开兵临长沙的通道。 至于,勒克德浑之军,虽然看似是为了牵制长沙明军,但只要长沙空虚,必然会乘虚而入,直扑长沙。 前不久,明军夺回荆州,让隆武朝廷上下都颇为振奋。 现在,荆门沦陷,清军兵临荆州、岳州的消息传到长沙,行在内便开始人心惶惶起来,不少人开始建议朱聿键撤离长沙,以策万全。 前些日子明军打下荆州不假,可是为了打下荆州,整个湖南却付出甚大,没有得到修养生息,而清军虽失去荆州,但其它各处却是修养了近一年的时间。 因为双方在体量和人力物力上的差距,隆武朝廷便面临了如同蜀汉北伐一样的困境,每次北伐前期都打得不错,可是一等魏国回过神来,或者关东的生力军赶来增援,北伐立时就会面临失败的困境。 朱聿键西迁入湖广时,将长沙定为行在,向天下军民表态,他入湖广是为了统筹战局,收复失地,现在清军距离长沙还有几百里,影子都看不到,他如何会撤。 遂即下旨给堵胤锡、李过、高一功、孙守法、章旷等人,让他们死守江防,朕就在长沙,朝廷就在你们身后,表明了态度,不过以何腾蛟为首的大臣,却并未放弃对朱聿键的劝说。 隆武六年八月,明清间战火又起,清军三十万大军,四省之兵围剿湖南,令远在浙江的朱以海,不能坐壁旁观,十余万浙军主力,再次集结,准备向清军发起反扑,收复浙东、浙中、浙北地区,光复全浙。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39章出兵响应 舟山群岛,金塘堡内。 数月之前,赵铭收到清军筹备大军南下的消息之时,便放下了手头之事,来到了金塘岛,准备迎接局势变化。 舟山群岛上各个军营内,人头攒动,东海镇数万精兵,刚刚完成了集结。 这时,在金塘堡节堂内,赵铭身穿蟒袍,腰缠玉带,头戴乌沙,大马金刀的坐在帅位上。 节堂两侧,坐着一众东海镇的将官,皆是盔甲铿锵,夏完淳沉声对赵铭说道:“大帅,据朝廷言,建奴此次兴兵三十万,纠集四省精锐,围攻湖湘,意图夺取长沙。朝廷在湖广虽有兵二十余万,却已是久战疲乏之军,未必能挡建奴攻势。” 说着夏完淳朝天一拱手,“太子殿下言,自福建之役后,虏锋受挫,若今虏破湖南,虏势必张,则前功尽毁。太子殿下欲起兵伐清,分虏之势,还请国公相助。” “朝廷有难,太子有令,我自是不会坐壁旁观!”赵铭先表了个态,遂即却问道:“只是不知太子此次出兵,只是为了牵制清狗,声援湖广,还是另有所图?” 夏完淳沉声道:“此次出兵,即是为牵制北虏,也是有所图谋!” 赵铭眯眼道:“所图为何?” 夏完淳道:“北虏精锐大半去攻湖南,江东空虚,太子殿下以为我浙系诸镇养锐一载有余,可化危为机,乘势收取余杭,光复全浙。” 此前明朝数次危机,赵铭俱都发兵牵制,入长江、淮江,北上山东、辽东,虽然达到了战略目的,但是打完之后,往往无法占据,最后只能又退回大海。 这样虽有牵制清军的效果,但是自身版图并未扩大,人力物力增长有限,而明军退走之后,只要地在人在,满清经过几年修养,又能恢复地方。 赵铭已经不太想像过去一样,打一仗就撤,以东海镇的实力,应该开始发起局部反击,收复部分失地了。 台湾毕竟是岛,人力资源匮乏,东海镇也需要更多的人口和地盘,来满足华兴公司的扩张。 自福建之战后,东海镇专心生产,已经有了一年半的时间。 这一年半内,天下间少有战事,东海镇和东南沿海都迎来了一段黄金发展和恢复的时期。 在这段时间,华兴纺织公司,织机扩张到一万五千张,雇工超过六万人,招商船运公司海船二百余艘,远超过荷兰人的商船数目,垄断中国近海、日本、朝鲜和安南四成的海运份额。 荷兰东印度公司,无法摧毁华兴公司,便只能与华兴公司打价格战,想要夺回海上运输的份额,而这种竞争,使得海运成本降低,南洋、日本、朝鲜的商人,纷纷加大采购,刺激了东海镇和东南沿海的商业发展和工坊生产。 面对扩大生产的需求,和完成订单的压力,华兴公司迫切希望能够解决原料供应和缺少雇工的问题。 赵铭听了夏完淳的话,不禁微微颔首,遂即问道:“太子殿下,想让东海镇怎么配合?” 夏完淳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由郑彩、郑联领军三万,出福建收取江西广信,策应唐王和赣督万元吉,令李都督率军三万,自严州攻击南直徽州、太平县,为大军左路,护卫侧翼。太子殿下与大将军方国安、吴督镇、张督镇则统兵七万,自金华攻击杭州,而国公则率东海之兵,为大军右翼,收取宁波、然后北上会师杭州。” 赵铭对于浙江,一直都是垂涎欲滴,只是以东海镇一镇之力,即便是上岸占据浙东沿海也守不住,会被清军赶下大海,所以一直没有采取行动。 现在浙军诸部势力增强,有十多万浙江友军在,占据沿海并站稳脚跟,便并非不可能之事。 若是以前,赵铭不会支持朱以海发动复杭之战,因为明军攻不下,攻下也守不住,而现在赵铭对这个提议却很动心。 “发兵复杭,既能牵制清军,又能收复浙江,为光复南都做准备。我东海镇愿意听从殿下调遣!”赵铭当即朗声笑道。 夏完淳见赵铭答应,严肃道:“湖广已经开战,殿下决议尽早出兵,还请国公立刻发兵响应。” 在收到清军将要大举南征之后,胡为宗便下令天地会全力刺探清军消息,从赵铭得到的信息来看,多尔衮调集精兵攻击湖广,但是对浙系明军,也是早有防备。 满达海坐镇南京,张存仁坐镇杭州,江南各个重镇,都有精兵防御。 江浙的清军知道,一旦湖广危急,浙江明军必然会出击,所以在筹备四省会剿湖南之时,也令江浙、两淮、山东、辽东做好了防御准备。 沿海各地的清军,就像是一只刺猬,全身紧缩,尖刺竖起,等着明军去攻击。 现在朱以海下令立刻起兵攻击,浙军又分为数路,福建之兵北上广信,李成栋攻击徽州、宁国二府,朱以海攻击杭州,赵铭攻击宁波、绍兴两府,令赵铭约为有些迟疑。 虽说多年交战,浙军屡次与清军交手,作战经验丰富,不惧怕清军,但是此次反攻,毕竟是被动发起,浙军准备并不充分,大军仓促集结,对上满清其实优势并不明显。 赵铭沉吟一阵,对夏完淳道:“夏监军转告殿下,东海镇会尽快出兵,不过清军必然知晓我们会出军,所以定会提前做好准备。因此还请夏监军转告殿下,清军主力虽攻湖广,江浙之地空虚,但是还请殿下与各路帅臣,务必提起警惕,不可大意。” 夏完淳点了点头,“国公放心,下官会向殿下转达国公之意。” 说完,夏完淳告辞离去,赵铭亲自将他送到节堂外,等他一走,旁边王朝先搓手问道:“国公,咱们何时动手?” 赵铭回头看了众将士一眼,沉声道:“先派细作潜入浙东,联系四明山王翊,约定时间,然后大军登船,直接从镇海登岸,把宁波府拿下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下一章十二点后) 第340章兵临宁波 宁波靠近舟山,此地赵铭垂涎已久,早欲取之。 虽说,江浙清军转入守势,收缩兵力进入全面防守之态,不给明军打大规模会战的机会,而且,明清两军于江浙对持多年,清军对江浙地形了如指掌,对明军反攻路线早有预料,无非从海上,还有从浙西出兵两条路,必然做好了准备,但是赵铭对于东海镇,依然很有信心。 东海镇相对于满清,人力资源匮乏,注定不能走人海战术,必须实行精兵路线。 现在东海镇钱粮器械充足,不过战兵却依然只有四万人。 前不久,朝廷封赵铭为国公,同时为东海镇赐下番号神策,这四万战兵,被赵铭分为前后左中后五个位,每卫五千六百人,其中神策中军卫人多些,有六千六百余人,另外还有两个水军卫。 两个卫是水军卫,东海卫由郭忠任指挥,南海卫由郑军降将洪习山统领,五个陆师卫,前军卫指挥是王德顺,目前驻守崇明一带,后军卫指挥谢迁,现在驻守登莱外海和辽东南端,左军卫指挥王朝先,右军卫指挥阮美,中军卫指挥李忠明,则集结于舟山。 这次出征,赵铭决定从神策军左右中三卫中抽调兵力,以及带走东海卫水军一部,共计约有两万余人。 赵铭一面拣选精锐准备出发,一面等待细作传回消息。 很快,派往四明山的细作,就联系到了王翊,同时带回来一些消息,据传豪格已然南下,仅用三天就攻破荆州北门户荆门,北路清军已经兵临荆州,东路清军在三顺王的率领下,也逆江而是,迫近岳州城,湖广局势岌岌可危。 赵铭得知消息,加之太子朱以海催促发兵,令赵铭歼灭浙东马光辉之兵,勿使其退回杭州,增强张存仁的兵力,于是决议出兵。 赵铭遂即召集将士商议,反正马光辉龟缩于宁波城,那便令王翊出四明山,截断马光辉退路,赵铭则帅主力直接登岸,攻击宁波府城。 方略既定,赵铭发号司令,分拨粮草,士卒登舰上船。 临行之前,赵铭传令前军王德顺,后军谢迁,遣兵上岸,袭扰牵制清军,迷惑清军,让清军以为他故技重施,袭扰长江、山东和辽东,掩护复杭之役。 八月底,一切准备妥当,赵铭遂即祭旗出师,两万余精锐,横渡大海,自镇海县登岸,卸下物资,浩浩荡荡杀奔宁波府城。 几乎同时,郑彩、郑联之军,杀入江西,李成栋遣李元胤出严州攻击徽州,清军总兵杨承祖主动放弃小县,主力驻守徽州城,另有一支偏师防守宁国府太平县。 朱以海率领方国安、张名振、吴兆胜三将,自金华浦江出发,顺着浦阳江而下,至诸暨遭受清军阻击。 近些年来,八旗损失惨重,让满清不敢在用八旗打头阵,阻击之敌,主要是绿营兵,加上诸暨县地处会稽山西北方,多山多水,不利于骑兵奔驰,清军阻击兵力主要是步军。 朱以海亲自率军,方国安、张名振、吴兆胜三镇兵奋勇杀敌,不到半日,击溃拦路之敌,大军继续向前挺进。 浙军主力前进至杭州之南,萧山县附近,再次遇敌军阻击,朱以海三鼓而破,大军高歌猛进,张存仁领兵与朱以海大战一场,杀得天昏地暗,见难以击败浙军,遂即收兵返回杭州,坚守不出,浙军进展还算顺利。 与此同时,赵铭率领两万大军,从宁波东面荒废的镇海县上岸。 清军实行海禁之策,放弃了沿海地区,断绝内陆与东海镇的联系。 海禁之策,确实使得东海镇,难以从浙江获取物资,不过因为清军放弃沿海,所以东海镇能够在镇海从容上岸。 清军海禁数年,镇海县被清军摧毁,满是杂草的废墟中,不时可以看见焦黑残骸,显示着被焚烧过的痕迹。 在县城外,村庄也被焚毁,稻田和桑田中长满杂草,一片荒废的场景。 赵铭在镇海上岸后,大军稍事休整,大军逆着鄞江而上,直奔宁波府城。 “国公,往前四十里,就是宁波城了!”都指挥使司刑科佥事冯京第骑马跟着赵铭,开口介绍道。 金华之战时,赵铭从浙东上岸,在宁波绍兴之地,招抚了大批义军和士绅,冯京第就是那时投靠赵铭。 这次出征浙东,收取宁波绍兴,赵铭便让熟悉浙东地形的冯京第、王家勤、华夏等人随行。 赵铭此前数次来过宁波,当时即便交战,作为江浙膏腴之地的宁波,依然有不少人从居住,可现在开来,接近府城,官道两侧依旧一片荒芜。 这与清军没有心思经营有关,同时也是因为金华之役后,赵铭自浙东撤回舟山,裹挟大批浙东百姓入海的结果。 看到眼前的景象,赵铭不禁有些失望,原本他以为宁波是个富裕的州府,现在看来他的盘算错了。 赵铭微微皱眉道:“看来清狗自知宁波迟早为我所有,所以根本没有用心经营此地。斥候可探知,宁波城中有多少守军,马光辉是否在城中?” “马光辉有两万兵,一万守绍兴,一万守宁波,他的人应该在宁波城中。不过清军驻防宁波多年,上次大军上岸,就没能攻下来,国公不可大意!”冯京第回答道。 赵铭微微颔首,不过却不以为意,大军继续向前挺进。 “大帅!烽火!”两万大军又前进了十里,中营护军统领丁维岳突然大声吼道。 赵铭抬起头来,果然见西南方向窜起几道浓烟,冯京第道:“国公,多半是宁波的守军发现我们,借着烽火传警!” “全速前进!”徐卫神色一凛,厉声喝道。 号角响起,向前进军的士卒,立时提起速度,迈开大步,一万五千士卒如同一条巨蟒,蜿蜒着扑向宁波方向。 傍晚时分,当天色将暗之时,一座城池上三角黄龙旗飘扬,城头红顶斗笠攒动,宁波城终于近在眼前。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 第341章负隅顽抗 马光辉调入浙东多年,时刻担心赵铭从海上杀来,睡觉都不安稳。 这些年来,他不断的加固城防,宁波城的防御,远超一般府城。 此时,赵铭远远眺去,只见城上人影幢幢,士兵来回奔走,正准备防守。 城前护城河上的吊桥也拉起,清军已然严阵以待。 “国公,城上遍布马面,城前护城河,河前还有羊马墙,攻城不易呀!”冯京第神色凝重地说道。 李忠明接过话头,“不错,而且护城河前,还挖了壕沟,布置鹿角、拒马桩,器械很难推进至城下!” “哼,城池再坚固,遇见重炮也是白搭,轰他个几日,不信不塌!”王朝先瞪眼道。 赵铭看了宁波城池一眼,居城而守,在战争中,基本上都是很正确的策略。 守城一方,只需要很少的兵力,就能牵制住数倍于己的敌军。 这样的例子有很多,如巨鹿之战时,新赵王赵歇丞相张耳,凭城坚守,便拖住了王离二十万秦军。近一些,也有江阴小县城,抵御十余清军近三个月的时间。 眼下的宁波府城,比江阴要坚固许多,要是没有完备的攻城方案,冒然进攻,明军可能会死伤惨重。 赵铭沉吟片刻,“大军下营,射书信入城,劝降守军,再将本帅大纛竖起,好叫城中清狗知晓,他们的对手是谁!” “喏!”众人闻语,当即抱拳应命。 当下大军在距离城池五里外,扎下简易的营盘,赵铭入营,亲自写下劝降书信一封,追忆了数年前,他亲率大军在浙东打得马光辉大败,遁入城中之事,然后好言劝说守军投降。 同时,中军骑兵扛着赵铭的大纛,奔驰着宁波城下,绕城奔驰,宣示着他们的身份,而赵铭则召集众将,商议攻城策略。 宁波城头,听闻明军自海上进犯宁波,城中清军全数上城守卫。 城头上,马光辉扶垛眺望,眼见敌军逆鄞水而来,不用猜测,便知道是赵杂毛的部队,守军心中不禁胆寒。 赵大帅之名,如今已经是天下闻名,很有威慑力。 “自金华之役后,赵杂毛北入淮江,袭扰山东、辽东,并未出兵掠过浙东,今日怎到本帅地界来了!”马光辉捶在墙垛上,不知来的是赵杂毛的哪员部将。 这时,忽然数百骑兵,奔驰出了营盘,投城池而来,一杆大旗在奔驰中迎风飘舞,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上面的字号。 马光辉见此一挥手,城上的火绳枪手,便涌到城墙边,抬起鸟铳,瞄准着骑兵。 “看,是赵杂毛的大旗!”城墙上一名目力好的千总突然一声惊呼。 此话一出,城上守军纷纷向着大旗看去,只见那敢大旗上,绣着一头猛虎,中间斗大一个“赵”字,由金线绣成,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旗帜旁边还有一长串小字,写着赵铭的官位和爵位,不过城上看不清楚,但是凭借看到的一切,已经可以确定,是赵铭的大旗。 马光辉看清旗号,心头一震,“赵杂毛亲至了!” 湖广危急,赵杂毛不去打南京,不去威胁北京,居然来打浙东,让马光辉敢到意外,心里不禁暗骂,“赵杂毛你打老子有什么用,就是占了浙东,朝廷也不会从湖广撤兵啊!” 正疑惑赵铭居然亲自来打宁波之时,城下的骑兵,忽然奔驰过来,勒马大喝:“城中守军听着,奉我家赵大帅之令,请宁波守将马总兵说话!” 赵大帅,自从有了赵杂毛,这天下就只有一个赵大帅,人说赵大帅,必指赵杂毛,而不会是其他姓赵的将领。 赵杂毛果然亲自来了。 城头上清军议论纷纷,东海赵大帅之名天下闻名,守军士卒常常能听见,赵大帅击败清军的消息,连满清最能打的亲王多铎,都败于赵大帅之手。 现在赵大帅来攻宁波,咱们估计完了。 城上守军都注视着马光辉,马光辉迟疑片刻后,忽然对旁边的马得功道:“马副将,你应他一声!” 马得功从城墙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喊道:“马总兵不在,我乃副将马得功,你等有何话说?” “我家大帅言,大军临城,不忍城中生灵涂炭。满清夺我河山,屠我百姓,自入关以来,所作所为,有目共睹。想必,城中将士亦有家人故旧,遭受满清残害。现今大军攻城在即,大帅有言,若守军将士放弃抵抗,开城投降,共襄义举,则前过不咎。若是执意顽抗,则鸡犬不留!” 城上守军听了不禁窃窃私语,马得功皱眉道:“军门怎么答话!” 马光辉眯着眼睛,冷笑一声,“这宁波城,本帅经营三载有余。赵杂毛想凭借他的名声,就吓得我开城投降,真是痴心妄想,太不将马某当回事了。你下令,乱箭给我射去。” 马得功没有多想,不明白马光辉自己为什么不下令,不过他反正是不可能投降的,见马光辉态度坚决,脸上不禁兴奋的怒吼道:“告诉赵杂毛,休要痴心妄想,给我射!” 城头火枪齐射,弓箭射出,城下明军士卒见此,立刻拔动马缰,连忙脱离城下,径直奔回大营。 马光辉看见城下几具明军尸体,当即下令守军严阵以待,一旦明军攻城,便给予迎头痛击。 骑兵奔回营寨,来到中军大帐,向赵铭禀报城下之事。 赵铭听后顿时大怒,“马得功这个叛逆,居然也在城中,而且还如此嚣张。本帅破城,必定活剐了他!” 赵铭破口大骂几句,然后目光扫视众人,“继续说,怎么攻城?” 帐中将领已经商议了一阵,众人相互看了看,冯京第道:“大帅,宁波城高墙厚,护城河宽阔。按部就班的攻打,费时费力,卑职以为不如用大炮猛轰,再用火船攻击水门。无论是城墙被轰塌,还是水门铁栅栏被烧化,大军都能乘势涌入城中,一举破城!”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42章炮击城池 既然城中清军不降,那赵铭便只有硬攻。 当夜,赵铭便令人调来红夷大炮,并让人准备火船。 两日后,明军红夷大炮,沿着鄞江运送到宁波城下,赵铭遂即按着冯京第的建议炮击东城。 明军红夷大炮,一字排开,明军炮手迅速构筑炮阵。 赵铭骑马驻立于炮阵后方,身前三十门红夷大炮正在紧张地架设中,士卒们将一箱箱的火药和弹丸搬运到火炮旁边,只等大炮架设完成,便要发炮攻城。 东海陆师军官学堂毕业的炮队军官,则拿着册子查验药包和铁弹,指导炮手装填,并运用度板、远镜、铳规和铳尺等工具观瞄,不停比划和计算,显得十分专业。 “国公,火炮快架设完毕了!”李忠明跑过来,在赵铭旁边说道。 这时宁波城头,清军士卒来回跑动,同样在紧锣密鼓地作着准备。 城上,搬运石块木头的士兵往来不绝,弓箭手、火绳枪手俱是严阵以待,城头的火炮也已经完成装填。 马光辉按刀在城头巡视,他站在城墙边上,城外一字排开的火炮,给了他巨大的压力。 在重炮出现之前,能坚守数月的城池并不少见,在重炮出现之后,这样的例子便少了很多,可以说在炮口之下,已经没有真正坚固的城池。 马光辉懊恼的一拳砸在墙垛上,一旁的马得功则咬牙切齿,愤愤不平,“赵杂毛不过一万五千人,就敢硬功咱们一万弟兄守卫的坚城,他为何如此嚣张?” 马光辉闻语恼怒,赵杂毛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一万五千人就来攻击他一万人把守的城池,简直视马某人为草芥,不过气归气,马光辉心里却也清楚,赵杂毛连败大清,他确实有轻视宁波的资本。 “报!红夷大炮全部妥当!可以发炮!”此起伏彼的报告声在明军阵中回荡。 “国公?”李忠明再次询问着主帅的意见。 赵铭微微颔首,平淡道:“开始吧!” 明军中军一通鼓响,炮兵阵地突然爆出震耳欲聋的炮声,只见各门火炮炮架往后一退,十多斤的铁弹冲出炮口砸向城墙,浓浓的白烟瞬间覆盖了漫长的阵线,宁波城上立时尘土飞扬。 炮弹砸中城墙,墙砖凹陷,无数碎石飞上半空,又哗啦啦的如雨点般落下,在护城河里溅起一片密集的水花。 东海镇火器犀利,战船上装备众多火炮,但是拿这么多重炮,轰击一座城池,还是头一回。 赵铭骑马驻立在炮阵后,看见炮弹砸中城墙,腾起的尘土,感受着城墙的晃动,心头不禁都跳动起来。 城头上一时间,惨叫连连,烟尘弥漫,马光辉被亲兵用盾牌护着,蹲在城墙后,他见明军炮击猛烈,当即喝令马得功反击,然后便趁着炮击的间隙,匆匆下了城池。 一轮炮击过后,明军炮手立时用裹着湿羊毛的棍子清膛,炮膛中传出水汽蒸发的丝丝声,接着装填手填入定量的发射药包,再装入铁弹,用棍子把铁弹压实,另外的炮兵调整好位置,然后用尖刺刺破发射药包,插上引线,便点火进行第二轮射击。 炮弹连续轰鸣,明军阵线瞬间被硝烟遮蔽,城头清军只能看见一条白色的烟带,还有其中闪烁的橘红色的炮焰。 赵铭开设水师学堂和陆师学堂,陆师学堂分为步科、马科、炮科、辎重科,为明军培养了大批军官。 明军炮队凶猛,便得意于陆师学堂炮科,通过西夷教官,培养了大批人才来操纵火炮。 猛烈的炮击下,宁波城墙那边不断传来砖石垮塌的声音,城上被炮弹砸中,碎石溅伤的清军,发出阵阵惨叫和惊慌的呼叫。 半个时辰的炮击后,红衣大炮炮身烫手,炮队只能停止炮击,冷却炮身。 东海镇火炮犀利,不过铸炮技术,毕竟是受到时代的限制,所著火炮性能虽然优越,但还是避免不了这个时代火炮的一些通病,不能连续射击,三轮后需要冷却,炮管总寿命大概只有六七百次,超过这个发射次数,火炮就得报废。 炮阵停下轰击,弥漫的硝烟被风吹散,赵铭拿起千里镜观察效果,只见宁波城墙多处碎裂,露出了里面的土胚。 赵铭微微颔首,“要轰塌城墙,估计要几天?” 李忠明道:“国公,连续炮击的话,三天就够!” 赵铭扭头问道:“郭指挥,火船和兵船准备好没有?” 郭忠抱拳道:“回禀国公,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啥时候上?” 赵铭沉声道:“三日之后,火炮轰塌城墙,便趁夜突袭!” 说完,赵铭便一拔马缰,返回了大营。 明军炮阵休息一阵后,再次发出轰鸣,宁波城墙被砸得千疮百孔,城砖碎裂,摇摇欲坠。 九月五日,明军火炮休息了大半日,炮阵火炮停歇,马光辉阴沉着脸,手按着战刀在城上巡视。 城墙上,清军士卒不时将受伤的士卒,用担架抬下城,城头上到处都是捂着伤口,靠在墙边等待救援的伤兵。 马光辉来到墙垛边上,远眺明军营盘,“赵杂毛火炮犀利,连日猛轰,城墙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一旁马得功满脸硝烟,“军门勿忧,赵杂毛兵力有限,城墙就算垮塌一两处,末将也有把握将赵杂毛挡住。” 说话间,城外明军大营内忽然号角绵延,吃过晚饭的明军士卒,鱼贯出营,按着职守,各列成阵。 养精蓄锐多日,饱餐一顿后的东海镇将士,浑身都是力气,准备来啃下宁波这块硬骨头。 明军抵达城下已经有了多日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明军做了充分准备,意图一锤子买卖,今夜就带走宁波守军, 看见气势如虹的明军列阵,马光辉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明军会连夜攻城。 他神色一沉,忽然拍着马得功的肩膀,赞叹一声,“马副将好气魄,抵御赵杂毛的重任,本帅就交给你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下一章十二点以后。) 第343章激战宁波 城墙外,近万明军将士,各列成阵。 各司各局的军官,不时的给自己的部下打气鼓劲,讲解攻城的要领,分配作战任务。 “大帅来了!”军阵中,忽有人大声喊道。 这时,赵铭身穿铠甲,头戴凤翅盔,盔缨火红,骑着杂毛马,在东海镇将校的簇拥下,巡视各阵士卒。 “大帅!”所过之处,各阵军官和士卒纷纷停止交谈,站直了身子,注目行礼,口道一声“国公”或是“大帅”。 赵铭催马奔走于各个方阵之间,不时举起马鞭示意,激励着士气,而等他巡视完各军,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时,赵铭回到中军,明军炮阵开始继续轰鸣。 黑夜中,明军士卒手持火炬,成片的火把,宛如片片星河。 明军炮阵,铳焰闪烁,黑暗中不时喷出一团火焰,发出隆隆的轰鸣之声。 王朝先勒马驻立于军阵之前,目光注视远处的城池,身后近万明军鸦雀无声,等待着进攻的命令。 城头上,清军士卒躲在墙垛后,或者伏低身子拖着沉重的伤员艰难移动,城墙上到处都是碎石和尸体。 此时又是一轮炮响,东城城墙轰隆隆倒下一段,浓浓的灰尘腾空而起,将那一段城墙完全淹没。 多日炮击,明军大炮连日来,不停的猛捶一段城墙,终于使得城墙垮塌一大段。 这时,驻马立于阵前的王朝先,顿时拔出战刀,猛力往前一挥,高声啸叫道:“进攻!” 军令一下,明军士卒立时如洪水一般,蜂拥涌向宁波城。 明军士卒盾车在前,士卒们拥着器械,发足狂奔,漫野的火炬向前移动,声势浩大惊人,高昂的士气令守军士卒胆寒。 马得功看见明军攻城,顿时一声怒吼,“防御!” 两军对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特别是对马得功这种没有退路的人而言,他出卖了明朝安宗皇帝,明军放过谁,也不会放过他,他只能和赵铭拼了。 城头上,清军火炮轰鸣,炮弹呼啸而出,火枪手和弓箭手寻找着目标,准备攻击接近城墙的明军士卒,摧毁明军的攻城器械。 明军连续轰击,东城一段城墙,清军对于城墙会垮塌,自是早有准备。 马得功看见,墙垛边清军火炮一字排开,弓手林立,城墙上手持长矛、刀盾的士卒严阵以待,又看见密密麻麻的清军,正从垮塌处背面攀爬上去,占据高处,脸上冷笑连连。 这时明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盾车进入射程,逼近城墙,当即挥刀怒吼,“放!” “炮弹!”明军军官大声怒吼,提醒着自己的属下。 只见宁波城头,炮焰闪烁,炮弹划出一道红线,呼啸着砸在地面上,溅起蓬蓬泥土,炮弹砸中盾车,顿时木屑飞溅,砸伤数人。 明军士卒继续冲锋,盾车很快在城墙外五十步停下,躲在后面的明军火枪手,在号令声中,齐齐抬起火枪,千杆火枪对准城头,然后“砰砰砰”的喷射出无数枪焰,弹丸泼向城头,打得墙垛碎裂,碎石飞溅,城墙边的清军弓手连连哀嚎倒地,惨叫着坠下城头。 明军燧发枪手,利用火枪射程和射速的优势,一队射完,二队上前,三队准备,压制住城头清军。 这时一声号鼓响起,近千明军杀手队,便扛着长梯和壕桥,冲出盾墙,直接扑向缺口处。 城墙上的清军,被明军火枪压制住,士卒不敢探出头来,蹲在墙垛后躲避火枪射击,只有零星的箭矢和火枪射来。 冲在最前的明军士卒,到了护城河边,城墙垮塌后砖土滚入河中,将护城河填了一半,使得宽阔的护城河变得狭窄,明军将长梯放倒,铺上一层木板,刀盾手踩着木板,冲入垮塌处的烟尘之中。 这时城墙后方,还有垮塌处两侧的清军弓手,终于反应过来,城墙后的清军弯弓抛射,两侧清军直瞄射杀,无数火箭飞速射来,犹如天降火雨一般,场面壮观。 明军士卒顶盾冲锋,但还是有人被火箭射中,不断倒在路上,或是滚落在护城河中。 明军火枪能够压制城墙边上直接瞄准射击的弓手,打得清军弓手连连坠城,不敢露头,但是却拿城墙后抛射的清军没有办法。 “继续冲!投雷手上!”王朝先挥刀怒指,又有一千明军加入冲锋。 这时前锋明军,沿着垮塌的凌乱石块和土堆往城墙攀爬,他们一路摸索,终于爬上坡顶,可刚探出头来,还未来的及看见坡顶情况,迎面便是锋利的长矛刺来,将最先登上坡顶的明军士卒,直接刺死,惨叫着跌下斜坡。 后面的明军士卒,立时挥刀还击,却发现坡顶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清军,于此同时,他们还要面临缺口两面的清军攻击,等于三面受敌。 一时间,明军士卒不断顺着斜坡滚落,令马得功大喜。 而就在这时,明军第二个千人队,冲到缺口,投雷手冲到城池下方,立时取出火折子,然后点燃手雷,向着垮塌处两侧,以及背面密集的清军人群丢去。 马得功站在垮塌处靠近城门一侧,正挥刀怒指,“放箭!” 密集的火箭,嗖嗖的射向明军,箭矢插在地面上尾翼晃动,将攀爬的明军完全压制,而就在这时,几枚闪着火星的手雷,划出一道道弧线,落在城墙上,顿是“轰”的一声巨响,暴起一团白光,站在墙头射箭的清军,便被直接炸飞,不少人还被气浪掀下城墙。 马得功被气浪掀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惊骇,急声怒吼:“是手雷,快填补空缺,挡住他们!”而这时明军士卒,一声怒吼,趁机冲上土坡,跃上两侧城墙,双方士卒长矛突刺,战刀挥砍,不断惨叫着跌下去。 一时间,斜坡的正反两面,都是密密麻麻向上攀爬的身影,两军士卒在坍塌处不死不休的搏杀,不断有双方的士卒顺着斜坡跌落下去。 此时,垮塌处陷入激战时,鄞水河与宁波护城河的交汇处,近百艘小船却借着夜色的掩护和东城的喊杀声,开进了护城河。 郭忠目光如炬,盯着远处的城墙,指着一处,低声喝令,“前面就是水门,火船点火,给我冲啊!”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44章攻下城池 东城,两军的厮杀声、铳炮声、呐喊声,充斥着城池内外。 明军士卒窜上高坡,手中战刀抡圆了横扫,割开绿营兵的褂子,血花四溅,惨叫连连。 清军士卒立时挺起长矛,从四面八方刺来,而这时他们身后一声巨响,白光一闪,几名清军便被炸翻。 爆炸中,清军身体像断线风筝一样被抛飞,落地的清军口头鲜血,四肢炸断,令周围的清军将士们胆寒。 明军杀手队盔甲精良,一名清军长矛手,一矛捅在明军胸前板甲上,火星四溅,未能破甲,明军反手一刀,割开清军喉咙,鲜血飙射,清军丢弃兵器双手捂住喉咙,缓缓倒了下去。 后面的清军,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不敢上前接战。 多年前,他们面对八旗重步兵时,是这个挫样,现在他们成了清军,面对比八旗兵盔甲还要精良的东海明军,依旧一副挫样。 马得功一双眼睛瞪圆,气急败坏的骂道:“顶住,赶他们下城!” 清军士卒闻令,左右看了看,才忽然怒吼一声,抄起长矛拼杀,但是城头火绳枪和弓箭手被城外明军燧发枪手压制,还需要时刻防备明军投掷手雷,整个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马得功没想到明军居然这么猛,只能随手扯住一名亲卫的衣襟,怒吼道:“快去向军门情愿!” 说完,他将亲卫一推,可就在这时,一枚弹丸射来,却直接将转身准备报信的清军射翻。 城中,总兵官府邸。 “军门!东城的兄弟快顶不住了!急需支援!”一名士卒仓惶闯进节堂。 马光辉退回府中,在节堂内居中指挥,正来回踱步,听到这话,一跃而起道:“什么!东城破了?” 满头大汗的士卒忙解释道:“军门,城池未破,但是赵杂毛攻势生猛!” 马光辉与堂上众将都出了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他上前就是一脚,将士卒踹倒在地,恼怒道:“赵杂毛没有进城,你叫唤个什么!骇死老子了。” “军门,敌军都穿重甲,兼火器犀利,若不发兵增援,恐怕守不住啊!” 马光辉脸颊鼓动,他切齿道:“赵杂毛好生猖狂,想破老子的宁波城,没那么容易!” 周围清军将令,却一个个面带惶恐之色,一万多人攻击一万清军驻守的城池,居然打得东城马得功这么快就来求救,众人心里都没底起来。 “怎么?”马光辉说完,居然没有部将接嘴捧个场,令他脸色阴沉,扫视众人道:“你们怕呢?” 赵杂毛威名在外,众人自然恐惧,在加上明军装备精良,别的不说,就说那手雷,就足矣让他们胆寒了。 明军有这东西,清军集结在一起抵抗明军,便成了手雷的靶子,被一炸一片,不集结在一起,又挡不住结阵而战的明军,可以说相当被动,只能拿人命去填。 众人自是怕,可是看见马光辉的目光,却都连忙摇头,“军门,不敢!” 马光辉内心十分愤怒,没想到才刚开打,马得功就顶不住了,真是一群废物。 若是宁波这么快就被赵杂毛攻下,马某人还有何颜面在大清国混下去。 “噌”的一声,马光辉拔出刀来,然后恼怒道:“随本帅上城击退赵杂毛!” 语毕,马光辉大步走出节堂,身后亲卫急忙追上前来,把头盔递过来,众多清军将领和帅府士卒,纷纷跟随着出来。 马光辉翻身上马,身后已经聚集了数百精兵,正雄赳赳气昂昂的要去上城抵御明军,准备和明军拼命,忽然东南角水门方向,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便是火光冲天,杀声震天。 骑在战马上的马光辉,心头一凛,心头狂震,而这是一将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声嘶力竭的喊道:“军门,大事不好,是水门方向,明军进城了!” 马光辉听了这话,脑子里轰的一声,三魂六魄都出窍了。 这经营数载的宁波城,就这样完呢? “军门,这可如何是好!”周围清将都慌了,七嘴八舌的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马光辉脸色铁青,一语不发,忽然他一拔马缰,恼怒道:“赵杂毛兵力无法围城,随本帅从北门突围。”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清军,瞬间士气一泄,一哄而散,慌乱的转道向北而去。 东南角,明军突破水门,船只一拥而入,城中杀声震天。 东面城墙上,马得功浴血搏杀,他一刀砍伤一名明军百户,正要追杀,忽然被一名亲兵拉住,急声禀报,“将军,大事不妙,明军从水门进城了!” 这时明军已经开始占据一段城墙,并且占据垮塌处顶部,清军逐渐失去地利的优势。 马得功闻语大骇,“明军入城呢?军门援兵到没?” 亲兵哭丧着脸道:“将军,军门跑了,让咱们留后!” 马得功脸上肌肉抽搐,一语不发,突然,他奋力推开众人,抢下城墙,不知往哪里去。 那些还在拼杀的将官,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惊愕的看着马得功的背影,忽然有人大喊一声,“还愣着干什么?” 城头清军瞬间一哄而散,交战的清军不明白情况,看见别人逃跑,立时跟着逃跑,明军趁此机会,终于冲开清军的阻拦。 斜坡处,王朝先怒吼一声,无数打着火炬的明军,便翻过斜坡,灌入城中。 从缺口入城的明军,同水门入城的明军,像是两条火龙,钻进了金华城内。 明军兵力不足以为四面围困,马光辉、马得功一前一后,从北城突围而出,向绍兴和杭州方向奔去。 赵铭兵力无法拦截,不过他并没有打算让马光辉和马得功轻易逃脱,拦截宁波溃军的任务,他早已经交给了四明山的王翊,还有中军卫罗文耀率领的一千骑兵。 北门外马光辉狠狠抽打战马,向北狂奔十余里,才放慢马速,回头看了眼宁波城,不禁轻轻叹息一声,才率领千余清兵,继续向北奔去。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下一章九点) 第345章你背叛大清 马光辉率领溃兵,一路狂奔,目标十分明确,便是想要逃往绍兴,或者直接退回杭州与张存仁会师。 马光辉的军队,一口气跑了三十多里,人困马乏,而马光辉也需要整理一下思路,他见前方有一片树林,便马鞭一指,“去林中休息片刻!” 清军士卒仓惶的跑进了树林,纷纷找干燥之地坐下,许多士卒累极了,甚至直接倒在枯叶里。 马光辉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神情有些凄惨,他镇守浙东,夹在浙西明军和东海镇之间,境内还有义军活动,可以说处境十分凶险。 这些年来,马光辉镇守浙东,却一直没出问题,反而不时向清廷报捷,靠的不是他马某人麾下兵马精锐,而是与明军间的默契。 明军来打秋风,他就收兵入城,明军撤走,他便礼送出境,顺便报个捷,已经有了默契,谁知道赵杂毛不讲究,这次居然玩起了真的。 此前,满清朝廷见他屡立战功,已经准备提拔他,可现在宁波轻易就被赵杂毛攻下,清廷对他以往的功绩,恐怕会心存怀疑了。 “该死的赵杂毛,不讲究!”马光辉懊恼怒骂一声。 一旁的部将忧心道:“军门咱们现在去哪里,是去绍兴补充吗?” 马光辉摇了摇头,“宁波守不住,绍兴也悬,本帅准备直接撤往杭州。杭州是大城,又有驻防八旗兵,去杭州相对安全!” 众将听了不禁颔首,都道军门英明,那赵杂毛太猛,各人都想着离赵杂毛远一些。 现在明军火器犀利不说,近战步军装备赶得上满洲双甲、三甲的摆牙喇,遇见八旗也不怵,战力远强于绿营兵。 “抓紧时间休息!”马光辉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四周,“本帅总觉得赵杂毛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本帅,半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马光辉话音刚落,树林外却忽然一阵喧哗,林中清兵心中一凛,顿时紧张起来,军官纷纷急呼,“不好,有敌情!” 马光辉脸色一变,暴跳如雷,“我就知道赵杂毛不会干休,肯定射有伏兵!” 马光辉急忙准备翻身上马,一名清将,却领着一人急匆匆过来。 “军门勿慌!”来人急忙喊道:“是马副将追来了!” 一支脚踏上马镫的马光辉扭头一看,果然是狼狈不堪的马得功跑了过来。 这让马光辉约为有些尴尬,他停下上马动作,脸上摆出欣喜的神情,“马副将,你居然逃出来了,真是太好了!” 马得功浑身是血,显然是经历了一场血战,才杀出重围。 马得功心里清楚,他绝对不能落入明军之手,所以一路拼死冲杀,侥幸杀出重围。 这一路奔逃,马得功身边士卒,损失多半,只剩下一百多名士卒,而且都是人人带伤。 现在,马得功看见马光辉和大队清军,也顾不上埋怨马光辉先跑之事,只是觉得遇见大队,便安全了,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时马得功喘息着,正要抱拳说话,可马光辉却忽然神情大变,急声呼道:“不好,赶快上马,立刻离开这里!” 马光辉让马得功断后,牵制赵杂毛的军队,现在马得功居然也跑了,那赵杂毛的军队肯定不远了。 想到这里,马光辉心头一凛,连忙又翻身上马,众多清军见此,只能纷纷上马,众人急急忙忙的走出树林,正要沿着官道继续赶路,可才走几步,迎面忽然一片箭雨射来,惊得清军又慌忙退入树林。 这时,树林外大地一阵颤抖,明军骑兵呼啸而来。 与此同时,大批身穿各色衣甲,裹着头巾的四明山义军,出现在了树林外。 树林内的清军,吓得纷纷拿起了兵器,马光辉与众多清军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脸上狰狞起来,“就地防御!” 清军士卒忙利用树木掩护,弓箭手张弓搭箭,长矛手将矛斜刺,准备利用地形,重创明军士卒后,再寻机突围。 马光辉透过树枝,看见官道上奔驰的明军骑兵,出去肯定被明军骑兵屠杀,脸上阴沉到了极点。 一时间,他不禁扭过头来,看向身旁马得功,两人脸上都露出了绝望之色,马光辉与马得功对视一眼,视线匆匆离开。 这时奉命埋伏在宁波之北慈溪县附近的数万四名山义军,还有从宁波追杀而来的明军骑兵,将树林围了起来。 明军骑兵勒马驻立在外围,四明山义军将树林团团包围。 四明山义军是赵铭支持,浙江都指挥使司还设立一个四明卫,由王翊担任指挥使,所以义军装备并不弱于绿营兵。 罗文耀一挥手,铺天盖地而来的一千骑兵缓缓停下,在树林外列阵,他则打马奔驰到一面大旗下,经过人介绍后,来到一名身穿鱼鳞甲,头戴凤翅盔,威风凛凛的大将面前,于马上抱拳:“中军卫罗文耀,见过王指挥!” 王翊只是点了点头,他冷冷的打量这前方树林,林子并不大,占地只有百余亩,能够清晰地看见树林边上,张弓搭箭,严阵以待的清军溃兵。 罗文耀追了一夜,有些疲惫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道:“王指挥准备怎么办?” 王翊看了罗文耀一眼,目光又投向树林,冷笑着喝令,“围紧树林,纵火烧死他们!” 罗文耀打了个寒颤,心道:“烧林,王指挥是个狠人啊!” 树林中,清军严阵以待,却不见明军攻击,而正在这时,马得功看见明军点燃火炬,瞬间眼睛瞪大,肝胆俱裂,他愣了半响后,发出一声惊呼,“不好,他娘的,赵杂毛的人要烧死我们!” 马得功惊呼一声,然后扭头看向马光辉,却发现马光辉正好也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他不以为意,急声道:“军门,现在杀出去,还有一线生机!” 马光辉眼中露出杀意,点了点头,平静道:“马副将说得有道理,就由马副将打个前锋吧!” 怎么又是我打前锋,马得功心中郁闷,不过事关生死,他也没时间计较这么多,抽出刀来便是一声大喝:“亲卫,跟我冲!” 马得功大叫一声,操起战刀,正要冲出树林和明军玩命,忽然“噗”的一声,一柄战刀从后捅穿他的身体。 马得功身子一僵,满脸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透过腹部的战刀,然后扭头看向马光辉,脸色狰狞道:“你~背叛大清~” 马光辉握着刀柄,用力的搅动,令马得功疼得无法站直身子,手中兵器落地。 马光辉满脸残忍,沉声说道:“马副将,对不住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下章十二点后。) 第346章马光辉投降 明军攻入宁波城,城中剩余的清军或死或降,到三更时分,战斗便逐渐停歇下来。 一万守军,被明军打死打伤三千余人,俘虏三千余人,剩下的清军从各们逃出,大部随马光辉、马得功向北逃离,少部出了城,便脱了衣甲,藏于乡间各地。 宁波府总兵府邸,明军士卒打着火炬,手持兵器站立在府邸前两侧,赵铭手按着战刀走进来,先一部进城的冯京第,双手呈上几本册子,躬身道:“国公,宁波城中的民册、兵册和钱粮账簿都在这里。” 赵铭却不去接,摆摆手道:“这些事情,就由先生处理。还烦劳先生写篇告示,尽快安民,恢复宁波府的秩序,安抚百姓。” “喏!”冯京第闻语作揖,“卑职领命!” 赵铭大步走进府邸,看见明军将士打着火炬,正在搜查总兵府邸,浑身是血的王朝先见赵铭进入府邸,连忙走过来抱拳,“大帅!” 赵铭微微颔首,问道:“斩获如何?” “大帅,城中清军尽数剿灭!”王朝先直起身来,叹气道:“不过,马光辉和马得功都跑了!” 赵铭闻语皱起眉头,沉吟道:“马光辉、马得功若是逃到绍兴,我们便要再攻一遍,若其逃到杭州,张存仁的兵力就会增强,那攻打杭州便麻烦些了。” 虽说攻打宁波很顺利,但是如果让东海镇的将士连续硬攻城池,损耗颇大不说,也会耗损明军的士气,等打到杭州,也就没力气攻城了。 赵铭稍微沉吟,便挥手喝令道:“传令大军,稍事休整,立刻追击!” 次日黄昏时分,宁波之北余慈溪县境内,赵铭率领大军追上了罗文耀的骑兵,与王翊率领的四明山义军会师。 明军临时营地外,王翊、罗文耀等将,站在营门前,迎接赵铭到来。 “恭迎大帅!”王翊等人快步上前,一脸喜色的行礼道。 赵铭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微笑着看了各人一眼,在他们的肩窝上各捶一拳,以示亲近之意,“进些年诸位在浙东活动,每日与清军抗争,辛苦了!” 清军实施禁海后,东海镇与四明山义军的联系,便不太方便,物资很难运入山区,所以补给有限,相对于其它东海镇序列内明军,四明卫的明军,条件可以称作艰苦。 王翊正色抱拳,“为大帅效命,为抗清大业,卑职等人吃点苦算什么。” 赵铭拍了拍王翊的肩膀,“不错。对了,你们将马光辉俘虏呢?” 王翊笑道:“回禀大帅,马光辉是自己头降的!” “哦?”赵铭不禁一阵稀奇,马光辉跑了出来,居然又投降了。 当下王翊说了一遍,围住马光辉一行人,准备放火烧林,马光辉杀了马得功,率领林中清军投降之事。 赵铭听后恍然,原来是被逼上了绝路,那就不奇怪了。 “马光辉人呢?”赵铭问道。 王翊笑道:“正看押着了,末将让人带他过来!” 赵铭点了点头,王翊遂即去吩咐,然后陪着赵铭进入大帐。 众人在帐中坐了一会儿,赵铭与四明卫诸多将领,寒暄几句,表示现在浙东收复,四明卫可以下山,进行整编,正式编入东海镇的战斗序列。 这时,外头脚步声响起,帐帘被挑起,一名千户领着一人进来。 来人四十多岁,黝黑精壮,目中闪烁着狡黠的目光,看得出是个精明之辈。 “马军门别来无恙,怎么不认识赵某人?”赵铭注视马光辉,冷笑道。 “不敢!赵大帅的英姿,最将已经见过多次了,不敢忘记!”马光辉忙行礼回道。 当初金华之战,赵铭刚从浙东上岸,就同马光辉战了一场,杀得马光辉丢盔器械,并亲自挥舞棒槌,追了马光辉一阵,那凶神恶煞的模样,马光辉怎会忘记。 不夸张的说,赵杂毛就是化成灰,马光辉也认得。 赵铭忽然怒道:“既然认识本帅,在宁波为何不降,你当本帅之言是耳旁风吗?” 赵铭怒目圆蹬,甚是威严,再加上一声大喝,吓得马光辉心肝一颤,硬生生的跪在地上,忙叫冤道:“赵大帅,冤枉啊!大帅招降时,罪将不在城头,是马得功那个逆贼拒绝招降,还令人射伤使者,并非罪将下令啊!大帅也知道这马得功出卖安宗皇帝,他自知落入大帅手中,必然不得好死,所以下定决心对抗大帅。罪将自知不是大帅对手,几次与他商议,言大帅虎威,不如早降,可马得功却执意顽抗,罪将便只能将其斩杀,再投降大帅!” 说着,他将身前盒子高举,“请大帅过目!” 丁维岳上前,接过木盒,然后打开检查一遍,呈到赵铭的案台前。 赵铭视之,只见里面装着一枚人头,怒目圆瞪,死不瞑目,估计就是马得功。 “哼!”赵铭冷哼一声,“到是便宜这个狗贼了。验明身份,拿去喂狗!” 马光辉见赵铭神情,不惊松了口气,谁知赵铭却皱起眉头,又问道,“你既然要降,为何要跑?” 马光辉有几分急智,他哭丧着脸道:“马得功据城而守,罪将怕大帅因他迁怒于罪将,因此弃城而逃。” 赵铭自是不信马光辉的说辞,他不过是被逼上绝路,没了办法,为了求生才被迫投降。 不过这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马光辉这个人,眼下对赵铭很有用处,所以赵铭并不打算计较这些。 赵铭沉声说道:“你降清多年,助纣为虐,所犯罪行甚众,不过今日你既然投诚,本帅便给你一次改过自新,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可愿意。” 马光辉低着头,眼珠转动,忙做出欣喜的模样,磕头道:“罪将谢过大帅恩德,为大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铭微微皱眉,马光辉镇守浙东多年,也算个人物,不该这么怕死,现在却如小丑一般,令赵铭心中生出一丝异样感,“你也是一路大帅,不必如此,起来说话吧!”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47章人心惶惶 “清军杀来了!” 长沙城中,不知从何处,首先发出一声充满恐惧的大喊,仅仅片刻之后,消息遍传遍城内,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如炸锅了一般。 城中的居民连忙拉住身边的人询问,妇孺们惊叫响彻全城,孩童们不明白情况,看见亲人恐惧的样子,顿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西城湘江码头上,锦衣卫指挥使同知高欢,正排查一伙自汨罗败溃逃回来的明军身份,忽然听见身后城池内的骚动,令他脸色大变,恼怒道:“该死,快去通知五城兵马司,恢复秩序,抓捕散布谣言之人!” 汨罗位于岳州与长沙之间,有近万明军驻守汨罗江一线,可是汨罗守军,看见有清军出现在汨罗江北岸,认为岳州失陷,没做确认,便不战而逃,溃逃到了长沙。 几名挑起事端的清军细作,看见城中混乱,脸上露出冷笑,影藏进了慌乱的人群中。 明朝连连失地,许多北方百姓逃到南方,他们户籍丢失,明朝也不好统计和甄别,清廷便乘机派出不少细作,混入其中,来到南方明朝控制区域,刺探情报制造混乱。 这次南下,清军派出不少细作,汨罗守军向南溃逃,建制跑乱,清军乘机派遣细作,混入溃兵之中,伺机破坏。 片刻间,长沙城里乱成一片,城中百姓顾不得家业,草草收拾细软,便扶老携幼的往城门闯去。 之前荆州之战,确实大涨了军民士气,可是总体而言,明军还是败多胜少,满清难以战胜的观念,还是藏在百姓心中。 加上,也不知谁将清军集结四省兵力,攻破荆门、夷陵,围困荆州,夺取临湘,进抵岳州城下,明军连战皆失利的消息,透露给了士绅百姓。 前线明军打得很被动,看不到击退清军的希望,清军随时可能攻破荆州、岳州,杀奔长沙,百姓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稍有异动,便形成了骚乱。 一时间,长沙各个城门的守城官兵,只见一群黑压压的人群汹涌而来,守城官面露惊骇,急忙下命,将城门关闭,士卒摆好拒马桩,排成人墙,挺着长枪阻拦人群靠近。 面对官兵,普通百姓不敢冲撞,心中畏惧,可是人群中不乏权贵眷属,“这些丘八不去抵挡北虏,却来阻让我们逃生,打清狗不行,就会欺辱为难我们!大家一起冲过去!” 人群中有人激愤大骂,人潮一下拥挤过来,撞上了士卒结成的阵线,官兵们只能横着长枪,用身体抵挡,阵线被百姓冲得向海浪一般,军官们大声呼喊,却根本无济于事,失去理智的人们,反而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着人墙。 正当局势将要失控之时,一员大将忽然跃上高处,举起燧发火枪,朝天就是一枪,“呯”的一声枪响,惊住了百姓,可片刻安静后,其中不少人看见将领只是向天发铳,便又喧哗大骂起来。 这时那员大将,却怒目圆瞪,猛得大声怒吼道:“陛下、皇后、内阁六部大员都在城中,尔等慌什么慌!” 他这一声吼,震慑住了所有人,大将扫视众人,凶神恶煞道:“某乃剥皮陈阎王,尔等当听过某的名号。谁敢上前冲撞,休怪本将无情!” 人群中有人惊呼,原来是喜欢扒人皮的悍将陈友龙,众人立时鸦雀无声。 隆武朝廷迁移至长沙,毕竟还没有得到长沙百姓的完全信任和认可,百姓对于隆武朝廷能否抵抗住清军存在疑虑,所以一有风吹草动,便容易形成骚乱。 不仅是城内百姓,就是明朝大臣,面对清军的四省围攻,也没有足够的信心。 在外面陷入混乱时,行宫内也受到影响,随处可见奔走的太监宫女,还有跑动的侍卫。 这时,堵胤锡和阎应元两人匆匆进入行宫,走路风风火火,边走边讨论着,径直投行宫而去。 “堵胤锡!阎应元!” 两人正走着,忽然听见一声带着怒气的呼喊,堵胤锡抬头看去,便见宫殿前已经聚集了十多名官员,为首的乃是首辅何腾蛟,湖北巡抚傅上瑞,而叫住他们的正是何腾蛟。 这十多名官员,看见两人,顿时怒气冲冲的迎面走过来,个个面露凶色。 阎应元一看,势头不对,他毕竟算是半个武将,连忙将堵胤锡挡在身后,拦住气势汹汹的何腾蛟等人。 明朝文官间有互殴的传统,甚至发生过当殿打死人的事情,堵胤锡毕竟是个文臣,而且只有一个人,打起来未必是何腾蛟等人的对手。 “何阁老,诸位同僚,有话好说!”阎应元和堵胤锡是前来求见皇帝,禀明军情,不想与何腾蛟等人纠缠,所以想服个软,先混过去。 “阎侍郎,你闪开!”何腾蛟怒喝一声,带着十多名四品以上的大员,一拥而上,将两人挤得东倒西歪,围起来便大骂起来。 “堵阁部,豪格南下攻破荆门之时,何阁老就与我等进谏陛下,不要与建奴硬碰,当保存实力撤离西京。你们却非要硬拼,如今十余万精兵葬送北岸,清军还是破了岳州,将要兵临行,你们还有什么话说!”湖北巡抚傅上瑞上来便指着鼻子骂道,根本不给堵胤锡面子。 “岳州失陷,清军将长驱直入,行在危在旦夕。你们真是误国误君啊!该杀!” 何腾蛟也阴沉着脸批评道:“堵阁部,你收复荆州,确系有功,但是持功自傲,目中无人,不听本阁良言,致使今日大祸,本阁稍后就要启奏陛下,将你罢官审问。” 十多名官员,愤怒异常,你一语,他一言,声讨着堵胤锡和阎应元。 这些谏台官员,战斗力惊人,骂起人来唾沫星子直飞,甚至直接往堵胤锡和阎应元身上吐痰,令两人根本招架不住。 行宫内当值的侍卫,看见大敌当前,国难当头,大臣们却内讧吵了起来,急忙飞报隆武。 隆武皇帝闻讯大惊,连忙派出内官去劝说,招急众多大臣,前去大殿议事。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定阅,感谢小小小芬的500打赏) 第348章请封秦王 内官来传,一行人进入资政殿,不过众多大臣依然吵扰不停,继续指责着堵胤锡等人。 这段时间内,陆陆续续又来的几十名大臣,不过何腾蛟一派居多,主战派完全被众多官员的口水淹没。 “陛下驾到!”这时内侍大声唱道。 朱聿键从内殿里走出来,等坐上御座,资政殿内的文官还在争吵,令朱聿键也恼火起来。 “安静!”皇帝怒喝一声,猛地拍在龙椅扶手上,罕见暴怒,“社稷危急,尔等国朝大臣,何做市井之态?” 殿内众臣闻语,终于安静下来,低头垂手的在两侧站好。 “陛下恕罪!”何腾蛟为内阁首辅,率先告罪,“臣等实在是忧郁社稷,恼怒有人居功自傲,刚愎自用,葬送大明精锐,使陛下和朝廷身陷险境。” 堵胤锡刚想上前,湖北巡抚傅上瑞又抢在他前面,奏道:“陛下,西京城中风传,建奴已经攻破岳州,即将兵临西京。此刻城中百姓动乱,还请陛下速速离开行在!” 朱聿键听了身子不禁微微颤动一下,清军攻下岳州,湖湘门户洞开,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的军队,便能长驱直入,杀到长沙城下了。 堵胤锡见皇帝神情,不敢迟疑,急忙出列奏道:“陛下,臣主管防务,并未收到岳州失陷的消息,陛下不可轻信城中谣言!现在正是关键时刻,陛下若离开行在,必然军心动摇啊!” “堵阁部,汨罗守军都已经逃回长沙,这个时候,你还想隐瞒陛下吗?”何腾蛟怒了。 朱律键皱眉看向堵胤锡,沉着脸问道:“堵卿,何阁老所言可是真的?” 汨罗守军逃回长沙的事,瞒肯定瞒不住,稍后必然会有锦衣卫向皇帝禀报。 堵胤锡见朱聿键询问,面色不改,“陛下,汨罗守军确实溃逃,但臣并未收到岳州失陷的消息~~~” 何腾蛟得了他这句话,立时打断堵胤锡,恳切的向皇帝奏道:“陛下,汨罗江乃西京,最后一道屏障,与西京相聚不到二百里。汨罗防御一丢,清军骑兵眨眼之间,就能杀到城下。” 说到这里,何腾蛟忽然跪下,痛声谏言,“为了大明江山,臣请陛下立刻移驾南巡!” “臣附议!” “陛下,南巡吧!臣附议。” “陛下,为大明江山留个希望啊!” 何腾蛟一挑头,众多大臣都是跪地磕头,言辞恳切,请朱聿键离开长沙避祸。 浙军这两年来,打了不少胜仗,可是隆武一系,却是败多胜少,特别是何腾蛟,与清军交手就没赢过,要不是堵胤锡撑着,湖广战场早就垮了。 何腾蛟和大多数隆武朝臣,对于对抗满清,其实都没有多大的信心,认为此时局势满清任然有压倒性的优势,明军不该硬碰,而是应该保存实力,等待时机。 此前十余万清军入楚,就打得湖广明军丢盔弃甲,这次清军四省会攻,纠集三十万兵力,何腾蛟等人从一开始就认为明军肯定守不住长沙。 现在守卫汨罗江一线的明军溃逃回来,似乎是验证了他们的判断,所以一定要劝走朱聿键。 大殿内的大臣,跪倒了一大半,只剩下堵胤锡等寥寥几人还站着。 “诸位爱卿的心意朕知晓了!”朱聿键看着何腾蛟等人,心里多少有些感动,危难时刻,这些大臣能够为他的安全考虑请他撤离,不管他们的建议是对是错,但只少都是为他考虑,能够看出他们忠心。 当年毅宗皇帝身边,要是有人这么拼死劝说,给毅宗皇帝一个台阶下,也不至于自缢北京。 此时,面对绝大多数大臣的劝说,朱聿键内心也有些动摇起来,清军出现在汨罗江,岳州情况恐怕不会乐观,要是孔有德等人兵临长沙,他还能像在瑞金时一样,坚守到援军赶来吗? 朱聿键估计,恐怕不会那么幸运了。 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部十余万众,又善用火器,而起湖广水路运输方便,若是清军调来红夷大炮轰击城池,恐怕长沙坚守不了多少时间。 这时,还站着的主战派,看见这么多人主张立刻撤离西京,不少人便都有些慌了。 说时话,仗打到现在,堵胤锡等人心里也没底,荆州李过被围,岳州也没有消息传来,要是万一清军打来,占据长沙,俘虏了皇帝,那他们必然成为罪人,可是现在撤退,众人显然也无法接受。 此时要是皇帝一走,那湖广战局必然崩溃,清军奋力一冲,翻过南岭山脉,杀入广州,隆武朝廷流亡海外都有可能,明朝已经没多少地方可以丢了。 在一片跪拜恳求的身影中,阎应元忽然出列,怒声大喝:“陛下,如今局势万不能后退一步。便是要撤,又能往何处撤?” 何腾蛟显然已经有了预案,“陛下,臣等可拥陛下先退往衡阳,然后视战局而定,再退往两广!” 傅上瑞等人,纷纷赞叹,都言何阁部老成谋国,谋划妥当。 阎应元却立时讥讽道:“逃到广州,然后再仿宋之高宗,流亡海上吗?” 宋高宗保住南宋半壁,虽有一些污点,但是功绩不容忽视,算得上是一位有做为的帝王。 不过隆武听了阎应元的话,眉头却皱了起来,朱聿键志向远大,在他心里其实看不上宋高宗,他可不想成为宋高宗,而是想成为明太祖、明成祖一样的皇帝。 阎应元的话,让朱聿键瞬间冷静下来,何腾蛟一看,就知道坏了。 果然,朱聿键目光看向堵胤锡道:“卿家,若是岳州真的失守,此役是否还有胜算。” 皇权社会,最终决断,往往就在皇帝一念之间,堵胤锡与朱律键接触了一段时间,虽不如何腾蛟一般了解皇帝,但是多少也知道皇帝的脾气和习惯。 堵胤锡抓住机会,忙行礼道:“陛下,据臣所知,从汨罗江溃退的守军,见清军进犯汨罗,将士们认为岳州失守,惊惶之下,仓惶而逃。现在岳州情况倒底如何,尚未可知,而且长沙尚有守军两万,以及溃兵一万余人,此外还能抽调乡勇青壮数万,未必不能一战!” 何腾蛟知道隆武被阎应元一句话触动,但是他并不放弃,立时质疑道:“都到了这个时候,堵阁部还想着将清军挡在长沙吗?好,就算将湖南军力抽调一空,来守卫长沙,暂时挡住清军的攻击,可是你只是挡住清军而已,却不能击败清军。长此下去,一旦长沙失陷,大明精锐尽失,如此想退守两广也做不到了。” 何腾蛟看向隆武,“陛下,三思啊!” 朱聿键脸色沉重起来,何腾蛟说的没有错,这一战若是失败,那湖广精锐尽失,清军必然直接冲入两广,隆武朝廷基本就完了。 堵胤锡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朱律键动摇,当即抱拳:“陛下,严起恒传回消息,孙可望有接受诏安之意,太子也于浙江起兵发动复杭之役。这一战,只要长沙不失,外线占机出现,我们并非没有机会。” 朱聿键眉头一挑,“哦,孙可望答应招抚?” 孙可望确实答应了招抚,不过却提了一个明朝不能答应的条件,那便是封他为秦王。 堵胤锡也是刚接到严起恒传来的消息,见眼下情势,堵胤锡一咬牙,不提封王之事,只是颔首,“是!他答应了!” 朱聿键闻语有些兴奋起来,眼下岳州确切消息还未传来,而朱聿键并不想当宋高宗,他沉默片刻,忽然下令道:“传朕旨意,第一,速速探查岳州情况,第二,立刻拟定诏书,册封孙可望,请孙可望出兵,第三,传令储君,令浙军速拔杭州,威胁南京,令清军撤军。” (感谢大家的支持,下章十二点以后,建议早上看) 第349章速定湖南 湖广战场上,顺系明军和几万何腾蛟系的人马,死死扛着豪格、孔有德等人进攻。 堵胤锡冒着巨大风险,将宝压在,屡次战胜清军的浙军,还有于云贵休整了数年的西军身上。 湖南的明军在战力上,与清军确实存在着很大的差距,在本身难以击破清军的情况下,便只能寄希望于,明军在其它战场上取得突破。 浙系明军不说,屡次击败清军,若是这次能够光复杭州,威胁南京,肯定能够动摇湖广清军的进攻。 西军在云贵养锐数载,十余万人如果杀入四川,必然也能吸引清军的注意力,为湖广明军分去压力。 只是,孙可望请封秦王之事,被堵胤锡瞒了下来,后面皇帝必然怪罪,而如果朝廷不封,今后必然会与西军生隙。 这虽然会给他的仕途,以及今后局势造成巨大的隐患,不过眼下情势危急,堵胤锡只能吃下这颗毒药,先诓骗孙可望出军。 堵胤锡知道封王之事,此时提出来,何腾蛟等人必定反对,皇帝也不会答应,争吵起来不会有结果,所以他决定冒风险隐瞒下来,然后派遣自己的门生,前往云贵传旨,口头许落孙可望,打进成都,再封秦王。 至于皇帝这边,他则寻机解释,并做好被重罚的准备。 当然,堵胤锡虽然将希望寄托在外围战场明军的突破上,但是在湖广战场上也并不会什么也不做。 明军一面探查荆州,岳州的情况,一面开始布置新的防线,并开始抽调青壮,向长沙集结,准备死守长沙。 岳州城外,城陵矶渡口。 战船云集,桅杆如林,清军洞庭水师泊船于此。 从赵铭第一次杀入长江之后,满清朝廷便开始组建自己的水师。 这么些年过去,难以训练的海上水师,还没见什么成效,不过内河水师,却建立数支,并且有了一定的成效。 相比于海上,内河水师的训练要简单许多,清军在长江上,便组建了洞庭湖水师、鄱阳湖水师、太湖水师,三支比较大的内河水师。 这其中洞庭水师,虽叫洞庭水师,但其实并非在洞庭湖训练,而且实力也相当弱小一些。 此时,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三人站在渡口码头上,正望着眼前滚滚长江。 不多时,对面白螺矶渡口,驶来几艘大船,然后缓缓靠近了码头,一身蓝色盔甲的豪格,从船上走了下来。 “肃亲王!”三人忙笑着迎上来,心情颇好的行礼。 豪格摆了摆手,脸上也漏着笑容,显然心情不错。 现在看来,清军在湖广的战事,进行的还算比较顺利,要不是顾及荆州、岳州之敌,豪格和三顺王,早已南下攻击长沙,建立灭明之功了。 多尔滚几次想要灭掉伪明,都没有成功,多铎还在福建大败,可现在伪明确将要灭亡在豪格手中。 这让豪格心中升起一股豪情,觉得自己胜了多尔衮、多铎一头,自己才是大清的顶梁柱。 豪格站在长江边上,注视着滚滚长江,不禁意气风发。 皇太极与多尔衮相比,皇太极相对而言,更加重视中原文化,豪格多少也受到一些影响,不过他并不懂诗文。 此时,他看着滔滔长江和林立的战船,此情此景,壮怀激烈,让他有一股吟诗一首,直抒胸臆的冲动,无奈肚子没有货,站了半响,感慨半天,硬是什么都没憋出来。 “走去大营商议!”豪格脸都憋红,只能放弃。 当下,一群人骑马离开码头,来到了岳州城外的清军大营。 岳州守将乃是马进忠、郝摇旗、黄朝宣等人,由都左都御史章旷统领坚守,清军攻了许久,尚未攻下城池。 这时,豪格一行人进入大帐坐定,豪格便问孔有德几人道:“最近湖南贼军,还有伪明朝廷有何动作。” 豪格大军在荆州,与湖南隔了条长江,消息不如在长江之南的三顺王灵通。 “肃王爷,据斥候打探,伪明军队放弃了不少州县,正向长沙集结,似乎是准备凭借长沙城,与我们相抗!”孔有德开口说道,脸上露出轻蔑之色。 尚可喜道:“伪明之军,只是拒守城池,完全放弃了对我们进行反击,我看他们的盘算,估计是想等浙江明贼增援!” 豪格点了点头,他这次过来,主要便是因为浙军发起复杭之战,令满清朝廷感受到了一定压力,满清朝廷传书,令他尽快攻下长沙,鼎定湖广战局。 “朝中传来手令,声言浙江伪明精锐,大举进攻杭州,本王想来,伪明朝廷的盘算,确实是想以拖待变,妄图依靠其它战场,来影响湖广战局。”豪格沉声说道。 孔有德等人忙附和着,肃王说的有理,孔有德遂即不屑道:“咱们攻击荆州、岳州已有月余,浙江伪明军队,才开始发起攻势。再者,杭州乃是省城,荆州、岳州不过府城,没理由伪明之军先破杭州。奴才的地道已经快挖到岳州城下,这一战必定是我们,先拿下荆州、岳州,攻下长沙灭亡伪明小朝廷,朱聿键和堵胤锡的盘算,这次是打错了。” 豪格沉默片刻后,却沉声道:“浙江伪明之兵,乃我朝劲敌,本王不能大意。他们此举,显然是受到伪明小朝廷之令,回应我大清攻击湖南,意图进占杭州,威胁江宁,迫使本王退军。” “王爷,江南有二十万大军,杭州有张存仁和驻防八旗守卫,浙江贼军就是此时已经进抵杭州城下,恐怕也来不及了吧!”耿仲明笑道。 这一战对于豪格而言,十分重要,他没与浙江明军交过手,不过他知道多铎有多厉害,多铎都败给了浙江明军,再加上他研究了一下赵杂毛的履历,发现这个伪明大将,一直创造各种不可能,所以他不敢大意。 “此事不能掉以轻心,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本王希望你们能加紧攻击岳州,必要时可以困住岳州,直接扑向长沙,尽快解决伪明小朝廷!”豪格沉声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孔有德三人对视一眼,齐齐起身行礼,“奴才,遵命!”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50章第二次复杭之役 在湖广战场上,明军苦苦支撑之时,浙江战场,浙系明军进展却比较顺利。 赵铭攻破宁波后,于慈溪抓住了马光辉,然后在马光辉的帮助下,一路收复余姚、上虞、会稽、抵达杭州之南。 东海镇水路兵马两万人出征,进入杭州地界时,人马已经扩充到五万余人。 这其中有四明卫两万多人,还有收降浙东各地,得降军近万,五万大军浩浩荡荡,水陆并进,于九月十五日,便与七万浙军主力会师于萧山。 于此同时,东海镇水师与浙军水师,开进杭州湾,威胁杭州之东。 李成栋部出严州,攻陷徽州、太平、旌德等地,切断了杭州之敌与江南、江西清军的西面联系通道。 十五万明军将对驻守杭州的五万清军,形成三面合围之势,只有北面尚可与湖州、苏州一带的清军联络。 此时萧山县附近,明军骑兵呼啸往来,各营寨内人喊马嘶,密密麻麻的人影于营中穿梭,声势十分浩大。 赵铭抵达萧山后,于县城东面扎下营盘,虽是临时扎营,但是赵铭还是要求明军士卒,挖了深壕,布置拒马。 据天地会传来的消息,张存仁手中集结了五万大军,其中精骑万余,虽说萧山在钱塘江之南,但并非没有遭受夜袭,被马踏联营的危险。 东海镇的士卒正忙碌着搭建营盘,远处一对骑兵举却疾驰的奔驰过来,便有人提醒赵铭道:“大帅,有传令兵过来。” 赵铭正指挥扎营,闻语回头一看,果见一队插着背旗的骑兵跑来。 “国公!殿下知国公赶来萧山县,请国公立刻进城商议大事!”骑兵奔驰过来,为首之人,乃是方国安之子方士衍。 十多万大军,加上随行民夫,几十万人遍布萧山县附近的旷野,连营三十里,通信基本靠骑兵传递。 赵铭当下领着属下文武,跟随方士衍一起,在各军营垒之间穿行,前往城中参见会议。 沿途经过许多明军营盘,里面的士卒,都在热火朝天的打造工程器械,其中最惹眼的便是一架架高大的云梯和鹅车。 众人策马而行,不多时进了县城,来到了朱以海的临时节堂。 此时,朱以海已经带着方国安、张名振、吴兆胜等一众将领,站在节堂外迎接,赵铭见了忙快步上前,单膝行礼,“臣怎敢劳殿下和诸位老上官相迎!” 这么年轻就封国公,很容易惹人嫉妒,赵铭的态度,让朱以海和众多老将都比较满意。 朱以海扶起赵铭,微笑道:“孤与众卿就等博安了!” 赵铭连道不敢,然后与众人一起,进入节堂。 进去后,朱以海也不让众人落座寒暄,直接招呼众将,围拢到了沙盘周围。 杭州乃是浙江省城,历史上还做过南宋行在,攻下杭州有很强的政治意义,让朱以海有些迫不及待。 近些年来,明军连连失地,若是浙军能收复一座省城,而且这座城池还是杭州,那么朱以海将获得巨大的威望。 不过,杭州毕竟是省城,又有清军精锐驻守,并非想光复就能光复。 朱以海看着沙盘,对众人道:“大军攻打杭州,有三个难题。” 赵铭等人闻语,都将目光投向朱以海,做认真倾听状。 朱以海继续道:“第一个难题,乃是张存仁手中有万余精骑,大军如果渡河击航,张存仁必然出动骑兵,半渡而击,我军渡河成功,也将付出一定损失。第二个难题,乃是杭州城池坚固,防御完善,且有重兵驻守,大军未必能够攻下杭州。第三个难题,则是除去杭州五万清军外,江南尚有十三万清军,满达海、范文程不可能坐视我们攻击杭州。若是城池久攻不下,大军疲乏,满达海又突然杀至,难免会重蹈上次复杭之役的覆辙。” 朱以海沉声说着,几年前十余万浙军复杭之战的失败,让他至今铭记于心。 赵铭看了看沙盘,不禁皱起眉头,明军与清军的总兵力相差不大,但清军兵力实际上比明军要多几万。 现在的情势是五万清军龟缩杭州,十三万清军在外围,而十五万明军,要怎么在十三万清军的眼皮底下,吃掉五万清军坚守的杭州城,确实是个难题。 大帐内众人一阵沉吟,这时老帅张名振道:“殿下这三个难题,第一个比较好解决。如今水师已到,可令水师运送一支人马,到杭州之南与萧山之间,再令大军渡河。届时张存仁若敢出动骑兵,攻击渡河之军,这支精兵便可从后侧击,与渡河之军夹击清军骑兵,定能大败清骑。” 朱以海听后与众人对视一眼,众将都是点头,觉得方略可行,不过对于怎么在十三万清军的眼皮底下,攻下杭州城,众人却依旧没有办法。 朱以海看向赵铭道:“卿家可有什么计策,夺取杭州城!” 赵铭沉吟道:“殿下,杭州城坚强厚,兼有精兵驻守,若是大军硬攻必然损兵折将,而一旦大军久攻不下,军士疲乏,士气低迷,在侧旁观的满达海,必率十三万清军杀至,届时我军必败。” 赵铭说着忽然问道:“殿下,不知满达海现今在何处?” 朱以海阴沉着脸道:“满达海、范文程率领十三万清军,深沟高壑,坐镇江南,按兵不动,摆出一副坐壁旁观的样子。” 赵铭闻语皱起眉头,满达海深沟高壑,那么明军想先击败十三万清军,再取杭州便不可能。 这个手下败将,如今竟然有这么难缠了。 这时,赵铭沉默半响,忽然抬头道:“殿下,如此就只能智取杭州,在满达海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便夺取杭州城!” 朱以海眉头一挑,“卿家有什么办法?” 张名振、方国安等人也是好奇,有什么办法可速取五万清军镇守的杭州城。 赵铭犹豫一下后道:“臣收取浙东,俘获清将马光辉,此人斩杀马得功向臣投降,然后主动助臣收取了绍兴等地,并向臣献策,趁着杭州之敌,不知他已投降,愿意带一支兵马去杭州,在城中冲当内应,夺取杭州城!” 朱以海闻语大喜,“此事卿家和不早言!” 赵铭却沉声道:“殿下,马光辉乃马光远之弟,乃是辽东系的汉旗!”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下章晚上九点。) 第351章马某岂会背叛大清 虽说马光辉斩了马得功,又帮助诈取了绍兴诸多城池,但是赵铭对马光辉还是不太信任。 朱以海了解马光辉的身份后,脸也沉了下来,马光远之弟,投清多年,其家族已经深得满清信任,算是老汉贼了。 朱以海在节堂内负手走了几步,沉思权衡片刻,看向赵铭道:“清军围攻湖广甚急,孤唯有攻下杭州,震动江南,才能分清军之势,解朝廷之急。那马光辉虽是老汉贼,但是他既然献此策,不妨试一试。” 眼下众人没有别的计策,而强攻不一定能够攻下杭州,众将闻语思量一阵,大将军方国安便道:“臣以为此策可行,若是成了,大军速下杭州,震动天下,要是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赵铭皱起眉头,不成肯定是有损失的,明军锐气受挫不说,还会助涨守军气焰,之后强攻损失就更大了。 不过,节堂内,众多浙军将领,都不太想强攻杭州,张名振和吴兆胜也点头支持朱以海和方国安之言。 虽说近一年多以来,浙系休养生息,兵精粮足,但是复杭之战,发起确实比较突然,要不是清军四省会攻湖南,浙军不会现在发起复杭之战。 此时浙军各路准备都比较仓促,所以并不想打消耗巨大的攻城战。 赵铭见众人态度,便也只能点了点头,一个马光辉而已,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朱以海见赵铭颔首,脸上露出笑容,当即道:“那马光辉呢?” “带他进来拜见殿下。”赵铭吩咐道。 半个时城后,两名甲士带着一名大汉步入节堂。 在场的浙军众将,齐齐望去,便见来人面皮黝黑,留着短须,身体健硕,一看就是久经沙场之辈。 一进来,见那么多眼睛盯着自己,马光辉稍显局促,遂即便上前,二话不说,直接跪拜,低头向上抱拳,“罪将马光辉,拜见殿下!” “呔!狗贼安敢诈降!”马光辉刚跪下,老帅张名振便是一声大喝。 马光辉被吼得心头狂跳,背后冒汗,不过仍然跪在地上不动,低着头,连忙再次抱拳,口道:“罪人不敢,罪人势穷来投,斩杀同僚,诈开城池,必为满清不容,以无退路!” 张名振正要继续喝问,朱以海却拦住他,缓和语气问道:“马总兵,据孤王所知,你马氏一门投靠建奴多年,族中人位居高位者不在少数。今日你归降大明,可曾考虑过你的族人和家眷。” 朱以海言语温和,可其实内含杀机,马光辉额头冒汗,喉结蠕动,稍微迟疑,便抬起头来,狠辣道:“殿下数罪人妄言!生在乱世,身不由己,哪里能管许多。昔日汉之高祖,为了活命,抛妻弃子,罪人又如何不能偷生呢?” 朱以海皱起眉头,听了这句话,神情舒展开来,上前扶起马光辉,沉声道:“马总兵性情中人,敢作敢当,请起吧!” 若是马光辉跟朱以海扯什么家国大义,朱以海自是不会信他,但是马光辉如此言,朱以海心里便有几分信了。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为了自己活命,置家人不顾的人,并不在少数。 这时赵铭注视马光辉道:“马总兵,殿下召见你,是本帅向殿下提及了你的谏策。现在本帅问你,你是否愿意,帮助大明夺下杭州城!” 朱以海颔首道:“只要马总兵能够帮助孤夺下杭州,孤可以保证,前过不问,今后荣华富贵,亦少不了你一份!” 马光辉闻语,立时拜倒,俯首道:“殿下,罪人愿意为大明效力,里应外合,诈取杭州城!” 朱以海闻语大喜,“好,马总兵你要些什么?” 马光辉低着头,目光转动,沉声说道:“诈城需要帮手,臣需要心腹百人,一同入城!” 朱以海没等赵铭说话,便答应道:“好,没有问题!” 赵铭只好沉着脸道:“俘虏之中,你尽可挑人。这次你入杭州,我希望再见是,我们便是同袍兄弟!” 当下,众人商议,由马光辉率领数百败军,溃入杭州城,作为内应。 大军在马光辉进入杭州后,发起渡江之战,迅速渡过钱塘江,进抵杭州城下,然后约定暗号和时间,里应外合,夺取杭州城。 这时眼下,唯一能够迅速夺取杭州的策略,成了意外之喜,不成死的是马光辉。 是夜,商议妥当之后,马光辉带着数百名心腹,离开明军萧山大营,绕道渡过钱塘江,前往杭州城。 明军营寨内,赵铭目视马光辉一行人消失在黑暗中,半响后才转身回帐。 当夜无话,两日后,朱以海下令大军渡江,赵铭令水师运送五千精锐过河,监视清军动向,大军遂即跟随主力渡江。 不知道是否因为明军重兵集结的关系,张存仁并未派出骑兵阻拦明军渡河,十二万明军用三日时间,渡过钱塘江,于九月二十六日,进抵杭州南郊,并扎下营盘。 当下,朱以海照例射招降书信入城,招降张存仁与城中守军,然后一面准备攻城,一面在营中挂起三枚红灯,作为信号,告知进入杭州城中的马光辉,大军已经准备好,只等他发出信号。 是夜,漆黑的杭州城上,打着火炬的清军士卒,像是一条条火蛇,沿着城墙巡视。 城池一两里外,赵铭骑马驻立在朱以海的身旁,冷峻的目光注视着杭州城的方向。 时间已经是四更天,杭州城头依然不见信号,令朱以海还有明军众将都有些心急起来。 就在这时,城头忽然火炬晃动,然后划出一道弧线被抛下城头,朱以海见此顿时大喜,拔出刀来,向前一指,“将士们,给孤冲!” 一瞬间,杭州城外点燃无数火炬,数万明军火把突举,将城外照亮如白昼,无数扛起攻城器械,便向城池涌去。 方士衍一马当先,率领数百骑兵,疾驰冲向城门,一两里的距离,骑兵眨眼奔至,踩着吊桥,冲入大开的城门,然而就在这时,变异凸起,一到铁栅栏落下,将骑兵困在瓮城内。 城头上忽然一声大哗,无数清军点量火炬,弯弓搭箭,射来一片火雨。 一声铠甲的马光辉出现在城头,看着城下明军,仰天大笑,十分兴奋,“哈哈,赵杂毛中我计也!马某岂会背叛大清在!”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52章方士衍惨死 上次福建之役,方国安部没有参与,而且浙系人马中,自从有赵铭和李成栋加入后,方国安的地位就下降的厉害。 虽说,方国安是大将军,但如今只是个名号,号令不了浙系诸镇,已经沦为一普通镇将,地位与赵铭、张名振、李成栋、吴兆胜相同了。 这个落差,让方国安心里一直十分不舒服,方士衍等方镇将士心里也是憋了一口气,想找个机会证明自己。 今夜夺取杭州,乃是震动天下的大功,为了抢先入城,方国安自请了先锋。 城头上,火炬晃动,然后抛下城池,便是动手的信号,卯足了劲的方士衍大喝一声,率领骑兵直接从树林中奔出,如洪流般直接灌入杭州城。 方士衍一骑当先,纵马冲入瓮城,突然身后一阵巨响,铁栅栏落下,将入城的骑兵与城外的步军直接斩为两段。 紧接着,城头上一声得意的大笑传来,是马光辉的声音,而后瓮城墙上瞬间竖起无数火炬,手持弓箭和火枪的清军,涌到墙垛边上,张弓搭箭,便“嗖嗖”的射下一片火箭。 “不好!往后退!”方士衍勒住马缰,惊呼一声,一边用铁枪拨打着射来的火箭,一边指挥入城的骑兵后退。 可是,铁栅栏已经落下,一切都已经迟了。 利箭破空的呼啸声,如狂风一般袭来,拥挤在瓮城内的明军骑兵头顶,箭矢从四面射来,避无可避,瞬间连连中箭落马。 一瞬间,火箭和铳丸劈头盖脸的射下来,拥挤在瓮城中的明军,被箭矢和弹丸贯穿衣甲,腾起团团血雾,哀嚎之声,冲天而起。 “快!后队改前队,退出去!”马背上,方士衍身中一箭,挥舞着铁枪发声狂吼。 可是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士卒的惊呼和哀嚎掩盖,而即便士卒听见命令,此时也无济于事,铁栅栏落下,他们已经被困在了瓮城里面,陷入了绝境。 这时,城墙上已经冒出无数清军的身影,正井然有序地发射着火箭,射着火绳枪,射杀着被困的明军,还有靠近城墙的明军士卒。 瓮城内的明军没有遮挡,四面城墙上的射箭的清军,骑兵没有登城梯,拥挤在瓮城中,被清军屠杀,骑兵连连坠马,片刻间死伤大半。 方士衍大急,拔马冲回城墙下,却发现一道铁栅栏,拦住了他们出城的道路,连忙急声怒吼,“撞开它!” 骑兵翻身下马,抽出战刀,拼命的挥砍着栅栏,火星四溅。 城池外,朱以海和赵铭脸色大变,赵铭怒吼道:“不好,中计了!殿下快鸣金收兵!” 赵铭看见城池上,冒出无数身影,清军射出的火箭,如同天空下起火雨,进攻的明军被突然袭击,连连中箭,知道清军已有准备,于是连忙建言。 朱以海愣了一下,半响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被马光辉这个汉奸给骗了,顿时咬牙切齿,“快,鸣金收兵!” 城门处方国安领着万余士卒,竖起壕桥,登城梯,猛攻城门。 城头箭矢如雨点般落下,不时还有火罐砸下,在瓮城城门前燃起熊熊大火,阻碍城外的明军接近城门。 方国安没想道会是这种情况,他看见其子方士衍被困在瓮城内,赤红着眼睛指挥着属下抢城,“弟兄们,给我攻上去!撞开栅栏!” 这时他身边几员将领,却一边挥刀格挡箭矢,一边怒吼,“大将军,殿下鸣金收兵,快撤吧!” 城头箭矢和弹丸如雨点般落下,明军准备不足,士卒被连续射倒,亲兵一面用盾牌替方国安遮挡箭矢,一边拉着方国安后退。 “大将军,快走吧!” 亲兵急声大喊,话音未落,就被流矢射翻。 此时方国安注视着城门内,已然犯浑,根本听不进去,“不行,我儿尚在城内!” 这时,瓮城内明军在四面箭矢的射杀下,连人带马已经死了一多半,只余数十人,躲在门洞内。 突然,内城门被嘎吱打开,无数清军怒吼一声,涌进瓮城,对受伤的明军进行屠杀,呐喊着杀到门洞前,长矛突刺,将明军捅死。 方士衍用力揣着铁栅栏,栅栏却纹丝不动,他看见清军杀进门洞,身边士卒被一一砍杀、捅死,忽然发起狂来,挥矛在门洞内厮杀,瞬间刺死数名清军。 看着涌进门洞的清军,挺起长矛向他杀来,方士衍忽然绝望怒吼,“父帅,为我报仇!” 城门外,方国安与方士衍只隔一座吊桥的距离,他看见被困在瓮城内的方士衍,不禁泪流满面。 火光中,方士衍陷入清军的围攻之中,他连杀数人,门洞内铺满尸体,可是毕竟双拳难敌四首,几名凶神恶煞的清军,同时挺矛刺来,五六杆长矛同时捅入方士衍的腹部,将他的身体顶着后退,撞在栅栏上。 方士衍口吐鲜血,满脸痛苦,扭头看向城外,嘴里不甘的怒吼,“父帅快走,为我报仇,报仇~” 城门外,明军士卒光靠盾牌,很难抵挡城头箭矢,一名接着一名士卒,被清军火箭和火铳射倒。 两员明将见损失太大,一边挥刀格挡箭矢,一边窜上去,一把扯住方国安,一左一右的架住他,边往后退,边大声喊道:“大将军,清狗有备,快走!” 方国安被部将架住,背朝前拖走,眼睁睁地看着方士衍的身体从铁栅栏上滑落,倒在地上,方国安将嘴唇都咬出血来,目光中满是仇恨。 他奋力挣开部将,不过却没有再冲向瓮城城门,只是看了眼挤满门洞,发出欢呼声的清军,然后终于转身离去。 不多时,战场归于平静,遂后杭州城上,响起了清军的欢呼之声。 这一次交锋,明军损失并不多,伤亡不到千人,不过冲进瓮城的明军却全军覆灭,还是让清军士气大振。 瓮城内,铺满了人尸和马尸,鲜血没过脚背,密密麻麻的尸体层层叠叠,清军士卒手持战刀,翻动着尸体,将受伤的明军士卒尽数处决,甚是凄凉。 马光辉下到瓮城内,满地的尸体,几乎让他无法下脚,他看着自己的杰作,甚为满意。 马光辉家族投降满清多年,深得满清重用,马光辉确实不可能再投降明朝,不过他同样也不想死,所以被逼入绝境的他,便只有学那祖大寿,先杀自己人,取信于明军,再借机会逃离。 这时马光辉扫视自己的杰作,心中十分满意,有这份战功,大清朝廷便能明白他的忠心,原谅他之前的行为。 马光辉看着满地的尸体,冷声下令,“将贼军头颅尽数割下,悬于城头,好叫贼军知道我大清的厉害!”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53章湖广求援 是夜,杭州内外无眠。 清军士卒清理战场,直到天明,马光辉下令,将瓮城内数百明军首级割下,然后悬挂于城头,张存仁则下令清军加紧备战,防备明军含怒攻城。 天亮后,明军报之朱以海,明军诸将皆是大怒,方国安骑马出营,用千里镜看见城池上,悬挂的数百首级,还有方士衍的人头,怒不可遏,于城下大骂半个时辰,方拔马回营,直奔明军帅帐。 杭州城上,清军士卒往来巡视,民夫搬运着滚石、檑木上城,一副忙碌的场景。 城中,一处宽敞的厅堂内,坐满了身穿铠甲的八旗将领,穿着黑色官袍头戴红顶斗笠的绿营将官。 厅堂正中一人,身长七尺,穿着一件黑色官袍,胸前大串朝珠,不过并未戴帽子,露出发青的头皮,还有一张刀削的脸庞,正是清廷闽浙总督张存仁。 这时张存仁看向马光辉微笑道:“昨夜一战,马军门居功至伟,本官会为马军门向摄政王请功。” 马光辉脸上颇为得意,不过嘴上却谦虚道:“这都是朱以海、赵杂毛等人妄图以小博大,才给了我这个机会,向大清精忠。” 虽说马光辉杀了马得功,又将绍兴交给了赵杂毛,但是张存仁清楚,即便他还有什么隐瞒,摄政王和满洲贵族也并不会责怪他,说不定还会重用提拔。 “朱以海、赵杂毛妄图取巧,不过要是本官亦会如此!”张存仁微微颔首,遂即颇为兴奋,双目之中精光爆射,“昨夜我军挫了贼军兵锋,大涨我军士气,只要大军坚守杭城,再拖他个一两个月的时间,贼军士气必然疲敝。巽亲王深沟高壑,驻兵宁国、湖州、苏州等处,正待此时。届时十余万大军突然杀奔城下,与本官里应外合,定能一举击败贼军。” 浙系明军多次击败张存仁的进攻,甚至还歼灭了入闽清军主力,让张存仁心中多少有些惶恐,可先行张存仁却心安了。 虽说只是小胜,杀死明军不到千人,但是却稳定了城中军心。 马光辉也笑道:“城中有五万精锐之师,贼军只有十余万人,想要攻下杭州,那是痴心妄想。这次大清必能重演上次杭州之役,一举击败贼军。若是这次能歼灭贼军主力,大军乘势收取全浙,攻入福建都不是问题。” 张存仁面露笑容,不过遂即却又嘱咐众人,“这一战,本官是十拿九稳,不过赵杂毛坏点子多,咱们也不能不备。要是阴沟你翻船,那就冤枉了!” 众人闻语不禁都频频颔首,赵杂毛此人甚阴,那铁捅炮,手雷,还有棺材炸城,都是他使出来的招数,确实需要小心防备。 当下众将得令,正要去准备,一将忽然从外闯进来,大声呼道:“中堂,城外贼军要攻城了!” 本来已经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的张存仁与诸将,不禁又停下步子。 张存仁重新坐下,一时不语,半响道:“看来朱以海、赵杂毛怒了!” 说完他看向众人,微笑道:“贼军准备不足,便来攻城,正好迎头痛击。马军门,城防就交给你了!” 马光辉出列,冷笑抱拳:“中堂大人放心!” 二十七日这天的进攻,并未持续太久,明军夺取了悬挂城头的首级,朱以海见士卒无法攻上城池,便再次下令草草收兵。 清军见打退明军,自是一阵欢呼,对于坚守杭州,又增加了一份信心。 马光辉在城头,颇为得意之时,城外明军却列成方阵,祭奠死去的明军士卒,军阵中忽然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一浪接着一浪的怒骂声,传入城中,令正在总督府吃饭的张存仁皱起眉头,筷子上的肥肉,掉在桌上竟不自知。 城头欢呼的清军士卒,也是心头一凛,本来挺得意的清军,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他们是不是嘲讽过头,把明军彻底激怒了。 马光辉看着城下明军的声势,也是有些胆寒,明白自己真是惹恼了浙军,要是落入浙军手中,估计下场急惨。 浙军的呼声,让他心头一阵心慌,喉结蠕动,咽下一口唾沫,吩咐将士紧守城池,便匆匆下城而去。 浙军大营,朱以海的帅帐之内。 “殿下为何收兵,若是攻得凶一些,我今日必定手刃马光辉此贼!”方国安狠狠的一把将头盔摔在椅子上,破口大骂道。 朱以海知道他的心情,众将也都是沉默不言。 对于马光辉赵铭不怎么相信,朱以海其实也心存疑虑,但是眼下没有迅速攻下杭州的法子,用马光辉,成了得杭州,败了明军损失也不大。 风险和收获相比较,朱以海和赵铭都选择了赌一把,只是没想到方国安贪功,居然让方士衍打了头阵。 “大将军,事已至此,还请节哀!”张名振劝说一句。 朱以海这时也道:“今日虽然未攻下城池,但是将士们同仇敌忾,来日进攻必定能攻破城池,为将士们报仇!” 话虽这么说,可是杭州城高墙厚,防御完善,守备兵力也充足,要攻下来谈何容易。 今日明军试探强攻,兵马损失不小,却未能登上城池,要是没有满达海十三万大军在外围,明军发起狠来,或许能够攻破城池。 可是现在,明军根本不敢全力进攻,就怕向上次一样,打到一半,清军主力忽然杀至,那必然又是一场溃败。 帐中众人正沉默之际,太子亲军统领陆士逵忽然步入帅帐,向朱以海禀报道:“殿下,行在派遣使者前来。” 朱以海等人脸上一惊,担心湖广出事,忙问道:“人在何处?” 陆士逵道:“刚刚入营!” 朱以海整理了一下龙袍,沉声道:“请来相见!” 不多时,一名风尘仆仆的官员,进入大帐,立时拜道:“臣露旷,拜见太子殿下!”说完,便将一封书信呈上。 朱以海接过来,展开一看,神情立时沉了下来。 朱以海将信合上,沉着脸看着众人道:“湖广危急,陛下和朝廷希望我们能够速拔杭州,震动江南,逼迫清军从湖广撤军!” 赵铭等人闻语,脸色俱是一沉。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54章赵博安二入长江 杭州城高墙厚,不好攻打,湖广那边又催促速下杭州。 这让赵铭皱起了眉头,一众浙系将领也为难起来。 这一仗该怎么打? 硬攻难以攻下不说,还可能遭受满达海的突然袭击,从而造成大败。 围而不攻,困死杭州,湖广那边又未必能够撑得住。 这让朱以海和浙系诸将,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进攻打不下来,不进攻又无法震动天下,分湖广清军之势。 朱以海沉着脸,“诸位卿家怎么看?” 浙系明军起兵后,一路进至杭州城下,前期还算顺利,等打到杭州城下,准备不足,兵力不够的劣势,就逐渐显现出来。 赵铭等人相互看了一眼,老帅张名振问道:“露主事,湖广战局到底如何?” 赵铭也追问道:“详细情况可以说么?” 露旷闻语,忙恳切道:“殿下,诸位大帅!清军纠集四省之兵,三十余万大军攻击湖广。现今战事进行两月有余,荆州、岳州被围,消息不知。清军前锋已经进抵汨罗江边,随时可能跃过汨罗江,直扑长沙。现在何阁部与众多朝臣意图劝说陛下移驾衡阳,再入两广,堵阁部意图坚守长沙,然而清军势大,前景堪忧啊!唯有殿下与诸位大帅,攻下杭州,震动天下,才能解朝廷危机!” 清军前锋到了汨罗江,距离长沙只有二百里,这个时候皇帝一撤,那整个湖广肯定垮掉了。 现在明清之间,自西向东,湖广有顺系,江西有万余吉,浙江有朱以海,才能与满清相持。 若是湖广被清军占据,湖广明军被打残,那清军便在明军的防线上,撕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如果清军乘势突入两广,那清军就能够包抄闽浙,大局便又崩坏了。 赵铭听完,不禁沉默片刻,然后转向朱以海行礼问道:“殿下之意?” 听了露旷的话,便知道湖广确实危急,外有清军逼近,内有大臣动摇军心。 朱以海沉声道:“湖广有失,危及两广,动摇大明。这种紧要关头,孤还能坐视吗?” 听了这话,那就只有打了。 浙军众将,除了暴怒的方国安之外,其余众将都低下头去。 杭州如此坚城,就算强攻下来,浙军的血也会流干。 张名振抱拳道:“既然殿下意决,臣等愿效死力。只是这杭州该如何攻打,满达海又该如何防备?” 朱以海走到沙盘前,招呼众人过来,“大家一起想想策略!” 众人看着沙盘,却都是发愁,哪能想出什么好策略。 这时赵铭却沉声道:“殿下,大军要夺杭州,必须牵制住满达海,大军才能放开手脚攻击杭州!” “满达海屯兵杭州之北,有这支兵马在,孤王确实不能全力攻击杭州,必须时刻注意满达海的动向!”朱以海看向赵铭,“卿家可有牵制满达海的策略!” 赵铭微微颔首,沉声说道:“有!” 赵铭顿了顿,脸色沉重,“事到如今,唯有臣冒险再入长江,才能牵制满达海之军。” 自从赵铭一入长江之后,清军就开始加固江防,沿江修筑炮台封锁江面。 现在赵铭的水师想要进入长江,已经十分困难,木制的战船与炮台对轰,没有丁点优势。 赵铭本来不打算冒险突入长江,可是现在的情况,要是他不出手,浙军根本没有机会拿下杭州,甚至连全力攻击杭州都无法做到。 “卿家要再入长江!”朱以海一声惊呼。 当初浙东溃败,多铎追杀浙兵至温台,正是赵铭一入长江,震动天下,为朱以海解了围。 可是,当初清军不知江防重要,长江沿岸几乎不设防,而现在两岸炮台林立,兼有重兵驻守,水师驶入长江,将会成为清军的活靶子。 现在赵铭主动提出要再入长江,可以说是冒着风险,准备承受巨大损失的。 赵铭点了点头,挺起胸脯,满脸毅然,“如今之计,唯有再入长江,方能牵制满达海,为大军争取机会。为了天下,为了大明,为了殿下,臣甘愿犯险。” 朱以海见此不禁动容,拉住赵铭之手,“卿家真乃大明石柱。若卿家入长江,孤王定然全力拿下杭州!” 杭州之北,太湖之南,湖州府。 早前,太湖义军活跃时,湖州因为靠近太湖,曾数度被义军攻破,不过自从清军攻破太湖水寨,义军首领吴易被杀,太湖义军便逐一被清军剿灭。 此时,江南之地,基本被清军平定,百姓们也已经习惯了满清的统治,地方上相对安宁,不过随着大批清军进入城中,宁静被打破,清军又露出了其残忍和凶悍的面貌。 在湖州城中,难以计数的清军士卒出没于城中各处,军官抢夺民宅,士卒奸污妇女之事层出不穷,每天都有百姓抬着妇女尸体来到府衙喊冤,可满清知府根本不敢管八旗兵,不仅不替百姓说话,反而让衙役乱棍将百姓驱散。 城中,一间大宅子被满达海霸占,众多清军坐在大堂内欢宴。 这时满屋子的清将,目光都汇集在一人身上。 这人年约三十多岁,身材魁梧健硕,极为威猛,正是满清新进亲王满达海。 “今贼军已经进抵杭州之南,据悉首战便被张存仁挫败。本王驻兵于此,等其久困城下,兵马疲惫之时,突然杀至,必定一举击溃朱以海的主力!据斥候传信,那赵蛮子也在攻杭贼军之中,本王这次必定亲手杀了他。”满达海双目精光爆射,他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杭州有张中堂五万精兵驻守,贼军不过十余万,才两倍兵力,休想拿下杭州。我等只需要深沟高壑,待贼军疲乏,便可出击!”汉军正白旗固山沈志祥笑道。 满达海被赵铭击败后,性格谨慎了许多,不过此时他却表现出了相当的自信,“贼军十余万,兵力尚不及本王,就想攻取杭州,实在痴心妄想。这次本王要是一举击败贼军主力,并乘势收取浙江和福建,如此功劳不会比肃亲王差!” 沈志祥道:“不过,我军陈兵杭州之北,万一崇明海寇杀入长江,威胁江宁怎么办?” 满达海冷笑一声,“崇明海寇不过数千人而已,长江沿岸炮台众多,兼有大军驻守,别说威胁江宁,他们连威胁镇江都做不到!” “哈哈~”众人闻语一阵哄笑,今时不同往日,满清的江防水师也有了一些实力,已经不那么惧怕明军水师了。 堂内笑声回荡,正在这时,一人闯进大堂,便急声呼道:“王爷,急报,靖江炮台失陷!” (感谢大家的支持,下章十二点之后,建议早上看) 第355章坚船利炮 清军在长江口,构筑多处炮台,防备盘踞崇明的东海镇明军,袭扰长江。 靖江位于江阴之北,泰兴东南,通州之西,并非是长江口,已经深入长江,再逆江百余里就是扬中和丹徒了。 靖江并非普通炮台,而是江心沙洲,炮台建在沙洲上,控扼水道,居然被海寇袭占。 那崇明岛上不过几千海寇,百十条船只,居然能够拿下靖江? 满达海闻语,一时无语,靖江失陷,也就是意味着,海寇能继续逆江而是,镇江、扬州、江宁都可能遭受袭击。 当年赵铭一入长江,杀到江宁城下,破外郭城,震动天下,不少江南官员都应此掉了脑袋。 若是再让海寇兵临江南,震动天下,影响湖广占据,那满达海和范文程都将受到重责。 “海寇如何冲破狼山和福山炮台,拿下靖江炮台,可知道详细消息?”满达海阴沉着脸道。 “回禀王爷,据探查,从沿江墩台发来的狼烟来看,海寇应该是直接强攻,半日之内,便连下三座炮台!”来人禀报道。 众人闻语,满堂皆惊,一日之内,连下三座炮台,是大清军太烂,还是海寇太强呢? “王爷,这恐怕不只是崇明海寇,光凭他们,根本不可能连下三座炮台!”沈志祥道。 大堂内众多清将一阵窃窃私语,纷纷猜测是谁这么厉害。 “王爷怕不是赵杂毛吧!”刘良佐砸吧嘴,忽然说道。 满达海背靠在椅子上,神情阴晴不定,刘良佐说的可能没错,或许真是赵杂毛来了。 “难道真是他!”满达海皱起眉头,越想越觉得可能,除了赵杂毛,还有谁能这么猛。 沈志祥也皱起眉头,“王爷,如果是赵杂毛,他为何出现在我们后方,我们不能不防啊!” 刘良佐也担心道:“赵杂毛水师厉害,万一沿岸炮台挡不住他,让他冲到南京,如何是好?” 清军现在屯驻于杭州之北,长江沿线兵力并不充足,江宁城也很空虚,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一时间,大堂内众人都议论纷纷,讨论着赵杂毛为何从杭州到了长江,以及赵杂毛进入长江后,可能发生的事情。 满达海沉吟片刻,忽然一挥手,“必是贼军见杭州一时无法攻下,又担心本王大军突然杀至,所以让赵杂毛杀入长江,意图牵制本王!” 沈志祥微微颔首,“若是如此,我们该如何应对?” 赵杂毛进入长江,若是不防着他,赵杂毛极有可能,一口气冲到江宁,由此造成的后果,满达海也难以承担,而若是去对付赵杂毛,朱以海便失去牵制,定然会全力围攻杭州。 满达海双手在扶手上拍了拍,负手走到墙边地图前,注视良久之后,忽然冷笑道:“杭州城高墙厚,兼有五万大军驻守,即便没有本王牵制,朱以海要攻下来,也并不容易。本王决定,先对付赵杂毛,这厮居然敢闯入长江,简直是自寻死路,本王先灭了赵杂毛,等回师时,杭州城下的贼军也已经疲乏,正好一战破之!” “王爷之意,乃是先围剿赵杂毛,再回师击败朱以海,时间是否足够!”沈志祥问道。 满达海皱眉,脸拉了下来,“怎么,你不信本王!杭州城坚,张存仁坚守两月都没有问题,而赵杂毛兵入长江,没有城池依托,只要夺回炮台,封锁江面,派出水师,并于岸边设置重炮,与赵杂毛决战,一日间便可决定胜负,回师完全来得及。” 赵杂毛战船在宽阔的海上纵横,清军水师根本不是对手,而是长江相对于大海而言,简直就像一个笼子一般。 东海镇的水师进入长江后,便受到江面和水流的限制,调头都不是特别方便,海上的战术也使不出来,水军的优势将会被缩短。 自从上次在山东被赵铭击败后,满达海一直在寻找一雪前耻的机会,这回赵铭入长江,对满达海而言,就是黄鳝进了竹篓,就算在滑,也难以逃出囚笼。 浙军主力都在攻击杭州,赵杂毛的水师肯定没有多少步军和骑兵配合。 水师进入长江,便只能在长江水道上航行,只要控制出口,在扼守住前头,限制水师活动范围,就有可能全歼赵杂毛的水师。 十月初,明军水师占据靖江后,赵铭并不敢继续深入长江。 水师没有足够的步军配合,无法控制长江沿岸的炮台,若是清军重新夺回炮台,控扼江面,即便是最厉害的炮舰,也会成为清军的靶子。 这时,在靖江附近的江面上,战船遮蔽江面,数百条战船浩浩荡荡的驶向南岸。 赵铭站在旗舰镇海号的甲板上,注视着南岸江阴城,不多时,船只靠近江阴,五艘炮舰侧舷瞄准城池,齐齐发出轰鸣。 一百多枚几斤到十多斤的炮弹,呼啸而出,砸向城墙,城上碎石飞溅,烟雾弥漫。 城墙上,身穿胸前写着“兵”字的灰布褂子,头戴红顶斗笠的绿营兵,开了几炮进行还击,炮弹在江面上溅起几道水柱,便遭受舰炮集火,炮阵瞬间被数十枚炮弹击中。 短短两刻钟的炮击后,清军炮阵上,满地狼藉,大炮被掀翻,绿营兵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火炮周围。 城中,四处燃起大火,身穿黑色官袍,带着碗帽的绿营军官,带着数百清军残兵,仓皇从街道跑过,飞奔着从南城城门逃离。 明军炮船,几轮齐射,就摧毁了一座县城的防御,让赵铭颇为振奋,找到了一点坚船利炮的感觉。 这时,他与众将登上陆地,来到江阴城外,找到了掩埋尸体的万人坑,祭奠江阴守城中死去的十余万百姓。 赵铭将一碗酒水,洒在地上,这时一名斥候飞奔而来。 “报!大帅,发下大股清兵,直扑福山炮台!”斥候翻身下马,单膝禀报。 赵铭闻语微微皱眉,同时又有些欣喜,“满达海回师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56章长江水战 福山、狼山、靖江三处炮台,位于长江口,崇明之西,形成一个口袋。 北岸狼山,南岸福山,似是袋子口,靖江则是袋子底部。 靖江炮台位于江心,炮台能够控扼整个江面,福山在长江南岸,只能控制中心航道之南的江面。 赵铭听说有清军直扑福山炮台,知道他杀入长江,确实吸引了满达海的注意。 不过,同时赵铭也清楚,一旦清军将注意力,从杭州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东海镇水师必然会迎来一场恶战。 杭州城坚难攻,即便是赵铭吸引了满达海的注意力,使得满达海无暇关注杭州,杭州能否被拿下,依然是一个问题。 因此赵铭入长江,并未带走杭州城下的东海镇军队,只是率领水师与崇明岛上王德顺会师,然后突入长江,总兵力也就万人。 “清军除了扑向福山炮台,还有其他动向没有?”赵铭沉声问道。 斥候忙回禀道:“回禀大帅,除了扑向福山之敌,暂时未发现清军动向。” 王德顺沉声道:“大帅,清军扑向福山,必是想要封堵水师退路!” 赵铭微微颔首,“传令福山炮台坚守,再令北岸狼山炮台,注意扬州之敌的动向。” 清军光夺回福山炮台,无法封锁江北,必须同时夺取北岸狼山炮台才行。 “喏!”王德顺抱拳领命,不过随即又提醒道:“大帅,若是清军意图夺回炮台,封锁咱们的退路,那水师在江中,是否太过危险?若是清军夺回了炮台,又沿江架设火炮轰击战船,我们避无可避,必然相当被动。” 赵铭的水师,毕竟不是铁甲舰,木头船挨上一炮,船身上就是一个窟窿。 据天地会的探查,清军进些年在江防上下了苦工,不紧建造炮台,铸造大量火炮,而且还训练出了一支内河水师。 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暂时撤回崇明,但是这样一来,显然就无法拖着满达海。 如果不能牵制住江南清军,朱以海显然无力攻下杭州,而不能攻下杭州,也就无法动摇满意四省会攻湖南的策略。 此时,赵铭不仅不能退,甚至还需要继续向前,至少是威胁镇江,截断漕运,才能将大批清军拖在江南。 赵铭摆了摆手,沉声说道:“此时我们还不能退,船队要继续向前逼近镇江。” 赵铭此时的处境确实很被动,如果此时撤出,他能够避免一场恶战,保存水师实力,可是如此一来,杭州肯定打不下来,而他要是继续前进,则将面临一场血战,甚至有大败的危险。 在大局面前,赵铭选择了后者,在江阴进行简单的祭祀后,船队并未退出长江,而是继续向前航行。 次日,斥候回报,清军攻击福山炮台之时,江北也有一支清军,扑向狼山炮台。 与此同时,还有大量清军向镇江,以及长江南岸集结。 十月五日,赵铭乘坐镇海号,率领六千水军,战船六十艘,继续向西航行。 在大船之前,荡桨的快船,为大军张目。 一时间,只见江面上,巨大的战船,如同移动的大山,鼓荡的船帆遮蔽江面。 明军旗舰上,赵铭昂然坐在舵楼的甲板上,一手杵着战刀,身后甲士按刀而立,威风凛凛。 船舷边上,都是手持火枪,站得笔直的明军士卒,桅杆上明旗飘扬,船队浩浩荡荡的杀奔镇江。 “大帅,往前二十里,江上有一沙洲,乃是扬中。扬中之西便是丹徒,然后就是镇江城。”王德顺介绍道。 赵铭对于长江沿岸的地形很熟悉,他微微颔首,“这扬中是否也有炮台?镇江乃是漕运节点,让本帅逼近镇江,满达海、范文程颜面扫地,满达海是否会在扬中阻拦?” “回禀大帅,扬中确有炮台!至于满达海是否会在扬中阻拦,则尚需斥候探查?”王德顺道。 正在这时一条小船飞速而来,靠近大船,一名斥候匆匆登上镇海号,脚步匆匆的跑上来,单膝跪地,“报!大帅,前方十余里,扬中沙洲两侧,发现大量敌船。” 赵铭站起身来,清军果然在扬中拦截,不想明军靠近镇江,威胁满清漕运。 赵铭一时不语,部将们都将目光投了过来,片刻后,赵铭才朗声道:“拿地图过来!” 扬中沙洲,坐落于长江中心,沙洲将江水分开,形成南北两个航道。 此时,在沙洲上,旌旗林立,穿着褂子戴着斗笠的清军士卒,忙碌的堆砌土袋,加固着炮台。 在沙袋和石块垒起的炮台上,一门门漆黑的红衣大炮,炮口对准了江面。 在炮台之后,沙洲背面,数百条清军战船,降下船帆泊于江边,甲板上士卒林立,船头的红衣大炮,炮衣被揭开,炮手正搬运火药和炮弹,进行着战前的准备。 在扬中沙洲之南的长江岸边,同样有不少清军忙碌的架设着火炮,等待着明军水师的到来。 满达海不在沙洲上,也不在江防水师的战船上,作为满洲亲王,他不能犯险,对他而言,沙洲和战船都不安全,还是骑马驻立在南岸,随时能拔马撤离,才令他有些安全感。 “王爷,扬中沙洲上有炮台,南北航道有水师,南岸大军也构筑了炮阵。若是赵杂毛率领船队赶来,便会遭受扬中炮台、水师、还有南岸炮阵的轰击,大清必定能够击败赵杂毛!”刘良佐给满达海介绍道。 满清军中水师将领很少,上次太湖之战后,满清组建太湖水师,刘良佐部便转为水师,在长江和太湖训练了三年。 这一战,可以说是刘良佐部作为水师,首次真刀真枪的与东海镇的水军一战。 满达海微微颔首,“赵杂毛此人倒也忠义。这次若是不是情势所逼,他应该不会冒险进入长江。不过他既然来了,给了本王这个机会,那本王就得珍惜,将他打残!” 正说着,一名清将抬手指道:“王爷,赵杂毛来了!” 第357章二十四磅重炮 满达海极目远眺,果然看见远处一片帆影。 同清军战船灰色的硬竹帆不同,明军的战船大多采用白布软帆。 层层叠叠的船帆鼓荡,仿佛是一片片白云自远处蔽江而来。 满达海忙拿起千里镜观,圆形的视界中,首先出现的是多桨的蜈蚣船。 这种船有四十多米长,竖两到三桅,船舷可架撸,装备轻型火炮,是东海镇建造的一种快速帆船。 这种蜈蚣船是仿造的葡萄牙战船,赵铭看中了它可以杨帆,亦可以荡桨的优势,建造了三十余艘,编入崇明水军之中,便于在长江作战。 满达海注视着荡动船桨,在江面上齐头并进的蜈蚣船,心头有些震撼,然后抬起千里镜,便见在蜈蚣船的后面,则是二十余艘,挂硬帆的福船。 明军主要海上活动,所以战船比清军的要大一号,福船船头和尾楼翘起,高耸如城,船头正面都有兽头铁板,不仅看上去狰狞,也能起到撞击和防护的作用。 在福船之后,则是五艘三桅炮船,他们体型更加巨大,三根高大的桅杆上,白帆被吹得鼓起,船首刺出一杆斜帆,也被吹得呼呼作响。 明军战船不多,大概只有六十余艘,不过却都是正儿八经的战船,声势相当浩大。 满大海脸色一沉,“传令下去,提起警惕!” 岸边令旗挥动,战鼓擂响,传递着满达海的指令。 长江中心,沙洲炮台上,清军炮手连忙开始装填,然后调整着炮位,沙洲后方,刘良佐拔出刀来,大声怒吼,“挂旗,升帆备战!” 停泊在江边的清军水师,立时起锚升帆,炮窗推开,准备迎战。 此前博洛惨死后,满达海接任征南大将军之职,镇守江浙与明军作战,结果被赵杂毛攻入两淮,引入山东,惨遭大败。 那一战,让满达海怀恨在心,同时也心有余悸。 这时满达海可望一雪前耻,同时他心中对于东海镇又有些恐惧。 满达海扭头看了江北隐蔽的炮阵一眼,看见六七十门重炮,在江北一字排开,咬牙道:“听说赵杂毛的炮船火炮犀利,今本王亦有火炮,且本王的火炮布置在岸上和炮台上,不会沉没,赵杂毛来了,又有何惧?传本王之令,诸军不要妄动,等赵杂毛水师攻击炮台,进入射程后,江防水师自北航道冲出,将赵杂**向南航道,然后用南岸火炮与炮台火炮,绞杀赵杂毛。” 明军船只自靖江出发,向西航行,到了泰兴之南后,长江水道转了个弯,船队拐进来后,前方赫然出现一座沙洲,还有一片帆影。 镇海号旗舰主桅望斗上,手持千里镜瞭望手,忽然急声大喊:“发现敌船!” 赵铭走到舵楼的护栏边上,抽出千里镜,镜头越过前方的明军帆船,看见沙洲上用土袋和石块修建的炮台,看见上面黑洞洞的火炮,还有攒动的红顶斗笠,又看将北航道内,密集了清军战船,双眼不禁眯了起来。 “大帅,满达海已有准备,布置了大量火炮!”王德顺沉声说道。 清军的火炮铸造技术在入关之初,就已经超过了明朝,入关后满清占据中原,精铁、铜锭、石炭资源充足,工匠人数也超过明朝,一旦发力,造炮的速度,可以说超过了明朝。 赵铭收了千里镜,脱口问道:“有多少?” 王德顺估算道:“方才初步观察,正面沙洲炮台上,至少有火炮五十门。另外,清军将水师布置于北航道,显然是想将我们逼向南航道,卑职估计南岸可能有清军的隐蔽炮阵。” 赵铭看了王德顺一眼,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老父亲的微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德顺,你长进不少,本帅很欣慰啊!” 王德顺道:“这都是大帅栽培,将卑职提拔到这个位置,卑职安敢不用心,报大帅提携之恩。” 赵铭满意的颔首,“好!这一战,你说怎么打?” 王德顺道,“舰队靠北航道航行,先以三桅炮船的底层五千斤重炮,轰击炮台,引清军水师出战,从而避开清军炮台和岸炮的袭击。” 现在明清使用的主流重炮,都是三千斤到四千斤左右的红夷大炮,是几十年前仿造西夷之物,弹重在十斤到十几斤之间,也就是十磅炮和十八磅炮。 陆地上重炮运输不便,所以几十年来,红夷大炮并没有继续发展。 赵铭的三桅炮船,自荷兰人处缴获,荷兰人的舰炮,最大却已经达到五六千斤,炮弹二十多斤,也就是西方海军使用的二十四磅炮。 清军铸炮水平和速度虽然超过了明朝,但是清廷用奴化统治方式,限制了工匠的创造能力,满清工匠造的主要是十磅炮和少量的十八磅炮,并没有将火炮造得更大。 东海镇却已经开始造二十四磅炮,甚至开始研究三十二磅炮,追赶西夷的海军。 赵铭虽说连续击败荷兰、西班牙人,但是击败的其实只是两夷的偏师,荷兰和西班牙强大的主力战船,主要还是在欧洲,东海镇与他们还是存在一定的差距。 此时,明军慢慢接近炮台,船只破浪而行,声势相当浩大。 “传令!一旦海寇进入有效射程,火炮立时轰击!”随着船只距离越来越近,满达海有些激动起来。 沙洲炮台上,头戴斗笠的清军士卒,纷纷点燃火炬,目光死死盯着明军海船,等待下令。 这时,明军船队却纷纷转舵,由向西航行,变成向西北航行,跨过江心,进入北航道,斜着的船身,使得三桅炮船的侧舷,能够对准炮台。 炮台上清将祖泽润,看见明军船队,即将进入火炮的有效射程,举起左首正要下令,明军船队却忽然转向西北航行,令他眉头皱起。 很显然,明军船队上有用炮高手,避开了炮台的有效射程。 这时祖泽润只能将手放下,等待机会,而就在这时,明军炮船侧舷,最底层压仓的重炮,却忽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喷出一团白烟,一枚炮弹,呼啸射出。 祖泽润微微一愣,正要冷笑,那枚炮弹已经一闪而过,砸中炮台,二十多斤重的炮弹,直接将石块砸得四散崩裂,碎石飞溅之下,炮台上的清军倒了一片。 祖泽润心头一凛,而就在这时,江面上明军火炮依次开火,轰隆的巨响中,庞大的战舰微微颤动,平静的江面和沙洲都随之颤抖。 炮台上的清军士卒,忽然满脸惊恐,各人眼中都是迅速放大的炮弹,五六十枚黑色的铁弹,如同陨石般向炮台砸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又更迟了,晚上没有了,明天中午更新。) 第358章激战长江 五艘三桅炮船,由南航道跨过江心,进入北航道。 船身侧舷,斜着对着沙洲,底层重炮轰鸣,火炮依次开火,炮口猛然退入炮窗,同时喷射出炮焰,腾起一团硝烟。 这些缴获自荷兰人的重炮,后座力极大,巨大的三桅炮船,也无法承受重炮齐齐开火。 若是几十门火炮同时发射,产生的震动,足以让战船解体。 因此在海战中,两船对射,或是战船轰击陆地时,侧舷的火炮都是依次开火。 一瞬间,五艘三桅炮船发出一连串“轰轰轰”的炮响,战船侧舷的烟团,从船首到船尾,一朵朵的炸开,硝烟遮蔽船身,挡住视线。 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之中,数十枚二十多斤重的炮弹,落在沙洲上,炮弹砸在滩头,无数泥土和碎石升上半空,然后如雨点般落下,在江水中溅起密密的白色水花。 一枚枚炮弹,急速射来,砸在炮台上,砖石碎裂,烟尘弥漫,笼罩炮台。 南岸,一片战马嘶鸣,相隔数里的距离,岸边隐蔽的清军看见明军重炮轰击,依然惊恐不已。 满达海毕竟没统领过水师,以为清军炮台上布置五六十门火炮,火炮数目已经足够多,可等明军火炮一开火,他才知道五六十门火炮,不过相当于两艘炮船一侧的火炮数目罢了。 在攻城战中,有五六十门重炮轰击城墙,可以算是大手笔,可在海战中,也就是一艘炮船的火炮数目。 相隔数里远,满达海依然能够感受到,沙洲和江面那边传来的地动山摇,心中不禁狂跳。 “令炮台还击!”满达海大声怒吼。 一轮炮击过后,明军炮船底层,炮手迅速用裹着湿棉布的棍子清膛,炮膛中传出水汽蒸发的丝丝声响。 紧接着,装填手填入发射药包,铁弹装填后,清膛手用棍子压实,炮手们便合力将大炮复位,炮口伸出炮窗。 此时,沙洲炮台上,却是满地的狼藉,石块和土袋垒起的炮台,不少地方被炮弹掀起,炮架上的火炮落在地上,压住清军士卒的双腿,士卒发出凄厉的惨嚎。 炮台上烟尘滚滚,视线不清,到处都是惨嘶呼救,红顶斗笠下满脸硝烟的祖泽润,大声怒吼,“把尸体挪开,发炮还击!” 烟尘中人影跑动,清军士卒将伏在炮身上的尸体脱开,军官大声怒吼着挥手,“瞄准敌船,打!” “轰轰轰”炮台上突然爆出震耳欲聋的炮声,浓浓的白烟覆盖了炮台,各门火炮往后一退,十多斤的铁弹冲出炮口砸向明军船队,炮弹落入江中,溅起一道道的水柱。 南岸,满达海牙齿咬碎,因为距离太远,加之明军战船处于运动之中,五十多枚炮弹多数落入江水中,尽然只有一两枚命中明军战船。 就在炮弹落在明军战船周围,溅起一道道冲天而起的水柱时,明军侧舷火炮,再次轰鸣。 此时,随着距离拉近,十八磅炮也进入有效射程之内,只见明军炮船侧舷,从最底层的重炮开始喷射炮焰,腾起白烟,火炮从前至后,依次退入炮窗,等底层甲板火炮放完,中层甲板火炮也依次开始,最后是上层甲板。 三层舰炮依次轰鸣,打出了第一轮炮击时,三倍的炮弹。 一瞬间,沙洲炮台遭受近一百五十枚炮弹的轰击,铁弹密集如同冰雹,清军炮台立时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一连串的巨响响起,那是铁弹撞击的巨轰隆声,整个沙洲都剧烈抖动起来。 这等于是五艘炮舰,集火轰击一艘战船,若是战船遭受如此猛烈的炮击,多半已经化作一片浮木,在江中飘散,可是炮台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却不会沉没,总有人活下来。 祖泽润鲜血糊面,站在烟尘滚滚的炮台上,视线不清,身边到处都是呼救和惨嘶,还有精神崩溃的士卒,口中发出的绝望尖叫。 “还击!快还击!”祖泽润大声怒吼,烟尘弥漫的炮台上,只有零星的炮焰闪烁,清军炮台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已经没什么战力。 南岸,清军众将满脸惊骇,“王爷,炮台快完了!” 看见明军三层舰炮发威,满清众将第一次见识到这样恐怖的力量。 此时,满达海才明白,为何福山、狼山、靖江三处炮台,会在一日之内全部失陷。 一百五十余门重炮齐射,就算是铜墙铁壁,也会似纸糊的一般被炮弹撕碎,何况只是石块和土堆垒起的炮台。 清军的炮台是按着此前明军水师的实力来修建,那时东海镇的炮舰还没形成战斗力,满清以当时明军水师的战力,以及满洲自己的水师战力作为参考,修建的炮台防御和火炮数目确实已经够了,但是他们没想到,明军水师居然发展到如此厉害。 自从第一次进入长江,引起满清对江防的重视后,赵铭虽在崇明驻军,却并未再次进入长江,甚至让水师故意示弱,让清军以为自己的江防已经足够防御明军水师。 赵铭这样迷惑清军,原意是等准备充足后,一战直接鼎定南京,可现在为了大局,东海水军不得不暴露出自己的实力。 第二轮炮击后,明军战船上,各层甲板的炮手,迅速进行着第三轮装填。 这时满达海猛然惊醒过来,青筋直跳的怒吼,“传令水师出击,直扑海寇战船,增援炮台,将海寇逼入南航道!” 明军旗舰上,赵铭正要下令,进行第三次齐射,王德顺却忽然惊呼道:“大帅,清狗水师冲过来了,速度调整炮位轰击清狗战船!” 赵铭扭头看去,果然看见数百艘战船,即将冲出北航道,超过沙洲,向明军舰队扑来。 这时明军已经齐射两轮,若是第三轮火炮,继续砸向炮台,舰炮便需要一段时间的冷却后,才能轰击清军船队。 此时,炮台遭受重创,若是再打一轮,对明军舰队便基本再无威胁,而要是不打,炮台上的清军便有了喘息和重整旗鼓的时间。 不过,明军顺风,清军顺流,船队接近的速度很快,要是等炮冷切,时间上便来不及了。 而且,清军战船必定有不少火船,要是让清军船队接近明军舰队,明军战船便十分危险。 赵铭微微皱眉,稍微思索便做出了决定,炮台是死物,不能移动,不是明军的真正威胁,明军舰队的真正威胁,只有清军的水师。 赵铭当即怒吼,“瞄准清军战船,开炮!” 正准备开炮的明军战船,立时调整方向,将炮口对准了清军水师,然后猛然一声巨响,喷射出橘红的炮焰和白色的硝烟。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59章水师对决 二百余条清军战船,从北航道冲出,直接向着明军舰队撞来。 清军的内河水师战船,与东海镇的战船,在装备上有很大的区别。 海战中,如果一方不想接舷和撞击,两方船只很难撞在一起,所以各船都很注重远程的火炮,侧舷火力强大,而内河相对狭窄,舰队很容易相撞,所以清军的战船侧舷火力不强,大炮主要放在船头,以便于冲向敌舰时,还能发炮轰击敌船。 “冲上去!”刘良佐身穿铠甲,头戴尖顶铁盔,右手按着刀柄,左手向前一挥,威风凛凛的大声喝令。 两百余条清军战船,向着明军船队冲去,船头破开水面,泛起道道浪花,如射出的巨箭,向明军船队射来。 刘良佐的水军成军已有数年,加上船只众多,倒也并不惧怕明军水军。 如果是在大海上,刘良佐承认不是明军的对手,此时在长江上,刘良佐却有信心一战。 明军战船火炮虽然犀利,但是只要冲上前去,清军必定能凭借船只数量,击败明军的船队。 “火船,点燃一艘海寇战船赏银一百两,烧毁海寇巨舰,赏银千两!”刘良佐大声怒吼。 清军五十余条火船在前,其余兵船在后,士卒怒吼着向明军冲来。 “轰轰轰”刘良佐军令方下,明军炮船调整位置后,侧舷火炮轰鸣,一枚接着一枚炮弹,呼啸着砸来。 炮弹落入江中,水柱冲天而起,溅上天空的水柱落下来,瞬间将清军淋成了落汤鸡。 清军船只,在一道道水柱中穿行,有船只被炮弹击中,顿时化作碎木飞溅。 明军第一轮炮打过来,就砸得清军五六艘火船解体,十多艘船受伤,令刘良佐心头一颤,怒声吼道:“加快速度,发炮还击!” 清军船队的船首,火炮开始轰鸣,炮弹砸向明军战船,同时继续向明军冲来。 赵铭手扶舵楼,沉声喝令,“崇明卫拦截,炮舰左满舵!” 三轮炮击后,明军舰队的位置,已经从南航道跨过江心进入北航道,并接近北岸。 赵铭一声令下,旗舰挂起令旗,三十艘蜈蚣船,二十艘福船,向左摆舵,将航行方向从西北,调整到向西,舰队平行于北岸,迎着清军撞去。 双方隔着数里拼命的放炮,黑色的铁弹,在江面上飞来飞去,船只被打得碎木飞溅,导致船只漏水,不断有船只沉默,有士卒沉入大海。 清军船只虽多,不过火炮数目,却不及明军,对射中不占优势,但是清军顺水,船只速度很快。 南岸,满达海注视着清军水师正迅速拉近着与明军水师的距离,严肃刻板的圆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只要短兵相接,水师必能击败海寇。” 这时五艘炮舰,打出三轮炮后,左弦火炮需要冷切,加上继续保持航向,要撞上北岸江滩搁浅,所以船只左满舵,将船身掉转过来,船头从对准西北,转向对准西南,斜着向南岸航行,继续以侧舷斜对着清军水师。 旗舰上,刘良佐激动挥拳,清军船只已经快要撞上明军战船,只要贴上去,明军的火炮优势就无法发挥,他将有很大胜算。 这时清军火船上,士卒点燃火炬,手持弓箭的清军纷纷涌到船头,准备放箭。 “轰轰轰”又是一阵巨响传来,船身调转过来的五艘炮船,再次开始发炮射击。 巨响声中,调转过来的右舷炮依次猛地一退,甲板一阵颤抖,侧舷烟雾弥漫。 炮船一边发炮,一边穿过浓重的硝烟,向西南方向航行,而赵铭则站在舵楼上大声喊道:“再射!” 五艘炮船上,炮手迅速进行装填,一枚接着一枚的炮弹,呼啸着杂向清军战船。 一时间,清军船队犹如遇见了陨石雨一般,炮弹溅起的水柱和浪花,直接将清军小船打翻。 刘良佐神情大变,忽然轰的一声巨响,一枚黑色的铁弹,冲出硝烟,便直接向他的座舰飞来。 炮弹速度极快,刘良佐来不及反应,就听得“嘭”一声巨响,船舷的护板直接炸开,黑色炮弹裹挟着无数碎木横扫甲板。 水战中,士卒很容易落水,加上炮弹的攻击,盔甲根本防不住,所以水军士卒中除了负责接舷战的士卒外,大多不穿盔甲。 炮弹裹挟着碎木,一名清军弓箭手,直接被炮弹和碎木撕碎,腾起一团血雾,化作无数碎块飞向四周,而炮弹威势不减,横扫甲板,最后击中舵楼,从刘良佐身边坠入江中。 因为角度关系,炮弹斜着几乎贯穿整条战船,甲板上一片狼藉,凄厉的惨嚎声,随着之响起。 这一轮炮,犹豫距离较近,清军被砸沉船十艘,伤了十多艘。 明军炮船火力凶猛,一轮射击就是将近一百五十枚炮弹,清军小船有的一炮就被砸散,即便是大型战船,挨上一炮,也会被砸的稀烂。 刘良佐脸上也被碎木划伤,整个人一屁股坐在甲板上,两名士卒急忙将他扶起,他还没来得及观察,正面的明军船队上佛郎机炮却突然开火。 清军各艘船只心有余悸的冲过,炮舰轰击造成的道道水柱,还没松口起,对面迎击上来的明军船只,却又火炮齐鸣。 不过这次飞来的不是实心弹,而是用佛郎机发射的散弹。 明军的船只要在海上搏击风浪,普遍要比清军战船高大,佛郎机炮居高临下,扫射清军甲板,一炮击发,铁砂成扇面泼出,清军无法躲避,散弹横扫甲板上的清军。 一瞬间,手持弓箭的清军弓手和鸟铳手,被散弹击中,脸上和身上被打出密密麻麻的血坑,令人触目惊心。 “放箭,放铳!”还没交战,清军就损失惨重,刘良佐推开搀扶的属下大声怒吼。 这时双方距离已经只有几十步,双方发炮轰击的同时,船上的士卒开始隔着江面拼命的放箭、射铳,黑压压的箭矢如同蝗虫群一样飞来飞去,船板上钉满了箭矢。 双方战船都被火炮和火枪打的木屑飞溅,死伤非常惨重,而随着距离拉近,船只终于撞在一起。 清军船小,明军船大,蜈蚣船一连撞翻多艘清军小船,最后船头插入清军战船侧舷,才停下来。 这时在隆隆的炮声中,两军开始用长兵器相互击打,同时跳帮作战,一时间短兵相接,到处都是殊死搏斗,金铁交鸣之声和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接舷战开始后,清军船多人多的优势,开始显现出来,清军数条船围住一条战船,士卒趁机跳帮做战,与此同时清军点燃火船,撞向明军大船,黑烟滚滚,点燃明军两条大船。 这时,五艘炮船已经发完三轮火炮,船只也再次越过江心,进入南航道。 江心沙洲炮台上,清军守军撑着明军船队与清军水师交战的机会,清理尸体,重新装填火炮,终于重新加入战斗,炮台火炮轰鸣,轰击着五艘炮舰。 南岸,满达海见五艘炮舰,进入南航道,顿时狂喜着怒吼道:“发炮,击沉赵杂毛!” (感谢大家的支持,下章一点,建议早上看) 第360章击败清军 南岸,隐蔽的清军炮阵,终于等来了机会。 满达海军令一下,炮阵指挥令旗一挥,手持火炬的清军士卒,将火炬靠近引线,火花咻咻的窜入炮膛,“轰”的一声巨响,炮身一退,炮口喷出火焰,腾起白烟。 一瞬间,南岸炮阵硝烟弥漫,形成一条白色的烟带。 于此同时,被风吹散烟尘的炮台上,火炮轰鸣,一枚枚的铁弹向明军炮舰砸来。 “轰”的一声响,一枚炮弹落在镇海号旁边,溅起的水柱落下来,将赵铭盔甲打湿。 几乎同一时间,在赵铭身前一丈左右,船舷护板炸开,后面一名士卒,被炮弹砸得倒飞,木屑横扫甲板,炮弹撞破另一边的船舷,跌入江中。 “大帅,不好,镇海号中弹了!”身兵亲兵急声大喊。 这时五艘炮船,跨过江心,向西南方向航行,右舷斜对着沙洲炮台,左舷斜对着南岸清军炮阵。 “大帅,清军南岸炮阵暴露,是否开炮轰击!” 清军炮阵轰鸣,腾起的硝烟,暴露了炮阵的位置,而明军右舷虽发三炮后需要冷切,但左舷炮已经冷切完毕,并且完成了装填。 清军炮台和南岸炮阵的轰击下,明军炮船周围溅起道道水柱,船只不时被炮弹击中,甲板上的明军士卒都有些紧张起来,但这时士卒抬头一看,烟雾萦绕中,赵铭的身影却站立在舵楼上,纹风不动,军心立时安定下来。 “不要理会南岸和炮台,向右满舵,把船身调过来,立刻轰击刘良佐座船!”赵铭大声怒吼。 明军水师毕竟只有六十条船,六千多名士卒,而清军参战的兵力,足有好几万人。 这些兵马中,南岸的清军只有明军水师进入南航道时,才能攻击明军,炮台守军虽能轰击明军,但是炮台不能移动,万一明军撤退,炮台不能追击,只有清军水师能攻击明军,还能追击明军,是明军的真正威胁。 因此,赵铭心里十分清楚,要取胜,就只有击败清军水军。 “右满舵!”各艘炮舰上,管带官大声怒吼。 五艘炮舰在清军炮火的轰击下,调转方向,走斜“N”路线,再次垮过江心,进入北航道,并且开始轰击左前方正与崇明卫水师交战的清军战船。 南岸,满达海看见明军炮船开始转向,连忙怒吼:“轰击!别让赵杂毛跑了。” 清军炮阵急忙开火,炮弹落在战船后方溅起水柱,明军战船已经跨过江心。 南岸清军只打了三轮,便眼睁睁的看见明军炮船,进入北航道,脱离了他们轰击的范围。 满达海见此暴跳如雷,却又不能下水,只能看着明军炮船,开始屠杀清军水师。 这时,清军火船已经全部点燃,烧毁了六艘明军战船,清军水师在接舷站中,本来逐渐取得了优势。 可是这个优势,却随着明军炮舰调头,火炮轰鸣,瞬间丧失。 现在距离拉进,火炮命中率大幅度提高,明军五艘炮船,侧舷一轮齐射,足以将一艘千吨级的战船打得粉碎。 因此一旦炮船转过身来,调头回来,便能如死神点名一般,收割清军战船。 一轮火炮砸来,清军旗舰顿时被砸得稀烂,明军炮船齐射清军旗舰,近百枚炮弹砸来,哀嚎一片,船只倾斜,船舱灌水,活着的清军四散而逃,扑通扑通的相继跳江。 一群亲兵从废墟中扒出刘良佐,便要护着他上小船逃走。 “岂有此理,给我退开!”刘良佐大怒,此时此刻,他已经打急眼,知道旗舰不能有什么问题。 现在两军船队相撞,正在接弦战,战场上明清双方都盯着自己,清军刚在近战取得优势,一旦旗舰出问题,怎么保持军心? 刘良佐难得硬气一回,可话音未落,船只已经严重倾斜,眼看着在不走,就要沉入江底喂鱼,而他不是屈原,届时肯定不会有人祭奠他,他哀叹一声,只好让步,转移到一艘小船,然后转移到另一艘福船了上,挂起令旗,继续指挥。 “轰轰轰”刘良佐刚转移到另一艘福船,挂起令旗,明军炮弹便再次袭来,不过这艘福船与明军战船太近,明军没有集火,只是重创战船,没有将起击沉。 这时,明军战船与清军战船已经绞杀在一起,明军炮舰火炮,投鼠忌器,不敢肆意轰击,战场进入焦灼之态。 此时,明军火炮无法发挥,清军炮台却不时轰击着明军炮船,给明军造成威胁。 赵铭目光注视战场,眼中燃烧雄雄斗志,“传令,以本帅旗舰为锋头,直接撞向刘良佐的旗舰!” 刚才的战斗中,五艘炮船一直在外游走,意图发挥侧舷火力,而现在两军绞杀在一起,明军火炮难以发挥。 此时对明军炮船威胁最大的清军火船,已经全部点燃,没了火船的威胁,明军炮船便如海上堡垒一般,便不惧清军战船。 “挂旗!”赵铭急声下令。 一面旗帜在主桅杆上挂起,明军侧舷打出第三轮炮,不过打的不是满清水师,而是清军炮台。 炮台遭受集火,炮手再次死了大半,沙洲上的火炮又哑火了。 如此一来,清军南岸的炮阵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沙洲炮位被打残,如此就只能靠刘良佐与赵铭激战。 满达海看见,一面旗帜在镇海号上挂起,五艘巨舰直接扑向战场,他不禁咬紧牙关,“刘良佐,给大清争口气啊!” 赵铭站在舵楼上,迎风屹立,拔刀怒指着远处硝烟弥漫的新旗舰,急声怒道:“目标,刘良佐,冲!” 明军士卒纷纷拿起燧发火枪,还有手雷、一窝蜂、火油罐等利器,涌到船弦边,准备作战,而大船则全速向清军的旗舰冲去。 本来清军水军在近战中占据上风,不过刚才清军旗舰被击沉,帅旗降了下来,虽然随后又在另一艘战船上升起帅旗,可还是让清军士气一泄。 这时刘良佐正指挥厮杀,身边将领却一声惊呼,“军门,海寇巨舰撞来了!” 明军五艘战船冲入,火枪手居高临下的射杀清军,一窝蜂扫射,手雷投到清军甲板上,清军战船被明军一一重创。 明清水军之间的战斗,开始向着明军一边倾斜,特别是明军大船太高,清军攻击如仰面攻城,船只开到明军战船附近,明军俯视清军战船,甲板上的情况一目了然,一颗雷下去,就将清军解决。 清军几次想点燃战船,撞击明军战船,也都失败,局势已经倒向明军。 “军门,撤退吧!”军官见势不妙,上前低声劝说。 “军门,留点种子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刘良佐的侄子抱着他的腿哭道。 “罢了,罢了。”刘良佐看见明军炮船向他冲来,清军根本挡不住,斗志丧失,不禁仰天长叹,不是刘某人无能,实在海寇太强大了。 “撤!”没等南岸满达海的命令,刘良佐便下了撤退的命令,清军水师开始向西撤退。 沙洲上,祖泽润看见水师败退,也登上一条小船,趁着明军在北航道内,赶紧坐船南溃! (感觉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61章困顿城下 刘良佐的旗舰遭受重创,挂起撤退的旗号后,便乘坐小船,向西逃窜。 清军水师中,敲击铜锣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此时鸣金收兵已经晚了。 明军蜈蚣船乃是多桨快船,清军又一时难以转向,被明军缠住又是一番激战,两百艘战船只有七八十艘逃向镇江东面的丹徒镇,其余大半尽丧于江中。 清军战船不是被明军摧毁沉默,就是被明军俘获,数千刘部水师士卒死的死,降的降,江面上到处都是浮木和尸体。 明军战船高大,顶在甲板上可以俯视清军战船,将甲板上的清军一览无余,而甲板上的清军又没地方躲避,所以明军士卒从顶层甲板上,射杀下面的清军,用手雷轰击甲板上的清军,清军避无所避,不是被射死、炸死,就是被逼挑水。 许多清军战船,都是因为船上人员死伤惨重,水手损失惨重,无法操控战船,所以被明军俘获。 不过,明军损失也很大,有十余条战船被焚毁,还有十多条战船,遭受重创,就连五艘炮舰也各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南岸,满达海看见清军水师败退,顿时暴跳如雷,几次想要纵马上前,可都被眼前的长江拦住。 在南岸,满达海除了炮阵外,还有万余精兵,他敢保证,只要赵杂毛敢上南岸,他便能将赵杂毛的屎打出来,可是眼下他却只能看着水师失败。 “杀清狗!”江面上明军士卒发出怒吼。 各艘战船追着逃离的清军水师进入北航道,这时舰炮再次覆盖向沙洲,王德顺领着十余条战船,直接冲向沙洲。 沙洲上的清军守军在炮战中损失惨重,现在清军水师败走,沙洲再次遭受炮击,上面的清军顿时溃散。 “杀清狗啊!”冲到沙洲边上,船板被打开,甲板上的明军士卒,直接抄起兵器跳入水中,一边怒吼着,一边冲向沙洲,在他们身后,明军战船侧舷对准沙洲,炮弹越过明军士卒的头顶,在滩头溅起一道道泥柱,摧毁清军的零星阻拦。 黄昏时分,水战结束。 明军占据沙洲,水师追至镇江之东的丹徒镇,清军水师残部缩入镇江,明军才杨帆返回。 江面上,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战船残骸和巡弋的战船,明军水军打捞着物品,救护着伤员。 南岸的清军整个过程中,就打了三轮炮,目睹了整个水战的过程,满达海彻底傻眼。 他布好口袋阵,原意是水师将明军战船,逼入南航道,然后沙洲炮台,南岸炮阵,加上清军水师三面围剿,大败赵杂毛的水师,可现在结果却是水师败了,沙洲炮台也失陷。 这样一来,赵杂毛就打开了通往镇江的航道,自崇明至镇江五百余里长江两岸,都将受到赵杂毛的威胁。 清军虽在南岸设有炮阵,可是大炮移动不便,明军船只出现在丹徒镇附近,发炮轰击清军营寨进行挑衅,清军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兵力雄厚,在陆地上不怵赵杂毛,可是水师被打败,却拿水里的赵杂毛没有办法。 接下来几日,明军水军数次毕竟镇江,发炮挑衅清军,甚至得寸进尺,在清军防备空虚之处登岸挑战,袭击沿岸墩台和县城。 这令满达海极为恼火,只能继续抽调兵力,回防长江一线。 镇江城中,节堂内,满达海暴跳如雷,两侧清军将领,俱都低头垂手,中间则跪着刘良佐和祖泽润两人。 “岂有此理!江防经营四载,水师组建三年,你们居然还是让赵杂***近镇江,让本王如何向朝廷交代!”满达海破口大骂。 近些年,清军在江防和海防上下了大力气,投入之多,甚至影响了清军马步大军的战斗力。 要是以往,清军三十万大军,早就横扫湖广,可是满清财力有限,近些年为了防备赵杂毛的袭扰,将一部分军费划给了水师和用于修建炮台,以至于许多绿营兵连套布甲都没有,只是发了件灰布褂子,一顶斗笠。 现在满清牺牲那么大,投入重金打造的水师,还有经过数年经营的江防,居然还是被赵铭击破,让主持江防的满达海、范文程情何以堪? 如果明军打到镇江,切断了漕运,满清朝廷必然震怒,届时满达海恐怕又要被问责了。 “王爷,奴才已经拼死作战,实在是海寇火炮太过犀利了。”刘良佐知道这个时候必须为自己辩解。 祖泽润也道:“王爷,海寇一艘炮船,所载火炮,就与炮台相当,水师一败,炮台根本无法坚守。奴才是想着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了以后还能为大清效命,才苟且偷生。” 满达海大怒,上前一脚将祖泽润和刘良佐踹翻,“狗奴才,你们要不要脸!” 在长江发生水战之时,杭州城外,明军大营内,朱以海等人正在紧急磋商。 细作禀报满达海回师长江后,朱以海便开始猛攻杭州城,几日下来,收效甚微,死伤却很惨重。 漆黑的夜里,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朱以海的帅帐内,众多将领脸色沉重的注视着沙盘。 朱以海懊恼道:“据斥候来报,满达海又从湖州调走一支清军北上,杭州之北的清军,已经不足三万人。宁国方向的四万清军,也被李成栋牵制在文脊山。这对孤而言,本是攻下杭州的绝佳时机,可是数次进攻都没能动摇杭州城防,反而折损的数千将士。若是长此下去,大军久攻不下,士卒疲乏,不但博安冒险牵制满达海的努力付之东流,而且大军还有重蹈覆辙的危险。” 众人闻语都是沉默,老帅张名振沉声道:“那杭州城高墙厚,城中清军兵力充足,粮草可食用一年,按着现在之法进攻,恐怕难以攻破杭州。” 浙军必须要趁着满达海被赵铭牵制,快速夺取杭州,否则浙军复杭之战,便有可能再次失败。 朱以海皱眉道:“诸位爱卿可有其他策略?” 吴兆胜叹气道:“臣等尝试挖掘地道,昨日地道刚接近城下,就被城中清狗发现,将地道炸塌,灌水江水,损失了数百弟兄。” 帐内一时无言,半响一直阴沉着脸的方国安忽然愤恨咬牙,“殿下,臣有一策。” 朱以海眉头一挑,欣喜道:“大将军有何策,可速言!” 方国安阴沉着脸,沉默半响后道:“殿下,连日下雨,钱塘江,富春江、东苕溪水位上涨,大军可于上游修筑堤坝拦水,在下游同样修建土堤,再等发小潮,海水倒灌江中之时,拉开上游土袋,并炸毁堤坝,水淹杭州。”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62章水漫杭城 连日阴雨,明军自是无法攻击城池,不过杭州城上,清军防守却依旧严密。 城墙上,穿着蓑衣的清军,拿着长矛往来巡视,不到半刻钟,士卒就来回走了几遍。 杭州城中,总督府邸,门口值哨的甲士,站得笔直。 一辆马车停在衙门前,士卒掀开车帘,一员大将走了出来,大步进府内,值哨的士卒顿时胸脯一挺,给其见礼。 马光辉颇为得意的走过穿堂,来到大堂内,张存仁正坐着与人交谈。 “中堂大人!”马光辉进来后,给张存仁行礼。 张存仁看向他,随口问道:“马军门,城防如何?” 马光辉微笑道:“中堂放心,固若金汤!” 张存仁笑了笑,还是沉声嘱咐道:“朱以海急于攻取杭州,马军门不可大意,要防止贼军夜里攻城。” 马光辉抱拳道:“中堂大人放心,卑职早已安排士卒日夜巡视,不会给贼军机会!” 张存仁见他自信满满,遂即不在多言,伸手让他入座,然后扭头对坐在右首的一名满清官员说道:“黄御史可以转告王爷,杭州兵精粮足,加上连日阴雨,贼军无法攻城,杭州坚守数月都不成问题。” 清官叫黄澍,是满达海派来杭州,了解杭州情况的使者。 “有中堂这句话,下官就能向王爷交代了。”黄澍拱手道。 张存仁压低声音,“黄御史,朝廷经营江防数载,那赵杂毛师入长江,难道江防没有起到作用?” 张存仁见满达海特意派人来询问杭州情况,便知道满达海可能被赵铭缠住无法脱身,猜想江南那边可能不太顺利。 黄澍看了看没有外人,低声道:“不瞒中堂大人,赵杂毛船坚炮利,王爷那边确实不太顺利。不过,赵杂毛在厉害,也只是水里厉害,中堂大人不必担心。眼下王爷正准重新调配兵力,只要中堂大人这边没有问题,王爷那边最多费些功夫,但最后必定能击败海寇。” 张存仁心里一沉,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心里不禁有些忧虑。 马光辉也是心头一凛,接话道:“黄御史,以往赵杂毛纵横大海,我大清军抓不到他一根汗毛。这次赵杂毛进入长江,对大清而言,可以说是一次机会,还请黄御史转告王爷,务必抓住机会,宰了赵杂毛。若令此贼再入大海,今后我大清朝必定寝食难安啊!” 马光辉说的很诚恳,他摆了赵铭一道,心里迫切的希望赵铭被满达海打死。 黄澍沉声道:“赵杂毛深入长江,王爷以调精兵去夺狼山、福山两座炮台,准备调集重炮,封锁赵杂毛的退路,同时调鄱阳湖水师东下。只要中堂和马军门这边坚守住杭州,赵杂毛就不会退出长江,届时等王爷调动完成,中堂和马军门便等着王爷大胜的消息吧!” 张存仁颔首道:“赵杂毛乃大清心腹之患,黄御史告知王爷,杭州暂时无忧,贼军打不进来,王爷可以专心对付赵杂毛。” 杭州府,连日阴雨,各条江水溪流,水位都有所提升。 十五日,钱塘江上游,近万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明军士卒,站在江边,上涨的江水已经没过了拦水的土袋。 “督镇,时间到了!”一名千户匆匆爬上高处,抱拳行礼。 雨水哗啦啦的顺着蓑衣留下,斗笠下,吴兆胜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手握紧刀柄,半响后又松开,最后终于沉声下令,“开始吧!” 千户一抱拳,转身离去,不多时,江面猛然传来一声巨响,“轰隆”声中,土袋和泥土被掀飞,被拦住的江水,顿时夺路而出,俨如万马奔腾。 杭州之西,东苕溪上游,同样传来一声巨响,滔滔洪水,顿时顺着河道奔涌而下。 东苕溪从杭州西北方向流向太湖,明军在上游拦截,同时也在下游筑起堤坝,阻塞河道,阻止洪峰流向太湖。 东苕溪下游,德清县之南,一名骑兵奔驰至河提上,翻身下马,“大帅,洪峰还有半个时辰,就至德清!” 老帅张名振脸颊鼓动,呼出一口浊气,运目远眺河道,数里外一道翻滚的白浪,滚滚而来。 张名振见此不在犹豫,当即一挥手,身边军官顿时大声怒吼,“点火,炸堤!” 已经被扒开一半的河堤,忽然被炸开,滚滚洪峰,从缺口涌出,奔涌向南。 在东苕溪被炸开的同时,杭州境内多条溪水都被决堤,明军主力已经移营萧山之北的钱塘江北堤。 这里大将军方国安,率领数万人马,正挥汗如雨的挖掘着河堤,堤坝已经出现松动。 傍晚时分,河堤上的明军士卒忽然一声惊呼,“来了!潮来了!” 忙碌的明军士卒耳中,忽然听见了一阵隐隐约约的闷雷声响,众人站起身来,只见河道东面,一道白墙越升越高,令不少士卒惊骇不已。 “洪峰也来了!”忽然堤坝上的明军士卒又是一阵骚动,从上游放下的洪峰,如千军万马一样奔来。 钱塘江北面,是一望无际的、地势低平的太湖流域,历代以来受到上游洪峰和东面海潮的威胁,每一次决口都损失巨大。 就明朝年间,便发生多次水灾,万历三年一次水灾,便毁了农田八万多亩,淹死三千余人,而明朝针对浙江地区,面临的这一威胁,也频繁地组织人力、物力,修建河堤和海塘。 方国安目视上游滚滚而来的洪峰,在看下游倒灌进来的海潮,心中不禁有些恐惧,忽然急声大喊,“快,炸毁大堤!” 杭州城中,张存仁、马光辉与黄澍交谈甚欢,两人向黄澍保证杭州无忧后,黄澍急于回镇江复命,便向两人告辞。 虽是下雨,但是张存仁、马光辉还是将黄澍送到总督府外。 清军士卒为黄澍打着雨伞,黄澍抱拳道:“中堂,马军门,不劳相送了!” 张存仁道:“黄御史一路平安!” 黄澍正要拱手告辞,整个人却忽然愣住,耳中忽然听见一阵隐隐约约的闷雷声传来。 马光辉等人也听见声音,不禁有些诧异,有些紧张道,“什么声音?” 张存仁与周围清军,都皱起眉头,而正在这时,一名骑兵冒雨疾驰而至,连滚带爬的翻身下马,满脸惊惶道:“中堂大人,大事不妙,水,外面全是水~” 张存仁、马光辉都是老行伍,整个人微微一愣,瞬间就反应过来。 张存仁脸色瞬间煞白,“不好,是水攻!” 马光辉则恐惧的颤抖起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63章攻陷杭州 汹涌的洪水,如同万马奔腾一般,冲刷过来。 眨眼间,大水就冲到城下,开始往城门内灌,堵门的清军和沙袋,都被冲开,士卒被冲得东倒西歪,人头在大水中起伏着被冲入城内。 城池中,哀嚎惊呼一片,军队和百姓纷纷爬上城墙和屋顶,粮食物资都被大水冲走,城中一片凄惨之景。 连日下雨,清军在城墙上,根本没有堆放什么物资,而大水忽然冲到,清军来不及转移和搬运物资去高处,清军在城中的存粮,尽数没于水中。 大水接近天黑时,灌入城中,最初一个时辰,水位上升迅速,眨眼间就没到腰部,令人感到绝望和惊恐,不过遂即水流平缓了许多,逃到城墙上的士卒和百姓,发现水没有漫过城墙,便安静了许多。 清晨,城墙上,挤满了清军和百姓,张存仁、马光辉还有没走成的黄澍,全都被困在城头。 “中堂大人!”马光辉阴沉着脸走过来。 张存仁沉声道:“情况如何?” “军队损失不大,可是物资全失,撑不了多久了!”马光辉咬牙切齿,语气中有些发慌。 他刚才巡视了一圈,发现情况极为不妙,清军人没死多少,但是几万人什么都没有,挤在城墙上,不用攻打,用不了几天,就会完全崩溃。 杭州城原本城高墙厚,兵精粮足,马光辉对守城很有信心,可现在看见城墙上挤做一团的清军,马光辉心里没底了。 张存仁听出他心中的慌乱,沉着脸道:“杭州周围地势平坦,洪水不会持续太久,最多一两日,水就会退下去,被淹的粮食便会露出来,局势尚可挽回!” 张存仁久镇杭州,对于周围地形有一定了解,海潮每月初和月中最大,一天中,又以早上和晚上,是发潮的时间。 现在是早晨,海水发潮,倒灌江中,洪水泄不出去,等海潮一退,洪水就会逐渐退下去。 城中粮食物资虽被水泡过,损失惨重,但是应该可以支持到援军和物资送来。 马光辉却担心道:“中堂,我担心贼军不会给我们机会啊!” 张存仁脸色一沉,明军放水灌城,后面肯定还有动作,不可能等水退了才行动。 想到此处,张存仁看向黄澍,“黄御史,本督准备一条船,还请你立刻出发,去向王爷请援!” 出现这个情况,张存仁不敢硬撑,必须向满达海请援了。 黄澍惊魂未定,昨夜他刚准备出城,忽闻滚滚闷雷声响,然后短短半个时辰,水就从脚踝没到了脖颈,差点将他淹没。 这幸亏是在城中,在守军的帮助下,转移到了城墙上,要是他早一刻出城,便不知被冲到哪里去了。 黄澍听了张存仁的话,反应过来,原本固若金汤的城池,现在已经不能保证是否能够坚守。 因此,他现在必须返回镇江,请满达海发兵,驰援杭州,避免杭州失陷。 “中堂大人放心,卑职这就出发!”黄澍郑重抱拳。 张存仁正色道:“此事关系重大,马军门你来安排,保证黄御史平安出城。” 这时,雨水停歇,天已经大亮,太阳从东面地面升起,阳光照耀着一片浑浊的洪水上,城头的清军和百姓被阳光唤醒。 忽然,南城城墙上,清军士卒忽然一声惊呼:“不好,有敌军乘船杀来了!” 一语既出,城墙上清军一阵骚动,张存仁站起身来,抬手望去,果然见远处一片红色的身影移动过来。 清晨,明军士卒饱食一顿后,乘着小船和竹筏,浩浩荡荡的杀来。 船上明军士卒手持长矛、弓箭、火枪而立,荡着船桨,撑着竹竿,快速接近杭州城。 方国安身穿铠甲,手持一杆大枪,站在船头,神情阴沉,待船只接近城墙,顿时挥枪怒吼,“放铳,杀光清狗!” 明军船只加速向城墙冲来,城上清军顿时一阵慌乱,军官们急忙怒吼,“快,防御,放箭。” 拥挤在城墙上的清军,大部分手持大刀长矛,甚至丢了兵器,只有少部分手持弓箭,而火绳枪手的火药多半打湿,鸟铳成了烧火棍。 清军士卒看见,明军船只靠近,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清军士卒忙张弓搭箭,零星的箭雨,落在水中和船上,中箭的明军士卒,惨叫着落入水中。 这时竹筏和小船上的明军火铳手,纷纷单膝跪地,抬起火枪,瞄准了城墙上的清军。 “砰砰砰”一阵枪响,硝烟弥漫,拥挤在城头的清军,顿时纷纷筛糠般的抖动,身体腾起团团血雾,坠入水中。 城上的清军,顿时一阵骚乱,纷纷蹲在墙垛后,躲避明军的射击。 这时,竹筏上的明军弓箭手,却弯弓搭箭,箭头斜指着城头,齐齐松开弓弦。 一片弦响声中,箭矢腾空而起,划出一道道弧线,如同飞蝗般落向城头。 面对明军士卒的吊射,清军士卒避无可避,只能任由箭矢从头顶落下,收割他们的生命。 一时间,清军士卒连续中箭,不断有人被弓箭射倒,箭矢钉在城墙上,尾翼晃动,显示着他的力道。 城头的清军完全被动挨打,拥挤的人群没地方躲避弓箭和鸟铳,他们死伤极为惨重,引得城头清军一阵慌乱,不少人甚至主动跳入水中,而这时竹筏和小船已经冲到城墙下,方国安顿时大声怒吼,“弟兄们给我杀。活着马光辉者,赏万金!” 杭州城各个方向,明军架着竹筏和小船,扑向城池,清军武器装备损失惨重,被明军火器和弓箭压制,船上的明军开始跃上城头,清军被纷纷赶入水中。 张存仁惊得肝胆皆裂,大喊道:“贼军上城了,给我堵住!”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明军大将,跳上城头,大枪一挥,便将十多名清军赶入了水中。 城墙上的清军士气低迷,跳上城墙的明军却士气如虹,将清军杀得节节后退,不断有人被挤入水中。 这时,方国安看见了远处的张存仁,顿时一声怒吼,赤红着眼睛直接冲杀过来,张存仁见大势以去,大喝一声叫人阻拦,自己却调头就跑。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64章布告天下 城墙上挤满了清军,通道被堵死,相互之间难以支援。 张存仁看明军驾船来攻,便知道城池完了。 于是连忙向后溜走,数百亲兵则堵住城墙,同方国安的人拼死激战。 城墙上到处都是清军,通道被密集的人群堵死,明军要追上去,必须要将城墙上的清军杀散。 这时,其它各面上,明军乘坐竹筏,开始全面攻城,士卒首先以箭矢火铳,射杀城头清军,守军在漫天箭雨中,纷纷跳入水中,想要滑水逃离。 城头令一处,刚送走黄澍的马光辉,正拼死抵抗着明军的攻击,可是守军却被杀得节节败退,急得马光辉挥刀大声急吼:“抵住,给我顶住!” 这时一名传令兵却疾奔过来,对马光辉道:“军门,南城已经失守,总督大人让军门殿后。” 马光辉大惊,急问道:“张中堂在哪里?” “总督大人现在已经去往北门!” 马光辉脸上肌肉抽搐,看见明军架着竹筏冲到墙边,一个手雷投上城墙,城墙上的清军就被炸翻一片,城上为之一空,明军趁机上城,挥刀砍杀清军,清军士卒无心恋战,要么跪地投降,要么跳入水中。 马光辉长叹一声,周围清军目光注视他,都是一脸愤恨之色,准备与明军拼了。 马光辉却忽然转身,低沉怒吼,“快撤!” 北城,张存仁拆了城楼,又找了一些木板木材,扎了数十条筏子。 “中堂大人,快走吧!”清军听见喊杀声,看见已经有明军筏子进入城中,急声谏言。 张存仁轻轻叹息一声,“马军门没来吗?” 周围军官都摇了摇头,“马军门掩护中堂撤离,中堂还是先走吧!” 张存仁目视成为泽国的杭州城,叹息一声,登上筏子,领着数百人向北逃离。 筏子无帆无桨,不过好在洪峰向北倾泻,带着筏子向北而去。 茫茫一片浊水中,漂浮着浮木,还有人和家畜的死尸,数十个筏子,每个筏子上挤满了清军,仓皇北逃。 筏子上的清军大多丢弃了盔甲,相当一部分人,还丢掉了兵器,以便筏子能乘坐更多人。 这时一行人刚离开城池没多久,后方便一阵喊杀声传来,筏子上的清军顿时一声惊呼,“不好,贼军追来了。” 惊魂未定的张存仁,回首一望,便见身后有明军乘着小船追杀上来,心头立时一沉,急声大喊,“快,往前划!” 清军士卒看见明军追至,一个个肝胆俱裂,趴在筏子上拼命划水,可是身后的船只却依然越来越近。 不多时,船只便追上清军筏子,可是上面的人却没有放箭射杀清军,而是同样拼命划水,从清军筏子旁边超过,甩给清军一个背影,向北划去。 “是马军门!”筏子上划得手臂发酸的清军,站起身来,看见远去的几艘小船,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张存仁脸色一沉,“岂有此理!马光辉负责殿后,居然殿到本督前面去了。” 筏子上的清军站起身,看着马光辉驾船跑到前头,而正在这时,身后一片“砰砰砰”的火铳声响起,站起身的清军纷纷背后中弹,跌落入浑浊的洪水中。 筏子后方,明军船队追杀而至,开始射杀清军,张存仁愤怒的看了消失的马光辉一眼,知道木筏的速度比不上明军小船,带着一丝绝望的怒吼道:“冲到前面土丘上去。” 筏子上的清军不断被明军射死,尸体落入水中,在浑浊的洪水中泛起一朵朵殷红。 清军拼命划着筏子,冲到一处没被淹没的山丘下,筏子直接撞上去,清军士卒连滚带爬的跑上山丘,明军战船划来,张名振挥手大喝:“围起来!” 黄昏时分,杭州城内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一群群清军俘虏被收缴兵器,绑在城头。 明军士卒乘着小船和竹筏,穿行于城中,逐一清理屋顶的清军,救助受灾的百姓,将人员转移高处。 朱以海并未进入杭州城,而是在数百亲卫的簇拥下,在张煌言等人的陪同下,查看河堤缺口。 此时,得知杭州被攻下后,数千明军和近万民夫,已经开始往缺口丢土袋、石块,意图堵住缺口。 “杭城既下,便需要尽快救治灾民,而要救灾,首要便是封堵缺口,疏通水道,使洪水尽快退却。”朱以海心情颇为沉重。 张煌言道:“殿下,各处已经派出兵马和民壮,封堵决口,拉开土袋疏通水流,最多两三日间,洪水就能消退。” 朱以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次很多百姓惨遭不幸,官府要立刻进行救治,另外大灾之后,需要防止大疫,各州县都要提前做好准备。” 张煌言作揖道:“殿下放心,之前便转移了大批百姓,受灾的主要是杭州附近的百姓,大军正将他们向高处转移。臣以令士卒,处理尸体,并借调东海军的医官队,进入各县防备疫情出现。” “灾民聚集一处,难免有人浑水摸鱼,传令各军,但凡被抓住有抢劫、伤人,奸污罪行的败兵一概处死,大明将士犯法同罪!”朱以海沉声嘱咐。 这时,一队士兵驾船靠近岸边,从船上抬过来一具尸体,尸体放在担架上,用白布盖着。 老帅张名振跳下船,来到朱以海身边,抱拳一礼,“启禀殿下,马光辉那厮溜了,不过臣困住了张存仁!” 说完,张名振拉开白布,露出一具面色惨白的尸体,身体身上遍布血洞,脖颈处一道长长的伤痕,令人触目惊心。 张名振解释道:“臣追击马光辉途中,撞见了张存仁,将其困于一座矮丘,四面围攻之下,清军残军尽数被杀,张存仁被火铳射伤,自刎于山头。” 朱以海上前打量了张存仁的尸体一眼,当年他第一次攻击杭州,就是败在此人手中,折损数万将士,此后一蹶不振,又被清军横扫了浙东。 现在看见张存仁的尸体,朱以海心中并无快感,只是下令道:“割其首级,传首全浙!布告天下,孤王以复杭州。”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65章十万雄师气吞吴 明军封堵缺口,挖开阻塞河道的土袋后,洪水很快向北流入太湖,向东流入大海。 因为被淹的时间短,所以没造成太大的灾害,不过粮食物资被冲走、浸泡,若是赈灾不利,肯定会酿成大灾。 此时,被浸泡后的地面,满地的泥泞,明军士卒踩着稀泥,向着湖州进军。 杭州之战,五万清军几乎被明军全歼,死伤三万余人,多半落水淹死,近两万人被俘虏,只有马光辉领着百余人,逃离了杭州。 一战之下,浙江清军几乎全军覆灭,只剩下浙北湖州、嘉兴还有三万清军驻守。 明军水淹杭州之后,占据杭州城,朱以海下令斩张存仁首级,传首全浙,于潜、昌化、德清、安吉、海宁、崇德等地传首而定,一时间,江东鼎沸。 此时,大明国储朱以海,率领十余万大军,战将百员,铺天盖地跨过灾区,进入湖州地界。 杭州大捷,重创江浙清军,打乱了清军的部署,极大地鼓舞了明军的信心,使得朱以海在军中树立起了极高的威望。 自从甲申以来,明朝便节节败退,不断丧失土地,而这次复杭之战,则是明军正儿八经,正面攻击之下,收复的一座省城,而且这座省城还靠近南京,影响力要远胜过之前的福建之战。 大胜之下,朱以海本人也是踌躇满志,大有乘势收复浙江全境,打通前往南京的通道,创立不世之功的架势。 明军占据杭州后,地方其实很不稳,需要救济和赈灾,但是朱以海并未在杭州停留,而是下令大军继续北上。 此时,明军刚收复杭州,没有准备好继续攻击南京之事,但是朱以海也清楚,随着杭州战败,江南清军必然军心动摇,手忙脚乱。 这个时候,清军主力尚在攻击湖广,正是明军乘势显威的大好时机。 北上,不仅能够追击清军残军,还能收取湖州,打开通往南京的通道,为日后光复南京做准备,同时也是为杭州获得屏障,防备清军主力回师江南之后反扑杭州。 湖州城南,金盖山脚下,旌旗漫野,十万浙军向前挺进,大有挥汗成雨,投鞭断流之气魄。 山坡上,朱以海一身闪亮的金甲,披着大红披风,腰间挂着宝剑,在大纛旗下份外扎眼。 多年战争生涯的磨砺之下,朱以海从一位只知道享乐的藩王,逐渐成长为一名有责任有担当,心怀大志的雄主。 这时,他手提着马鞭,看着前进的军队,不自觉的流露出雄心万丈的模样,忽然扬起马鞭,豪情万丈,“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自弘光元年起兵,朱以海起起伏伏,经历过复杭失败,浙东溃败,隐忍坚守五年有余,今日终于率领十余万浙军,发起反攻,让他心中不禁一阵感慨。 这一份骄傲,恐怕行在的隆武皇帝,也无法与之相比。 “张都督回来了!”部将的声音,将朱以海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抬头望去,果然见一队马军簇拥着张名振,疾驰着飞奔而来。 不多时,张名振奔至山下,勒住马缰,疾步爬上山坡,抱拳说道:“殿下,前方五十里就是湖州府城,城中清军应该已经知道杭州消息,全部缩入城中,不敢与我军一战!” 朱以海闻语,脸上露出微笑:“湖州府与常州府,位于太湖南北。今日孤王乘势,必下湖州,爱卿可传令博安,令其取常州武进,则苏松膏腴之地尽入孤手。” 湖州位于太湖之南,常州位于太湖之北,两府之东是富裕的苏州和松江府,两府之西,则是南京城。 若是明军能够占据湖州和常州,则苏松两府能够传檄而定。 如此一来,光复南京便指日可待了。 张名振抱拳道:“卑职遵命!” 山坡上,明军诸将都是一脸振奋,心中充满了豪情。 杭州大捷,吹响了明军进入反攻的号角,更点燃了朱以海收复南京,光复大明河山的希望。 距离湖州数百里外的镇江城,此时城内一片漆黑,万籁寂静,只是偶尔能听见,清军士卒巡视的脚步声。 长江水战失利后,清军水师不敢在战,满达海也不愿意看到满清朝廷重金打造的水师,报销在自己手中,所以令水师缩入水寨,不再出战,准备等江西的鄱阳湖水师东下增援后,再与赵铭一战。 此时,镇江城中驻兵数万,要说是固若金汤,不过战争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城中实行严格的宵禁,清军防守极严。 四更时分,漆黑的镇江城外,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几名骑兵狂奔而来,片刻后就奔至镇江南门外。 来人正是从杭州成功逃脱的马光辉,他自杭州逃脱,令方国安大怒,亲手杀了数百俘虏泄愤。 马光辉逃至湖州后,得知满达海在镇江城,便马不停蹄的奔至镇江城,前来禀报紧急军情。 这时马光辉勒住马缰,一边控制战马,一边看向城头,大声疾呼,“速开城门!军情十万火急。” 镇江已经是交战前线,守军士卒不敢大意,为首之将探出半个身子,询问道:“来者何人?何处报急?” “我,浙东总兵马光辉!杭州报急!”马光辉感到一阵羞耻。 城上守军一听,不敢马虎,“马军门稍等!” 不多时,一员清将来到城头,往下看了看,借着火光看清来人,不禁一声惊呼,“哎呀,还真是马军门!” 马光辉听见城头上声音,心里不禁一喜,“是李军门啊!快点给兄弟开门!” 城上守将乃是吴淞总兵李本深,这个位置原本是李成栋的,不过因为李成栋提前反正,吴淞总兵便由同是高杰镇出身的李本深担任。 李本深却为难道:“马军门,王爷有令,夜间不得开门。你看是等兄弟去向王爷禀报,还是委屈马军门从吊篮上城。” 满清对于汉人,首先是重用汉八旗,其次是辽东汉人,然后是北方汉子,最后才是南方投降的汉军。 马光辉是辽东汉人,属于是被满清重用的那一批人,而李本深是在南方投降,在清军序列中,干事多,功劳少,对于辽东系的清军将领有些不满,或者说是嫉妒。 马光辉顾不得羞耻,“吊篮,还请李军门速速拉我上城。” 李本深心头一凛,估计马光辉确实遇见大事了,忙挥手让人放下吊篮,马光辉七尺大汉,顾不得许多,钻进篮子被士卒拉上城墙。 城中,征南大将军行辕内,满达海被人叫醒,走进节堂,便见一个身影在堂中焦急的来回踱步。 满达海微微皱眉,心中不喜,“马光辉,你丢了浙东,不在杭州守城,戴罪立功,来镇江做甚?” 马光辉见满达海进来,却忽然噗通一下,直接硬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王爷,杭州完了,五万大军全完了!” 满达海被人叫醒,头脑本来还有点不清,现在顿时时如五雷轰顶,腿一软,眼看摇摇欲倒,马光辉眼疾手快,急忙扶住,“王爷,王爷稳住啊!” “啊!”满达海却忽然发出野兽般的怒吼,一脚将马光辉踹飞,“狗奴才,你害死本王,害死大清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南明大丈夫》和《崇祯十七年秋》在起点失联了,不过QQ阅读还可以看。下一章,一点左右,建议早上看。) 第366章惊闻噩耗 天还未亮,镇江城内的满清官员,便被士卒叫醒。 五更天,大概凌晨四点,征南大将军行辕内,灯火通明,十多名满汉将领和官员,匆匆赶来节堂。 此时,众人心中都有丝不详的预感,猜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在偏殿里窃窃私语。 刘良佐问道:“王爷召集我们前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么不是赵杂毛又有动作?”有人疑惑道。 众人七嘴八舌,满将韩代看向李本深道:“李总兵,我听人说是马光辉从浙江跑回来,今夜是你当值,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马光辉从浙江跑回来做甚?”周围清将听了韩代之言,立时炸锅。 李本深见众人将目光投向他,却摇了摇头,“四更天的时候,马军门到镇江南门,是我吊他上城,不过他只说军情紧急,未言明何事,便直接前往行辕,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情!” 堂上顿时又是一片议论之声,众人都在猜测,浙江方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不是战争不顺利。 闽浙总督张存仁拥兵五万众,杭城又被清军经营了五年有余,可谓兵精粮足,能发生什么事情?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一名侍卫大声喊道:“王爷驾到!” 堂内的众多清将和清官,忙一甩马蹄袖子,拍打两下,单膝跪地:“恭迎巽亲王、征南大将军。” 满达海脚步飞快的走进大堂,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被满达海饱以老拳的马光辉。 满达海走到帅位坐下,神情显得有些忧虑,他不懒烦的摆了摆手,“都起来!” “谢王爷!”众多清将站起身来,有人悄悄抬头看了满达海一眼,见他神情不善,面色沉重,再见被打得像猪头一样的马光辉,心中都暗暗吃惊,难道真是浙江战事不利? 正在众人胡思乱想之是,满达海咬牙切齿道:“本王把你们叫来,乃是因为本王接到马光辉的禀报,就在几日前,也就是十五日傍晚,朱以海攻占了杭州!” “这怎么可能?莫非张存仁没有听从王爷之令,善自出战?”韩代一声惊呼。 众多清军将领,也都一脸震惊,第一反应都是不太相信,杭州会被明军占据。 毕竟五万人的坚城,没有二三十万人围攻几个月,哪有那么容易失陷,除非张存仁头脑发昏,舍弃城池,出城与明军摆开阵势大战,才有这个可能。 当年楚汉之争,彭越袭扰项羽后方,项羽大怒,准备亲自前往剿灭,留大司马曹咎守成皋,并告诫他不要出战,只需守住十五日,大军必定击败彭越回援。 可是不想,项羽走后,刘邦军前来挑战,曹咎大怒,不听项羽之令,引兵渡汜水,刘邦军趁机发动进攻,大破曹咎军,使得项羽陷入两难之境。 眼下的情况与这成皋之战有些相似,众人能想到的就是张存仁出战,被明军打败,否则凭借朱以海的三瓜两枣,如何能攻下杭州。 “并非张存仁出战!”满达海摇了摇头,他实在没有心情,向众人解说,于是恼怒的看向马光辉,怒声道:“你来告诉大家是怎么回事!” 马光辉正摸了下肿起的脸颊,闻语忙解释了一遍,将明军水淹城池,然后乘着木筏和船只攻陷杭州之事,说了一遍。 当然在解说时,马光辉对自己适当进行了言语上的加工处理,强调他拼死抵抗,最后见大势以去,才杀出重围,千里迢迢来给满达海报信。 众人听完,不禁一片哗然,各将面面相觑,都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情。 明军攻占杭州,五万清军全军覆灭,而且没给明军造成什么损失,若是十余万明军乘势冲入江南,东南半壁岂不要变天? 若是明军强攻杭州,攻下城池,明军必然死伤惨重,肯定无力再进犯江南。 现在明军以水代兵,没付出多少代价,就攻下杭州,他们会不会乘机大举进攻江南,杀到江宁来? “王爷,若真是如此,江南危机啊!”韩代咋呼一声。 满达海恼道:“本王不知道江南危急嘛!本王这么早将你们招来,是为了听你们吓唬本王吗?” 韩代忙低下头去,大堂内惊呼的众人,立时静声,一时间,落针可闻。 堂中气氛一下变得沉默,满达海两腮鼓动,见又没一个人出声,气不打一处来,他只能道:“本王召集你等来,是想听一听,你们有什么对策,助本王,助大清渡过难关。” 大堂内,众将沉默片刻,才逐渐出现交谈之声。 杭州失陷这个消息太过震惊,众人刚才脑子都是懵的,如遭雷击般,乃是一片空白,现在才逐渐回过神来。 韩代是满人,在场众人,满达海最急,他则能排在第二,马光辉能排第三。 韩代道:“王爷,为今之计,第一是迅速布防,防备贼军乘势攻入江南。第二,是迅速将军情,上告朝廷,请朝廷决断。” 马光辉道:“王爷,奴才逃出杭州后,贼军追兵一直紧追不舍,眼下其前锋,应该已经到了湖州!” 满达海闻语迅速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地图前,凝视片刻,便阴沉着脸道:“湖州位于杭州之北,乃是浙中门户,同时也是浙江通往江宁的要道。若是朱以海拿下湖州,那赵杂毛必取武进,如此苏松就完了,江宁亦再无安宁之日!” 说完,满达海便满脸阴沉着,在大堂内来回踱步,不见下文。 满清众将只见他面沉如水,却都猜不透他想的什么,唯有韩代上前,壮着胆子道:“王爷,浙江失陷,江南危急,这么大的事情,满不住的。” 杭州失陷,浙江被明军占据,五万清兵被明军剿灭。 这个消息传到北京,满达海可以想象,多尔衮的愤怒,同时也知道,他必然会遭受惩罚。 满达海原本想着,凭借自己的兵力,来解决眼下危机,扭转战局,等击败明军后,再上报满清朝廷,可是现在满达海只有十三万大军,而明军兵马应该增长到了十五万人左右。 满达海看了眼地图,便知道他无法解决眼下的问题,这让他非常的痛苦。 此前,他因为在山东被赵杂毛击败,而被收了兵权,在京师闲置了一段时间,这次多尔衮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再镇守江南,他知道这一封揍报上去,会是什么后果。 这时满达海听韩代之言,心思被其说破,脸上阴晴不定,沉默半响后,只能痛苦的颔首,“李本深,你部立刻进驻武进,韩代你领兵增援湖州,再令让人速报京师,请朝廷发兵来援!” (感谢大佬浪里白条钱谦益的100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定阅) 第367章秦王风波 十一月初,长沙城已经顶住了清军一个多月的攻击。 清军初期猛烈的攻击失利后,逐渐改变战术,用大炮轰击城墙的同时,一面全力填河,一面挖掘地道,并大起器械,各种手段齐出的攻击着长沙城。 此前赵铭攻城的手段,经过战场的传播,清军也学了过去,不过清军第一次操作,地道挖到护城河下时,上方塌陷,河水灌入,淹死数百人,却没见到成效。 清军挖掘地道,并没有取得想要的成果,不过重炮轰城,却见了成效。 长沙城被清军轰塌多处,加上清军掳来十余万百姓填平护城河,威胁长沙城,幸亏堵胤锡和阎应元誓言死守,加上战况激烈之时,朱律鍵登城鼓舞士气,军民受到皇帝鼓舞,同仇敌忾,才数次打退清军的进攻。 城中何腾蛟等人苦劝朱律鍵不走,没奈何,皇帝不走,他们也不好丢下皇帝开溜,只能尽力协助守城,将府中护院、仆役都遣上城头,搬运石块、箭矢,协助官军守城。 曾皇后也不顾身份和威仪,将皇长子交给宫女照看,换上布衣,披一件大红色的斗篷,时常出现在城头,给士卒分发食物,慰问伤兵,令将士见红衣便士气大振,纷纷为之感动,纷纷拼死杀敌。 不过,长沙抵抗虽然激烈,挡住了清军的攻击,可是整个战场被动的局面,却没有改变。 湖广明军主力,一支被围在荆州,一支在岳州失陷后,逃到君山,剩下兵马被围在长沙。 湘南和两广无援兵可派,江西万元吉和唐王被江西清军牵制,长沙周围千里之地,以无援军可解长沙危局。 若是任由清军进攻,长沙失陷只是时间问题,隆武朝廷将无法挺过隆武六年的冬天。 朱律鍵率领军民苦苦支撑,时间到了十一月,局面终于出现了转机,而这个转机却并非来自湖广,而是江南和四川。 十一月初十,长沙城多处垮塌,不过城池依然坚挺。 城外清军为了攻城,付出了近万人伤亡,城中守军坚守过程中,也是死伤惨重。 十一月间,天气寒冷,城头北风呼啸,守城的士卒大多抱着武器,盖着茅草,背靠在城墙上歇息。 清晨,城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冻得身体僵硬的士卒,清早东方刚露出鱼白,,朱律键便穿着盔甲,领着将校上城巡视。 这时密密麻麻或躺或卧的士卒,铺满了城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军官忙上前,拍醒熟睡的士卒,“别睡了,都起来,陛下到了。” 士卒们惊醒,连忙陆续起身,活动筋骨,给朱律键行礼。 朱律键走过来,拍了拍士卒的肩膀,又看了看他睡的矛草和草席,扭头对属下吩咐道:“这么冷的天气,将士们就用这个御寒?” 堵胤锡忙上前道:“陛下,臣已经让城中富户和官绅捐献被褥,早晨还有热汤送来。” 朱聿键闻语埋怨道:“将士们保家卫国,上报大明与朕,下救黔首,朝廷不能亏待他们!” 堵胤锡等人忙躬身称是,周围士卒听了皇帝的话,都不自觉的握紧的兵器,站直了腰杆,脸上露出决然坚毅的神情。 朱律键上城,乃是例行巡视,城池虽有堵胤锡和阎应元防守,但是朱律键心中没有安全感,不亲自掌握长沙的防守情况,他心中难安。 这时走了一圈,天色大亮,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光芒穿透白茫茫的雾气,撒在城头,给冻了一夜的士卒,带来一丝温暖。 朱聿键巡视完后,站在城楼前,远眺城外,远处一片朦胧中,正是清军的营寨。 近十万清军在长沙城下扎营,被清军抓来填河攻城的百姓,聚集在周围,形成一片绵延几十里的营盘。 朱聿键面带忧虑之色,“江南和四川还没有消息吗?” 眼下的局势,朱聿键心中十分清楚,凭借湖广明军自己的实力,已经很难翻盘,他只能寄希望于江浙的朱以海,还有云贵的孙可望。 数月前,堵胤锡隐瞒了孙可望请封秦王之事,促成了明朝对孙可望的诏安。 朱聿键下旨封孙可望为安西候,请孙可望出兵,堵胤锡令传旨之人,诓骗孙可望,言“将军归顺大明,未有功绩,便封秦王,难以服众,陛下言若将军拿下成都,收复全蜀,则王爵之赏立至!” 在使者出发后,堵胤锡才将此事告知朱律键,令朱律键雷霆大怒,怒斥堵胤锡欺君,不过当时清军已经兵临长沙,加之封王之事尚有回旋余地,孙可望未必能夺取成都,所以朱聿键默认了此事。 不过,这件事传出去,却引起隆武朝廷众多武将和文臣不满,孙可望什么东西,为大明出过什么力气,凭什么有资格封王。 朱聿键见将领不满,心中埋怨堵胤锡之余,只能传出消息,大明诸将复两京者为王。 眼下情势危急,之前唐鲁相争,各自都封了不少国公和侯爵,使得国公之位都不怎么值钱,不足以激励前线带兵大将。 为了稳定军心,激励士气,朱律键很不情愿的放出了消息,值此国难当头,社稷危如累卵之际,祭出异姓可封王的荣耀,来激励将士。 不过,消息传出,行在内的文臣,赞同者寥寥,群臣普遍认为,这个口子不能开,自宋以来,文臣好不容易压过武将一头,岂能让粗鄙匹夫们封王,而且孙可望乃是流寇,便想都不要想。 堵胤锡沉声道:“陛下,臣估计孙可望应该已经出兵了!” 朱聿键颇为不满,“他向朝廷请封秦王,朕未封赏,他会出军?” “此事乃臣之罪!”堵胤锡忙躬身请罪,见朱律键摆了摆手,才继续道:“云贵方面传回消息,使者走到贵阳府,便遇见了孙可望。这说明孙可望早有北上抗清之意,只是等待朝廷这边的消息。臣料想,孙可望虽没有得到秦王之爵,但是有陛下圣旨,加上臣擅自许下诺言,孙可望必定会出兵!” 堵胤锡说完,继续道:“至于江浙,臣已经派遣御史邝露前往,请太子殿下速下杭州。只是杭州乃是坚城,江浙又有清军重兵,恐怕一时间难以攻下杭州。四川和江南,相比之下,四川较为空虚,且孙可望退守云贵数载,在清军视线中消失数载,清军必然不备,因此臣以为,四川方面取得进展的可能要大一些。” 朱律键闻语,阴沉着脸,“四川并非天下首要之地,得失短时间内,无碍天下大局,朕担心即便孙可望取得进展,也无法动摇进攻行在的清军。” 朱律键与堵胤锡交谈一阵,面带忧虑的下城,准备返回行宫,却正好撞上一队马军从城外刺探而回。 长沙城头有火炮,清军下营距离在城墙五里之外,明军哨骑可以出城探查军情。 朱聿键正要上马,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怒吼,“清狗撤军了,清狗撤军了!” 朱律键身子一僵,城上城下一起骚动起来,无数人影涌到城门处,纷纷急声询问起来。 堵胤锡和阎应元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惊讶之色,而这时,斥候的声音再次响起,激动的有些变调的喊道:“清狗撤了!清狗撤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68章清军撤军 清军撤了! 这让朱聿键和众多将官,都没有想到。 阎应元分开人群,大喝一声,“斥候,过来!” 奔入城中,被士卒们围着的斥候,发现阎应元还有朱聿键,忙翻身下马,小跑着过来,单膝跪地,“拜见陛下!” 朱聿键急问道:“清军撤呢?” “回禀陛下,小臣率领部署出城探查,发现清军营垒没有动静,也不见清军骑兵前来驱赶,觉得有些蹊跷,于是冒险靠近清营,发现清军搬开拒马,推倒栅栏,正在收拾行装,往北撤离。”斥候头目兴奋的回道。 朱聿键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扭头急声道:“卿等怎么看?” 各人脸上都是欣喜,不过依旧十分谨慎,堵胤锡沉声道:“莫不是四川有了消息,可算脚程,不该如此快啊?” 清军突然撤军,让众人心中都存在疑虑,拿不准清军是真撤还是假撤。 朱以海稍微沉吟,便下令道:“斥候继续探查,务必确认清军真的退走,而在此之前,各门守军都要提起警惕,不可擅自出战,以防有诈。” 当下,城中探马放出,到晌午十分,探马回报,清军各处营寨都已经撤得七七八八,先走的人马早已过了捞刀河,只剩下很少一部分断后。 长沙之北捞刀河畔,清军搭起数座浮桥,带着红顶斗笠的清军,押着几十万湖湘百姓,拥挤着过河。 近些年来,北方安定,大片荒地需要人员耕种,不过清军掳走百姓,却并不是为了开荒,而是分给各旗为奴,使之成为旗奴。 如今北方安定,有大片荒地可以耕种,百姓自然都愿意自己开慌耕种,这便使得八旗的旗奴,出现了逃亡的现象。 满清为了维护八旗的利益,制定了严酷的逃人法,来限制旗奴逃脱,历史上三顺王之一的耿仲明,甚至因为收留逃走的旗奴,而恐惧自杀,便可知为了防止旗奴逃脱,满清下了多大工夫。 不过虽然满清有严酷的逃人法,但是北直隶各旗的旗奴人数,却依然不断的减少,使得不少旗人的旗田都无法耕种。 此时清军虽然撤走,却掳走了几十万湖湘百姓,他们都将被押往北方,成为八旗的旗奴。 捞刀河边,一杆大纛旗下,数千骑兵勒马驻立,掩护着大军撤退,随时准备冲击敢于前来追击的明军。 大纛旗下,孔有德皱起眉头,看了眼渡河的队伍,又扭头看向长沙城方向,不禁一声叹息:“老耿,这次从长沙撤离,我有一种不祥之感,或许我们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踏足此地了!” 耿仲明阴沉着脸,“老孔,你不要胡言!等我们东下收拾了江浙的贼军,朝廷必然会再令我们出征湖南。” 孔有德却道:“那浙江的贼军,可不好对付啊!巽亲王此前就在海寇手上吃过亏,这次应该吸取教训,加上大清在江浙经营五六载,不说击败海寇,守住江浙应该是没有问题,可是谁想,居然还是败了。张存仁也是久经战阵的老帅了,尽然被贼军所杀,我们奉命东下,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耿仲明被他这么一说,心中也有些没底,江浙的清军并不比明军少,反而还多几万人,可是结果却被明军打败,丢失杭州,不禁让耿仲明感到,江浙的明军已经强过清军。 “启禀王爷,我军大部已经渡过捞刀河!”这时,一名清将打马过来。 耿仲明闻语看了孔有德一眼,“老孔,过河吧!” 孔有德微微颔首,沉声喝令,“大军过河后,各旗分开打粮,本王要将长沙至岳州数百里,洗劫一空!” 孔有德有种预感,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进攻湖南,而既然如此,那便珍惜这最后一次机会,将湖南重创,以免大清去剿灭江浙明军时,湖南的明军又背刺岳州和武昌。 清军大队渡过捞刀河北返之时,明军各路探马陆续回报,朱聿键才确信,清军撤走,当属无误。 傍晚时分,长沙城头,无数个激动的声音,开始高声呼喊,“万岁!万岁!万岁!” 朱聿键站在城头,接受长沙军民的欢呼。 与此同时,阎应元在一片激动的欢呼声中,率领一万士卒飞奔出城,发起追击。 清军主动撤退,有骑兵殿后,明军只是追至捞刀河边,夺了一些辎重和粮草,便草草收兵回城。 时间到十一月中旬,入侵湖南的清军,陆续撤军。 此战,清军并未能够攻陷荆州和长沙,不过却拿下了湖南门户岳州,并且破坏了湖南的生产和民生,掳走百姓三十余万,牲畜十万头,可谓斩获颇为丰厚。 隆武朝廷虽损失不小,但是荆州未失,且挡住了清军的攻击,可以说是稳定了人心,在湖南站稳了脚跟。 十一月底,清军退军,不过湖广明军已经是精疲力尽,无力在战,所以并未能趁着清军退军的机会,发起反攻。 长沙城,行宫内。 朱聿键坐在书案之后,何腾蛟、堵胤锡等人分立于两侧。 “陛下,据江西那边传来的消息,清军忽然退军,乃是浙军攻陷杭州,歼灭五万清军,斩首建奴闽浙总督张存仁,江南大震之故。”何腾蛟拱手说道。 朱聿键心中是又喜又惊,喜是因为明军收复杭州,威胁南京,此后清军必然分重兵对付朱以海,如此湖广明军就能得到喘息。 惊的是,朱以海居然拿下了杭州,可谓功高震主,若是浙军再拿下南京,那他这个皇位,怕都坐不安稳了。 况且浙军复杭,功劳甚大,也让朱聿键无法封赏。 如今浙系中,已有两个公爵,再封就是郡王,而作为皇帝,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愿意封王的。 何腾蛟抬头看了一眼朱聿键,忽然行礼道:“陛下,此次浙军收复杭州,威胁南京,清军必然发动反扑。臣以为太子未必能敌,朝廷当派遣大学士前往督师,指导浙江抗清!”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69章苏松常三府 江南,在张存仁战败自杀,五万清军覆灭后,明清之间的实力,出现了反转。 此时,满达海手中,只剩下十三万大军,对于明军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常州府地界,江阴城对面,长江江心沙洲靖江。 浩淼的大江之中,战舰林立,东海镇大小数百艘战船,整齐有序地排列水寨中,江面明军快船往来穿梭,巡视长江,占据航道。 在明军攻占杭州之后,赵铭牵制满达海的目标已经达到,大军退到靖江,窥视常州府城武进县。 此时,朱以海大军已经进抵湖州城下,猛攻湖州城,李成栋部原本任务是掩护大军侧翼,现在也不甘寂寞,居然杀到了宁国府城宣城,距离芜湖只剩一百五十余里,距离南京只剩下三百多里。 如此一来,便令满达海极为被动,东南有朱以海统兵十万,围攻湖州,东面有赵铭水师纵横长江,威胁苏松常,西南有李成栋威胁芜湖、安庆,令他多面受敌,处处被动。 靖江水寨外,一艘大船满载着美酒、佳肴、赏钱,靠近靖江码头。 这次复杭之战,赵铭二入长江,牵制住了满达海十余万大军,朱以海才有机会夺取杭州,可谓是居功至伟。 张煌言奉朱以海之命,前来靖江犒劳东海镇,同时与赵铭商议继续进攻的事宜。 “哈哈哈~”赵铭站在码头上,看见张煌言下船,隔着老远便大笑着迎接上来,客气的拱手,“张公!” 张煌言微笑道:“怎劳国公远迎?” “张公乃殿下使者,我自是要亲迎!”赵铭微微笑着,一侧身,“张公营中请!” “有劳!”张名振作揖一礼,遂即与赵铭一起,迈步前往大营。 一路上,两人寒暄交谈几句,赵铭从中得知了朱以海攻下杭州的具体经过,而张煌言也了解东海水军激战长江的事迹。 进入营寨后,赵铭在大帐中设宴款待张煌言,众多东海镇将校坐陪,席间张煌言忽然站起身,向天一抱拳,朗声道:“殿下有言,国公忠勇,神策将士威武,二入长江,大败建奴,以数千之众,牵制奴酋十万大军,功勋卓著。” 说着,张煌言高举酒杯,振奋道:“今日本官代殿下,仅以此杯,向将士们致意!请!” “谢殿下赏识!”东海诸将齐齐站起身来,高举酒杯大声喊道:“请!” 说完,都是仰头一饮而尽,美滋滋的重新落座,然后吃喝起来。 赵铭也美美喝了一杯,“张公此来,除了犒赏将士,可还有事情交代?” 张煌言道:“甲申国变以来,国祚南移,建奴横扫中原,侵夺江南,兵锋直抵闽越,我等大明之臣,险亡于大海。自国变以来,我大明与建奴数战,败多胜少,疆土连连丢失,而今日殿下复杭,一改丧地之颓势,可谓局面倒转。现今,杭城失陷,建奴军心动摇,正是乘势重创江南清军的大好时机。” 赵铭微微颔首:“杭州被我大明攻下,殿下之兵以至湖州,江南清军必定军心动摇,无力与我抗争,确系我朝大好时机。不过,杭城为我朝所据,满洲必然震惊,多尔衮定遣精兵千里驰援,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张煌言微笑道:“国公之言,正是殿下之意。浙江为我所据,王师动摇金陵,建奴必定不能容忍,所以定然发兵。因此,殿下之意,便是趁着清军援军未至,抓住机会,对江南之敌,发起猛烈攻击。” 赵铭对于这个想法,基本是支持的,趁着清军援军未到,打疼满达海,有利于后面对抗清军援军。 不过,满达海也不是泥巴捏的,还有十余万大军可以调遣,若是明军贪功,没能击败满达海,清军援军又至,那便可能导致明军大败,甚至丢掉复杭之战的成果。 赵铭沉声道:“殿下之意,我基本赞同,不过武昌、南昌之敌南下,也就半月时间,可至金陵,甚至还能在快些,所以我以为可以乘势攻击,但是目标不宜太大,当是半月时间内能够达到,若是达不到,则必须放弃,转入防守,抵御清军援兵,护住复杭之战的成果。” 赵铭的意思就是,杭州丢失,江南危机,满达海肯定向清廷请援,而明军定下的目标,必须是在清军援兵赶到之前,能够达到的目标,并且万一不能达到,也必须立刻放弃,转入防守,以应对清军的援军。 张煌言微微颔首,“不知道国公觉得,我军该定何为目标?” 赵铭沉吟片刻后,吐出三个字:“苏松常!” 苏州、松江、常州乃是江南较为富裕的三个州府,也是手工业相对发达之地。 赵铭对三府垂涎已久,若是能得着三府之地,于松江也就是后世上海地区,开始一处通商口岸,整个长江水系的货物,都能通过水道运到上海,必定能给赵铭带来海量的财富和资源。 张煌言微笑道:“国公与殿下之见略同。这次我奉殿下之令前来,就是希望国公能攻下武进县。如此一来,殿下攻湖州,国公占据武进,太湖之东,苏松常三府,以及嘉兴,便是大明囊中之物。” 苏松常,还有嘉兴府,虽然平原居多,但是境内河网纵横,且西面是太湖,北面是长江,东面是大海,南面是杭州湾,四面皆是水,是明军夺取之后,能够占据,有机会站稳脚跟的地方。 赵铭和朱以海都看中这里,可以说是英雄所见略同。 不过,这苏松常乃膏腴之地,打下来归谁,却需要说清楚。 赵铭自持功高,也不客气,看向张煌言道:“既然殿下有令,我必取武进。不过,满达海沿江驻守了不少兵力,我需要抽调宁波、绍兴之军北上,攻取苏松常三府。” 赵铭的意思就是,被他收复的宁波、绍兴,东海镇不要,而是要苏松常三府,作为他这次出兵的奖励。 张煌言并不感到惊讶,朱以海与手下大帅们之间,有一定默契。 况且苏松常虽然富庶,但是占据后,尚需能够守住,而浙系诸位大帅之中,唯有赵铭水军实力强大,有能力守住苏松常三府。 如果有东海镇在苏松常,等于是为朱以海守住了浙江东北方向,届时清军援兵即便赶来,有东海镇威胁镇江,清军必然不敢全力攻击浙江,有利于朱以海消化复杭之战的成果。 张煌言稍微迟疑,便拱手道:“我会替国公转告殿下!” “哈哈哈~”赵铭当即大笑,端起酒杯道:“张公,满饮此杯!”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70章拦截清军 在满清援军赶来的间隙之内,明军要进一步扩大杭州一战的战果。 这个目标便必须合理,定得太小,容易错失良机,等清军援军一来,浙军就没机会了。 定得太大,比如说光复南京,显然又不现实,南京那样的大城,除非城中有人为内应,否则短时间内根本打不下来。 若是明军没攻下南京,清军援兵杀到,里应外合之下,明军还可能遭受大败,丢掉复杭之战的成果。 因此,湖东之地,便刚刚好。 清军大败,湖东兵力空虚,容易攻下,同时苏松常、嘉定、湖州,都是膏腴之地,占据后能壮大浙军势力,削弱满清的财力。 张煌言在靖江停留一日后,便匆匆离开,前往朱以海军中报信。 明军营地内,帅帐中,东海镇的将校们商议着军情。 赵铭身穿蟒袍,带网纱,腰缠玉带,脚穿革靴,威武不凡的站在沙盘前。 东海镇诸多将领,围在周围审视局势。 胡为宗站在沙盘旁边,对众人道:“国公,据会众打探来的消息,满达海十三万大军,三万在湖州、嘉兴、两万在宁国府,三万余众分布苏松常三府。剩下五万余众,集结于南京和镇江一带。” 赵铭微微颔首,“这应该是之前清军的部署,现在满达海已知杭州被大明攻占,殿下之兵以临湖州,他的兵马必然会有所调动。” 说着赵铭看向众人,“你们觉得满达海会如何调兵?” 帐中,众人一阵沉吟,交谈几句后,王朝先抱拳道:“大帅,卑职以为杭州失陷,清军必然慌乱,满达海见殿下大军扑向湖州,来势汹汹,他肯定会先以守住江南为目标,等待援兵赶来。” 赵铭微微颔首,“我若是满达海,此时肯定先保南京、镇江不失。而要保南京和镇江,要么御敌于外围,不让大军兵临城下,要么收缩兵力,坚守城池,以待大军来援。他会选择御敌外围,还是收缩兵力呢?” 王朝先道:“要是满达海收缩兵力,那就得主动放弃苏松常,如此对我们而言,便省事许多。要是御敌外围,我们便还需调集兵力来攻打。” 赵铭沉吟片刻,在沙盘边上来回走了几步,忽然道:“若论稳妥,满达海无疑是该收缩兵力,坚守南京、镇江,引我们去进攻,以坚城挫败我们后,再与援军里应外合击败我军。不过若让我大军兵临镇江,进抵南京城下,满达海肯定要被满清朝廷问罪,所以他绝对多半会御敌外围。如此满达海比守宁国,抵挡李成栋,守湖州抵挡太子殿下,守武进防御本帅。” 正说着,丁维岳忽然挑帐进来,急声禀报:“大帅,斥候传来消息,松江府、苏州府,还有攻击福山炮台的清军,正在向常州撤退。” 赵铭闻语忙走到沙盘边,注视片刻,便沉声道:“武进清军动了没有?” 胡为宗道:“回禀大帅,没有动,反而有数千清军自镇江开进武进县。” 赵铭闻语,皱起眉头,当即喝令,“满达海想守武进,大军上岸,不能让苏松溃兵,进入武进县!” 苏松两府,各县城中,浓烟滚滚。 城中街道上,到处都是奔走的乱兵,清军士卒冲进城中富户家里,肆意抢劫,士绅百姓稍有抵抗,立时就被清军砍死在院子内。 各城池内,一时间哀嚎四起,浓烟滚滚,清军将官骑马从街道上奔过,不时大声喝骂,“动作快些,前军已经出城了!” 明军攻击湖州,威胁武进,若是两地被明军占据,苏州、松江、嘉兴府的清军,就被明军包围在长三角,被堵在太湖之东,与南京、镇江的清军失去联系,极有可能被明军全歼。 此时,朱以海一面率领大军北上,攻击湖州,一面令浙西、浙南的明军北上,稳固明军占据的浙东、浙中地区。 若是朱以海攻下湖州,便可乘势取宜兴,攻潥阳,杀入南京地界,满达海不得不发兵抵挡朱以海,还有已经杀到宣城的李成栋,便没有多少兵力来防备赵铭,因此他决定收缩苏松常之兵,退守武进县,防备赵铭威胁镇江、南京,将明军挡在南京外围,等待援兵赶来,再发起反攻。 撤退命令下达,清军各部露出了凶狠的面貌,立时乱兵四起,开始在城中进行抢劫,而军官也不进行阻止,只是催促士卒抢完快点向西撤退,迟了被明军堵住,那便全完了。 清军沿江各部,纷纷拔营西走,官道上到处都是背着大包小包,赶着辎重车辆的清军,而一些抢来的东西,实在拖累行军,被丢弃在官道上,散落的到处都是。 清军各部沿着官道急行,会于苏州,集结了两万余众,然后沿着运河前往武进。 一时间,清军士卒两岸跋涉,军官和官员抢来一艘艘的大船,装满了家资,苏松巡抚土国宝,一人的财产,便有五十余艘漕船运输。 清军统治江南已经有六年时间,明清间的斗争,近些年清军一直占据上风,江南的清军都安于享乐,以为大局已定,官员们都开始安家置业,可不想居然风云突变,明军突然就杀到眼前。 大运河两岸,土国宝的军队,护卫着他的家资,沿着运河向武进县推进,只见两岸密密麻麻都是背着大包小包的士卒,运河中漕船一船连着一船,前后绵延数里,撤退起来居然也极为壮观。 清军斥候快马四出,为大军张目,土国宝骑马慢行,身边部将介绍道:“大人,前方二十里就是无锡,过了无锡就是武进。大军是在无锡休息,还是直接前往武进?” 这次明军收复杭州,杀张存仁,灭五万清军,声势很大,令土国宝有些恐惧,而既然朱以海攻击湖州,赵杂毛极有可能威胁武进。 如果他行动慢些,让赵杂毛先占据武进,那他就被堵在太湖之东,成为一支孤军,最后必然被明军剿灭。 土国宝没有迟疑,当即沉声道:“不入无锡,直接前往武进!” “报!”忽然,一骑飞驰而来。 土国宝眉头一皱,将战马拉到一边,勒住马缰绳,骑兵奔驰过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大人,前方十余里,有大批海寇摆好阵势,阻拦我军去路!” 众多清将闻语一惊,“是谁的兵?” 斥候惊惶回道:“是赵铁棒的旗号!” “赵杂毛?”众多清将和满清官员一声惊呼,立时慌乱起来,“土巡抚,赵杂毛拦路,这如何是好?” 土国宝脸色阴沉,忽然狰狞道:“今天别说是赵杂毛,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休想拦我!”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71章花钱买路 锡澄运河乃是宋代开凿,方便了无锡的船只经江阴进入长江。 赵铭得知苏松清军西溃之后,便自江阴上岸,沿着锡澄运河,进抵无锡县境内,自锡澄运河与大运河交汇之处,进入大运河,而后兵马前突至无锡东南,京杭大运河与梁溪河交汇处设防,以便阻止苏松清军,走梁溪河入太湖而西。 明军占据杭州,威胁江南,而江南乃是满清的赋税重地,满清必然发兵反击。 为了应对清军的反击,赵铭便很有必要,趁着清军援军未到之际,多歼灭江南清军,削弱清军的实力。 而且,一旦让苏松的清军,撤入常州,常州清军增加至三万人,那么赵铭短时间之内,将无力占据武进,也就无法收取苏松两府。 十一月间,寒风呼啸,北风如刀,当土国宝的大军,进至梁溪河东岸时,前方赫然出现一片人潮。 穿着火红衣甲的明军火枪手,列成方阵,双手斜持火枪在胸前,穿着重甲的明军士卒,胸甲闪亮,手持长矛,杀气腾腾,已经恭候多时。 在大军之后,京杭大运河和梁溪河中,战船横陈,侧舷炮窗打开,漆黑的炮口伸出炮窗,对准了远来的清军。 河岸边,北风呼啸,旌旗猎猎作响,车辚辚马萧萧,战马打着响鼻,空气中一片肃杀。 在距离明军三四里外,土国宝便勒住了战马,看着恭候多时的明军士卒,令他心头一颤。 看明军阵势,清军便知遇见了明军精锐,士卒们停下脚步,慌忙列阵。 明军阵中,正交谈的将士们,看见清军过来,纷纷停下交谈,抬起头来,不怀好意的看着远来的清军。 “人不少!”大纛旗下,赵铭昂然立于马上,看着迤逦而来的清军,微笑道:“诸位以为本帅多久能够破敌?” “一群土鸡瓦狗,卑职以为最多一个时辰就能打垮他们!”王德顺颇为不屑的道。 他长年驻守崇明岛,经常与苏松的清军交手,知道他们的底细。 相比于其他清军,苏松算是后方,没什么战事,所以守军战力有限,并非清军序列中的野战精锐。 这些清军打打治安战,剿剿匪,守守城还行,要野外浪战,那立刻露馅。 赵铭从千里镜中看见清军士卒大包小包的迤逦而来,缓慢的摆阵,正要放下千里镜,忽然却见一员清将,在十多员骑兵的簇拥下,奔驰过来,不禁怒道:“敌将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近前窥视本帅军阵!” 众将抬手望去,果见一队清军骑兵,簇拥着一员清将,离开军阵,打马奔驰过来。 土国宝阴沉着脸,奔驰到距离明军一里外,才勒住马缰。 战马被明军的杀气震慑,不听话的打着转儿,土国宝一边控制着胯下躁动不安的战马,一边望向明军阵线,看见明军军阵森严,前排是手持火枪的士卒,后面是如林的长矛,再后则是横陈于江面上的军舰,不禁心头一凛,喉结蠕动,咽下一口唾沫。 土国宝扫视明军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一片旌旗簇拥下的一面惹眼的大纛旗下。 在这面大旗之下,一员身穿银甲的大将威武而立,昂然骑在一匹杂毛马上。 “果然是赵杂毛!” 天下只有一个人能称赵杂毛。 确定了拦路明军的身份,土国宝心头一震,身后众将也是面沉如水,暗暗叫苦,赵杂毛怎么回来此处?我等又非大清主力,用得着赵杂毛亲自出手? 东海赵大帅的威名,天下皆知,今天让他们撞见,真是倒了血霉了。 大纛旗下,赵铭昂然而立,有些疑惑的看着奔至军前的土国宝,难道那厮不怕本帅一炮打死他吗? “前面可是赵大帅?”正疑惑之时,对面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赵铭眉头皱起,旁边王德顺却大怒,“土国宝这厮还想挑战大帅不成,真是不知死!大帅,让末将宰了他!” 看清军这个架势,似乎是想挑战,明军将士立时觉得被羞辱,就你们几个歪瓜裂枣,也好意思让大帅出手。 赵铭闻语挥手制止,伸手接过亲卫抬着的狼牙棒,然后拔马而出,奔至军前,威风凛凛,朗声大喝,“我就是赵铭!来将何人,可是要与我一战?” 清军众人看见那狰狞的狼牙棒,多少大清勇士被一棒开瓢,众人闻语都是胆寒,连连摇头,谁敢和赵杂毛一战,不是死催的么。 “赵大帅误会了!某近日身体有恙,不适合作战!”土国宝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一句,然后于马上抱拳,“赵大帅,鄙人乃是大清苏松巡抚土国宝。今日我欲西撤,将苏松两府拱手相让,还请赵大帅让开一条通道,许我大军西走。若是赵大帅同意,我愿意出白银十万两,给赵大帅喝茶!” “原来是想花钱买路!”王德顺等人闻语纷纷讥笑。 赵铭与满清交战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不禁大笑道:“汝既然怯战,何不速速投降!” 赵铭这话,可谓一针见血,直接揭短。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土国宝脸色阴沉,赵铭这么说,便是完全不给他面子,不将他放在眼中了。 “赵大帅!本抚有大军两万众,只是不愿意看见士卒伤亡,才与你商议,你莫要以为本抚怕了你!”土国宝色厉内茬。 赵铭闻语微笑,抬起大棒,指着身后军队,骄傲道:“那好,既然如此,你可来攻,看你能否突出去。今日你这两万人,还有携带的财宝,本帅都要留下。你不过无名之辈,岂是本帅对手,若是识相,还是速速投降吧!” 土国宝是满清朝廷的二品大员,也是有尊严的,被赵铭如此轻慢,令他恼怒不已,脸涨得通红。 土国宝带着家资撤退,他确实不想同赵铭交战,所以才提出花钱买路,可是赵铭却不接受,那土国宝便没了法子,只能拼命了。 “呸!投降?我土国宝从来就不知投降为何物!”土国宝大怒,大声怒吼,可吼完,却拔马就走,直接奔回了阵中。 (更新迟了,晚上没有了,明天更新。) 第372章击溃土国宝 土国宝拔马奔回阵中,脸色极为阴沉。 作为苏松巡抚,好歹也是一方人物,他主动示弱,愿意花钱买路,赵杂毛不仅不同意,反而羞辱于他,令土国宝也来了火气。 “大人,现在怎么办?”旁边的清将不禁问道。 土国宝没好气的道:“还能怎么办?赵杂毛欺人太甚,真以为我是泥巴捏的!老子今天和他拼了!” 说完,土国宝勒住马缰,回头看向身后士卒,义愤填膺道:“弟兄们,赵杂毛不给咱们生路,想活命的,就给本官杀出一条血路。咱们两万多人,还怕他几千人吗?冲出去,每人赏五两白银,杀一个海寇,赏十两银子,都给老子拼了啊!” 为了活命,土国宝下了血本。 两万多清军,赵铭自然是不可能放他西去。 这些人马西撤后,必然会壮大满达海的实力,不利于赵铭今后占据苏松常地区。 况且,赵铭看见清军士卒各个大包小包,运河上数百条运送财物的漕船,恐怕价值有上百万,区区十万两就想打发我,当我赵铁棒是没见过银子的土鳖吗? 赵铭回到大旗下,便听见对面清军阵列中,忽然发出一阵嚎叫,而后号角仰头吹响,发出了进攻的讯号。 赵铭见此,举起狼牙棒,身后战鼓立时擂响,便见站在第一排的明军火枪手,齐齐上前迈动一步,开始检查枪械,并进行装填。 这时土国宝骑在马上,将手中战刀向前一举,大声啸叫,“弟兄们,杀海寇,赚赏银啊!” 狭路相逢,没奈何,即便前面拦路的是名震天下的赵杂毛,清军士卒也必须与之一战。 谁拦着他们的去路,不让他们把财宝运走,他们就跟谁玩命。 “哗哗~”一片齐齐刷刷的动作声,清军士卒纷纷提起了盾牌,向前挺进。 整个清军大阵,前排是提盾的士卒,然后是挺起长矛的长枪手,最后是手持弓箭和鸟铳的士卒,一万多人齐齐迈动步子,向明军压来。 看着清军缓缓推进,旷野上黑压压一片,全都是穿着布袄子,胸前一个“兵”字,头戴着斗笠的清军,声势相当浩大。 “传令,敌军一旦进入射程,火炮先射实弹,敌近百步火枪射之,敌近五十步火炮射散弹,二十步投雷,两翼骑兵包抄,步军反突击,一举击溃敌军!”赵铭骑在马上,平静的下达军令。 三里,清军步军已经快要进入明军火炮的有效射程之内。 这时,横陈于梁溪河和大运河上的明军战船,忽然开火。 “轰轰轰”一阵巨响传来,船舷火炮依次开火,腾起消息,喷射出炮焰,炮弹呼啸着划破天空,向清军砸来。 运河水道狭窄,明军的炮舰进不来,不过开进来的战船,侧舷炮齐射,也足以令人感到震撼。 一枚枚炮弹飞速射来,落在前进的清军之中,顿时砸出几个弹坑,溅起朵朵泥花。 前进中的清军士卒,被炮弹击中,身体被撕碎,腾起一团血雾,炮弹威力巨大,清军触之既亡,炮弹在地面上滚动着,慢慢停下,留下一道几十步的血线,所过之处都是清军士卒的残肢断体,还有哀嚎的清军伤兵。 “冲啊!”土国宝看见明军发炮,顿时急声怒吼。 前排的清军士卒,几乎同一时间,提盾到胸,护着身体要害,纷纷发足狂奔起来。 在炮弹溅起的泥柱中,清军士卒奔跑着冲向明军阵线,士卒发出一阵阵的呼喊,给自己壮胆。 另一边,明军士卒严阵以待,大阵前方,野战铜炮不时,炮身一退,腾起一团白烟,对面清阵立马出现一个缺口,明军火枪手则在哨声中,齐齐抬起了火枪。 一千多杆火枪,一杆接着一杆的抬起,形成一条直线,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汹涌冲来的清军,只等命令下达。 “放!”王德顺看见清兵接近,已经可以看见清军士卒模糊的脸庞,当即挥手下令。 一声哨声响起,明军火枪手齐齐扣动扳机,咔吧一声响,击锤撞上火镰,冒出火星,枪膛“嘭”的一声炸响,枪身往后一震,千余杆火枪,同时喷射出铳焰,无数弹丸呼啸而出,泼向清军。 一瞬间,前冲的清军士卒,成片倒下,如同撞到了一堵墙一般。 弹丸击碎清军盾牌,射中清军身体,棉絮炸开,腾起一团团血雾,清军士卒身体抖动这向后仰倒。 燧发枪威力巨大,绿营兵又没穿盔甲,只是一件破袄子,中弹者非死即伤。 后面的清军,看见前面的同袍向割草一般倒地,满地都是哀嚎呻吟的伤兵,一个个情不自禁的放慢了脚步,面露惊恐,迟疑着要不要继续冲锋。 “砰砰砰”在清军迟疑时,明军第一排火枪手后退,第二排上前,再次排枪齐射,烟雾弥漫。 迟疑和放慢脚步的清军,还没想好要不要冲,便胸前腾起血雾,纷纷仰倒和扑死,地面的尸体,形成一条粗大的黑线,仿佛无法逾越。 “愚蠢!等着挨铳吗?”土国宝见清军脸上凑出恐惧,不敢向前冲锋,不禁勃然大怒,急声喝令,“快冲过去,海寇又要射了!” 清军士卒反应过来,迟疑和放慢速度,只能让他们多吃几轮火枪齐射,不想死要么后退,要么冲上去死磕。 “弟兄们冲上去,海寇的火器就成烧火棍了。给老子上啊!”土国宝声嘶力竭的怒吼。 “砰砰砰!”又是一阵枪声响起,清军士卒再次被放倒一片,不过这次清军的尸体,超过了之前的黑线,倒在了黑线的前面。 “杀啊!”清军士卒发出怒吼,鼓足了最后一丝勇气,向前冲锋。 这时,赵铭冷声下令,“换散弹,射击!” 清军冒着燧发枪的弹丸,向前猛冲,而就在这时,明军火炮轰鸣,而这次不是打出实弹,而是成扇面喷射出无数铁砂。 密集的铁砂,比排枪打出的弹丸密集百倍,冲在前面的清军,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铁砂击中,一个个身上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血坑,不死也要毁容,令人毛骨悚然,触目惊心。 一时间,地上全都是中弹哀嚎,痛苦翻滚的身影。 赵铭高估了清军的战斗力,清军没能冲到三十步内,后面的清军便已经胆寒,忽然一声哗然,纷纷拔腿就跑。 明军密集的火力,构成一堵清军无法冲破的弹丸墙,清军撞上必亡,成片的尸体和凄厉的惨嚎,消磨了清军的血气,前冲的清军忽然惊恐的如决堤般后退。 “不许后退,给我顶住!”土国宝勃然大怒,大声喝止,却无济于事。 这时赵铭见此,当即力断,挥手喝令,“儿郎们,全军突击!” 两翼沉默多时的明军骑兵,早已经按耐不住,罗文耀长枪一指,“杀啊!”两翼明军骑兵,便提起马速,疾驰着冲出,准备屠杀溃败的清军。 土国宝看见明军骑兵撞入溃兵中,从两边包抄过来,顿时一拔马缰,惊惶无比的喝令,“快!快!快撤!” 后面前冲的清军,和前面被火枪大炮击溃的清军,撞在一起,乱做一团,但很快就在马蹄的轰鸣声和清军的惨叫声中达成共识,纷纷拔腿向东狂奔。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73章传首苏松 旷野上,铺满了清军的尸体,各种兵器旌旗四处散落,无主的战马发出声声悲鸣。 赵铭骑马驻立于尸堆之间,看见冒着青烟的战场,感到一股凄凉之意。 当然赵铭是为清军感到凄凉。 看着满地都是被火枪打死,被火炮砸死,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清军尸体,赵铭想起了后世列强屠杀中国军队的场景,想起了那些挥舞着大刀长矛,冲向敌人火枪快炮的身影。 两万清军,没冲到明军阵前,甚至没有放出弓箭和火绳枪,就直接溃败了,留下了一地令人唏嘘的尸体。 这让赵铭一阵感叹,身边诸多将帅,却十分兴奋,没想到清军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两万清军溃败,明军伤亡少得难以置信,恐怕只有百余人,这只有戚继光的军队,才能打出这样的战损比。 这让赵铭意识到,装备燧发枪,野战炮的神策军,已经与清军拉开了一定的差距,特别是对绿营兵,已经有了压倒性的优势。 此时,明军已经在梁溪河畔清理战场,明军士卒游走与尸体之间,拾起兵器,给清军伤员补上一刀。 不时可以看见明军士卒用长矛捅着尸体,用战刀结果哀嚎着在地上爬行的清军伤兵。 这并非赵铭和明军残忍,而是救治伤员的成本太高,而且还不一定能活。 神策军有时下最为先进的救治体系,有大批郎中和医官,可是伤员的存活率,依然不高。 因此对于敌军伤员,神策军多半都会直接处决,减少自己的负担,同时也是行善事,结束他们的痛苦。 明军士卒清理着战场,一名士卒看见一名肚子被击穿,肠子流了一地的清军,在地上爬行,想要逃离,立时快步上前,走到他身前,拦住他爬行的道路,然后双手握住刀柄,猛然戳下,将清军后心刺穿。 “下辈子别做汉奸!”士卒双手转动着刀柄,战刀搅动着伤口,清军身体绷直,惨叫一声,便没了气息。 在明军步军清理着尸体时,明军骑兵还在追杀着漫野而逃的清军溃兵。 明军骑兵风驰电掣,手中骑枪不时刺出,将身前的清军刺得扑死于地,骇得清军士卒丢盔器甲,惊恐的奔逃。 土国宝被裹挟在败军之中,欲哭无泪,他回头一看,明军骑兵已经追至身后,一员明将更是面目狰狞的,将枪头对准他的后背,疾驰而来。 土国宝心头一凛,不禁暗暗叫苦,急声大呼,“快拦住他们!” 这时罗文耀一矛刺出,又戳死一名清将,惊得土国宝的亲兵惊呼一声,纷纷加快速度,居然跑到了他的前头。 土国宝身材比较肥胖,马速逐渐下降,他来不及大声喝斥弃他不顾的家丁,罗文耀已经追到身后,一矛直捣他的后心。 这时土国宝尽然一个侧身,躲过一击,并一把抓住了罗文耀的枪杆,忽然急声大吼:“将军且慢!” 罗文耀大怒,将枪杆抽出,“狗贼,你还有何话说!” 语毕,便要一矛结果了土国宝,土国宝却滚落下马,斗大的汗珠布满额头,匍匐于地,“将军饶命,土某愿意归顺!” 罗文耀见此收枪,勒住马缰绳,大喝一声,“绑了!” 苏松富裕,乃是天下膏腴之地,在明朝时,仅苏州一府上缴的赋税,就占全国的十分之一,相当于整个浙江,许多省还不及苏州一府。 近些年来,因为清军占据江南,而代表东南士绅东林党垮台,东南士绅在满清朝廷中,没有政治上的保护伞,再加上受到抗清斗争牵连,所以他们被满清朝廷狠狠的盘剥,不少人都家破人亡,资产被夺。 别人不说,就说钱谦益,便被多次送进大牢,而为了疏通打点,将他捞出来,钱家已经败掉大半家业。 虽说东南士绅受满清盘剥,家资损失很大,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松依然是天下最富庶的地区。 这次土国宝撤离,清军乘机洗劫了苏松两府,清军的洗劫很匆忙,没来得及细搜,只是抢了些表面上的财物,但是合起来数目也不少。 明军士卒清理战场时,赵铭则来到运河边上,查看缴获。 大运河上停泊着近百艘漕船,运送着土国宝,还有苏松两府诸多满清官员的家资,以及军队抢来得银钱和珍宝。 “大帅,这些船装的主要都是黄金、白银、铜钱,还有些上好的丝绸,古玩和字画。”阮美跳下船,他干过军需,比较识货。 赵铭微微颔首,“初步估算一下,大概有多少?” 阮美沉吟一阵,抱拳道:“大帅,这个不好说,那些丝绸、古玩、字画卑职不好估计,不过光看银钱,怕至少百万两之巨。” “这么多!”旁边众多将领欣喜道。 赵铭微笑道:“等拿下武进,本帅论功行赏,少不了你们一份!” “大帅英明!”众人闻语不禁大笑,纷纷抱拳,“我等谢过大帅奖赏。” 正说着话,一队骑兵奔驰过来,为首一将身后,还拖着一员身形狼狈,小辫散开的清将。 罗文耀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大步走上前,豪气的抱拳,“大帅,卑职幸不辱命,生擒了土国宝,特来向大帅复命。” “罗将军辛苦!”赵铭伸手让他免礼,然后问道:“土国宝人呢?带过来见我!” 当下,罗文耀一挥手,士卒便押着土国宝过来,后着看见赵铭顿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一边叩首一边急声道:“赵大帅之军果然天下无敌,土国宝服了,愿意归降大帅,为大帅效犬马之劳。” 赵铭却冷笑道:“你土国宝不是不知道投降为何物吗?” 土国宝慌忙叩首,“大帅,罪人有眼无珠,妄放狂言,不知道大帅虎威,还请大帅饶我一命!” 赵铭依旧冷着脸,本来他还想着留他一命,无奈土国宝抢的东西太多了。 “哼!”赵铭冷哼一声,挥手道:“本帅要留你,苏松百姓却留不得你。来人,拖下去砍了,首级传首苏松两府!” 土国宝神情大变,罗文耀冷笑道:“土巡抚,对不住了!” 说完两名甲士,便拖着大声求饶的土国宝往后走,不多时,求饶变成谩骂,然后咔嚓一声响,声音嘎然而止。 王德顺不禁竖起拇指,赞叹道:“大帅真是英明,那土国宝贪婪成性,查毒苏松百姓,苏松士绅对其也是恨之骨。今日大帅斩杀土国宝,传首苏松,两府人心必定立时归附。” 这个土国宝确实是个贪婪成性,又性情凶残之人,而且他的作为不仅百姓恨之入骨,连满清朝廷也看不过去,要查办他,被土国宝事先得到消息后,畏罪自杀。 赵铭摆了摆手,“苏松清军以被本帅击败,速令王翊、李长祥带兵北上,收取苏松州县,与本帅会攻武进。”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74章高杰镇 武进县是常州府城,北对长江,东接无锡、苏州,南临太湖,西连镇江、南京,乃是苏南的交通要道。 太平天国时期,围绕常州地区,便曾经爆发过激烈的苏南战役。 赵铭击败土国宝后,苏松两府已经是唾手可得,可是要想拿下苏松两府,并站稳脚跟,却必须夺取武进。 若是武进在赵铭手中,镇江和南京的清军,就无法威胁苏松,反而要担心赵铭出兵镇江,进攻南京。 若是武进在清军手中,那清军便能出兵攻击苏松两府,两府便时刻处于清军兵锋威胁之下,赵铭就有被赶下大海的危险。 可以说,谁占据武进,谁就掌握了主动权。 正是因为如此,赵铭必须在清军援军赶来之前,拿下武进县。 十二月初,赵铭在击败土国宝后,马不停蹄的直接扑向武进,同时调遣王翊、李长祥的三万人马,以及在浙东招降的一万清军,自杭州北上嘉兴,收取苏松两府,然后西进武进。 同时,又自舟山、崇明等地,调集神策精兵万余,赶来武进,合计水陆兵马六万余人,势必拿下苏松常三府,并在此站稳脚跟。 眼下,明军攻下杭州,收复全浙,江南清军军心动摇,加上赵铭击败土国宝后,取其首级,传首苏松常,各地都是人心惶惶,心怀明朝的士绅豪杰,蠢蠢欲动,开始联络朱以海和赵铭。 在击败土国宝后,明军将土国宝首级传首各州县,并大肆宣扬,东海赵大帅亲提虎狼之师收取吴地。 此时赵铭手中不过万人,却号称大军十万,苏松常三府境内州县,饱受清军压迫的士绅,抗清斗争失败后归隐的豪杰,天地会的会众,如久旱逢甘霖般,纷纷捉拿满清官员,占据县城,以迎王师。 十二月初,赵铭兵进武进时,华亭、金山、上海、昆山、嘉定、太仓、吴县、吴江、无锡、常熟等县,纷纷闻风倒戈,归降了明军,江东为之鼎沸。 武进县,常州府城,由吴淞总兵李本深率领一万清军驻守。 李本深与土国宝不同,土国宝是水匪出身,手下兵马并非久经战阵之军,主要是收编的一些盗匪和失败后投降的义军,战斗力有限。 李本深乃是高杰之侄,与李成栋系出于徐州高杰镇。 说起来,在高杰死后,高杰镇的大部精兵,其实都是由李本深继承,而他这支绿营兵,则算是比较能战的一支,并起一直活跃到三番之乱时期。 在得知杭州失陷,明军前锋打到湖州之后,满达海派遣李本深进入武进,把守镇江东面的这个屏障。 赵铭了解到李本深的底细后,特意派快马去了宁国,让胡为宗去寻李成栋,拜托他写了一封招降书信,希望能够劝说李本深投降。 十二月三日,赵铭率领六千大军,进抵武进城下,遂即命人投书两封,一封是李成栋所书,一封是赵铭所写,都是劝说李本深投降,劝他弃暗投明,归顺大明。 李本深来到武进后,本来是等土国宝大军撤入武进,那常州守军增加至三万,便是固若金汤,料想明军不敢攻击。 数日前,李本深得知赵铭自江阴上岸,沿着运河进入无锡,便知道赵铭去阻击土国宝,但是他却没有出城去增援土国宝。 这一是因为赵铭派遣水师在武进之北的包港和利港活动,他若出兵,有可能被明军偷袭武进,二是因为李本深与土国宝不和,而且土国宝有两万人,未必需要他增援。 可是,李本深没有想到,土国宝的两万人,居然被赵铭数千兵马,杀得全军覆灭,连他本人也被赵铭斩杀。 此时,武进城内只有一万守军,加上土国宝被杀,所以当招降书信射入城中,对于李本深还是很有威慑力。 武进城头,穿着铜钉棉甲,头戴尖顶铁盔的李本深,按刀站立在城头,眉头紧锁的看向城外的明军大营。 现在扎营的明军还不多,只有数千人,但是李本深并不敢小觑。 “娘的,赵杂毛数千人,就灭了土国宝两万人。”部将胡茂祯一手抓着城墙,一手握着战刀,牙疼似的咂巴着嘴,“军门,这下我们有麻烦了!” 胡茂祯也是高杰镇的将领,能力十分出众,后来为满清立下了汗马功劳。 一众李部将领,闻语都是暗道倒霉,一脸的晦气。 那土国宝也是无能,两万人马没起到丁点作用,反而助涨了明军的士气。 如今赵杂毛大军临城,谁敢不将他当一回事? 高杰之子高元照,见李本深脸色阴沉,不禁沉声道:“军门,这次明军攻陷杭州,收复全浙,声势浩大,一鼓作气攻陷江宁,也并非不可能。赵铁棒威名,天下皆知,他今日招降于我们,又有李叔叔的书信,军门何不考虑一下,赵铁棒的书信。” 高元照话音刚落,胡茂祯眉头一挑,立时喝道:“元照,你忘记了老帅惨死后,明朝是怎么对我们的吗?那史可法不收你为义子也罢,尽然使你拜一阉人为义父,分明是侮辱我们。那些明朝的官,从来就看不起,我们这些流寇出身的人。” 高元照道:“那是弘光朝时,如今是隆武朝,那些顺系旧将,不是都被重用了吗?” 李本深听了两人的话,挥手打断两人交谈,训斥道:“这种事情,岂能在城上争论!” “末将知罪!”高元照、胡茂祯立时抱拳躬身。 李本深沉默一阵,还是低声表态道:“近来江浙明军气势汹汹,乃是因为大清国精锐之师,正攻击湖广。若是大清回师江南,明军未必能胜。我等若是此时归顺明朝,若明军能一鼓而下江宁,甚善,若是不能,我等随明朝出海,大清朝廷必会杀我等父母妻子!” 众人听了不禁纷纷点头,胡茂祯问道:“军门之意是?” 李本深扫视城下明军营垒,沉声道:“城下明军只有数千,本帅此时不必急于做出决断,不回复赵杂毛,也不开城投降,等大清援军到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书友20171011205316606的500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75章钱谦益求见 虽说明军现在声势很大,但是以李本深来看,明清间的局势,还没有出现逆转。 现在依旧是清强明弱的局面,清军主力一到,就能稳住战局。 这个时候,他实在没有必要去冒险投靠明军,要是明军不能击败满清,抗清事业不能取胜,他们自己的前程丧失不说,还要连累家人被戮,实在并非明智之举。 李本深说完,凌厉的目光扫过一众下属,沉声道:“如今之势,我等并非陷入绝境,投诚只能害了家人。咱们只需坚守城池不出,等待朝廷援军,便可渡过此次危机,尔等切莫怀有二心。” 众将闻语再次抱拳,“喳,军门考虑周全。” 满达海已经向满清朝廷请援,大清朝的援军,应该已经在路上,他们只要挡个十天半月,援军就会赶来,届时明军自然退去。 当下李本深决意顽抗,调集兵力和青壮上城,准备坚守到底。 初三,赵铭投书城中后,便一直没收到城中回复,料想清军准备拖延时间,遂即下令将士架炮轰击城池,并开始赶造器械。 初七,王翊、李长祥等人率领的四万屯军,赶到武进城下,与赵铭会师,崇明的神策精锐也陆续赶来,城下明军增加至五万余众。 这让武进城中的清军有些吃惊和慌张,不过明军已经开始炮击,并准备攻城,而李本深对于大势的判断,依旧没有改变,所以依然没有回复赵铭。 “大帅,李本深没有拒绝大帅,而城中至今又没有投降的迹象,他打什么算盘?”中军大帐里,王德顺疑惑问道。 赵铭冷笑道:“李本深不想得罪本帅,留有一线,但他也不想投降本帅!” “大帅,那怎么办?”王德顺皱眉道。 赵铭沉声道:“自然是打他!华夷之争,非友即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岂容两面派。” 赵铭说完,看向众将道:“你等观察武进城防如何?” 王德顺抱拳道:“回禀大帅,武进乃常州府城,城高三丈,阔一丈五,城有瓮城,城墙上有马面敌台,防御还算完善。” 赵铭沉吟道,“天地会传来消息,湖广、江西的清军调动频繁,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既然李本深没有归降之意,本帅准备强攻武进。你们以为胜算几何?” 李忠明道:“大帅,火炮轰击数日,城东已经出现垮塌,不过这李本深乃是徐州镇之人,手下之兵与李大帅之兵同出一系,战力应该胜过一般清军,大帅要是强攻,弟兄们损失应该很大!” 赵铭闻语微微皱眉,“走去看看武进城墙!” 当下,众将跟随着赵铭,出了大营,前往窥视城防。 一行人骑马奔至距离城墙三里外的地方才停下,用千里镜远眺武进城墙。 此时,明军炮阵正与武进城墙上的清军火炮,进行炮战,火炮轰鸣声中,城墙被砸得烟尘弥漫。 多日的炮击,让武进城墙已经是千疮百孔,不过依然屹立在烟尘中,城头上有大批清军跑动。 “大帅,江南城池,因为地方富裕,所及修建的都比较坚固,而且几乎都有宽阔的护城河。另外据卑职估计,城墙后面,清军应该准备了铁捅炮!”王德顺指着城墙解说道。 赵铭用千里镜观察着城墙,闻语不禁收了千里镜,心头一凛,皱眉道:“铁捅炮?” 王德顺点了点头,“不错,此物自大帅使用后,清军那边也仿造了一些,放在城墙之后,能够躲避我军炮击,又能发炮轰击攻城的将士,武进城内应该装备了一些。” 这就让人有点头疼了,赵铭沉吟半响,开口道:“本帅看着武进的防守,准备以火炮轰塌东城,然后步军自此面进攻,同时派遣战船,冲入运河,直接从船上攻击临河的南城。如果城中有铁捅炮,我军硬攻,损失必然会很大啊!” 赵铭方才查看地形,发现东城城墙,已经快被轰塌,而武进城临近大运河,南面城墙直接以大运河为护城河。 宽有数丈的大运河,却实能够很好的护卫南城,步军很难跨过运河,攻击南城墙,但是如果有水军,情况便不一样了。 明军大船若能驶入运河,船楼高度与城平齐,甚至超过城墙,明军士卒只需从船上放倒梯子,搭上城墙,士卒便能从船上直接攻上城墙。 有东城主力攻击,再有南城水师攻城,应该是能攻破武进城,但城中有铁捅炮,说不定还有一定数目的投石机,那不仅进攻的步军,会遭受轰击,驶入运河的战船,也会遭受打击。 赵铭对于铁捅炮的威力,还是知道的,炸包爆炸时的威力,可比明军的手雷大得多,战船若是吃上一炮,基本就废了。 虽说铁捅炮躲在城墙后,无法瞄准,准头不高,但是赵铭可以想象,攻城时,炸包爆炸时的惨烈。 可是,即便如此,这个武进城,赵铭还是要打。 赵铭沉吟一阵:“王德顺,李自明,王翊你们给本帅听令,火炮继续轰击东城,另外对战船进行改造,面向城池一面,要覆盖牛皮和湿棉备。最后,赶制炸包,准备攻城。三日之后,本帅要发起总攻,一举破城!” 战争本就惨烈,攻城战更是如此,不能因为城中有铁桶炮,便不攻了。 当下,赵铭命人各司其职,便带着众人返回大营。 进入大帐后,赵铭便独自观察着沙盘,想看一看是否能够有什么方法,能够减少伤亡。 正当他沉思之时,帐帘忽然挑开,丁维岳笑眯眯的进帐,抱拳道:“启禀大帅,营地外有一美妇人,带着一老乡绅求见!” 赵铭微微一愣,美妇人带着老乡绅? “来者何人,可曾通报姓名!”赵铭想了半天不知道是谁,于是疑惑问道。 丁维岳道:“那老乡绅自称是钱牧斋,要求见大帅!” “钱谦益这个老龟孙?”赵铭心中有些惊讶,他怎么过来,遂即却立时挥手道:“请钱~请牧斋先生进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76章东南士绅 钱谦益这个名字,赵铭并不陌生,初来南京时,便曾见过他的府邸。 不过赵铭与的他接触,也仅次而已,甚至面都没见过一回,到是看过他的小妾柳如是一眼。 钱谦益给赵铭的印象并不好,毕竟南京失陷时,赵铭、何文成和郑森逃了出来,而钱谦益头皮一痒,便剃了头发,归降了满清。 据说,钱谦益投降满清后不久,就去北京做了礼部侍郎,可是没几个月的时间,却又灰溜溜的回来,隐居于江南。 钱谦益作为曾经明朝第一大党,东林党的党魁,江南士林领袖,在江南影响力很大。 他这样的人,满清自然不放心,所以派遣密探日夜监视,据说近些年来,钱谦益几乎都是在满清的大牢中渡过。 东林党分崩离析后,不少钱谦益的门生和朋友,先后参与反清,而作为老师和朋友,钱谦益在家乡的隐居,自然不得安宁。 昨天某个学生反了,满清要抓他去询问,今天原来的老友又参与反清起事,钱谦益自然也要受到牵连。 赵铭听到钱谦益的消息,几乎都是关于他入狱做牢的事情,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在大营外。 丁维岳,闻语抱拳,便要转身离去。 等他一走,赵铭埋头思虑了片刻,忽然将一支鞋子脱掉,穿着袜子,衣袍不整的跑出帐外。 从一定程度来讲,赵铭与东林党是有仇的,不过钱谦益在东南的影响力很大,赵铭还是决定表面上显得尊敬一点,毕竟他也不吃亏。 帐外的明军甲士,忽然看见赵铭衣衫不整的跑出来,都是一阵惊讶。 正好这时,丁维岳领着一头发花白,面容枯瘦,眼睛却很有神采的老人,以及一名穿着绿色裙子的美妇人,迎面走来。 有道是,军营待三年,母猪赛貂蝉。 虽说赵铭军中,并非见不到女人,医官队和军艺队中都有姑娘的身影,但是毕竟不常见,也没眼前的美妇人这么惹人注目。 这时营中将士看见钱谦益一行,不禁都侧目注视,站岗值哨的士卒,目光随之移动,走动穿梭的士卒,纷纷停下脚步。 赵铭跑出来,看见一行人,目光也是一愣,感到一阵惊艳,然后目光才落在钱谦益的身上。 “这位就是牧斋公吧!”赵铭抚掌欢笑。 钱谦益看到赵铭跣足出迎,也是愣了一下,忙拱手作揖:“老朽不过布衣,怎劳国公相迎!” 一旁柳如是,打量着赵铭,嘴角不禁发出一声轻笑,也跟着微微一礼,“早闻国公威名,今日见国公,真名不虚传。” 赵铭看向柳如是,觉得这个女子,言行谈吐都不一般。 赵铭知道她看出自己故作姿态,约为有些尴尬,对钱谦益道:“牧斋公乃士林领袖,德高望重,今日来我营中,赵某喜不自胜。来里面请!” 赵铭领着钱谦益进入大帐,让钱谦益先座,自己则回到屏风后,换了一身衣裳。 不多时,赵铭身穿蟒袍,腰缠玉带,头戴束发冠,脚踩革靴的走出来,坐在帅案后。 “钱夫人也请入座!”赵铭见柳如是站在钱谦益身后,不禁伸手道。 当下,赵铭命人奉上茶水,各饮了一口,便继续问道:“牧斋公今日入我大营,必是有什么要教我吧!” 钱谦益听他问起,放下茶杯沉声道:“老朽在常熟,得知太子起浙兵复杭州,光复越地,而国公再入长江,收湖东之地,喜不自胜。想甲申国变以来,江东之地,为建奴欺凌数载,今日国公一举收复湖东,兵指金陵,可谓功勋卓著,乃诸帅臣之首!” 赵铭听了这话,心里还是十分舒服,钱谦益不愧是文坛领袖,马屁拍得相当到位。 大明朝如今大帅多得很,其中不乏能征惯战之辈,而钱谦益说他的功勋乃是诸多帅臣之首,无疑有亲近之意。 虽说赵铭觉得这本身就是个事实,老子确实是诸帅之首,用不着你钱老头来废话,但是还是自谦道:“抗击建奴,收复失地,这是本帅的职责,乃是分内之事。若是要论功勋,超过我的人还很多,诸帅之首不敢当,我当个诸帅第二吧!” 骄傲自满的人,很容易被人讨厌,赵铭决定还是谦虚一点, 一旁坐着的柳如是,又轻轻一笑,或许是觉得眼前的这位赵大帅,比较风趣幽默。 赵铭也瞟了她一眼,没来由的端坐起来,摆出威武的样子。 “好一个分内之事!”钱谦益赞叹一声,“若是大明朝的臣子,都如国公一般,何愁建奴不灭!” 这还不是你个老龟孙没带个好头么?赵铭心里暗讽一句,对于钱谦益的追捧已经有些不耐烦,“牧斋公此来,不会只是为了给我唱讼吧?” 钱谦益感受到赵铭不知这套,遂即进入正题,“老朽此来,一来确实是给国公道贺,二来,听说国公要攻武进县,希望能帮国公一点忙,也为光复河山出一份力。” 赵铭闻语道:“哦?牧斋公如何帮我?” 钱谦益微笑道:“老朽乃常州人,在这常州之地,还算有些名望。若是国公允许,老朽愿意修书一封,替国公联络城中故旧。届时国公与之里应外合,取武进县,当不难!” 东南士绅之间,关系密切,各家各户之间,通过联姻、师生、同窗、同乡的关系,编制出了一张大网,形成了一个实力庞大的利益集团。 江南失陷后,这个利益集团四分五裂,一部分人投降满清,在满清朝廷之中,为东南发声,妄图掌握满清朝局,来维护和保证东南士绅的利益。 这一部分人,以陈名夏为代表,是满清朝廷中的汉化派,希望改造满清朝廷,使之成为北魏一样的汉化政权。 当然,历史上陈名夏这一派,并未成功,陈名夏也被满清所杀。 另一部分人,则在抗清斗争中被杀,或者是离开江南,追随着朱律键和朱以海,继续抗清斗争。 这一部分人,则以陈子龙、夏完淳等人为代表。 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既没有为满清做事,也没有背井离乡,去进行抗清斗争,他们则以钱谦益等人为代表。 东南士绅分裂出来的这几股势力中,最后一种人最多,他们在政治上,即支持满清朝廷中的汉化派,支持陈名夏等人,希望通过他们掌握满清朝廷的权利,来维护自身的利益,同时,也暗中支持抗清势力,以期望明军光复失地后,能恢复他们的势力。 虽说现在东南士绅四分五裂,但是东林党掌权十余年,东南士绅在其庇护下,势力扩张了十余年,现在依旧十分强大。 赵铭闻语眯眼道:“守将李本深之军,系出徐州高杰镇,兵马甚为精锐,牧斋公想找谁为内应?” 钱谦益微笑道:“这武进城中的绿营驻军、衙役、铺头,商铺雇工、士绅护院,都可做为国公内应。” 赵铭闻语不禁笑道:“如此,那我就有劳牧斋公了!” 当下赵铭与钱谦益商议一阵,才让钱谦益离开。 这时,柳如是扶着钱谦益出了大帐,忽然停下脚步,站在大帐外,回头望了一眼,有些疑惑的问道:“河东君是否觉得国公有些面熟?”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77章更无一个是男儿 武进城外,温湖边上一座宅院内,聚集了不少东南士绅。 十二月初,湖面上结了一层薄冰,雪花飘落在湖面上,飞鸟走兽绝迹,大地苍凉。 在湖边一间屋子,钱谦益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飘雪,注视着冰冻后的湖面,吟道:“九冬负霜雪,六翮飞不任。” 这时,一名穿着富贵的中年人,走到钱谦益身后,作揖道:“老师,客都来了!” 钱谦益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穿着男装的柳如是道:“都请进来吧!” 说着,便扶着钱谦益,走到主位坐下,又递给他一个暖手的镂空铜炉,抱在腿上。 钱谦益不禁感叹道:“老了,天气一冷,便受不了。” 柳如是道:“两京未复,建奴未除,夫君还需助大明收复河山,何以此时言老!” 钱谦益看了他这个比他更有男子气概的夫人,不禁有些惭愧,“河东君生为女儿,真是可惜了。” “老师!”这时,那胖学生回到堂上,作揖一礼。 在他身后,来了十多名士绅,有的穿道服方巾,有的还是穿着马褂,戴着满帽。 众人进得大堂,便齐齐躬身作揖,口道:“牧斋公!” 东林党人进些年来名声不好,可是这个名声不好其实也是相对的。 东林党执掌明朝政局十余年,为东南士绅和商贾,谋取了巨大的利益,东南士绅其实都很怀恋,东林党掌握大明朝局的时代。 天下仁人志士,厌恶东林党挑起南渡三大案,动摇弘光朝的统治根基,而后又唆使左良玉东叛,意图夺取南京政权,结果满清南侵,局势脱离东林党的掌控,搞得弘光朝廷彻底崩盘,弄得马党和东林都没得玩,白白便宜了满清。 现在看来,东林唆使左镇东叛,无疑是个愚蠢的决断,不过当时这个决断,其实是有群众基础,获得了绝大多数东林党和江南士绅的支持的。 马阮一党代表的江北军阀势力,掌握了南京政权,东南士绅自然希望代表他们利益的东林党人,能够重新夺回政权,当时许多人是支持,东林党唆使左镇东叛的。 如今东南士绅,其实有很大一部分人,希望东林党能东山再起,或者出现一个新的党派,来为他们发声,来维护他们的利益。 不过他们的这种诉求,有清一代,始终没有实现,直到晚晴和民国,他们才重新走上政治舞台。 此时,东林党土崩瓦解,可是钱谦益的影响力还在,许多东南士绅依旧唯他马首是瞻。 老头子进些年数度被满清下狱,可都被捞出来,便与众多门生和故旧,运作营救又关,不然老钱早死牢里了。 因此,钱谦益一句,就将武进附近,有头有面的士绅和商贾,召集了过来。 见众人恭敬的行礼,钱谦益似乎又找到了一点东林大佬的感觉,权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药,哪怕是钱谦益这样七十高龄的糟老头子。 “诸位都来了。”钱谦益微笑着伸手,“都座吧!” 众人躬身行礼,然后各自落座。 这时,其中一人,才开口说道:“牧斋公今日召集我等前来,不知是为了何事?” 钱谦益请众人喝茶,然后才慢慢道:“大明复杭州,太子殿下督师十万,攻湖州,虎侯李成栋督师三万,攻宁国,东海赵大帅,正攻武进。这些诸位都清楚吧!” 这些都是江浙最近发生的大事,众人都是江浙士绅和商贾,不比平头百姓,自然都格外关注局势。 局势变幻,普通百姓照样种地,可他们这些有产者,家大业大,站错了队,就得付出代价,必然遭受重大损失,甚至家破人亡。 那山西的晋商八大家族,就是因为站了满清一边,最近这些年,迅猛发展,势力遍布北方不算,还将手伸到江南,控制了两淮的盐业,插手江南工商业。 而原本实力强大的两淮盐商,则在扬州被屠了个干干净净,东南士绅也因为清军南下,而损失惨重。 惨重的教训之下,这些东南士绅,自然不可能不了解眼下的局势,他们就怕站错队后,再遭受重大打击。 “这些事情,余等自是清除的!”那名士绅回道,不过脸上并无欣喜之色。 钱谦益接着说道:“福建之战,清军大败,多铎郁郁而终。近日复杭之役,张存仁又被斩。老夫观眼下时局,以为东南绅民,该为朝廷尽一份力了!” “牧斋公,这么快就决定吗?”一名穿着满复,戴着满帽的士绅,有些惊讶道。 钱谦益道:“现今湖东之地,以为东海赵大帅收复,老夫以为该有个决定了。若是迟些,大明光复南京,朝廷之内,岂会有我等的位置?” “可是,据余得到的消息,清廷正从湖广、江西调兵,徐州也有清军南下。”满衣士绅担忧道:“若是清军援军赶来,局势如何将未可知,若是明军被清军击败,余等必受牵连。余等现在就站队,是否操之过急了。” 另一名士绅也道:“是啊!北京传来消息,陈学士联络诸多南方官员,已经准备上奏清廷,不剃发,复衣冠已定天下。若是陈学士之言,被清廷采纳,南党官员必被清廷重用,那我东南便能影响清廷。这个时候就站队,是否急躁了一些。” “牧斋公,近些年,我们江南流了多少血。正希起兵事败,江南被卷入的士绅多达三十余家,被杀近千人。太湖吴相公事败,清军又捉拿暗中为义军输送钱粮的士绅,有六十余户受牵连,余以为还是谨慎些吧!”又一人沉声道。 近些年,满清在江南采取高压统治,凡事涉嫌参与反清之人,都被残忍杀害。 残酷的杀戮,让东南士绅,都有些害怕了。 钱谦益没想到,众人意见如此一至,不禁漏出恼怒的神情。 这些年他有不少学生,参加反清,有不少人都来劝说过他,而他的反应与眼前的众人相似,使得许多门生劝说不成,离别时都表示与他断绝关系。 现在这些投身扛清事业的门生,死的死,流亡的流亡,让钱谦益面对眼前这群士绅时,心中终于理解一点门生们的心情。 这时,一旁未说话的柳如是,见堂上清醒,终于开口道:“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众人闻语不禁皱起眉头,脸色难看起来,有人便道:“钱夫人这是何意?” 柳如是道:“赵国公兵临武进,威胁南京,光复指日可待。诸位都是男儿汉,如此良机会不抓住,要一直做牛马吗?”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下章十二点后。) 第378章重组东林 明末时期,思想上已经很开放,不过柳如是毕竟是个女流。 众多乡绅碍于钱谦益的面子,不敢发作,可是也都是一个个脸色不善。 “如今局势未明,吾等乃是谨慎起见!”一名士绅一甩衣袖,把脸侧到一边。 “能忍人之不能忍,乃是大丈夫也!钱夫人哪知局势凶险,错上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与其冒风险,不若等局势明朗,再做决断!” 一阵沉默后,几名士绅厚着脸皮,先后为自己的软弱进行着解释。 虽说被一个女人嘲讽,是件很羞耻的事情,但是他们确实被满清杀怕了。 这些人遵从剃发令时,就已经放弃了尊严,现在被嘲讽几句,其实也不算什么,他们要是不能忍,也活不到现在。 这时钱谦益沉声问道:“诸位,若是等局势明朗,朝廷还需要诸位么?” “这个~”众人说不出话来。 确实,局势明朗了,那些先一步投靠朝廷之人,岂会容忍他们来瓜分利益,不瓜分他们就阿弥陀佛,哪里会让他们去摘果子。 钱谦益遂即沉声道:“诸位,听老夫一言。此时确系良机,也是我等最后的机会。时机早了,王师节节败退,无法庇护我等,冒然站队只会带来灾祸。时机迟了,王师光复南京,不再需要我等,我等便难以进入朝廷参与大明国事,自然无法影响朝廷对江南征收赋税,甚至还要被朝廷清算,有身生之祸。此时时机正好!老夫观如今局势,朝廷已然能与清廷相抗,有实力庇护我等,不受清军屠戮,加入后能保安全。而朝廷未下南京,我等若从中出力,助朝廷收复金陵,则必受封赏,大家便有机会,入朝围观,施展抱负,为东南绅民谋福。” 在满清的统治下,众多士绅可以说每日提心吊胆,害怕什么时候,突然就被清军抄家,流放充军,甚至掉脑袋。 在明朝时,东南士绅在朝中有政治保护伞,没有任何一个官员,敢随便在江南抓捕士绅,就算是锦衣卫特务,也不能随便抓人,东南士绅活得很自在,甚至对抗官府,也能被保护伞摆平。 在江南被清军统治后,这种舒坦的日子便结束了,他们在满清朝廷中没有掌握话语权的人,政治上没有保护伞,普通的满清小官就能整死他们。 近些年江南抗清此起彼伏,其中难免没有熟人参与,而满清也不管他们有没有参与,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都给你下狱,然后狡诈一笔,有的甚至因此丧命。 相比之下,众人自然怀恋明朝,而被满清统治,则让他们每时每刻都感到恐惧,同时又没有安全感。 众人听了钱谦益的话,沉默一阵,半响一人叹气道:“牧斋公说的有理,我们其实也希望朝廷能够获胜,只是牧斋公,如何确定现在就是最佳时机呢?” 虽说在满清的统治下,他们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中,但是毕竟可以活着,总比兵败身死好, 柳如是方才出言讥讽众人,以为众人会有所触动,多少有点男子的气概,可是结果却令她很失望,也很愤慨。 这些人身为男儿,可是一点血气都没有,与赵大帅相比,真是差得太远了。 柳如是很了解赵铭的经历,心中不禁感叹,或许只有赵大帅,才能称为男儿汉。 “福建之战,清军出兵二十万,由夷王多铎亲率主力入福建,结果几乎全军覆灭。这次清军又出动三十万,攻击湖广,可结果却是朝廷光复杭州,斩杀张存仁,建奴作战再次失败。诸位以为清廷还能调集多少兵力,再发起一场大战?”柳如是道:“这次清军三十万进攻湖广,江浙还有近二十万人与王师交战。这场战役,建奴投入兵力,其实是五十万。以五十万大军攻明,却不能胜,诸位以为建奴还能再次组织多少兵力攻击朝廷?” 以满清朝廷现在的人力物力,组织五十万人的战争,可以说已经到了极限了。 这也就是说,满清显然不太可能,组织更多兵力来攻明。 这便预示着,明清间的局势,将真正进入相持阶段,甚至进入明军的局部反攻阶段。 柳如是目光中没有畏惧的扫视众人一眼,“以时下之势,诸位还举棋不定,尚不如女子,必为人耻笑!” “河东君,老夫相信诸位能够看清局势,做出决断,你不用言语相激!”钱谦益伸手制止了柳如是,然后看向众人道:“老夫这次是从东海赵大帅营中过来,王师已经将武进围定,诸位都是武进人,要是赵大帅攻下武进,诸位何以自处?老夫言尽于此,诸位好好考虑考虑吧!” 说完,钱谦益站起身来,作势欲走,众人见此有些急了,交头接耳几句,一名士绅忙伸手道:“牧斋公且慢,还请牧斋公教授余等,余等愿意唯牧斋公马首是瞻。” 柳如是扶着钱谦益准备走出大堂,闻语钱谦益又座回来,微笑道:“好!那老夫便不客气了!” 一众人都站起身来,作揖一礼,“牧斋公请言。” “诸位!”钱谦益提高声音,朗声道:“老夫以为此时来是我们东南士绅,进入朝廷的绝佳时机。现今王师反攻江南,而我等熟悉江南,又有诸多关系可以利用。若是能助朝廷收复失地,便是立了大功,我等都有可能入朝为官。江南文教鼎盛,历代以来进士、三元多出于江南,我等进入朝廷,重组东林,潜心经营,用不了多少年,就能在朝中实行我们的治国方略。” 钱谦益的意思就是,现在加入明朝阵营,经营几年,东南士绅就有机会,再次把持朝政,推行有利于东南的治国方略。 众人听后都是颔首,钱谦益便继续说道:“眼下,老夫首先需要助王师收复武进,诸位都是常州府人氏,可否利用关系,为王师找到内应,与赵大帅理应外合,夺取武进县。若武进拿下,苏松常三府为官军所有,清军援兵即便来了,也休想收回,大家便也都能安全。” 大堂内的乡绅和商贾听了,一人站起来,“牧斋公,城中驻防千总,乃是我侄,我可修书一封。” 又一人道:“余在城中有店铺十间,伙计和护卫近百,可以听用。” “城中典吏乃是余的朋友!” 众人你一言他一语,几乎每个人都能说出几个在城中的朋友和亲戚。 钱谦益微微颔首:“内应之事,讲究机密,可从中挑选一两可靠之人,参与的多了,反而容易露出破绽!”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79章里应外合 李本深部在绿营序列之中,算是一支精兵,是清廷用来野战和辅助八旗进攻的精锐,并非是地方上驻防的绿营兵。 武进城内,原本有一个分守参将,手下有三千多人驻防。 满达海派遣李本深进入武进防守后,他以总兵官的身份,接管了武进城墙,原来的三千守军,也划归他调遣。 东南势力关系盘根错节,具体到州县也是如此。 不要说王朝几百年下来,就是几十年的安稳后,地方上豪强官绅勾连也会变得十分严重,将州县变成一个关系和熟人社会,外来人根本插不进来,本地人不是有个亲戚朋友的关系,也休想吃得开。 钱谦益与众多武进的乡绅商议后,最后选择了一人,乃是武进驻防绿营的千总。 虽不是什么大官,但是手上却有数百人,而且关系可靠,乃是武进乡绅周向荣的侄子周进勇。 周进勇能够得做上千总的位置,也是因为有他老叔和周氏宗族,为他花钱打点的缘故。 在熟人和宗法社会中,宗族很注意培养族中人才,而族人也必须忠于宗族。 在宗法社会中,被宗族除名,有时候比流放充军还要凄惨一些。 若是族人犯了事被官府捉拿,宗族大佬们在一起商议,不论你是不是犯法,干了什么坏事,第一件事肯定不是定你的对错,而是设法将你捞出来。 若你背叛了宗族,那整个宗族,包裹宗族的关系网,都会仇视你,使得你无法在当地生存。 这就像洪承畴,虽然做了满清的宰相,但是他们家却在家乡无法立足,父母兄弟都与之决裂,最后凄惨死去。 城中,周进武的宅子里,他手里拿着一封昨夜送来的信,一字不漏的又看了一遍。 “千总,周把总他们来了!”一名士卒禀报。 “让他们进来!”周进勇将信收好,沉声说道。 不一阵,便见几名穿着褂子,戴着碗帽,腰挎着战刀的军官走进来,为首一人老远便道:“堂兄,你找我们!” 来的几名军官都是周进勇的心腹,有的还是他的亲戚,算得上可靠之人,几人走过院子,来到堂外,用木条刮了刮脚上泥巴,才走进去。 周进勇让他们围着火堆坐下,压低声音说道:“叫你们前来,是有件事情要与你们商议。” 来人见他神情严肃,周进海不禁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进勇低声道:“二伯来信,令我们充做内应,给城外明军开城!” “族里投靠赵铁棒呢?”周进海惊讶道。 周进勇点了点头,遂即问道:“信里说,事成之后,原职任用,若有大功,还可得到奖赏!你们怎么看?” 几名军官四下看了看,周进海压低声音道:“堂兄已经决定呢?” 周进勇微微颔首,几人见此沉默一阵,周进海遂即便道:“既然,头都已经决定,我们自然听命。况且,赵铁棒势大,我听到消息,李参将那边好像似有动作,要是城破了,我们都得死。” 又一人道:“不做武进四门都有瓮城,城门有李军门的人看守,我们手下弟兄都是老弱病残,能成事么?” 周进勇道:“李本深毕竟是外人,可我们乃是武进人,城中驻防绿营,州府衙门里的捕头,与我等都有交情,真想干,还怕没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这就去联络熟人!”几名把总有些急躁。 “不忙,你们与我不是外人,都是同族之人和共患难的兄弟,因此我告知你们无妨。但是联络什么人,还需要仔细思量。这件事情不宜太多人知道,找六七百能战的兄弟,就够了!” “好,我们都听头的,头说具体怎么干吧!”几人忙表态。 周进勇招手,让几人凑过来,低声道:“你们几个先联络自己认为可靠的人,我今晚巡视时,派人出城联络赵大帅,约定等明军一攻城,我们就趁机反正,夺取城门。” 是夜,周进勇照例负责巡视一段城墙,他领着一队兵丁,自登城台阶处上城,守门的把总见了,不禁笑道:“周千总,今夜又亲自值夜!” 周进勇点了点头,严肃道:“敌军兵临城下,李军门有所交代,这可是关系你我兄弟性命的事情,岂敢懈怠?” 把总闻语,不禁肃然起敬。 这时周进勇领着士卒上了城墙,与另一队士卒完成交接,士卒打起火炬,走至城墙一处,周进勇见四周无人,遂即分赴一句,一名清军士卒,便顺着绳索,坠下城墙。 三更天,明军大营内,赵铭坐在军帐中,丁维岳挑帐进来,带进来一名浑身湿漉漉,冻得颤抖的汉子。 “小人周进海,奉命前来拜见赵大帅!”汉子进入帐中,便跪下行礼,打着哆嗦说道。 赵铭一挥手,“取火盆和棉被来。” 当下亲卫抬来火盆,放在周进海的面前,又有士卒拿来被子给他裹上。 赵铭这才沉声问道:“你是周进勇派来的?” 周进海忙点头回道:“小人是周千总之弟,特意来告知大帅,周千总愿意献城,归降大帅。” 周进海将城中的情况,全部说了一遍,并告知了他们能够动用的兵力。 赵铭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遂即道:“未免夜长梦多,若是天气不变,本帅最迟后天清晨,便会发起总攻。” 两日后,十二月十一日,清晨。 李本深、胡茂祯等人,寻视城头,命士卒加紧修复城墙。 在与明军火炮的对射中,城头的清军火炮已经败下阵来,城墙也被明军轰击得千疮百孔,而且城外的明军还越聚越多,已经接近五六万众。 这让李本深感到一股危机之感,所以几乎每天都要巡视城墙。 “军门,这城墙恐怕经不住轰了!”高元照看见城砖凹陷剥落,露出里面的土胚,不禁面带忧色。 李本深却镇定道:“不必太过担心,本帅得到消息,徐州援军已经到了扬州,想必湖广、江西的援军,也该到了。我们只需再坚守几日,危机就能解除。” 一行人,边说话,边按着刀往城下走,突然城外一阵“轰轰轰”的巨响响起,紧接着城墙一阵颤抖,墙砖碎石哗啦啦的掉落,城墙烟尘弥漫,明军再次开始了炮击。 李本深脸色一变,他并没躲避,反而走到城墙边,露出半个身子,扶垛眺望,却见一队队的明军涌出营门,顿时眉头皱起,阴沉着脸道,“敌军要攻城了!” 明军兵临城下数日,都只是炮击,此时忽然攻城,众人都是一惊,急忙观看,果见大批士卒拥着器械出了营盘。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80章激战武进 在炮击之中,明军士卒按着职守,很快出营列成军阵。 大军兵临城下数日,一直未曾攻城,士卒养精蓄锐多时,加上清早饱食一顿后,浑身都是力气,明军将士满怀信心,准备一举攻下武进城。 这时,城外大炮轰鸣,将官们指挥着手下士卒列阵,登上战船,而赵铭则骑着杂毛毛,领着一众将校,巡视各阵。 “大帅!大帅!” 杂毛马所过之处,明军各阵的士卒,齐齐高举兵,连声高呼,声势惊人。 赵铭游走于各阵,不断举起马鞭,挥手示意,“将士们辛苦了!” 赵铭在一片欢呼声中,把各阵走了一遍,东面一轮红日已经高高挂起,温暖的阳光洒在了众人的身上。 城墙上,李本深扶着城墙向下眺望,身后众多清军都有些不安之色。 “明军此时攻城,必是大清援军将至矣!”一旁的部将胡茂祯,忽然振臂大吼道。 李本深闻语立时道:“不错,必是援军将至,赵杂毛才急于进攻。快,增派兵力上城,敌军主攻方向必是遭受多日炮击的东城,还有临近运河的南城。我等只需守卫几日,援兵必至!” “喳!”明军已经开始准备攻城,现在李部将校们,只能全力去应对,当即行礼应命。 “轰轰轰!”说话间,明军火炮再次轰鸣,十多枚铁弹砸向李本深等人聚集之处,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当下,护兵连忙护着李本深下城,回到州府衙门,坐镇指挥,其他将领则一哄而散,分别去调兵,或是指挥防御。 城外,炮击仍在继续,三十多门重炮,一字排开,不断的朝城墙发射实弹,数万明军将士则立于炮阵之后,各种器械耸立。 这时赵铭在中军大纛旗下,注视着远处的城池,经过近半个时辰的炮击后,城墙终于垮塌一段,腾起浓浓的烟尘。 赵铭当即拔出战刀,高举厉喝,“进攻!” “将士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王翊、郭忠、王得顺等将,纷纷拔刀前指,大声啸叫。 军令下达,令旗挥动,明军各阵士卒,立时推着器械,缓缓的向武进县挺进。 明军将士盾车在前,火枪手紧随其后,然后是大批拥着器械的步军,浩浩荡荡,如同天边滚滚红云压了过来。 城头上,清军士卒听见城下的动静,从垛口看见明军压上来,清军将领顿时扭头大呼,“防御!” 城上的清军,纷纷站起身来,炮手操纵火炮,发炮轰击前进的明军,火绳枪手点燃火绳,准备从射击孔射击。 城头清军的火炮轰鸣着,炮弹不时在明军阵中,溅起一道泥柱。 明军士卒不避炮火,继续推着盾车向前,拥着云梯、鹅车等攻城器械,缓缓逼近。 “放箭,射铳!”城头上,胡茂祯看见明军接近护城河,顿时急声大呼。 一瞬间,城头火铳和箭矢齐射,箭矢和弹丸打在盾车挡板上,发出哚哚声响,盾车上插满了箭矢。 这时明军士卒盾车在城下排列成墙,明军火枪手和弓箭手,躲在盾车之后,向城头射击,中箭的清军惨叫着坠下城池。 与此同时,王翊一声怒吼,“飞桥队,冲锋!” 在城上城下箭矢弹丸交织如雨之时,抬着壕桥和长梯的明军士卒,从盾墙的间隙冲出,将飞桥架在护城河上,铺上一层木板。 王翊再次怒吼,“杀手队上!” 扛着登城梯的明军士卒,紧随着飞桥队之后,踩着架设好的飞桥,渡过护城河,抵达城下射击死角处,然后竖起登城梯,钩住城头,便开始向上攀爬。 明军作战勇猛,让清军赶到震惊,而城下明军利用火枪的优势,压制住了城头清军弓手,使得清军无法直瞄射杀攻城的明军,明军杀手队,冲过护城河,如蚂蚁般便布城下。 只是一交手,清军便知道了东海镇的厉害,将士们的凶悍程度,不弱于八旗悍卒。 片刻间,东城陷入激烈的搏杀,尤其是垮塌处,明军投掷手雷开路,炸得清军节节败退。 胡茂祯见此脸上肌肉抽搐,忽然握紧拳头,大声喝令,“发射铁捅炮,炸死他们!” 城墙背面,十多门有两个壮汉腰粗的黑铁桶,半截被埋在地里,正是铁捅炮。 城墙上一面令旗挥动,城后的清军立时点燃了引线,铁桶炮发出一声巨响,一个炸药包便被抛飞,越过城头,落在城墙前方的明军人群中。 “炸包!”明军将领看见武进城头之后,突然腾起几个黑点,在城头上空划出一道弧线,翻滚着落下来,顿时大声提醒着自己属下的士卒。 “轰”的一声巨响,暴起一团白光,周围的明军士卒身体,便如落叶般被抛飞,然后重重落地,立毙数人。 连续的爆炸,在城外响起,明军阵线一片狼藉。 “继续冲!”王翊神色不改,大声怒吼着,指挥士卒继续冲锋。 此时,在东城激战时,南城也开始了大战,明军士卒乘坐战船,驶入运河。 城头清军放炮射铳,打在明军战船侧舷,赵铭令水师在面向南城的一侧,铺了一层牛皮和湿棉被。 清军的弹丸和弓箭射中明军战船,基本不能对明军造成伤害,只有火炮能够连着牛皮和湿棉被一起撕碎,横扫一片甲板。 不过城上的火炮,哪里能与战船上的火炮数目相比,明军战船侧舷,炮窗打开,火炮推出,“嘭嘭嘭”的一次开火。 火炮几乎是贴近城墙发炮,如此近距离的炮击,炮弹威力堪称恐怖。 一轮炮击下来,城墙的墙垛,便被明军炮弹削掉,砖石落在运河中,溅起一片白色的水花。 城墙的墙垛、墙体,还有墙后的大炮,以及士卒几乎都被齐射摧毁,郭忠站在旗舰上,立时拔刀怒吼,“弟兄们,给我上!” 明军战船高大,与城头平齐,明军直接从船楼上,用梯子搭在城头,然后踩着梯子登上城墙。 这时明军与清军在城墙上搏杀,城外运河上,明军士卒站在船楼,已及比船楼更高的桅杆望斗上,居高临下的点射清军,使得南城清军陷入被动。 此时,南城城墙后方,同样腾起翻滚的炸包,落在护城河中,炸出惊天水柱,落在战船上立时碎木飞溅,给明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在东南两城都陷入激战之时,一支穿着棉袄,头戴斗笠的清军,跑步来到南城。 “何人?”守卫城门的清军把总,顿时伸手制止,大声喝令,“不许靠近城门!” 这队人马却脚步不停,周进勇纵马而出,一边继续前奔,一边回道:“刘把总,是我!” “原来是周千总!”把总见是周进勇,不禁放松了警惕,“周千总怎会来此!” “敌军攻城,我奉李军门之令,前来增援!”周进勇奔到百户跟前,话音刚落,便忽然扬起大刀,斜劈过来,那刘把总未及反应,便满脸惊愕的被斜着从肩膀劈成两半。 城门处清军呆若木鸡,周进勇顿时怒吼道:“进海,你去打掉铁桶炮群,其余弟兄随我夺门!” “走!去**群!”把总周进海操着战刀就奔城墙后面而去。 周进勇则纵马杀入门洞,大刀劈砍,将城门附近的清军砍翻,然后怒声道:“杀上去,占据瓮城,迎赵大帅进城啦!” (感谢大家的支持,下章十二点以后) 第381章王师进城 南城的城墙后方,一群清军铁桶炮手,正操纵着铁捅炮往城墙外抛射炸药包。 他们在城墙之后,明军的大炮、火枪、弓箭都伤不到他们分毫。 因此众多清军炮手不用担心被攻击,都在全神贯注的发射火炮,直到周进海领着一百多清军杀到跟前,众人才发现。 炮群在城墙后方,属于安全地带,自然没有士卒护卫。 指挥的清军把总,看见大批清军“同袍”向他们冲过来,起初并不以为意,后来看见他们操着明晃晃的战刀,神情狰狞,才觉得有些不对头。 一时间,军官不禁情不自禁的向后退,同时大声质问,“你们要做什么?” 周进海并不打话,抄起兵器冲过来,不问青红皂白,挥刀便是一阵狂砍。 操炮手们一声惊呼,丢下铁捅炮,便往后退,反正的清军挥刀杀入,片刻之间就砍翻一地清军,杀得鲜血横流。 “将军,有人反叛,从后面杀上城了!”瓮城上,一名清军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急声大呼。 这时从城内冲上瓮城的周进勇,带着数百清军冲上瓮城,四处砍杀,正阻止明军登城的清军,注意力都在明军身上,冷不防被周进勇一冲,被杀了个错手不及。 周进勇等人依旧穿着绿营的袄子,只是头上斗笠的红须被拔掉,作为与明军约定的标记。 这让清军士卒,一时间根本不能察觉,分不清敌我,被杀得大败。 这时周进勇等人乘机大喊,“官军上城,赵大帅上城,李参见反了,弟兄们都反水了!” 南城上,有不少武进分守参将李应元的兵,周进海也是李应元手下千总,他这么一喊,城墙上的清军惊疑不定,两名清军相互对视一眼,便忽然对砍起来。 镇守南城的高元照,看见清军陷入混乱,看了身边的分守参将李应元一眼,忽然一刀擦入满脸懵逼的李应元的腹部,后者面部扭曲,带血的双手抓住高元照握刀的手,吐血道:“高副将,你~你为何杀我~” 高元照满脸惊恐,别看他是副将,其实并没打过什么仗,只是因为他是徐州镇少主的身份,才得了副将之职。 此时,高元照已经乱了方寸,而就在这时,明军趁着铁桶炮熄火,纷纷跳上城墙。 王德顺落在城头,便一刀砍死一名清军,然后大声啸叫,“弟兄们,杀啊!” 通常而言,城池只要防守得当,攻城一方便很难攻进来,要夺取城池,必然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是一旦城池内部出现叛乱,那就太好攻了。 周进勇发乱,冲上城头,使得守城的清军没有功夫去抵御明军,顾不上守城,明军士卒没有压制,源源不断的上城、 高元照见此,惊惶的挣脱李应元的血手,将他推倒在地上,而后匆匆跑下城去。 此前高元照其实是倾向于归顺赵铭的,不过他已经错过了归降的时机,现在明军打进城,他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投降,也不愿意被明军擒拿,于是仓惶的逃离。 明军大纛旗下,赵铭用千里镜看向南城方向,脸上露出笑意,“哼,李本深居然当本帅的话是耳边风,等大军进城,本帅便跟你好好亲近,让你知晓本帅的为人。” “赵大帅,今日武进城破矣!”勉强骑在马上的钱谦益颇为兴奋道。 赵铭看了看冲上南城的明军,又见北城清军似乎受到南城局势的影响,也正节节败退,当即挥手下令,“擂鼓助威,大军速度夺取城门,杀进城内。” 武进城内,李本深回到州府衙门,居中指挥,调动兵马守卫四门。 起初,战场的局势,与他所料一样,明军确系攻击挨了多日炮击的东城,还有临近运河的南城。 这让李本深心中稍微安定,他连日对守城做了不少准备,对于挡住明军进攻,还是颇为自信。 可正当他松了口气之时,两面城墙传来消息,东南两城都动用的他的杀手锏铁桶炮群。 李本深没想到明军第一次进攻,就逼得守军把底牌全部亮出,心里不禁有些吃惊和不安,于是决定抽调西、北两面城墙的清军去增援,可是军令还没传出去,却等来一个惊得他目瞪口呆的消息。 “军门,大事不好!武进分守绿营反水!明军杀进城了!”一将连滚带爬的闯入节堂,声嘶力竭的急声禀报。 “什么?分守绿营反呢?”李本深大惊失色,脑子里如遭雷击。 “周进海袭击了南城炮群,周进勇夺了城门,城墙上分守绿营与我们的人杀成一团,明军已经趁机入城了!” 完了!完了!李本深脑海里只剩下这么两个字。 早知这个情况,当初确实应该考虑一下,归降赵杂毛,现在明军进城,便什么都晚了。 “军门,这可如何是好啊!城中只有一万守军,其中三千还是分守绿营。城外明军有五六万人,他们打开城门,涌进城中,我们如何能敌?”节堂内众多清军将领惊呼连连。 李本深脸色铁青,一语不发,半响突然恼怒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都愣著作甚!还不点齐兵马,随我突围!” 说完,李本深便推开挡住他的属下,抢出节堂,翻身上马,众多清将也反应过来,纷纷跟上。 李本深在州衙外勒住战马,看了大门上“常州府衙”四个大字一眼,愤恨的一拔马缰,“传令各部,自西城突围,与本帅在镇江会合。” 当下,李本深一挥马鞭,便沿着街道向西,身后大批绿营兵,跑不随行。 此时,整个武进城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绿营兵之间相互残杀,明军趁机打开城门,无数头戴碟盔的人影,人头攒动着,起伏着,鱼贯涌入城中。 明军士卒沿着街道,跑步前进,整齐的脚步声,响彻全城。 城中躲避在家中的百姓,从缝隙中看见街道上火红的身影,遍布街道,城中忽然响起一阵欢呼声,“王师进城了,王师进城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82章援兵来了 大队明军涌入城中,沿着街道四处突杀,城中除了有标记的内应之外,凡是敢着甲执兵者就地格杀。 这种赵铭事先招降,而拒绝投降的城池,从明军进城一刻起,东海镇是不接受投降的。 在此之前,归顺者根据时间和所立功劳不同,最次也是保全人生和家人安全,但是从城破之时起,便只有被斩杀,或者沦为俘虏,被卖去台湾做苦力两个选择了。 “缴械不杀!”威武的怒吼声,随着明军入城,响彻全城。 不到一个时辰,武进城就被明军攻破,大批明军拥入城中,控制四城。 这时城中虽还有零星的搏杀,不过大势已定,城池已经落入赵铭手中。 “武进乃湖东门户,亦是通往金陵之要道,国公光复武进,可喜可贺啊!”钱谦益赞叹道。 拿下武进县,苏州、松江两府,便有了屏障,届时就算清军援军赶来,赵铭也能依托武进城,抵御清军的进攻了。 这让赵铭松了口气,微笑道:“本帅能拿下武进县,其中也是有牧斋公的功劳啊!本帅会上书朝廷,言明此事!” 钱谦益心中大喜,脸上却波澜不惊,“老朽年迈之躯,还能未国朝尽微薄之力,乃是幸事,不敢求什么回报啊!” 半个时辰后,明军彻底控制城池,入城的明军稍作清理,赵铭便拔马进城。 此时,满城百姓还在恐惧之中,害怕被兵祸波及,不过消息灵通的士绅们,已经换上道服网巾,复故国衣冠,站在街道两旁,迎接赵大帅入城。 赵铭领着一众将校,径直投州府衙门,王翊领着几人出来,给赵铭行礼,“大帅,李本深跑了!” 这在赵铭的意料之中,若是李本深不跑,城内的战斗不可能这么快就结束。 赵铭摆摆手,“无妨,本帅已经安排马军在城外守候。” “大帅英明!”王翊立时抱拳。 赵铭在马上俯视众人,看见他身后几员穿着绿营衣甲的清将,微笑道:“几位还不进前来,自我介绍一番!” 周进勇、周进海两兄弟,还有其他几个绿营把总,连忙上前跪拜,“卑职周进勇、周进海,拜见大帅!” 赵铭等他们一一报上姓名,遂即道:“你等举兵为内应,助本帅破城有功,再者本帅对牧斋公已经保证,你等事前既往不咎,就此了结。眼下先原级录用,稍后清理斩获,本帅再给你们论功行赏!” 听赵铭这么说,众多清将连忙谢过,然后才站起身来。 在赵铭入城时,自武进沿着运河,至镇江府丹阳县的官道上,数千清军步骑混杂在一处,仓皇的向西奔逃。 李本深部乃是清军精锐,不过打了败仗,逃跑起来与其他清军,并没有什么区别。 硬是要说点区别,便是他们跑起来更有经验。 因为刑夫人之事,高杰与李自成结了死仇,所以当李自成击败孙传庭,打入潼关后,身处关中的高杰只有死路一条。 当是李自成已经占据河南和襄阳,堵住了高杰出关之路,而面对李自成的百万大军,高杰完全不是对手,已经陷入绝境。 在如此绝境之下,高杰却带领他麾下的兵马逃入山西,这时李自成已经东征,占据了整个黄河流域,而他却自关中,进入山西,穿过河北、山东,最后逃到了南明控制的徐州地区。 高杰军孤军跋涉万里,穿越顺军占据区域,可以说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此时,徐州镇的士卒却并没有之前那么幸运,因为追击他们的是东海镇的马军。 徐州镇的士卒们很有经验的丢弃了长兵器,许多人还卸掉了几十斤重的铠甲,以便自己能够跑的快一些。 他们逃跑的速度确实很快,足以傲视其他军队,可是两条老腿,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的骑兵。 “不好,又追上来了!”一片惊呼声响起,跑得精疲力竭的清军,听见身后滚滚马蹄声,壮着胆子回头一看,只见在城西伏击他们的明军骑兵,又冲杀上来,心中不禁绝望,同时又忍不住的怒骂,东海镇的孙子们,这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李本深在马上奔驰,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气愤至极,“穷寇莫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赵杂毛都不懂吗?” 东海镇的骑兵将领比较少,主要就是当初从李成栋那里借调的罗文耀等人。 这时罗文耀狰狞着脸,一如既往的奔驰于前,他手中一杆长槊,连续刺死数人,早已饱饮敌血。 对于骑兵而言,最舒服的莫过于掩杀败军,溃兵只顾向前逃跑,骑兵从后追上来,一枪一个,别提有多轻松惬意了。 此时,明军已经杀红了眼睛,迷上了撵着清军追杀的感觉,罗文耀从武进西追了四十多里,依然不打算放弃,似乎一定要将清军溃兵,杀个干净。 战马飞驰,骑兵眨眼又疾驰着撞入,清军溃兵之中,骑在马上的士卒抽出战刀,挺起长矛,奔驰中侧着身子,手中兵器对准了眼前奔跑的清军背影,发起了致命一击。 战马疾驰而过,骑兵战刀翻飞,鲜血飙射,奔跑的清军被砍翻在地,骑兵疾驰而过,将尸体甩在身后,又砍向下一名清军。 手持马槊的明军骑兵,向是坦克一样,撞入清军溃兵中,骑枪捅入清军后背,将清军尸体撞得向前飞出,引起溃兵一阵惊呼,纷纷提起最后一口气,撒开脚丫子狂奔。 这时罗文耀连杀数人,将一名清军将领刺得扑死于地,又看中了下一个目标,正是伏马狂奔的李本深。 罗文耀从后背看过去,李本深头盔不知何事丢了,脑后一支小辫儿,在奔驰中晃动,身上穿着一套不错的甲胄。 虽说李本深背影狼狈,但还是能够看出,他是清军将领的身份。 罗文耀知道不是普通清军,脸上不禁大喜,夹动马腹急追,身体前倾,一手抓住马缰催动战马,一手将马槊抬起,准备一槊刺死李本深。 李本深奔驰中,感受到后方有人追击,忽然感觉一阵劲风袭来,他惊恐中忙一侧身,居然一把抓住了罗文耀刺来的马槊。 罗文耀闻语微微一愣,瞬间大怒,正要抽出马槊,却见那将忽然一声大喝:“罗文耀,汝欲杀我?” 李本深扭头看清来人,居然是徐州镇的人,顿时怒吼一声,厉声质问。 罗文耀这才看清,眼前之人,居然是李本深,不禁微微一愣,而就在愣神之际,李本深借机一扯,便将马槊夺了过去。 罗文耀手中一空,才反应过来,正要拔刀,李本深却将几十近重的马槊往地上一丢,便急催战马向前,拉开了于罗文耀的距离。 罗文耀见此,也没继续追击,望着李本深的背影,神情有些复杂的勒马于原地。 就在这时,西面旷野上,忽然传来一声号角,罗文耀忙抬头望去,只见远处一片密密麻麻的清军骑兵,正飞驰着向东而来、 远眺之下,罗文耀心头一惊,不禁变了脸色,如此多的骑兵,莫非清军援兵到呢? “快,回马撤!”罗文耀当即一扯马缰,大声怒吼。 身边的旗牌官,遂即吹响号角,尖锐的号角声在大地上回荡,是撤退的讯号。 正追杀清军溃兵的明军骑兵,听见号角声,脸上一惊,立刻放弃追杀,纷纷勒住战马,调转马头,向东撤离。 出现在西面的清军骑兵,直接绕过正面的徐州镇溃兵,千骑万骑的飞驰着,高举长枪和弯刀,向着明军逃离的方向追去。 马光辉跃马扬刀,挥刀大吼:“追,给我杀光海寇,老子要剥了赵杂毛的皮。” 江南局势危机,正是用人之际,清廷还没有时间除理马光辉,他便戴罪立功,领着援军准备增援武进,为李本深解围,不想半路就撞上了溃败的李本深。 看情形明军刚打破城池,骑兵冲杀过去,说不定还能打赵杂毛一个错手不及。 若是能够夺回武进,马光辉便立了一件大功,他催促着战马,扬刀怒吼,“追击,追击!” 一时间,罗文耀领着千余明军骑兵,风驰于前,马光辉率领近万清军骑兵,奔驰于后,万马践踏着大地,如同滚滚闷雷,气势铺天盖地,两支骑兵马蹄滚滚的向武进方向而去。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定阅) 第383章千里送人头 数万清军骑兵,一路奔驰至武进县西城下,罗文耀绕城而走,进入东城外的明军大营。 此时明军早以收到消息,士卒登上西城守卫,东城的营盘内的清军,也是紧闭寨门,严阵以待。 这时,赵铭匆匆登上西城,查看城墙外奔驰的清军,微微皱起眉头,“来的好快!” 数万清军在城下奔驰,扬起漫天黄尘,旌旗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声势滔天,仿佛一座移动的兵山。 众多明军将领也都骇了一跳,没想到他们刚攻下武进县,清军援兵就杀到了。 若是迟一点,被清军来个突然袭击,说不定要大败。 看城下骑兵,穿着黄色棉甲,红色棉甲,不少人举着蒙古弯刀,应该是从湖广赶来的蒙古八旗和汉八旗。 幸亏明军大营在城东,要是在西城外,仓促之间,肯定被马踏连营。 “骇老子一跳!”王德顺骂道,“哼,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攻下城池,清军援兵到了,也没用了!” 他这句话,立时让众人镇定下来,骑兵野战尚可,攻城那就是寻死了。 赵铭微微颔首,“不错,城池已经在我手中,就算多尔衮来了,也不顶用。” 说着,赵铭一掌拍在墙垛上,“清军来的都是骑兵,短时间内不会攻城,不过本帅料定,稍后还有清军要来。” 赵铭严肃的扫视众人一眼,沉声吩咐道:“传本帅军令,屯军进城协防,修复城防,掉重炮入城,再令神策军入东城外大营,加强防御。” “喏!”众将不敢怠慢,纷纷肃然抱拳。 城下,清军骑兵想要冲进城来,被城头明军击退。 骑兵只能奔驰着,在城下扬起黄尘,炫耀着武力。 马光辉勒住马缰,恼怒的望向城池,立时扬起马鞭道:“西城城墙完好,海寇应该不是从此面入城,马军可绕城窥视,寻机突入城中。” 武进刚刚失陷,明军猛攻的城墙,防御肯定被破坏严重,说不定还有垮塌处,可以直接冲进去,马光辉乃是老将,看一眼便立时明白过来。 马光辉原本想着杀明军一个错手不及,趁着明军刚占据城池,疏于防范的机会,直接突入城中,可是罗文耀绕城而走,没有自西城入城,让他没有趁机抢城的机会。 现在明军已经有了防备,不过马光辉却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明军占据杭州,收复全浙,他虽逃了出来,但是丢城失地,损兵折将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现在大清朝廷被打懵了,一时间没功夫清算他,等清廷理顺眼下时局,届时必定要治他的罪。 马光辉为了逃脱罪责,便只有在满清朝廷清算之前,多立功劳,将功抵罪。 说完,马光辉便一拔马缰,没与任何人商议,便拔马北走,身后近万骑兵立时紧随其后。 从湖广赶来的汉军镶红旗甲喇章京孙定辽,还在观察武进城,便见马光辉疾驰而出,不禁疾呼一声,“马军门不可。” 战马轰鸣,掩盖了他的声音,孙定辽见马军跟着马光辉奔驰向北,只能夹动马腹,追了上去。 城头上,赵铭看见清军骑兵,居然绕城奔驰,立时知道清军在寻找明军破城之处,想要寻找破绽,直接冲入城中。 “大帅,哪里来的清狗,竟然如此嚣张,这群孙子没将您放眼里啊!”王德顺不禁愤怒道。 赵铭不知道是马光辉,只以为湖广来的清军,没吃过他赵铁棒的亏,他们一直压着湖广明军打,自然有些嚣张,不惧赵铁棒之威名。 赵铭见此脸色一沉,“王德顺你速去东城防御,清狗如此嚣张,后面必然还有人马!” “喏!”王德顺忙抱拳行礼。 一般而言,骑兵并不会攻城,现在清军却有胆子攻击,便说明后面肯定还有步军,只要骑兵冲进城内,等清军步军一到,必然能够夺回武进。 赵铭不敢大意,说完也匆匆下城,翻身上马,奔往东城。 武进四面城墙,遭受明军猛攻的只有南城和东城两面城墙。 此时,清军没有携带器械,北城西城没遭受进攻,防御完善,南城临近大运河,且城墙未塌,都不用担心,唯有东城被炮击多日,城墙垮塌,是个破绽。 孙定辽、马光辉领着骑兵,绕道北城,见城池完好无损,遂即又奔驰向东,便见残破的东城墙,还有东城外寨门紧闭的明军大营。 “马军门,海寇大营在城池之东,我们攻击城池,必会受到营中海寇的袭击啊!”孙定辽也是老行伍,虽从湖广过来,不清楚江南局势,但是看一眼,便能得知问题所在。 马光辉目光却盯着东城墙上,几处垮塌之处,看见明军士卒正在搬运石块,修补城防。 马光辉脸色狰狞,“王爷领兵在后,我们此时若能杀入城中,阻止海寇修补城防,等王爷大军一来,必能夺回武进,将是大功一件。” 明军刚攻下城池,城中情况必然混乱,而东城有满目疮痍,防御肯定不完善,明军甚至连登城梯都未撤走,对马光辉而言,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 若是此时不攻击,给了明军布防的时间,那清军再想攻下武进,就不容易了。 孙定辽看了眼前垮塌的城池一眼,若是马军能冲进去,等后军一到,确实能够夺回武进。 “好!我来监视海寇营寨,马军门来攻击城池!”孙定辽稍微迟疑,便同意了马光辉的建议。 湖广来的清军,面对明军时,还有很明显的心理优势,而且满达海的大军就在后头,最多半天就能赶到武进城下。 马光辉见孙定辽同意,顿时拔刀一指,“右翼给我冲过去!” 清军骑兵立时提起速度,疾驰向东城冲去,城墙上的明军士卒,却全无反应。 孙定辽见马光辉领兵冲向城池,立时拔出战刀,“左翼,随我监视明军营内!” 一时间万马奔腾,清军骑兵如同钢铁洪流一样,冲向城池,骑兵速度飞快,眨眼间便冲到了垮塌处,骑兵沿着明军没撤掉的飞桥,马蹄哒哒哒的冲上斜坡,然后纵马冲入城中,却发现垮塌处两边的街道上,站满了手持长矛的重甲明军。 马光辉一骑当先,冲在前头,看见列成严密阵形的明军挡住道路,每条街道和巷子内,都有明军结阵堵截。 明军士卒大盾和盾车挡在街道中央,锋利的长矛架在盾车和盾牌上,如同一只巨大的刺猬,挡在道路上。 看那斜刺的矛林,马光辉和冲进来的骑兵,心头纷纷一颤,骑兵冲击如此森严的军阵,无异于送死。 而这时外面的清军不知城中情况,继续前涌,将站在顶端的骑兵挤下斜坡。 这时王德顺站在城墙上,突然抽出刀来,大声怒吼:“杀!” 城墙和屋顶上,便忽然站满了手持火枪和弓箭的士卒,还有不少投雷手,投出闪着火星的手雷。 马光辉看见头顶飞落下来的手雷,满脸的惊骇,这一瞬间,他脑海你不禁想起了被他诓进杭州瓮城,被乱刀砍死的方士衍,还有数百明军士卒。 “不好,快退!”马光辉忽然打了一个激灵,顿时急声怒吼。 可是却迟了,首先是手雷落入人群中,“轰轰轰”的暴起一团团的白光,刮起阵阵劲风。 虽说手雷的威力并不大,但是爆炸产生的气浪,溅起的碎石和铁片,还是打得清军骑兵人喊马嘶,不少清军都被受惊的战马甩落坠马。 这时,明军火枪手和弓手随即射击,弹丸和箭矢披头盖脸的落下,清军顿时惨叫连连,被射死一片。 “后队边前队,给我撤!”马光辉被碎石击中,头破血流的大声怒吼。 清军骑兵素质很高,发现不对劲,立时后退,马光辉仓惶退出,偏巧这时,进入营地的明军骑兵,却又呼啸着冲出。 于此同时,城上的明军火炮,营寨内的明军火炮,同时发射,炮弹交织之下,砸得清军人仰马翻。 城头上,观战的钱谦益和众多乡绅,看见清军骑兵汹涌而来,还以为自己站错了队,见清军骑兵受挫,一个个才放心下来,纷纷松了口气。 王德顺啐了口唾沫,来到赵铭身边,大笑道:“大帅,这群清狗真有意思,他们跋涉千里,就为了送点人头。”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明天去东莞,今天晚上不更了,这几天中午和晚上九点更新。) 第384章暂输一局 东城外一场混战,清军损失近千骑,仓惶撤离。 傍晚时分,天将黑时,武进城之东,出现一大片人潮。 满达海和耿仲明骑着马儿,身后数万大军发足狂奔至城下。 在马光辉追击罗文耀时,满达海遇见了被清军马军救下的李本深等人,得知了武进刚刚失陷的消息。 这让满达海大惊失色,急忙命大军加快脚步,一路狂奔至武进西郊,准备参与夺回武进的战斗。 谁知,清军赶来时,武进城下却异常的平静,先一不赶来的马光辉,并没有攻击武进城。 这让满达海大怒,怒斥马光辉错失了攻击武进的良机,给了赵杂毛布防的机会。 可随即他便得知,马光辉并非没有攻击,而是已经败了。 清军清点损失,损失了九百三十名骑兵。 满达海真是又惊又怒,惊的是明军刚占据武进,居然就能挡住清军的攻击,怒的是,近千大清勇士,辛苦跋涉万里,从湖广赶来江南,还没来得及吃顿热饭,就被报销在武进城下。 这让满达海无法接受,感到震惊不已。 前军受挫,满达海匆匆赶来,也没准备器械,只能先扎下营盘,然后商议后续事宜。 武进城中,赵铭则立刻让人修补城墙,并将一部分来不及转移的攻城器械焚毁。 此时,武进城附近,已经集结了五万多明军,其中神策精锐一万五千余人,屯军三万余众,剩下则是复杭之战以来,归顺的清军。 城外清军则有近十万,多半是湖广来的援军。 十万大军,看似不少,可是面对赵铭,却没有绝对的优势。 若是野战,满达海、耿仲明能以这十万大军击败赵铭,可惜赵铭依托武进城,十万清军便难以击败明军。 接下来几日,满达海不断令人挑战,意图逼迫赵铭出城决战,赵铭都是不理,反而开始筹备,隆武七年的新年。 城外满达海见赵铭窝在城中不战,甚为恼火,只能一边赶制器械,一边等待湖州方面的消息。 杭州失陷,明军已经打进江南,直接威胁江宁,令满清朝廷极为震怒。 清廷之内,许多人的信心都遭受了打击,不在坚信多尔衮一统天下的战略。 在福建之战失败,湖广之役被迫中断之后,满清朝廷内部,对于灭亡明朝,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 一部分满清官员,已经吵着要议和,一部分则依然力主攻灭明朝。 这两部分人中,主张议和的以八旗贵族为主,事到如今,他们都获得了不少财富,有了家业,不像关外时穷得叮当响,不抢就得饿死。 他们现在不用劳动,也能生活得很好,加上南面明军越打越硬,越打越难打,所以他们打累了,不想再打了。 而支持多尔衮继续灭明的,居然是以范文程、洪承畴等一批投降的汉人为主。 当然这也好理解,他们投降满清,为满清做事,想要在政治上得到满清朝廷的信任,最好的策略就是坚决的仇视明朝。 他们有多想灭掉明朝,就能显得他们对大清朝廷有多忠心,满清贵族才能放心重用他们。 这次,多尔衮正是有他们的支持,才力排众议,从湖广、江西、两淮征调大军十五,增援满达海,准备反攻浙江。 此时,满达海率领十万大军进至武进,孔有德则率领五万人赶向湖州。 因为武进威胁镇江和南京,可以包抄清军后路,所以满达海原本的计划是,出动十万大军与武进守军理应外合,击败围攻武进的赵铭,然后大军绕道湖东,经过苏州入嘉兴,偷袭杭州,包抄围攻湖州的朱以海,最后大败明军。 可是现在,满达海却困顿于武进城下,所以他只能期望孔有德赶往湖州后,能够击败朱以海,然后自湖东包抄苏松。 十二月下旬,满达海尝试几次进攻,都被明军击退,于是焦急的等待着湖州方面的消息。 此时明军已经没有攻下湖州的可能,但是朱以海就是死撑着不退,深沟高壑的与孔有德对持。 朱以海心中清楚,杭州刚被打下来,局势还不稳定,他若撤向杭州,清军必然尾随而至,而杭州城内,却又没做好防守的准备,有可能被清军夺回去。 另外,他若是一退,清军便能包抄湖东之地,等于是害了赵铭。 因此,朱以海深沟高壑的坚守营盘,同时令张煌言前往杭州,并在浙江和福建募兵,整顿杭州防务。 由于,孔有德到来,明军暂时无力攻下湖州,朱以海又令张名振在杭州之北的德清、武康两县加固城防,作为杭州外围防线。 多尔衮抽调十五万清军入援,看似兵马很多,可是此前江南清军损失惨重,加上浙系明军对清军已经没多少恐惧心理,所以清军对于明军,并没有绝对的兵力优势。 满达海望眼欲穿的等待孔有德的消息,可是不想,却等来一件祸事。 这日,满达海与耿仲明窥视武进城防,耿仲明皱眉道:“王爷,我在湖广时,就听闻赵杂毛火器犀利。近些日子接触,才知所言不须。眼下这武进城,近城三里,有重炮轰击,进抵城下有铁捅炮、手雷,只此三物,大军变难以攻下城池。” 援军从湖广万里跋涉而来,自是没有带什么攻城器械,而就算有器械,面对明军犀利的火器,满达海也是一筹莫展。 满达海沉着脸,咬牙道:“赵杂毛缩在城中,不好攻打,不过那朱以海之军,却是屯驻于野。本王思虑再三,既然一时难以攻下武进,就请怀顺王领兵五万去增援湖州,先破朱以海,再来困死赵杂毛!” 十五万清军急急忙忙赶入江南,来时粮草什么的都没准备,吃的是江南库存。 范文程来信告知满达海,江南军粮已经不多,支持不了持续作战,希望满达海能够尽快击败明军。 满达海思虑在三,决定自己领兵五万,监视和牵制赵杂毛,让耿仲明南下与孔有德汇合,先击败朱以海,再来集中兵力,以绝对优势对付赵铭。 这时耿仲明正要领命,一阵马蹄声却忽然传来,几人寻声望去,便见一员清将打马过来。 来人奔驰到不远处,急匆匆的翻身下马,然后一手握着马鞭,一手按着战刀,神色焦虑的小跑到满达海身前。 清将环顾四周,然后伸头过去,小声道:“王爷,宁国府急报,李成栋打下宣城了!” 满达海一听,整个人瞬间呆立起来,半响才对耿仲明道:“不用南下了。宣城失陷,芜湖、江宁受敌威胁,湖州侧翼也危险,这一局,咱们暂时输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85章扩军备战 在赵铭攻取武进,朱以海攻击湖州时,令一只明军,也就是李成栋率领的左路军,在徽州山林中转了转,在清军不怎么注意这支偏师的时候,又转到了宁国府,打到宣城。 李成栋率领大军猛攻半个月,其子李元胤率领五百精兵,率先登上城头,斩杀清将孙康,清知府见识不妙,自北面逃脱,宣城遂即光复。 宁国府位于南京之南,湖州之西,芜湖、安庆之东,按理说应该是交通要道,不过宁国府境内多山,江浙间的官道,都绕着他走,所以与徽州一样,并非重要之地。 宁国北比不过芜湖,西比不上安庆、池州,东比不过湖州,算是个边缘之地。 虽不是什么要害之地,但被明军得去,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毕竟,宁国临近这些地方,也就是说,李成栋下一步,即可攻入江宁、也可以攻击湖州,还能拿下池州、安庆,切断江南与湖广、江西的联系。 这让满达海无法安静攻击武进,而湖州清军的侧翼,也将受到威胁。 因此宣城失陷,让困顿于武进城下的满达海坐不住了,只能让耿仲明回师江宁,使得他手中的兵力,更加无法攻下武进。 这样一来,战事就只能拖下去,可是满清连续发动大战,物资消耗极大,特别是为了攻击湖广,大批军资都运入了湖广,使得江南粮饷匮乏,满达海已然打不下去。 有鉴于此,满达海终于下令,退到武进之西吕城镇下营,没几日,大军便撤底拔营,退回丹阳、镇江一线。 于此,同时,湖州城南郊,沿着东苕溪扎营的朱以海,得知满达海撤军后,又得张煌言书信,杭州已经做好防守准备,遂即留吴兆胜守湖州府武康、清德两县,为杭州北部屏障,便率军撤向杭州。 李成栋见此,不敢长期占据宣城,也带着人马退到文脊山一线,将宣城又让了出来。 一时间,在临近新年之际,江南的战事,居然停了下来。 1650年底。 按着惯例,临近春节,官府是要放假的,不过此时情况特殊,官员依旧忙碌着,军队则保持着警惕。 虽说,清军暂时撤退,但是南京镇江等地,毕竟云集了超过二十五万清军,可谓是重兵云集。 这些兵马随时可能突然杀至,所以明军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不敢稍有松懈。 二十八日,距离新年还有两日,经过战火的武进县,气氛还有些紧张,不过也慢慢露出了一丝年味。 这时,城中偶尔能听见爆竹声响,家家户户也都简单的准备了一些祭品,打扫屋宅,准备过年。 这天清晨,天刚亮,赵铭吃了东西,便在属下的护卫下,自休息的府邸,前往州府衙门,准备召开年前最后一次会议。 这时,衙门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除了留守台湾和舟山的官员和幕僚之外,东海镇的绝大多数官员,都赶来议事了。 此时,在大堂内,已经来二十多人,陈明遇、陈于阶、冯京第、徐孚远等人也从舟山赶到了武进,准备接手苏松常三府的治理。 众人三三两两的坐在大堂内,窃窃私语,谈论着眼下时局,这时,门口士卒忽然高声喊道:“大帅到!” 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只见一声常服的赵铭,在几名甲士的簇拥下,快步走了进来。 这时众人齐齐起身,躬身作揖,“恭迎大帅!” 赵铭径直走到中堂,大马金刀的坐下,挥手笑道:“诸位先生免礼!都坐吧!” 他摆摆手请众人坐下,各人道了声谢,便各自落座,士卒遂即进来,端上来一些茶点。 这时,等士卒退下,堂内安静下来,赵铭轻轻咳嗽一声,遂即笑道:“临近新年,本该让诸位先生休息,与家人团聚,奈何苏松常新附,清军又重兵集结于江南,诸事繁杂,所以只能辛苦诸位先生了。” “余等能为抗清大业出力,乃求之不得,有何辛苦之说?”陈明遇笑道。 浙军光复杭州,东海镇收复苏松常,南京在望,诸位先生都十分振奋和激动。 赵铭见此,微笑道:“那我们就进入正题吧!” 说着,赵铭坐正身子,神情严肃道:“据天地会密探,传来的消息。清军从武进撤军的原由已经查清,一是镇臣李成栋攻陷宣城,威胁南京和湖州侧翼,二是,清军援军万里跋涉,急匆匆赶来江南,后勤没有跟上,所以才撤兵休战。” 赵铭顿了顿,继续说道:“据细作传回的最新消息,李成栋已经撤出宣城,而清军正从湖广和江西调集粮食。因此大家不要怀疑,用不了多久,我们与清军便还有一战。” 赵铭的话,让众人神情都严肃起来,收起了收复苏松常后的骄纵心态。 陈明遇作揖道:“大帅,既然如此,那这个新年,我们还真不能休息,必须抓紧备战,与清军抢时间了。” 赵铭微微颔首,沉声道:“召集诸位前来,本帅有三件事吩咐,需要你们能尽快办好。” “大帅请言,我等必竭尽所能,把事情办好!”众人纷纷表态。 赵铭遂即道:“第一件事,乃是扩军。此前我等纵横大海,不需要守卫地方,兵马贵精不贵多,现在我们占据苏松常,直面清军威胁,需要大批将士防守地方,与清军对持,便急需扩充人马。” 众人交头接耳的一阵议论,大家心里都明白,此前明军战船机动,一次带不走多少兵力,只需万余精兵机动,便已经足够,但是现在苏松常在手,东海镇面对江南几十万清军的压力,便必须扩充军队。 “大帅准备扩充多少人?”陈明遇问道。 赵铭道:“神策五军,前后左右四军,每军扩充至三营兵一万人,中军扩充至六营兵两万人,水师扩充至两万人。战兵之数,从三万增加至八万众。兵源,便从各屯军中进行挑选。” 陈明遇迅速盘算,台湾舟山崇明等地,光靠田赋和正常收入,是养不起三万战兵的,不过好在有华兴公司进行贸易,加上东海镇近期缴获颇丰,所以没有压力。 现在府库中尚有近六百万两白银,扩军五万并无压力,而起苏松常三府在手,以后赋税应该足以养军。 “扩军五万,卑职以为可行!”陈明遇当即道。 赵铭见管钱的陈明遇点头,便知道没有问题,于是扭头看向陈于阶,“陈先生,工坊要尽快扩大生产,制造出五万将士所需装备。” 一下多出五万人所需要的装备,陈于阶压力很大,毕竟工坊还有许多订单尚未完成,他行礼道:“如今湖广战事稍缓,而江南战事甚急。若是能将湖广给工坊下的订单押后,卑职会尽快生产出扩军所需装备。” 赵铭闻语点了点头,“可以!我会去信给湖广,让他们等一等。另外屯军中许多兵器还能用,而这次也缴获了不少清军兵器,工坊进行改造,便能立时使用,应该能提高速度。” “喏!”陈于阶应了一声,便开始思索起如何完成任务。 赵铭继续道:“第二件事,便是尽快恢复苏松常三府的生产。本帅要在江东立足,大军要挡住清军,必须让苏松常三府,尽快恢复秩序,为大军提供所需钱粮。本帅已经上奏朝廷,保举幕府参议王家勤、董志宁、屠献辰等先生,担任苏松常诸县的知县,朝廷任命虽未下来,但你们要将担子立刻承担起来。” 苏松常不比舟山、台湾,朝廷不可能允许赵铭撤县设卫,而且苏松常富裕,也不适用屯耕为主的卫所制度,所以赵铭只能举荐手下幕僚,去出任县令、知府,从而控制苏松常三府。 大堂内,被举荐的幕僚闻语,顿时一阵欣喜,忙作揖行礼,“谢过大帅栽培。” 赵铭摆了摆手,遂即继续道:“第三件事,将士们辛苦,战功和奖赏必须尽快统计下发。有功必赏,三军才会用命,将士们才能抵抗清军的下次进攻!”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86章丰台大营 北京,紫荆城,覆盖在一层茫茫白雪之中。 在满清京师之南,清军有一座大营,名为丰台大营。 这里驻扎了几支八旗兵,护卫北京城,因为八旗乃是特权阶级,自从清军驻扎于此后,周围百姓时常遭受祸害,便逐渐逃离丰台附近。 久而久之,丰台大营周围,就便得人烟稀少起来。 去岁,周围本就不多的百姓,又被清军驱离,使得大营方圆十里之内,成了一片无人区域,并禁止百姓靠近大营。 这不禁让人猜想,丰台大营内有什么秘密。 清晨,多尔衮乘坐马车,在众多护卫的簇拥下,出了北京城,前往丰台大营视察八旗训练。 多尔衮说是摄政王,其实等同于满洲皇帝,所乘车架与皇帝等同,十分宽大,如同移动的宫殿。 这时在六匹健马拉着的马车内,多尔滚手捧着暖炉坐在车内,脸上没有表情。 在马车内,还坐着一人,穿着黑色官袍,胸前补着禽兽,挂着大串朝珠,戴着碗帽,插着只有满洲贵族才能插的花翎。 这人正是洪承畴,因为他联络荷兰人,督造火器有功,加之在满清朝廷中,力挺多尔衮一统天下的大战略,从新获得了多尔衮的恩宠。 “摄政王,浙江为朱以海所据,海寇赵铁棒又占据苏松常三府,江浙之地,大半为贼所有。此前,江南乃朝廷赋税钱粮重地,如今不仅不能为朝廷提供钱粮,还需要朝廷投入银钱,户部今岁恐怕会入不敷出啊!”洪承畴老马识途,面怀忧郁,为大清国操碎了心。 多尔衮脸色阴沉,“前几日冯铨上折子告知本王,户部钱粮已经难以维持开销了,建议本王减少工部消耗,先满足江南、湖广、江西、四川所需的钱粮。” 现在明清之间进入拉锯,战场犬牙交错,不过放大来看,还是一字横陈,在一条直线上。 此时明军与清军交锋,主要是四个战场,清军在湖广和江西,还维持着巨大的优势,而在四川和江南,优势却在一步步流失。 江南不必说,浙系明军已经有二十余万人,成为清军的劲敌,清军一时间已经难以消灭浙军。 四川战场,则全是一个意外,多尔衮和满清都没有想到,窝在云贵数年的孙可望,会忽然出兵,杀入四川。 西军进攻太过突然,清军完全没有准备,等清军反应过来,川东和川南地区,已经全部落入西军之手。 幸亏成都有吴三桂坐镇,清军才保住了成都和川北,并在成都府龙泉镇,击败了西军大将刘文秀,稳住了局面。 突然冒出来的西军,一下分去了满清不少兵力,还牵制住了吴三桂这支精兵,使得满清朝廷能调动兵力,变得捉襟见肘,物资也紧缺起来。 因为四处战场投入巨大,而北方生产还未完全恢复,失去苏松常赋税重地后,满清的财政状况立时恶化,所以冯铨才提出缩减近期耗费巨大的工部开支。 洪承畴早就得到这个消息,所以他最近才多次上书多尔衮,要求多尔衮来视察丰台大营内,用新式火器操练的汉军正蓝旗,并试探多尔衮的口风,了解多尔衮是否有消减工部开支之意。 这时洪承畴听了多尔衮的话,不禁道:“王爷,工部近期铸造火器,消耗确实巨大。不过主要花费,其实是与红毛夷有约定,必须采购他们的火器和战船,他们才肯为大清提供图纸,派遣工匠。如今工部已经快要完全掌控红毛夷的铸造术,用不了多长时间,工部即便没有红毛夷之助也能自己铸造,那时花费便会降低,王爷切不能半途而废啊!” 多尔衮沉着脸,并未表态,而就在这时,车帘被挑起,汉军正蓝旗固山巴颜道:“王爷,到丰台大营了。” 当下,多尔衮下了马车,披貂带裘的才着积雪,进入丰台大营,老远便听见,营中传来一阵阵铳炮之声。 “王爷,勇士们日夜操练,如今已经大半载的时间,奴才已有信心与赵杂毛一战。”巴颜点头哈腰道。 多尔衮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赵杂毛乃本王心腹之患,你有如此信心?” 多尔衮曾观看过红毛夷试射火枪,觉得威力确实强过鸟铳,当时也确实感到比较震惊,不过在多尔衮的潜意识里,其实还是更加相信八旗勇士骑射步战皆无双的本事。 “王爷,那赵杂毛所用火器,与我们所用火器,都是出自红毛夷之物。奴才们还有红毛夷帮着训练,如何不能与赵杂毛一战?”巴颜自信满满。 他是李率泰之弟,而李率泰就是死在朱以海、赵铭那群人手中,巴颜对他们是恨之入骨。 多尔衮脸上难得露出笑颜,当即挥手道:“好,本王就去看看大清国的勇士如何操练。” 当下一群人,踩着积雪进入营地,来到校场上,便见正蓝旗的清军,分成几股,正在进行操演。 穿着蓝甲,手持燧发火枪的正蓝旗士卒,列成整齐的军阵,每个军阵前,都有一名红毛鬼,指挥着训练。 时下看军队是否精锐,一观军阵是否严整肃立,二观其气,看士卒精神面貌,是否有虎狼之气。 汉军正蓝旗是汉军八旗中,最早被打残的一旗,眼下补充的多是从新挑选上来的旗丁,并未经历过多少战争。 因此多尔衮望之,观士卒身上气势,并不满意,他没有从他们身上看见,老八旗那种杀气,不过观其阵,到是格外的严整肃立。 多尔衮注视着各个军阵,看不出什么门道来,这时洪承畴附耳对巴颜说了两句,巴颜便立时离开。 不多时,便有清军士卒,在校场上插上密集的人行木靶,一队清军燧发枪手站成三列,两侧则各摆上三门火炮,列成军阵向着靶场前进。 不知道何时,巴颜又跑了回来,对多尔衮道:“王爷,阵型演练,看不出真本事,奴才让勇士们演示一次排枪齐射,王爷便知奴才所言不虚。”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87章大清必禁此物 多尔衮听巴颜这么说,不禁正色起来。 这时他看向校场,演示的清军并不多,只有一个牛录三百人。 这三百名清军,都穿蓝色的棉甲,双手斜握着火枪,两边有战马拖着火炮。 巴颜说完,便给多尔衮行了一礼,便匆匆走到军阵前,大喝一声,“肃立!” “哗!”的一声,一个牛录的汉旗兵,立时静止,都是站直自己的身躯。 正蓝旗的旗丁们,知道多尔衮前来视察,为了在主子面前露脸,都卖力的表演。 巴颜也如士卒一般,身子站直,挺起了胸脯。 他这个名字是满名,可其实是个汉人,乃是老汉奸李永芳之子,他们家与老奴家通过婚,已经不把自己当汉人。 巴颜喝道:“燧发枪上肩!” “哗哗”的一声响,后两排的火枪手,齐齐将火枪抗在自己的肩上,立时枪杆林立,而前排士卒依然斜握火枪在胸前,以便能够快速抬枪射击。 在正蓝旗整齐的动作中,多尔衮终于感受到弥漫的杀气,不禁暗道一声:“好!” 从他们整齐的动作,多尔衮知道这大半年来,巴颜并未偷懒,八旗勇士们确实是下了苦工了。 巴颜喝道:“结阵向前,火炮轰击!” 一声令下,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排成三排的火枪手,列队向前。 在火枪方阵的两侧,三匹健马各拉着一门青头炮,炮手在方阵前进的同时,迅速在两侧架势火炮,只听见“轰”的一声轰鸣,腾起一团白烟,炮弹呼啸而出。 一瞬间,方阵两侧各射出三枚铁弹,炮弹交叉着射向靶区,每枚炮弹都斜着射入,摧毁大量木靶。 这时,火炮射完一炮,炮手稍微清理,便再次用战马拖起火炮,马蹄哒哒的追上前进的步阵,然后重新架设,又是一炮射出。 多尔衮见此,若有所思,洪承畴忙解释道:“王夜,这个演示的意思就是,此种火炮能够跟随大军运动,并在野战中,为大军提供火力支援。至于火炮放在两翼,则是因为火炮斜射,能够绞杀更多敌军。” 多尔衮点了点头,清军在前进中,两翼火炮跟进,不时发出一炮。 此前明军和清军之中,红衣大炮太重,无法跟随大军行动,野战时只能使用佛郎机,而佛郎机气密性不佳,所以射不远,作用不大。 这种火炮射得远,还能跟上大军运动,可以说谁装备,谁就掌握了野战的主动权。 “立定,抬枪射击!”巴颜大声吼道。 这时,清军已经走到被火炮摧残得差不多的靶区前,随着一声令下,三百名火枪手,立刻肃立。 “放!”巴颜很有激情的怒吼。 第一排火枪手,立刻抬起了火枪,然后齐齐扣动扳机。 “砰砰砰”震耳欲聋的火枪齐射声响起,一片浓密的白烟随之腾起。 清军第一排火枪射完,立时举起后退,然后第二排上前再射,最后是第三排。 三百八旗兵分三排射击,眨眼间硝烟弥漫阵线,而他们前方的靶区,却被火枪轰得稀烂。 在火炮绞杀和三排火枪射击后,原本密集的木靶,几乎被全部摧毁,只剩下孤零零的几个,还站立着。 这时巴颜颇为得意的走到三百火枪手之前,忽然振臂大喝道:“我正蓝旗,威武!” “威武!” “我大清国!” “威武!”“威武!” 三百清军士卒齐齐大呼,声振四野。 看见这一幕,多尔衮脸上却没有喜色,他沉默良久,忽然问道:“洪学士,这些火器交付正蓝旗多长时间呢?” 洪承畴心头一凛,不过还是如实道:“回禀摄政王,正蓝旗训练已有半年,火器交付才三个多月的时间。” “三个月的时间?”多尔衮心头震惊,脸色更沉,忽然道:“若得天下,我大清必禁此物!” 三个月的时间,就能训练出一批如此犀利的火枪兵,这没有让多尔衮感到高兴,而是觉得彻骨的寒冷。 因为他意识到,若是这种火器被大规模使用,大清朝的统治必然崩溃。 洪承畴也是聪明人,立时明白了多尔衮的担忧,可是眼下明军已经开始装备,大清不装备的话,那最后也只会败亡。 “摄政王~” 洪承畴刚要说话,多尔衮却抬手打断,“洪学士放心,现在本王不会减少工部用度,每年还会多给你们拨五十万两,你务必为大清朝,多造出这样犀利的火器。” 洪承畴不禁惊讶道:“摄政王,户部那边?” 多尔衮摆了摆手,“这个你不用担心,本王近期会召见范永斗等人来京,让他们支援朝廷一批银钱,用来铸造火器。” 范永斗乃是八大皇商之一,当年帮助满清从关内走私物资,使得满清日渐强大,并最终入关。 满清入关后,投桃报李,给八大皇商许多特权,他们的生意跟随着清军的步伐,从山西扩张的整个北方和两淮。 特别是接受两淮盐业后,他们各个都赚得盆满钵满,当初的投资,算是得到了百倍千倍的回报。 如今大清国手头紧,多尔衮稍加暗示,应该就能敲诈到一大笔钱粮。 这些商人,从来都是养肥了就杀,洪承畴听说多尔衮要找范家,心里立时安定下来,知道他工部铸造枪炮,打造战舰的钱有着落了。 这时巴颜领着一名红毛夷过来,行礼道:“回禀摄政王,操演完毕。” 多尔衮目光落向那红毛夷道:“大清的军队,就是你在训练。” 那红毛夷会说一点汉话,躬身一礼,“尊敬的摄政王阁下,我和我的属下,都是公司最优秀的军官和士兵,我们为清国训练的士兵,自然也是最优秀的士兵,您如果有十万这样的士兵,便足以横扫整个欧罗巴!” 多尔衮并不信他自吹自擂,连他们自己都被赵杂毛击败,还好意思说什么最优秀的士兵。 多尔衮看向巴颜,沉声说道:“训练再好,不如一战。你们应该找个机会,拉出去打一仗,向本王展现你们的实力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88章孙可望称王 多尔衮看了汉军正蓝旗的操演后,内心比较震撼,同时也感到一丝恐惧。 他不得不承认,装备了新式火枪的军队,实力不容小觑。 虽说多尔衮依然相信,在平原上,没有人能战胜八旗铁骑,即便是装备新式火器的明军,但是八旗勇士,都是从小就跟父辈,上山打猎,与猛兽搏斗,而后从征多年,可以说培养一个八旗甲兵需要十年,甚至十多年的时间。 这样培养出来的八旗悍卒,可以说天下无敌,但是满州人口少,八旗培养的周期太长。 现在看见一种,凭借先进的火器,只需数月时间,就能练出来,实力媲美八旗精锐的军队。 多尔滚心里并没有多少欢喜,反而很恐惧。 这种新式火器装备的军队出现,将使得满洲的优势,荡然无存,而满洲在新式军队的训练上,肯定是比不上明军。 满洲人口太少,数月就能扩充一支军队的话,满洲比不过明军,而满清朝廷若是启用大批汉军,来装备火器,同样则使得满洲朝廷的权威旁落,满洲贵族不会放心。 因此多尔衮对于这种新式火器,本能的排斥,甚至想禁止火器的使用,只是多尔衮还算清醒,明白满清不用,明朝也会用,不能因噎废食,所以暂时没有禁止,反而决定加大对火器的支持。 至于禁止火器,则等满清击败明朝,一统天下后,再来进行。 届时,只要能将这些先进的火器收缴销毁,焚毁这方面的书籍,禁止工匠继续打造,满清境内的汉人,就无法动摇满洲的统治。 这时多尔衮看了正蓝旗的训练,从操演上来说,已经是支精锐,可是实力真正如何,却还需要战场的检验。 多尔衮并不想花费冤枉的钱,必须知道大清朝廷的投入,是否值得,所以想让巴颜率领正蓝旗,去打一仗,看看正蓝旗的实力,到底能战,还是花架子。 只是,该让正蓝旗去何处打一仗,却让多尔衮犯了愁。 这时,多尔衮于丰台大营观完操演,便回到北京城中,开始琢磨起来。 ~~~~~~ 南方。 时间到1651年,隆武七年春。 明清之间的大战暂时停息,不过双方间的摩擦依旧不断。 连续的大战,对满清而言,消耗甚多,却没有斩获,反而丢掉了富庶的浙中、浙北和苏松常三府,满清府库已经不支持清军再次进行大战,所以从四川到江南,清军都处于消停的状态,准备积蓄钱粮在战。 此次大战,从战略上讲,清军没有实现灭亡明朝的目标,反而丢失了富庶之地,战争应该是明朝获胜。 此时,明朝虽然赢得了胜利,不过却也并未乘势进攻。 明朝内部势力繁杂,在面对外部巨大压力时,能够勉强团结,可当外部压力消退,情况便立时变了。 首先出现问题,便是西军与明朝之间。 在湖广战役之中,堵胤锡力挽狂澜,坚持不退,最终等来战场的转进,守住了湖广,使得隆武朝廷在湖广站稳了脚跟。 这可谓是大功一件,遂即便引起了当时主张撤退的何腾蛟的不满,心怀妒忌的何腾蛟,便使人去见了孙可望,告知其封王之事,乃是堵胤锡擅自做主,皇帝根本没有许诺,而且内阁也不会同意他封王。 这使得正猛攻成都的孙可望勃然大怒,当即就撤兵,返回了川南和川东。 此前,四川清军奉调令,出川攻击夷陵,造成了四川兵力空虚。 孙可望大军入川之后,可谓一路势如破竹。虽说刘文秀在进军成都途中,被吴三桂杀败,损失万人,但是清军兵力不足,吴三桂只能困守成都,等待清军救援。 原本孙可望围攻成都,派出李定国去取剑阁,准备切断成都与汉中的联系,可是听到自己被骗的消息后,孙可望一怒之下,便放弃了继续围攻成都。 西军回到川南后,孙可望虽没与明朝翻脸,却当即打出了秦王的名号,并以秦王的名义,来控制云贵和川南、川东。 张献忠死后,西军面临巨大危机,不仅失去了四川这块根据地,内部的统治体系也已经崩溃。 孙可望带领西军残部,千里跋涉,转进至西南,并于遵义,杀死大西国丞相王兆麟,获得了西军的指挥权,确立了四将军共同领军的制度。 此时,西军已经十分虚弱,孙可望与李定国等人商议之后,假借为沐国公报仇之名,大军开进云南,平定了沙定洲之乱。 此后,西军在云贵修养多年,看似恢复了实力,其实内部还有许多问题存在,对孙可望而言,更是如此。 首先,西军内部四将军,并没有明确的上下级关系,李定国、刘文秀并非孙可望之臣,而孙可望要确立领导地位,尚需要一个名份。 其次,云贵之地,汉人稀少,土司众多,孙可望假借沐国公之名,平定沙定洲叛乱,获得了土司支持,但云贵许多土司,是看沐国公和明朝的面子,才勉强臣服于他。 因此,孙可望才迫切要求明朝封他为秦王,若是明朝封他为秦王,他便可以稳压李定国、刘文秀一头,确定他在西军中的领导地位,其次,明朝封他为秦王,便有利于,云贵地区的土司臣服,让他属下的明朝官员杨之畏的人为他做事。 总之有秦王之封,孙可望便能借着明朝的名义,统治西南,获得更多人的支持。 现在孙可望得知被骗,自然是大怒,直接打出秦王的称号。 不过孙可望相当的狡猾,他并未与隆武朝廷直接翻脸,而是假称明朝封其为秦王,并以明朝秦王的名义来统治云贵、川南和川东,使得大批义军归附,拥兵二三十万。 孙可望自封秦王之事,传入长沙城,令朱聿键勃然大怒,何腾蛟趁机出手,派遣属下弹劾堵胤锡。 结果堵胤锡不仅没有得到湖广之战的封赏,反而被排挤出了内阁,成了戴罪之身。 朱聿键对此事恼怒至极,令他十分被动,若是否定孙可望自封秦王,使得西军倒向满清,则大明危急,若是默许此事,以后藩镇争先效仿,朝廷威严和在。 朱聿键思虑在三,只能派人许落孙可望,堵胤锡之言就是他的意思,并下旨孙可望,许落他光复关中为王,且秦王乃朱姓之封,让他暂去秦王封号。 孙可望得了隆武朝的承诺,却并不愿意去掉秦王称号。 这场风波之下,四川和湖广战场,自然都无力反攻,被孙可望封王之事和隆武朝廷内部派系之争牵制,而在江南,则是因为清军重兵云集,明军已经处于劣势,所以无力反攻。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的,订阅) 第389章恢复工商 苏松常三府。 随着战争进入对持,赵铭的精力迅速转移到了生产恢复,壮大实力上来。 十七世纪中叶,正是时不我待的时刻,世界诸多国家和民族都将进行一次赛跑,错过了它,便有可能错过此后百年,甚至彻底毁灭。 这场比赛,每个民族都被裹挟其中,没有人可以逃避,裹挟不前,甚至跑慢一点,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更别说开倒车的了。 在赵铭看来,不以在场赛跑中胜利为目标的事情,都是浪费时间。 对于隆武朝廷,与孙可望之间的分争,杭州的朱以海或许很关注,但是赵铭对此却懒得理会。 他早知这些人不怎么靠谱,所以没对他们抱有多大期望。 要光复天下,击败满清,他始终认为关键还是要他自己够硬。 随着满达海退军,赵铭留下三万大军,驻防武进一线,监视震惊清军,又令人前往琉球拉白灰回来,修建防线,准备抵挡清军的下次进攻,便将目光转移到新军整编,清点缴获,恢复生产上来。 苏松常三府,是明朝最富裕之地。 早前仅仅苏州一府,为明朝提供的赋税,就占了全国的十分之一。 一府税收,比一省还高,足见苏州之富。 虽说清军占据江南后,对苏松常的经济打击很大,不过眼下依旧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膏腴之地。 苏州,右都督府所在。 在占据苏松常之后,东海镇便必须改变曾经海上游击的策略,赵铭遂即将他的右军大都督府迁移到了苏州府。 大帅幕府,还有浙江都指挥使司的衙门和官员,也随之上岸,移驻苏州城。 赵铭如今控制的区域广阔,浙江都指挥使司其实管理不了这么大的摊子,不过眼下无论辽东、山东沿海,还是台湾,都是都指挥使司在管理。 赵铭将大都督府,设在苏州后,遂即发号施令,第一道命令,就是《复衣冠》。 各州县,纷纷张贴告示,要求士绅百姓恢复衣冠发服。 此令一出,湖东之地,士绅百姓尽弃满衣满帽,身着道服方巾欢呼雀跃,头戴网巾的士子更是相拥而泣。 不过,或许是因为《复衣冠》令的布告之中,没有留辫不留头之语,苏松常之地,尽有不少绅民,因为害怕满清卷土重来,所以不愿意剪辫子,担心清兵打过来,会掉脑袋。 对此,赵铭勃然大怒,下令各州府统计人数,然后派遣衙役,将不愿意剪发之人,锁拿游行,并当众强行剪辫。 赵铭第二道令,则是《复生产,振兴工商》。 这道布告一出,对湖东地区震撼很大,官府支持工商,令士绅百姓感到十分惊奇,惹出了不少非议。 赵铭以华兴公司,入股和给予订单的方式,扶持苏松常已经倒闭,或者面临倒闭的工坊,给予他们资金重新启动,又分给他们一批订单,想将这些宝贵的萌芽救回来。 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完成一定积累后,就会向另一个阶段蜕变。 这个过程顺利,那就是社会完成改革,呈现出一种新的社会关系和形态,要是失败,那就要重新积累,从头再来。 资本萌芽,在中国历史中出现了数回,每次都没来得及蜕变,社会就因为内忧外患而崩溃。 若是此次萌芽再被摧毁,那再长出芽来,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赵铭这个命令下去,令湖东的士绅,是又惊又喜。 商贾们为得到朝廷的重视,有资金注入而欣喜,惊的是官府关注工商,对他们而言或许不是好事,将少了许多闷声发财的机会。 苏州,织造局仓库。 赵铭领着一众人,正在巡视仓库内储存的物资。 一行人转了一圈,就发现大多数仓库内都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国公!此前织造局存有不少物资,可是近些年来,满清消耗了一大批。另外山西商人买通满清官员,也低价从府库中,拿走了大批货物,造成现在的局面。”随行的一名老太监,向赵铭解释道。 这老太监明叫高起焕,是织造局的,被赵铭从朱以海那里要来,询问江浙丝织的事情。 赵铭看着苏州城中,占地约有百余亩,四周修建了高墙的仓库群,看见各个仓库里耗子都养不活,微微皱起眉头。 赵铭问道,“江浙官府掌控的织机,此前一年能生产多少匹丝绸,获利多少?” 老太监高起焕道:“回禀国公,鼎盛时期,每年等生产五十万匹。至于利润~” 赵铭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利润多少,我要听实话。” 织造局是个油水很丰厚的衙门,太监、皇帝、还有官员上下齐手,最后不亏就不错了,不过赵铭知道,丝绸这个东西,现在至此一家,想不赚钱是很难的。 老太监高起焕道:“不敢隐瞒国公,上好丝绸,卖个西洋商人,一匹能买到十五两,除去成本之后,纯利应该在八两到十两之间。若是五十万匹,一年利润应该有四百万两以上。不过国公也知道,最后肯定是不会有那么多的。” 一年利润四百万两,足够再养二十万大军了。 赵铭问道:“眼下要将织造局的丝绸产量,恢复至五十万匹,需要投入多少两白银。” 老太监似乎是早就想过,“回禀国公,至少要先投入二百万两,后面还需追加投入!” 赵铭眉头皱起,问一旁的陈明遇道:“陈公,这次我们在缴获了多少钱粮?” 陈明遇听了太监的话,显然十分动意,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当即回复:“大帅,主要是阻击土国宝所多,再加上一些零星的缴获,应有银一百八十万两。” 投入两百万,一年挣四百万,作为管度支的官员,陈明遇动心了,他生怕赵铭心疼两百万两,忙又道:“大帅,少的我可以想办法,苏松的丝织业,必须恢复。” 这时,丁维岳却走上前行礼道:“大帅,钱谦益等人求见。” 赵铭当即微笑道:“呵呵,送钱的来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90章旅顺失陷 不久之前,赵铭曾经委托钱谦益,替他召集苏松士绅和商贾,协助官府与绅民沟通。 赵铭决心振兴江南丝织行业,需要苏松士绅和商贾加入,才能实行这一振兴计划。 “请他们在客堂稍后,我稍后就过来。”赵铭微微笑道。 然后看向那太监高起焕,还有陈明遇等人,“诸位也随我一起前往吧!” 众人颔首,不久前赵铭曾与陈明遇探讨过,降低田赋,规范商税的问题。 江南之地,土地相对集中,良田大多掌握在士绅和大家族手中,两人想要降低百姓负担,可又担心田赋降低,只是惠及士绅地主,佃户依然要交很重的佃租。 为此,陈明遇也想与士绅们见一面,探探他们的底细,于是欣然道:“那卑职就一起过去。” 钱谦益作为东林大佬,在江南之地,影响力十分巨大,赵铭对老钱很尊敬,甚至多次前往常熟钱府,找钱谦益夫妇商议局势,一待就是几日,便是想借助钱谦益在士绅中的影响力。 这次钱谦益带来的十多个乡绅,并非普通乡绅,乃是苏松的大户望族,并且大都是明朝致仕回乡的官员。 这些人都是本地的豪族,势力极大,有些人坐在家里,知县和知府都要去拜见。 更有些三品以上致仕的官员,回到家乡后,就从未主动登过三品以下官员的门,都是别人主动求见。 这些人回乡后,之所以如此厉害,是因为东南士绅,早已编织出一张关系大网,别看老头子们致仕回乡,可是门生朋友下属还在朝廷中,一纸书信送入朝中,就能葬送一个地方官员的前途。 近些年,满清入关,两京倾覆,东南士绅编制大网被撕碎,可是不少人,还是依旧保持着过去的姿态。 这次钱谦益也是费了些口舌,加上赵铁棒威名在外,众多乡绅才被聚集在一起,前来拜见赵铭,这位苏松常的主宰。 都督府,客堂内。 钱谦益与二十多名士绅,坐在大堂两侧,而这些人,便几乎可以代表,整个苏松常的乡绅势力了。 明军收复苏松常,这些士绅心里,其实都是高兴的。 毕竟与早些年在大明统治下相比,他们落入满清的统治之下后,待遇和社会地位,可以说是一落千丈。 在满清的统治下,他们丧失了原本的地位,从暗中操纵朝局的大佬,地方官敬重的老前辈,变成了满清眼中就是肥羊,满清隔三差五就以抓捕反清之人为借口,对他们搜刮一番,让他们苦不堪言。 可以说,这些人心中还是很怀恋明朝的。 如今明军光复苏松常,将众人从满清的高压统治中解救出来,众人自然欣喜,而欣喜之余,不免又得陇望蜀,想要获得曾今的社会地位。 这时,众人正在低声议论,他们本来是想去找朱以海,不料朱以海却返回杭州,将苏松常三府,委任给了赵铁棒这个武将。 众人都是文化人,大多不愿意与武臣打交道,心里也着实担心,赵铁棒一个武将,能否处理好苏松常的事情,担心赵铁棒侵犯他们的利益。 这时堂上众人三三两两的议论,主要就是讨论,赵铁棒要入股他们名下工坊的事宜,堂内乱哄哄的一片。 钱谦益见此重重咳嗽两声,大堂上顿时安静下来,于是他便缓缓道:“如今不比往日,诸位当有个清醒的认识,等会儿见了国公,诸位切不可失礼,更不可轻视镇臣,说什么都要想清楚一些。” 以往,他们可以不将总兵勋贵们放在眼里,可如今局势不一样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掌握权力的都是武臣,或者是能够带兵打仗的儒将。 众人心里也清楚,于是纷纷点头称是,“牧斋公放心!” 这时,堂外有甲士进来喊道:“诸位,我家大帅来了!” 众人连忙站起身来,钱谦益遂即领着众人迎接,赵铭领着一行人大步进入,爽朗的笑道:“本帅去查看织造局在苏州的仓储,让各位绅士久等了。” “国公关注民生,实乃我苏松常之幸。我等前来打扰,希望未影响国公大事!” 赵铭摆了摆手,“无妨,牧斋公,诸位请!” 当下众人走进了大堂,重新落座,赵铭遂即对众人道:“此次,我委托牧斋公,召集诸位前来,是想问问大家,对于官府振兴苏松工商业,可有什么看法。” 钱谦益看了众人一眼,然后说道:“我等期盼多日,终于盼得朝廷收复失地,解民倒悬。大家对于国公,光复苏松常,都是感激不尽,对于官府所提振兴工商,自是不会有半点意见,不过其中一些条款,不少人并不理解,稍微存在一些疑虑,所以还想从国公这里了解。” 赵铭微微颔首,“收复失地,乃我本分,诸位不必言谢。至于各位想了解什么,也不必拘谨,大可直接相问,我会逐一为你们解释,诸位可畅所欲言。” 钱谦益当即看了左右一眼,微笑道:“老朽早说过,国公为人亲和,你们有什么意见和问题,便直言吧!” 众人看了狡猾的钱谦益一眼,议论一阵,一名老者出来道:“国公,我等唯一的疑虑就是,官府出资恢复苏松工坊,然后要占股六成,工坊是属于我们还是官府,又该如何经营?” 丝织行业有多少利润,众多东南士绅或许比赵铭还要清楚,但是众人都是官场的老油条,也明白这件事,如果是私人去办,那私人肯定赚钱,可要是官府占主导,便不好说了。 此前为官府做事,帮着织造局为宫里生产丝绸,而倾家荡产者,不在少数。 如果这个工坊,是官府来主导,来管理的话,官员们经营不善,或者贪污偷窃,从里面捞钱,损失的都是他们,这些士绅们便大多要打退堂鼓了。 赵铭微笑道:“诸位放心,你们或许还不太了解,虽说华兴公司占股六成,工坊是华兴公司来主导,但是华兴公司只是给你们提供资金,工坊还是由你们来经营,只要你们能够保持每年给公司分红,公司就不会插手经营。当然,如果经营不善,分红太少,公司便会考虑出售工坊,或者从新寻找经理人来经营工坊。” 华兴公司的事情,众人多少听说过一些,就目前来看,华兴公司入股的作坊,都是赚钱了的。 这使得许多人都有些后悔,当初华兴公司募集股份时,自己没有出钱购买一些股份,后来郑成功开设南洋公司,这些人也想入股,可是据说入股太过踊跃,导致必须限购,就连钱谦益也只入了两万两白银。 赵铭的意思,众人一听便明白,就是他出钱,让工坊复工,众人负责经营,若是经营得好,便不会插手,但是效果不理想,那他便要夺过主导权,将亏损的工坊出售,或者是整改。 这个条件无可厚非,毕竟赵铭是出了钱的,不过众多士绅,还是有些犹豫,他们占股少,到时候工坊赚了钱,难免赵铭不会将他们踢出工坊。 赵铭见此便继续道:“当然,如果诸位愿意多出银子,将自己占股比例提高至六成,工坊便还是属于你们。届时,公司只会派遣人员查看账目,确保公司利益。若是经营不善,公司将会出售手中股份,或者收购你们手中股份,由公司主导。” 若是如此,工坊的主动权,便在乡绅和商贾手中,不用担心自己潜心经营的心血,被人夺走。 众多士绅,闻语商议一阵,便齐齐行礼,“我等谢过国公体量。” 赵铭遂即笑道:“占股多少,随便诸位自己考虑,若是想多占股,手中又一时没有银两,华兴银号可以为诸位提供借贷,只要三分利哦!” 诸多士绅闻语都是震惊之色,原本以为赵铁棒不过粗鄙武夫,不想这厮居然如此会做生意,什么都被他想到,居然还开始放贷了。 若是他们借贷多占股份,以后不仅要给赵铭分红,还需要给他付利息,简直是为他打工了。 这时众人正议论纷纷,丁维岳忽然疾步走进来,对着赵铭一阵耳语。 赵铭微微皱眉,遂即神色如常,微笑道:“诸位有什么事情,可以与陈先生商议,我还有事,就不坐陪了!” 众人闻语,忙起身躬送,赵铭摆了摆手,微笑的走出大堂,脸便沉了下来,愠声问道:“具体怎么回事?” 丁维岳沉声道:“大帅,谢迁传来消息,只是说旅顺被清军攻陷,海时行被杀,数千军民被清军屠戮一空。” 海行时原来是满清胶州总兵,赵铭横扫山东沿海时,归降了赵铭,被赵铭委任为辽东卫指挥使,统领数万军门,在旅顺屯垦。 赵铭没有想到,满清居然会突然攻击辽东,还杀了他的部将海行时。 赵铭面沉如水,挥手道:“去,让胡为宗来见我,立刻去打探辽东消息。”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91章正蓝旗首战 旅顺失陷的消息,让赵铭十分震惊。 此地三面环水,港口内有东海镇的海船,北面南关岛宽只有十余里,明军在此修复旧关墙之后,整个旅顺岛,便被封闭起来。 清军要攻进旅顺,无法走海路进攻,只能攻击南关岛正面关墙。 以旅顺屯军的力量,就算满清派出数万兵马,一时间也难以攻下。 现在赵铭突然收到消息,便说明旅顺,没有经过多久的激战,便直接陷落了。 这要么是清军智取,要么是实力相差巨大之故。 节堂内,赵铭面沉如水,胡为宗疾步走来,行礼抱拳:“大帅找我。” 赵铭微微颔首,“为宗,你可知道旅顺失陷之事?” 胡为宗微微一愣,面露惊讶之色,“旅顺失陷?”遂即抱拳低头,“卑职不知!” 赵铭有些愠怒道:“天地会立刻给我查清楚此事。” 这些年,天地会主要活动于江浙地区,势力没有遍及天下,虽然派遣了不少人员,进入北方设立分会,但是时间尚短,一直未能获取什么重要的情报。 虽然如此,胡为宗还是立刻抱拳,“卑职遵命!” 赵铭挥了挥手,“你去办吧!” 待胡为宗走后,赵铭背靠这座椅,闭眼沉思片刻,遂即站起身来,吩咐道:“备马,本帅要去大营巡视!” 苏松常之地富裕,可是占据他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便是需要重兵来守卫。 此时因为物资匮乏,赵铭一直没有扩军,只是将战兵维持在三万左右。 如今,赵铭占据苏松常,台湾岛又已经开发数载,能够为军队提供大量米粮,赵铭扩军的时机便已经成熟,而且是迫在眉睫。 这次赵铭准备扩军五万人,新募战兵几乎是原有战兵的两倍,一次扩充如此的多军队,一般会降低原有军队的战力,不过赵铭这里却没有这个忧郁。 五万新募之军,主要是从屯军和主动投降的清军之中,进行挑选,虽说这些人比不上战兵精锐,但是毕竟此前接受过一定的训练,也参加过战争,所以刚组织起来,便已经有了一定的战力。 五万新兵分成几座大营,苏州城外便有一座,驻扎着一万神策中军的新卒,由李忠明负责训练。 这时,营地内喊杀震天,士卒正在进行操演,赵铭却骑马来到营门前。 一队骑兵奔出营盘,却是李忠明得到消息,领着诸多将领,前来迎接。 “大帅!”李忠明等人抱拳恭迎。 赵铭微微颔首,他来新卒营地已经多次,这次前来,主要是因为听到旅顺失陷的消息后,内心震动,预感到有仗要打,所以前来检查训练的效果。 现在赵铭手头战兵太少,光守卫苏松常,便至少需要四五万人马,如果新军没有形成战力,那他在苏松常,便动也不敢动,局面变被动了。 赵铭勒住马缰,“我来看看将士们训练如何?” 李忠明颇为自信道:“请大帅入营校阅!” 一行人奔至营门前,翻身下马,大步走进营盘,便见校场上,一队队的士卒,正忙着操演。 此前,赵铭主持编写了一本《陆师操典》专门规定军队训练之事,如今东海镇对于新卒训练,早已有了一条比较完备的流程。 可以说,教导官按着操典,只要有足够钱粮和军械,就能不停的量产出合格的士卒出来,已经可以形成流水作业。 校场上,根据入营时间不同,有的队伍还在练习队列,有得则拿着火枪或者木枪进行操演,还有几队人马,则进行着对战,大营内热火朝天。 赵铭对于自己编的《陆师操典》很有信心,对于军队的训练,其实并不担心,他关心的是器械。 “工科还没有将火枪运到吗?”赵铭看见不少士卒手里拿着一根木枪模型,不禁皱眉问道。 李忠明道:“大帅,一下多出五万人,工坊那边实在也忙不过来。前两天运来三千杆,不过先送到武进去了!” 赵铭道:“没有真家伙,训练可受影响?” 李忠明道:“影响肯定有,不过也不大,平常训练时,也不长开枪,只有演示和操演时才打上几发,等火枪运到,再让儿郎们多射几发便行了。” 赵铭心中还是不太适宜,扭头吩咐道:“派人通知陈于阶,令他加快生产,务必尽快满足新军装备。” 当下,赵铭在营中检查了一遍,主要是关注补给和器械。 傍晚时分,赵铭回到都督府邸,谢迁的第二份情报已经送来。 “大帅!”胡为宗看见赵铭回来,当即迎接上来,显然等了许久。 赵铭翻身下马,亲卫上前迁走杂毛马,赵铭手提着马鞭进入府邸,边走边道:“怎么,这么快就有消息?” 胡为宗抱拳道:“是山东送来的具体情报!” 赵铭接过一份书信,展开观看,胡为宗则道:“大帅,有辽东海船逃到登州附近,带回具体消息。清军这次攻击旅顺,是战船从旅顺口登岸,数千清军从海上突袭,再加上正面数万人攻击南关岛,才导致旅顺失陷!” 赵铭微微皱眉,“清军居然从海上来!” 胡为宗道:“据情报上说,清军兵船与我军镇海号炮船很像,守军误以为是我军炮船,结果被杀了个错手不及,再加上登岸清军,火器犀利,士卒皆持燧发火枪,还有野战铜炮,战力强劲,屯军不敌,才被清军击败。” 赵铭心头有些震惊,“炮船、燧发火枪、快炮,清军为何会有这些东西?” 虽说这些东西在战场上传播很快,但是赵铭不相信满清能这么快就造出来,特别是那些炮船,便更加不可能了。 胡为宗忙道:“卑职已经派遣人员北上,去探查到底是谁在帮助满清。” 赵铭皱起眉头,沉声道:“还要派人去大员、去吕宋探查,能够帮助满清的,只有荷兰和西班牙,本帅不信满清能自己造出战船!” 胡为宗当即抱拳,“卑职遵命!”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92章大员密探 大员湾位于台湾南部,属于后来的台南地区。 料罗湾海战后不久,荷兰人卷土重来,占据了大员湾,并驱使岛民为苦力,修建了热兰遮和赤坎两座堡垒。 此时,荷兰人占据大员已经有二三十年的时间,而因为海上贸易,大员已经发展成了一座不小的城市。 热兰遮堡建筑在海湾沙洲上,四周都是海水,易守难攻,是荷兰人的主堡,为了安全起见,周围不许岛民聚集。 赤坎堡建筑在陆地上,在堡垒周围,则形成了一片市镇,聚集了不少给荷兰人搬运货物的苦力,以及商铺和商人。 清晨,赤坎堡外码头上,一群苦力正在荷兰人的驱使下,将一箱箱的货物,装上一艘海船。 一名精壮的汉子,踩上船板时,脚下一滑,忽然失手,笨重的木箱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箱子裂开,稻草和漆黑的火枪,从长条木箱中滚落出来。 监督的荷兰人见此,瞬间大怒的走过来,拿起枪托,就像汉子砸来,“该死的中国猪,你是想死吗?” 精壮的汉子后背被连砸两下,却不敢反抗,只是急忙将掉落的火枪塞入箱子之中。 这时一名老汉忙上前来,拦住荷兰人,用带着闵南口音的荷兰话,急声劝说道:“请您放过他吧,请您放过他吧!” 老头是码头苦力的头,叫李森,荷兰士卒给他一点面子,见火枪被装回木箱中,才收手站立到了一旁。 李森忙上前扶起精壮的汉子,“徐黑子,你没事吧?” “李头我没事儿!”汉子擦了擦嘴角血迹,露出一个放心的微笑。 李森道:“你壮得像头牛,就是做事毛手毛脚的,既然没事,后面小心些。那些红毛鬼,可是杀入不眨眼的。” 徐黑子点了点头,李森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便接着往船上搬运货物。 一开始,搬运的都是方才一样的长条木箱压仓,应该都是燧发火枪,后来又搬运了一些茶叶和瓷器,将木箱掩盖了起来。 徐黑子他们几十个苦力,忙了一个上午,才将一船货装完。 中午,日头正毒,苦力们坐在树荫下休息,恢复些气力。 徐黑子坐到李森身边,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脸,“李头,方才谢谢您了。” 李森抽着旱烟,“以后小心些就是。” 徐黑子随口问道:“李头,这艘船去哪里的,怎么还装这么多火铳?” 李森放下烟头,打量了徐黑子一眼,才随口道:“听说是去北面的。我一直以为是运些茶叶、象牙,今天才知道,红毛鬼还运了火铳!” 说完李森便不多言,砸吧嘴,又开始抽起了旱烟。 这时苦力们休息一阵,一名汉子站起身来,大声道:“大家都歇够了,该去吃饭了。” 李森的烟斗在鞋底敲敲,众多苦力纷纷站起身来,准备去市镇里的饭馆里吃午饭。 一群人乌泱泱便往馆子走,徐黑子却道:“大伙儿先去吃,刚才那红毛鬼捶我两下,我背有点疼,去找郎中看看!” 李森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笑道:“你去吧!今天下午没活儿,大家吃完饭也就散了,下午不用来码头了!” “晓得了,李头!”徐黑子忙道。 他站在原地,看见众人走远,才一转身,疾步离开。 ........ 赤坎堡外,有一片集市和百姓聚集地,形成了一片城市。 西方堡垒一般只是保护领主,不保护百姓,所以城市大多没有城墙守护。 这与日本的城下町相似,与中国城池,将整个城市包裹起来,截然不同。 在赤坎城下的市镇中,有一间药铺颇为有名,起初他只是卖些樟脑丸,后来又陆续加入了一些其它的药材。 台湾气候湿热,蚊虫鼠疫极多,人容易生病,所以药铺的生意很好,特别是他家的樟脑丸,连红毛鬼也时常前去购买。 因为买樟脑的人多,看病的人也不少,所以药铺里不仅有郎中、伙计,还配备了一个账房先生。 中午时分,天气炎热,药铺里的客人较少,郎中还在忙碌的配置药方,伙计研磨着药材,账房先生最为舒服,正躺在藤椅上瞌睡。 这时,徐黑子走到店门口,里面的火计看见他,不禁停住了手上动作,忙起身招呼,“客人需要些什么,哪里不太舒服。” “背疼的紧,能否有劳,为我看一看!”徐黑子说道。 藤椅上的账房站起身来,微笑道:“客人先请进来,郎中先生稍后就为客查看。” 徐黑虎遂即进入药铺,直接穿过大堂,进入里间,一间诊室内。 不多时,账房先生挑帐进来,徐黑子立刻抱拳行礼,“舵主!” 账房名叫孙开启,天地会大员分舵舵主,这间药铺是真药铺,乃是张益达的产业,不过被天地会借用,作为大员的一个情报据点。 孙开启三十多岁,见了徐黑子,便问道:“查到什么呢?” 徐黑子忙抱拳道:“回禀舵主,大帅神机妙算,果然是红毛夷与鞑子勾结。今日我在码头发现,红毛夷的海船,装了近千条火枪,准备秘密运往北面。” “岂有此理!”看上去十分文弱的孙开启,身上却散发出一阵让人寒冷的杀气,“大帅迟早会收拾这群红毛鬼。” 说完,孙开启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忽然问道:“那艘船离开大员码头没有?” 许徐黑子道:“暂时还没有,不过货物已经装完,随时会走。” 孙开启遂即沉声道:“那好,你回去之后,要密切监视,船只一旦离岗,立刻通知我!我要派人立刻去给总舵主禀报。” 徐黑子当即抱拳,“卑职明白了!” 说完,他又问道:“舵主,是想让水师截住那艘海船么?” 孙开启道:“不该你问的,你就别问。” 徐黑子却继续道:“船上有个叫菲儿铎的红毛夷,驴日的攻抢托捶了我两下,要是抓住他,还请乱棍打死,为某出口气。” 孙开启不置可否,摆了摆手,“知道了。出去在大堂里拿两贴膏药,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93章傅上瑞督师南直 1651年3月。 隆武七年。 大地春暖复苏,苏松常各地,也是生机勃发,热闹非凡。 此前,清廷为了禁海,迁徒沿海百里百姓,房屋焚毁,良田抛弃,使得近海成为荒无人烟之地。 赵铭在占据苏松常后,与幕府谋士商议后,先后提出《复衣冠》、《振兴工商》两道政令,遂即又提出了投入数百万两白银,《复兴苏松常》的计划。 两个月前,赵铭就命人,张贴告示,鼓励百姓开荒,将沿海土地用来种植桑苗,满足苏松纺织业的需要。 当月,数以万计的百姓,便扛着锄头,带着工具,前往近海荒地开垦,将丢弃的土地重新利用起来。 此外,各州县内外,到处可见工匠和民夫,叮叮当当的敲打着,搭建工坊。 到三月间,苏松常各地已经是热火朝天,许多工坊都已经开始生产,唧唧复唧唧的织机声,日夜不绝。 各城各乡之间,招募缫丝、织机、提花、染色的工人的告示到处都是,优厚的待遇,引得不少外地人,也追利而来。 因为大批银钱的投入,迅速就激活了苏松常凋敝的商业,工坊复工,大批雇工涌入城镇,给城中百姓和商贩,立时带来了不少实惠。 一时间,许多逃到乡间种地的客栈掌柜,酒肆老板,杂货店的东家,都重新返回城中,竖起牌子,插上旗幡,燃放爆竹,从新营业。 附近的百姓,采摘瓜果蔬菜,抓了鸡鸭进城出售,各城各镇立时就冲满活力起来。 三月,上海县。 此地原本只是个小县城,经济以水稻种植为主。 此时,在县城外,黄埔江岸边,近万民夫和工匠,正在忙碌着,修建码头和仓库。 据说,赵大帅要将上海县,变成什么通商口岸,河道淤泥必须清理,能够供船只航行,码头必须修得坚实,能够停靠千料以上的大船,仓管也必须要防水防潮,能够保证货物的储存。 一来二去,众人也就逐渐明白过来,什么是通商口岸,就是今后万国的船只,都会来上海县贸易。 这让一些人,立刻察觉到了商机,上海县的商铺价格,一天一个价的往上飞涨。 初九正午,暖阳当空,码头的工地上,民夫和工匠们吃着午饭,休息一阵后,便准备复工。 虽说工程才开始一个月,但是轮廓已经出现。 黄浦江边已经打下木桩和石墩,仓库也建造了一人多高,有的已经快要封顶。 这时,一艘从海上过来的海船,航行到了黄埔江,停在了还在修建的码头边上,套上绳索,放下船锚,船上放下一块船板,一名身穿绯色官袍,头戴乌沙帽,腰缠玉带的中年清瘦官员,从船上走下来,四下打量了一眼工地,眼中露出了惊讶之色。 来人名叫傅上瑞,原任湖北巡抚,现在被隆武朝廷任命为南直隶督师,自长沙先到广州,再从广州坐船,沿海而进,耗时两个月,才从长沙来到江南。 因为湖北和江西在清军之手,长沙要联系江浙,无法顺流而下,只能绕路而来。 如此一来,隆武朝廷派员,要么走赣州入福建,再转进浙江,北上苏松,要么便是南下广州,再乘船北上。 走陆路,山路太多,耗时耗力,所以傅上瑞选择了走海路前往苏松上任。 去岁,隆武朝廷得到浙军光复浙江,收复南直隶三府之后,满朝欢腾,不过同时,又对地方势力,连续取得胜利而感到不安。 朝廷之中,一大批文臣担心,长此下去,会导致藩镇势力曾大,造成唐末藩镇割据的局面。 唐末藩镇割据,以及后来五代十国,乃是中国历史上比较混乱和黑暗的时期,同时也文人地位极端低下的时期。 有觉悟的文官,都不愿意那段历史重演,如果唐末太远,不足以惊醒世人,那么看下武将跋扈自雄,江北四镇和武昌左镇的教训,众人也都明白,镇臣势力做大,中央权威旁落的惨痛后果。 为此,何腾蛟作为首辅,便拟定了方案,由朝廷派遣一批干员,前往江浙、福建等地,出任总督、巡抚、布政使等职,决定收回一部分权利。 隆武帝对此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点头同意。 毕竟做为皇帝,并不想有人,来挑战他的权利。 于是衡腾蛟便选拔了一大批官员,派往地方任职,只不过他所派遣之人,都是他何腾蛟一党罢了。 傅上瑞与何腾蛟乃是故交,两人关系十分亲密,可以说是何腾蛟的左膀右臂。 这次傅上瑞赶来,可以说是肩负重任,何腾蛟能否在江浙打来局面,做出成绩来,就全靠他了。 此前傅上瑞不过是个湖北巡抚,近些年功绩不显,倒是吃了几次败仗,但是何腾蛟为了扶他上位,整了堵胤锡之后,便将傅上瑞选入了内阁,给了他一个大学士的身份,前来督师,以求能够镇住浙系众人。 这时,督造工地的陈于阶闻讯,引着一些官员和工匠赶来。 陈于阶看着远处面生的绯袍大员,忙上前见礼,“下官浙江督指挥使司佥事陈于阶,不知上官是?” 傅上瑞身边一员身穿山纹甲的将领,颇为傲慢拱手向天一礼道:“此乃天子任命的南直督师,傅上瑞,傅阁部,你等还不上前行礼。” 南直隶督师? 陈于阶等人都微微皱眉,怎么朝廷封赏未到,到先派遣一个督师来了。 而且,这个傅上瑞是何方神圣,此前也没听过他立下什么功绩,他凭啥督师。 话虽如此,但是东海镇,毕竟是明朝藩镇,陈于阶等人只能行礼,“下官等人恭迎督师!” 傅上瑞微笑着挥了挥手,“诸位不必多礼,本阁初来乍到,今后还得依靠诸位啊!” 说着傅上瑞扫视了黄浦江两岸的工地一眼,微笑道:“本阁刚到江南,便见如此忙碌之景,不知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陈于阶旁边一名官吏,很是骄傲,当即便道:“阁部有所不知,我家大帅,投入白银六百万两,振兴苏松常。我们这是修建码头,清理航道,为上海开埠做准备。” 众多东海镇的官员,脸上都露出自豪之色,赵大帅大手笔,几百万两砸下去,原本萧条的苏松常,立时就充满了活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按着赵大帅的话说,就是他们亲眼目睹,自己的行动改变了地方,改变了世界,让他们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一个个都感到十分自豪。 “六百万两?”傅上瑞听了这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立时眯了起来。 (感谢大家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94章束缚 苏州城,都督府内。 赵铭身穿常服,端坐中堂,正与众多幕僚商议苏松常的事宜。 陈名遇、马士鳌等人,坐在两边,士卒给众人上了茶点,只是平常议政,并不严肃,众人都比较轻松。 赵铭喝了口茶,然后看着众人道:“今天召集大家前来,一是商议眼下局势,明确今后要做之事,二是,盘点一下家底。诸位以为我们先谈哪一件。” 几人相互看了看,马士鳌道:“大帅,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还是先盘点家底,才有底气谈今后要做之事。” 最近这段时间,赵铭花钱如流水,几乎将府库和华兴公司的存银,都花光了。 马士鳌对此有所耳闻,不过他不管度支,也不敢过问,便借着这个机会了解一下,也好心中有底。 赵铭闻语点了点头,看向陈明遇道:“先生给大家说一说,咱们眼下的财政情况。” 陈明遇颔首,遂即道:“回禀大帅,近些时日,府库开销巨大。大帅收复浙东、收取苏松常,将士立功颇多,奖赏抚恤用去了五十万两,扩充五万战兵,衣甲装备,拨给良田,又用去一百余万两。此外,大帅投入六百万两,重振苏松常,几乎已经花完了府库和华兴公司的存银。” 马士鳌沉下脸来,“大帅,这些银钱虽大多来自缴获,但也不能这么花啊。而且,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募集自绅士和商贾,若是到是无法还上,没有分红,会丧失人心啊!再者,现在咱们手握八万战兵,每月光是军饷就得十五万两。若是遇见战事,可如何是好?” 几个月的时间,花掉了近千万两白银,这让马士鳌不能不管了。 这对马士鳌而言,简直是太败家,让他心怀忧虑 两侧坐着的不少官员和幕僚,也对赵铭如此花钱,感到不满,议论纷纷起来。 赵铭却不以为意,为了发展经济,政府主动赤字,等经济好了,再还上欠的钱,这对赵铭而言,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这些钱,赵铭以为都是该花的,今岁投入六百万,用不了几年就能回本,而且是成倍的赚回来。 这笔账,赵铭是与陈明遇算过的,陈明遇管理度支,赵铭振兴苏松常的计划,必须有他的支持。 “大家稍安勿躁!”陈明遇说道:“这些开销,大帅与余商议过。现在府库尚有一百万两白银,足够数月开销,华兴公司账上,亦有一百万两,用于日常运作。有这二百万两,东海镇足以正常运转。这次投入六百万两,半数银钱,都是募集于东南绅士,且有这笔银钱注入,以我估算,光是明岁丝绸一项,就能获利五百万两,若再加上受到丝织行业刺激,带动起来的其它行业所产生的赋税,我料定一年下来,能收八百万两。即便是除去分红,还有留一部分用于再次扩张,也能收二三百万两。” 陈明遇扫视众人,挥拳振臂道:“这件事,是绝对值得做的。” 在决定投入银钱振兴苏松常之前,赵铭和陈明遇首先对于苏松常的各行各业,进行了了解。 一匹上好的丝绸,在内地卖六两,外销则可以卖到十五两,若是能恢复产量,其中利润极为巨大。 而丝织行业需要大量雇工,同时还有许多上游产业,带动起来之后,整个苏松常的赋税,将会翻几倍。 这时赵铭也道:“昔日南宋一隅,通海上之利,岁入数千万。我大明朝地大物博,百姓勤恳,倘若开丝绸、瓷器、茶叶通商之路,仅此三项即可富甲天下。这个二三百万两,还只是保守估计,待上海开埠,各国海商前来贸易,只会赚得更多。” 马士鳌等人闻语一愣,不明白陈明遇是怎么算出来的,但是陈明遇的为人,大家都十分清楚,知道他不可能说假话。 若是投入六百万,两三年就能收回成本,以后每年多个几百万两的收入,那东海镇绝对富可敌国。 在做的众人听后,不禁一阵议论,这时马士鳌却抱拳道:“大帅,我心中还是尚存一丝疑虑……” 堂上众人满腔热情之时,马士鳌却依旧心存疑虑。 赵铭微微皱眉,“先生有何疑虑,大可明言,只要言之有理,我自然从善如流。” “大帅!我方才听完,觉得此事确实乃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道大帅考虑过没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苏松常乃是天下膏腴之地,朝廷能让我们东海镇管理几年。如今,朝廷封赏至今未曾下来,大帅推荐的知府、知县也都未得到正式任命,若是朝廷欲收回苏松常,那如何是好。”马士鳌经历过上层的斗争,考虑得比较多,“若是朝廷对大帅另有任命,所谓人走茶凉,咱们东海镇的投入,岂不白白便宜了他人。” 这话提醒了众人,东海镇拿出这么多钱来,振兴苏松常,要是朝廷收回苏松常,那岂不白忙活。 而且,这件事情,想都不用多想,只要朝廷有实力,收回苏松常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赵铭听后,沉默了一会儿,他向朝廷报功和举荐人才的奏疏早就递上去了,可是到现在却还没有个回信,确实挺让人心寒。 对于这件事,赵铭其实也想到过,他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冷声说道:“有本帅一日,我看谁敢!” 当然,他这只是气话,而且恐怕还真有不怕死的人敢。 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既然是明臣,那朝廷要动他,他要反抗就是不符合时下的价值观,属于不忠和反叛。 这种思想根深蒂固,不突破,便始终会被束缚手脚,除非真的和朝廷翻脸。 显然,赵铭现在并不想和朝廷翻脸,那样只会葬送现在的抗清局面,但是他就怕朝廷中有人看不清,以为他可欺,真敢动他蛋糕。 要说,这次浙军攻陷杭州,收复大片土地,封赏早该下来,可是至今没有消息,便让赵铭心里有些担心起来。 马士鳌等人听了赵铭的话,却只是沉着脸,这句话并非解决方案。 赵铭看见众人一下都忧虑起来,于是又道:“这件事情,马先生考虑的周祥。那就将所有的投资,都划归至华兴公司名下,公司有东海镇为后盾,还有那么多士绅、商贾作为股东,我看哪个不怕死的敢动一下。” 正说着话,丁维岳挑帐进来,疾步走到赵铭身边一阵耳语,赵铭眉头一挑,惊讶道:“南直隶督师?”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95章默契不在 “大帅,什么南直隶督师?”马士鳌闻声,立时提起警惕。 赵铭阴沉着脸,沉默片刻,“陈于阶送来消息,说朝廷派遣傅上瑞督师南直隶,人已经在上海县上岸。” “朝廷派遣督师,岂不是要抓苏松常的军政大事?”陈明遇也皱起了眉头。 陈明遇如今撞握东海镇的度支,又参与了振兴苏松常经济的计划,正准备一展抱负,自然不想交权。 众人都是皱起眉头,没想到封赏没等到,却等来一个南直隶督师,这可不是好兆头。 其实从理想化的角度出发,地方各大员,都服从朝廷安排和调度,朝廷才能强大,国家才能强盛,否则就会形成军阀割据的局面。 从历史来看,自从秦皇一统后,中国每一个军阀割据的时代,都是国家最暗弱,百姓最悲催的时期。 汉末群雄割据,豪杰们的故事虽然精彩,但是百姓却死伤惨重,造成中原人口减少,胡族迁徒至中原,最终酿成大祸。 唐末藩镇割据,到五代十国,也是军阀乱战,造成辽国崛起,占据燕云十六州,使得宋代失去北方屏障,从立国之初,就处于被动之态。 眼下明朝,也在向着军阀割据的方向演变,若是各镇大帅各自为政,今后必然有一场大乱战,混乱或许会持续多年。 如果眼下,封疆大吏、地方镇臣都能听朝廷号令,一心为朝廷,为天下,放下私心,未必不能一举击败满清,还百姓一个太平的盛世。 可是问题在于,赵铭就算是一心为了天下,听命于朝廷,但是朝廷未必靠得住,朝廷不仅会防着他,或许还会拖他后退,朝廷那帮人并非一心为公,赵铭又岂会将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方才,众人还在担心朝廷收回苏松常,不想这么快就应验了。 马士鳌立时就动摇了,“大帅,趁着银钱还没全部投入,应该立刻收手!” 振兴苏松常的计划,共计投入六百万两白银,不过这些银子并非是一下全部投入,而是分为几个步骤。 现在主要是进行基础建设,修建码头、船舱、工坊的工程,投入并不多,收手还来得及。 赵铭却摇了摇头,冷哼一声道:“收什么手?一个傅上瑞,能做什么?本帅手里握着八万雄兵,若是加上台湾岛上屯军,可以说拥众十余万,军械粮饷全都本帅自己筹措,一个傅上瑞能做什么?” 此前,赵铭甚至整个浙系,与朝廷之间,可以说还是有一定的默契。 浙系打下光复的州县,朝廷基本不会插手,都是浙系自己举荐人才,朝廷直接用印批复。 这样浙系得了实惠,而朝廷也得到了浙系名义上的效忠,使得隆武朝廷为大明唯一的朝廷,避免了分裂。 现在,隆武朝廷忽然派遣大学士前来督师,便是打破了此前的默契,表示要插手浙系的地盘,着实让赵铭没有想到。 在他看来,朝廷此时插手,时间完全不成熟,也不知是谁给隆武出了这样的注意。 马士鳌听赵铭这么说,沉思一阵,东海镇的军械、粮草、官员俸禄,都是自己筹措,傅上瑞一没兵,二没钱,确实做不了什么,但是他毕竟是朝廷派来的督师,有这个身份在,难免不会影响一批官员,还有苏松常的士绅。 “话虽然如此,但毕竟是朝廷督师,他若出手影响苏松常的军政事务,终究是个麻烦。”马士鳌沉声道。 赵铭也沉着脸,他并不怕朝廷派什么督师过来,他担心的是这个督师不顾全大局,硬是要挑起事端。 赵铭就怕,他一心想维护眼下,表面团结的抗清局面,而来人却并不珍惜如今局面,没有意识到大明还没完全渡过危机,就急于夺权。 赵铭沉默一阵,在堂上来回走了几步,半响站在堂中,沉声道:“朝廷既然派来一位督师,我便先会一会他,了解他的底细,看看他的意图后再说。若只是来监军,负责联络咱们,方便咱们与朝廷配合反攻清军,本帅欢迎之至,要是跑来夺权,想摘本帅的桃子,那便另说了!” 现在只是知道傅上瑞到了上海,至于他来做什么,还不清楚。 赵铭想了想,觉得还是等傅上瑞到了苏州再说。 马士鳌等人闻语,微微颔首,眼下东海镇占据苏松常,是靠着太子朱以海,占据浙江从南面威胁南京,靠着隆武朝廷招降的孙可望,威胁成都,以及湖广明军威胁武昌、襄阳,江西明军威胁南昌,依靠整个抗清战争,进入相持阶段,才能站稳苏松常地区。 这也就是说,是靠着明军各部相互之间配合,抗清战争进去相持阶段,才站稳了苏松常。 如果这个时候,让满清知道,明朝内部各镇不和,清军打苏松常,或者是打湖广,其它各镇不会出击相救,那就完蛋了,清军肯定会重兵夺回湖东膏腴之地。 因此,现在明朝内部不能出现裂痕,必须看上去是铁板一块,就像清军数次攻击湖广,浙军都发起反击一样,让满清觉得他打任何一处,都会招来其它战场的明军反攻,赵铭才能站稳苏松常。 赵铭并非怕隆武朝廷派来什么人,而是怕派来的人,不顾全大局,让满清有机可趁。 众人听了赵铭的话,议论一阵,陈明遇问道:“大帅,眼下我们该如何?” 赵铭沉吟道:“码头、工坊、仓库建造不能停下,上海开埠的时间也不能推迟,计划照常进行。” 说着赵铭顿了顿,“另外,江阴至太湖的运河,必须尽快拓宽,沿线阵地要加紧修建。” 此时,清军在南京、镇江等地,驻兵达二十余万人,给了苏松常地区很大的压力。 为了防止清军突袭苏松常,东海镇除了重新筑造武进城,加强城池防御之外,还拓宽江阴经过无锡连接太湖锡澄运河,使得长江上的明军炮船,能够直接开进太湖。 这既是方便太湖与长江的联系,也是一道难以逾越的水长城,使得满清无法逾越,保证湖东之地的安全。 马士鳌闻语明白,赵铭这时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他沉思片刻便道:“大帅,若是专注经营湖东防线,那出征辽东之事,便只能暂缓了!” 赵铭皱起眉头,前不久,他收到天地会的消息,探知了是荷兰人给满清运送枪炮,出售炮舰,帮助满清组建了一支六千余人的新军,同时组建了一支船队。 赵铭原本是准备发兵,打败清军,将清军的新军和舰队,扼杀在萌芽状态,可是现在内部出了点问题,便牵制了远征的计划。 “出征之事暂缓,不过可令船队扮作海盗,拦截荷兰人的商船!”赵铭沉声说道。 荷兰人偷偷与满清交易,而赵铭现在并不想与荷兰交战,影响海上贸易和振兴苏松的计划,便揣着明白装糊涂,与荷兰人生意照做,但却派遣船只扮作海盗截杀荷兰人,阻拦荷兰人与满清的军火贸易。 马士鳌闻语,点头抱拳,沉声道,“卑职明白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明天恢复三更。) 第396章锡澄防线 锡澄运河,北起江阴,南至无锡连接太湖。 这条运河开挖自宋代,不过宋代之后,商业萎缩,船只走京杭大运河,自镇江入长江,便少有船只走锡澄运河。 此时,锡澄运河两岸,却是热闹非凡。 当年北宋失去燕云十六州,丧失北方屏障,为了抵御辽国铁骑,便在河北开挖运河,筑起一道水长城,来防御辽国骑兵突入河北。 这条水长城,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防御辽国南下的作用,不过却也存在一个缺陷,因为北方冬季寒冷,运河会结冰,所以每到冬季,北方骑兵便能轻松垮过水长城,长驱直入,直逼开封。 此时,随着清军重兵云集金陵,江南的力量对比,发生了变化。 朱以海和赵铭先后转入防守,开始修建工事,防备清军发起反击。 此时朱以海在杭州之西天目山千秋岭修建黄花关,在杭州西北灵山附近,修复苦岭关,屯重兵于武康、德清,并催促华兴铸炮公司,加快完成浙军采购的数千条燧发枪,以应对可能到来的清军反扑。 朱以海镇守的浙江,直面清军的威胁,赵铭占据的湖东之地,同样如此。 武进县,只能作为一个据点,让清军不敢冒然向湖东之地突进,却无法完全挡住清军骑兵。 为了防止清军兵围武进,骑兵突入苏松常地区劫掠破坏,赵铭遂即决定,拓宽锡澄运河,开挖一道水上长城,将清军挡在太湖之西。 在武进之战结束后不久,赵铭便让人,张贴告示,招募青壮,征发民夫,拓宽运河。 本来湖东百姓以为告示出来后,还得等个一年半载才会开工,哪里知道,告示下达当月,就有数千民夫和军队,在运河边上建起营寨,而后便见工匠开始测绘,当月底,河边就遍插红旗,点燃爆竹,敲锣打鼓的干了起来。 这使得苏松士绅百姓,都有些惊讶,东海镇的办事效率。 因为赵铭让宣传司,进行宣传动员,告知百姓,锡澄运河不仅能够联通长江和太湖,使得沿线如扬州、镇江一般富裕,同时也是为了防备清军突袭,将清军骑兵挡在运河之西。 这个宣传起了作用,加上官府给民夫工钱,便使得百姓踊跃参与运河拓宽。 此外,因为赵铭下达《复衣冠》令,强制境内百姓剪辫,焚烧满衣满帽,使得江东士绅百姓恐惧,害怕清军杀回来后,会对他们进行报复,所以各士绅都踊跃出资,各宗族长老也都主动出面,要求各族青壮,前来帮助拓宽运河。 到三月底,运河两岸已经是热火朝天,每天都能看见,东海镇的高官,前来视察,敦促工程的进度。 这日正午,工地上的民夫和军汉大多在休息,等小睡两刻钟后,再来开工。 赵铭对征招来的民夫,十分体恤,不紧付工钱,还规定每日中饭、晚饭后必须休息两刻钟,一日工作不能超过五个时辰,并严厉禁止打骂民夫,不过对偷奸耍滑之辈,可以扣去工钱,逐出营地,并上缴一笔役钱。 民夫们深感赵铭恩德,都是用心工作,工程开工不过三月,拓宽的河道已经快要挖完,用不了多久,将旧道拦截,清理淤泥后,工程就能做完。 这时从东面奔过来数骑,到河边工地勒住了缰绳,为首一人翻身跳下战马,打量着工地。 正忙碌的人群中,立时有人发现,是赵大帅来了。 昨日议事结束后,赵铭决定先停下出征辽东之事,把苏松之地经营得固若金汤之后,再去北上打掉满清的水师和正蓝旗新军。 可是在议事结束后不久,赵铭便又收到了谢迁传来的急信。 在信中,谢迁向赵铭告急,言清军攻占旅顺后,杀害数千屯户,并在旅顺修建水寨,训练水师,兵船时常跨过海峡,攻击谢迁所驻的长山岛,以舰炮轰击海岛,令守军死伤惨重。 此外,清军委任李国翰为山东总督,又调汉军正蓝旗相助,从青州出兵,一路上攻入莱州,杀入登州府境内,东海镇屯军只能放弃城池退入山中,而清军在占据登州莱州后,又在烟台、威海等地修建水寨,建造炮台,显然是想与辽东旅顺港配合,建立一道封锁渤海海峡的防线。 现在,山东的东海镇屯军,处境非常被动,急需要东海镇派军支援,而赵铭现在又脱不开身。 “大帅!”一群官员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赵铭没有穿官服,只是穿了一身常服,头道网纱,寻常打扮。 这时他目光正仔细打量着工地,身后诸多将校,也都边看边议论着。 这时赵铭看见来人,手往运河一指,“徐先生,运河拓宽如何?还有多久能够放水,可否让炮舰驶入?” 来人是吏科佥事徐孚远,本来是管理官员任命调动,不过这个权利其实在中央,他只有帮着赵铭建议之权,而这次他和赵铭的建议,朝廷至今还未批下来,赵铭便给他找了个新活计,督促锡澄运河拓宽。 “回禀大帅,拓宽的河道,已经快要完工。不过旧河道尚需清理淤泥,卑职准备下月开始拦截旧道,将水排干,然后便开始清淤,估计最迟年底就能完工,届时肯定能够通行炮舰。”徐孚远谨慎的回答道。 赵铭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忽然开口道,“可否将拓宽的河道,再加宽加深一些,确保船只能够通行,然后放水,缩短工期。” 拦截旧道,还需要排水,而且淤泥也不易清理,肯定很费时间。 现在赵铭迫切希望,工程能够尽快完成,让他能够抽出兵力,去支援谢迁,否则当初北上的成果,便都要被清军一一歼灭。 赵铭见徐孚远皱起眉头,他虽心急,但也知道工程不是说改就能改,于是道:“本帅只是提个建议,若是改不了,达不到效果,那就算了。” 徐孚远忙抱拳道:“卑职会让人现在就拦截旧道,同时令人继续拓宽加深新道,等旧道拦截成功,水被排干,只需挖掉新道与旧道之间的泥土,就能注水。只是这样一来,旧道淤泥不清,肯定不能行大船,船只便只能靠近新道行驶。” 赵铭满意点头,“这个无妨,就这么办。另外,挖出来的土,在东岸筑成一道长墙。” 运河东岸赵铭正吩咐着属下,运河西岸,一片树林中,几名清军斥候,也正注视着运河两岸,仔细的绘制图纸。 赵铭拓宽锡澄运河,这么大的工程,清军方面自然也会注意,而满达海派出不少斥候,前来刺探。 这时清军斥候绘制完图纸,为首一人,遂即对属下吩咐道:“你们继续监视,我回去禀报王爷!” “喳!”几名斥候连忙行礼,为首一人则带上斗笠,悄悄出了树林,往西而去。 东岸,赵铭看着工地,提出自己的意思,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要缩短工期。 这时丁维岳却疾驰奔来,翻身下马,抱拳行礼道:“大帅,傅上瑞到苏州了!说是有旨意要传,请大帅回去接旨。” 赵铭闻语微微皱眉,挥手道:“认人好生招待,本帅等两日再回。”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97章战火再起 江南,江宁城。 如今,在南直隶长江之南,清军只是控制了,江宁、镇江、太平、池州四府,以及宁德、广德和湖州的一些州县,江东之地,已经丢了大半。 不过,地方虽小,到使得清军兵力能够集中,攥成一个拳头,令人胆寒。 此时长江南岸,集结满清三王,兵力近二十万,着实可以说十分恐怖,很有威慑力,让此前气焰嚣张的浙系明军,一下偃旗息鼓,转入了防守。 此前,湖广清军轻装急进,跋涉数千里赶来江南,因为后勤为能跟上,所以未能立时发起反攻,错过了最佳的时机,使得浙系逐渐站稳了脚跟。 现在时间过去了数月,原本运到湖广为进攻湖南筹备的粮草,被装船运回江南,在加上多尔衮在北京,设宴款待范永斗、王登库等八大晋商,赐予黄马褂,正四品官阶,令范永斗等人大为感动,每家出银百万,报效满清朝廷。 这使得多尔衮一下得银子数百万两,立时解了燃眉之急。 满清入关之初,其实抢夺了不少银钱,不过彼时钱来的容易,满清朝廷并未怎么珍惜。 那些钱财多数被八旗贵族所分,再加上入关后没有着手恢复地方,以至于入关八年,坐吃山空,弄得如今国库入不敷出,出现严重的赤字。 有了范永斗等人慷慨解囊,多尔衮一下筹集八百余万两白银,拨款四百万两,用于洪承畴铸造火器,采购西夷炮船,训练新军,剩下四百万两,则做为军费,准备反攻江浙,夺回赋税重地,解除满清朝廷的财政危机,使得收支勉强平衡。 这时,随着钱粮到位,满清在江南的二十余万大军,便想动一动了。 江宁城,征南大将军府邸。 满达海、孔有德、耿仲明三王,再加上江南总督范文程,等一批文官,站在节堂内,围着沙盘,商议着军情。 这时,一名清将走进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物,“启禀王爷,斥候绘制的地图!” 满达海拿起地图,伸手接过来,展开查看,正是清军斥候,绘制武进城防,还有锡澄运河附近的情况。 “赵杂毛修武进城,开挖运河,这是要阻本王与常州之西,让我大清铁骑,无法攻入湖东一步!”满达海看完,便将图纸递给了范文程、孔有德等人。 图纸上对于武进城墙改造,火炮安置,对于运河宽度,都有详细的文字描述。 这让众人都有些心惊,赵杂毛好大的手笔,又是筑城,又是挖运河,赵杂毛真是有钱的很。 孔有德皱眉道:“若是运河挖成,赵杂毛以水师封锁,再配以少量人马驻防东岸,便可挡我十余万大军,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满达海看向孔有德道:“恭顺王的意思是先打赵杂毛?” 孔有德颔首,走到沙盘边上,拿起木杆指着苏松常,沉声说道:“王爷,只能先打赵杂毛。湖东之地,距离江宁,不过数百里,不打赵杂毛,他随时能攻击江宁,我们去打谁都不能安心!” 满达海阴沉着脸,“苏松常距离江宁确实太近,兼赵杂毛水军厉害,沿途无险可守,他若动不动就威胁江宁,本王确实受不了,也无法安心去攻朱以海。” 孔有德见满达海认可他的话语,当即便道:“既然王爷也这么看,那此战宜急不宜缓。我看赵杂毛的运河都已经挖得差不多,我们要是不快点动手,等他防线建成,出兵也迟了。” 满达海微微颔首,“本王明白恭顺王之意,不过本王若是进攻赵杂毛,朱以海必然出兵帮助赵杂毛,甚至湖广、江西的明军也会出战,本王要先给各方通个气,好叫各地人马做好准备,才能发兵进攻。” 孔有德皱了皱眉,“王爷,兵贵神速,看图纸赵杂毛的防线已经初据轮廓,若再等一段时间,其防线已成,新军完成训练,那朝廷要取湖东,代价就大了。” 近些日子以来,明军与清军虽未大战,但是满达海却密切注意着赵铭和朱以海的动作。 此时,他已经没有骄狂之心,甚至有些谨慎过头了。 居满清细作,还有湖东一些骑墙派传来的消息,赵杂毛除了在湖东大兴土木,修建武进城,拓宽运河之外,还招募了五万新军,如今已经训练了两个多月。 如果继续拖延下去,赵杂毛防线构建完成,新军形成战力,清军便真得难以攻打了。 满达海对于能否夺回湖东,还是比较有信心,只是他担心的是,其它战场没有准备,又被明军杀个错手不及。 这几年来,清军在战场上,都是正面战场有明显优势,打着打着,侧翼和其它战场忽然崩盘,最终导致整个战役失败。 这个教训,太惨痛了。 正在满达海犹豫时,一名满清官员,走进大堂,目光在人群中找了找,最后径直走到范文程身边,附耳一阵低语。 范文程听完,有些惊讶的看了来人一眼,再得到来人的确认后,他脸上不禁漏出微笑,挥手道:“你先下去!” 官员闻声给范文程、满达海等人行了一礼,便疾步离开大堂。 这时满达海不禁皱眉道:“范总督,什么事情?” 范文程微笑道:“启禀王爷,伪明小朝廷派遣傅上瑞,前来江南督师。奴才以为王爷可以立即攻击赵杂毛,不必忧郁湖广、江西的贼军。” 满达海不解道:“傅上瑞督师,这有什么?” 范文程却继续笑道:“现在有什么还不知道,不过这个傅上瑞,并非浙系之人,伪明小朝廷突然派这么个人来,我想赵杂毛必然不会高兴。而伪明朝廷,突然派人来督师,也可以看出,他们也开始忌惮赵杂毛了。” 满达海似乎懂了,孔有德接过话头道:“不管现在的伪明小朝廷,还是此前崇祯朝,都是一样,这对我们来言是件好事。” 满达海在大堂内走了两步,忽然挥手道:“恭顺王,怀顺王,本王令你二人,率领五万大军为先锋,先一步杀奔武进,本王稍作部署,随后便到。”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98章拒接圣旨 赵铭在锡澄运河巡查了一遍,又绕道去了常熟,与钱谦益私会两日,才转道回了苏州。 四月三日,赵铭回到苏州都督府。 他刚进门,就让马士鳌截住,“大帅,两件事情!” 赵铭眉头一挑,拍了拍脑袋,“先听好的!” 马士鳌却沉着脸道:“回禀大帅,都是坏事!” 赵铭愕然,马士鳌怎么不按着套路出牌,这种情况,通常都是一件好事,一件坏事,怎么两件都是坏事,最近真是时运不济。 赵铭径直走进公房,坐在椅子上,有些疲乏的逼上眼睛,“那随便说吧!” “第一件事,斥候探查到,近期有大批钱粮和军械,从湖广、江西运至江南,满达海如今兵精粮足,可能用不多久,就会集中力量发起反击。”马士鳌沉声道。 赵铭听罢,睁开眼睛,喝令半杯浓茶提神,严肃问道:“斥候可曾探知,满达海的主攻方向。” 马士鳌道:“据天地会细作禀报,镇江兵马有异动,多半是要打我们。” 赵铭心里暗骂一声,满达海那个孙子,居然要打他,不过转念一想,东海镇占据苏松常,令江宁和镇江的清军,睡觉都多挣一只眼睛,满达海不打他,又打谁呢? 留东海镇在湖东之地,一旦清军主力去攻击浙江,东海镇必定包抄清军后路,甚至封锁长江,切断两岸联系,再乘势攻下江宁,如此江南必定完蛋。 站在满达海的立场上一想,赵铭发现自己确实讨厌,自己要是满达海,也得来锤死自己。 “来就来吧!武进城防已经改进的差不多,锡澄运河拓宽也进行了一大半,清军要赶来攻击本帅,殿下说不定能夺下湖州,李成栋也可以出宁国府,攻击芜湖,那江南清军就被困在了江宁、镇江两府之地,此外湖广和江西的机会也就来了。”赵铭轻描淡写,不以为意的说道。 不过,他表面镇定,心里却清楚,一旦清军进攻,他没那么容易渡过难关。 马士鳌看了看赵铭,试探的问道:“大帅以为,我们遭受攻击,朝廷会出兵响应,牵制清军?” “为什么不?”赵铭反问道。 马士鳌冷笑道:“大帅还不知道,这次大帅推荐的人才,朝廷基本都没有任用,而是要另派官员,前来苏松,担任知府、县令。这是明显防着我们,担心我们先复金陵,朝廷岂会出兵增援?” 赵铭皱起眉头,问道:“这就是第二个坏消息。” 马士鳌点头道,“是,朝廷并没有才纳大帅的意见,没让杨文琦、屠献宸、董德钦出任苏松常知府。另外,朝廷对大帅虽有封赏,但是却只是虚职。” 赵铭眉头紧皱,不过还是摇了摇头,“虽是如此,但是我料定,朝廷还是会出兵相助。” 赵铭去常熟在钱谦益府邸住了两日,钱谦益热衷政治,加上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对于长沙隆武朝廷的情况,比赵铭还要了解一些。 赵铭从他口中得知,傅上瑞的底细,知道此人乃是何腾蛟楚党一系。 这次傅上瑞来江南督师,必然有何腾蛟参与,而隆武皇帝同意此事,应该试探居多,而不是真正想要夺取,以隆武的智慧,应该知道派一两员督师,是不可能从手握重兵的镇臣手中夺回权力。 赵铭看向等他解释的马士鳌,沉声说道:“皇帝冒险准许朝廷派遣傅上瑞前来南直隶,必是心中对我们浙系,屡立战功,而新怀警惕,怕我们继续做大,今后威胁朝廷和皇帝。若是清军进攻我们,我们便是将清军主力,牵制在江南,这对朝廷而言,便是个机会。如果是何腾蛟之流来决断,或许会选择隔岸关火,作壁上观,想让我们与清军两败俱伤,甚至愚蠢到借清军之手,将我们消灭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如今朝廷,毕竟是皇帝说得算,我料定皇帝必会抓住机会,进行反攻,建立功绩,欲图在功劳上超过我们浙系。” 马士鳌听了赵铭的话,陷入沉思,赵铭这是相信隆武能够看清大局,马士鳌沉声道:“何腾蛟毕竟是首辅,又得皇帝信任,大帅还是要多做准备。” 赵铭苦笑道:“清军要来进攻,本帅只能管住东海镇的将士,至于其它友军,他们要怎么样,其实无力左右。现在本帅能做的准备,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无论朝廷出不出兵相助,本帅都要拼尽全力,守卫湖东之地。” 马士鳌听了,只能颔首,现在东海镇确实左右不了朝廷的决定,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 这时赵铭继续说道,“傅上瑞来苏州几日,可还安分?” “未出过驿馆,询问过几次,大帅几时能回,好给大帅宣旨。”马士鳌道。 赵铭颔首道:“那就通知他,本帅回苏州了。” 当日下午,一身绯色官袍的傅上瑞,便直接来到赵铭府邸宣旨。 赵铭现在已经是国公,五军都督府右军都督,正一品的大员,再往上就得封王,不过看孙可望请封秦王的风波,就知道皇帝和朝廷不想给武臣封王。 现在朝廷许落是光复金陵者为王,所以这次不可能封赵铭为王,只是给些加官,也就是荣誉头衔之类。 赵铭沐浴焚香之后,便来到正堂接受诏书,李枝枝是命妇,也换上礼服,与赵铭一起接旨。 这时在大堂内,傅上瑞已经领着几名属下,站在了主位,手里捧着一份诏书,等着宣读。 赵铭和妻子出来,与几人稍微见礼,便郑重其事的在大堂内行礼,而傅上瑞则展开天子诏书,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大明国公,五军都督府右都督赵铭,勇猛善战,忠诚可嘉,统领东海之众,收苏松常膏腴之地,建大功于朝廷。今日,加卿为太子少保,妻李氏为一品夫人,另以亲督南直、山东、浙江军务。望卿恭勉乃事,图报皇恩,钦此。” 傅上瑞宣读完诏书,徐徐合上,双手捧到赵铭面前,笑道:“赵少保,接诏吧。” 赵铭心里盘算一阵,却很快做出决定,行礼拜道:“臣受陛下信任,委以重任,但此前已经多次晋升,爵居国公,位居武臣超品,足以彰显功绩。臣何德何能,岂能再要封赏,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99章各自心思 少保乃是一种荣誉称号,乃是三孤之一,获得的难度,不亚于爵封公侯。 岳飞抗击金军,被封为少保,于谦抵御瓦剌,保卫北京城,也只是被封为少保。 三孤、三公这样的荣誉称号,一般而言,非大功绩,或者辅佐皇帝多年的有功之人,不能得到。 虽说近些年,明朝存在爵位和称号滥封的现象,且郑芝龙便封了太师,但是总体而言,三孤和三公的称号,朝廷还是给的比较少。 近年随着朝廷站稳脚跟,可以看出来,隆武想要恢复朝廷威严,对于爵位和各种称号的赐予都谨慎了许多。 现在朝廷肯定是不能给赵铭封王,那么给个少保的荣誉头衔,又令赵铭督南直隶、浙江、山东三省军务,实际上可以说,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奖赏。 只是这个旨意,赵铭却不想接,因为他的属下没有得到升迁,而且浙江是太子朱以海的地盘,赵铭督不到那里去,湖东和山东本就是东海镇势力范围,所以他并未得到实惠。 看朝廷派傅上瑞前来总督,又让他督南直、山东、浙江军务,想必皇帝的心思,必是军政分离。 这对朝廷而言,无可厚非,不过赵铭现在却不愿意交出行政的权利。 赵铭眼下一年得花好几百万两,交出行政权,就等于交出财权,将地方财政交还中央,朝廷委派的官员,未必能推行他的政策,收上来的赋税,肯定满足不了东海镇的消耗,而朝廷也不可能拿那么多银钱来养东海镇。 这样一来,东海镇就被卡了脖子,搞不好,东海镇要瓦解。 再者赵铭对眼下明朝的体制,并不信任,从根本上讲,其实是人治,多数时候是一个人或者少数人意志,来凭借上级批示来进行治理,是事后之治。 这些意志常常没有约束,凌驾于律令之上,治理办法按着个人意志去办,如果皇帝圣明,那还好说,如果不圣明,那就是灾难。 眼下大明的制度,或者说历代王朝,其实都是人治,是按照人的意志及其对利益的要求来行事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原因。 这种情况下,赵铭是不会交权的,除非社会实现变革,实现法治,实现事先之治,按照事先建立的律令规则,令出必行,各方遵守。 而现在,明朝的政治,显然还做不到这一点,通常是谁掌权,就按着谁的意思来。 如果交出行政权,而上面的意志又是要限制自己,那岂不是作茧自缚。 此时,赵铭只信自己,况且属下都没升迁,连下属的功劳都讨不下来,今后队伍还怎么带。 傅上瑞听了赵铭的话,有些震惊,旁边的李枝枝也微微抬头,看了赵铭一眼,又低下头去。 堂上马士鳌、陈明遇等人,也感到意外,不过遂即便明白了赵铭的意图,这个旨意确实不能接,不能退让。 傅上瑞有些不敢相信,“国公可是要拒旨!” 赵铭再行一礼,掷地有声,朗声道:“此次出征,收复失地,全赖将士用命,幕属操劳,臣以得厚爵,将士和幕属却未得封赏,臣独领其功,实在惭愧,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次朝廷将赵铭推荐的人才,都压了下来,其实是何腾蛟故意为之,目的就是给傅上瑞制造机会。 两人原本的盘算是,赵铭得了封赏,属下将士官僚却不见封赏,必对赵铭生出怨恨,届时傅上瑞便可上书,为他们说话,何腾蛟再批下来,便使得傅上瑞能够卖众人一个人情,也让众人见识他的能量,从而在湖东打开局面。 傅上瑞见赵铭识破,心里不禁有些紧张,而赵铭不接诏,他也没奈何,沉默一会儿,才平静叹道:“即是如此,本阁只能暂且收了圣旨,然后快马通告陛下,待禀明陛下,再作计较。” 赵铭站起身来,拱手道:“有劳傅阁部,本帅亦上书一封,言明此事。” 傅上瑞遂即收了圣旨,重新封好,勉强地笑笑:“如此最好,不然本阁不好像陛下解释!” 当下赵铭又与傅上瑞交谈一阵,而宣旨的事情让傅上瑞感觉到,赵铭这个人并不好对付,他现在初来乍到,不敢暴露出自己的野心和意图,交谈之间,都是十分客气,并没有摆朝廷大员,大学生督师的架子。 两人说了片刻,傅上瑞便告辞离去,待他走后,马士鳌忍不住问道:“大帅拒旨,皇帝心中恐怕不快,以后该怎么应对?” 封建王朝,皇帝掌握至高权力,用人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只要皇帝觉得你不忠心,或者威胁到他的地位,哪怕是宰相,哪怕有在高的功劳,要办也就是一念之间。 当年严嵩父子,权倾朝野,倒台也就是一瞬间。 当然,现在朝廷不比以前,藩镇实力做大,皇权衰落,可是东海镇毕竟是扶保大明,以后随着战争胜利,朝廷的权威会慢慢树立,届时皇帝会逐渐重新掌握权利,届时朝中之人发现局势转好,大明危险不再之后,就得拿赵铭说事,要是皇帝不信任东海镇,东海镇该如何自处? 马士鳌等人的内心,其实是很矛盾的,一方面要追求自我的利益,一方面又受到忠君思想的束缚,想要即得到皇帝的信任,又能活得自己的利益,希望可以共存。 赵铭现在的使命是斗满清,今后要实现变革,肯定是要斗皇帝,建立君权与臣权的平衡,得罪皇帝的时候还多得是,所以他并不担心。 赵铭摆了摆手,“无妨,陛下圣明,当理解我的用意。苏松常位于抗清第一线,直面清军威胁,最切忌就是指挥混乱,必须由本帅来决断,掌握军政大权。” 在拒绝册封后,赵铭遂即给朱律鍵上书一本,阐述了眼下的局势,并以退为进,表示愿意听命于傅上瑞的节制,然东海镇将士耗费颇多,还请朝廷拨军费百万,充足军费,用于奖赏。 四月,孔有德围武进,江南战火再起。 五月,长沙行在。 皇帝朱律鍵已经在书房内,处理了一整天的政务,批阅大量奏章。 这时他拿起一份奏章看了看,脸顿时沉了下来,良久叹息一声,“欲重振河山,首要便是重振朝廷威严,加强中央集权,控制地方藩镇,做到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方能整合天下之力,与建奴一战。如今朕只是欲收归行政之权,避免藩镇割据,地方镇臣却存着私心,不理解朕之用意。”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00章常州之战 四月初,养锐数月,凑足了钱粮军械的清军,自镇江出发,直扑武进城,常州之战爆发。 满达海留下三万人守池州、太平,防止李成栋部自徽州北上,夺取安庆、芜湖等地,斩断湖广、江西与江宁的联系,又令五万余众,防守湖州、广德一线,抵御朱以海北上,进军江宁,最后留两万余人镇守江宁城,便率领十万清军,浩浩荡荡杀向常州。 江浙之地,一时间大震,没想到上次大战过去不到半年,清军便发起了反攻。 苏州城中,大都督府邸。 在拒绝了皇帝的旨意之后,赵铭正与属下幕僚商议,完善幕府职能,尽快设立一套制度,来统治现在控制的区域。 这时一名背后插着加急旗帜的信使,纵马飞奔至都督府前,急勒战马,飞身跃下,收取背后竹筒,一边往里奔走,一边高声大呼:“常州急报!” 都督府内,当值的军官,立时上前,急声问道:“怎么回事?” 信使满头大汗焦声道:“清军主力自丹阳、镇江出发,前军以过奔牛寨。” 军官面色一寒,当即领着信使,一路畅通无阻的奔入二堂,将军报呈上。 在外当值的丁维岳,听闻军情,夺了军报,转身便走进节堂,打断了赵铭与众人的商议,急声道:“大帅,紧急军情!” 如今东海镇控制地域广大,有台湾、舟山、苏松常,还有山东沿海,行政区域比较混乱。 赵铭正与众人商议,听了这一声,扭头看向丁维岳,见其面色肃然,不禁皱起眉头,伸手接过,丁维岳匆匆递上来的军报。 这时他打开竹筒,取出军报,展开一看,脸立时沉了下来。 数日前,赵铭就收到了清军有异动的消息,知道清军可能会发起反攻,可是没想到满达海动作这么快。 “还真杀来了!”赵铭看完军报,砸吧嘴道。 赵铭将军报递给幕僚,众人看了看,马士鳌沉声说道:“孔有德、耿仲明之军,乃清军入关的马前卒,战力强大,且十分精悍。这次清军准备数月,才发起进攻,攻势必定凌厉。” 武进城中,赵铭放了神策左军和神策后军,共计两万人,由王翊和王德顺驻守。 王翊在四明山中,与清军争斗多年,多次打退清军围剿,王德顺驻守崇明,也是数次挫败清军进攻。 这两员战将,虽然不常跟随在赵铭身边,但是却能独自坚守一地多年,赵铭正是看中这一点,所以让两人坚守常州城。 赵铭沉声道:“清军虽然有备而来,但是本帅也准备了数月时间。本帅相信武进城,能够抵挡清军一段时间。” 陈明遇道:“大帅,要谨防清军不攻武进,锁城东进。若是让清军杀入苏松,一是军民士气立泄,二是,百姓惨遭屠戮,振兴苏松的计划,必遭重创。” 赵铭微微颔首,“本帅立刻点齐兵马,前往锡澄防线,不让清军一兵一卒渡过运河。” 当下赵铭匆忙结束议事,传令苏州城外,驻扎的神策中军、前军共计三万余人拔营向西,御敌于太湖之西,确保苏松安宁。 常州府,武进县。 数月前,明军为了攻打武进,以重炮轰城,造成武进城墙多出垮塌。 在占据武进之后,赵铭便令人重新修复城墙,并让人从琉球拉来白灰,烧制城砖,用土水泥来修复和改造城墙。 此时,这座刚刚修复完成的城池,即将迎来它的第一战。 同此前的武进城相比,现在的武进城墙,做了许多改善,最为醒目的就是城墙多了许多凸出来的敌台,上面配置火炮,让城墙没有射击的死角。 除此之外,城墙被加高到三丈三尺,宽约两丈,上面能够行车跑马,极为高大坚固。 此时,武进城上,甲士林立,每个垛口处,都有持矛握枪站立的士卒,城墙每隔一段,就有一面营旗飘扬,成群结队的甲兵,小跑着登上城墙。 城墙上,火炮和各种器械准备就绪,城墙外,出来护城河外,空地上还遍布鹿角、拒马桩、陷坑、铁蒺藜,可以肯定,清军别说攻城,光接近城墙,都需要费一番功夫。 “城防如何?”王翊领着一队甲士,匆匆上城,正好遇见巡视城防的王德顺。 王德顺自信笑道:“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就等鞑子过来了。”说完,他看了王翊一眼,问道:“你出城探查,可知清军到哪儿呢?” 王翊沉着脸道:“前锋已经过了奔牛寨,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皆是甲兵,光前锋就有数万。这次鞑子至少来了十万!” “十万!刚好是咱们的五倍兵力!”王德顺砸吧嘴道:“已经过了奔牛寨,那眨眼便会杀至城下。早知道,该让大帅多运些粮食和火药入城。” 王翊道,“城中已经储备半年军粮,二千多桶火药,你还怕不够。” 王德顺沉声道:“我有种预感,这一仗或许会打很长的时间,甚至超出你我的想象。” 江南清军实力,现在要强于明军实力,这种情况下,明军要击败清军,比较困难,只能先坚守,挫敌锐气,等待实力对比发生逆转,而这个过程,必然不是短时间能够实现。 王翊脸也沉下来,“粮食火药要从台湾运来,苏松常的储备,大半都被送进了武进城。城中储备,应该是足够了。”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忽然听望楼上,有士卒敲响警钟,而后大呼道:“清狗来了!” 王翊与王德顺忙走到城墙边,向西眺望,果见城池西面旷野上,一片红点黄点快速的移动着。 片刻间,那些红点和黄点,已经变成一块覆盖大地的地毯,正是汉军正红旗和正黄旗的骑兵,全速飞驰,万蹄践踏着大地,卷起漫天黄尘,向城池急速冲来。 王德顺沉着脸,他在太湖时,跟随赵铭,曾与孔有德的人马交过手,不禁低沉着声音道,“孔有德来了。” (感谢电竞慈禧黄旭东的2000,海豚629的500,志博豆豆哥的5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01章精锐云集 四月初,清军前锋进抵武进城下,数万骑兵绕城奔驰,扬起漫天尘土,让守军士卒内心大震。 王翊与王德顺见清军骑兵势大,只能下令封闭四门,将士卒全部撤入城中坚守。 这时城头上,明军士卒倚着城墙,向西眺望,清军骑兵之后,漫野的步军铺天盖地而来。 “还有敌军!”城上将士不禁一声惊呼。 武进城外,数万骑兵在城下来回奔驰,扬起漫天烟尘。 城上守军透过烟尘,向西眺望,隐约间看见旌旗漫天,人影密密麻麻。 无数穿着铠甲,手提盾牌的重步兵,走在官道两侧,中间长枪兵扛着长矛列队而行,火绳枪手扛着火枪,铳杆随着脚步起伏,辎重车的轮子嘎吱向前,数头健牛拖着比人腰还粗的重炮跟在后方,队伍绵延,一眼望不到尾。 在前行的军队之中,两面王旗被数十面旌旗簇拥着,大旗之下,一身红色铠甲的孔有德和一身精良黄色甲胄的耿仲明,骑在健马上,并列而行。 两人都是人马俱甲,马鞍上还吊着弓箭,装备齐全,显示了对此战的重视。 耿仲明昂然骑在马上,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提着马鞭,边走边道:“赵杂毛原本无名之辈,近些年窜起,今日你我两王东征,只未灭赵杂毛,实在成匹夫之名。” 高顶铁盔下,孔有德却是一脸严肃,沉声说道:“要灭伪明,必先挫其锐气,最好方法摸过于斩了伪明常胜将军,赵杂毛一死,伪明士气必泄,我们便可乘势南下,扫灭朱以海,为大清一统天下!” 近些年来,明军越打越强,特别是赵铭之军,几乎是每战必胜,大涨明军士气,成为了一面鲜明的旗帜。 这次满达海朱以海不打,非要先灭赵铭,除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无法容忍赵铭占据苏松常,威胁江宁之外,便是因为灭掉赵铭这个常胜将军,必定能打击明军士气。 若是赵铭被杀,传首江浙,必然是天下震动,使得浙系军心涣散,彻底胆寒。 清军便能挫败明军锐气,再现入关之初,摧枯拉朽的局面。 武进城头,王德顺、王翊凭城远眺,发现敌军铺天盖地,且多为甲兵之时,神情都严肃起来。 此时看一支军队的战力,主要是看甲兵,因为大多数士卒,都是发件破袄子的炮灰,只有穿甲的才是精锐。 此前明军遇见清军,几万人或许只有数千甲兵,而这次则半数都是甲兵,令城上守军都是一阵心惊。 看着城墙下方,穿着红色、黄色、蓝色、白色盔甲的八旗甲兵,还有穿着灰蓝布甲的绿营精锐,足有好几万人,使得城墙上的不少明军士卒,不禁咋呼起来,“这么多甲兵,莫非八旗兵都来了!” 王翊皱起眉头,当即挥手大喝:“休要燥舌!各司其职!” 王德顺将刀拔出,怒声大喝,“防御,扰乱军心者,立斩不赦!” 两位主将大喝,周围将校立时禁声,纷纷散去,各归本位,指挥士卒进行防御。 这时王德顺和王翊,看见了清军的阵势,知道满达海这次是下了血本。 就眼下的阵仗,不说八旗精锐尽出,但恐怕也将至少三成八旗兵,都集结了起来。 王翊与王德顺对视一眼,王德顺笑道:“完勋兄,你我今日联手守城,必不能辜负大帅期望啊!” 王翊点了点头,一脸正色,抱拳道:“章铮兄,此必你我杨名之战,定叫满清知道,这天下间,多的是他们攻不下来的城。” 此时,清军骑兵在城下,耀武扬威的奔驰一阵之后,已经拔马退到三里之外,勒马驻立,监视城池,防止城中明军突然杀出,掩护步军扎营。 数万清军步军,推着辎重车辆,在城池五里外,选择了一大片空地,开始砍伐树木,挖掘壕沟,构筑营盘。 来的都是精锐,久经战阵,扎营颇有章法,各部各司其职,不多时,就已经有了轮廓。 这时,孔有德和耿仲明,却依旧穿着铠甲,挂着战刀,骑着战马,奔驰出了营寨,引着数百旗,爬上一处山坡,远眺武进城,窥视守军防守。 孔有德勒住战马,吐出一口浊气,拿起千里镜仔细观察。 圆形的视界,扫视着三里外的城墙,城墙外是陷坑、拒马桩、然后是宽阔的护城河,镜头上移动,是高三丈以上的城墙,墙垛间,每垛站立着一名火枪手,两名长矛手,后面还有人头攒动,看不清是什么兵种。 孔有德继续观察,忽然神色一变,放下了千里镜,惊疑道:“老耿,我瞅着城池,咋有些眼熟呢?” 耿仲明正用千里镜观看,看见城池上并没有什么花哨玩意儿,容易被火炮击中的敌楼、箭楼、马面大多被拆掉,只有每段城墙上凸起的敌台,特别显眼。 耿仲明放下千里镜,看向孔有德,不太确定的反问道:“这是铳城?” 孔有德沉着脸,“我看确实是铳城!” 铳城是明朝吸取西洋棱堡的建筑技术,修建的一种城池,乃是由徐光启提出以台护铳,以铳护城,以城护民的筑城思想,来进行建造。 明朝在辽西走廊上,建造了几座铳城,宁远便是一座,让清军吃了大亏。 打铳城,对于清军来说,是一件极富有挑战的事情。 耿仲明得到确定答案,不禁泼了盆凉水,“老孔,若是铳城,那这个武进城,恐怕就不那么好打啊!” 孔有德打量了城池一眼,却咬牙道:“此战,大清必灭赵杂毛。巽亲王令你我统军十万,率领汉军两红、两黄,蒙古两白、正蓝,七旗精兵,加上数万绿营精锐,重炮百门,武进就是铜墙铁壁,我们也给它踩过去!” 耿仲明听了孔有德这么说,也打起精神,“老孔你说的不错,要是此战不胜,天下大势恐会逆转,届时你我必然没有好下场。此战,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我们破城,要么守军献降,总之无论如何,也要击败赵杂毛。”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02章高桥镇浮桥 无锡之西,大运河与锡澄运河交汇之处的高桥镇。 此时,运河上,逃难的士绅和读书人,拖家带口的乘坐着船只,一艘接着一艘的向无锡方向前进。 运河两边,则是背着大包小包,挑着箩筐,推着独轮车,抱着孩子逃命的贫苦百姓。 孔有德、耿仲明率领十万大军,七个旗的旗兵,执行对苏松常的进攻作战。 孔有德的正红旗,耿仲明的正黄旗,都是老牌汉奸部队,是清军八旗中,战力最强悍的旗军之一,为满清入关的急先锋,多次参与对汉人的大屠杀,每一名旗丁都是恶行累累,可以说是臭名昭著。 此前,赵铭已经下令,让锡澄运河之西的百姓,迁徒至苏松和台湾,可是不少士绅百姓,不愿意抛家舍业,心怀侥幸。 现在听说,孔有德、耿仲明两个魔王出兵,有七个旗的八旗兵杀入常州,使得常州百姓闻风丧胆,纷纷逃离家乡。 此时,孔有德与耿仲明兵围武进城后,一边准备攻城,一边派出骑兵,收取常州各地。 常州平原上,无险可守,打着黄龙旗的清军骑兵,大摇大摆在旷野上行军,官道两侧绿油油的稻田里,禾苗泛起层层绿浪,数里之地,一个人影都没有。 正黄旗甲喇章京耿继茂,穿着一丝不苟的正黄旗将军盔甲,扶着一把宝刀,骑着健马,率领十五个牛录的正黄旗甲兵,奉命向东挺进。 锡澄运河之西的明军,收缩进了武进城,或者撤到运河东面布防,无锡、江阴之西的县城和城镇,大多被明军放弃。 耿继茂这次进军,相比与此前参与进攻长沙的战役来说,无疑像是一场旅行。 八旗主力压境,即便是伪明常胜将军赵杂毛,也已经胆寒,不是战略重地,都被放弃,正黄旗甲兵一路向西,未见任何明军,十五个牛录的旗兵浩浩荡荡的长驱直入。 作为满清三顺王之一,耿仲明的儿子,耿继茂在满清之中,可以算是出身名门。 这让他极度鄙视明军,不过毕竟将门之后,耿继茂并未骄傲自满道不派斥候,他出身将门,从小跟随耿仲明,实际上他作战十分小心,他派出多股斥候探查,可是都没有发现明军。 四月的阳光下,正黄旗的甲兵们高歌猛进,三角黄龙旗迎风招展,江南地区经济发达,水道和官道都修得不错,正黄旗骑兵能顺着官道急速前进。 沿途市镇,一部分士绅百姓向东逃难,进入明军控制的苏松地区,还有一部分机灵鬼,反而往清军控制的区域跑,逃离交战区域,最后一部分不愿意离开家乡的士绅百姓,便又换上满衣满帽,公推出几员士绅,献上猪羊等礼物慰问大清军兵,请耿继茂不要为难百姓。 苏松常是天下膏腴之地,满清朝廷需要这个富庶之地,来为满清提供赋税,来进行统一战争。 满达海下有命令,对于主动投降之人,不得杀戮,对于敢于抗拒者,则鸡犬不留。 耿继茂好言安抚士绅,声言大清八旗兵军纪严明,绝不打骂骚扰顺民,还令士绅百姓推选出甲长、里长,以便维持秩序,清理抗清份子,为大清的太平江山尽一份力。 耿继茂一路向东进军,平稳的接受沿途小镇和村落,骑兵沿着大运河向前挺进,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队绿营精兵,由原浙江于潜分守参将王家屏亲自率领,他们打扮成为难民的模样,混在逃难的人群中,向前挺进。 高桥镇附近,明军在运河上,搭建了一条浮桥,大批难民赶着骡车,挑着担子,拥挤上桥。 一时间,桥上人喊马嘶,分外嘈杂,桥头维持秩序的明军士卒,忙得不可开交,一日之间,已经有数万人渡过运河。 锡澄防线,北起江阴,南至太湖,长达百里,赵铭调集十个营的步军,数千水军,近四万人防守。 四万人马看似很多,但是撒在整条防线上,那就显得有些少了,兵力便被分散。 不过这对赵铭而言,也是一件无奈的事情,清军有骑兵优势,百里长的防线,一处不设防,清军骑兵就能突入苏松地区,届时骑兵劫掠乡野,大肆屠杀,苏松必然损失惨重。 因此赵铭只能沿着运河设防,不让清军骑兵突入运河之东,他便必须分散兵力去驻守。 此时,驻守高桥镇的是神策中军甲子营,全营有三千二百余名士卒,由指挥使俞国望统领。 俞国望乃是浙江人,清军攻入江南后在浙东起事,当时浙东已经被清军占据,俞国望担心他反清波及宗人,先焚宗祠,毁谱牒,而后举兵数千反清。 金华之战时,赵铭自浙东上岸,沿途义军响应,俞国望便是那时投靠赵铭,成为东海镇的一员。 此时,一身铠甲的俞国望,手按着战刀,看着桥上乱糟糟的一团,人群忽然不动了,不禁皱眉道:“去看看!” “启禀指挥使,有辆马车轮子陷了下去,把路堵死了!”一名百户官打探后,急忙禀报。 俞国望大怒,“娘希匹,清军旦夕便至,这不是耽搁人命吗?” 俞国望蹭的一下,拔出战刀,领着甲兵就冲了过去,到了地方一看,便见一辆满载着财宝的马车,卡在了吊桥上动弹不得。 浮桥本就不宽,被马车一挡,加上难民都是大包小包,有的还是推着小车,浮桥便被堵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王家屏挑着一个担子,身边跟着几个汉子,脸上都露出紧张的神情。 “将军,怎么不走了,会不会被发现呢?”一名清军慌张道。 王家屏眼睛眯起,“不要慌,听我号令!” 这时俞国望看了一眼,顿时不耐烦道:“把车推河里去,不能挡路。” “使不得啊!”这时一名穿着绸缎,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却急忙拦住上前的士卒,低声道:“将军,有鞑子!” 俞国望闻语一愣,顿时握紧了刀柄,抬头眺望,立时看见人群中有不少裹着头巾的可疑身影,不禁脸色一沉。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03章消灭清军斥候 俞国望身边的甲兵,听了富态商人的话语,脸色都是一变。 “有清狗细作!”甲士们立时紧张起来。 俞国望脸色一沉,忙低声喝令,“休慌,不过几条前突的野狗罢了。” 俞国望低声喝止住士卒,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对富态的商人道:“怎么称呼?” “鄙人周荣,是常州人!”胖商人背对拥堵的百姓,有些惊慌道。 “周员外是怎么发现有清军斥候的?”俞国望目光看向浮桥,低声问道。 周荣舔了舔嘴唇,“鄙人经商,擅长察言观色,一般人只要看一眼,就能猜到大概是从事什么事业,家境条件。这些人头裹布巾,身体健硕,身边又不见家口,分明是行伍之人,所以引起了鄙人的怀疑。” 俞国望抬头看了看,发现人群中,至少混入了上百斥候,可能还有些没有发现的人,脸色阴沉起来。 旁边千户官听后,看见桥上不少裹着头巾的难民,不禁焦急道:“指挥使,清狗这时要乘机抢夺浮桥啊!” 俞国望低声对那千户说了几句,千里立时转身过去,这时俞国望余光扫向桥上,发现有几个包裹头巾之人,正紧张的注视着这里。 俞国望低声道:“周员外,你这一车财货,本将赔偿给你了!” 说完,俞国望便是一声大喝,一刀斩断马匹上的绳索,“把车给我掀下去!” 士卒们立时迁走马匹,齐齐发力,连车带货,一起掀下浮桥,周荣也是机灵,当场便嚎啕大哭,俞国望提着战刀,骂道:“再嚎,一刀砍了你!” 他一挥手,便有甲士上前,将周容拖到一边。 俞国望并不返回桥头,而是站在浮桥边上,收刀入鞘,指挥着百姓,大声招呼道:“大家快往前走,不得堵塞浮桥!” 人群开始向前,王家屏长出一口气,给身边之人使了个眼色,便挑起扁担,跟着人流向前。 浮桥很长,王家屏低着头,从俞国望等人身边走过,脸上露出凶狠之色,若是夺下浮桥,后面八旗军跟进过河,赵杂毛几万人经营的防线,立时告破,凭此功绩,足以混个总兵做做了。 这时,王家屏正暗喜之际,眼看着接近桥头,在他身后俞国望却忽然从甲兵手中,接过一杆燧发枪,对准身前不远处,一名裹着头巾的汉子,抬起火枪便是一枪。 “呯”的一声响,那汉子背后腾起一团血雾,向前扑死。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桥上的所有人。 俞国望顿时一声大喝:“都给我趴下,杀清狗细作!” 枪声惊动了影藏在难民队伍中的清军斥候,王家屏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居然暴露,他满面狰狞的撕下伪装,从扁担下拿出战刀,从车上取出兵器,挥刀便砍向身前的难民,嗷嗷叫的向桥头发起冲击。 “弟兄们杀啊!”王家屏一刀砍死身前难民,挥刀怒吼。 人群中的清军斥候见此,纷纷拿起兵器向前冲锋,无奈桥上难民太多,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于是清军斥候,疯狂挥刀,嗷嗷叫的屠杀难民,杀出一条血路。 桥上拥挤的百姓,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惊叫连连,有的听从明军士卒的怒吼,趴在桥上,有得则丢下包袱,不要命的往前跑,还有人则跳入水中逃生,浮桥上瞬间乱成一团。 这时桥头明军燧发枪手,已经列队就绪,火枪抬起,齐齐击发。 一轮排枪过去,打得前冲的清军斥候,还有百姓胸前腾起血雾,身体抖动着倒地。 桥头明军火枪手、弓箭手纷纷射击,装备了燧发火枪的明军,火力很猛,排枪一轮接着一轮,桥上的清军细作根本冲不过来,他们或蹲或趴的在浮桥上,用火绳枪和弓箭对射,而这时,后方俞国望却领着数十名甲兵,从后杀来。 这一下,清军斥候被两面夹击,顿时死伤惨重。 王家屏满脸狰狞,他前后看了看,见马上要全军覆灭,清军士卒一个接一个的被射死,不禁暗骂一声,“倒血霉了!” 而后,他趁着火枪击发,硝烟弥漫,众人没有注意之际,身子一滚,便钻进了水里。 战斗很快结束,近两百多名清军斥候,被两面夹击,尽数被歼灭在浮桥上,而夹在中间的许多百姓,也是倒霉,都做了冤死鬼。 俞国望手提滴血的战刀,看见桥面上铺满了难民和清军斥候的身体,不禁动容。 商人周荣更是浑身颤抖,见识了战争的残酷,两腿不禁像筛糠一样抖动。 这时俞国望看着桥上累累尸体,身后地面却一阵颤抖,数千骑兵看见桥头烽火示警,疾奔着奔来高桥镇。 锡澄防线长约百里,沿线设兵分守,并立烽火台,在防线之后,则有游击营骑兵策应,见示警立刻奔至,以确保防线不失。 这时,赵铭在近千骑兵的簇拥下,奔驰至桥头,勒住马缰。 赵铭看见满地的尸体,微微皱起眉头,俞国望见赵铭过来,忙疾步上前行礼,“启禀大帅,清狗前锋欲夺浮桥,被末将稀疏斩杀。” 赵铭沉声道:“先让百姓过河!” 桥头激战,难民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只剩下少数人还趴在桥上。 这时在明军的招呼下,剩下的百姓,惊惶失措的奔过吊桥,而就在这时,运河对岸,烟尘滚滚,耿继茂率领十五个牛录的八旗骑兵,已经气势汹汹的开到了。 俞国望见此,忙抱拳道:“大帅,清军大队杀到,是否立刻烧毁浮桥。” 赵铭昂然立于马背上,一手勒住马缰,看见对岸烟尘漫天,声势颇大,稍微沉吟,便摇头说道:“烧了浮桥,清军必然寻别处过河,从多处进犯,令本帅防不胜防,不如留下浮桥,让他们从此进攻。本帅数千精兵,还守不住一座浮桥么?” “大帅英明!”俞国望不禁抱拳。 赵铭当即一挥马鞭,“布防!” 驻守浮桥的神策中军甲子营的将士,立时迅速进入位置,搬来拒马,推来火炮,准备防御清军的进攻。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04章激战桥头 耿继茂领着四千五百名骑兵,全是人马俱甲的八旗兵,论战力足以赶得上一个镇的普通明军。 十五个牛录的八旗兵,三个牛录重甲步军,三个牛录的骑兵,剩下九个牛录,则配备火器和弓箭,每人都配备双马,战力强劲。 此前,汉军正黄旗的诸多战绩不提,就在去年,进攻湖南之役中,正黄旗便在湘阴大败明将杨国栋,以三千兵马,冲破杨国栋两万人,又连败张先壁、黄朝宣等将,直驱长沙城下,擒获了明将郭肇基。 在汉军八旗各旗中,正黄旗素以善战闻名。 耿继茂作为耿仲明之子,久经战阵,自然也不差,他发现前军斥候被明军发现后,当即下令大军,疾驰前进,准备抢夺浮桥。 清军骑兵奔驰来到西岸,看见浮桥上躺满了尸体,散落着难民丢弃的大包小包,还有许多横在桥上的车辆。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火枪击发后的硝烟味,空气中夹杂着阵阵血腥味,令嗜血的八旗兵,如饿狼般兴奋。 这群从湖广战场来的悍卒,并不畏惧东海镇,反而将东海镇视为猎物。 对他们而言,过了河就是苏松,遍地都是金银之地,旗丁眼中都露出贪婪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此时桥上满是尸体,四周静悄悄的,一个活人都没有,这时岸边忽然一人冒出水面,爬了山岸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耿继茂勒住马缰,驻立在河边,拿出千里镜,观察着对岸,旁边有清军牛录,则正拿着斥候绘制的地图观看。 “对岸已有贼军重兵驻守,可还有它处渡河?”耿继茂从千里镜中,看见对岸明军旗帜飘扬,人数似乎不少,不禁皱眉问道。 旁边牛录低头在图纸上看了看,沉声回道:“回禀世子,赵杂毛构筑锡澄防线长达百里,每十五里设一营兵,由一员指挥使画地而守。自江阴至无锡,沿线共计设有七营兵。除了这七营兵外,江阴、蔡泾坝、无锡三地,还各设有一个游击营,用来增援沿线贼军,各地防守都十分严密。” 清军与明军之间,距离太近,双方就在对方眼皮底下,所以兵力分布和防御工事,很难不被对方侦查。 耿继茂微微皱眉,“这是戚继光守蓟辽时的办法。” 牛录点了点头,“世子英明,正是明朝边军曾用的分守游击之法。” 耿继茂沉声说道:“如此说来,本将要从其他各处过河,难度基本一样,到不如攻击现成的浮桥。” 别处也有明军防守,且渡河还需准备船只,搭建浮桥,有这些动作,明军必然早在对岸严阵以待,因此不如趁其没有完全准备好,直接攻击浮桥,还省下了许多功夫。 正说着话,两名黄甲兵,将浑身湿漉漉的王家屏拖了过来。 “奴才,拜见世子爷!”王家屏连忙磕头。 耿继茂打量他一眼,心中有些鄙夷,同为汉奸,等级不一样,入旗籍的八旗,是看不起绿营兵的,不过耿继茂作为王世子,也算是个毛腿贵族,还算有些修养,“王参将,你让我很失望啊!” 王家屏低下头,“世子,对岸贼军已有防备,奴才造了埋伏,才夺桥失利。” 耿继茂摆摆手,“好了,你不用解释,速去后面调集你部人,赶来参战,本将让你看看八旗健儿是怎么做战。” 王家屏听出耿继茂的轻视之意,不过他没脸没皮,并不感到羞耻,反而道:“世子爷,贼军不毁浮桥,摆明的就是想引我们进攻,他们必有准备,不如让奴才领兵先冲击几次,为八旗开路。” 耿继茂看了王家屏一眼,又看了看对岸,却摇了摇头。 绿营兵不是赵杂毛的对手,况且等他们过来,还需要一个多时辰,对岸防御只会越来越严密,届时绿营攻击不利,反而会挫败正黄旗的锐气。 “不用了!”耿继茂摆了摆手,便一拔马缰,上前立到桥头旁的一块高地,挥鞭下令道:“孙令龙,你率领一个重甲牛录,一个火器牛录,给本将夺下浮桥。” 一声令下,六百多名八旗兵,立时翻身下马,进行战前的准备。 这时近十门青铜炮,被战马拖拽向前,清军炮队立时在桥头构建出炮阵,准备掩护步军夺桥。 满清与荷兰人勾结后,荷兰人在大员开设了铸炮厂,高价给清军出售火炮,而满清自己也有进行仿造。 青铜快炮,工艺并不复杂,洪承畴大量铸造后,一部分用来训练新军,一部分则装备了前线的汉旗军。 东岸,赵铭从千里镜中,看见西岸,清军火炮一字排开,神情不禁有些严肃起来,顿时一摆手,甲子营的士卒,迅速进入战位。 明军在浮桥两侧,各用土袋垒起了两个桥头堡,上面摆着火炮,士卒手持火枪趴在土袋上,两个桥头堡将火力交叉着封锁浮桥。 桥头正面,则被拒马桩封锁,手持盾牌的明军士卒,列阵成墙,后面则是如林的长矛,最后是手持弓箭,准备吊射的明军士卒。 此时,清军士卒已经登上了浮桥,一个牛录的八旗兵,将四处散落的车辆,加以改造,变成盾车,然后集合了全军的盾牌,如同一支铁甲虫一般,沿着浮桥压过来。 “轰轰轰!”对岸清军火炮轰鸣,各门铜炮向后一退,炮口喷出火焰,黑色的炮弹呼啸着砸向东岸。 “炮击,隐蔽!”俞国望大喝一声,身子往土袋后一伏,明军士卒也都纷纷低下身子,炮弹砸在东岸,泥土飞溅,又像冰雹一样,哗啦啦的打在士卒身上。 俞国望抬起头,看着推着盾车的八旗兵越来越近,久经战火的正黄旗精兵,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的味道,各个清军士卒,目光谨慎,脚步很慢的走在尸体之间,小心翼翼,看起来很稳的样子。 “大帅,打吧!”桥头堡上,俞国望沉声道。 赵铭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一杆燧发枪,一直等到清军进入七十步的距离,才抬手一枪,正中一名挥刀指挥的佐领。 枪响就是信号,明军火炮立时轰击,火枪弓箭齐射,两侧堡垒上铳焰如同星河般闪烁,喷射出的炮弹,畅快淋漓的收割着清军的生命。 八旗悍卒,依然推着盾车,举着盾牌,缓缓的前进。 大炮射来,将盾车和盾牌手,直接砸烂砸死,后面的清军士卒,立刻又填补了空缺。 明军射来的铳丸,从侧面射向桥上的清军,打在清军的盾牌上,“砰砰砰”的火星四溅,不断有士卒被击中倒地,但是清军依旧保持阵型向前推进。 在重步兵后方,清军火铳手,猫着身子不时冒头,放铳还击,被击中的明军惨叫着从两侧桥头堡上坠落。 西岸,耿继茂从千里镜中看见,清军不断被射到,当即下令,火炮瞄准桥头堡,继续猛烈轰击。 对面明军的抵抗确实很激烈,不过以耿继茂多年的从征经验来看,明军的抵抗往往不能持续太久,只要大清兵表现出比他们更加坚定的意志,还有悍不畏死的气势,就能将明军士气压垮,他们会立时崩溃。 此时,清军已经冲进三十步内,双方火器对射,战斗异常激烈,而清军依然保持着龟壳阵,向前推进。 俞国望大怒,拿起一枚手雷投出,爆炸在浮桥边上溅起一道水柱,明军士卒立时纷纷投出手雷。 这一下,清军无法在保持阵型,指挥的牛录孙令龙,顿时挥刀怒吼,“弟兄们冲啊!” 身穿重甲的正黄旗甲兵,冒着弹雨,冲过硝烟,发起决死冲锋,燧发枪和散弹炮都不足以阻止他们,但是浮桥太窄,清军队形无法展开,清军冲上桥头,立时便撞上明军的盾墙,还有如林的长枪,被明军堵在了桥头。 这时两侧桥头的明军,连忙射击,投出手雷,暴起的白光中,清军死伤极为惨重。 看见前方损兵折将,耿继茂也不是榆木脑壳,意识到难以突破明军防守,只能下令收兵。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05章战机在上游 清军被堵在桥头,缺少像明军一样的手雷,这种能够迅速打开突破口的武器。 悍勇的八旗兵,面对结阵的明军,一时间难以突破,而这时两侧桥头堡上,明军却不断射来火铳,投掷手雷,使得清军伤亡惨重。 一阵撤退的号角声响起,孙令龙满脸愤怒的怒吼一声,“撤!” 拥挤在桥上的清军士卒听到命令,一些火铳手,单膝跪在浮桥边缘,射完一铳,才起身后退,弓箭手站在浮桥边缘,继续射箭掩护,中间让开一条通道,供重甲步军撤退。 俞国望见清军要撤,顿时拿起一把战斧,一跃而起,“弟兄们!杀啊!” 明军士卒抄起兵器,冲出战壕,跃下桥头堡,便杀入清军之中。 十多名正黄旗的甲兵,负责断后,挥舞这战刀和长枪,挡住桥头,明军士卒一拥而上,长矛突刺,战斧劈砍,将这些重甲兵一一分尸。 不过这些甲兵,并不那么容易杀死,等明军杀完,进攻的清军已经撤回西岸。 耿继茂清点损失,六百多正黄旗精锐,一下折损了两百余人,让他不禁一阵肉疼。 看见对岸明军防御完善,耿继茂知道以自己的兵力,很难夺取吊桥,可是撤走又不甘心,只得收缩兵力,驻守西岸,等援兵赶来。 方才明军虽然挫败了清军的攻击,但是清军的素质,却令赵铭皱起了眉头。 从刚才清军的进攻,还有撤退时的有条不絮,以及主动断后等行为,让赵铭知道,这次来得是清军的精锐老卒。 这些人,恐怕要比马光辉之流,要难以对付的多了。 赵铭令士卒打扫战场,下令将八旗兵的尸体,收集起来挂在浮桥上,意图激怒清将,让清军继续攻击浮桥,从而多杀伤清军,不过清军并没再次攻击浮桥,而是在西岸扎下了营盘。 接下来几日,清军都没有继续攻击浮桥,也没有从其他地方渡河的迹象,似乎是放弃了突破运河防线的打算。 夜间,赵铭令俞国望,率领精兵乘船突袭,不过清军久经战阵,经验丰富,效果也不明显。 四月中旬,明军营地外,赵铭沿河巡视,用千里镜观察对岸。 忽然,从运河西面,隐约间传来阵阵雷鸣之声,赵铭不禁勒住马缰,皱纹道:“听见没有?” 身后跟着众将都勒住战马,扭头西望,王朝先皱眉道:“大帅,好像是炮击!” 李忠明道:“清军兵围武进已经十余日,攻城准备应该已经就绪,怕是清军开始攻城了。” 清军前锋尝试抢夺浮桥,突破锡澄运河,杀入苏松的行动,被明军挫败之后,西岸清军便扎下坚固的营盘,监视着东岸明军,并未再发起强渡,显然是准备先拔掉武进城,再全力突破锡澄防线。 赵铭仔细听了听,炮声持续不绝,怕有近百门重炮轰击武进城。 清军的实力,有点超过了赵铭的预料。 这让赵铭有些担心,武进城中守军只有两万人,面对近五倍清军的攻击,王翊和王德顺两将,能够坚持多久? “回营!”赵铭沉着脸,一拔马缰,便领着众多属下,奔驰回营。 这时赵铭一行人,回到高桥镇附近的大营,径直走进帅帐,赵铭解下头盔,重重的放在桌上,沉声说道:“诸位可有什么退敌之法?” 时下,东海镇号称战兵八万人,能用来作战的大概只有六万人。 其中两万人被困在武进,三万人布防于运河一线,还有一万水军在江阴水寨。 清军用于进攻苏松常的兵力是十万,还有十万用来防守各城,抵御浙江明军发起反攻,救援东海镇。 在孔有德、耿仲明开始攻击东海镇后,朱以海接到赵铭的求援,立时便发兵响应。 不过眼下,浙军刚收复杭州不久,加上前一仗消耗很大,赈济灾民花去了大量钱粮,使得朱以海暂时无力窥视南京,所以浙军的攻击,只能起到牵制的作用,并不能帮助东海镇,扭转战局。 这时,众人围着沙盘,王朝先皱眉道:“清军主力围攻武进城,派出耿继茂率领万余精骑,驻守于武进于无锡之间。若我们此时过河增援武进,大军过河必遭清军骑兵突袭,而即便成功渡河,有万余清军骑兵监视,大军也难以向武进靠近!” 李忠明道:“此前,大帅之计,便是靠着武进城牵制清军,以锡澄防线阻挡清军杀入苏松。待清军久攻武进不下,兵马损失惨重,实力对比逆转,再发起反击。现在清军刚开始围攻武进城,锋锐正盛,我军要是冒然渡河增援,恐怕难以取胜,不如按照原定之计,在等一段时间,以待战机!” 赵铭沉着脸道:“前日清军攻击浮桥,本帅观之,清军甚为精锐,今日听西面炮声,可知清军重炮之数,不少于我。因此本帅担心,武进城能否挡住清军的攻击。若是武进失陷,清军士气大振,苏松恐怕亦不可守!” 众多将士都有这个担心,可是担心也没办法,清军势大,现在决战肯定打不过,只能寄希望于武进守军能够挫敌锐气。 赵铭说完,不禁扭头看向夏完淳道:“小隐,殿下那边能否增加兵力,攻下湖州,威逼南京?” 在常州战役开始后,朱以海便派遣夏完淳来到赵铭军中,方便两军联络,通报各自的行动。 夏完淳拱手道:“国公,如今满清朝廷集结精锐于江南,江南清军虽说只有二十万,但都是抽调来的精锐,实力要强于殿下与国公之兵。此时,虽说清军主力攻击国公,但满达海尚有十万众,用于防守地方,监视殿下之军。这十万清军的战力,要胜过浙军一头,殿下以弱攻强,恐怕难以完成国公期许,且诸路大帅也不会同意。” 赵铭闻语脸沉了下来,不过朱以海和他加起来,确实也弱于江南清军。 此前,清军注意力在隆武朝廷身上,现在转移到江南,等于集中力量,来攻击一隅之兵,力量上自然不是正比。 夏完淳见赵铭和诸将神情,忽然走到中间,抱拳一礼,继续说道:“国公,为今之计,余以为机会在上游。满清抽调湖广、江西精兵,东下江南,造成湖广兵力空虚,若是上游能够建功,则转进立至。” 赵铭闻语一阵沉吟,前些时日,因为朝廷派了个傅上瑞过来,令赵铭对朝廷很不满,同时也明白,随着朝廷强大,站稳脚跟,朝廷必然要削藩。 这让赵铭存了私心,其实并不希望隆武朝廷做大,可此时,仅凭浙系的势力,又难以战胜满清,赵铭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一阵后,转过身来,手指陈明遇道:“阎公如今位居朝中高位,深得陛下信任,陈先生你亲自去趟长沙,恳求朝廷出兵。”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06章谢迁危急 山东登莱外海,长山岛附近。 海面上,一艘三桅炮船,桅杆上挂着三角黄龙旗,乘风破浪而行。 在三桅炮船之后,十余艘大型福船,硬帆鼓荡,紧随于后。 “长山岛!”三桅炮船主桅望斗上,清军瞭望手,忽然大声呼喊。 这时一名穿着黑色官袍,头戴碗帽,插着花翎的清将,立时走到船楼边上抽出千里镜,向海面看去,远处一座海岛坐落于蔚蓝的大海上。 海岛周围以黑色的岩石为主,海浪拍击着海岛,四周风浪很高,不过远处海湾里,却比较平静,停泊了不少船只,海湾的沙滩上有石块堆砌的码头,海岛山顶部,则有木头和石块堆砌成的寨子,上面插着一面蓝底日月旗。 这时海岛上修建的灯塔上,忽然警钟声大作。 一阵“当当当”的声响中,大批穿着各色衣甲,裹着头巾的士卒,匆匆登上寨墙,在海面捕鱼的船只,也都回到了港湾。 身穿山纹铠甲,头戴凤翅盔,按着战刀的谢迁,在一队士卒的簇拥下,登上寨墙。 “将军,是清狗的船队!”寨墙上,一员明将急声说道。 谢迁脸上沉重,去岁清军突袭旅顺,占据了辽东卫经营数载的旅顺堡,数万军民惨死屠刀之下。 今岁初,清军又自青州扫荡登莱,东海镇在登州莱州的据点,多数被清军攻破,不少义军纷纷出海,但是谢迁清楚,出海也不安全,清军有能力从海上袭击旅顺,迟早会攻击山东近海诸多岛屿,将山东明军全部剿灭。 为此,谢迁早给赵铭发去求援书信,可是东海镇援兵未到,清军船队却已经杀来。 谢迁从属下手中接过千里镜,抽出镜筒观看,看见船队桅杆上的黄龙旗,猛的收了千里镜,顿时怒声大喝:“是清狗,火炮装填,准备开战!” 几乎是同一时间,清军直隶水师提督施琅,收了千里镜,扭头对旁边一将道:“巴颜固山,我将以舰炮轰击长山岛,摧毁贼军山寨,届时你们正蓝旗的精兵,再伺机上岸,剿灭岛上贼军。” 郑芝龙投降后,多铎攻入福建,收编了近十万郑军,其中不乏懂得水战的郑军将领。 多铎在福建被赵铭击败后,郑军多半又反正归顺明朝,不过还是有一些郑军降将,跟随多铎逃回了江南。 荷兰人与满清接触后,满清通过荷兰人,在天津组建了北直水师,一批闲置的郑军降将,便在福建人洪承畴的举荐下被启用,成了满清水师的骨干。 数年前,赵铭北上山东,攻下辽东后,在山东和辽东沿海,布置了大批屯军,牵制了大批清军,使得清军无力全力向南,满清一直视之为心腹之患。 山东距离北京太近,而辽东更是直接威胁满人的老巢,这是多尔衮和满洲贵族不能容忍的。 因此多尔衮一直想要将山东和辽东的明军剿灭,并且训练出一支水师,防备赵杂毛的水军,再次北上,兵临大沽口。 巴颜脸上露出冷笑,“巽亲王正攻击赵杂毛,赵杂毛的军队全都投到了江南,正是我们扫荡山东和辽东海寇的机会。这一次,务必将赵杂毛安插在山东的海寇,全部歼灭。” 施琅一挥手,“右摆舵,调整船帆,侧舷炮准备!” 三桅炮的桅杆上,挂起令旗,各艘战船齐齐调整船帆,船只迅速转向,一字排开,将船舷对准了海湾。 这时船舷侧面炮窗被打开,黑洞洞的炮口被推了出来,瞄准了海湾。 清军并未迟疑,军官左手向下一挥,大声怒吼:“放!” 舰炮旁边的炮手,立时依次将火炬靠近引线,被点燃的引线,立时咻咻的闪着火星,钻入炮身之中,“轰”的一身巨响,炮身剧烈向后震,火炮炮口猛的退出炮窗,腾起一团白烟。 一瞬间,清军战船侧舷,依次开火,一门门黑洞洞的火炮猛然后退,船只剧烈颤抖,仿佛要散架了一般,侧舷瞬间被硝烟弥漫。 近百枚炮弹,呼啸着飞来,贴近海面砸向海湾,海湾内惊起一道道冲天而起的水柱,停在海湾内的船只,瞬间就被密集的炮弹砸烂。 清军第一轮炮,砸向海湾内的明军船只,渔船和运输船只,被炮弹砸中,没几炮就变成了一堆浮木。 谢迁见此大怒,拔出刀来,向前一指,厉声怒道:“发炮,轰他娘的。” 山寨的石墙上,裹着头巾的明军炮手,将火炬靠近火炮,大炮轰鸣一声,炮身带着炮架往后一退,山寨上腾起一团团的白烟,炮弹呼啸着砸向海面,在清军船队旁溅起一道道的水柱。 炮弹砸中清军战船,碎木飞溅,横扫一段甲板,告诉清军水军,岛上守军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山东和辽东沿海的明军,都是东海镇的屯军,也就是卫所军,并非是精锐之军。 巴颜和施琅看见岛上明军,居然发炮还击,不禁都有些意外。 “没想到岛上还有重炮!”巴颜皱起了眉头,咬牙切齿。 清军水师一直没有什么战力,拿海上的明军一点办法也没有,明军在海岛上,很长一段时间内,处于不败之地。 因为不用担心清军进攻海岛,所以海岛上的防御都比较薄弱,清军进些时日,已经清理了多座岛屿,都是如此,不想这个长山岛上尽然还有重炮。 施琅却一挥手,冷静道:“不碍事,岛上虽有炮,但是数量不多,不是我们的对手!” 说完,施琅当即下令,一掌拍在船楼上,怒吼道,“瞄准海寇炮阵,给我打!” 清军战船侧舷,装填完的清军炮手,将火炮推回炮位,调整了角度,炮手将火炬靠近引线,各船侧舷再次轰鸣。 清军炮船依次喷射出橘红的炮焰和浓浓的白烟,一枚接着一枚的炮弹,急速飞向山寨,炮弹打在寨墙上,顿时碎石飞溅,不少明军士卒被碎石击中,直接跌落寨墙。 “隐蔽,敌军炮击!”寨墙上烟尘弥漫,明军将官急声呼喊,一炮砸来,城墙炸开,军官身体顿时倒飞,炮弹裹挟着碎石,立毙数人。 长山岛只有十门红夷大炮,清军炮船的火炮是明军的十倍左右,一轮齐射,立时就将明军火炮压制住。 猛烈的炮击下,山寨被砸得摇摇欲坠,烟尘弥漫,寨墙垮塌声和士卒的哀嚎声,从四处传来,令人心惊胆颤。 轰隆隆的炮声和惨叫声中,谢迁蹲在寨墙后,一把拉来一人,正是山东卫佥事赵束乡,急声呼道:“老赵,你快从后山下山,乘船去向大帅请援。”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07章何腾蛟北伐 江南孔有德、耿仲明重兵围攻武进,又令骑兵监视苏松明军,赵铭一时间无力去解武进之围,短时间内,亦没有击败清军的可能。 这使得东海镇所处的局势,完全取决于了武进守军,若是守军能够长期坚守,还能有所转机,要是武进被清军快速攻破,那赵铭便只能放弃苏松,再次入海。 眼下,苏松常局势,总体而言,对赵铭不利,而就在这个不利的时刻,山东谢迁又传来消息,清军大举围剿山东的东海镇屯军,士卒和百姓死伤惨重,急需赵铭发兵救援。 这一下,便让赵铭陷入了为难的境地,江南清军的威胁没有解除,山东又出问题,让赵铭一时间无力解决,只能派遣一支船队北上,希望能将谢迁接应出来。 时间到五月,赵铭等待的战机依然没有出现,东海镇面临的局势反而向着不好的方向,进一步恶化。 ~~~~~ 上游,湖广。 去岁清军兵锋直逼长沙城下,几乎将隆武朝廷,逼上了绝路。 时江南危机,豪格以湖广明军不足为惧,遣孔有德、耿仲明两王,率领湖广精兵,顺流而下,乃东击朱以海、赵铭。 此时,湖广清军精锐东走,豪格将兵十余万,坐镇武昌、襄阳、岳州三地,以据湖南明军。 四月间,隆武朝廷得傅上瑞之报,知江南战火再起。 朝廷内部,立时分为两派,一派以堵胤锡、阎应元等人为首,言此前朝廷数度危难,皆靠浙军拼死相救,如今浙军有难,朝廷当兴楚赣之兵,为浙解围。 另一派,则以何腾蛟为首,以赵铭不接圣旨,以及湖广刚经历大战为由,反对立即出兵。 五月初,陈明遇奉赵铭之命,赶至长沙,朱以海也派遣张煌言,奔赴行在。 两人密会阎应元、杨文骢、堵胤锡等大臣,四处游说,成说厉害,堵胤锡遂即率领十余员大臣入宫拜见,以清军主力集结江南,湖广兵力空虚,正是朝廷建功,重振皇帝和朝廷威望的大好时机。 若大军能够,取岳州,夺武昌,必是天下震动,而皇帝以此战功,足以号令不臣。 眼下明朝向藩镇割据演变,一个重大的问题就是,藩镇屡立战功,而朝廷却长吃败仗,长此以往,朝廷威严自然丧失,藩镇难免藐视朝廷。 如今清军主力在江南,对于朱聿键而言,确实是一个机会。 若是隆武朝廷,能够趁此机会,攻下武昌,收复全楚,隆武朝廷和他个人的威望,都会极大提升,不仅能扭转抗清战局,还能重塑中央权威,这对朱聿键急剧诱惑之力。 朱聿键是个锐意进取之人,当即便同意了主战派的请求,何腾蛟洞察皇帝心意,且觉得光复武昌,是件了不得的功绩。 此前,朱聿键被迫许诺,光复河山,有重大功绩者可封异姓王。 虽说何腾蛟已经是内阁首辅,太子少傅,但是他对此,自然不会满足,期望能够更进一步,成为大明的异姓王。 何腾蛟乃是隆武心腹,极善于揣测皇帝心思,见皇帝有意出兵,知道无法阻拦,立时便转为主战,并且亲自请命督师,率领湖广明军主力北伐,攻取岳州,进战武昌,震动天下。 隆武皇帝见此大喜,当即任命何腾蛟为督师,堵胤锡副之,又令张先壁、黄朝宣、马进忠、王进才、王允成、李过、郝摇旗、刘芳亮等十六镇兵,合计二十万众,誓师北伐。 五月中旬,朱律键在岳麓山祭天,筑高台,亲赐何腾蛟帅印、虎符,诵读讨清檄文,“朕今痛念祖陵,痛惜百姓。狂虏污朕宗庙,害朕子民,淫掠剃头,如在水火。朕今兴兵,以大学士何腾蛟督师,统兵二十万,痛击狂虏~~~~~~” 岳麓山下,数十万军民齐声高呼,何腾蛟在震天的欢呼声中,接过印信,率领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北进军。 湖南明军的动向,立时就引起了湖广清军的注意,豪格探知消息后,当即亲率人马,前往岳州御敌,不过清军自武昌奔至岳州,一连等了数日,却不见明军踪迹。 岳州之南,汨罗县,明军大营。 何腾蛟领兵自长沙出发后,行至汨罗,便屯兵不进,一连数日都没有动静。 六月初,湖广之地,已经入夏,天气日渐炎热起来,将士们的心情也跟着越发烦躁不安。 陈明遇指望湖广明军为江南明军分担压力,见何腾蛟按兵不动,不由得有些心急,于是便通过阎应元,求见堵胤锡,询问大军为何按兵不动。 堵胤锡因为擅自许落孙可望封王一事,失去了隆武皇帝的信任,不过隆武也知道他的能力,所以让他给何腾蛟打个副手。 军帐中,堵胤锡正伏案查看地图,这时帐帘被挑起,阎应元领着陈明遇行礼道:“堵抚军!” 堵胤锡闻语,抬起头来,看见两人,微笑道:“是丽亨和拱辰啊!” 陈明遇作揖一礼,“抚军赎罪,今日拜托阎侍郎,带下官来见抚军,是有一事相问!” 堵胤锡将地图合了起来,叹气道:“是问大军为何按兵不动,对吧!” 阎应元沉声道:“清军精锐击中于江南,湖广清军兵力空虚,我军本该兵贵神速,速速引兵北上,杀清军一个措手不及,怎在这汨罗县浪费时间。” 堵胤锡站起身来,“我知道你们来意,也罢,我这就去见一见何阁老,劝说他迅速进兵。” 当下堵胤锡离开帐篷,来的中军大帐,大帐外,一杆大纛旗飘下,旗上写着何腾蛟的一长串头衔,看着十分唬人。 得到侍卫通报之后,堵胤锡挑帐进入帅帐,何腾蛟端坐帅位,其子何文瑞站在一旁,似乎是刚在商议什么大事。 “督抚军,来见本督何事?”何腾蛟端着架子冷淡道。 堵胤锡向何腾蛟微微作揖,便道:“岳州近在咫尺,军中将士对于大军屯兵不进,颇有异议。如今清军急攻浙军,何阁老宜引兵急进,夺取岳州,先声夺人,而后趁其不备,携胜复楚,破清必矣。” 何腾蛟摇了摇头,显然有自己的盘算,他颇为自负道:“不然,今日建奴攻浙,胜则兵疲,我承其敝。不胜,建奴军心动摇,则我引兵向北,同样必破建奴。故不如先使奴与浙斗!” 说着,何腾蛟得意的看了堵胤锡一眼,微笑道:“难道堵抚军不知,虏与浙,皆是陛下心头之患吗?” 堵胤锡脸一下愤怒的涨红,怒道:“此等时刻,何阁老还做此等计较。若浙军速败,建奴士气大振,悔之晚矣。何阁老必成天下之罪人,遗臭万年!” 何腾蛟脸上笑意顿收,冷笑道:“哼,浙军历来善战,赵国公更是未有败绩,本阁相信浙军不会被建奴轻易击败,定会两败俱伤。” “这临阵指挥,本阁不如督抚军,然磋磨上意,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制定千秋万代的大战略,督抚军却不如本阁啊!”何腾蛟说着,有些不赖烦的挥手,“堵抚军退下吧!传令军中,凡有不听号令,擅自出战者,立斩不赦!”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收录,推广。) 第408章诸将不满 何腾蛟确实善于揣摩上意,他能看出来,一旦反清战争胜利,天下间的矛盾就会变成,皇帝专权,与地方藩镇之间的矛盾。 何腾蛟是督师,掌握帅印和虎符,二十万大军都要听他的号令。 何腾蛟打定主意,要坐看清军与浙系相争,堵胤锡甚为悲愤,不过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堵胤锡离开军帐之后,何文瑞有些担心道:“父亲,堵胤锡颇知兵事,他的担心未必没有道理,父亲不出兵,万一浙系为清军所败,朝廷也是独木难支啊!” 何腾蛟脸上颇为不快,“你懂什么?为父又不是不出兵,只是时机尚未成熟。近年来,浙系兵马风头太甚,威望隐约间已经超过朝廷。主若臣强,绝非社稷之福,为父只是借着建奴之手,削弱浙系,该出手的时候,为父自然会出手。” “父亲,所等的时机是?”何文瑞皱眉问道。 “方才为父也说过,赵博安甚为能战,浙系诸镇也都是骄兵悍将。这次必须要等到,浙系与建奴两败俱伤,等到浙系无力收取南京之时,便是为父出兵之日。”何腾蛟沉声道:“你们都不理解我的苦心,为父这是为了陛下,同时也是帮赵博安,他应该感谢于我。要是他一直这么强势,由浙系收复南京,今后必定没有好下场,不过又一个淮阴侯罢了。” 如果浙系收复南京,藩镇势力便会进一步做大,威胁到隆武朝廷,今后朝廷削藩,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何腾蛟以为此时借助江南之战,即可以削弱浙系,又可以疲乏清军,简直是一次天赐良机。 如果这次浙系损失颇大,无力进取南京,而朝廷这边,撑着清军损失惨重之际,收取武昌,再下金陵。 这样一来,朝廷不仅能够击败清军,还能重塑朝廷威严,避免藩镇割据的局面出现,而最重要的是,隆武皇帝有言,先复两京者为王,他何腾蛟将成为大明朝廷,活着的唯一异姓王。 何文瑞听后,理解了何腾蛟的苦心,忙行礼道:“父亲高瞻远瞩,儿佩服。” 何腾蛟摆了摆手,“不说这些,我们父子谈一谈正事。” 何文瑞忙行礼作揖,做恭听之态。 何腾蛟道:“你在朝中待了有段时间,为父决定放你出去,历练一两年,赚些政绩,而后再调你回朝,如此你有了资历,运作你入阁,便能服众了。” 何文瑞行礼道:“都由父亲安排!” 何腾蛟满意的颔首,然后道:“现在有两个地方,一是去赣南出任巡抚,一是去川东做巡抚。赣南是朝廷控制之地,有唐王和万元吉在,你去之后,什么都不需做,待上两年,就可以回来。川东现在为西贼把持,西贼虽名义向朝廷称臣,但是实际犹如独立之王国,你要是去此处,却需要万分小心。这两处,你愿意去何处?” 何文瑞想了想,便抱拳肃然道:“父亲,儿愿意去川东,为朝廷开创一番基业。” 何腾蛟闻语神情凝重,深吸了一口气,沉默半响,感叹一声,“不愧是吾儿!” 虽说何腾蛟更希望何文瑞去赣南,混两年便调回朝中,但是作为久经官场争斗的老油条,何腾蛟心里清楚,不让何文瑞历练历练,何文瑞肯定难以成才,今后必定无法在官场上生存。 接下来几日,二十万大军依旧按兵不动,士卒保守酷热之苦,而何腾蛟则将精力用在了,为何文瑞去川东做巡抚的事情上。 川东之地,情况比较复杂,有清军、有西军、还有终于明朝的土司武装。 在这个地方做得好,能够建功立业,做得不好,身死道消,也不是不可能,而何腾蛟自然不会,真的让何文瑞去冒险。 所以,何腾蛟先是派遣心腹前往川东,为何文瑞铺路,而后又抽调士卒,准备给何文瑞一队精兵,护送他前往川东上任。 在何腾蛟忙活自己儿子的事情时,在岳州等了何腾蛟多日的豪格,却有些不耐烦了。 湖广明军二十万众北伐,声势浩大,令豪格打起精神,准备一决雌雄,结果等了许久不见明军,要是别人,不来打我正好,可是豪格是皇太极之子,遇事虽有些优柔寡断,但是在打仗这件事情上,却比较刚烈。 明军不来,豪格便令清军骑兵南下探查,同时不断调集兵马,准备南下寻明军一战。 清军斥候出现在汨罗江北岸,而且越来越多,开始让明军将士,感到不安。 天气炎热,大军每日在太阳底下暴晒,蚊虫又多,令士卒苦不堪言,而何腾蛟却每日与幕僚畅饮,还抽调五千精兵,护送何文瑞去川东上任,令军中将领对何腾蛟都有些不满。 而清军斥候平凡窥视,也令将领心中不安,想起了前几次何腾蛟督师,大军都是被清军杀得大败。 虽然何腾蛟利用皇帝对他的信任,加上党羽众多,将他大败的事情都瞒了下来,但是底层参与了战争,跟着何腾蛟吃过败仗的将领们,却都心有余悸,纷纷紧张起来。 堵胤锡的帅帐内,一众将领聚集在一起,脸上都有怨气。 陈明遇心头阴郁,沉声道:“浙军数救湖广,如今有难,本该合力攻虏,何督师却久留不行。如今大军不动,虏兵却在云集,长此下去,恐会大败!” 李过也道:“去岁大战,粮食欠收。如今百姓贫苦,军粮匮乏,将士只能吃糠咽菜,督师不趁着军中尚有粮食,引兵北上,就食湖北,全力攻虏,却坐壁旁观,实在令人心寒。” 阎应元抬首看向堵胤锡,神情严肃道:“抚军,督师想趁建奴疲惫之际,再行发兵,然我以为,以建奴之强,攻浙军一隅之兵,若朝廷不予配合,浙军必为建奴所败。若浙军败,建奴士气必振,只会更强,督师又有何敝之承?况且,如今正是国朝建功之机,大明复兴在此一举,而督师不恤士卒,假公济私。余观之,督师非社稷之臣,若继续由其领军,恐将酿成大祸,还请抚军担起大任!” 阎应元之语,引起众将共鸣,李过、郝摇旗等将,纷纷起身抱拳,“还请抚军担起责任!”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09章清军突袭 堵胤锡多次率领湖广明军,击退清军的进攻,在军中威望甚高。 顺系诸多将领,还有湖广的明军将校,大多服他,就是何腾蛟的心腹将领们,也都很佩服堵胤锡。 眼下局势,令众多将领,都感到不安。 在众多久经战阵的将领们来看,何腾蛟的想法太想当然,乃是纸上谈兵。 先不说江南战场的局势,是否会按着他的设想的方向走,就说湖北的清军,既然已经得知明军北伐,岂会不做准备,不做应对之策? 战争局势千变万化,何腾蛟屯兵于此,没有任何动作,即便明军起先占据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军不动,清军在动,明军的优势必然逐渐丧失。 当年,堵胤锡刚招抚顺军,时多铎大军扫荡浙东,为了增援浙东,堵胤锡发起荆州之战,约定与何腾蛟一起进兵,堵胤锡与忠贞营攻击荆州,何腾蛟领兵攻武昌,护卫忠贞营侧翼。 结果堵胤锡正围攻荆州之时,何腾蛟听说清军援兵进入湖北,没有派人探查,便立时望风而逃,仓皇奔回长沙。 何腾蛟忽然撤退,也不派人马通知堵胤锡一声,便坑惨了忠贞营。 堵胤锡和忠贞营以为东面有何腾蛟之军为屏障,武昌的清军过不来,所以放开手脚,光着膀子的猛攻荆州城。 谁想眼看就要破城,清军骑兵却忽然杀至,堵胤锡和忠贞营完全没有料到,也想不通清军骑兵为何会出现在荆州城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横尸百里。 那一战,忠贞营损失惨重,田见秀、张鼎、李友、吴汝义等顺系悍将被杀,顺系兵马损失近十万,可谓损失极为惨重。 因此,顺系众将对于何腾蛟,一直都心存不满,此时见他屯兵不进,贻误战机,便都心生疑虑,怀疑他的能力,众人吃一堑长一智,都害怕被何腾蛟坑害。 所以,众多将领便找到堵胤锡,希望他能带个头,把指挥权夺过来。 堵胤锡见众人跪地请命,脸却沉了下来,军中和朝廷最忌讳的就是以下犯上,历代以来,参与哗变之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而堵胤锡对朝廷忠心耿耿,自是不可能参与哗变。 如今朝廷和皇帝本就威严不张,若是军队哗变,拿了当朝内阁首辅,那皇帝和朝廷威严必定扫地,大明朝将成一片散沙。 李过、郝摇旗等人见堵胤锡的神情,不禁行礼急声道:“抚军,法不责众,我等愿意听从抚军号令,围了中军帐,让何阁部交出印信和虎符,请抚军节制全军!” “胡闹!”堵胤锡阴沉脸,斥责众人一声,“你等如此,置陛下于何地?” 李过、郝摇旗等人,不禁低下头。 这时李过却忽然膝行向前,抱拳一礼,神情恳切道:“若不如此,难道看着大军败亡。大军屯兵不进,已然错过了战机,现今我等于此无所事事,湖北建奴却正调集兵马,磨刀霍霍,豪格的斥候都派到了营前,局势已然逆转,而何阁部还做着渔翁得利的美梦。若由其统军,我等将万劫不复。” 二十万明军北伐,本可趁着清军准备不足,兵力分散,速下岳州,震动武昌,如今明军未动,错失良机,而豪格却已经将清军精兵集结于岳州,明军反而危险起来。 堵胤锡叹息一身,站起身来,走到李过身前,将他和几员顺将一一扶起,而后沉声道:“尔等所虑之事,吾心亦知。然而,这件事情,却不能你等去做。” 崇祯朝时期,流贼反复无常,数降数叛,特别是张献忠,打不赢就投降,寻得机会就再次反叛,可以说无耻之尤。 顺系并不像张献忠那么不要脸,但是也是贼军,并且是逼死崇祯的贼军。 这时使得顺军虽被诏安,但是许多明朝官僚,依然提防着他们,对他们抱有偏见。 何腾蛟便时常寻机整治顺系,想要扶持自己的嫡系。 这种情况下,顺系诸将想要在明朝生存,就必须谨慎小心,表现出对明朝忠心耿耿,夹着尾巴做人,让人抓不住把柄。 如果顺系将领参与哗变,皇帝定然心存疑虑,朝廷难免不会秋后算账。 堵胤锡不同意顺系建议,也是为众人以后考虑,同时他自己也不想,以下犯上,违背皇帝和朝廷旨意。 堵胤锡说完,看向阎应元,沉声说道:“此事,还是由我与阎侍郎,联名上书陛下,劝说陛下改变心意!” …… 岳州,原本驻军只有一万多人,此时已经集结了六万清军。 豪格得知明军北伐后,颇为兴奋,从各地调集诸多兵马,赶到了岳州城,而随着兵力增加,豪格便不满足于只守卫岳州。 此时,岳州城门大开,一队骑兵疾驰而出,铁蹄滚滚的奔驰向南。 数千骑兵奔出城门后不久,一身蓝色铠甲,头戴铁盔的豪格,骑着健硕的战马奔出城池,身后是王旗大纛,还有无数跑步出城的清军士卒。 豪格本来是守在岳州,等明军来进攻,可是等了大半个月,明军却没有动静,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赶来岳州的清军援军逐渐增加到六万人,岳州清军实力大增,战力已经不弱于明军。 豪格派遣斥候探查明军动向,从斥候传回的消息,还有听说是何腾蛟领兵后,豪格与清军众将,信心大增。 这时豪格久等明军不至,居然点齐五万兵马,出了岳州主动寻找明军决战。 一时间,五万清军杀气腾腾的开出岳州城,浩浩荡荡的杀奔汨罗县。 …… 汨罗江北,五十里,明军前哨营寨。 何腾蛟主力驻扎与汨罗江南岸,不过在北岸也放了一支兵马,作为前哨。 临近天明,密密麻麻的数千顶白色帐篷中,陆续有一些明军士卒起来,准备埋锅造饭,气氛平静而祥和,没有一点战争的紧张气氛。 大军进至此处已经有一段时间,起初明军还提起警惕,后来久无战事,便彻底放松下来,最近虽有清军斥候窥视,众人也没当一回事。 这时,数里外,一支充满了杀气的军队,正急速袭来。 近万清军骑兵,马蹄践踏大地,骑兵战刀出鞘,弓箭上弦,马槊后收,仿佛一群饿狼,扑向数里外的明军营寨。 这时,隆隆的蹄声,终于惊动了营地内的明军士卒,正埋锅造饭的士卒站起身来,看见滚滚铁骑冲杀过来,顿时惊愕大喊,“不好,敌袭!” “杀!”清军骑兵咆哮声击碎了清晨的宁静。 明军营地内顿时惊呼四起,无数明军慌乱的从帐蓬内奔出,张先壁仓皇出帐,翻身上马,未来得及拿起兵器,便领着亲卫向南奔逃。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10章堵胤锡兵变 汨罗县,明军营地里,何腾蛟与幕僚畅饮,商谈着收复湖北后,湖广三司官员任命的问题。 这时,帐中气氛正热烈之际,帐帘忽然被人挑起,何腾蛟心腹黄朝宣,闯进大帐,顾不得帐中气氛,急声大呼道:“阁部,大事不妙,清军大举南下,张先壁溃逃了!” 帐中欢乐之声,戛然而止,落针可闻,何腾蛟手中酒杯落在案台上,酒水顺着桌面滴在地上由不自知。 半响,何腾蛟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建奴怎会南下?这怎么可能?” 在何腾蛟看来,清军主力被调往江南,而他率领二十万大军北伐,湖北清军应该瑟瑟发抖,坚壁清野以待他去进攻,怎敢突然南下。 在明军北伐之初,湖北确实震动,清军甚为惶恐,可是明军屯兵不进,却给了清军调度的时间,而清军做好了准备后,自然不惧明军,甚至想要与明军一战。 黄朝宣惶恐道:“这个末将不知,只是张先壁的溃军,已经到了汨罗江,正夺船过河,北岸刘承胤刘总兵的人马,也从浮桥溃到南岸了。” 黄朝宣的话,令帐中瞬间骚乱,楚党干员金堡,不由的惊呼道:“莫非是清军主力来楚呢?” 这句话,令何腾蛟打了个激灵,背后惊出一身冷汗,慌忙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大帐,便见明军大营一片哗然。 北面汨罗江上,无数溃兵,争先恐后的向南岸逃来,如同丧家之犬,南岸各营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骚乱,何腾蛟的嫡系人马,纷纷炸营,士卒和马匹乱窜,如同无主的孤魂一般。 看着个情形,不用清军来攻打,大军就已经败了。 何腾蛟看见眼前一幕,肝胆俱裂,内心懊悔,不禁捶胸顿足,连连疾呼,“怎会如此?怎么会如此啊?” “阁老,事已至此,清军主力杀至,还是先保长沙吧!”黄朝宣牵来战马。 众多楚党将官们,看见溃兵蜂拥过江,见营中以乱,明军未战士气已经一泄千里,顿时都没了战心,也顾不上什么渔翁之利,只求别被清军追上,纷纷附和着欲走。 何腾蛟作为明朝内阁首辅,在用兵用人上,也是有自己的主张的,而且他的主张,还得到了不少明朝官员的认可,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聚集在他的身边,因为不少人确实觉得,何腾蛟是明朝中兴之臣。 与堵胤锡联顺,倚重顺系兵马,对诸多抗清武装一视同仁不同,何腾蛟则重用“南”将,也就是明朝自己的将领。 因此他收拢了湖南、贵州、两广大批明军杂牌武装,作为班底,并且提出用北人,不如用南人,用外镇不如用亲兵,与其将有用之银,资跋扈自雄之外镇,不如养站得住脚跟之南兵,与其将有用之粮,养拥兵自重之北将,不如饷可以夺予,遣发惟命之亲兵。况且有亲兵则可以自强,自强则可以弹压外镇,驾驭外藩。 何腾蛟这个政治主张,吸引了不少大臣,也得到了朱聿键的支持,不能说他的策略就错了,只是他即热衷于权势,又昏庸无能,关键还不自知,无法真正推行,只是注重扩军夺权,不注意军队质量,导致所募亲军,反而不如外镇可靠,每次都是他们先逃。 这时众多将领,看见北岸溃败,以为清军主力杀来,皆无战心,又想簇拥着何腾蛟逃命,而何腾蛟也已经方寸大乱,当即便翻身上了黄朝宣牵来的战马,正要向南逃命,一人忽然冲上前,大声喝道:“何阁部,不能走!” 却是堵胤锡领着一群将领,杀气腾腾的奔来。 二十万大军北伐,未经一战,便莫名其妙的溃败,堵胤锡与不少明军将领,都难以接受,几乎被气得发狂,却又无法发泄。 看见北岸驻军溃败,南岸大营骚动,堵胤锡疾忙赶来中军帐,本是要与何腾蛟商议,一来确傻了眼,好家伙,何阁部都已经上马了,幸亏来得快,不然人毛都看不见了。 “堵巡抚,你要干什么?”黄朝宣立时大喝,伸手便要来夺马缰。 堵胤锡目光冒火的看着何腾蛟道:“何阁部要丢下二十万将士吗?” 何腾蛟脸上有些挂不住,可是清军来袭,北岸驻军溃逃,南岸大军乱做一团,此时不走,等清军杀到,二十万大军便就真完了。 现在北伐已经失败,不将大军带回长沙,他如何向皇帝交代,又如何守卫长沙。 “本阁不是丢下将士,是带领大家回长沙!”何腾蛟一扯马缰,恼羞成怒的拔马欲走。 “万不能退!此去长沙数百里,一旦清军骑兵过河,随后掩杀,二十万的大军必然浮尸百里。”忽然一声大喝,阎应元领着数百甲兵,从慌乱的中军中疾步过来,拦住了何腾蛟的去路。 李过、郝摇旗、李来亨、马进忠等将,先后领兵赶来。 何腾蛟见此大怒,“本阁是主帅,你们敢以下犯上,要阻拦本阁吗?” 阎应元等人闻语,一脸悲愤的看着何腾蛟,黄朝宣等心腹当即冲开阻拦,何腾蛟遂即拔马而出。 堵胤锡见何腾蛟从他身边走过,继续在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他忽然拔剑在手,怒发虚张,断喝道,“何腾蛟指挥不当,北伐寸功为立,未战先怯,本官奉密旨拿之,假督师之权。” 何腾蛟闻语大惊,怒目而视的李过等人眉头一挑,年轻气盛的李来亨,早就受不了何腾蛟这个庸人,他猛的拔出战刀,怒声大喝,“拿了!” 何腾蛟刚要斥责,便被一将飞身扑下战马,重重摔在地上,死死的压在身下。 黄朝宣等人脸色大变,立时拔刀在手,色厉内茬的急声大喊:“你们要造反!” “噗”的一声,一柄利剑,从后捅入,剑身从腹部破开衣甲突刺而出,鲜血瞬间染红他的腹部。 李过等人也立时出刀,砍死数人,将其亲卫诛杀。 黄朝宣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破体而出的利剑,这时堵胤锡面露凶狠的忽然将剑拔出,带起一团血雾。 黄朝宣身子僵硬半响,猛的向前扑倒,重重栽倒在地上,四周一下寂静无声。 何腾蛟的中营总兵官,就这么被堵胤锡给宰了,各人都是胆寒,连被压在地上的何腾蛟也惊呆了。 这样的堵胤锡,老何还是第一次见,他杀个总兵,跟杀个鸡似的,令何腾蛟不寒而立,居然忘记了出声叫唤。 堵胤锡提着带血的宝剑,一脸的决然,“守大明,死战不退,不尊号令者,便是此种下场!” 阎应元、李过等将,顿时肃然抱拳,齐声大喝,“某等愿尊抚军号令!” “某等,死战不退!”众多顺系兵将,齐齐单膝跪地,露出一片竖起的矛林,杀气腾腾,令人胆颤心惊。 一众何腾蛟的心腹,都被杀气震慑,没人敢反抗,都是低头不语。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11章守大明死战不退 堵胤锡周围,数千将士,单膝跪地,手持长枪,齐声大呼,“守大明,死战不退。” 陈明遇与不少,堵胤锡的幕僚,不禁眼眶湿润。 此时堵胤锡已经豁出去了,他手提滴血的宝剑,环视四周,连连道:“好!好!好!”说着,他朗声喝令,“棋牌官,擂鼓,挂本官大旗!” 李过站起身来,还刀入鞘,疾步走到战鼓旁,推开愣着的中军旗鼓,拿起鼓捶,哇哇怪叫的擂起战鼓。 “咚咚咚”急促而厚重的战鼓擂响,每一声都震人心魄,各营中奔走乱窜的将士,闻声不禁纷纷停下脚步,望向中军。 这时郝摇旗也站起身来,从属下手中,接过一面旗帜,找来一根备用旗杆,将旗帜挂起,然后树立起来,站在堵胤锡的身后。 “中军换旗发令了!”各营中,将士们见一面大纛竖起,又听战鼓擂响,发出一声惊呼。 慌乱的各营士卒,纷纷驻足,士卒们不禁问道:“谁的旗,所发何令?” “是堵抚军的旗,鼓声是死战不退!”各营懂旗鼓的士卒,忽然泪目。 这时李过坦露双臂,战鼓越擂越急,何腾蛟的中军鼓手,被震人心魄的鼓声感染,忽然拿起鼓捶,走到战鼓面前,奋力砸向鼓面,“咚!咚!咚!”而随着第一人加入,近百名鼓手,相互看了看,各人脸上都露出决然之色,纷纷拿起鼓捶,急擂起战鼓。 “咚咚咚!” “没错!是死战不退!”听见鼓声的士卒,激动得音调都有些变了。 近百鼓手,有节奏的擂着战鼓,鼓声南岸各营可闻。 远处一座明军营寨内,已经翻身上马,准备南撤的明将赵印选勒住了马缰,另一边胡一清也从战马上下来。 “将军,中军堵抚军发令节制全军,令各营死战不退,我营如何回应?”一名棋牌官,单膝跪地,向明将陈友龙行礼禀报。 陈友龙扶正头盔,手按刀柄,目中火光闪动,肃然挥手,朗声喝令,“打应旗,武节军应命,愿听抚军节制,死战不退。” 几乎同一时间,另一座营盘内,赵印选大声喝令,“回应抚军,滇军赵印选,死战不退!” 中军大纛旗下,近百鼓手继续急擂战鼓,二十万明军分布于旷野之上,只能靠着鼓号来调动,否则最多指挥千余人。 堵胤锡一脸肃然,立于大纛旗下,等待诸军回应。 这时,阎应元早已窜上望楼,观察各营,只见在激昂又悲愤的战鼓声中,各营先后打起应旗。 一时间,阎应元不禁泪目,每看见一面应旗,便急声对众人道:“武节军陈友龙不退。” “滇军赵印选,死战不退!” “捷胜营胡一清,守大明!” “选锐营焦琏死战!” ~~~~~~ 阎应元急声说着,各营回应的旗语,声音越来越快,片刻间已有半数人马回应。 大纛旗下,堵胤锡听着阎应元的声音,手握紧了剑柄,内心激荡,同时也分外感动,守卫大明之人甚众,他并不孤单。 “传令下去,大军渡河,沉船,破釜甑,以示必死,无一还心,与建奴决一死战!”堵胤锡忽然大声喝令,满脸决然,此战乃是破釜沉舟,绝地反击的一战。 此次北伐,湖南明军精锐齐出,二十万大军陈兵汨罗江一线,若是大军舍弃营盘,或者让清军杀过江,二十万明军根本无法全身退到长沙。 汨罗距离长沙两百里,明军又以步军为主,撤回去要三四天的时间,清军骑兵一旦渡河,必然乘势追杀,届时明军肯定会被一路掩杀,而步军如何能跑的过骑兵,二十万大军恐怕会全军覆灭。 即便是有兵马逃回长沙,清军尾随而至,明军遭受此等失败,长沙也不用守了,整个西南战场都会血崩。 这也是堵胤锡不顾后果,兵变夺权的原因,明军已经没有退路,不管北岸来了多少清军,都得决一死战。 “喏!”明军诸将,早已热血沸腾,齐齐抱拳行军礼,“末将谨遵抚军之令。” “渡河击虏,死战不退!”李来亨、刘体纯、马进忠等将纷纷挥拳大吼。 就连何腾蛟的心腹们,此时也都被感染,他们许多人应募成军,也是想报国的,只是主帅不给他们机会,而且没带个好头,每次交战,没见清军的影子,主帅就溜了,他们自然也就习惯性的跟着逃跑,不少将士也觉得很窝囊,很羞耻。 堵胤锡继续下令,“马进忠本官以你为镇抚官,各营将士,有不听号令者,擅自奔走者,向南溃逃者,官职不论大小,皆立刻射杀!” “喏!”马进忠当即出列抱拳。 这时军令传达,马进忠立刻调集兵马,奔至河边,直接以火铳击杀溃兵,以防止北岸溃兵,冲乱南岸营盘,令其兵将不得慌乱,就地收拢人马。 明军各营镇抚队,也都开始扑杀乱兵,恢复秩序。 堵胤锡遂即看了脸色阴沉到极点何腾蛟一眼,决然道:“带上何阁老,随我渡河杀虏!” 当下,堵胤锡点了李过、李来亨、刘体纯、郝摇旗、马进忠、陈友龙等八镇兵渡河迎击清军,明军士卒携带三日粮,乘坐船只或从浮桥过河。 大队明军士卒,跑步通过浮桥,沿着北岸列阵布防。 这时,列队的士卒忽然发现,送他们过河的船只,全都被调回南岸,于此同时,连接两岸的浮桥,在身后燃起了浓浓黑烟。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明军将士们纷纷握紧了兵器,意识到自己从踏过汨罗江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了退路,一个个都面怀悲愤,遂即又是一脸决然。 就在这时,在前方的地平线上,忽然出现数千败军向南奔逃,败军后面一面铺天盖地的清军骑兵,滚滚而来。 背河列阵的明军士卒,一下安静,这时大纛旗下,堵胤锡忽然拔剑怒吼,“大明的将士们,此战不胜即死!” “守大明!不胜即死!”数万明军将士,瞬间发出震天怒吼,令人热血沸腾。 堵胤锡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将宝剑向前一指,“竭力杀虏,冲啊!” (感谢大佬浪里白条钱谦益的10000打赏,喜提宗师称号,非常感谢。感谢魏王高义欢的5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12章破釜沉舟 堵胤锡一声令下,明军士卒便怒吼着向前迈出坚定的步伐,向清军迎击上去。 近八万明军,列成数道横阵,第一道乃是手持燧发枪、鸟铳的火器队,第二道,则是手持一丈八尺长大枪的长矛阵,后面则跟随着刀盾兵,弓箭手,马军等各个方阵。 明军破釜沉舟,全凭借一口气,堵胤锡见清军一来,便果断的全军压上去,不给清军整顿的机会,逼迫清军要么直接投入战场,要么向后撤退。 如果清军直接开战,清军追击而来,未做准备,能增加明军的胜算,一鼓破敌。 若是清军见明军压上来,后撤整顿军阵,那么清军一退,便给了二十万明军稳住阵脚的时间。 “不胜即死!”明军各营士卒,齐齐呼喊,坚定的迈出脚步,将士们怀着决死之心,无惧铺天盖地而来的清军。 远处清军步骑漫山遍野而来,他们正掩杀着数千明军败军,眼看着要撵着溃兵过河,却忽然发现汨罗江北岸,尽有数万明军列阵。 这时豪格不禁勒住马缰,身边护军统领鳌拜也控住战马,远眺南方,指着江边一道红色的粗线,意外道,“王爷,有蛮子列阵。” 豪格控制打转的战马,皱起眉头,“斥候不是说,北岸蛮子俱都溃散,南岸蛮子也已大乱吗?” 清军斥候突进探查,说明军望风而遁,汨罗江南岸大营大乱,可现在看来,却与斥候说的不同,明军不仅没乱没跑,反而在北岸列阵以待,令豪格感到意外。 正说话之际,身穿火红衣甲的明军,已经如同火山喷发而出的岩浆,向前流淌而来。 “王爷,贼军压上来了!”鳌拜看见岸边的红色地毯,居然主动迎击上来,不禁有些惊讶,这些蛮子不赶紧逃命,居然敢在北岸阻击,并且一照面,就主动前压,真是死字不知道该怎么写。 豪格看见明军主动迎击,也有些吃惊,他听着明军传来的呐喊,不禁扭头问道:“蛮子嚎什么?” “回禀主子爷,是不胜即死!”旁边满清湖广总督佟养和仔细听了听,他在湖广多年,勉强能够听懂湖南的方言。 “不胜即死!”豪格呢喃一句,琢磨口号的含义,遂即冷笑道:“有点意思!既然如此,那就都死吧!传令察罕冲垮蛮子!” 豪格没有任何迟疑,做为清太宗的长子,大清国肃亲王打仗,一项就是这么刚烈。 豪格率领五万清军,自岳州南下,沿途明军各寨,望风而逃,清军未经一战,便一路撵着明军溃兵,杀到了汨罗江边。 这样的战斗,简直不要太轻松,可以说毫无激情,让豪格索然无味,同时也看清了明军的战力,二十万众不过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大清勇士们的对手。 上次湖南之役,要不是明军躲在城池内,早就被他击败。 现在明军主动来攻,可以说是正中下怀,豪格求之不得。 此时,清军追杀明军五十余里,队伍拖得很长,不过看见明军压上来,豪格并未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很有意思,当即便下令骑兵直接冲击。 这并非狂妄,而是这一战到现在,对清军而言,根本不像是打仗,进军速度连清军都不敢相信,士卒腿都跑软,还有不少人马掉队,被甩在了后面,令清军已经不将明军放在眼里。 清军号角冲天而起,追击明军溃兵的清军,没有丝毫迟疑,甚至没有停下整队,便撵着溃军,撞向压上来的明军。 六千科尔沁蒙古外藩兵,提起了速度,在科尔沁亲王吴克善之子察罕的率领下,纵马驰骋,骑兵举起弯刀,张弓搭箭的席卷而来。 明军正面迎接上来的是李来亨率领的火器营,明军士卒端起火枪,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 在三千火枪兵两侧,各有六门火炮,被战马拖拽着随行。 这时,看见清军骑兵,驱赶着败军,如同怒海狂潮一般打来,炮队首先架设火炮,对准了清军发炮。 “青铜炮!”炮队指挥怒吼一声,两侧的火炮,“轰轰轰”的轰鸣,腾起一团白烟,第一轮炮击,炮弹以最大的仰角射出,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溃兵和敌群中。 炮弹溅起一蓬蓬土石,奔跑在前的溃兵,发出一声惊呼,便向两边逃去。 溃兵散开,清军骑兵便暴露在明军火枪方阵之前,骑兵马头争先前涌,震天的蹄声响彻战场,地面为之轻轻颤动,铺天盖地的威势,足以让任何人胆寒。 “立定!”李来亨见骑兵眨眼冲来,顿时急声大喊。 他这一营兵,是忠贞营上下省吃俭用,从东海镇购买来的装备,可以说是忠贞营的王牌。 三千火枪手脚步连踩,忽然禁止下来,前排的火枪手,一个接着一个的将火枪抬起,枪口对准了蒙古骑兵,千杆火枪连成一条黑线。 明军火枪队停下,后面跟随的长矛阵、刀盾兵、马军全部都在火枪阵之后停下脚步。 明军大旗下,堵胤锡看着在骑兵普天盖地的威势面前,依旧显得十分坚定的明军火枪阵,不禁握紧了剑柄,一旁的何腾蛟,却已经是目瞪口呆。 这是大明的军队?是本阁麾下将士? 何腾蛟也算久经战,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怀疑人生,有些不太理解,同一支人马,为何他指挥时是一个样子,在堵胤锡的指挥下,又变成另一个样子。 何腾蛟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在骑兵铺天盖地的威势面前,坚定不动,目光紧盯着飞驰而来的敌骑,全无惧色的明军阵线。 “冲!”蒙古骑兵啸叫着舞动弯刀,搭箭上弦,骑兵奔驰下大地在颤抖,清军铁蹄如同滔天巨浪,迎面打来,眨眼就杀到跟前。 “放!”李来亨见清军进入射程,顿时挥刀怒吼。 “砰砰砰”明军将士齐齐扣动扳机,阵线枪声响成一片,白色的硝烟瞬间弥漫阵线,无数弹丸呼啸而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向了敌骑。 一瞬间,蒙古骑兵仿佛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冲在最前的蒙古骑兵,战马腾空而起,甩掉骑士,重重砸在地上,人和战马一起翻滚着,悲鸣着,溅起一片泥土。 在火枪的攻击下,蒙古骑兵如同打枣子一样坠落,不过这却无法阻止他们的冲锋,蒙古骑兵狰狞着面孔,挥舞着弯刀,蹄声隆隆,飞速拉近着距离。 “再射!”李来亨青筋直跳的怒吼。 明军射完的火枪手后退,新一排的火枪手上前,抬起火枪再次射击。 一连串的枪声中,清军骑兵中弹落马者比比皆是,而就在这时,奔驰中的蒙古骑兵,松开弓弦,向明军抛射出一波箭雨。 刚上前的明军士卒,还未来的及放枪,就被弓箭射翻,抓住箭杆,惨叫着倒地。 “放!火枪手后撤!”李来亨一边挥刀格挡箭矢,一边大声喝令。 “砰砰砰”第三排明军火枪手,匆匆射出一枪,来不及查看战果,便纷纷举起火枪后退。 数千明军火枪手,转身撤到长矛方阵的后方,而就在同一时间,挥舞着弯刀的骑兵,已经冲入火枪齐射造成的烟带。 长矛阵中,明军矛手齐齐将长矛斜刺,而就在这时蒙古骑兵已经冲出烟尘,撞入了明军矛阵,战马和骑兵巨大的冲击力,顿时将明军士卒撞得倒飞,军阵迅速向里凹陷。 矛阵指挥袁宗第,握紧长矛,一矛刺死迎面撞来的骑兵,长矛捅进战马正面,可是巨大的冲击力,还是推着他向后猛退。 袁宗第奋力抵挡,怒声大吼,“不退!死战不退!” 长矛手们纷纷握紧长矛,抵御着撞击,悲愤而决然的怒吼,“不退!忠贞营不退!” (感谢贫穷的微笑的1000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13章勇往直前 蒙古骑兵冲过弥漫的烟尘,撞入明军矛阵,将身前的明军长矛手撞得倒飞,不过明军却并没有出现溃败。 手持长矛的明军士卒,一脚猛登着地面,双手握紧长矛,硬顶着骑兵的撞击,士卒们大声怒吼着,“不退!忠贞营不退!” 蒙古骑兵的撞击,被明军士卒硬生生的接住,蒙古人骑枪弯刀厉害,明军将士的长矛和战斧也不是吃素的,马军一撞上,就接连被捅死。 “弓箭手放!”长矛手的后方,李过大声怒吼。 在第二道横阵之后,是数排腰悬箭袋,手持步弓的弓箭手。 这时就在骑兵撞上矛阵之时,第三道横阵上列成九排的弓箭手,齐齐弯弓搭箭,将箭头斜指天空,猛地松开弓弦。 一片弦响声中,无数黑箭自矛阵后方腾空而起,天空为之一暗,无数箭矢如同飞蝗一般,跃过明军矛阵的头顶,射向冲来的蒙古骑兵,一瞬间,突遭密集攻击的蒙古骑兵,如打枣子一般坠马,人嚎马嘶一片。 后方清军大纛旗下,勒马驻立的豪格,嘴角一阵抽搐。 他双眼凸起,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蒙古骑兵并不适合冲阵,豪格让他们冲,是因为蒙古轻骑跑得快,位置在大军之前,而明军已经压上来,其次便是他判断,对面的明军不堪一击,一冲就垮,可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清军驱赶败军而来,豪格没想到仓促于北岸列阵迎敌的明军,居然如此坚韧。 豪格反应也快,一见科尔沁的骑兵受挫,无法冲垮明军,他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挥手喝令,“让察罕撤回来。” 号角仰头吹响,冲不动的蒙古骑兵听到号角声,纷纷一愣,挥刀格挡箭矢的察罕,立时一拔马缰绳,用蒙语大声喝道:“撤退!” 蒙古骑兵纷纷勒住战马,一边格挡箭矢,一边调转马头,向后回奔。 一时间,撞上铁板的蒙古骑兵,如释重负,纷纷溃退。 明军大旗下,堵胤锡见蒙古骑兵撤退,却不给清军重整旗鼓的机会,挥剑向前一指,果断下令,怒声喝道,“压上去!” 激昂的战鼓有节奏的急擂,明军长矛手挺起了长矛,锋利的矛头指向前方,齐齐迈出坚定的步伐,大阵开动,撵着蒙古骑兵,冲向清军大纛。 “忠贞营冲啊!”李来亨、刘体纯等将大声啸叫。 背水而战的明军士卒,击退了蒙古骑兵的冲击,一个个热血沸腾,纷纷鼓足血气,一往无前的向前冲去。 清军大纛旗下,豪格只见明军士卒排列成墙,一排排的士卒,挺起长矛,层层叠叠的齐齐向前迈步,心里忽然生产一丝慌张之感。 明军将士散发的气势,令豪格背后有些发寒,他不禁回头张望一眼,追击而来的清军,除了骑兵之外,大批步军还在路上,只有少数兵马结成阵形。 看见明军铺天盖地压来的气势,豪格有些不淡定了,如果明军驱赶着科尔沁蒙古撞上他的主阵,搞不好他这一照面,就要被明军击败。 “鳌拜你上!给本王截住蛮子!”豪格奋力挥拳,放声狂吼。 清军追杀明军五十里,明军溃兵跑散,五万清军也被拉长到十余里。 清军骑兵在前,追着岸边,突然遭受明军阻击,而清军步军大多还在路上,队伍绵延着向战场赶来。 此时在清军大纛之下,集结的兵力还不到三万人,主要是骑兵,步军则在匆忙整队。 豪格一声令下,鳌拜顿时是一声怒吼,扬起大刀,怒声呼啸,“马军出击!” 护军统领鳌拜,一直注视着战场,蒙古骑兵的溃败,让鳌拜有些吃惊,明军的一往无前,舍生忘死的气势,也让鳌拜感到意外,但同时也击发了他的战意。 “杀!”一声怒吼,早以按耐不住的鳌拜,用刀背猛的一拍马臀,战马疼得长嘶一声,闪电般射出。 在他身后,近万清军马军,趋之若鹜,清军骑兵发出狂潮般的怒吼,分成两股,正面向明军冲去。 一时间,豪格身边骑兵为之一空,只剩下万余刚刚赶来的步军,急匆匆的列阵。 清军骑兵分成两股,当先的是手持骑弓的轻骑兵,他们速度快,奔驰在前,后面则是鳌拜率领的正蓝旗重甲骑兵。 这些骑兵和战马都披着蓝色的铠甲,将在轻骑兵扰乱明军阵线后,直接撞击明军阵线,利用重甲骑兵冲阵的优势,冲垮明军。 溃逃的科尔沁骑兵,见主阵骑兵全部压上,立刻拔马向两侧逃离,让出宽大的正面战场。 万蹄践踏大地,扬起漫天的尘土,清军骑兵呼啸着,以地动山摇的冲击,直接扑向明军。 清军携胜而来,斗志高昂,对面明军阵线,挺起长矛的士卒,却依旧坚定的迈步向前。 李来亨持矛,跟随在长矛方阵之后,在轰鸣的蹄声中,脚踩着颤动的大地向前,而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去克服骑兵铺天盖地冲来的恐惧。 一时间,李来亨看着挺矛迎接向清军骑兵的明军士卒,不禁一边向前迈步,一边低沉的背诵起《史记》中的一段记载,“项王乃遣当阳君、蒲将军将卒二万渡河,救巨鹿。战少利,陈馀复请兵。” 随着清军骑兵接近,轻骑兵铺天盖的箭雨,射向明军,明军矛手不断中箭倒地,地上铺满了尸体,而李来亨不避箭矢,挺矛向前,诵读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怒吼着一字一句的喊道,“项王乃悉引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以示士卒必死,无一还心!” 周围将校被李来亨声音感染,似乎回到了近两千年前的战场,成为了破釜沉舟决死向前的楚军一员,用项羽破秦军的事迹,来激励自己,不少人跟着他赤目怒吼:“于是至则围王离,与秦军遇,九战,绝其甬道,大破之,杀苏角,虏王离。涉间不降楚,自烧杀。当是时,楚兵冠诸侯。” 就在这怒吼声中,冲在前面的清军轻骑射完箭矢,拔马向两边散去,露出后面的重甲骑兵。 鳌拜狰狞着脸,一起当先,重甲骑兵经过奔驰,已经提起全速,则轻骑兵散开的瞬间,对明军发起雷霆一击。 明军矛阵被轻骑骑射,扰乱了阵线,矛兵死伤惨重,阵型不在严密。 “轰”的一声响,清军重骑撞入矛阵,立时如同重锤一样,砸开了明军的大阵,迅猛冲来的重骑兵,冲击力远强于此前的科尔沁轻骑,骑兵以万钧之势,撞入了阵中,巨大的冲击力,不断地撞飞面前的明军,骑兵向犁地一样,破开明阵。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14章生死激战 正蓝旗的冲阵骑兵,身穿双甲,马匹正面也只露出眼睛和两条前退,他们猛然撞上明军枪阵,一杆长枪,直接刺穿了马匹前面的盔甲,从马颈贯穿而出,又将上面的清军骑兵捅穿。 清军人马俱死,不过前冲的惯性,形成的巨大冲击力,却推着明军长枪兵后退,杵着地面的枪杆尾部,在地面上搓动三四迟的距离,留下一条长长的槽印。 明军长矛手,没来得及庆幸,又一名骑兵紧随着撞击,骑枪直接捅入他的胸膛,挑着他向后连续撞倒几名同袍。 冲击骑兵的冲击力强大,也是骑兵中,唯一能正面冲击密集步军阵线的骑兵。 如墙而进的明军长矛阵中,不时有人被撞飞,阵线出现道道缺口。 “不胜即死!”刘体纯见属下被冲得七零八落,急得大声怒吼。 中军战鼓急擂,为前军打气,长矛手们纷纷怒吼一声,“守大明,不退!” 士卒们面对骑兵的冲击,赤红着眼睛,悍不畏死,一个个将枪杆往地面上一杵,矛头斜指着前方,迎接骑兵冲击。 明军长矛阵,士卒排列成十五列,鳌拜领着重骑兵,连续撞开七八列明军长矛手。 重甲骑兵的撞击下,明军长矛折断,士卒身体倒飞,但也有清军骑兵被长矛捅穿马身,沸腾的热血如泉涌出,将枪杆染成猩红,让枪杆变得湿滑,使得士卒握不紧长枪。 一股巨力袭来,士卒想要握着枪杆,但是枪杆湿滑却握不住,从他手中向后滑动,被捅死的马尸和人尸将他撞倒,然后轰然倒地,将明军长矛手压在地下。 后面撞击的清军奔驰上来,一矛刺出,将明军士卒刺死,然后有撞上了明军矛手。 一时间,一层层的长矛手被撞飞,一名名的清军骑兵被捅死,场面血腥无比。 骑兵冲击的过程,极为惨烈,堵胤锡看见十五列长矛手,眨眼间被冲开大半,右手握紧了箭柄,左首猛然举起挥下,大声喝令:“左右两翼,武节、常捷、选锋各营,包抄上去,杀虏!” 堵胤锡不顾正面清军骑兵的冲击,趁着清军步军还没全部赶来,正慌忙列阵之际,下令左右两翼的步军、马军,直接绕过正面战场,扑向清军主阵,同时也包抄骑兵两翼。 清军重骑兵一旦撞开矛阵,后面就是数目众多的弓箭手和火枪手,他们大多没有重甲防护,手里也没有长兵,若是清军骑兵撞入,便可以开始屠杀了。 急擂的战鼓动人心魄,催人奋进,左右两翼的明军,听见号令之后,大将陈友龙朗声大喝,“武节军!” “死战不退!不胜即死!”近万将士高举兵器,怒吼回应。 仗打到这个时候,骑兵的撞击,矛兵的死战,两军的厮杀,已经让两军将士都热血沸腾,血气上涌,明军士卒已然全无畏惧之心。 陈友龙见遂即大声怒吼,“弟兄们,冲!”语毕,催动战马,高举大枪,领着左翼一万五千余众,向清军压去。 右翼明将焦琏,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这位广西籍来的小个子悍将,只是大刀一扬,打马出阵,身后一万五千余人,亦步亦趋。 两翼的明军,步军像是一柄钳子一样,从两个方向,压向清军主阵。 为数不多的明军骑兵,则冲向刚溃退下来的科尔沁骑兵。 清军大纛旗下,豪格终于皱起了眉头,心中出现一丝慌乱,没想到明军在正面被大清铁骑撞得节节败退的情况下,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稳住防线,而是选择了继续进攻。 “不胜即死!”豪格再次呢喃一句,终于彻底理解了明军的决心,而这种悍不畏死的气势,令豪格有些不太适应,当即怒吼道:“传令步军,顶上去,稳住两翼!” 豪格从未见过对胜利如此可望的明军,他的语气中,已经难掩慌乱。 话虽多,但是战争进行的节奏,其实十分紧凑,发生的时间也非常短。 一照面,科尔沁骑兵冲锋被击退,明军便立时前压,豪格遂即令重骑冲击,而堵胤锡则令两翼压上,而明军两翼骑兵冲出时,科尔沁骑兵还在向清军主阵奔驰,没来得及重整阵形。 这时明军骑兵冲击,没来得及修整的科尔沁骑兵,只能分成两股迎击。 万蹄践踏大地,两翼骑兵速度快,首先与迂回过来阻击的科尔沁骑兵撞击在一起。 明军骑兵高举三眼铳,一片密集的铳响声中,硝烟弥漫,弹丸向雨点一样泼出,枪口下蒙古骑兵向是撒豆子一样坠马,然后猛然撞击在了一起。 明军骑兵抡起三眼铳挥打,蒙古骑兵挥舞弯刀劈砍,两股骑兵猛烈撞击,团团血花绽放,惨叫声、喊杀声和金戈交击之声交织在一起,两军骑兵皆是连连坠马。 骑兵透阵而出,身后都是坠亡的尸体,悲鸣的战马,而两军骑兵一个迂回,便丝毫没有迟疑的再次对冲上去。 在骑兵交锋之时,两翼的明军步军,手提着盾牌,战刀敲击,如墙而进。 在盾兵之后,士卒挺起长矛,手拿弓箭、鸟铳,齐齐迈动坚定的步伐,踩着刀盾兵敲击盾牌的节奏,向前压向清军主阵,气势普天盖地。 这时豪格只能大纛旗下刚刚列阵的清军派出去,清军步军缓缓离开大阵,操着兵器,小跑着奔向战场。 “轰轰轰”巨响阵阵,两军步军撞击在一起,先是长兵交击,而后盾兵相撞,两军前排士卒,以身体做墙,被后面士卒挤着向前,几乎是脸贴着脸的挥刀乱砍,根本不需要什么招数,每刀下去都能砍中人,一时间血肉四溅,风云变色。 此时,正面清军重骑,已经连续冲开十余列长矛手,眼看就要撞开矛阵。 李过、李来亨看见刘体纯的矛兵快被清军凿穿,前面的矛手不断被撞飞,整个大阵向里凹陷。 “弓箭、火铳,不要停,给我射!”李来亨放声怒吼。 明军火枪手抬起火枪,自由射杀着骑在战马上的清军,冲击的骑兵被弹丸击中坠马,战马失去控制,避开正面锋利的长矛,向两边逃离。 明军弓箭手,弯弓搭箭,箭矢腾空而起,吊射冲阵的骑兵,使得明军矛阵压力稍松,刘体纯挥舞手臂,连连大喊,“快!快!恢复阵型!” 这时,先前射出一波箭雨,扰乱明军矛阵的清军轻骑,却迂回着出现在冲阵重骑兵之后,骑兵奔驰中,射出一箭,黑色的箭雨腾空而起,越过重骑头顶,如飞蝗般落在明军矛阵、火枪手和弓箭手之中,为重骑开道。 一时间,两翼骑兵对冲,步军撞击在一起,正面清军重骑猛烈撞击,两军箭矢和弹丸,在空中交织成网,怒海般的呼啸响彻战场。 片刻间,甚至可以说才一照面,不到半个时辰,明清两军就精锐齐出,绞杀在了一起。 整个战场瞬间就进入白热化的状态,两军士卒热血沸腾,明军士卒悍不畏死的搏杀,将士们不退反进,用性命交换着死亡,杀声直上九霄,直杀到天昏地暗,山崩地裂。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15章大破豪格 汨罗江之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南岸,没有参与渡江作战的各营士卒,看着北岸激烈的搏杀,都已经惊呆了。 一时间,各人都是脑子空白,不晓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极为残酷而激烈的殊死搏杀。 清军精锐,携胜而来,不过兵力较少,明军战力不及清军,可是人数众多,背水一战,不胜即死。 一时间,两军谁也没能击败对方,两翼明军步军凭借兵力优势,压得清军节节后退,毕竟豪格大纛,不过后续的清军步军陆续赶来,不断投入战场,使得明军一时间难以击败清军。 正面,也是最激烈的战场,清军骑兵猛冲着明军阵线,正蓝旗的重甲兵已经减员近三成,鳌拜更是浑身是血,但是明军阵线却被清军冲得七里八落,眼看就要突破防线。 清军大纛旗下,豪格注视着两出战场,战局尚在向清军有利的方向发展。 虽说清军两翼势颓,但是随着赶来的清军步军,不断投入战场,明军一时间,休想击破清军两翼。 现在,只要鳌拜能击破明军正面,胜利便属于大清。 此时看起来,胜利的天平,在向清军一边倾斜,但是豪格内心却有些狂躁不安。 在清军大纛旗下,豪格身边只剩一个牛录的护兵,明军不胜即死的气势,让他分外的不安,他已经没有能力,去影响战局的发展,只能希望两翼步军顶住,正面鳌拜能够破阵。 清军骑兵冲锋,必须一鼓作气,一旦冲不动,被阻拦下来,入阵的骑兵就会成为步军的靶子,清军就会失败。 豪格目光阴鸷的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鳌拜身上,几次都想孤注一掷,与鳌拜一起冲锋,夺旗斩将,可是却都犹豫下来。 “鳌拜,给本王争口气啊!”豪格勒紧战马,手心里全是汗水。 明军大纛旗下,堵胤锡看见清军骑兵即将冲破矛阵,不禁握紧了剑柄,战场的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正面战场,战斗最激烈之处,清军轻骑兵骑**准,箭矢嗖嗖的射向明军,腾起的飞蝗落下,明军矛手、火枪手,连连中箭。 在轻骑兵弓箭的袭扰之下,明军矛阵出现松动,一连冲垮十余列矛手的重骑兵,再次发力,撞击着明军矛阵,长矛折断,整个大阵被撞得凹陷,清军骑兵像是犁地一样,将明军枪阵撞开,数百名正面硬抗的长矛手被直接撞飞,重重摔在地上。 鳌拜勇猛无比,一刀削掉明军矛手人头,身前只剩下最后三排矛手。 “顶住啊!”刘体纯急声大喊,眼珠都要崩裂出来。 情急之下,刘体纯抄起一杆长枪,呼啸着,“死战不退!” 最后三排矛手,面露绝望和恐惧,可是依然握紧长矛,挺起矛头迎向撞来的清军骑兵,竭嘶底里的怒吼,“不退!” “守大明,死战不退!” 在怒吼声中,冲锋的清军骑兵压低了手里的骑枪,枪头对准了明军士卒,骑枪捅入明军胸膛,推着明军尸体在地上搓动。 “不退!”明军士卒挺枪刺向清军,接连被清军撞飞,被骑枪刺中的明军士卒,双手握住枪杆,嘴里冒着鲜血的被顶着在地面搓行,嘴里依然怒吼着,“不胜即死!” 后排的明军士卒,立时一矛刺来,清军骑兵想要收枪突刺,枪杆却被抓住,瞬间满脸惊恐的被一矛戳下战马。 明军士卒还未来的急欢喜,鳌拜纵马杀至,大刀斜砍,明军士卒顿时连人带枪的被砍成两半。 鲜血和内脏飙射,鳌拜宛如杀神,无人能挡,冲开了明军防线,明军火枪兵和弓箭手,暴露在他的面前。 “冲过去,杀光蛮子!”鳌拜大声怒吼,心中露出一股豪情,他大刀往前斜指,脸上露出残忍得意的神情。 “杀!”刘体纯见矛阵被杀穿,带着悲壮,带着决然,发泄着心中怒火和不甘,口中歇斯底里的一声呼喊,直吼的青筋直跳。 眼看这清军骑兵迎面冲来,他不退反进,挺矛向前冲来,一矛插进地里,然后奋力挑起一团泥土,直接砸中鳌拜马头,战马一声长嘶,将鳌拜甩落下马。 尘土飞溅,鳌拜就地一滚,拿刀站起,便愤怒的向刘体纯砍来。 在他身后缺口处,清军骑兵则接连自矛阵中贯阵而出,兴奋的啸叫着,杀向明军火枪手和弓箭手。 清军大纛旗下,豪格满脸的兴奋之色,不禁挥拳赞道:“好好好!鳌拜不愧是大清巴图鲁!” 看着清军骑兵突破矛阵,将要撞向火枪手和弓箭手,大军开始出现骚动,李来亨脸色反而平静下来。 他从士卒手中接过燧发火枪,取出一根铳刺,套在枪杆上,转身站在第一列火枪手之中,目视前方冲来的骑兵,决然道:“事已至此,本将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同弟兄们一起战死在这里吧!” 众多明军火枪兵闻语,内心激荡,相顾变色,可将军都发话了,还能有什么话说。 一时间,三排明军火枪手,默默抽出了铳刺,齐齐套在枪杆上,形成一道寒光闪闪的刺刀森林。 “不胜即死!”李来亨大声怒吼。 “不胜即死!”将士心中动容,火枪手们靠拢在一起,带着悲壮,带着决然,大声回应着。 “弟兄们,冲!”李来亨挺起铳刺,向前迈出坚定的步伐。 清军骑兵冲过矛阵,正欣喜之际,准备屠杀没有重甲,没有长兵的明军火枪手和弓箭手,他们满以为,在突破矛阵后,明军士卒会恐惧的溃败,任由他们肆意砍杀,却不想看见的却是列阵向前的铳刺森林。 清军骑兵不禁一愣,瞬间降低了速度。 这时在火枪兵之后,李过见火枪兵担起矛阵之则,将接受冲击,顿时拔刀怒吼,“忠贞营,不胜即死!弓箭手前排拔刀列阵,后排给我吊射建奴!” 明军前排弓箭手,纷纷拔出战刀,排列城墙,紧随火枪兵之后。 明军各阵发出“不胜即死!”的呼喊,大纛旗下,堵胤锡不禁泪目。 两翼血战的明军,听见呼声,陈友龙知道情势危急,连杀数名清兵,一马当先冲入清阵,赤目怒吼,“弟兄们,拼了!” 另一边,焦琏看见清军骑兵突破正面矛阵,也是一声怒吼,砍翻身前清将,“丢你老母!杀啊!” 战场上,明军士气不消反涨,发出阵阵怒吼,疯狂的砍杀清军。 清军骑兵没想到明军居然如此坚韧,不过他们还是挺起骑枪,继续冲锋。 “砰砰砰”硝烟弥漫,明军火枪手,端平火枪打空弹丸,便怒吼着迎面冲来。 清军骑兵刚提起速度,就被迎面射来的弹丸,射落一片,而后与明军火枪手撞在一起。 鲜血飞溅,身体倒飞,明军士卒不断被骑兵撞飞,不过火枪兵却顶住了骑兵的冲锋。 清军骑兵连破十五列长矛手,冲击力已经大打折扣,本以为可以屠杀明军,却不想又撞上了明军铳刺组成的森林。 虽说铳刺防御骑兵的作用,远不如大枪长矛,但是此时清军骑兵心中的一口气,已经逐渐泄了。 付出巨大伤亡,还不能击败明军,再加上明军表现出来的气势,让清军骑兵心里生出了一个念头,便是他们无法击败明军。 鳌拜见入阵的骑兵失去速度,被明军拦住,不禁大怒起来。 骑兵冲锋,就是一口气,气一泄,冲锋就完了。 鳌拜当即便准备带头冲锋,凭借个人的勇武,来唤起清军的士气,击毁明军士卒。 此时,战争开始虽然还不到一个时辰,却已经是战争最关键的时刻,双方谁先泄气,谁就输了。 鳌拜一刀劈中刘体纯,转身便要上马,受伤的刘体纯,却不顾伤势,赤红着眼睛,一矛刺向鳌拜后背,逼得鳌拜只能回身格挡。 两人一阵厮杀,刘体纯不敌鳌拜,身上连续中刀,却支撑着身体,怒声大吼,“忠贞营,死战不退!” 刘体纯明知自己不是鳌拜对手,却再次挺起长矛杀来,鳌拜屡次想要上马,都被刘体纯牵制住,令脾气火爆的鳌拜终于大怒。 看着刺来的长枪,鳌拜终于不在躲闪,他一刀架住长枪,面目狰狞的大刀贴着枪杆下滑,拉出一道火星,发出刺耳的声响。 刘体纯见此想要变招,可是浑身的伤势,让他慢了一步,鳌拜大刀一拉,刀光一闪,将刘体纯身前衣甲斜着破开,鲜血飞射,喷出一团血雾。 这员顺系悍将,身体一个踉跄,便向后重重仰倒,砸在地上。 鳌拜杀了刘体纯,冷哼一声,正要翻身上马,带领骑兵冲锋,他料定此时清军骑兵,就差一员能够打开局面,鼓舞士气的猛将。 可是,还没翻身上马,鳌拜便双目凸起,清军骑兵撞上明军铳刺森林后,失去速度,立时被明军拖下战马乱刀砍杀,清军骑兵见冲击失利,居然向后败退,正退潮一般,向他冲刷过来。 “败了!”鳌拜满脸惊愕,不敢置信,在马背上暴跳如雷的怒吼,“顶住,顶住,不许后退。” 兵败如山倒,骑兵士气一泄,比步军溃得更快。 赤红着双眼,悍不畏死的明军士卒,让清军觉得恐怖,鳌拜极力阻止,砍杀数人,却无济于事。 明军大纛旗下,堵胤锡眼眶含泪,看见正面清军骑兵溃逃,顿时拔剑怒指,喊出了足以震断江水的怒吼:“全军突击!杀虏!”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推广。) 第416章恭迎抚军 堵胤锡一声怒吼,百面战鼓擂起。 急促的战鼓声,发出进攻的讯号,一时掩盖住战场上的声响。 北岸所有的明军将士,受此激励,发狂般的向清军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师溃如山,失去速度的骑兵,陷在明军阵中,立时就成了靶子。 明军使长兵的上戳骑兵,使用短兵的用战刀斧子砍掉马腿,还有明军士卒一跃而起,将马背上的清军,扑下战马,按在地上就是战刀疯狂猛刺,鲜血和碎肉飞溅,发狂的明军直到将清军砍成一堆肉泥,才站起身来。 “杀虏啊!”明军将士赤红着双眼,疯狂的怒吼。 一时间,明军士卒人人争先,前仆后继,有死而已。 清军骑兵终于胆寒,纷纷拔马溃逃,重骑兵撞上后面的轻骑兵,将清军阵型全部搅乱。 鳌拜气急败坏,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能够阻止,骑兵溃败。 这时,鳌拜正大声喝止,忽然一将疾驰着杀来,鳌拜大惊失色,无心恋战,一刀斩出,逼退明将,便跟着清军骑兵向北溃逃。 那明将没追上鳌拜,奔驰到一句尸体前,连滚带爬的翻身下马,虎目含泪,“老刘啊!” 刘体纯看见来人,乃是李过,嘴里涌出鲜血,“杀虏,为我报仇~”语毕,瞪目气绝。 刘体纯别号刘飞虎,原是李自成部将,骁勇善战,李自成死后,接受南明册封,为皖国公,率军进入夔东,是为夔东十三家之一,坚持抗清数十年,兵败后全家自缢而亡。 “杀虏!”李过赤红着双目,发狂怒吼。 明军士卒发足狂奔,漫野都是杀红眼的明军士卒,而清军正面崩溃,迅速影响到两翼,本就不占优势的清军步军,苦苦支撑,险情不断,这时也直接崩溃,纷纷溃逃。 清军全线瓦解,大纛旗下,豪格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是马军先溃,他眼看着数万兵马,毫无章法,步骑混杂着四散奔逃,内心不禁感到一阵绝望。 交战不到一个时辰,清军全线崩溃,这令豪格一时间无法接受,他大声喝止,却无济于事。 这时,陈友龙与焦琏两将,领着兵马突破左右两翼阻拦,直奔豪格大旗。 豪格心有不甘,但是并不迟疑,他看见漫野的败军,已然无法翻盘,拨马边走,护兵们一拥而上,舍命抵挡冲来的明军。 豪格跑了,大纛旗还在,大纛是军队的指挥中枢,主帅的象征,为了让整个战场的士卒都能看见,所以一般旗杆极为高大,要配备多名掌旗手和护旗兵,保证大纛不会被风刮倒,而在非行军途中,旗杆都是深深插在地上。 这时豪格退走,几名护旗手,匆忙之间拔不走大旗,陈友龙率先冲过来,杀散清军护旗手,然后看着清军大纛,不禁仰天大笑,劈手抢过大纛,奋力拔出,掷在地上。 此时清军已经溃败,大纛消失,更是加剧了溃兵的恐惧,打掉了他们最后一点勇气,此刻他们不再是骁勇善战的清军勇士,只是仓皇逃命的溃兵。 两翼明军击溃清军步军,从两面包抄中路清军骑兵的退路,清军骑兵仓皇而逃,被明军射落下马,奔驰中被长枪捅落,死伤惨重。 明军步骑漫野追击,从后砍杀清军,火枪手、弓弩手们肆无忌惮的射杀着清军残兵。 北岸的战斗,令南岸的明军,早已经目瞪口呆。 整个战斗不到一个时辰,明军居然就将数万清军击败,一举扭转的战局。 看着北岸明军如此勇猛,观战的张先壁、刘承胤、曹志健等何腾蛟一系的战将们,都看愣住了。 这时,震天的欢呼声自北岸传来,无数明军士卒,站在鲜血没过脚面的战场,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终于使得众人回过神来,但他们一个个却都脸色惨白,被吓得惴恐无限,逃回南岸的张先壁,更是尿都下了出来。 战场上逐渐归于平静,杀红眼的明军未留下俘虏,许多跪地请降的绿营兵,都被明军乱刀砍杀。 不到一个时辰,数万清军在明军的攻击下轰然倒塌,豪格与鳌拜领着残兵北逃、 堵胤锡环视战场,看着四周被鲜血染红的土地,还有铺满大地的尸体,散落四处的战马,心中不禁嗟叹。 震天的欢呼声,从他身边响起,明军士卒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拼死搏杀,终于换来了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自甲申国变以来,明军就一路败退,近些年虽然击退了清军的进攻,但都是清军打累了,打不动了主动撤退,湖广明军很少取得大捷。 这一仗,可以算是湖广明军第一场大捷,不仅扭转了战局,同时也洗刷了耻辱。 特别是对于被清军从山海关一路撵到湖南的顺系明军而言,他们终于用铁和血,证明了自身的实力,一雪自一片石之战以来的耻辱。 一瞬间,欢呼声风起云涌,明军士卒奋力挥舞着兵器,发泄着心走的悲伤,舞动内心的狂喜,士卒们放肆呼喊,声振九霄。 堵胤锡听着士卒们的欢呼,想着自己抗清多年,终于换来这场大捷,热泪从眼眶中涌出,竟然泪流满面。 不过,堵胤锡很快就擦掉热泪,朗声大喝:“敌军虽败,实力尚存,此时还不是庆祝之时,传令大军,立刻追击,乘胜下岳州,斩杀奴酋!” 战鼓擂响,欢呼的士卒,立时向北,一路追杀清军,不给清军喘息之机。 一路上,豪格数次收拢败军,皆被杀红眼的明军击溃,明军将士不知疲倦,如打了鸡血一般,士卒无不以一当十,九战皆胜。 五万清军,步军全部丧失,豪格、鳌拜仅引六千骑兵,向北逃窜,未入岳州,直接奔回武昌。 是夜,堵胤锡得胜回营,大军行至辕门,地上乌泱泱跪倒一片。 数万何腾蛟的亲军,尽数单膝跪地,张先壁、刘承胤、曹志健等将,无不匍匐于地,无人敢抬头仰望堵胤锡一眼,纷纷跪地膝行,拜服于马前,口道:“恭迎抚军!”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17章如何报捷 自从清军入关以来,明军便是败多胜少。 虽说这两年来,打了不少胜仗,但是那是人家浙军,是太子的人马,与湖广的明军没多少干系。 近些年来,湖广明军的处境,依旧是被清军爆锤。 以至于,湖广明军对于清军,其实还是有很大的恐惧心理。 因此,当南岸众多明军,看见堵胤锡率领大军,正面击溃豪格,顶着清军骑兵的冲击,将清军击败时,都看呆了,也都震惊了。 这让刘承胤、张先壁等将,都对堵胤锡产生佩服、崇拜,又恐惧的心理。 数万坐壁旁观的明军将士,对于堵胤锡也都是无比的崇拜,心中充满敬畏,看见堵胤锡归来,纷纷单膝跪地,恭迎堵抚军归营。 此前,何腾蛟重南人轻北人,重亲兵轻外镇,使得何腾蛟的亲信将领们,同顺系众将之间,难免有所摩擦。 他们不仅在军资上,侵占顺系之钱粮,还对顺系兵将进行排挤,并且仗着何腾蛟为靠山,不将顺系众将放在眼里,时常侮辱欺凌。 现在众人都吓傻了,一个个跪在辕门前,匍匐于地,表示臣服。 何腾蛟骑马跟随在堵胤锡身后,见此不禁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快被这帮废物气死。 不过,何腾蛟知道,堵胤锡此时在军中威望已经如日中天,却也不敢多言,怕被杀红眼的士卒给宰了。 何腾蛟看见自己的心腹人马,全都跪在堵胤锡的面前,心中满怀怨恨,他看向堵胤锡的背影,“哼,这次你堵胤锡是赢了,不过谁笑到最后却不好说。” 堵胤锡看见眼前的一幕,内心亦是百感交集,七年前清军南下杀入湖广,他出任湖南巡抚,开始了抗清斗争,经历数场大战,都是败多胜少。 当年忠贞营围攻荆州之役,更是损失过半,使得他很长一段时间抬不起头,喘不过气。 那一战,忠贞营损失近半,十余万将士埋骨荒野,可以说是堵胤锡心中永久的伤痛,也是毕生的耻辱,让他愧对信任他的顺系将士,但是今天,他终于带领明军将士,击败了清军,洗刷了过往的耻辱,不仅令顺系将士可以抬头做人,也赢得了湖广军民的尊重。 “都起来吧!”堵胤锡看着眼前的场面,一时无言,半响挥手道:“诸将来中军帐议事!” 跪地的明军将士,却没敢起来,膝行让开一条通道,等堵胤锡在众将的簇拥下进入营盘,一个个才站起身来,跟在后面,往帅帐而去。 这时堵胤锡进入帅帐,李过却忽然一伸手,拦住了何腾蛟,对李来亨道:“带何阁老去休息。” 何腾蛟脸色瞬间惨白,两股微微颤抖,李来亨身上甲胄上满是血污,看起来杀气腾腾,冷声伸手,“何阁老请吧。” 何腾蛟毕竟也是一方人物,慌乱过后,很快就镇定下来,他了解堵胤锡的为人,不会拿他怎么样,关键是这些顺系将领,就怕这些人不顾后果啊。 何腾蛟整理了一下官袍,看了李过一眼,镇定说道:“尔等以寇身投朝廷,皇帝与朝廷臣工对尔等心存戒备,今虽立大功,然欲杀我,必为朝廷所惮,今后恐难得善终。” 李过闻语皱眉,喝令李来亨道:“带走!” 中军大帐内,堵胤锡坐在帅位上,两侧众将垂手低头而立。 堵胤锡目光扫视众人,内心却有些沉重,此前他擅自做主,为了让孙可望出兵四川,牵制清军,同意了孙可望请封王爵的条件,事后他虽告知了皇帝,却让皇帝十分震怒。 隆武帝本来十分倚重他,此事之后,便对他疏远的许多,甚至被赶出了内阁。 这次他以下犯上,假传密旨,发动兵变,夺了何腾蛟的兵权,虽说力王狂澜,击败豪格,立下大功,但是却改变不了这件事情的性质。 假传圣旨,以下犯上,这都是大罪,一旦皇帝得知,届时必有锦衣卫缇骑前来捉拿。 不过堵胤锡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后果,他沉默半响,终于收回思绪,决定趁着缇骑未到之前,巩固战果,不能让此战心血白费。 “此战大获全胜,忠贞营、武节军、捷胜军等北岸迎敌之军,居功至伟!我会替你们向朝廷请功!”堵胤锡朗声说着,顿了顿又提高声音,“不过此时还不是庆功之时,我还需要各镇将士听从号令,鼓足血气,乘势取岳州,震武昌,光复全楚!” “愿听抚军号令!”两侧将领,齐齐躬身抱拳,恭敬行礼,朗声应答。 堵胤锡遂即道:“豪格抽调湖北虏兵精锐南下,今被我军所败,损失巨大,其仓皇北奔,湖北必然震动,正是我军收复失地的大好时机。” 说着,堵胤锡站起身来,朗声大喝,“传我军令,留一部清扫战场,其余各营,连夜拔营北进,增援郝摇旗、陈友龙、焦琏,兵发岳州。” “喏!”堵胤锡威望如日中天,军中无论是顺系还是何腾蛟的兵马,都不敢有丝毫异议。 众多军将,纷纷抱拳行礼,身上甲胄哗啦作响,满帐肃杀。 在孔有德、耿仲明顺江东下,去增援江南之后,湖北清军便只剩下十余万人。 现在明军击败了豪格从十余万清军之中抽调的五万精锐,湖北清军主力便损失殆尽,众将士都意识到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何腾蛟的心腹们,也都不蠢,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提出异议。 堵胤锡见低头行礼的众将,遂即挥手道:“好,各自按令行事吧!” “喏!”众多将领,低头拱手,身子倒退着出帐,李过、刘芳亮等将领,却留了下来。 堵胤锡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等为何不走?” 李过走到大帐中央,郑重抱拳,“敢问抚军如何向朝廷报捷?” 堵胤锡道:“如实以告!” 李过沉声道:“末将以为不可,不如先杀何腾蛟,以抚军威望,足以控制全军,朝廷必投鼠忌器,不敢治抚军之罪,反而会重用抚军,如此抚军与我等皆安。” 李过等人看出来,朝廷之中,他们能依靠的就是堵胤锡,只有堵胤锡对顺系没有偏见,如果堵胤锡能够杀何腾蛟,掌握朝廷大权,他们以后便不用担心被清算。 堵胤锡闻语,脸却沉了下来,“你这是逼我做权奸!何腾蛟是陛下任命的首辅,杀他就是造反。此事你们不要再提,本官会来解决,你等只需安心为朝廷效命就是!”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418章隆武至岳州 汨罗江之役,对于明朝而言,具有极大的意义。 此前清军能在多个战场,同时保持进攻的态势,有足够的实力控制全局,而这场胜利则预示,清军已经难以同时应对多个战场,开始力不从心。 现在实力此消彼长,明朝从亡国的危险中走出来,清廷想要一统天下已经没有可能。 而且这一次胜利,也预示着,抗清战争不在是浙系的独角戏,各地明军都将逐渐冒头,成为满清的心腹之患。 除此之外,此战乃是为分担浙系压力,也向清军展示了大明表面上的精诚团结。 此前浙军数次救援湖广,这次浙军遭受清军主力攻击,湖广明军出手,并击败湖广清军,必定令满清不再敢轻易攻击任何一方。 如果浙系与隆武朝廷,能够相互配合,令清军顾此失彼,那么不说将满清彻底赶回关外,至少划江而治,将指日可待。 汨罗江之战,明军击溃五万清军,只在汨罗江北岸,就斩首万余,而后一路追杀,九战皆胜,又斩首万余,俘虏绿营兵两万余众,清军伏尸五十余里,仅有豪格与鳌拜等满清高级将领,领着一部分骑兵突围而出。 明将郝摇旗、陈友龙、焦琏一路追杀,豪格、鳌拜数次想要收集败军,都被明军击溃,明军以一当十,紧追不放的气势,使得清军兵无战心将无斗志。 豪格逃至岳州之南鹿角镇,才摆脱明军追击,他清点人马,五万大军只剩六千人,一时间不禁悲从心来。 早前,多尔衮一派,连吃败仗,连多铎都因为福建战败,而郁郁而终,让豪格时常耻笑多尔衮一派,并以此攻击多尔衮。 现在真是报应不爽,他自己也吃了个败仗,而豪格脸皮薄,一想到多尔衮等人必然讥讽于他,便羞愤难当,欲拔刀自刎,幸而被鳌拜拦下。 豪格自是不会真的自杀,只是吃了个败仗,找个台阶下,有人阻止,僵持两下,以示他是要脸的,打了败仗本要自裁谢罪,无奈部下阻拦,只能留下有用之身,将来一雪前耻。 既然死不成,就得继续逃命。 此时岳州城内,尚有数千守军,不过豪格害怕自己被围在岳州,且他自己清楚,湖广清军精锐被他抽调一空,并且已经报销了。 这也就是说,如果他被围在岳州,整个湖北不会有兵来救,要等援兵只能是从河南、江西调兵,而等援兵赶来,说不定他已经被二十万明军围殴至死了。 若是如此,他就成了第一个被蛮子打死的亲王,那真就轮为笑柄,让天下耻笑,成他人之名了。 这一战,明军的悍勇,让豪格心有余悸,使得他没有信心,坚守岳州至援兵赶来。 因此,豪格和鳌拜没敢入岳州城,便直接绕城北走,径直投武昌而去。 岳州城内,总兵马蛟麟,本欲接应豪格,却见豪格大败,领着残兵败将,也不打声招呼,就往东逃窜,不禁目瞪口呆,极为震惊。 马蛟麟急忙命人打探,很快他便得知,汨罗江之战的经过,当他听说二十万明军就在后头,顿时骇得魂飞魄散,当即便带领手下兵马仓皇东走,追着豪格的脚步,逃向武昌。 这时明军前锋士卒,狂奔两日,一路追杀,穷追猛打,杀至岳州城下。 岳州是长沙门户,也是锁住湖南明军北上的一堵牢门,明军与清军在岳州交战多次,城池也几次易手。 去岁清军南下攻击长沙时,岳州被清军攻陷,城破后守军和百姓被清军屠杀一空。 现在,明军又杀回来了,不过城池却已经是座空城。 郝摇旗三将一路追杀,此时也是人困马乏,便止步岳州城。 两日后,堵胤锡便领着大军浩浩荡荡的赶至岳州,在城内外暂时扎下营盘。 岳州城的战略位置,十分关键,是长沙的屏障,也是攻击武昌的前哨站。 堵胤锡赶至岳州后,整个人显得特别焦急,立时便调动人马,准备率领全军扑向武昌,不过大军急进,粮草不济,尚需几日才能运来。 堵胤锡见此,只能退而求其次,令李过、李来亨为先锋,向湖北进攻,为大军开路。 这时豪格战败,知道明军必然进犯武昌,奔回武昌后,立时下令各州县兵马,向武昌收缩,准备坚守城池,所以李过、李来亨率领前锋进入湖北,几乎未遇见什么抵抗,临湘、通城、咸宁、嘉鱼等县望风而降。 堵胤锡在岳州城,等待粮草运来,便准备尽起人马,杀奔武昌,不过粮食未到,隆武皇帝朱聿键,却在三百余骑的护送下,赶来了岳州。 数日前,堵胤锡写下奏疏,将兵变夺权之事,如实上报朝廷,请求皇帝处罚,便率领大军北上,收取岳州。 抵达岳州后,堵胤锡一面命人加固城防,收复湖北州县,巩固战果,一面等待锦衣卫缇骑前来拿人,却不想来的居然是隆武皇帝。 岳州城外,堵胤锡领着一众将领,于城外十里迎驾,将士们却都板着脸,气氛有些古怪。 远处数百骑疾驰而来,当先一人正是身穿金甲的朱聿键,他仪仗和大臣,都没有带,便匆匆赶了过来。 这时骑兵奔驰到众人跟前,朱聿键勒住马缰,堵胤锡连忙上前,跪拜行礼,“罪臣,恭迎陛下!” 朱律键翻身下马,走到堵胤锡身前,双手将堵胤锡扶起,满脸微笑,“事情朕已经知道了,卿家力挽狂澜,击败奴酋豪格,何罪之有?朕并非昏聩之君,事急从权,此事卿家不仅无罪,反而有功,朕已经决定,加封卿家为少傅,入内阁!”说着,朱聿键看向众多将士,朗声说道:“此役有功之将,朕也将不吝奖赏!” 众多明军将士闻语,顿时大喜过望,齐齐跪地行礼,欢呼道:“陛下圣明!” 当下众人引朱聿键入城,堵胤锡汇报时下战局,朱聿键只是道,此战便由卿家指挥。 是夜,临时行宫内,何腾蛟前来求见,朱聿键背手而立,沉声说道:“枉朕如此信任于卿,然此次卿家着实让朕失望。此事卿家无须再提,回长沙替朕筹备钱粮去吧!”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19章赵铭的误会 隆武皇帝委任何腾蛟督师,是对他的信任和宠幸,将他视为帝党干员,和可以依靠的人。 当年隆武在南阳做藩王时,就与何腾蛟有交际,算是熟人。 隆武在福建登基后,圣旨传来湖广,何腾蛟首先带头拥护,更奠定了他在隆武心中的地位。 此次北伐,原本是何腾蛟立功,壮大朝廷和隆武声威的大好机会。 可是何腾蛟却办砸了,不仅险些失败,陷朝廷于险境,而且还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控,使得隆武极为被动。 隆武在长沙,收到堵胤锡的奏折,看见锦衣卫密碟的禀报,一时间如遭雷击。 他反应过来后,立时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当即便决定亲自赶来岳州,替何腾蛟擦屁股,并稳住军队。 当时内官庞天寿等人,俱都出言劝阻,害怕军队对皇帝不利,但隆武却力排众议,只率领三百骑兵,便快马加鞭,赶到了岳州城。 这次隆武对于何腾蛟,真的十分失望,一是何腾蛟做战不利,辜负了他的信任,二是,军队发生兵变,使得他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控,处理容易发生叛乱,不处理又有损朝廷威严,让隆武极为被动。 这将令隆武需要花费大力气,大精力,才能恢复他在军中的威严。 为了不刺激军队,同时隆武感觉何腾蛟确实不适合领兵,遂即决定打发何腾蛟回长沙,不过隆武自己却留在了岳州。 堵胤锡等来不是锦衣卫缇骑,而是隆武皇帝朱聿键,而皇帝并未对他进行处罚,反而加为太子少傅,拜东阁大学士,继续统领明军北伐。 这让堵胤锡极为感动,众多将士也都是欢欣鼓舞,大赞皇帝圣明。 随后朱聿键又加封有功之将,追封刘体纯为皖国公,并亲自祭奠,令明军士气大振,并借机笼络人心。 此时,豪格仓皇逃入武昌,湖北清军不足五万,正是收复全楚的绝佳时机。 堵胤锡遂即建言,以高一功出荆州北上,取襄阳以御河南之敌南下增援,主力挥师东下,攻战武昌,一举光复全楚。 若襄阳武昌在手,清军入楚之路被堵,朝廷养锐数载,便可建瓴而下,光复金陵。 此议令朱聿键大为振奋,遂即决定御驾亲征,兵发武昌,收复全楚之地。 七月中旬,明将高一功出荆州北上,朱聿键又令刘芳亮、马进忠将兵三万增援,两军会师于宜城县,于七月十八日,兵临襄阳城墙下。 与此同时,明军前锋郝摇旗,进抵武昌南郊。 朱聿键遂即亲率十余万大军,顺江东下,楚赣大震,豪格急派三路人马,分别前往、南昌、江宁、北京请援。 江南,无锡。 赵铭独自一人,负手站在地图前失神,整个人像根木头似的纹丝不动。 时间进入七月后,战局依然在向着不利于东海镇的方向发展。 满清朝廷趁着东海镇主力在江南抽不开身,派出施琅率领的水军,还有巴颜率领的正蓝旗新军,扫荡山东和辽东沿海。 东海镇辽东、山东两卫的屯军,或死或降,东海镇水师赶到之时,只从长山岛接出谢迁等千余将士,另外几支人马,因为没等来援兵,向清军投降。 这个消息传来江南,对赵铭打击很大,不仅是因为经营数年,准备用做跳板,攻击关外,关门打狗的战略毁于一旦,屯军损失惨重,还因为施琅这个名字,让赵铭有些不安。 明军水师救援长山岛时,与清军水师进行了一场海战,结果明军胜利,清军水师退往威海。 虽说明军水师击退了清军水师,但是从水师带回的消息来看,清军水师已经具备一定战力,且击沉了明军一艘福船,便让赵铭警惕起来。 若是任由清军水师发展,今后对东海镇,必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赵铭有心再次北上,摧毁满清的水师,可是所有兵力,都被牵制在了江南,并且江南的局面,也不乐观。 进入七月后,王翊、王德顺已经连续派出两波信使,突围出城,向赵铭请援。 孔有德、耿仲明是清军中,最善于使用火器,特别是火炮的军队,清军以重炮轰城,武进城经受近两个月的炮击后,城墙出现多处垮塌,已经与清军进行了巷战。 赵铭了解两人,不是万不得已,两人不会连续两次派人突围请援。 这说明,武进城已经到了危急时刻,而赵铭等的转机,却还没有出现。 “大帅!”一声呼喊,把赵铭从繁杂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赵铭转过身来,是胡为宗来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人,见到那人,赵铭眼睛一亮,顿时疾步上前,惊喜道:“陈先生什么时候回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被赵铭派往湖广的陈明遇,他风尘仆仆,笑着看着赵铭,行礼道:“大帅,卑职幸不辱命!” 赵铭闻语眉头一挑,有些不敢相信,惊讶道,“湖广战局有所突破?” 一个月前,赵铭便收到了隆武帝下令北伐的消息,可等北伐之后,才晓得是何腾蛟领军,又听说他屯兵汨罗江不进,赵铭心便凉了半截。 此前赵铭不只一次,向隆武进言,堵胤锡可堪大用,乃是国家栋梁,可是朝廷有虎不用,偏用一猪,隆武朝廷的北伐,不仅没让赵铭欣喜,反而提心吊胆,倒过来为朝廷担心。 因此,当赵铭看见陈明遇的神情,脸上便有些惊讶,莫非本帅先入为主,小瞧何腾蛟呢? 这时,陈明遇却笑道:“大帅英明,朝廷大败豪格,取岳州,兵临武昌,楚赣大振。” 赵铭闻语惊掉了下巴,“朝廷之军,居然击败了豪格,占据岳州,杀到了武昌?” 据赵铭所知,湖广尚有十余万清军,且有豪格的正蓝旗,加上尚可喜的精兵驻守,何腾蛟是打了鸡血,居然这么猛,能是豪格对手? 一时间,赵铭震惊不已。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420章多尔衮震怒 赵铭误以为是何腾蛟,率领明军打了个胜仗。 可是随着陈明遇将经过陈述一遍,赵铭才知道,原来是堵胤锡率领明军绝地反击,打赢了这一仗。 当他听到,豪格南下,明军前军溃败,何腾蛟闻风而逃,不禁感叹,果然没有看错何腾蛟。 而当听到堵胤锡夺权,率军渡河,撤舟船,烧浮桥,背水而战,一战击破豪格的事迹后,不禁也感到热血沸腾。 唯一可惜的是,堵胤锡没有杀了何腾蛟,趁机控制军权,不过赵铭也能理解,如果他这么做,也就不是堵胤锡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豪格大败,湖广明军兵临武昌,还是给了赵铭很大鼓舞,必然会动摇江南清军必下湖东的决心。 而只要满达海这次不能将他击败,下次就得看赵铭如何收拾这群孙子们了。 在陈明遇返回苏松,向赵铭禀报湖广军情之时,一队清军传信骑兵,正疾驰着在官道上奔驰。 八月初一,入秋后的北京,天气逐渐凉爽。 三更天,正是半夜时分,北京外城一片漆黑,普通百姓早已入睡,各胡同巷子里一片死寂。 内城和黄城各处,则还有不少房间内,点着灯火。 这时在摄政王的府邸,书房内依旧点着灯,熏着香,多尔衮正伏案批复奏折,还在处理政务, 清廷继承明朝的制度,也设有内阁,不过与明朝皇帝放心将绝大多数政事,交给内阁和司礼监处理不同,满洲贵族并不完全信任汉臣,而且也不敢放权,所以事情无论大小,多尔滚都要亲自过问。 近些年来,满洲贵族的老一辈凋敝的很快,每年都有人病死战死,多尔滚的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如今多尔衮年纪还不到四十岁,应该说正直壮年,身体本该不错,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是因为多尔滚有一个难言之隐,至今无子,只有一女。 虽然多铎将第五子博尔多,过继给了多尔衮,但毕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为了生个儿子,多尔滚纳了妻妾无数,再加上每天都要处理许多军国大事,身体状况便越来越差劲,需要靠乌斯藏进贡的特殊药物“阿肌苏丸”来调节身体。 不过,虽说多尔衮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但只要不骑马打猎,或许他还能祸害人间几年。 这时三更天,摄政王府外一片漆黑,王府内打着火炬的侍卫,往来巡视戒备森严。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打破夜晚的寂静,王府门前手持火炬值哨的士卒,立时提起警惕,挺起长矛,对准了漆黑的街道。 不多时,两名清军骑兵,在距离府门很远处,便翻身下马,然后举起军报,疾步跑过来,“速向摄政王禀报,军情十万火急。” 此时,多尔衮正颇为高兴的看着近期各地送来的揍报,蜀中吴三桂上奏,清军在合州,再次击败了西贼孙可望的进攻,正准备乘势收复川东,打通四川与湖广的联系。 巴颜上奏,山东沿海和辽东沿海的海寇主力,已经被剿灭,水师在旅顺、威海设立水寨,修建炮台,可保京师海上安全。 另外,满达海也传来消息,孔有德、耿仲明之军,已经轰塌武进城,大清兵数度攻入城中与敌巷战,守城之敌已成困兽,破城就在眼前。 各方传来的消息,令多尔衮心情颇为愉悦,他一统天下的野望,或许还能够实现。 近些年来,满清在军事上颇为不顺,朝中不少人,开始退缩,想要与伪明和谈,只要伪明称臣,每岁朝贡,便可按着宋金之例共存。 多尔衮对于此种论调,却是嗤之以鼻,在他看来,金国的灭亡,就是正明了金国的失败。 多尔衮则是想,吸取北魏、金国、辽国、蒙古、这些少数民族失败的教训,真正征服中原,建议一个超越历代少数民族政权的统一王朝,并使得满人的江山千秋万代。 近期各方传来的消息,无疑又给多尔滚这份信心。 这时,书房外忽有声音唤道:“摄政王!主子爷!” 多尔衮身子虚,整个人已经十分疲乏,正准备去休息,闻语不禁问道:“什么事情?” “主子爷,外面说有紧急军情禀报。”声音再次响起。 听说是紧急军情,多尔衮心头不禁一凛,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报捷一般不会这个时候来打扰他,那就只能是坏事了。 想到此处,多尔衮脸色一沉,连忙问道:“是满达海送来的军情吗?” 眼下这天下,能让多尔衮高看一眼的也就是浙系明军了,多尔衮第一反应就是江南又出了事情。 书房外,包衣禀报道:“回禀主子,不是江南来的军报,是从湖广送来的军情,说是十万火急。” “湖广?”多尔衮愣了一下,“豪格能有什么事情?” 说着,多尔衮已经站起身来,吩咐道:“军报在何处,拿进来!” 外面的包衣推开书房的门,低头小跑着进来,跪地给多尔衮呈上一本折子。 多尔衮拿起来展开观看,匆匆扫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恼怒的将本子摔在地上。 “岂有此理,豪格坏本王大事,该杀!”多尔衮勃然大怒,下得包衣连忙跪地磕头。 虽说多尔衮一直在找机会,想要弄死豪格,但是绝不是这个时候,也不是以此种理由。 就在刚才,多尔衮还未局势向好的方向发展,他已经重新打开了一统天下的大门,现在看到这份军报,多尔衮刚打开的门,又被豪格给关上了。 豪格在军报上,陈述了汨罗江之战,清军惨败,明军乘势攻下岳州,兵围武昌,而武昌城中守军不足三万,请多尔衮速速发兵增援。 “豪格这个蠢货,本王早有交代,令其紧守湖北,不要主动进犯,现在他大败被围,不仅把自己害惨,还坑了本王和大清。这个该死的东西,让他死在武昌,还想本王去救他,真是痴心妄想。”多尔衮来回踱步,破口大骂。 可是骂了一阵,冷静下来,却知道武昌不能不救,多尔衮满脸愤怒,几乎抓狂的怒吼,“气煞我也!传令速招内院学士,各旗旗主,前来议事!”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21章南北议和 三更天,也就是半夜,内院学士冯铨府邸。 冯学士年约七十,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三更天却依旧未睡,倒不是为满清朝廷操劳政务,而是与小妾谈论诗词歌赋。 毕竟老了,折腾到三更天,冯学士才有点反应,房门却忽然被人敲响,“老爷,老爷。” 突入其来的声音,吓了冯学士一个哆嗦,又不行了,不禁勃然大怒,“半夜三更,叫唤什么?” “摄政王府传信,让老爷过去议事!”管家忙回道。 冯铨听说是摄政王有事召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小妾幽怨的目光穿上衣服下床。 冯铨打开门,管家恭敬的站在外面,低头垂手,“老爷,来人说让老爷立刻过去拜见摄政王。” 冯铨心中有些疑惑,不明白多尔衮为何半夜相召,大清国最近挺顺利的,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官轿已经准备好了!”管家又道。 冯铨皱着眉头颔首,便一边思考着,一边往外走。 管家借着房间内的灯光,悄悄往里看了一眼,才急忙跟上。 很快,冯铨坐着官轿,一闪一闪的来到了摄政王府邸外,府门前已经来了不少轿子,看上面的灯笼,洪承畴、宁完我等内阁成员,还有八旗贵族们都来了。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冯铨从官轿内出来,走进府门,临进去时,忽然停下脚步,站在守卫府门的一名侍卫身边,变戏法般的从马蹄袖里,取出几枚金叶子,露出和蔼慈祥的微笑,“今夜摄政王急着召集大臣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正白旗的甲兵,守在府门前,摄政王府有什么事情,他们应该知道情况。 冯铨是内院学士,虽是汉人,但是地位比一般的旗兵,还是要高很多。 他是多尔衮所倚重的汉臣之一,时常来王府商议大事,侍卫大多认识他。 侍卫熟练地接过金叶,然后低声道:“方才有快马送来一份紧急军报,听说是从湖广过来,具体情况我也不知。” “湖广?”冯铨感到疑惑,但还是笑了笑,便走进王府。 一连走过两个穿堂,冯铨走进了大殿,发现殿内已经来了不少人,都在议论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忽然有侍卫高声道:“摄政王驾到!” 大殿内众人忙分立两侧,然后跪地恭迎,“奴才等人恭迎摄政王!” 多尔衮穿着黑色的龙袍,胸前挂着朝珠,头上戴着碗帽,在侍卫的簇拥下进入大殿,然后坐在王位上。 多尔衮脸色有些烦躁,摆了摆手,“平身吧!” 众人遂即站起身来,冯铨看了多尔衮一眼,见他面色沉重,眉宇间带着怒气,心中暗暗吃惊,大概猜测出了可能是湖广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洪承畴出列行礼道:“摄政王深夜相召,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多尔衮阴沉着脸,面带愤怒,“确实是发生了一件大事,豪格这个蠢材,不听本王的嘱咐,擅自出战,葬送数万精锐不说,自己还被十五万贼军,围在了武昌城。” 豪格被围武昌? 这个消息使得大殿内一片哗然,洪承畴听了也是震惊不已,各人都是面面相觑,露出极度震惊的神情。 去岁大清朝廷攻湖南,接过丢了杭州,难道这次大清朝廷攻苏松,又要丢武昌。 冯铨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听到这个消息,依然感到震惊。 武昌战略位置,比杭州还要重要,若是明军得了武昌,上游为明军占据,那么江宁便不可守,明朝便有可能翻盘了。 这让冯铨不禁打了个哆嗦,不过遂即,他知道多尔衮肯定会询问对策,立时便思索起来。 大殿上众人听后,心中都慌乱起来,多尔衮见此心中更加烦闷。 这时多尔衮不禁挥手喝止道:“安静!” 殿上立时禁声,多尔衮遂即沉声道:“满达海上奏,言攻下常州,击败赵杂毛指日可待。可现在,豪格却遭受大败,被困武昌城,你们说,本王该怎么办?” 众人刚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难以分析出个轻重缓急来,就连洪承畴也没想明白。 这时冯铨却站了出来,淡定的问道:“敢问摄政王,武昌城中还有多少兵马,都是哪几部人马,又有多少贼军围困?” 多尔衮沉声道:“据豪格言,城中尚有三万人,正蓝旗残部,尚可喜的镶蓝旗都在城中,满汉旗丁有近万众,围城贼军则有十五万左右,乃是守军五倍。” 多尔衮说完,看着冯铨,“你可有什么策略?” 冯铨不答反问,“摄政王是不想影响江南战事,同时又不想武昌失陷?” 多尔衮眉头一挑,感觉冯铨这个老货,思路倒是清晰,是个人才,于是点了点头,沉声道:“武昌乃是天下重镇,本王不得不救,可是朝廷精兵大半在江南,若救武昌,必定影响江南战事,大清国此前所做努力,便付之东流。” “既然如此,奴才到是有个想法!”冯铨行礼道。 多尔衮当即问道:“什么想法?” 冯铨看了多尔滚一眼,沉吟片刻,抬头说出两个字,“议和!” 多尔衮闻语脸一下垮了下来,他是满清之中,坚定的灭明派,是主战派的扛把子,怎会同意义和。 冯铨见多尔衮的神情,忙解释道:“摄政王,并非真正议和,只是拖延时间。” 多尔衮神情缓和了些,皱眉道:“你继续说!” 冯铨遂即道:“巽亲王攻击常州已有数月时间,上奏说破城就在眼前,若是此时抽调江南之兵增援武昌,此前牺牲难免白费。朝廷不如,一边从河南、山东等地调集兵力,去增援武昌,一面派出使者,徐以优厚条件,假意议和,拖延时间。武昌城中尚有三万大军,加上议和拖延,想必能争取数月时间,而只要这段时间内,巽亲王能够攻破常州,击败赵杂毛,便可回师增援武昌,稳定局面。” 多尔衮闻语,思索片刻,对冯铨的应对能力,越发欣赏,问道:“诸位可有异议?” 众多满洲贵族们,不少人还没完全整明白,洪承成出列道:“奴才赞同冯阁老之议。” 多尔衮见两大汉奸智囊意见统一,当即便道:“那好,就有劳冯学士去趟武昌,假意议和,拖延时间,再令河南巡抚罗锦绣,抽调兵力南下,令巴颜也做好准备,入楚增援!” 冯铨闻语一愣,没想到自己七十好几,多尔衮还会点他的将,也不怕他这个老骨头死在路上。 虽然敢到意外,但是这次南下也是一个表现的机会,冯铨没有推辞,当即行礼道:“奴才领命,不过还请摄政王派遣一人副之。” 多尔滚信任道:“百官之中,你觉得谁合适,可自选之。”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22章济尔哈朗 军情紧急,冯铨不敢怠慢,与多尔滚商议之后,便立时带着礼部右侍郎吕宫,满人巩阿岱,火速南下前往武昌,与隆武朝廷议和。 为了使得隆武朝廷动心,多尔衮允许冯铨提出,划长江而治的条件。 这次议和,多尔滚的意图只是拖延,不过对于满清内部主和派的大臣而言,却也是一次对隆武朝廷的试探。 多尔衮在政治上的对手济尔哈朗,也赞成此事,一是豪格被围,令他心急,二是想通过此次议和,来试探隆武朝廷的态度。 在济尔哈朗看来,多尔滚虽还在坚持灭明之策,但是大清国想要灭掉伪明,已经不太容易。 近些年来,满洲消耗巨大,要是战争在持续几年,满人恐怕会减少一半,届时绝难以维持关内的统治,不如见好就收,暂时承认伪明朝廷,迫其称臣纳贡,仿宋金之例,暂时共存。 而一旦与隆武朝廷达成协议,只要隆武朝廷称臣纳贡,同意划江而治,便等于承认了大清国对长江之北的占领,北方之民,就成了隆武朝廷的弃民。 这必然极大伤害和重创北方汉人,使他们憎恨隆武朝野,大大增强北方汉人对大清国的认同。 届时大清国在关内的统治,便会固若金汤,休整十年后,再次灭明,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这次南北议和,无论是主战的多尔衮,还是主和的济尔哈朗都赞同。 次日清晨,满清朝廷内部再次召开一次小范围的会议,来人都是可靠之人,不会泄露消息,而经过简短的讨论后,冯铨便带着使命,准备出发。 这时冯铨走出议政殿,却发现身穿黑色团龙袍,头顶碗帽的济尔哈朗,站在台阶上看着自己。 冯铨为人八面玲珑,忙拱手上前,“王爷!” 济尔哈朗看了他一眼,随口道:“冯学士此去议和,本王有一事交代!” 冯铨忙行礼道:“奴才洗耳恭听!” 济尔哈朗微微颔首,“摄政王意在拖延,本王对此并无异议,但是你切莫将此路堵死,明白吗?” 济尔哈朗说完,不待冯铨有所反应,便径直离开,留下冯铨站在原地。 这时冯铨的学生,也是此次出使的副使吕宫,看着济尔哈朗的背影,上前疑惑道:“老师,郑亲王何意?” 吕宫是满清入关后,开科取士的第一位状元,冯铨则是那年的主考官。 冯铨捋了捋鄂下胡须,思虑片刻,便小声道:“摄政王是假意和谈,郑亲王是真想谈,只是如今大清朝廷乃是摄政王掌控,还不到真谈的时候,郑亲王担心你我为了拖延,做得太过,想让我们谈的时候留条路,以便今后重启和谈!” 吕宫皱起眉头,“郑亲王怎如此丧气?” 冯铨却摆了摆手,“战阵之事,世事难料。若是这次拖延成功,江南战事取得进展,巽亲王之兵能够及时回援武昌,大清尚有望一统天下。若是不然,郑亲王的顾虑,便并非没有道理,届时大清朝局为谁所掌,怕也不好说了!” 冯铨沉声说了一句,便迈步往外走,吕宫皱眉思索片刻,疾步追上,急问道:“老师,摄政王让我等拖延,伪明朝廷若是发现自己被戏耍,最后必定恼羞成怒,不再相信我朝,以后肯定绝了谈判的心思,我们又如何顾及郑亲王的交代。” 多尔衮根本没有打算同意和谈,所以这次谈判,从一开始就是欺骗隆武朝廷,来拖延时间。 大清朝廷的信誉度本就不高,难以令人相信,隆武皇帝也不是傻子,若是发现被戏耍,以后肯定不会再和大清谈判,所以他们根本无法完成郑亲王的嘱咐。 多尔衮是满清朝廷的主宰,济尔哈朗同样实力强大,两边冯铨和吕宫都得罪不起。 吕宫原本觉得这是个好差事,可现在却发现,简直是个火坑。 “此事我自有办法?”冯铨脸上却依旧淡定,作为天启朝就干到内阁大学士的人精,这点事情根本难不住他。 吕宫心中好奇,不禁问道:“老师有什么策略?” 冯铨露出长者的微笑说出两个字,“真谈!” “真谈?”吕宫更加疑惑了。 冯铨点了点头,“以真谈之态度,将义和谈失败!” 吕宫呢喃着将冯铨的话,又说了一遍,毕竟是状元,不会太蠢,他瞬间眼前一亮,竖起拇指,由衷赞叹道:“高啊!老师真是高!以真谈之态度,进行谈判,伪明朝廷能感受我们的诚意,更容易相信我们,完成摄政王的交代,达到拖延之目的,而最后谈不拢,乃是条件无法达成,便也为今后留了一线。” 冯铨微微颔首:“话虽如此,但是谈判之时,打打停停,怎么让伪明放缓进攻,却要靠着你我智慧。此次南下,还是有许多挑战的。” 说着冯铨停下脚步,嘱咐吕宫道:“从军报上传来的消息来看,武昌城下伪明朝廷主战派云集,我们要完成朝廷之命,还是需要多做准备,你安排几个人携带些金银字画,立刻南下赶去长沙,去见何腾蛟,还有司礼监太监庞天寿,此人曾是魏忠贤属下,后为崇祯朝御马监,与我有几分交情。若是能说动这两个人,支持和议,大事就成一半了。” 吕宫当即行礼,“学生遵命!” 当下冯铨与吕宫各自返回府邸进行准备和安排,傍晚便连夜南下。 在两人出城之前,多尔衮派遣的另外三路人马,已经疾驰着出城。 这三路骑兵,一路直奔洛阳,命河南巡抚将兵两万,自新野入襄阳,增援湖广。 另一路奔至山东,传令给正在剿灭山东义军的巴颜,令其率领汉军正蓝旗新军,自山东南下至安庆,然后逆江西进,与江西勒克德浑派遣之援兵会师九江,再援就武昌。 最后一路,则沿着大运河一路奔驰,快马加鞭赶至江宁。 江宁,征南大将军府邸,满达海展开多尔衮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指令,脸色阴沉,半响站起身来,拿起头盔,沉声喝令,“备马,本王要前往武进!” (感谢志博豆豆哥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423章常州告急 城墙上,写着斗大“明”字的旗帜,在城头飘扬。 “嗖嗖嗖”的箭矢,从天空落下,箭头钉在城上,箭杆剧烈的晃动,发出嗡嗡嗡的声响。 “放!”王德顺大声怒吼。 城墙上,明军佛郎机炮手,抬起炮架,将火炮屁股抬起,炮口下压,对准城下,“轰”的一声响,硝烟弥漫,城下泥土和碎石飞溅,一群清军被直接干翻。 墙垛射孔内,明军火枪手,不时向下放箭,投掷手雷,长枪手挺矛将顺着登城梯爬上城头的清军戳下城头,而中箭的士卒,则立时被医兵拖走。 城内,一队队的明军士卒,还有民壮,脚步蹭蹭的赶向城头,紧张之气,弥漫全城。 城下攻城的清军如同蚂蚁一般遍布,清军扛着登城梯,举着大盾和木板,冲锋至城下,呼号震天的蚁附攻城。 “杀啊!”王德顺挥刀砍死一名爬上城的清军,青筋直跳的怒吼。 这时一队明军士卒,将几枚手雷绑在一起,投下城墙,轰隆的巨响声中,搭在城墙上的攻城塔,轰然垮塌。 一阵鸣金声响起,攻城的清军如潮而退。 “清军退了,清军退了!”打着明旗的士卒,举着旗帜,大声呼喊,从城头跑过。 城头弥漫的硝烟中,明军将士手持兵器,站再墙垛边上,看着城下清军士卒漫野而退。 王德顺站在一处墙垛被大炮削掉的城墙处,目视城下,旁边亲卫忽然抬手指向远处,“指挥使你看!” 王德顺忙抽出千里镜,对准远处观看,便见清军从城下撤退的同时,远处铺天盖地的清军,正往城下而来。 千里镜圆形的视界,从左至又的横移,一名名打着旌旗的清军,占据了视界,旌旗之后,则是镜头都装不下的清军。 王德顺镜头移动,最后定格在一面大纛旗上,手不禁僵硬了一下。 半响王德顺,放下千里镜,沉声道:“放鸽信,再派人从运河潜出,向大帅请援。” 城中,一名满脸硝烟的百户官,走进一座士卒守卫的院子,提笔写下武进告急的字样,将纸条卷起,放入小竹筒内,然后从已经空了的鸽笼中,抓出最后一只信鸽,把竹筒绑在鸽子腿上,双手捧着鸽子奋力一抛,信鸽蒲扇着翅膀,展翅飞翔,带走守军最后的希望。 城外,清军大营内,满达海身穿红色铠甲,按着战刀,进入大帐,孔有德等人鱼贯进入帐内。 这时满达海坐在帅位,众多清军将领分立两侧,他阴鸷的目光扫视众人一眼,然后沉声怒骂道:“一个小小的武进城攻了数月,还未攻下来,那要灭赵杂毛,平定天下,将待何时?” 帐中众将,纷纷垂手低头,孔有德只能出列道:“王爷,连日攻城,城内火器已然消耗了七七八八,王爷在宽限些时日,必定破城。” 清军进攻武进,有两大障碍,一是铳城难攻,二是明军火器犀利。 现在铳城已经多处垮塌,明军的火器也已经快消耗完,两大障碍,都将解决了。 耿仲明也道:“对对对,王爷再宽限些日子,我等一定杀入武进。” 满达海沉着脸,“武昌被围之事,你等也听说了。现在摄政王传来指令,让本王速败赵杂毛,你们却连个武进城都未打下来,何谈败赵杂毛。” 围城近三个月,依然没有破城,孔有德等人确实脸上无光。 满达海板着脸,不容置疑道:“从明日起,本王亲自督战,有不尽全力,临阵退缩者,无论位居何职,皆立斩不赦!” 武昌被围,多尔衮下了死命,满达海也急眼了。 孔有德等人不敢怠慢,纷纷提起精神,行礼应命,“喳!奴才等人遵命!” ~~~~~~ 无锡,右都督府行辕之内。 赵铭神色阴沉的在节堂内来回踱步,众多将领鱼贯而入。 “大帅!”王朝先、李忠明、阮美、谢迁等将,齐齐行礼。 赵铭停下脚步,看向众人,“都到了!” “听大帅相召,我等立时赶来!”王朝先抱拳道。 赵铭微微颔首,遂即沉声道:“武进城再传鸽信求援,这已经是王德顺、王翊第三次告急,事不过三,今天召集你们前来,就是必须商议一个策略,来解武进之围。” 众人闻语心头一惊,李忠明道:“大帅,莫不是清军增兵呢?” 赵铭点了点头,“不错,斥候探查,满达海也到了武进。” 节堂内个人都有些惊讶,阮美道:“武昌被围,清军不去增援武昌,反而继续攻打武进,他们就不怕武昌失陷?” 武昌之地,扼守江汉要冲,东南得之而存,失之而亡。若是明军占据武昌,江宁清军,则仰明军鼻息,江南便不可守。 如此战略要地,满清必然会抽调兵力增援。 赵铭原本是想等待满清从江南抽调兵力,去增援武昌之际,发起反击,却不想清军竟然继续猛攻常州,要置他于死地。 赵铭沉声道:“现在看来,清廷是判断武昌尚能坚守,打定主意,要先击败我们!” 众人听说湖广明军大胜,心里原本都松了口气,就等清军撤军,不想清军非但不撤,反而抓紧了攻击。 王朝先皱眉道:“若是如此,清军必然在狂攻武进,武进城便真的危险。那我们便必须救援武进了。” 李忠明等将也道:“既然清军打定注意,先灭我们,那我们只能应战。” 夏完淳沉思道:“时下武昌被围,江南清军重兵集结于常州,欲图速决,而后回援武昌,国公若发兵增援,便是正中清军下怀。而常州清军十余万,精锐居多,骑兵众多,实力强于国公,国公可有把握,野战击败清军?” 夏完淳的话,让节堂上的众人,一下沉默下来。 眼下情况,出非东海镇也来个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否则很难击败清军,解武进之围,但是破釜沉舟,并非想复制就能复制的。 若是东海镇现在发兵,去与满达海决战,九成九要战败。 赵铭在节堂内走了两步,忽然沉吟道:“解武进之围,并非要击败满达海,只需要保持不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24章车营 无锡城外,明军营地外,一队队的民夫,扛着木材,赶着牛车,推着独轮车来到明军营地内。 在营地里,数千工匠,正忙碌的改装着车辆。 匠人们将一根根圆木加工成三存厚的木板,并在木板上钉上一层牛皮,用来防御弓箭和弹丸。 从苏松各地,征调来的车辆,有的被改造,装上木板,有的则被拆掉,将轮子卸下来,装在工匠制造的战车上。 这时赵铭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行走于繁忙的工匠之间,不时停下脚步,打量和查看工匠们赶制的战车。 一旁陪同的陈于阶道:“大帅,这些战车,都是按着车营的标准来打造,车上可放一门小炮,木盾可以抵挡箭矢和弹丸,架上长枪,还能抵抗马军的冲击!” 清军十余万精锐,集结于常州,东海镇野战肯定是打不过清军,可是武进又必须救援,为此赵铭便决定打造车营,配合水师,沿着运河增援武进。 东海镇不需要击败清军,只需要不被清军消灭,继续同清军耗下去,最后肯定是清军耗不起。 因为武昌被围,清军必须救援,而这边武进又攻不下,最后清军必然撤兵,选择去救援武昌。 赵铭走到一辆战车旁,转了一圈,车有两轮,车上可以站十三名士卒,车一侧有木板做成的盾墙,盾墙上有圆孔,可以进行射击。 “大帅,这是右厢车,顾名思义,只有右侧有木盾,用来防御敌人攻击,车辆左侧则没有木盾,方便士卒上下。另外车头和车尾,各有一块可以折叠的木板,行军时可以折叠起来,拦住车身首位,形成三面封闭的车斗,在车斗内放置拒马桩、鹿角、铁蒺藜等物。遇敌时,将这些东西从车上搬下来,布置在车墙之外,各辆右厢车将前后折叠的木板掰开,就可以使得各车前后相连,形成一道木墙,防御敌军进攻,而追击时,将折叠木板像门一样打开,就能形成一个出入通道,用于追杀敌军。”陈于阶解释道。 赵铭微微颔首,“有右厢车,就有左厢车吧?” 陈于阶指着远处另一两厢车,“大帅那就是左厢车,与右厢车基本一样,只是木墙装在另一侧。左右厢车是最大的车,车上可以站一个旗队的士卒来御敌。而除了,左右厢车之外,工匠们还打造了刀车、冲车、火箭车、炮车、偏厢车,每辆车都各有特点。” 赵铭点了点头,“车辆不要弄得太复杂,本帅没有那么多时间进行训练。” 陈于阶忙道:“大帅放心,这些车辆的主要作用,就是在遇见敌军骑兵时,能够迅速连接在一起,形成一座营寨,操纵起来十分简单。” 赵铭闻语道:“现在造出多少没有?” 一旁王朝先抱拳道,“回禀大帅,神策中军甲子营,接手了三百五十辆各种战车,并且已经开始训练了。” 赵铭问道:“士卒们操作时如何?” 王朝先道:“就是将车辆连接在一起,围城一座木城,将士们上手很快,练一天就足矣。不过,要想迅速组成木城,行军时必须事先就保持好阵形,遇敌后直接展开车辆相连,若是事先阵形散乱,那木城一时间便难以列成。” 这点赵铭能够理解,也不是问题,行军时步阵散乱,遇见敌军列阵也难,何况还需要推个车子,找到自己的位置。 不过这个问题也好解决,东海镇历来进军时,都是事先便保持着阵形,所以这个并不是问题。 赵铭点了点头,遂即挥手道:“去看一看甲子营操练。” 当下一行人,便离开营地,来到校场。 在校场上三千多士卒,将各种战车,围成内外两个四方圈,数百骑兵则围绕着圈外奔驰。 这时俞国望看见赵铭一行人来到校场,内外两个圈,各打开一道门,处于中军位置的俞国望,立时便从阵中奔驰出来。 “大帅!”俞国望奔驰到赵铭身前,翻身下马。 赵铭摆了摆手,问道:“操练如何?” 俞国望道:“回禀大帅,弟兄们已经掌握如何使用战车了。” “这次本帅准备沿着运河而进,清军必然阻击,车营的职责,便是护卫运河中的战船两翼。届时车营必然遭受清军突袭和猛攻,既然你说掌握的差不多,那就演练一遍给本帅看一看!”赵铭当即道。 大运河不像长江那么宽阔,船只在运河中前进,不仅容易遭受炮击,还容易被烧毁,所以必须派遣步军护住两翼,而战场两侧的火炮,又能给步军支援,两相配合,才能够靠近武进城。 俞国望当即抱拳,“卑职遵命,这就去准备!” 赵铭却道:“你去准备,骑兵由丁维岳去指挥。” 说完,赵铭扭头对自己的亲卫统领道:“你别客气,不要手下留情。” 丁维岳微笑抱拳,撇了俞国望一眼,冷笑道:“卑职领命!” 当下俞国望返回军阵后,甲字营从结阵状态,恢复至行军状态,丁维岳则接过了骑兵的指挥权,在外围奔驰一阵,然后忽然扑了过来。 俞国望在军中,立时下令,甲字营的将士们连忙将战车相连。 骑兵冲到跟前,甲字营车阵虽然摆成,不过车上的拒马桩等物却没有布置完,还是不能熟练的进行步阵。 这时丁维岳反复带着骑兵冲击,甲字营一变又一变的从新结阵,几次之后,才显得有些从容不迫。 此时,赵铭正聚精会神的观看,观察军阵不足,一队骑兵却簇拥着胡伟宗过来。 胡为宗翻身下马,疾步走到赵铭身边,便一阵附耳低语。 赵铭闻语不禁皱眉道:“此事当真?” 胡为宗道:“是杨文骢扬兵宪传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满清确实派出使者,找朝廷议和了。” 赵铭眉头紧锁,沉默半响,“看来是不能指望,武昌告急,让清军退兵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订阅,推荐,求加书单) 第425章缓兵之计 湖广明军击败豪格,收复岳州,兵临武昌,震动楚赣。 这让赵铭始终存在一丝幻想,便是清军在湖广面临的巨大压力,会使得满达海被迫抽调兵力,去增援武昌,为豪格解围。 即便是得到满达海出现在武进城外时,赵铭心中或多或少的依然会有这么个想法。 此时,胡为宗带来消息,说满清派遣使者南下,欲与明朝议和,便让赵铭知道不能再等湖广方面,将希望寄托于外,必须要靠自己了。 无锡城,右都督行辕。 节堂内,赵铭身穿蟒袍,头戴乌沙,腰缠玉带,颇为威严的端坐主位,两侧坐着一众幕僚们。 赵铭沉声说道:“朝廷那边传来消息,满清派出使者南下,准备与朝廷议和,其细作已经在长沙活动,频繁拜会何腾蛟、庞天寿等人。如今满清尚占有天下七分,任然占据优势,多尔衮派人议和,是真是假?” 突然收到这么个消息,让赵铭一时间也说不准。 节堂内众多幕僚听到这个消息,也都是有些吃惊,没想到满清会突然议和,不禁一阵窃窃私语。 帅府幕僚们商议一阵,王家勤不确定的猜疑道:“大帅,这是满清的拖延之计吧!”说完,他又摇了摇头,继续道:“不过也有可能为真。如今满清已经无法攻灭我朝,其退而求其次,谋取南北分治,也似乎合乎情理。” 从理性的角度来看,如果满清知道见好就收,趁着清军还占据优势时,达成一个有利于满清的议和条约,实现对北方的合法占领,其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现在满清既然无法灭明,那么承认南明朝廷,迫使南明称臣,放弃对北方领土的宣称,建立一个北方王朝,享受入关的成果,可以说是一个明智之举。 夏完淳却站出来,向众人拱手道:“我以为此必是缓兵之计。建奴贪婪,多尔衮狡诈,犹如饿狼,不将他们彻底打怕,建奴求和的可能性不大。况且,建奴派出使者南下议和,可是满达海又猛攻武进,这不是缓兵之计,又是什么?” 赵铭眉头一挑,夏完淳之言,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饿狼只要不死,不受伤到不能动弹,就会觊觎羊羔,满清如今依旧兵强马壮,怎会轻易议和。 “小隐之言有理!”赵铭赞许的颔首,而后说道:“若是如此,满清之意,必是假意议和,拖住朝廷对武昌的进攻,为满达海击败本帅,回援武昌争取时间。” 夏完淳道:“现在武昌城中,尚有三万清军,其中豪格的满洲正蓝旗,尚可喜的汉军镶蓝旗,都在城中,朝廷虽围困武昌,但短时间内估计难以攻下。如果在加上建奴派人前来议和,必会影响前线战事,攻陷武昌的时间只会被无限延长。” 赵铭看了夏完淳一眼,明白他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幻想满达海会因为武昌危机,而撤武进之围,已经不现实,清军必定会坚定的执行先攻灭东海镇,消灭东线明军,再回师西进的策略。 赵铭皱眉问道:“如此,本帅现今该如何应对?” 夏完淳稍作沉思,便行礼道:“下官以为,当立刻去信,告知朝廷江南实情,让朝廷知道建奴正猛攻常州,想要先破东线,再回师西线。其次,国公当立刻增兵武进,坚守至武昌告急,满达海撤兵。” 赵铭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后,站起身来,目光扫视众人,最后投向陈明遇,“那就辛苦陈先生再跑一趟!” 陈明遇当即站起身来,作揖道:“大帅放心,卑职这就出发!” 说完,陈明遇便拱手离开,赵铭等他出了节堂,遂即站起身来,沉声喝令,“传令下去,各营准备拔营西进,增援武进城。” “喏!”众人立时起身行礼。 赵铭一声令下,东海镇各营立时集结,准备冒险增援武进城。 此时赵铭手中有八万战兵,其中陆师六万众,水军两万众。 现在有两万陆师被困在武进城中,有一万多水师要防御长江一线,活动于东海、台湾,保护航道,赵铭能动用的兵马,便只有四万陆师,一万水师,共计五万兵马。 这次增援武进,五万兵马并不能倾巢而出,还需要留下兵马防守锡澄防线,阻止清军趁明军前突增援武进城,派遣骑兵突破锡澄防线,杀入苏松,包抄明军后路。 因此赵铭与众多将士和幕僚商议之后,遂即决定,只率领神策中军两万人,加上水师六千人,沿着运河西进,增援武进城,留下两万四千水陆兵马,继续防守锡澄运河沿线,确保苏松无忧。 八月初八,无锡高桥镇,大运河与锡澄运河交汇之处,人马嘶鸣,兵船战车云集。 在运河上,近四十艘明军战船和近百条装满粮食军资的小船,将运河遮蔽,岸边近万明军则推着战车、炮车鱼贯通过浮桥。 此时船队在纤夫的拖拽下,向西航行,左右两岸身穿火红衣甲,头戴宽沿碟盔的明军士卒,则如同两条长龙一般,并列而行。 在道路旁,马士鳌、钱谦益等人,端来壮行酒,赵铭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钱谦益接回酒杯,递给河东君,而后拱手道:“我等祝国公马到功成,大破虏兵!” 此次赵铭率领两万六千人增援,加上武进城的两万守军,兵力不到五万人,而集结于常州的清军,至少有十万人,是明军的两倍。 因此东海镇这次援救武进城,情况并不乐观,众人神情都有些沉重。 赵铭只是微微颔首,便翻身骑上杂毛马,领着骑兵汇入大军,两万六千兵马,浩浩荡荡的向西进军。 锡澄运河西岸,清军哨骑注视着渡河西进的明军,为首把总当即喝令,“快,速报世子爷,赵杂毛引兵西进。” 清军斥候首先将消息传给了驻扎于锡澄运河之西数十里外,监视东海镇的耿继茂,而耿继茂听说赵铭领兵过河,大为震惊,一面点齐兵马,准备前来阻截,一面派遣快马,疾驰至武进城下清军大营,向满达海、孔有德、耿仲明示警,告知三人,赵杂毛引兵西进,来援武进。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426章赵杂毛来了 清晨,太阳东升,阳光洒在城头,一面残旗,迎着风飘舞。 残破的金色城墙下,四处都是扑死的尸体,尸体上插着箭矢、刀枪,层层叠叠。 城头上,寂静无声,只有旌旗顽强的猎猎作响,城墙下,却是嘈杂声铺面而来。 残破的武进城墙外,已经被清军的连营包围,入目望去,一顶顶的白色、灰色的军帐,如同成片的坟头一般,难以估算其数。 营地中,密密麻麻的士卒穿行于营中,将一架架攻城器械推出营盘,在城外摆阵。 残破的城墙下方,形成一个个颜色各异的方块阵,军阵铺满大地,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这时在大营中间,一面大纛旗下,中军大帐内,清军众多将领聚集在一起,商讨着军情。 八月天,不似七月炎热,不过对满人来说,还是有些燥热。 满达海穿着一身满洲正红旗的铠甲,没有戴那尖顶的铁盔,露出光秃秃的头顶和发青的头皮,额头上布满了细汗。 今日满达海心情似乎不错,脸上阴郁消散,露出一丝喜色。看着众人吩咐道:“昨日攻城中,城中海寇已经极少使用火器,大军一度突入城中,只是为想到海寇意志顽强,在城中街道设伏,大军不知虚实,仓皇撤出!” 昨天的进攻,对于清军而言极为可惜,孔有德手下甲喇章京孙化蛟,率部已经突入西城,但是城门被明军用石块堵住,后续清军无法源源不断的入城,加上孙化蛟进城后遭受伏击,以为明军故意埋伏,街道两侧房屋和屋顶上箭如雨下,因此仓皇退出。 虽说清军错失良机,但是满达海心里却比较愉悦,做为久经战阵之将,对于战场的情况,早已存在一种感知能力。 满达海能够看出,武进城坚持不了多久了。 清军能突入城中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破城不远了。 这时满达海从帅位上站起身来,走到沙盘前,“都过来!” 孔有德等人,遂即纷纷起身,围拢过来,满达海扫视众人一眼,口道:“今日攻城!” 一听这几个字,围拢过来的清军将领,便纷纷站直了身子,提起了精神,竖起耳朵倾听。 “武进之敌将四门堵死,可见非常顽强,即便是城池被破,城中海寇也会做困兽之斗。”满达海拿起木杆指着沙盘,“因此,今日攻城,切记不可像昨日一般冒进,先占据缺口两侧城墙,然后自缺口涌入,去夺取城门,将城门清理干净,控制入城通道后,最后去逐条街道清理海寇,并提防海寇反扑,牢牢控制入城通道。只要控制入城通道,大军源源不断入城,城池必会落入大清手中。” “城中海寇,现在估计只剩万把人,按着王爷之策,只要控制一座城门,咱们这么多人,怎么也把他们弄死了。”孔有德笑道。 在场的清军将领都一阵哄笑,攻了几个月,这武进终于将要被拿下了。 “老实说,这些海寇也真是厉害,不到半年时间,将这武进城经营的如同铁捅一般,还有他们修筑城墙的材料也是稀奇,异常的坚固。平常的城池,红衣大炮三四日也就轰塌了,这城墙老子硬是轰了一个多月。不过现在好了,这么硬的骨头,还是被咱大清打下来了!”耿仲明见破城就在眼前,局面已定,说出了心里的感受。 满达海也不得不承认,这武进城,阻拦了清军太长时间,他也轻松的笑道,“赵杂毛确实是我大清心腹之患,不过现在武进将下,本王就能集中兵力突击他的防线。将赵杂毛击败,若是活捉或是阵斩赵杂毛,那便大快人心了!” 众人笑得更厉害,满达海也笑了阵,见时间不早,遂即挥手道:“好了,出帐准备攻城!最好今日就将城中之敌完全肃清。” 说完,满达海便拿起头盔,领着众将出帐,这时一人却忽然将帐帘挑起,急匆匆闯进来,险些撞上满达海。 “”王爷!”满将韩代急忙杀住车,低头行礼。 满达海皱起眉头,不快的问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韩代急声解释道:“王爷,有紧急军情,耿继茂传来消息,赵杂毛率领近三万大军,沿着大运河西进,向武进城杀来!”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吃惊,孔有德道:“赵杂毛都当了几个月的缩头乌龟,这个时候怎么突然伸出头来。” 满达海脸色一沉,皱眉沉思片刻,他稍微估算,三万人大概已经是赵铭能调动援军的极限了,他不禁问道:“三万海寇,可是赵杂毛亲自率领?” 韩代道:“说是有赵杂毛的大纛!” 满达海沉吟起来,“眼前武进将破,赵杂毛居然此时前来,想必也知道武进危急,所以冒险来救援。赵杂毛这是知道末日将近,他已经急了。” 孔有德皱起眉头,“王爷,咱们是继续打武进,还是围城打援,先打赵杂毛。” 这确实是个问题,满达海陷入沉思,一旁耿仲明道:“武进距离高桥镇前线不过八十里,赵杂毛沿着运河行军,除去继茂探知和报信用去的时间,赵杂毛今晚之前或许就能杀到武进城下。” 满达海闻语,眼睛一眯,“此次作战首要目标,并非武进城,乃是击败赵杂毛。现在赵杂毛主动出来,孤军来援,本王求之不得!” 孔有德皱眉道:“王爷的意思是,先放过武进不打,去打赵杂毛!” 满达海点了点头,“武进城中,只剩下万余残兵,但短时间内也难以肃清,若是攻到一半,赵杂毛杀到,于我军不利。现在赵杂毛率三万人,便敢孤军深入,对我大清而言,乃是天赐良机。本王留下两万人马监视武进残敌,集结八万众,在野外还吃不下赵杂毛三万人吗?” 众多清将刚听到赵杂毛来,心里还有些惶恐,听满达海一说,才反应过来,赵杂毛只来三万人,还是在野外,难道八万大清军还打不过赵杂毛,那这个天下干脆不要争了。 “王爷说的有理,我们八万人,又在旷野之中,我倒要看看赵杂毛怎么与我们野战争雄!”耿仲明力挺道。 满达海扫视众人一眼,见众将都颇为亢奋,心中不禁也激动起来,忽然喝令,“传令大军,马军先行,步军跟进,包围赵杂毛,与海寇决一死战。”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427章气势不能输 八月,大运河两岸,凉风习习,气候宜人,秋意正浓,实在不是个打仗的好时候。 这样收获的季节,就该租一条小船,泛舟江河湖泊,寻一二旧友,欣赏湖光山色,或者纵马驰骋,垂钓打猎,吃酒作赋。 在清军南下之前,这时江南人秋季的日常,也是许多的向往。 此时,赵铭与两万六千明军,却没有闲情去欣赏,两岸的景色,而是时刻注意周围清军的动向。 常州府方圆不过百里,随着满达海领兵赶来,江南清军大半聚集于此,兼清军有骑兵之利,东海镇等于是在清军眼皮底下行军,随时可能遭受突袭。 这时,赵铭在一众将领的催拥下,走在前头,他一身银色的山纹铠,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阵阵银光,凤翅盔上一根红翎足有两尺长,随风微微震动,身后披着一件醒目的红色披风,骑着杂毛马,全军最为惹眼。 在赵铭身旁,李忠明、谢迁、阮美、余国望等将,也都是披挂整齐,挺刀绰矛,威风凛凛。 两万六千明军,沿着运河而进,水师战船在运河中划出道道水浪,船舷的炮窗打开,火炮推出,处于随时发射的状态。 岸边,厢车在大军外围,连成一条线,嘎吱前行,将大量身穿红色盔甲,头戴宽沿碟盔的明军火枪手护在里面。 明军队列中,一面面军旗立在阵中,头盔攒动,扛在肩上的燧发枪杆随着士卒的脚步声,枪杆丛林不断起伏。 去岁,东海镇战兵只有三万人,后来扩充至八万人,五万新卒加入,使得各营的老卒都被稀释,但是神策中军作为赵铭直辖掌控的护军,却保留了大量的老卒。 两万人中,有七成都是老卒,乃是东海镇最精锐的人马,士卒和装备都冠于另外四军,但此时行军,巨大的压力,还是使得武装整齐的明军士卒,无一人喧哗,只听见衣甲摩擦的声音和脚步声,气氛十分凝重。 “大帅,耿继茂那厮冲了一阵后,起初还想阻拦咱们,现在反而跟在咱们后头,是什么盘算?”李忠明阴沉着脸问道。 赵铭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表情,冷声道:“那厮应该是接到了指令,本帅料定,清军主力应该已经东进,很快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李忠明吸了口凉气,“大帅的意思是,满达海想要先围剿我们!” 赵铭点了点头,“若是清军继续进攻武进,必然派兵来阻拦本帅靠近武进,现在耿继茂不在前面骚扰,反而让开正面,放我们接近武进,满达海肯定是想,让本帅孤军深入,然后择一地围歼。” 说完,赵铭扫视众人,微笑道:“怎么,你们怕呢?” 李忠明等人心中确实有些忧郁,可见赵铭自信满满,便也镇定了精神,纷纷于马上肃然抱拳,“怕个卵子、” “报!大帅,前方发现数万清军,距此不到十五里!”忽然哨骑逆着行军队伍,疾驰而来,大声禀报。 前进的明军士卒,听见禀报声,都是心头一凛,情不自禁的握紧了兵器,摸了摸身上的火药瓶子和手雷。 众将士闻语,心头一惊,清军果然来了。 “大帅,满达海果真要先灭我们,清军兵多,我军是否立刻列阵!”谢迁急声问道。 赵铭却摇了摇头,挥手喝令道,“继续向武进挺进!要让满达海绝了击败本帅的心思,撤武进之围,本帅必须保持强势之态,不能还没开始就输了气势。” 李忠明等人闻语,抖擞精神,挥手喝令,“继续前进!” 三万明军继续缓慢向着武进推进,斥候不断回报这清军的信息,通报这两军相聚的距离。 旷野上,数万清军骑兵纵马驰骋,气势布天盖地,满达海在骑兵人潮之中,只觉得没有人能够阻拦他的骑兵。 这时随着清军斥候,发现向西进军的明军,清军骑兵开始降低马速,恢复马力,已备等下交战时,战马能够有足够的体力。 这时清军斥候来报,“王爷,海寇与我军相距十五里,未停下列阵。” 不多时,又有斥候来报,“王爷,海寇与我军相距十里,依旧在向西挺进。” 大纛旗下,满达海骑马在中间,孔有德和耿仲明一左一右,满清三王来对付一员明朝大将,可以说是入关后,前所未有之事、 现在三王携带数万精兵而来,对面的赵杂毛应该早已收到消息,居然还不停下列阵,竟还在往前走,简直是目中无人。 耿仲明听了斥候的禀报,恨得牙痒痒,“猖狂,这个赵杂毛太狂妄了!” 满达海也阴沉着脸,嘴角肌肉扯动,冷声道:“本王倒要看看,赵杂毛是不是敢不结阵,就于本王野战!” 两军都在向前,距离拉近的很快,不多时,斥候再次骑马疾驰而来,面露喜色,惊喜道:“启禀王爷,赵杂毛终于结阵了!” “哼!”满达海冷笑一声,当即一挥手,“传令全军,加速向前!” 运河边上,在距离清军七八里时,赵铭终于下令大军就地结阵。 一时间,明军士卒有条不紊地摆阵,骡马被牵制到阵内,厢车。炮车。冲车据外围,连成一线,构内外两道木墙,明军士卒从车辆上取出拒马桩,布置在木墙之外,背着布袋的明军士卒,将大量铁蒺藜撒在军阵之前。 明军在行军时,就已经按照事先设定好的位置,来向前进军,因此遇见敌军,可以随时成阵。 片刻间,明军士卒背河列阵以成,赵铭居中军,士卒严阵以待。 大风呼号,吹动军旗猎猎作响,赵铭立于战旗之下,神色冷峻地目视西面,不多时,便见清军漫野而来。 清军骑兵奔驰,各旗聚集一处,犹如一块块覆盖大地的彩色地毯,明军将士不惊一阵惊呼,“满洲正红旗来了!” “满洲镶红旗也到了!” “那是汉军正红旗!” “汉军正黄旗!” “蒙古镶白旗~”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转钟后还有一章) 第428章胡虏易与耳 清军骑兵漫野而来,穿着各色衣甲的八旗兵,飞驰而至。 跟在明军后面的耿继茂,也领兵杀来,难以计数的清军骑兵,将明军三面包围。 两万六千明军,一个营三千余人在运河南岸防御,六千水军在大运河里的战船上,一千七千明军于北岸列阵,而清军人马则接近八万众,且半数以上都是八旗兵。 东海镇自于清军交手以来,还从未遇见过如此之多的八旗兵。 列阵的明军士卒,每看见一面八旗旗帜,还有旗下聚集的骑兵,都是一声惊呼。 东海镇虽说是明军精锐,可是看见如此多清军八旗,还是有些肝颤,军心动摇。 这时赵铭见此,却忽然将手一伸,大声喝令,“拿本帅狼牙棒来!” 赵铭脚一挑,将亲卫抬来的狼牙棒挑飞,然后一把抓住,看着有些惶恐的属下,朗声笑道:“李忠明。你给本帅压住阵脚!” 说完便一夹马腹,众将忙惊呼道:“大帅,不可啊!” 赵铭却道:“虏兵虽众,但漫野奔驰而来,未成军阵,尔等且看本帅冲杀一阵!” 如今赵铭的身份,不宜身先士卒,不过此时明军被铺天盖地的清军气势所慑,赵铭必须振奋大军士气。 当然赵铭也不是无脑冲锋,清军刚至,骑兵还在漫野奔驰,赵铭心中有底。 当即,赵铭一拔马缰,阵中士卒立时打开一条通道,三百精骑紧随赵铭之后,疾驰奔出。 清军疾驰而来,八万人马散布于旷野之上,看起来人多,但是具体到一处,也就那么点人。 这时满达海没来得及观察明军阵型,便见一队明军骑兵,居然从阵中冲出,疾驰着直扑清军而来。 “贼子猖狂!这厮以为他是神将霍去病,还是飞将军李广!”耿仲明再次怒骂一声,真是恨得牙痒痒,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猖狂的明军。 满达海也是双脸涨红,赵杂毛如此猖狂,就是不将他当一回事,乃是对他和大清的轻视,而这种轻视,深深的刺痛了满达海。 他凶狠的目光注视着,冲锋在前的银甲大将,他不会忘记这个身影,几年前在山东,他就是被这个身影杀败,险些全军覆灭。 ““作死!杀了赵杂毛!”满达海当即一声怒吼。 正奔驰的清军骑兵,没料到数百明军骑兵,居然迎面冲来,而骑兵速度极快,清军骑兵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明军骑兵已经到了跟前。 这时清军骑兵慌忙射出一箭,赵铭大喝一声,狼牙棒舞得如同风扇一般,格挡箭矢,而后猛然冲入阵中,立时大棒连砸,给清军骑兵开瓢,只砸得清军脑浆迸裂。 赵铭领着三百骑兵,以他为锋头,如一柄锋利的宝剑,冲入清军骑兵之中,杀了清军一个错手不及,连续砸死数人,所向披靡,使得奔驰的清军,纷纷都放慢了速度,不过他并不深入清阵,砸死数人后,丝毫不做停留,立刻拔马迂回,又冲出清军军阵。 这时几队清军骑兵,得了满达海之令,疾驰而来,要围杀赵铭。赵铭一拔马缰,便朝着距离最近的一队骑兵冲去。 赵铁棒之威名,早已传遍了清军,八旗之中亦有耳闻,为首清军牛录,看见赵铁棒挥动那骇人的狼牙棒,向他冲来,心头立时一颤,出枪的速度便慢了些,两马交错之际,直接被一棒砸落下马,而锋头一折,这队骑兵立时就被赵铭杀散。 清军大纛旗下,满达海脸色阴沉,耿仲明为之变色,他并非没听过赵杂毛的名声,可见清军无一人是赵杂毛一合之将,彪悍的八旗兵此刻仿佛废物,而赵杂毛却挥舞大棒,砍瓜切菜般在清军人群中突杀时,却不禁给吓着了。 耿仲明砸吧嘴,惊讶道:“不想赵杂毛居然如此凶猛!” 这时赵铭挥舞大棒,在清军阵中左突又荡,挡者披靡,清军前锋一时被搅乱。 赵铭直到两翼清兵纷纷拥堵上来,企图围住他时,才冲出敌阵,迅速脱离战斗,奔回本阵。 “王爷,赵杂毛跑了!”孔有德并不意外的指着前方说道。 赵铭并未冲入清军骑兵之中,只是在前锋锋头处,左右突杀,没有深入清军骑兵之内,在搅乱清军骑兵锋头之后,见后面的清军骑兵,从两翼包抄过来,想要将他困住,便立刻撤退回突。 这个过程非常短暂,还不到一刻钟,但是却折了清军的颜面,挫败了清军的士气。 满达海看见赵铭率领马军,脱离战斗往回跑,顿时大怒,当即喝令,“追!趁此机会,直接冲入海寇阵中!” 满达海异常果决,下令骑兵追击,想要顺着赵铭的尾巴,突入明军阵中。 这时赵铭在前奔驰,清军骑兵在后漫野追击,于后头紧追不放,穷追不舍,而就在这时,运河之上,明军战船侧舷,却忽然开火。 “轰轰轰”一连串的炮响声中,战船和运河颤抖,各艘战船侧舷的火炮,依次退入炮窗,腾起团团硝烟,瞬间遮蔽船身。 炮焰闪烁,四十艘战船,近三百枚炮弹,划破空中,从赵铭头顶飞过,急速落入清军阵中,顿时人仰马翻,溅起道道泥柱。 清军骑兵瞬间大骇,纷纷勒住马缰,拔马回奔,后面满达海等人也立时勒马,奔驰向前的清军骑兵,遂即慢慢停在了明军战船侧舷重炮射程之外。 满达海、孔有德、耿仲明见此,不禁面面相觑,一脸惊骇。 这时赵铭领着骑兵,从没有撒铁蒺藜的通到奔回阵中,明军骑兵身上的胸甲,抵挡了清军绝大多数弓箭和刀枪,三百骑兵虽有受伤,却一骑不少的奔回军中。 这让明军将士不禁精神一振,发出一阵欢呼。 这时赵铭回到军中,将铁棒高举,虎目环视众将,朗声告众军曰:“胡虏易与耳!” 明军将士见此,听大帅说建奴很容易对付,不禁军心大振,为赵大帅的勇猛和豪情所折服。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429章冲击车阵 汉匈争霸之际,武帝遣三路大军,攻击匈奴。 霍去病为右路,兵出北地,老将公孙敖为左路,出兵陇西,会师祁连山,同时又派出飞将军李广,博望候张骞,出右北平郡牵制匈奴,进入汉匈战争的高潮时期。 当时飞将李广,率领四千骑兵先行,被匈奴左贤王四万骑兵包围,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汉军将士心下惶恐之际,李广之子李敢率领千骑,直扑匈奴军阵,于阵中左突又荡,穿越盘桓,最后会到汉军之中,千骑未伤一人,没有一骑被杀。 李敢随大声谓众军道:“胡虏易与耳!” 汉军士气因此大振,抵住十倍匈奴人的攻击,坚持到张骞援兵赶来。 现在赵铭等于是效法这位强汉小将,也威风凛凛一回,明军将士见此,立时士气大振,加上本就是东海镇最精锐之兵,遂即不再害怕数倍于几之清军,将士们从容列阵待敌。 清军大纛旗下,满达海脸色阴沉,见赵杂毛如此猖狂,众将都是义愤填膺。 清军毕竟人多,满达海看了明军阵形一眼,当即下死命道:“今日本王要不惜一切代价,灭了赵杂毛。” “王爷你就下令吧!赵杂毛在勇不过一人,我大清八万将士,还吃不下他。”耿仲明大声怒吼。 满达海看见大运河上,明军战船横陈,侧舷炮窗打开,火炮伸出,步军士卒则以战车背河而阵,攻之如攻城寨,死伤必定惨重。 可是,既然已经将赵杂毛这个心腹之患围住,今天损失再大,也要把赵杂毛给宰了。 满达海当即喝令,“杂毛以战车为城,但毕竟不是砖石之城,令勇士多备火罐,用火箭,焚其车,毁其船!” 说着,满达海扫视众将一眼,最终落在耿仲明和孔有德的身上,“恭顺王、怀顺王,看你们的了!” 耿仲明和孔有德当即抱拳,“奴才遵命!”而后挥手对身后传令兵道:“发令!正红旗、正黄旗准备突击!” 汉军正红旗和正黄旗两骑,约一万四千骑兵,稍作准备,冲阵骑兵给战马披上盔甲,骑兵穿上双甲,在同伴的帮助下翻身上马,轻骑兵和骑马的火器步军,则拿好弓箭、火铳,腰间挂上火罐瓶子,进行着准备。 片刻之后,两旗打起应旗,中军遂即令旗挥动,号角响起,两旗人马便缓缓开出军阵,慢慢提起速度,向明军扑去。 一时间,清军骑兵逐渐提起速度,震天的蹄声响彻战场,大地为之颤动。 在清军前锋之前,运河岸边,一万七千明军将士,以车阵相围,长矛刺出,火枪架起,显得十分坚定。 回到中军的赵铭看见大批清军骑兵冲来,顿时挥手喝令,“布防!” 明军防线主要是三层,第一道是外面撒的铁蒺藜、拒马桩,以及厢车组成的木墙后,手持火枪和长矛的步军,第二道是厢车之后,由各种战车组成的第二道木墙,以及后面大量近战杀手队,最后一道,便是运河战船上的水师炮手和火枪手。 明军战船侧舷火炮,射程远威力大,是赵铭依靠的大杀气,岸边两道阵线,其实都是为了护卫战船和运送军资的漕船。 只要清军不能突破明军两道车阵,威胁运河中的战船,战船侧舷火炮能够持续开火,最后清军攻击必然失败。 这时红色和黄色骑兵漫野向车阵扑来,打头的是耿继茂率领的轻骑兵,浮桥失利后,耿继茂就一直等待机会。 此时他狰狞着脸冲锋,两旗一万四千骑兵,如同潮水般漫过原野,近六万只马蹄雨点般敲打着大地,使得整个常州都在颤抖。 身处千军万马之中,个人的力量被无限放大,滔天巨浪般的威势,让耿继茂只觉得,无人能够阻挡他的冲锋,而身处明军阵中的将士,也不禁产生一丝能否坚守的怀疑。 “火炮!”赵铭沉声下令。 方才放过一轮炮的明军战船,再次轰鸣,“轰轰轰”的炮响声中,运河上硝烟弥漫,炮弹呼啸着划过明军头顶,射入清军马群之中。 耿继茂的左右无数马头争先向前涌动,炮弹刮起劲风,被击中的清军骑兵,身体瞬间倒飞,化成血雾。 人马的嘶鸣声在清军马群中响起,可很快就被甩在身后,正红旗和正黄旗的骑兵,熟练的控制战马,纷纷拿出火罐、弓箭、标枪等武器,继续向前冲锋。 赵铭再次挥手,“火箭车!” 在铺天盖地而来的清军前方,明军车阵屹立不动,将士们看见中军大旗赵铭意气自若,严密号令,士卒胆气立生。 清军骑兵速度很快,转眼之间就接近明军车阵,在进入一百五十步时,明军从两厢车间的门中,推出几十辆火箭车,放在阵前,士卒点火后,便立刻飞快的逃回阵中。 明军火器十分发达,种类也多,门类和许多想法,都远超过当时的西方,不过太多太杂,也造成了都不精,效果都很一般的局面。 火箭车这个东西便是其中一种,耿继茂知道这东西唬人,立时伏下身去,而就在这时,各辆火箭车上,瞬间爆起无数耀眼的白光,腾起团团硝烟,一枚枚火箭尖啸着,拖着尾迹,六亲不认的乱窜, 清军战马受惊,士卒被射中,有的清军身上挂着的火罐被射破点燃,清军骑兵和战马瞬间被熊熊大火吞没,凄厉哀嚎冲天而起。 明军的火箭车,又叫百虎齐奔箭,箭矢在火药助力下,能够窜射三百步远,每车有一百枚火箭。 明军推出三十辆火箭车,瞬间射出三千支火箭,密集的箭矢拖着的尾迹,瞬间使得明军阵线前硝烟弥漫,模糊了视线。 清军骑兵锋头为之一乱,不过耿继茂却很清楚,火箭声势骇人,可却伤不了几个人,他在烟尘中奔驰,辨明着方向,同时急声呼喊,“火罐、火箭准备,给我冲啊!” 清军骑兵奔驰中,拿起装满火油的罐子,舞动起来,大声啸叫着向明军冲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30章攻击受挫 清军骑兵让火箭车一射,前锋队形有些散乱,不过这并不影响清军骑兵的冲锋。 耿继茂在烟尘中,分辨前面的道路,已经能够看见拒马桩,还有后面的厢车。 轻骑兵的职责是扰乱明军车阵,清理障碍,不用直接去撞击车阵,所以只要不被明军远程火力射中,便没有危险。 战场上炮声隆隆,火箭乱窜,清军骑兵不断坠马,看起来十分骇人,但以清军庞大的基数而言,一万四千骑兵冲锋,被炮弹和火箭射落的不到两百人,百骑之中伤亡才两人左右,耿继茂的处境并不危险。 不过随着距离接近,硝烟被吹散,视线逐渐清晰,看见明军士卒从战车上刺出锋利的长枪,木墙的孔洞中,伸出火枪和佛郎机火炮,耿继茂知道真正的危险到了。 他大声吆喝着冲锋之时,便悄悄减缓了速度,影藏到了周围奔驰骑兵的后面。 这时前方的骑兵,透着薄薄的烟雾,看见了战车上刺出的长矛,射击孔中,伸出来一排排的火枪,知道马上就要遭受打击的骑兵们,立时怪叫着抡圆了手中的火罐,准备投入明军车阵中。 赵铭看着进入百步射程的清军骑兵,镇定的再次挥手,“火枪射击!” 一声哨声响起,各火器队的军官,立时大吼,“射击!” 一瞬间,由战车组成数里长的木墙射孔里,明军火枪齐射,期间还有佛郎机、虎尊炮、三磅野战炮,发射散弹攻击,无数枚弹丸和铁砂,横扫正面的清军骑兵。 “砰砰砰”车阵瞬间硝烟弥漫,战车被火枪发射和大炮轰击造成的硝烟遮蔽,只能看见白烟中,橘红的枪焰不停的闪烁着。 冲在最前的清军骑兵,顿时纷纷坠马,马匹发出嘶鸣,骑兵惨叫连连。 耿继茂身前一空,只觉一道飓风刮过,周围的骑兵便如秋叶般纷纷飘落,失去控制的战马,受到惊讶,嘶鸣着四处乱窜,清军骑兵一片混乱。 明军燧发火枪犀利,射速快,威力大,百步开外就能将清军射落下马。 耿继茂见进入明军火枪射程之内,急忙趴在马背上,而这一轮打击,清军伤亡陡然提高,估计有三四百骑的伤亡。 厢车上,明军采用一人射击,两人装填的方式,射完一枪的明军,立刻将打空的火器递给同袍,然后接过一杆装填好的火枪,将枪口伸出射孔,瞄准射击。 “咔吧”一声响,击锤撞击簧片,火星一闪,枪膛“呯”的一声响,腾起一团白烟,火枪向后猛震,枪口便喷射出橘红的枪焰和黑色旋转跳动的弹丸。 “噗”的一声响,迎面冲来的清军骑兵,胸前腾起一团血雾,身体倒飞,坠下马来。 清军大纛旗下,孔有德和耿仲明眼睛瞪大,随着明军排枪连射,片刻之间,两旗的清军,伤亡已经接近千骑了。 这让两位大清国的王爷,都是心肝一颤,目瞪口呆起来。 好在这时,清军骑兵已经冲到明军车阵五十步前,即将能够投掷火罐,射出火箭,进行反击了。 此时,清军前锋骑兵已经变得更加稀疏,清军将火罐抡的飞起,准备投出。 耿继茂大声怒吼,“火罐准备!“ 话音刚落,战马一声悲鸣,前蹄踩中了铁蒺藜,马失前蹄,战马将耿继茂率了出去,脸朝地砸在地上,牙齿碎了一地。 一瞬间,清军骑兵成片栽倒,身上火罐破碎,火油洒了一地。 厢车之后,余国望跳上战车,立于高处,将火箭点燃,然后弯弓搭箭,奋力扯圆,一箭射出,钉在地上,阵前顿时腾起熊熊火焰。”瞬间吞没数匹战马,还有几名清军骑兵,凄厉的惨嚎冲天而起。 耿继茂血糊满面的站起身来,周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没踩中铁蒺藜的清军骑兵继续前冲,向明军投出火罐,砸在车阵前,清军骑兵射出箭矢,零星的火箭点燃大火,箭矢射入明军阵中,插在木墙上,都被厢车挡了下来。 这时,射完一枪的明军火枪手,接过装填好的火器,再次将枪口从射孔伸出,准备进行一轮齐射还击,清军轻骑兵见此,也不管距离够不够,便恐惧的丢出手中的火罐,射出箭矢,用飞钩钩住车阵前的拒马桩,便仓皇拔马后撤。 “砰砰砰”一片枪声响起,清军骑兵又死了一片。 熊熊火光中,耿继茂目瞪口呆,骑射袭扰,本来是清军最拿手和得意的手段,此时却像是在送死一般。 这也不奇怪,以前明军步军被骑兵围困,能使用的武器就是少量火炮、鸟铳和弓箭,这其中只有火炮和鸟铳,有射程上的优势,能够在骑兵骑射之前,就开始攻击骑兵。 不过明军火炮数目稀少,对清军骑兵威胁不大,而起鸟铳威力不足,难以破甲,又容易炸膛,所以清军骑兵即便是围着明军步阵奔驰骑射,向明军抛射一波波的箭雨,也没有什么危险。 这样明军被骑兵射了几波箭雨之后,军阵必乱,清军重骑一冲,便可进行收割了。 可是现在,三里外就遭受明军水师重炮轰击,再近有火箭和野战炮,然后是燧发火枪和散弹炮射击,没一样的射程和威力,都强于清军手中的骑弓,骑射袭扰,自然就成了自杀冲锋。 耿继茂顾不上轻骑兵,有没有完成袭扰乱阵的任务,他心中的热血,早就消失不见,翻身上了一匹无主的战马,便是急声怒吼,“撤啊!” 耿继茂率断了门牙,说话漏风,声音不清,不过不用他下令,清军轻骑兵匆匆放了一箭,便纷纷拔马向两边后撤。 这时轻骑兵制造的战果,仅仅是数量厢车被点燃,然后钩锁拉开了一些拒马桩,并没有启到扰乱明军车阵的效果。 轻骑兵向两边后撤,露出了身批坚甲的重骑兵,他们没有得到命令,顺着轻骑兵清理的道路,挺起骑枪向前冲锋。 重骑兵踩中没有清理干净的铁蒺藜,成片的栽倒,后面的骑兵,继续向前,在枪炮的轰击下,猛然撞向车阵,立时被长矛捅死。 清军大纛旗下,耿仲明和孔有德急了,清军人多,可是也不能这样糟蹋,何况死的还是他们属下的人马。 “王爷,先撤兵吧!”孔有德急声道。 耿仲明也慌了,“王爷这是送死啊!赶快鸣金吧!”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431章有意撤军 明军车阵前,清军尸体层层叠叠,鲜血染红大地,无主的战马在骑兵尸体旁拨动着马蹄,发出悲伤嘶鸣。 正红旗和正黄旗,两个汉旗军的冲锋,彻底失败,轻骑没能乱阵,重骑兵自然冲不开车阵,冲到阵前的骑兵被车阵拦住,骑兵失去速度,人高马大的骑兵成为靶子,被长矛刺死,被火枪打死,大炮轰死,尸体堆积,令人触目惊心。 大纛旗下,赵铭放眼望去,地上入目俱是一片人尸马尸,大多数都是被燧发火枪打死,尸体上到处都是一个个大血洞,败退的两旗清军骑着战马,拖着兵器和旌旗,仓皇而退。 这次交手,初步估算,清军至少死伤两千余人,而明军的损失却微乎其微,不到两百人被烧伤射伤。 这样的交换比例,令赵铭也感到吃惊,没想到他的人马已经接近近代化了。 虽说东海镇其他几部,还装备着鸟铳、弓箭、大刀长矛,但是神策中军作为赵铭的护军,却已经淘汰了鸟铳,全部装备燧发火枪,配备野战炮,与近代英军装备差距不大。 “大帅,清军退了!”谢迁兴奋的脸色涨红。 山东的东海镇屯军,无论装备还是训练,都远远不及神策军,而神策中军又是赵铭的护军亲军,五军之中唯一七成兵力装备燧发火枪,配备各种火炮还有火器的军队。 因此山东卫的东海镇士卒,自然是不能和神策中军相比。 几个月前,谢迁还在山东沿海,被清军压着打,山东卫数万屯军在清军进攻下或死或降,而他只带不到千人随着水师来到江南。 在山东的失败,让谢迁一度以为清军实力还相当强大,可看见眼前的一幕,谢迁震惊了。 看着满地的八旗兵尸体,谢迁第一次知道,八旗兵居然可以这么杀。 赵铭见清军漫野而退,脸上没有表情,不见喜怒,而是淡定的挥手道:“趁着清军撤退,立刻救治伤员,重新布防,抛撒铁蒺藜!” 方才这次进攻,清军损失很大,不过也摸清了东海镇的招数,满达海不可能一次失利,就放弃围歼赵铭的机会,因此赵铭判断,满达海稍微休整,就会再次进攻。 这时,明军医兵将伤员抬走医治,大队明军从通道内跑出,来到车阵之前,将清军骑兵拉翻的拒马桩扶正,并重新在车阵前撒上铁蒺藜。 “大帅你看!”丁维岳忽然一声疾呼。 赵铭闻声望去,只见正红、正黄两旗的清军骑兵,还没奔回本阵,又有万余清军冲了过来! 清军的进攻,比赵铭预料的要早得多,满达海看来是打定心思要灭了他,哪怕是用人命来填,也在所不惜。 “哼,本帅倒要看你有多少人命来填!”赵铭见此神色一沉,当即大喝一声:“快,撤回来!” 正在车阵外撒铁蒺藜,重新布置拒马桩的明军士卒,听见中军金声大作,抬头看见万蹄践踏大地而来,立时纷纷放弃手头的活儿,急忙撤回阵中。 方才清军损失巨大,才破坏明军车阵外的一部分防御工事,若让明军重新布置,清军又得从新躺过去,又要死千把人,满达海不想给赵铭喘息和从新布置的时间,所以前一波还没完全退下,新一波,又冲了过来。 此时,满达海是下了死命,令清军连续对明军发起冲锋,一定要全歼赵铭。 不过,明军士卒先是看见赵明数百骑,在清军阵中左突右荡,振奋了士气,又经过刚才一战,便纷纷胆气更胜,根本不怕清军。 这时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清军骑兵,明军士卒有条不絮,从容的从新布置防御。 清军骑兵一进入射程,运河上明军火炮便再次轰鸣,等清军进入火枪射程,明军火枪手便齐齐射击。 一排火枪打完,明军火枪手齐齐将火枪递到后方,拿起新的火枪,继续射击,而装填的明军士卒,则动作熟练的装药、捣实,动作几乎整齐划一。 先前赵铭冲阵只是个人勇武,除了提升士气,厉害如霸王,也无力改变战局,此时东海镇将士,熟练的动作,严密的军阵,才是东海镇击败清军的正真倚仗和资本。 此时明军将士熟练的动作,面对清军万骑蜂拥而来的阵势,不慌不乱,各忠其职,足以说明是精锐之事。 这时枪炮声中,战场硝烟弥漫,明军连连射击,而清军则改变了策略,并未向刚才一样骑兵冲击,而是奔驰到车阵之前,便纷纷翻身下马,拿着盾牌步战,举盾向车阵冲来。 枪炮声和喊杀声,响彻了整整一天,大运河畔血流城河,清军损失极为惨重,尸积如山,明军也伤亡数千人。 夜晚,攻了一天的清军,终于先忍受不住,退了下来。 一般而言,明军是抵挡不住清军的车轮战,可是好在东海镇大量使用火枪,只要不炸膛,就能继续射击,不需要耗费太多体力,能够长时间作战,而清军装备众多弓箭,士卒连射十箭,便手臂发酸,打了一天,反而是人数众多的清军,先承受不住,休兵罢战。 夜晚,明军士卒摸出车阵,重新布置防御,以备清军明日进攻,士气可谓高昂,而清军营盘内,满达海等人围着火堆,却是一阵忧郁,满脸的苦涩。 耿仲明拨动着火石,叹气道:“一天报销了八千多人,这一仗跟本没法子打了!” 孔有德也叹气道:“若这么打下去,八万大军,可怕没几个能离开这里。还请王爷三思啊!” 巨大的伤亡,让孔有德和耿仲明心中动摇,都不想打,至少是不想让自己属下上了。 满达海沉着脸,咬牙切齿道:“大清勇士已损失八千众,本王岂能半途而废。这样大军先围他几日,顺便赶制器械,等赵杂毛粮尽,再发起冲击。” 次日,清军暂停攻击,开始打造器械,想要等明军粮尽,却不想赵铭携带了大批钱粮。 明军将士不仅有台湾的大米、腊肉吃,还有舟山的鱼干,生活条件远盛于吃糠咽菜的清军。 这让满达海和清军极为泄气,时间到八月十五,赵铭在军中还过了个节,士卒吃鱼吃肉,而清军粮食却告急起来,令清军士气大泄。 二十日,满达海领着众将,围绕着明军车阵转了一圈,神情悲愤而伤感。 耿仲明知其已有退意,遂即没话找话道:“王爷,虽说咱们吃不掉赵杂毛,但赵杂毛不是也拿我们没有办法么!” 满达海脸上肌肉抽搐,八万大军损失近万,却拿不下赵杂毛,令他羞愤难当,听了耿仲明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432章质疑多尔衮的路线 九月初,武进城被围已有小半年的时间,不过城池始终坚挺,令清军付出两三万人的伤亡,将清军挡在了城外。 这对于不久前,还在浙东四明山中,坚持游击战的守军来说,可以说很有成就的一战,也称得上是最艰苦的一战,守军将士伤亡超过五成,却依旧牢牢守住城池。 从八月开始,清军便没有再攻击武进,满达海留下两万多清军在城外监视,亲率主力南下去阻拦赵铭所率的援军。 援军前来增援,王翊和王德顺已经收到了鸽信,信中赵铭交代,令其紧守城池,千万不要搞什么里应外合,丢了城池。 鸽信出现得很早,赵铭也养了一批传递情报的信鸽,不这东西毕竟不比人,总是不让人放心,也容易被人半路抓去,泄露机密,明军只有短距离或者特殊时候使用,多半时候还是靠人传送。 赵铭的担心其实多余,城中守军损失惨重,就算想搞里应外合,也没有这个实力。 九月初三,清晨,武进城上。 残破的城墙边上,少数士卒手持长矛,露出半个身子,警惕向城外眺望,大多数士卒则抱着长矛、弓箭、火枪背靠着城墙歇息。 清晨阳光洒在数里长的城墙上,守军士卒渐渐苏醒。 为首值哨一将,踹了旁边属下一脚,“孙杞,你去瞧瞧!” 赵铭援军已经进入武进县的地界,武进清军时常可以听见东南方向,传来的炮声和喊杀声,知道援军已经快要接近武进,所以每天清晨的第一件事情,都是派出斥候出城探查情况,看援军有没有来。 醒来的百户官,脸上有些不情愿,“千户,都一个多月了,光听见炮声不见人影过来,大帅是不是被清狗挡住了,杀不过来呢?” 千户官狠狠瞪了孙杞一眼,他心中其实也有这个担心,武进距离无锡不到百里,援军走了一个多月,还没走到武进城下,是谁都会担心。 “你没听见炮声越来越近吗?”千户官喝斥一声,“叫你去探查,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百户孙杞见千户发怒,忙行礼道:“卑职这就去探查!” 说完,便一溜烟的爬下城墙,千户官则整理盔甲,带上头盔,准备叫醒弟兄们,等待换防。 不多时,另一名千户官,领着数百士卒登上城墙,来接过防御。 “老周,晚上没什么情况吧!”赶来的陈千户,按着刀柄,随口问道。 周千户看了城外一眼,“没什么特殊情况!” “那你们去歇着吧,晚上早点来接替我!”那陈千户官笑道。 周千户还想等孙杞的消息,不过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情况,就进些日子的炮声而言,援军前进的数度十分缓慢,有时候一天也动不了几里地,有时候几天都不动弹一下,最近已经好几日没有变化,今天想必也是一样。 “那好吧!”周千户点了点头,遂即一挥手,便领着属下士卒,准备下城回营去吃早饭,然后好好休息,晚上再来接防。 这时他刚走到台阶处,正好看见孙杞领着一队骑兵,疾驰的奔回来,纵马直接冲上垮塌处的斜坡。 为了守城,四门都被堵死,垮塌处取代城门的作用,明军斥候都是从此出城探查。 “清狗撤了!清狗撤了!”马匹还没冲上斜坡,孙杞便一边奔驰一边兴奋的大喊。 刚接手城防和准备下城休息的士卒,闻语一阵骚动,无数人影涌向缺口出,纷纷询问怎么回事。 周千户眉头一挑,两上露出惊喜之色,便急匆匆的折返回来,便见孙杞已经被接防的陈千户拦下,正在急声询问,“你说清狗撤呢?” 孙杞看见周千户也走了过来,忙兴奋地说道:“真的撤了。卑职出城探查,发现监视我们的清军,搬开拒马,拆除帐篷,营地已经一空。卑职冒险接近营盘,营内剩下的清军骑兵,发现卑职,立时便拔马向西而去了。” 周千户和陈千户听后,脸上都是惊喜,连忙吩咐属下:“速去向指挥使禀报。” 不多时,王翊和王德顺赶来,武进城头已经是欢呼声一片。 两人问明缘由之后,也是喜笑开颜,不过却也还保持警惕,一面派出斥候继续探查,务必确定清军是否撤离,一面派遣人马向东,去迎接援军。 而在此之前,城中守军则必须提起精神,以防有诈。 中午十分,探马陆续回报,清军确实撤离,主力已经不见踪迹,应该是夜里便已经向西撤退,此时已经到了丹徒和镇江一带。 另外,向东去迎接的援军的人马也传信回来,声言大帅亲领大军,距离武进只有二十里。 消息确定,武进城内军民奔走相告,欣喜若狂,欢呼声响彻全城,经久不衰、 武进之围解除,官府和城中居民,都拿出所剩不多的粮食,又派人去购买肉食,准备好生庆祝。 同东海镇军民的难以抑制的愉悦和狂喜不同,此时清军却是死气沉沉,背影寂落惨淡。 此处常州之站起,孔有德。耿仲明开始带来十万,满达海又抽调三万过来,前后投入十三万人,在武进城下,折损近三万人,围攻赵杂毛,又死伤两万人,伤亡高达五万,却没能达到收复苏松常,剿灭赵杂毛的目的,令清军上下,都士气消沉。 特别是围攻赵杂毛之役,八万清军精锐,在野外困住赵杂毛,居然吃不下赵杂毛两万六千人,极大的打击了清军的信心。 清军大纛旗下,满达海骑马低头而行,整个人都焉了。 孔有德见此不禁安慰道:“王爷,赵杂毛只是仗着火器犀利,车阵防御力强,再加有运河上炮船支援,才能抗住我大清勇士的进攻。并非他真强于我大清。” 耿仲明也道:“不错,若是赵杂毛肯堂堂正正与我们一战,或者他攻,我们来守,那赵杂毛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因此王爷大不可气馁,来日我大清必定能击败赵杂毛,而后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满达海呢喃一句,脸上露出一丝惨笑。 此前他年轻气盛,更加倾向于多尔衮的主张,想要击败明军,统一天下,但这次他的心中的傲气,彻底让赵铭给浇灭了。 满达海想起那些倒在车阵前和明军枪口下的八旗兵和绿营精锐,满达海的内心已经发生了动摇,对多尔衮产生了怀疑。 他没听进去孔有德和耿仲明的话语,低头骑马继续前行,心里想着,“摄政王的路线,真的对吗?”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33章信心崩溃 一直以来,满达海对于大清八旗,都很有信心,认为明军根本不是八旗的对手。 就算他此前,被赵杂毛击败,满达海也只是认为遭受埋伏,中了奸计,并非八旗兵不行。 如果有一个机会,摆在八旗兵了面前,满达海可以确定,八旗兵一定能把赵杂毛的屎打出来。 这一次,赵铭率领不到三万人,来援救武进城,便是满达海等待的机会。 因此满达海欣喜若狂,马上便调集八万精兵,去收拾赵杂毛。 在满达海看来,甚至是所有清军将士们看来,赵杂毛必死无疑,大清获取胜利,没有悬念,可是八旗兵却失败了,满达海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将赵杂毛击败。 虽说就像孔有德和耿仲明之言,八万清军没能击败赵杂毛,但是赵杂毛也无法击败清军。 可是满达海知道,那是自欺欺人之言,八万清军,还是在清军最拿手的野战中,居然吃不下两万多明军,这就是赤裸裸的惨败。 当年浑河之役,正是吃掉了浙军和白杆兵这两支明朝精锐,后金军才树立信心,士气大振,所向披靡、 这次满达海的军力,远超过浑河之战是后金军和明军的对比,却没能吃掉赵杂毛,这不仅是一场战役失败的问题,同时也彻底,打掉了满达海的野心。 如果说此前,满达海满脑子想的都是,剿灭明军,一统天下的话。 此时满达海脑海中想的却是,怎么才能保住大清国眼下的利益,怎么才使得满人能不被明军击败,赶出关外。 这一战,赵杂毛的军队,令满达海感到恐惧,使得他已经没有击败赵杂毛的信心,不敢奢求灭亡明朝,只希望能够维持眼前的局面。 这便使得他在思想上发生了动摇,对多尔滚近些年的策略,产生了怀疑,政治立场逐渐发生改变,从多尔衮政策的支持者。逐渐成为了反对派。 此时,在满达海内心动摇之时,赵铭领着兵马,终于出现在了武进城外。 这一路不过一百里,赵铭却走了一个多月,平均下来一天行军的速度不到三里,比乌龟还慢。 事实上,从地图上看,赵铭所率之军,确实如同一支巨大的乌龟,在大地上缓慢的爬行。 不慢不行,满达海为没能吃掉赵铭而感到气馁,赵铭在数万骑兵的监视和围攻下,其实也拼尽了全力。 步军对抗骑兵,所倚仗者,一是严密的阵形,二是强大的火力。 强大的火力是给予骑兵杀伤,震慑骑兵,令其不敢靠近,严密的阵形,则是保证骑兵靠近时,不让骑兵冲入,保正步军持续输出强大的火力。 这二者是步军面对骑兵不败的唯二法门,并且时下乃是两者缺一不可。 赵铭从无锡出兵,赶来武进城,最难的就是在清军骑兵的监视下,始终保持严密的阵型。 步兵只有原地结阵是,阵形才足够严密,一旦运动行军,军阵必然松散,很难维持,便给了骑兵突袭的机会,而只要骑兵突入阵中,那步军基本就完蛋了。 赵铭在行军途中,多次遭受清军突袭,最危险时,清军一度突破外围厢车阵,撞到第二道车阵,而只那一次,明军就被杀二千多人,险些崩溃。 因此,赵铭行军速度不得不满,只能与清军斗智斗勇,有时故意露出破绽,引清军突袭,然后迎头痛击,让清军摸不准,才勉强一步步靠近武进,终于让清军感到绝望。 满达海感到无法歼灭赵铭,而随着明军靠近武进城,满达海占据武进以无可能,再加上时间过去一个多月,武昌那边拖得越久,便越是危急,使得满达海只能承认失败,率兵撤退。 这次常州之战,持续时间接近半年,清军付出惨重的代价,无功而返,东海镇独自硬抗清军主力攻击小半年,损失也十分惨重,胜利可以说来之不易。 武昌城外,王德顺、王翊等将,打马过来。 赵铭于阵中看见从武进城中奔出来的兵马,一拔马缰,便迎接上去。 众人翻身下马,赵铭上下打量两员战将,没缺胳膊少腿,松了口气,想说点什么,却又相顾无言。 一时间,赵铭只能紧紧拉住两人的手,感慨道:“这一战,辛苦你们了!” 王翊、王德顺不禁虎目含泪,王德顺道:“大帅,俺几次都以为见不着大帅了。” 王翊道:“卑职知道,大帅必定会领兵前来救援!” 武进城被围了小半年,顶住孔有德、尚可喜,满清两王和数万精兵的攻打,而守城守军又并非东海镇的精锐,大半都是半年前,整编的四明卫屯军,能守住城池可以说付出了极大的牺牲,十分不易,同时也居功至伟。 赵铭听了两人之言,知道这次东海镇能在苏松常站稳脚跟,两人可算首功。 他不禁忽然松开手,然后后退一步,对着两人便是躬身一礼,吓得王德顺和王翊连忙上前拖住。 赵铭躬身抱拳,然后直起身来,朗声道:“此役击退清军,保苏松安宁,你们的功绩,本帅必定牢记于心,稍后少不了封赏。” 众人闻语脸上都露出喜悦的神情,连忙谢过赵铭。 这时,赵铭有说了几句,便问道:“满达海真撤了吗?” 王翊忙抱拳回道:“回禀大帅,斥候探查,满达海率领清狗主力,应该已经撤退到了镇江!” 众将听说清军撤退,脸上都露出欢喜的神情,谢迁抱拳道:“大帅,清狗仓皇撤军,我们是否乘胜追击!” 赵铭闻语看向王翊道:“城中还有多少兄弟!” 王翊神情有些黯然,“回禀大帅,还有九千弟兄,能战者尚有五千余人。” 赵铭心头一凛,武进守军伤亡过半,他一路过来也损失四千多人,整个常州之战,东海镇战死超过一万五千人,已经伤了元气。 赵铭沉吟片刻,挥手道:“算了,清军主力尚存,咱们一路人马,难以击败清军,还是等待时机,再一举光复金陵。”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34章内忧外患 九月中旬,经过斥候和天地会密探的查看,满达海自常州退军后,耿仲明很快便带领五万清军,逆江而上,应该是去增援武昌。 这样一来,江南二十万清军,损失五万余人,调走五万余人,便只剩下十万大军,镇守江宁、镇江、芜湖、安庆等几座大城。 一时间,清军兵力捉襟见肘,守卫尚且吃力,便别说继续攻击浙系明军,江南清军彻底进入防守姿态。 不觉之间,任谁也没预料到,七年之后,局势已然悄悄逆转,攻守之态,正悄悄转变。 江南十万清军,将要牵制二十多万浙系明军,满达海压力巨大,江南之地,攻守之势已经逆转。 不过,虽说实力对比发生了变化,但是东海镇同样损失惨重,无力乘势进攻,朱以海收复浙中、浙北不到一年,加之水淹杭州后,浙中尚需恢复,也无力发起进攻,收复金陵。 因此,在满达海退兵后,赵铭与朱以海几乎同时选择收兵罢战,准备休养生息,充实钱粮,招募军队,以备再战,江南的明清两军很有默契的进入相持阶段。 满达海回到镇江不久,便返回江宁,一边上书请罪,陈述自己对明清局势的见解,一面下令让孔有德在镇江一线,修筑工事,加强防守,抵御赵杂毛西进。 满达海的奏疏,送到北京之后,多尔衮大发雷霆。 他费尽千辛万苦,派出使者去找隆武朝廷议和,拖延一个多月的时间,没等来满达海击破明军,收复苏松常,阵斩赵杂毛的消息,却等来江南清军损失五万,无功而返的奏折,令多尔衮大失所望。 更令他失望的是,满达海不仅没有忏悔,反而在奏折中劝说多尔衮,为了大清国,请多尔衮假戏真做,与明朝议和。 这让多尔衮极为愤怒,当即下旨,摘掉满达海征南大将军的帽子,召回北京闲置,令英亲王阿济格取代满达海,出任征南大将军,坐镇江宁,招兵买马,意图再战。 多尔衮依旧不肯放弃他一统天下的野望,而他的固执己见,也引发了诸多满洲贵族的不满,表面团结的满清内部,一股暗潮随之汹涌起来。 在常州之战,影响着清廷之时,赵铭确定满达海撤兵,耿仲明西进之后,派出属下通告隆武朝廷,提防清军援军,便留李忠明接替已经被打残的王德顺、王翊留守武进,修复城池,防备镇江清军,自己则率军返回苏州。 长达小半年的常州之战结束,清军十余万主力,却奈何不了东海镇。 这使得湖东百姓,终于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树立了对赵大帅和东海镇将士的信心。 此前,虽然清军被挡在锡澄防线之西,但是苏松士绅百姓,还是心中难安,如头顶悬剑,总担心东海镇无法挡住清军,被清军突入湖东,使他们遭难。 湖东士绅和商贾提心吊胆之下,自然不敢扩大生产,工坊不敢投入,商贾不敢进货,对湖东经济打击很大,甚至有人变卖家业逃去浙江,严重影响了赵铭振兴江东的计划,湖东各州县都出现了萧条的现象。 此时,虽然危机解除,但是赵铭要做的事情却比较多,需要抚恤、招募士卒,恢复军队实力,需要安抚商贾,恢复经济,同时还需要审视常州之战的得失,了解明清之间的实力对比。 九月二十日,赵铭返回苏州城,受到了苏州士绅百姓的热烈欢迎,钱谦益还联合一大批士绅和商贾,出资十万两,购买物资、食物、酒水,犒劳大军。 赵铭回到都督府后,当夜设宴,为有功之将庆功,苏州城中,一时之间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常州之战结束,清军败退,无论官民,尽皆欢喜! 右都督府后院,宴会结束之后,赵铭留下心腹和幕僚,于客厅闲谈商议着眼下时局。 客厅内,赵铭身穿常服,坐在主位,陈明遇、马士鳌、王家勤、徐浮远、陈于阶等人,坐在两侧。 众人身边桌案上都放了茶水和糕点,让众人醒酒,商讨只是闲谈和讨论,并不严肃。 赵铭喝了口浓茶提神醒脑,微微笑道:“这次常州之战,展示了我东海镇的实力,看苏州绅民的反应,应该已经彻底归心!” 众人脸上都露出微笑,这一战后,东海镇在湖东,可以说已经彻底站稳了脚跟。 “大帅,常州之战胜利,确实值得庆贺,不过也不能小瞧了满清,还是需要提起警惕啊!”马士鳌在众人都备受鼓舞之时,忽然说道:“况且眼下我东海镇,至少还面临内外两个危机!” 赵铭闻语收敛的笑意,挥手让厅堂内众人安静,然后说道:“马先生何出此言?” 马士鳌道:“这次我军虽然击退了满达海对湖东的进犯,可是大帅不要忘记,满清趁着大帅兵力陷在江南,派出兵马,扫荡了辽东和山东沿海,我东海镇经营了数载,耗费无数钱粮扶持的山东卫、辽东卫,被满清剿灭。旅顺、长山岛等处,都被清军夺去,两卫几乎全军覆灭,数年经营可以说毁于一旦。” 赵铭不禁皱起了眉头,而马士鳌则继续说道:“如今满清扫清山东和辽东,少了牵制后,变能将经历和北方兵力投向江南。再者从谢指挥和天地会带回的消息来看,清军在北方编练水师和新军,已经取得成果,剿灭两卫的主力就是他们,可见他们战力不差,以后可能会成为我们的心腹之患!” 这次光看常州之战,赵铭确实是赢了,可是如果加上山东和辽东,那便不好说了。 两卫数十万军民,或死或降,大批军资和旅顺、威海这样的战略要地落入清军之手,使得清军能够建立一道,封锁赵铭进入渤海的防线,一下就将关外、北直隶、山东的大批清军解放出来,使得清军能够调动三地之兵,南下作战。 另外,满清在荷兰人的帮助下,训练的水师,还有陆师,也确实是个威胁。 赵铭沉着脸颔首,“马先生说的有理!本帅还不能掉以轻心!” 马士鳌却继续道:“大帅,这只是外患,朝廷的封赏至今没有下来,大帅的名分没有落实,而那傅上瑞,趁着大帅在前线,以总督的名义,接触湖东地方官员,对其进行拉拢,则是内忧。眼下我东海镇,还面临很多难关啊!”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345章谋取吕宋 马士鳌之言,让众多幕僚和心腹们都议论起来,而仔细一想,便知道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儿。 这次清军趁机扫清了山东和辽东,解除了东海镇对北京、关外的威胁,满清便能投入更多精力向南,而如今满清虽然连续遭受失败,但是版图、人口、资源却摆在那里。 此时满清的整体实力,不说强明朝太多,至少是能够碾压赵铭。 在加上受到赵铭的刺激,满清与荷兰人勾结,开始训练水师,编练新军,而以满清的人力物力,新式军队培养的速度,不会比赵铭慢多少。 以眼下的技术,东海镇还造不出能够大规模列装的更加先进的器械,满清有荷兰人相助,东海镇有的燧发火枪、野战快炮,满清也能拥有,东海镇便很难在器械上碾压清军,所以今后主要是看国力,而局势如何,还真不好说。 相比于内忧,应对外患要轻松许多,只是稍作思考,赵铭便沉声说道:“满清于我之威胁,现有二者,其一满清据天下七分,人力物力远胜于我。其二,满清得红毛夷之助,或会使我火器之利,优势无存!” “大帅一针见血!”马士鳌拱手道。 赵铭摸了摸鄂下短须,心有成竹道:“在本帅看来,此二者都可遏制。现在先说满清之人力物力,满人临中国,以小御大,未敢尽使中国之力,是以虽据七分天下,却难以奈何四分五裂之大明。这其中缘由,于满人而言,可以说是进退两难。若其尽使中国之力,则难免需重用汉人,重用汉人必使得满人大权旁落,政权为汉人掌控。因此,满人为掌握政权,维持满人之政权,必不会使得清廷之内,汉人之势强于满人,所以难尽使中国之力。然,眼下局势,若不重用汉人,又将难以抵挡大明反击。本帅之言可在理?” 马士鳌、陈明遇等人不禁颔首,陈明遇道:“此前满清确系如此,然如今为局势所迫,满清恐怕并非会一成不变吧!” 赵铭微微颔首,“随着大明变强,满人难以应对局面,必然重用汉人,借汉人之力,来对抗大明。因此,我们便必须激起满人对汉人的猜忌之心,使之不敢重用汉人,时刻提防汉人,如此满清虽据七分天下,却难以发挥三成之力,满清人力物力之优势,遂难以发挥,本帅便除去满清一大利。” 陈明遇沉思道:“大帅之计是?” 赵铭冷笑道:“策反绿营将领!满清要尽用中国之力争夺天下,最主要之策,就是扩充绿营之军力,为其效力。若是绿营将领连连反叛,满清可还敢扩充绿营?若是满清不扩充绿营,仅凭几万八旗,败亡乃是注定之事!因此,对于满清人力、物力远胜于我们这一点,大家不用担心,满清定然无法发挥和利用全部的中国之力!” 满清体量上大于东海镇和明朝,如果满清发挥出中国的人力、物力,大举招募绿营,扩充军力,明朝未必能比得过,但是赵铭以为满清政权的性质,决定了他们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如果绿营将领接连反叛,满清必然加强对汉将的监视,也不敢重用汉人。”陈明遇点了点头。 赵铭遂即道:“至于如何策反绿营将领,便需要天地会去甄别挑选目标,本帅暂且不提。” 说着,赵铭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本帅再谈火器之利。据情报来看,满清汉军正蓝旗,已经装备了燧发火枪、野战快炮,而这都是红毛夷和西班牙人的功劳。若是少了红毛夷和西班牙人的支持,本帅以为满清的火器,定然难以超过我们!” 陈明遇听了这话,皱眉道:“大帅难道有意赶走荷兰和西班牙人,断绝他们与满清的贸易往来。” 赵铭微微颔首,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在得知满清训练新军,装备燧发火枪,野战青铜炮,另外水师开上荷兰人的炮船时,赵铭是相当震惊。 一直以来,赵铭都认为满清是一个腐朽、顽固、落后、野蛮和后退的政权,可事实如果只有这些,满清很难获得天下。 在争霸之初,满清其实并不顽固,宁远之战,吃了红夷大炮的亏,便学习明朝铸造红夷大炮,在与台湾郑明的战争中失利,便与荷兰人组成联军,进攻台湾,为了争天下,满清还是很善于学习的。 这让赵铭不得不提起警惕,如今受到冶炼技术,车床技术的限制,练不出好铁好刚,没有车床也无法进行精密的加工,眼下能做出比较成熟的武器,就是燧发枪和各种前堂炮,如果都让满清学去,那赵铭和东海镇,便没有优势了。 因此赵铭想要阻止满清从荷兰和西班牙那里,获得先进的燧发枪和火炮,所以想将荷兰赶出台湾,将西班牙赶出吕宋,隔绝他们与满清的联系。 陈明遇沉声道:“大帅,若要赶走西班牙人,占据吕宋,卑职没有意见,反而会很支持。时下,苏松各工坊逐步恢复生产,需要大量原料,东海镇正需要一地,种植粮食、棉花等作物,才能满足湖东之地的消耗。” 晚明社会崩溃,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江南丝织业,通过走私贸易。赚来大量银钱,然后各地在利益的驱使下,纷纷改粮种桑,改稻种棉,然后生产出丝绸、棉布,卖给西夷,再赚取大量白银,用赚取的白银,去购买国内的粮食和其它生产资源,造成了粮食价格上涨,使得社会动荡不安。 上涨的粮价,对于江南走私贸易者而言,并不算什么,可对北方各省,确实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平常还好,一旦天灾,那边根本吃不起粮,最后使得社会崩溃。 明朝的走私贸易,只是大量出口,却极少进口,造成国内资源的严重匮乏,赵铭在决议振兴苏松常经济时,便提醒过陈明遇这一点,苏松常赚到的银子,必须要花掉相当大的一部分,从海外购买生产原料回来。 赵铭听陈明遇的意思,想要谋取吕宋,成为经济殖民地,不禁道:“陈先生是不支持,本帅与荷兰人开战。” 陈明遇点头道:“卑职也是最近才弄清楚,现今还上航道,大多为荷兰人把持,东海镇若是与荷兰人开战,苏松常的货物便只能在日本、朝鲜、安南出售,连南洋诸岛都去不了,更别说天竺和大食了。” 这让赵铭一阵沉吟,陈明遇说得没错,不说其它,光是马六甲在荷兰人手中,就让赵铭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开战。 这时,赵铭一阵沉默。半响道:“荷兰可以先不管,吕宋的西班牙人,必须拿下。据斥候探查,满清的燧发火枪,大部分都是西班牙人在马尼拉的工坊所造。”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36章给傅上瑞设套 对付满清,赵铭以为,一是在人力和物力上胜过他,而后限制满清从荷兰和西班牙人手中获得先进火器,便迟早能够击败满清。 不过现在看来,这世间之事,并非事事都会向赵铭期盼的方向发展。 赵铭有意想要将荷兰和西班牙赶出东南亚,但是为了维持海上贸易,培养江浙手工业,即便明知荷兰人与满清勾结,也不能明着开战,只能设法玩阴的。 而两国之间,两大势力之间博弈,各自都有各自的手段,自是不会只如一方之意。 赵铭与属下幕僚交谈,预判了满清会采取的策略,首先是以汉制汉的策略,肯定会进一步推行,以发挥满清控制之地的真正实力,调动更多资源来投入明清之争,其次,满清定会继续加强了与荷兰、西班牙的合作,以便获取先进火器。 赵铭明白这两点,便决定出招,就从此两点进行遏制,围堵满清。 至于,策反绿营,攻击吕宋,肯定是无法完全遏制住满清,因为满清并不会站着不动,让赵铭出手,多尔衮肯定会出手维护满清推行的策略,甚至分析东海镇和明朝的弱点,进行攻击,同时也围堵明朝发展的方向,对明朝国策进行破坏。 这就像是一盘围棋,你断我,我堵你,双方都在变化,在遭受攻击后都会出手补救,至于最后结果如何,则不是眼下能够看到的。 赵铭沉吟一阵,“对于满清,今天就先议到这里。本帅的意思是,首先咱们要恢复自己的实力,抚恤将士,招募战兵补齐缺额,恢复自身战力。而后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是天地会派遣细作北上,在满清控制之地,策反绿营将领,并制造满汉矛盾,使得满清不能尽用中国之力。二是,设法斩断满清与荷兰、西班牙的联系,即便不能完全阻断,也要尽力干扰和破坏。今天只是闲谈,大家都好好想一想,过几日,我们再商议一个具体方略。” 众多幕僚闻语,纷纷颔首,马士鳌行礼:“卑职知晓来了!”说完又拱手问道:“那傅上瑞怎么办?” 赵铭皱起眉头,傅上瑞是朝廷派来的总督,而赵铭又不能竖起大旗反叛朝廷,做得太激烈,等于是与朝廷翻脸,提前暴露野心,朝廷必不容他,会影响抗清统一战线,不给予反击,傅上瑞和朝廷肯定会蹬鼻子上脸。 对赵铭而言,这个傅上瑞十分碍眼,赵铭拒绝朝廷赏赐,就是以退为进,希望朝廷能够把他弄走,但是不知道是因为湖广战事激烈,还是道路阻隔,朝廷那边至今没有消息传来,令他极为失望。 赵铭是不会放弃苏松常的军政大权,这是他今后改革社会的本钱,所以赵铭决定,即便朝廷不识相,他还是要把傅上瑞弄走。 只是傅上瑞是朝廷的总督,赵铭属下之人,是否都与他一条心,却还需试探。 毕竟此前东海镇的精力,都用在了抗击满清身上,很少涉及内部的政治斗争,朝廷忽然派傅上瑞过来,让东海镇上下其实并没有心里准备,赵铭也没有来得及统一属下的思想,不知道他们的政治倾向。 眼下赵铭想要弄走傅上瑞,但是也不能太明显。 赵铭沉吟片刻,心中生出一计,沉声道:“朝廷派遣傅上瑞来江东,其意是想收回行政之权,将苏松常的政务和赋税抓在手中。既然朝廷这么想要,给朝廷也无妨~” “大帅,万万不可啊!”马士鳌闻语,立时就急了。 赵铭看堂中众人反应,除了马士鳌、王家勤等少数人反应激烈之外,其余众人脸上都露出纠结之色。 这让赵铭皱起眉头,他仔细观察众人的神情,心中有些明悟,众人一方面想要维护自身的利益,一方面大家又都是明臣,因为抗清聚集在一起,又不是要造明朝的反,朝廷要掌握行政权,他们除了为私利之外,政治上并没有一个合理正当的理由拒绝。 这让赵铭忽然意识到,若是要对抗中央,他还需要一个政治主张,和令这些人认同的政治纲领,而不是一个军阀,单纯的想要割据一方。 赵铭挥了挥手,“马先生不要着急,听本帅将话说完。” 赵铭顿了顿,沉默半响,才开口说道:“朝廷要收回行政权和地方财政的支配权,那东海镇二十万将士的军饷钱粮,装备抚恤,本帅也就不自筹了。明日,马先生你就去总督衙门讨要钱粮,朝廷要是能拿得出来,愿意承担东海镇的军费,朝廷收回行政权,本帅便没有意见。” 赵铭眼中杀气一闪即逝,说完便挥手道:“今日不早了,本帅有些疲乏,大家都散了吧!” 马士鳌还有话说,可见赵铭挥手闭目,便只能起身,行礼告退。 赵铭等众人走后,却立时睁开双眼,忽然道:“丁维岳,给本帅备马,我要去趟钱府!” 如果不能掌握江东行政权,赵铭振兴江南手工业的计划,必然会受到影响,赵铭不想被人掣肘,所以敷上瑞必须滚蛋。 这时已经是半夜三更,赵铭来到钱府,可是钱府却灯火通明,钱谦益得到消息,招呼下人迎接,等候赵铭驾临。 钱谦益已经七十古稀之年,不过却依然热衷于政治,想要重返官场,入阁拜相,实现心中多年的凤愿。 早在崇祯朝时,钱谦益就已经是东林党领袖,而东林党人,也一直希望他能入阁,本来钱谦益入阁是铁板钉钉之事,可不想温体仁太牛逼,一己之力干赢了满朝的东林党人,使得钱谦益失去入阁机会,并且还被革职查问。 甲申国变,北京失陷,崇祯朝灭亡,在南京的钱谦益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联合东林党人,欲拥立潞藩为帝,获得定策之功,结果却没干过马士英,而福王登基后,自是不待见钱谦益,钱谦益虽然混了个礼部尚书,却依旧没能入阁。 次年,清军南下江南,钱谦益跪迎出降,为多铎攻取江浙出某划策,不久剪了辫子,北上北京去做官,原本以为满清看他东林大佬,江南士林领袖的面子,能够给个高官,进入内院为大学士,可结果越混越回头,满清瞧不起他,尽然只给了个礼部侍郎,比原来的官职还低了一级。 这令钱谦益心灰意冷,加之到了北京,发现满清朝廷不像明朝,明朝话可以随便说,皇帝都能骂,可满清却是不能骂的,骂就是找死,所以没多久,钱谦益就回到了家乡。 这么多年来,崇祯元年那场当庭对质,尽然成了他最接近入阁的时刻,这令钱谦益十分不甘心。 本来他以为没有机会涉及政治,但是赵铭光复湖东,让他又看见了希望,于是便主动靠近赵铭,想要通过赵铭,再次进入官场。 其实,钱谦益不仅是主动靠近赵铭,他还接触了朱以海,可是朱以海手下的文臣,不齿钱谦益得行为,言“南京之变,始于东林唆使左镇东叛也!”朱以海遂即不喜钱谦益,并没有接近见他。 因此,钱谦益把希望压在了赵铭身上,特意从老家搬到了苏州来,为的就是离赵铭近一些。 “牧斋公,本帅有密事相谈!”赵铭来到府门前,见钱谦益站在门口迎接,直接开门见山。 钱谦益微微一愣,心中暗喜,当下也不多言,直接将赵铭请入书房。 是夜,赵铭与钱谦益密会,商谈至五更天,赵铭才满意的离开钱府,返回右都督府。 要将傅上瑞赶走,但是理由上,又必须过的去,不能让天下人觉得是赵铭故意为之,让朝廷不得不召回傅上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赵铭与钱谦益商议后,不得不佩服东林党人整人的功夫,确实有几把刷子。 赵铭对东林这个老牌坑人组织,对上何腾蛟这个新人的马仔,还是信心实足。 (感谢大家的支持,转钟没了,明天中午更新) 第437章闹饷 苏州城,总督衙门。 东海镇是隆武朝廷的藩镇,且名义上是效忠于隆武朝,那隆武朝廷派来江东督师的傅上瑞,自然会有影响力,也会有一定的市场。 在赵铭于无锡抵抗清军的日子里,傅上瑞在后方也没有闲着,他接受江东官员和士绅的拜见,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投机之人。 不过傅上瑞并非白痴,相反作为何腾蛟的左膀右臂,楚党第二把交椅,傅上瑞其实很精明,而且深知斗争之到。 虽说他以朝廷名义,通过许诺官位,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能够影响苏松行政,但是手中没兵,还是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不敢贸然得罪赵铭。 上次赵铭拒接圣旨,傅上瑞明白,那不仅是对朝廷不满,还是对他的警告。 现在。傅上瑞还摸不清,赵铭的底线,他到底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军阀,还是一个心怀朝廷,但喜欢揽权,居有野心和政治抱负,类似于胡宗宪、张居正的人物。 如果是前者,那傅上瑞是万不敢乱来,军阀没有底线,找个机会将他弄死都有可能,他可不敢直接得罪赵铭。 他肯定会让老何将他调回朝廷,同时上报朝廷,赵铭军阀本性,必需要加以防备和减除,以维护朝廷和皇帝的利益。 何腾蛟、傅上瑞作为朝廷执政党派,除了争权夺利,打压政治对手,他们也不是完全不干正事,而他们要干的正事,就是维护隆武朝,削弱地方,恢复皇权的尊严。 因为只有恢复黄权和朝廷的权威,何腾蛟和他的楚党,才能揽天下之权,获得天下之利,否则做一个毫无权威,政令不出长沙的朝廷首辅,又有什么意思呢? 如果赵铭是军阀,是分裂、割据势力,甚至是今后反叛的威胁,那皇帝、楚党、是不会容忍他,必定赶尽杀绝,以除今后的隐患。 当然,如果赵铭是后者,是一个有野心和报复,但是忠于大明之人,那就是另一套对策了。 对傅上瑞而言,坦白来说,他希望赵铭是后者,因为军阀会翻脸,后者不会真翻脸,那就有一套大明两百多年党争的规则在,而傅上瑞相信,玩这一套,赵铁棒一个武夫,岂会是他的对手。 现在傅上瑞还摸不清处,赵铭的真实想法,因此他并不敢有大动作,只是一步步的进行试探,逐渐蚕食赵铭的权利,等到积蓄到一定力量后,在进行发乱,夺取江东军政大权。 清早,总督府客厅内,傅上瑞正与几名江浙之地,致仕在家的明朝官员,进行商议。 这些人多半是在弘光朝覆灭后,有感大局崩坏,清军占据天下已是必然,遂即弃印归乡,当了逃官的人。 他们在关键时刻,并没有担起责任,而是跑回家乡当遗民,虽没有投靠清廷,但是为了生存,却也苟且偷生,乃是逃官。 逃兵被抓到了要杀,以明军纪。官员一旦弃印而逃,便是主动脱离了官僚体系,同样要被问罪。 不过,官毕竟不比兵,逃兵抓到了几乎必死,逃官却未必。 毕竟,当年清军来的太快,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江浙就已经失陷,官员们完全可以说,曾多次想要南下,投奔朝廷,但是身处清军控制区域,实在难以脱身南下投靠。 而明清相争之际。能守住节操之人,确实只是少数,许多官员都有失节的问题,投清后,再次反正归附之人,亦不在少数。所以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朝廷基本不会追究这些逃官。 不过,这些人想再次进入官场,也比较难,毕竟现在的朝廷,乃是由那些坚持抗清,抛妻弃子,丢弃家业南逃,投奔朝廷之人掌控,他们不可能愿意让这些人来,分享他们的权利。 只是凡事都例外,何腾蛟为了把持朝政,吸收党羽,便招揽了许多这样的人。 那些跟随朝廷逃亡之人,自持功绩,同时他们意志坚定,明白自己是为了朝廷,对何腾蛟没有所求,双方没利益交换的关系,甚至存在某些竞争,是不屑于依附于何腾蛟的,所以何腾蛟只能吸收大批有求于他的人,充做党羽。 傅上瑞来到江东后,基本是与何腾蛟一个思路,东海镇的将士战功赫赫,凭借自身功绩,就有资本高升,所以傅上瑞一时间很难拉拢,只能让何腾蛟先压制他们不封,等待他们对赵铭失去信心,再来逐一拉拢。 而他则先接触,那些没有功绩,却想要做官的人。 他举荐这些人做官,这些人便将成为他的拥护者和班底。 其实钱谦益也拜会过傅上瑞,不过这就有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一个党派之内,能否同时容下,多位有野心有能力的人。 这点看嘉靖年间和晚明的党争,就知道了。 钱谦益是东林大佬,要是他进入楚党,那何腾蛟的地位都将受到威胁,更别说傅上瑞了。 傅上瑞是想接老何的班,成为楚党二代目,成为明朝首辅,可不想给自己找个竞争对手,所以傅上瑞并没有举荐钱谦益,相反在东林党人瞿式耜,以及钱谦益的学生郑成功上书推举钱谦益时,他还让手下人上书,说钱谦益人品不行,让隆武皇帝想起了他不光彩的事迹,堵住了钱谦益进入隆武朝的道路。 东林党虽然崩溃,但毕竟是曾经的第一大党,关系错综复杂,钱谦益很快就得到了傅上瑞使绊子的消息,算是结了仇,而他在朱以海处碰壁后,最后便只有押宝赵铭。 客厅内,气氛融洽,傅上瑞微笑着对人说道:“诸位都是有才干之人,本阁督抚地方,自是要为朝廷选才,推举你们为官。现在朝廷的旨意下来,诸位都是苏松常的知府、知县,切记一定要为朝廷办事,不能让本督失望啊!” 前太仆少卿谢三宾,满脸奉承的微笑,“我等都唯阁部马首是瞻!” 有何腾蛟在朝中背书,傅上瑞举荐之人,朝廷一路绿灯,任命文书和印信,已经到了众人手中,也让众人相信了傅上瑞的实力。 前线战事结束,赵铭已经回到了苏州,这让傅上瑞心中有些不安,所以把一帮心腹召集起来,统一思想,准备斗争。 看见众人表态,傅上瑞心中有了一些底气,而就在这时,一名属下却跑进来,急声道:“启禀总督,外面有兵将闹事,让总督衙门发放欠饷!” 傅上瑞眉头一皱,旁边谢三宾道:“阁部,这必是赵铁棒要为难阁部啊!”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438章要饷二百万 清晨,赵铭从床上起来,国公夫人挺着肚子,让丫鬟们伺候着赵铭洗漱。 赵大帅出征数月,不过李枝枝是清军进攻常州之前怀上的,在过三四个月,就该生了。 赵铭穿好衣服,洗了把脸,将李枝枝扶着坐下,“这些事情夫人以后就不要做了,要多注意身体。” 说完,接过一碗粥,吹了吹,送到李枝枝面前。 两人吃着早餐,一阵闲话,丁维岳忽然走进来,附耳一阵低语,赵铭眼中露出一丝冷笑,只是点了点头,“让他在客堂等着吧!” 赵铭挥了挥手,让丁维岳下去,然后继续喝粥闲话,李枝枝说了几句后,不禁道:“相公有国事在身,不必迁就妾身,该以大事为重。” 赵铭微笑着说不碍事,又磨磨蹭蹭一刻钟,才擦了擦嘴,又喝了杯茶漱口,才起身离去。 右都督府客厅内,傅上瑞满脸寒霜的坐了将近半个时辰,心中怒气已经快要不能压制。 他是大学士督师,按理来说,赵铭归他节制,现在赵铭不仅指挥属下,来总督府衙门闹事,他亲自来拜访,不迎接也罢,居然还让他坐了半个时辰的冷板凳,真是嚣张跋扈,目无法纪。 就在傅上瑞心中恼怒之时,厅堂外,侍卫却忽然高声唱道:“大帅到!” 傅上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站起身来,便见赵铭挺着肚子,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哈哈,怎劳督师相迎啊!” 赵铭爽朗的大笑,径直走到堂上,不过却没有无礼的在主位坐下,而是在傅上瑞旁边坐定,招呼道:“督师坐啊!某吃饭耽搁了些时间,让督师久等了!” 傅上瑞闻语气不打一处来,他本来在衙门里召集心腹商议,突然被东海镇的士卒堵了衙门,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就从后门出来,跑来都督府来见赵铭,赵铭却吃饱喝足,才出来见他,令他心中极为愤慨。 不过愤慨之余,傅上瑞已经确定,东海镇士卒堵门闹事,确系是赵铭指使,这个武夫必定是得知朝廷没有采纳他的举荐,而任用其他人做了苏松常的地方官,而心怀怨恨,想要通过军队闹事,将他逼走。 哼,武夫就是武夫,就只有这点手段。 赵铭见傅上瑞黑着脸,故作惊讶道:“难道督师还没吃饭,某这就让人安排些稀粥、咸菜。” “不必了!”傅上瑞沉着脸挥手,堂堂督师,会吃你家咸菜,“本阁来此,是有要事与国公商谈!” 赵铭正色道:“不知道何事?” 赵铭的态度和嘴脸,另傅上瑞心中窝火,恨不得饱以老拳,但考虑到赵铁棒的威名,只能作罢。 傅上瑞怒道:“总督衙门前的将士,是不是国公属下?国公纵容属下,围堵总督衙门,是何意?” 赵铭脸上露出为难和委屈之色,“督师,这件事不能怨我,我太难了!” 武夫心里果然藏不住事情,什么都写在脸上,赵铭那拙劣的演技,露出得意的神情,让傅上瑞更加肯定了就是赵铭主使,目的就是为难他。 这令傅上瑞很愤怒,不过心里却又放下心来,赵铭没有直接拿他怎么样,而是玩这些拙劣手段,至少说明一点,赵铭心里还是有朝廷,不敢与朝廷翻脸,只是对他不满,那这个赵铁棒就好对付了。 “哼!”傅上瑞冷哼一声,“国公有什么难的?” “我太难了!”赵铭站起身来,陡然提高了声音,“东海镇成军以来,朝廷一直没给将士们发饷,都是将地方赋税划归于我,由我来自筹。上次光复江东的奖赏,朝廷又没发放,我理解朝廷的难处,原本是想用苏松常的赋税来犒赏,不够我再设法自筹,可朝廷却派督师来接手江东政务。现在朝廷接手各州县事务,接管各地赋税,我东海镇将士吃什么?自然只有找督师要!我其实安抚过将士,让他们等候朝廷安排,相信朝廷会给东海镇一个交代,但是没想到将士们忍不住,居然去堵了总督府。这事情与我无关,我在朝廷与将士们之间,是两面为难啊!” 傅上瑞听完赵铭的话,心道果然,赵铭这是不想朝廷收回地方行政和财权,所以鼓动士卒闹事。 傅上瑞沉着脸,“东海镇将士的诉求,本阁知道了,还请国公先将总督府前的将士撤走,不要影响了总督府官吏办公。” “撤不了!”赵铭直截了当的拒绝,“现在将士们情绪很激动,搞不好会哗变,我的命令也不管用了。” 真这么严重,你赵铁棒还在府邸里喝粥,傅上瑞强忍怒气,“那要如何才能撤走!” 赵铭想了想,为难道:“既然朝廷接手了地方,那就请朝廷为东海镇发饷,只要钱粮到位,将士们肯定不会闹事!” 傅上瑞沉声道:“好,如果本阁给将士们发饷,国公便不可干涉地方,以后国公掌兵事,地方行政和赋税,则收归朝廷,将士们切不可再闹了!” 赵铭认真点头,“朝廷如果能按时发饷,将士们自是不会闹,不过要是朝廷,无法经营好地方,不能为东海镇将士提供稳定的钱粮,那本帅也不敢保证了。” 傅上瑞听赵铭这么说,生怕他反悔,“好,本阁给东海镇发饷,国公说个数吧!” 只要现在掌握行政和地方财政,将财权握在手中,今后就能卡住东海镇的脖子,并通过军资钱粮的分配,来分化东海镇,逐步控制这支强兵。 赵铭笑道:“阁部说笑了,这个数不是本帅说的,而是朝廷确实欠了东海镇这么多钱粮。那就先给两百万两吧!阁部钱一到位,本帅也好说服弟兄们撤下来。就这么堵着总督府的大门,实在有损朝廷威严。” 傅上瑞脸上肌肉抽搐,“两百万两,本阁哪里去凑这么多钱!” 赵铭冷笑道:“这个本帅就帮不了督师了。” 总督府。 傅上瑞在节堂内来回踱步,几名刚接受任命的知府、知县,站在一旁,个人脸上都是郁闷之色。 这时,谢三宾不禁气愤道:“阁部,赵铁棒提出这个要求,两百万两,总督府根本凑不出来,他这是故意要让阁部为难。” “不错!赵铁棒唆使士卒这么闹下去,阁部若是不能平息,朝廷肯定会问罪的!” 傅上瑞沉着脸忽然停下脚步,目光扫向众人,谢三宾立时骇了一跳,忙开口道:“阁部,卑职可是清官,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几名官员也纷纷表示自己没钱,就是有也凑不出二百万两,这样一笔巨款。 这让傅上瑞一时间没了对策,而就在这时,忽有门人来报,“阁部,有位先生前来求见,说是有策进献阁部。”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39章黄宗羲 听到属下禀报,傅上瑞微微一愣。 “可知是何人?”傅上瑞问道。 来人行礼道:“回禀阁部,乃是江浙名士黄宗羲!” 一旁的谢三宾不禁惊呼一声,“是他!” 傅上瑞看向谢三宾,后者忙提醒道:“此人乃是黄尊素之子。” “原来是东林党的人!”傅上瑞立时反应过来,在明朝做官,不可能不了解,明朝官场的历史,黄尊素乃是东林七君子之一,谢三宾一提,傅上瑞便记起来,他确实有个儿子叫黄宗義,并且还颇有名气。 傅上瑞问道:“此人为何突然来见本阁?” 他问的是谢三宾,因为谢三宾,也曾是东林党人,并且还是钱谦益的学生,只是因为他与钱谦益争夺柳如是,并在柳如是嫁到钱家之后,依然对柳如是恋恋不忘,常写诗词惦记着师娘,因此与钱谦益反目成仇。 谢三宾曾是钱谦益的得意弟子,东林骨干,对于东林的情况比较了解,不过弘光朝灭亡七年,东林党早就四分五裂不复存在,谢三宾还真不知道黄宗羲突然拜访有什么目的。 “阁部,这个黄宗義与卑职一样,早前曾投靠过还是鲁王的太子,后来浙东失陷,便不知去向,似乎是回了老家。他这次前来,或许也是想找阁部谋个前程。”谢三宾沉思道:“这个人有些才能,他不是说要来献策吗?阁部不妨见一见再说!” 傅上瑞闻语微微颔首,挥手道:“让他进来!” 节堂内,傅上瑞身穿绯色官袍,腰缠玉带,头戴乌沙,颇有威严的端坐中堂,两侧坐着谢三宾等几名青袍的官员。 众人都侧首注视着,一名身穿布衣,裹着头巾,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的清瘦男子进来。 黄宗義父亲是东林七君子之一的黄尊素,他从小就没少见过大官,加之他自己也曾做过鲁监国政权的兵部职方郎中,所以见了正一品的大学士傅上瑞,并不怯场。 “学生黄宗羲,拜见傅阁部!”黄宗羲不卑不亢,向傅上瑞微微作揖一礼。 一般人看见正一品的大员,腿都站不直,话也说不清,傅上瑞看黄宗羲的气度,便知道他是个人才,心中立时就生出了招揽之意。 傅上瑞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道:“听下面小吏言,你有策进献于本阁,不知是何策?” 黄宗羲没有回答,反而说道:“不知朝廷派阁部督师江东为何?”、 黄宗義不待傅上瑞回答,便侃侃而谈道:“甲申国变,弘光朝初立之时,史阁部督师江北,划分州县,设四镇,许以四镇自筹军饷,处理政事之权,随至藩镇割据,朝廷痛失兵权。此后清军南下,四镇皆叛,可证史阁部之方略彻底失败。历来朝廷控制军权,一来钱粮装备都由朝廷供给,严禁将帅自筹军饷,其次,军政分离,以免外镇既能拥兵自重,与朝廷分庭抗礼,又能对百姓发号失令,形成藩镇割据,成独立之国,威胁朝廷。今日,弘光朝灭亡七载,而史阁部之策仍存,余料阁部督师江东,便是为了拨乱反正,收藩镇之权!” 黄宗義的话语,说到傅上瑞的心坎上去了,这几乎就是他所想,也是楚党重要的施政方略,便是要强干弱枝,收地方之权,壮朝廷之威严。 “快,黄先生请座!”见黄宗羲所言,完全符合他心中所想,觉得这个人是个人才,或许能够帮助自己,傅上瑞便起了招揽的心思。 黄宗義也不客气,在座椅上坐定,遂即笑道:“余知阁部之志,欲为朝廷收藩镇之权,然似乎不怎么顺利啊!” 黄宗羲目光向堂外瞟了瞟,示意他知道总督府外发生的事情。 堂堂大明南直隶总督衙门,被人堵了门讨债,傅上瑞脸上无光,甚至可以说是威严扫地,他想到自己在都督府,看见始作俑者赵铁棒的可恶嘴脸,不禁愠声叹息道:“藩镇割据,武将跋扈自雄,不为朝廷着想,只顾私利,收权之举,确系困难重重。现在本阁只是想收回行政之权,便有人煽动士卒,围堵总督府衙门,索要白银二百万两作为交换,是一点也不体谅朝廷的难处啊!” 黄宗羲微笑道:“余在江南还有些人脉,探听到赵都督此举,深感武将跋扈,正为此事而来!” 傅上瑞闻语眉头一挑,“黄先生有什么策略?” 黄宗羲正色道:“不知道这二百万两,阁部是想给,还是不想给?” 傅上瑞沉声道:“若是能够不给,自是不想给,但是若是不给,赵国公必然不会放弃行政之权,总督府外的士卒也不会散去,本阁于江南督师,便无进展。现今,赵国公言,只要凑齐二百万两,以后为东海镇提供稳定的钱粮,便愿意交出行政之权,不再干预地方行政。若是赵国公之言可信,这对朝廷而言,确系是一个机会,只是本阁如何能凑出二百万两来?” 黄宗羲笑道:“余以为,此乃朝廷收外镇之权,掌握东海镇的绝佳机会。赵国公跋扈,提出二百万两之言,多以为阁部无法凑齐,所以才出此言。因此余以为阁部必须凑齐这二百万两,让赵国公无话可说。” 傅上瑞板起脸,“总督衙门府库内根本无钱,本阁要是能拿出来,岂会让那些丘八堵门,损本阁威严!” 黄宗羲却心有成竹道:“阁部,府库无钱,江南士绅和商贾却有银钱,总督要凑足二百万两不难!” 傅上瑞眼前一亮,挑眉道:“怎么个凑法?” 黄宗羲忽然站起身来,走向傅上瑞,谢三宾想要阻拦,傅上瑞却摆了摆手,示意他让黄宗羲上前。 当下黄宗羲走到跟前,便附耳一阵低语,听得傅上瑞频频点头,脸上露出了微笑。 一旁的谢三宾心中好奇,竖起耳朵倾听,却只听道“挪用什么银子”还有“清算助饷”等寥寥数语。 不过他虽并没有听全,但是谢三宾却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个黄宗羲比他还毒,乡里乡亲的怎么下得去手。 这时黄宗羲说完退开,傅上瑞脸上已经露出了大喜的神情,双眸中闪烁出贪婪的目光。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440章助饷敛财 苏州府,衙役们紧急出动,连夜抓捕了十多名士绅和商贾。 松江府境内的衙役捕快,也都倾巢出动,抓捕各州县,投降过满清,为满清维持过地方的士绅。 黄宗羲给傅上瑞的建议,便是清算与满清有过关系的士绅和商贾,逼迫他们交钱助饷。 江南士绅众多,不能全部得罪,只打击一部分,而且师出有名,名正言顺,傅上瑞立时就点头答应。 现在东海镇带头闹事,若是不进行安抚,赵铁棒指使军队哗变,造成地方大乱。 虽说这样一来,赵铁棒做为统帅和他这个总督,都必然会受到朝廷的问责,等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明智之举,但他真不敢保证,赵铁棒会不会这么干。 因此傅上瑞决定,将银子凑出来,先安抚东海镇的将士,而对一些与满清有这说不清关系的士绅下手,进行清算,等于是除奸,理由正当,完全可行。 苏州城,州府衙门大牢内,火把哔哔的燃烧,钱谦益睁开眼睛,看着苏州知府谢三宾,站在自己面前,嘴角挂着笑容。 “老师,你乃是士林领袖,国朝有难之际,不思报国,尽然投靠建奴,做满清的礼部侍郎。现在朝廷要清算投清之人,你可想到今日?”谢三宾慢悠悠的问道。 其实谢三宾也曾勾结满清,出卖抗清义师,只是他没钱谦益名气大,所以很少有人知道。 傅上瑞下令对投清之人,进行抓捕,谢三宾立时就想到了自己的老师钱谦益,趁机公报私仇,连夜把钱谦益捉了过来。 钱谦益也没想到,会把自己给搭进去,傅上瑞居然会抓自己,心中真是又羞又怒,“南京之事,赵之龙统兵之人降清,老夫不过礼部尚书,又不掌兵,迎降乃被迫之举。况且老夫还乡,亦曾变卖产业,资助义举,为此数入满清大狱。你这是公报私仇!” 其实傅上瑞到并没有下令抓钱谦益,毕竟钱谦益颇有影响力,而且朝中也有不少熟人,他还没在江南站稳脚跟,没必要把钱谦益卷进来。 只是谢三宾,觉得机会难得,想要恶心钱谦益,出柳如是被抢,这一口恶气,才把钱谦益弄进来。 柳如是此前为秦淮名妓,谢三宾先与柳如是交好,钱谦益这个老不休,居然抢学生爱慕的女人,令谢三宾始终怀恨在心。 旁边一名乡绅则哭诉道:“冤枉啊!大明朝我为里长,清兵来我虽依然为里长,但我并未做恶,反而是保下了许多乡亲,官府可以去坊间相问,看我名声如何!” “哼!都别嚷嚷了!”谢三宾冷笑道:“投降了,就是投降了,今天你们不把赎罪银交了,就一个也别想离开这里。” 钱谦益看了他这个学生一眼,“满清拿老夫下狱,讹诈老夫钱财,现今朝廷收复失地,我助朝廷收复常州有功,你也敢敲诈老夫家财!” 谢三宾板起脸来,“老师,话不能这么说,学生也是秉公执法!这赎罪银,可是总督衙门定下来的,可不是学生擅自做主。哎,老师你一把年纪,当初非要跪迎满清,搞得天下皆知,你说你这是图啥吗?现在可好,朝廷要拉清单,学生也帮不了你呀!” 这件事情,钱谦益自己其实也很后悔,晚年几乎都在谋划复明,想想南京跪迎,除了砸了自己招牌,把自己搞臭之外,什么好处都没得到,钱谦益无奈叹道:“好吧,你说个数!” 谢三宾笑了,心中无比畅快,“哎,师生一场,学生也不难为老师,凑十万两,学生给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傅阁部宽容吧!” “十万两!”钱谦益惊了,立时拒绝,“那还是让傅阁部杀了老夫,十万两老夫怎么凑得出来,老夫卖了这条老命也不值这么多啊。” 谢三宾一想也是,“那就八万两,不能再少了!” “五万两,最多五万,实在是没东西可卖了!”钱谦益道。 谢三宾估计这确实是钱谦益能拿出来的极限,得意的微笑道:“好吧,学生去活动活动,但不一定能行。” 正说着话,苏州同知颠颠的跑过来:“府君,总督府派人过来召您。” 谢三宾闻语,忙整理了一下官袍,急急忙忙坐着轿子,前往总督府邸。 不多时,谢三宾进了总督府的节堂,来到了傅上瑞的面前。 傅上瑞心下着急,当即问道:“谢知府,情况如何,苏州能凑多少万两!” 历来清算都是一件很有油水的活儿,等于是官府允许,下面的人抢夺百姓钱财,只要随便安个汉奸之名,就能随意抓捕士绅百姓,进行敲诈勒索。 这其中恶名,有上面来背,下面只是按令行事,简直天赐的发财机会。 虽说谢三宾不敢闹得太大,但是也抓了不少人,估计七八十万两,还是能敲诈出来的。 “回禀阁部,卑职初步估算,苏州府至少能够凑出四十万两。”谢三宾行礼道。 傅上瑞皱起眉头,心中算了算,沉声道:“不够啊,苏州只能凑四十万两,松江受满清海禁影响,只剩上海、华亭两座孤城,怕也凑不出多少钱来。恐怕还缺一百余万两!” 一旁黄宗羲道:“东海镇收复苏松常后,查封了三地府库,有白银数百万两。这笔钱属于三府府库,现在被用于修建上海码头,疏通水道,开肯沿海荒地。如今这些钱,并没有用完,而是存在了华兴银号,总督府接手三府政务,这笔钱理应由总督府进行支配,阁部可让人先提出来。” 傅上瑞初到江东,从上海上岸时,见到处都是忙碌的工匠和民夫,得知赵铭要花掉六百万两,振兴江东。 这件事情给他很深的印象,而如此方法,傅上瑞闻所未闻,自古恢复地方的不二法门,乃是休养生息,轻徭薄赋,赵铭却反其道行之,消耗民力,简直是浪费银钱,纯属胡闹。 武夫治理地方,当真是不靠谱,若是苏松常的政务交到他的手中,那真是百姓的灾难。 现在本阁既然接手苏松常的政务,那苏松常今后行何种政策,地方财政的钱该怎么花销,就该由本阁这个总督来做主。 想到此处,傅上瑞当即道:“谢三宾,你带人拿本阁的条子,去华兴银号,将三府的存银,取出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441章阁部醒醒 谢三宾领命离去,带着大批衙役,向华兴银号而去。 华兴银号,是傅上瑞来江南出任总督后,赵铭命人开设的一家钱庄,目的是绕开总督府衙门,来给振兴江东的计划,拨款走帐。 傅上瑞做为总督,对于地方行政、财政都能干预,所以赵铭将各州县府库的钱,全部搬空放入银号,各地乡绅的集资也放入其中,要钱时便不需要再找各州县府库要,拨款也不经过各府库,而是直接拨给相应的项目,绕开和架空地方州府。 为了避免朝廷认为东海镇干涉地方,华兴银号,由华兴公司牵头,江南百家士绅大族,以及江南巨贾,招股组建,是赵铭应对朝廷拍傅上瑞督师的一种手段。 深夜,都督府内,节堂内灯火通明,幕后黑手赵铭正在堂内来回躲步。 堂中站着几名士绅,还有女扮男装的柳如是,她深夜跑来都督府,乃是告知赵铭,钱谦益被官府锁拿入狱之事,想请赵铭出手捞人。 钱谦益居然被谢三宾抓走,让赵铭始料未及,“呸,娘个劈的钱牧斋,什么东林领袖,党争高手,这不是坑爹么?” 这时柳如是道:“国公,方才知府衙门送来消息,让奴家准备五万两,便放先生归来。” 其余几名士绅也道:“国公,江南绅贾,为满清盘剥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熬到大明收复江南,官府却又拿我们下狱,勒索钱财,我等银钱大多响应国公号召,投入商业中,实在拿不出银子了。” “国公,满清统治江南七载,大家想要生存,保住家业,难免会与满清有所妥协,若是沾上点关系,就要被清算,那江南绅贾,一个都跑不掉。官府此举,牵连太广了!” 赵铭现在担心的是,傅上瑞为什么要抓钱谦益,莫非是钱谦益行事不密,被傅上瑞探知了消息,知道了他的计划。 “这件是乃是总督府所为,本帅并不知情,也不支持总督这么做!”赵铭沉声说道。 这时丁维岳忽然进来,意示赵铭走到一边,然后在赵铭耳边低语,“大帅,谢三宾带人去华兴银号了!” 赵铭眉头一挑,心头松了口气,得罪一部分有劣迹的士绅,并不能引起江南绅民的普遍反感,动华兴银号中的钱,才能激起整个苏松常百姓的愤怒。 赵铭低声道:“告诉银号,稍作阻拦即可,最好~” 赵铭使了个颜色,丁维岳会意,立刻抱拳离去。 这时赵铭心中已经有底,等丁维岳一走,便走回来对柳如是还有众多士绅道:“你们先将银子交上去,把人保出来,这件事情,本帅会为江南士绅百姓做主,必定让官府归还你们的银钱。” 众人脸上都露出为难之色,柳如是却行一礼,“既然国公说会为百姓主持公道,我们便按着国公之意行事。” 士绅们本来是想要,赵铭出面将被抓的人捞出来,闻语只能暂时告退。 等众人一走,赵铭便对属下道:“按之前的计划,放出消息,就说傅上瑞接手苏松,要改弦更张,停止振兴苏松常的计划,上海开埠、工坊投资都要停止。总督衙门不仅要夺走华兴银号内的存银,还要逼迫各工坊提前还债!” 马士鳌闻语微微一笑,“如此一来,湖东士绅百姓,便与傅上瑞不共戴天。” 振兴苏松常的计划,已经推行了大半年,不少士绅响应赵铭,筹集数百万两,用于恢复苏松常的经济,而这些钱,则被用于基础建设,和借贷给商人复工。 现在商贾借贷投入工坊,进行生产,就等上海开埠赚钱,然后常还贷款,而士绅们则等着收回投入,收取分红。 这个时候傅上瑞要改弦更张,拿走华兴银号的银子,让上海码头的工程无法继续,不能开埠,工坊生产的货物无法出售,还要追回贷款,便是把商贾往死路上逼,而华兴银号的钱,除了有府库之银,更多是士绅集资,傅上瑞拿走华兴银号的钱,就是拿走他们的钱,另外工坊被敷上瑞逼得倒闭,他们贷出去的钱,就打了水漂,众人岂能容忍。 马上鳌行一礼,“卑职这就去办!” 赵铭微微颔首:“联系好那些人,等本帅从总督衙门拿了钱,撤了军,再让他们上街闹事!” 赵铭等马士鳌一走,立时吩咐道:“备马,点齐护军,本帅要去一趟总督衙门!” 黑夜中,赵铭骑着战马,身后士卒打着火炬,小跑着在街道上通过,千余甲士杀气腾腾的来到总督府外。 赵铭身穿盔甲,翻身下马,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提着马鞭,便领着甲士往衙门内闯。 衙门前,总督府的士卒,想要上前阻拦,“国公容小的禀报阁部!” 赵铭嚣张跋扈的直接将挡在身前的百户推开,领着甲士,便直接闯进衙内。 这时傅上瑞正与心腹等待消息,忽然有士卒连滚带爬的跑进来,“阁部,大事不好,赵国公闯进来了~” 他话音未落,赵铭已然走到了节堂外,直接带甲士拥了进来。 傅上瑞脸色大变,不禁喝问道:“国公,你要反悔?” 赵铭沉着脸道:“本帅一诺千金,不是反悔,是将士们等不急,今夜就要把银子凑齐!不然,弟兄们就要发飙了!” 赵铭不想给敷上瑞冷静考虑的时间,让他脑子里,只想着如何凑出钱来。 傅上瑞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旁边黄宗羲低声道:“阁部,必是国公知道了阁部清算士绅,担心阁部能凑出钱来!” “好!只要国公不反悔,就行了!”傅上瑞心中有底,冷笑一声,“本阁天亮前,就将银子凑出来,届时国公若是食言,便是无理取闹,本阁立马上本弹劾你!” 赵铭冷笑一声,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好,阁部一晚能凑二百万两,正好可以证明阁部善于理财,如此我东海镇将士今后才有保障。” 赵铭吩咐一众甲士站在身后,傅上瑞则急忙吩咐属下,去四处调银。 总督府内外灯火通明,节堂外的院子里,不断有士卒抬来银箱,到天快亮时,白花花的银子,已经堆积如山,令人震撼。 “二百万两,齐数了!”谢三宾满头大汗,忽然大声禀报。 赵铭脸色一沉,忽然站起身来,脸上极为不快的向傅上瑞一拱手,冷哼一声,“傅阁部好手段,赵某服了!” 说完,赵铭便恼怒的带人往外走,身后甲士立即跟上,傅上瑞哈哈大笑道:“国公说话可要算话啊!” 赵铭停下脚步,怒声吩咐属下道:“把银子搬走,府外的人马全部撤走。”然后回头对傅上瑞道:“只要傅阁部能够控制苏松常的局面,赵某绝不插手地方政事!” 说完赵铭便大步离开,大批甲士将白银,全部搬走,而围堵府衙闹事的士卒果然也全部撤走。 傅上瑞得了消息,终于松了口气,露出胜利的神情。 这时他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五更天,遂即笑道:“大家一夜未睡,先休息片刻,明日下午,再来节堂商议,论功行赏之事。” 当下众人散去,傅上瑞回到衙门后院,很快就进入了梦境。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房间外一阵嘈杂声传来,房门被推开,谢三宾直接闯了进来,急声呼道:“阁部快醒醒,苏州城的刁民全反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订阅,月票,推荐,求书单) 第442章刁民都反了 敷上瑞被谢三宾的急呼声唤醒,心头一惊,从床上坐起,慌忙穿了衣服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阁部,苏州商人罢市,抗议总督府抢夺民财,工坊罢工,雇工上街,堵了知府和总督衙门,士绅们也带头闹事,抗议官府抓捕绅贾!”谢三宾急声道。 “刁民安敢,这必定有人主使!”傅上瑞博然大怒,感到官威受到了挑衅,赵铁棒拥兵数万,有飞扬跋扈的资本,一群庶民,也感和本阁叫板,“这群人好大的胆子,清兵占据苏州时,抓的人还少,抢的钱还少,怎不见他们上街闹事,本阁清算投清之人,他们安敢如此?难道以为本阁可欺吗?” 这时傅上瑞还没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苏州士绅和商贾在清军统治时,确实没这个胆子,但在大明治下,还真就敢了。 谢三宾咽下口唾沫,“阁部,光抓几个不干净的士绅,闹不起来,关键是咱们拿了华兴银号的银子。卑职也是今早才明白,那笔银子其实是苏松常的士绅集资而来,并非全是三府的钱!现在外面聚集的百姓,让咱们把钱拿出来!” “什么?”傅上瑞闻语一惊,“怎么会这样?” 找那些不干净的士绅助响,还算名正言顺,傅上瑞不怕他们闹,可是若是真如谢三宾之言,华兴银号的银子,是湖东士绅之物,那就是明抢民财,问题就严重了。 “黄宗羲呢?”傅上瑞忽然恼怒的问道。 谢三宾哭丧着脸,“不见了,阁部,我们被他耍了。” “不见呢?”傅上瑞脸上肌肉抽搐,一时间难以置信,可遂即立时清醒过来,“好你个赵铁棒,敢算计本阁!” 傅上瑞愤怒了,他万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武夫算计。 这厮先蛊惑士卒闹饷,然后故意抛出二百万两的条件,引诱本阁上钩,在本阁为难之时,又派遣黄宗羲为间,给本阁献策。 为了防止本阁起疑,先提出清算部分不干净的士绅,让本阁尝到一些甜头,凑够一半银两,这时再提出动用华兴银号的银子,并说明那本来就是三府的库银,蛊惑本阁派人去挪用银子。 这时本阁已经凑了一些银子,不可能半途而废,再加上赵铁棒忽然带甲士硬闯总督府邸,制造紧张之感,让本阁一时间只想凑够银子,没有去细想华兴银号的事情,最后便上了赵铁棒的套。 这个武夫,居然有此等心机,真是恐怖如斯。 不久前,敷上瑞还为谢三宾从华兴银号抄得三百万两而欣喜,想着不仅满足了赵铭的需求,还多出一百多万两,可以用来收买将领,准备大干一场,可谁想睡一觉起来,却成了烫手的山芋。 谢三宾道:“阁部,赵铁棒未必有这样的计谋,且外面人山人海,这分明是东林党惯用的手法,赵铁棒背后肯定有人支招!” 谢三宾曾是东林党人,知道东林党最擅长煽动百姓,来对抗朝廷,用百姓来胁迫朝廷,以达到自己的目标。 因此他看见外面的动静,立时就感受到熟悉的味道,东林党必然与赵杂毛混一起了。 听说是东林党煽动,傅上瑞脸色一沉,知道麻烦大了。 当下傅上瑞急忙收拾一下身上官袍,便与谢三宾,来到前院,便听整个苏州城内,山呼海啸的声音传来。 总督府衙门内,从湖广跟随傅上瑞过来的督标士卒,一个个已经胆寒,前一波堵门的军队刚走,又一波堵门的又来。 这时,城中已经传开,傅上瑞来江南敛财,要抓人助饷,还打伤了华兴银号的掌柜和活计,把苏州士绅商贾集资的几百万两白银,抢夺一空,还要追要各工坊的债务。 李自成在北京助饷之事,传播甚广,北京的士绅官员,没死的也都脱了层皮。 城中盛传,抓捕才刚刚开始,傅上瑞准备随便安些罪名,把苏松常的士绅,都拷问一遍,令城中富人都悲愤起来。 清朝外族敲诈勒索就算了,大明朝也来勒索,大家就真没活路了。 士绅商贾钱财被抢,心中愤怒,纷纷唆使百姓,还有担心工坊停工,失去工作的雇工上街闹事。 一时间苏州城内几万雇工,还有十余万士绅百姓纷纷上街,抗议官府的作为。 傅上瑞来到大门处,督标的士卒和总督衙门的衙役们,已经结成人墙,将百姓拦在外面,百姓不停的冲击着士卒组成的人墙,将衙役们挤得像草一样摇摆晃动。 这时傅上瑞爬上梯子,从院墙上探出头来,好家伙,入目一片俱是愤怒挥拳,高呼口号的苏州百姓,十几万人上街,把总督府围得水泄不通,差点儿没把衙门挤垮。 这把傅上瑞吓住了,他终于见识到了,本地帮会东林党的厉害,他还在看,一枚臭鸡蛋,便忽然向他砸来。 很显然,百姓已经有暴力倾向,傅上瑞急忙下来。 毕竟是大学士,傅上瑞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件事情处理不好,激起民变的话,南直总督肯定不能做了,说不定召回朝廷还要接受惩罚,在履历上留下污点,成为以后政敌攻击的把柄,他想当首辅就难了。 “现在外面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傅上瑞急声道:“传本阁之令,督标和各衙门的衙役、捕快,不得伤害百姓,千万维持秩序,一定不能死人!一旦死人,情况就严重了。” 若是打死了百姓,十多万人发起怒来,能将总督府衙门都给点了,届时傅上瑞便是完败。 谢三宾明白,忙抱拳道:“卑职领命!” 傅上瑞叫住他,“且慢,还有两件事情要做,第一,去问问刁民有什么诉求,第二,派人去调赵铁棒,陈述厉害,一旦民变,苏州损失惨重,让他立时发兵,维持秩序,避免有无赖浑水摸鱼,制造混乱,趁机抢劫!” 在巨大的压力下,傅上瑞被逼得发挥出了百分之二百的能力。 不多时,出去与士绅百姓谈判的人,便仓惶逃了进来。 傅上瑞当即上前,“暴民们怎么说?” “回禀阁部,暴民说,首先要求阁部退还从华兴银号抢走的三百万两白银,并赔偿银号损失,抚恤受伤的掌柜和伙计。其次,阁部不得改变和阻拦振兴苏松的计划,不得插手华兴银号的运作。最后,要求阁部释放抓捕的士绅、商贾,退还勒索的银钱,并许诺,不在对江南百姓进行清算。”官吏说道。 傅上瑞闻语皱起眉头,急忙道:“你再出去,告诉他们,这些条件本阁都可以答应,只是银子已经给东海镇发饷,让他们许本阁缓一缓,有钱立时补上!” 官员闻语,在傅上瑞的催促下,忙又跑了出去。 这时谢三宾疾步走来,“阁部,派出去的人回来,赵铁棒不肯出兵,他说百姓只是提出合理要求,并非乱民,大明的军队,不能对付自己的百姓,他请阁部务必妥善处理,不要伤了百姓!” “岂有此理!无耻之极!”傅上瑞真的怒了,这是人干的事情吗?赵铁棒简直无耻之尤。 此时,刚出去的官员,头上顶着臭鸡蛋和菜叶进来,哭丧着脸道:“阁部,他们不答应,让阁部必须归还银钱!” 银子被赵铭拿着,傅上瑞怎么还,他看着官员头顶的臭鸡蛋,看官员狼狈的模样,捶胸顿足,悲愤怒吼,“如此对待朝廷官员,不是暴民是什么?” 这时谢三宾却忽然咬牙道:“阁部,卑职有一计,或可反败为胜!” 傅上瑞闻语,忙道:“什么计策?” 谢三宾阴恻恻说道:“派遣督标士卒,混入刁民之中,然后袭击总督衙门,击伤阁部,或是杀死总督府的属官,那外面的刁民,就是暴民。如此一来阁部就有理由武力镇压乱民!赵铁棒知道总督府被暴民攻击,阁部受伤,他若不发兵镇压,便是同谋,是主使,阁部就有理由参他。” 傅上瑞眼睛一亮,觉得此策可行,现在他拿了华兴银号的钱理亏,但是刁民若是击伤他,或者攻击总督衙门,那就是造反,性质就不一样了。 只是让自己受伤,傅上瑞有些犹豫,万一属下没轻重,把自己给打死了怎么办,他目光不禁落向旁边官吏,后者立时打了个哆嗦。 而就在这时,府衙外,却忽然传来一声大喊,“衙役杀人了!衙役杀人了!” 一瞬间,总督府衙门外,乱成一团,“衙役杀人了”的声音,响彻全城。 就如傅上瑞之言,百姓已经暴力倾向,特别是如此多的人聚集在一起,很容易酿成群体事件。 愤怒的百姓一点就燃,听见衙役杀人的声音,一个个都红了眼,纷纷怒吼着,开始冲击总督衙门。 谢三宾脸色残白,对方果然有高手,居然抢在了他的前面。 傅上瑞瞬间如遭雷击,他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帮刁民!本阁尽然输了!” (感谢從前以後ing的2000,浪里白条钱谦益的1000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443章收拾残局 总督府衙门外,一名衙役忽然对准人群中打了一棒,百姓中有人立时倒在血泊中。 这瞬间就激怒了本就处于爆发边缘的百姓,人群中便有人趁机大声怒吼,带着百姓往总督衙门内冲。 苏州有这样的传统,当年权倾朝野的魏忠贤,派人来苏州拿人,激怒了苏州百姓,几十万人上街,便敢直接围殴东厂的番子,他们连权倾朝野的魏忠贤都不惧,自然不惧傅上瑞。 围堵府门的百姓,就等一把火,愤怒的人群,立时怒吼着向前涌。 当先十多名雇工打扮的汉子,直接将挡在身前的士卒和衙役冲开,无数人怒吼着冲进衙门。 这时百姓已经没了理智,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些带头的雇工,个个身体健硕,杀气腾腾,有行伍之气,显然不是什么雇工,而是事先混入他们之中的精锐士卒。 只是,百姓们在人潮中,情绪激动,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一点,也没想到有什么阴谋。 总督府邸,除了从湖广过来的督标士卒,竭力阻拦之外,从苏州各州县抽调的衙役,只是象征性的拦了拦,便让开了通道,有的还主动搬开拒马桩,为百姓指明道路。 毕竟总督府衙门不小,院子也多,不说清楚,很容易冲错方向。 他们同督标士卒不同,衙役都是苏州本地人,许多都被钱谦益收买,所以傅上瑞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这时督标的士卒,见大门失守,急忙退回来,扶起傅上瑞便往后院走,“阁部,快走!” 傅上瑞目光有些呆滞,任由士卒将他拖走。 谢三宾看见汹涌而来的暴民向他冲来,却色厉内茬的大喊:“刁民尔敢?你们是要造反吗?” 百姓们闻语愣了一下,可是人群中立时就有人大骂道:“谢三宾,就是这个狗官抓的人,抢的银号!” 黄宗羲躲在人群中大声喊着,愣住的百姓,瞬间又愤怒了。 “狗官还敢嚣张!打他!”愤怒的百姓,直接拿起鸡蛋石头就砸了过来。 石块和鸡蛋如雨般打来,谢三宾见此,肝胆俱裂,他知道局势失控,总督府已经没有能力收拾苏松局面。 很快,他面对愤怒冲来的人群,做了明智之举,立时拔腿就跑,向府内逃窜。 此时,冲进总督府衙门的百姓,已经撤底沦为暴民,丧失了理智,他们见到人就一拥而上,逮住就是一顿暴打,而督标的官兵,没有得到傅上瑞的命令,不敢还手,只能被百姓围住爆锤。 总督府内的官吏,看见群情激奋的暴民们,机灵点的悄悄脱了官袍,加入人群一起挥拳怒骂,或者找地方躲起来,剩下的则被暴民们追得四处乱窜。 傅上瑞在督标士卒的簇拥下,退入节堂,士卒慌忙堵门,军官忙喝令士卒,将节堂内的桌椅,全部搬来,挡在大门之后,同时将窗子也封了起来。 谢三宾慢了一步,正好被关在外面,而这时汹涌的人潮已经涌了过来。 “快开门!”谢三宾猛拍大门,里面的督标士卒,汗流浃背,用身体抵住大门,根本不敢开门,拍门的谢三宾也是急出满脑门的汗水。 谢三宾焦急的连续猛拍,大门没半点打开的意思,里面的士卒一边抵住大门一边大声急道:“人满了,谢府君另寻他处吧!” “没义气啊!”谢三宾不禁破口大骂,转身逃进一处花园,又爬上假山,最后被逼得跳到长廊顶上。 这一下可好,冲进来的百姓,都看见他了,“是谢三宾!” 昨夜谢三宾在苏州城内抓了不少士绅和商贾,又带人抢了华兴银号,不少利益受损的士绅百姓,看见他,可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抄起石头砖块就猛砸过来。 可怜谢知府,投靠傅上瑞,只是想谋个前程,而且他也只是依命行事,无数石块像冰雹般砸向他,立时砸得他头波血流,吓得魂不附体,屁滚尿流。 谢三宾从屋顶滚落,顾不得查看伤势,爬起来就跑,好在他对总督府比较熟悉,最后钻进茅坑,整个人沉入屎尿里,才勉强逃脱。 总督府节堂内,百姓撞击着大门,督标的士卒被撞得像波浪一样起伏,个个满头大汗,脸色沉重。 身形狼狈的傅上瑞,神情有些呆滞的坐在中堂,这时亲军百户官,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哭声道:“阁部,外面的刁民,声言要烧了节堂。” 傅上瑞闻语一个激灵,浑身打了个哆嗦,难到自己要被百姓烧死在总督府内,这个死法太不光彩了。 傅上瑞心中一片绝望,不过他随即却又冷静下来,反而坐直了身子,冷声说道:“尔等不必担心,那幕后黑手,不会让刁民伤我!” 赵铁棒好手段,鼓动百姓闹事,收买衙役攻击百姓,点燃百姓的怒火,然后让混入百姓之中的属下,趁机发乱,带头冲击总督府,使得他对局势彻底失去掌控。 现在赵铁棒的目的已经达到,总督府抢夺民财,激起百姓抗议,又安抚不利,妄图武力驱散百姓,打死打伤百姓若干,终于激起民变,而他赵铁棒也该出来,收拾残局了。 果然,喧闹的总督府衙门外,忽然安静下来, 就在事态将要进一步扩大之时,坐壁旁观的东海镇将士,终于开出营房,进入城内,恢复秩序。 无数士卒涌入街道,维持秩序,对趁乱打劫、放火的地痞流氓,直接斩杀,劝说百姓不要轻举妄动,等候大帅安排,迅速制止骚乱。 赵铭在大队甲士的簇拥下,进入总督府衙门,不过这时百姓已经红了眼,竟然将赵铭也围堵起来。 赵铭其实比较喜欢秩序,希望建立制度和规矩,大家按着规矩来行事,思想上偏向法家,并不喜欢群体暴动事件。 “大家都静一静,国公来此,并非助傅上瑞来镇压你们,而是来为你们做主,处理眼下之事!”见人群拦住赵铭一行人,刚从牢房里被捞出不久的钱谦益杵着拐杖,大声说道。 钱谦益还是有些威望,他一说话,喧哗的士绅们都安静下来。 赵铭沉声说道:“大家若是信得过赵某,就听赵某一句劝说,这件事情再闹大就不好收场,大家让开一条通道,让赵某与傅阁部谈一谈,保证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果!” 此时静下来,众多百姓纷纷冷静,不禁开始后怕起来,有人便担心傅上瑞秋后算账,当即便道:“放了傅上瑞,他清算我们怎么办?” 赵铭当即朗声道:“即刻起,本帅暂代总督一职,本帅像你们保证,第一,被拿入狱之人立刻释放,第二,归还华兴银号的银钱,第三,此事本帅和朝廷绝不追究,第四,本帅会联合苏州士绅弹劾傅上瑞激起民变。诸位,傅上瑞毕竟是朝廷派来的阁部,你们确定要杀他吗?” 百姓沉默了,这时人群中,自然有人配合道:“我们相信国公会为我们做主!” 一群人纷纷附和,当下百姓让开一条通道,赵铭被人簇拥着来到节堂大门前。 这时,丁维岳立时上前拍门,大声吼着,让里面开门。 节堂内,傅上瑞听见声音,立时整理了一下衣袍,想要维持自己的尊严,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鞋丢了一支,乌纱帽也已经不见。 “开门吧!”看着属下询问的目光,傅上瑞一声长叹。 不多时,堵门的东西被督标士卒移开,门被打开,赵铭大步走进来,注视着狼狈不堪的傅上瑞,故作惊讶道:“傅阁部,这才一晚上,怎么苏州就被您治理成这样了。” 傅上瑞内心又羞又怒,端坐在中堂,恼羞成怒道:“国公既然已经取胜,又何必羞辱于我!”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44章军政一把抓 傅上瑞作为总督,接手苏州后,激起苏州民变,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这样的群体事件,还死了人,一般而言,中央政府都是罢免几个管事的官员,甚至要杀两个人,来泄除百姓的愤怒,平息百姓对官府,对中央的怨气。 因此,傅上瑞南直隶总督,是做到头了,甚至内阁大学的身份,也会被拿掉。 傅上瑞原本是来南直隶捞功绩,赚资历,为以后接替何腾蛟,成为首辅积累资本,可现在却被赵铭阴了。 一般而言,政治上,或者是翻过重大错误的官员,是不可能再有机会,担任首辅的位置,所以傅上瑞真是心灰意冷。 这不仅是傅上瑞的失败,何腾蛟想要将手伸到江东,收取苏松行政权,限制外镇军阀东海镇的决策,也算失败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傅上瑞已经不容于苏松常,总督是肯定做不下去了。 此时,傅上瑞心中,十分不甘,但是却也没有办法,他只能认输,等朝廷的旨意下来。 赵铭听傅上瑞之言,见傅上瑞服输,鼻孔中呼出一口浊气,沉声道:“既然如此,就请傅阁部,暂时待在衙门内,由本帅接手江东政事,为朝廷恢复秩序,收拾残局吧!” 明朝的党争,大多数时候,其实并不血腥,只有魏忠贤上台后,才坏了规矩,把大明朝的政治氛围,搞得很残酷很血腥,也让各派之间的争斗变得没有底线和节制。 此前党争失败后丢官,大多数官员其实影响不大,魏忠贤上台后,党争失败却要丢掉性命,不仅党魁要死,党派内的干员,也会被杀。 可以说,阉党拉低了党争的底线,而底线一旦降低,就很难回来。 赵铭并不希望党争那么激烈,希望在一套规矩之下,来表达各自的利益,不过要让所有人认可一套规矩,却很难。 眼下傅上瑞既然已经服输,那赵铭却没必要逞口舌之快,毕竟傅上瑞是大学士督师,是朝廷委派的官员,还是他的上级,赵铭不可能杀了他,况且赵铭的目的已经能够达到,也没有必要。 傅上瑞低下头,看不清脸上表情,“朝廷旨意下来之前,本阁不会离开总督府衙门,苏州城的秩序有劳国公恢复,还请国公让百姓立刻散去。” 傅上瑞声音十分痛苦,这帮刁民,让他在政治上背负这样一个污点,将严重影响他的仕途。 赵铭看了傅上瑞一眼,一甩披风,便在大批甲士的簇拥下,转身离开节堂。 “将门关起来!”赵铭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扭头对丁维岳道:“安排人手,将总督府围起来,保护傅阁部安全!” 丁维岳低头抱拳,然后一挥手,神策军的甲士,便关上大门,持矛按刀的立于两侧。 这说是保护,其实是软禁和监视,以便赵铭接过苏松政务。 节堂内,傅上瑞颓然的坐在中堂,感受到赵铭离开,忽然抬起头看着关闭的大门,眼中满是怨恨和不甘之色,他双手抓住扶手,牙齿咬碎,“赵铁棒,你如此跋扈,设计坑害朝廷督师,今后必没有好下场。本阁会等,会等到,你身首异处的那一天,看你还如何嚣张!” 大门“嘭”的一声合上,宣告着总督南直不到一年的傅上瑞,彻底失败,苏松的行政权,又回到了赵铭手中。 这时赵铭走出总督府衙门,百姓并未散去,赵铭遂即站道高处,大声说道:“傅阁部已经委托本帅处理苏松政务,今后苏松常军政大事,皆令出右都督府,直到朝廷派遣新任总督。本帅现在告诉你们,此事本帅不会追究,并会满足大家的诉求,但再闹下去,那就是对抗本帅,对抗朝廷,后果便需要你们自己承担了!” 既然赵大帅发话,又同意他们的要求,士绅百姓们自然不好再闹,加上人群中有人响应赵铭的号召,百姓们只能意犹未尽的散去。 当下赵铭回到右都督府,并不客气,以稳定苏松局势,维持地方秩序为由,用五军都督府右都督的身份,宣布苏松常三地,暂时由军队直接管辖,并张贴安民告示,全面接管苏松常的军政事务。 赵铭首先与钱谦益等近百士绅联名弹劾傅上瑞,苏州百姓上万民书请罢傅上瑞等人,并请朝廷速度再派总督过来,收拾局面。 其次,赵铭按着许诺,将三百万两白银,放回华兴银号,而经历此事,反到是让许多不知道银号的人,知道了华兴银号,不久之后,苏松常三地,便出现了华兴银号的庄票。 不过这种庄票,只是小范围流通,主要是持有华兴银号股份的士绅、商贾之间,进行交易时使用,并未被外人接受。 然后,赵铭释放被关押的士绅,归还被勒索的钱财,并好言安抚,表示让众人安心,收拢江南士绅的人心,使得东海镇能够得到江南士绅的支持。 最后,赵铭委任徐孚远、冯京第等人,调查苏州动乱一案,搜集傅上瑞的罪证,躲在粪坑里的谢三宾,逃过百姓的追打,可刚爬出来,便又被抓了起来,可算是倒了血霉。 在赵铭的一连串动作下,苏州城很快就恢复安宁,士绅和商贾挽回了损失,伤者被抬入医馆医治,苏州城很快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的一样,店铺开业,工坊复工,一切逐渐恢复正轨。 一日后,松江府,上海县,黄埔江边码头旁。 夜晚,一队士卒打着火炬,三名汉子背着包袱站在码头上,马士鳌一挥手,便有士卒抱来三个箱子。 马士鳌打开其中一个,里面装着金灿灿的金叶子,“这是大帅给你们的。银子太重,给你们每人一百两黄金,去了台湾后,会有人给你们安顿吃住,等你们适应后,大帅会将你们的家眷,一并迁往台湾,让你们一家团聚!” 三人都是钱谦益收买的总督府衙役,几人出手打伤了百姓,引发暴乱,不能再留在苏松,所以被赵铭送去台湾。 到了那里,会有人为他们从新造册登记,更改姓名,开始新的生活。 三名汉子,接过十来斤的小箱子,忙道谢,“小人谢过大帅恩惠!” 马士鳌微微颔首,嘱咐道:“上船吧,苏州的事情,给我烂在肚子里,从今日起,你们不是苏州的衙役,而是昆山之屠后,侥幸活命的昆山百姓!” 三名汉子点头称是,遂即登上一艘福船,夜色中福船升帆起锚,船只嘎吱着离开了码头,顺流而下,直入长江,然后向东进入大海。 (感谢大家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 第445章阳澄湖吃螃蟹 十月初。 苏州民变的影响,已经平息,江东各行各业恢复秩序,而赵铭则一边经营着江东,一边等待朝廷旨意下来。 按着赵铭与钱谦益等人的猜测,傅上瑞载了跟头后,朝廷应该不会再派督师过来,多半默认赵铭独掌苏松常的现状。 如果真是这样,那对赵铭而言,可以说是一件好事,能够名正言顺的控制地方。 不过钱谦益却提醒赵铭,眼下赵铭虽赢了傅上瑞,事态也表面平定,但赵铭与朝廷,或者说地方藩镇与中央朝廷之间的矛盾,却也显现出来。 这次傅上瑞失败,可是朝廷削弱藩镇的国策,应该不会改变。 此次冲突,其实已经将东海镇,推到了朝廷的对立面。 钱谦益的提醒,让赵铭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其实并没有解决,即便现在表面平静,可实际上,却在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毕竟有汉七王之乱,晋八王之乱,唐末藩镇割据,本朝成祖靖难之役的教训在前,皇帝和中央朝廷不可能容忍藩镇割据的局面出现,必然会坚定的推行削藩之策。 这便使得,赵铭与朝廷的矛盾,必然不可调解,必然会再次冲突,而且在这个冲突中,赵铭还不占理,无法占据道义的制高点。 中国历代王朝,在中央集权的情况下,天下多半稳定且强大,而在王朝内部四分五裂时,天下往往动荡不安,百姓常遭兵祸之苦。 因此,中央王朝要削弱藩镇,一般情况下,都能获得民意的支持,百姓多半是赞成削藩的。 这便让藩镇地位有些尴尬,一旦朝廷削藩,便处于被动地位,要么老实交权,要么造反。 而历代以来,藩镇因为削藩而造反,能够成功的少之又少,除了本朝成祖,罕有成功之案例。 赵铭此时能获得支持,主要的原因是外敌尚存,朝廷削弱藩镇的时机不对,若是大明消灭满清,扫清外部威胁,再来削弱藩镇,恐怕就没什么人支持藩镇割据了。 因此,这让赵铭感到了一阵危机,藩镇割据在天下人看来,本身就不是一件正义的事情,他必须为自己掌握地方军政大权,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以及让百姓和士绅认可,并且支持他的道义至高点。 最近这些时日,赵铭冥思苦想,并与钱谦益、马士鳌等人商议,同样是对抗朝廷的武装,同样是割据政权,怎样才能做到,别人就是军阀割据,而他却能代表正义,被世人接受。 赵铭思来想去,只想到一点,就是让自己具有革命性,不过这一套,此时显然是行不通,没有土壤和市场,根本无人能够接受那样的观点。 搞那一套,显然脱离了实际,难以实现。 赵铭思来想去,只能退而求其次,争做社会的改良势力,赋予东海镇政治理想,从单纯的军阀割据,变成有政治主张,能够给出社会问题解决方案的一方势力。 而这个政治主张和施政纲领,不能脱离实际,必须要能获得江南士绅和百姓的支持,才能有足够正当的理由,来维持割据一方的现状,并在以后夺对天下的领导权。 赵铭想来,这个主张,应该就是改良社会,改革明朝制度,以适应时代和社会发展的需求。 现在看来,以后赵铭与朝廷的冲突不可避免,而如果不想被朝廷解决,那么就只有反过来掌握朝廷,对朝廷进行改革,或者改朝换代。 而要做到这一点,赵铭身边必须有一批,能够接受他思想,或者愿意依附于他的士绅和官僚。 现在,连傅上瑞都已经看出了,赵铭与朝廷的冲突不可避免,东海镇的官员、将领们也会逐渐的意识到这一点。 届时,这些官员和将领会选择站哪一边,并不好说,所以赵铭急切的需要,尽快提出改良思想,还有施政纲领,把东海镇内部的人心稳定下来,准备下次与皇权思想的对抗。 为此,赵铭思虑再三后,决定联合钱谦益等人结社组党,建立一个代表东海镇,以及江南士绅、商贾等势力的社党。 苏州城东北,常熟县南,有一大片湖泊,便是有名的阳城湖,也叫阳澄湖。 此时,湖面上一艘长十余丈,宽两丈,船身朱红,上有楼阁的画舫,破开清澈的湖水,缓慢的前行。 十月间,天气转凉,赵铭从侍女手里接过一件斗篷,披在李枝枝的身上,轻声说道:“船上风大,小心受凉。等会菜好了,我再让人叫你!” 李枝枝挺着肚子,看赵铭一脸关切的样子,拉了拉披风,点了点头,被丫鬟扶着进了船楼内。 这时忽然刮起一阵秋风,有些昏暗的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秋雨,湖面上水雾升腾,雨水顺着画舫上翘起的飞檐如珠线般落下,众人倚着画舫观雨饮酒,别有一番风味。 这时,在船首亭子内,钱谦益与黄宗義等人盘腿坐在矮桌前,一边饮酒,一边观雨,钱谦益还颇有兴致的吟了一首诗出来。 竹坞无尘水槛清, 相思迢递隔重城。 秋阴不散霜飞晚, 留得枯荷听雨声。 黄宗羲击节赞叹,不过却说,相比于李商隐的这首诗,他更喜欢辛弃疾的《汉宫春·会稽秋风亭观雨》。 此时,在船尾,柳如是则正为众人准备阳澄湖上的美食,有白鱼、鲢鱼、清水虾、当然还有绒螯蟹。 这个螃蟹是赵铭特意要求准备,以前穷逼,没吃过阳澄湖的螃蟹,现在机会摆在面前,自然不能放过。 不过赵铭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阳澄湖,出名的并不是螃蟹,而是湖里的清虾和湖鱼。 中国吃螃蟹的历史很早,周朝时就用来祭祀,到南北朝时,已经有了许多吃法,如《齐民要术》中有“藏蟹法”一段,说的就是如何用糖、蓼汤和盐来腌制螃蟹。 到隋唐时,最流行的吃法是糟蟹和糖蟹。糟蟹顾名思义,是以酒糟腌制螃蟹,糖蟹则是将蟹浸泡在稀糖或蜜之中,据说十分美味,有苏舜卿诗词为证,“霜柑糖蟹新醅美,醉觉人生万事非。”闻之令人垂涎三尺。 可惜赵铭对于这些吃法一概不知,只知道清蒸大闸蟹。 这时船尾,细雨里冒起袅袅炊烟,柳如是正在生火做饭,将一只只捆绑结实的螃蟹,放在蒸笼里面,足有二三十只,每只都有巴掌大小,看上去就异常美味。 赵铭见还有一会儿,便来到船头,与钱谦益等人饮酒座谈,说起了结社组党之事。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推广。) 第446章臣亦天下之主也 赵铭走进亭子,亭子由漆着朱漆的柱子撑着,上面是翘起的飞檐,下面是矮桌和地毯。 几人如古人般席地而坐,黄宗羲见赵铭过来,连忙给赵铭挪了个坐。 “诸位在谈论什么?”赵铭坐下来微微笑道。 钱谦益道:“自是这阳澄湖,秋雨淅淅沥沥的美景!” 赵铭赞叹道:“木斋公好兴致啊!赵某人便没这份雅兴!” 钱谦益笑道:“国公还在担心朝廷那边的反应?” 赵铭摇摇头,“我担心的是君心!若只是朝中有几位臣公,与本帅过不去,皇帝能够中立公允,本帅与他们斗便是。可若是君心偏颇,皇帝偏向一边,要对付本帅,那本帅怎么斗?” 钱谦益、黄宗羲等人闻赵铭之语,不禁纷纷将酒杯放下。 赵铭之言的意思,皇帝作为天子有断天下事之权,在对待下面人时,应该是秉持公平和正义,甚至不能有多少情感,如此他与何腾蛟斗,便还有个胜负可言,可是如果皇帝偏向一方,无条件的信任一方,那赵铭无论做什么都是输了。 这点东林党人是比较有感触的,当年魏忠贤掌权,便是皇帝没有担起皇帝的责任,没有公心,出于个人情感和私欲,宠幸魏忠贤,事事听信魏忠贤,而东林党无论做什么,出于何种目的,都因为作为裁判的天子,不能保持公正,不顾道义和是非,偏向魏忠贤,使东林在斗争中,毫无胜算可言,让东林党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钱谦益沉声道:“天子传子,而子不皆贤!若天子圣明,则国朝政治清明,然历朝历代,圣明之君少,昏聩平庸之君众。为天子,理应大公无私,断天下之事,为万民之主,然人有私,天子亦有私,有私则无公,贤君克己奉公,昏君宠幸小人,以便私欲,使天下失公,必受其害!” 甲申国变,南京失陷后,便注定着东林党不可能重新出现在明朝的政治舞台之上。 因为明朝的皇帝,回想起崇祯朝和弘光朝,特别是弘光朝,东林党制造南渡三案,打击弘光帝的合法性,又勾结左镇东叛,颠覆弘光帝统治的行为,会让以后的明朝皇帝,都提起警惕,不可能会容忍东林党再出现在朝廷中。 因此钱谦益和东林党人,都进行了一定的反思,当然这个反思主要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反思明朝皇帝和朝廷的制度上。 每当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暴露出许多问题,社会需要变革时,必然会兴起各种思想,来提出改革社会,调节矛盾的各种社会解决方案。 如春秋战国,百家争鸣,各家之所以兴起,就是因为长期的征战,使得百姓对社会和时局不满,所以才有法家、墨家、道家、儒家出来,提出解决方案。 清末民国时,也有立宪、改良、革命等各种思想出来,而这些思想的目的,都是改革中国社会,结束眼下的现状。 晚明同样也处于一个,特殊的时期,江南商业已然高度发达,需要突破变革,北面又还是传统的农业社会,土地兼并严重,各种矛盾凸显。 晚明时期的士人们,思想也开始活跃起来,新的学说,开始冲击着传统的家天下,君为臣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封建纲常。 “天子之子不皆贤!若是皇帝不圣明,怎么办呢?”赵铭问道。 一旁的黄宗羲开口道:“余以为,明之无善政,自皇帝罢免丞相始也。古者君之待臣,臣拜,君必答拜,彼此平等,君臣共治,而无丞相之令,君之旨难发。现今除丞相,无人再与天子匹敌,使得君主奴视臣僚,独断专行,为所欲为。方才牧斋公言,天子传子,然天子之子不皆贤,一子不贤,便是天下子民无穷之灾难。余以为,此制便是不全,天下之事,不可寄托于君贤,当设宰相补救,使君不贤时,有相贤。天子之子,定数也,不能变,亦不能保其贤,然宰相不传子可选贤,天子不能尽时,宰相扶之,便能维持朝廷运转,限制皇帝为所欲为。” 赵铭打量了黄宗羲一眼,这位明朝末年的三大思想家之一,已经萌生其制衡皇权的想法,不过显然,他的思想还未成熟。 他能有此种想法,估计与早年遭遇有关,因为当年表面上是魏忠贤霍乱朝纲,冤杀他的父亲黄尊素,还有诸多东林党人,本质上却是皇帝的纵容,所以他才逐渐萌生了这些想法。 赵铭听完他的话,脸上挂着笑意,黄宗羲不禁皱眉道:“国公以为余之言不妥!” 赵铭摆了摆手,站起身来,转身面向秋雨沥沥的湖面,沉声道:“黄先生之言,本帅深以为然,但是本帅以为还不够彻底。自古亡国多出七因,其一女宠,其二阉竖,其三强藩,其四悍夷,其五外戚,其六朋党,其七流贼。七因之中,女宠、外戚、阉竖三者,直接因君而起,强藩、悍夷、朋党、流贼,乃因治国不利,君主平庸无能。由此观之,本帅以为,君为天下一害也!” 黄宗羲、钱谦益都一下愣住了,他们思想上并未完全摆脱忠君思想的束缚,想到还是君不贤,以贤相辅之,本质上,还是君为主,臣为辅的思想,认为天下是皇帝家的,臣子之是帮忙。 赵铭说君为天下之害,等于将君彻底否定,虽说这种思想,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萌芽,但毕竟只是小范围传播,他们听赵铭说出来,还是比较震惊,就连远处蒸螃蟹的柳如是也将目光投来。 赵铭扫视几人一眼,继续阐述道:“古人立君,本意是使天下受其利,君主要抑私利、兴公利,然而后来之君,却反其道而行之,限制百姓之私,视百姓之业为己有,视天下为私产,传之子孙,享受无穷,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以我之大私,为天下之大公。天下立君之原意,为治天下也,而今立君,天下却反不能治。是以历代以来,虽有能臣辅君而兴,天下却不能长治,终究从君而亡。思其根本缘由,便是辅佐之君,已然背其原意,逃出君贤则兴,君庸则亡的怪圈,而辅佐之臣,未认清臣者并非君之仆,非天下之客,亦是天下之主也!” 臣亦为天下之主,这一句话,震得钱谦益、黄宗羲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呆坐不语。 这时柳如是见此,却端着蒸好的螃蟹过来,放在桌案上,笑道:“诸位先吃蟹!” (感谢大家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47章伟大的思想家赵铭 就在赵铭几人交谈之际,螃蟹、鱼虾已经做好了。 柳如是直接端过来,放在桌上,红色的螃蟹,白色的鱼汤好像牛奶一样的浓稠,鲜香扑鼻而来。 柳如是和丫鬟把吃的放在桌子上,又在每个人的面前摆了一个装着酱汁的青瓷小碟子,一双竹筷,一个调羹和小瓷碗,笑着说道:“诸位请慢用。” “有劳河东君了!”赵铭点了点头,遂即又道,“还请河东君为我夫人也送一份!” 柳如是不禁多看了赵铭一眼,“国公放心,已经送到船舱去了。” 赵铭遂即便自顾自的吃起来,他先用调羹舀上一勺乳白色的汤汁,细细品味,鲜美无比,然后便拿起一个大螃蟹,熟练的肢解,看见里面金黄流油的蟹黄,嘴立时凑了上去,吸了起来,真是美味无比。 钱谦益和黄宗羲却没有动筷子,两人还在想着赵铭刚才的话语。 赵铭知道他们需要时间思考,便独自吃着螃蟹,他手法很高超,连钳子里的肉,也被取出来,白嫩的蟹肉,沾上一点酱汁放入嘴中,实在巴适得很。 赵铭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不一会儿功夫,螃蟹被他吃了一大半,桌前已经堆满了蟹壳,他看再吃别人就没得吃了,才接过手帕,擦了擦手。 黄宗羲注视了赵铭许久,见此忙有些激动的问道:“国公方才言君为天下一害,又指出皇帝家天下,乃损天下之利,肥一姓之家。言王朝更替,几百年一轮回,实乃皇帝以天下为私之固,又言臣亦天下之主。国公之意,余还是有些不解!” 赵铭将手帕放在一边,遂即接着道:“黄先生与木斋公方才之言,依然是君为主,臣为客之思想。将臣做为君的附庸,去辅助和弥补君的过失,最后做决定的依然是君,所以并不能改变,君贤国兴,君昏国哀的局面。而且,本朝之前,历代并非没有宰相,然各朝还是灭亡。究其原由,便是即便臣贤,但昏君不听,贤臣不能做主,最后还是会造成王朝灭亡。因此历代以来,常听到昏君而亡国,没有听说君主很贤明,而被人灭掉的。” 钱谦益与黄宗羲点了点头,明白了赵铭的意思,黄宗羲皱眉道:“那国公可有解决之方案?” 赵铭微微颔首,钱谦益不禁有些吃惊了,他谈了一辈子的政治,研究了一辈子的治国之道,也没想明白,中国历代王朝的问题之所在。 今日听赵铭所说之言,已经令他十分震撼,打开了一条思路。 他以为赵铭也就是提出问题和发现问题,不想这厮居然还能解决问题,没听说这厮有啥功名啊。 赵铭沉声道:“要想天下长治久安,不使天下受到皇帝贤明或昏庸的影响,第一乃是要限制皇权,减少皇帝对国事干预,第二则是要建立制度,使得代行皇权之宰相,每段时间内,都是天下间的人杰。如此才能长治久安!” 黄宗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国公要限制皇权,谈何容易?” 赵铭却道:“皇帝并非一开始就高高在上,此种思想,也不过自汉始而已。要限制君权,只需让世人明辨君臣之间的真正关系。天下之人立君,为治天下,而天下非一人能治,所以设众官以治之。是以官者,分身之君也。从本质上来说,臣之与君,名异而实同,都是治理天下的人。这也就是我方才言,臣亦是天下之主。既然如此,那君就不应该高高在上,处处独尊,就应该尽到自己的职责,并受到限制。天下之事,便不能由君独断,当有臣公共断之!” 赵铭接着说道:“让诸臣明白,臣并非君之奴仆,亦是天下之主,便能对抗皇帝不合理之私欲。而要使得臣公师出有名,名正言顺,还需托古改制,立三代之法为天下之法,以天下之法代帝王一家之法,并确定王在法下,真正做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历代以来,都是皇权大于臣权,如此臣权将在法统和道义上压倒皇权,开历史之先河!” 三代之法是什么样子,此时已经没有人能说清,中国人崇古,能与皇权抗衡的就是崇敬祖先,赵铭托古改制,以三代之法之名,立天下之法,加入自己想要的规矩和律令,使之成为大明朝的宪法。 “天下之法,王在法下!”钱谦益震惊了,赵铭的水平,已经超过了他。 赵铭并非只是说出了几个新鲜的词语,而是给出了依据和思想基础,就说王在法下,以现今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思想之下,天下都是皇帝家的,怎么王在法下,根本没有理论的依据。 赵铭分析君臣之间的关系,提出臣并非是君的附庸,乃是君的分身,亦是天下之主,臣与君身份某种意义上等同,大家都是治理天下的人,才有可能王在法下。 这就像提出共产主义思想一样伟大。 黄宗羲注视赵铭,真是惊为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国公真乃神人也!” 赵铭看着几人,遂即有站起身来,负手立在船头。 这时秋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乌云散去,一竖阳光透过云层间隙,照射在画舫上,赵铭站在阳光下,背对着几人,深邃的目光四十五度角看向天际,“三代之下,有乱无治。本帅欲结一社,以限制君权,立天下之法代一家之法,恢复宰相之制,百官共治天下,开万事之太平,不知道牧斋公、黄先生可愿意加入,为天下人的天下尽一份自己的职责。” 开万事之太平,肯定是有点扯淡,不过开始口号都是这么喊的。 钱谦益想要起身,黄宗羲忙将他扶起来,他杵着拐杖,心中一阵感叹,“国公所言,已经自成一派学说,真乃振聋发聩之言。老夫今日才想明白,这天下亦有老夫一份,既然如此,老夫这条老命,若是对天下还有些益处,自是愿意为天下尽一份力!”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48章隆武很失望 长沙府,隆武朝行在。 自从堵胤锡破釜沉舟,大破豪格,收取岳州后,隆武朝廷的好运气,似乎又用完了。 此时,随着孔有德回援武昌,朱聿键只能下令撤军,明军重新退回到了岳州一线。 随着武昌之围解除,满清与隆武之间的谈判,也因为条件不合,而宣告失败。 冯铨以南京相诱,称满清愿意划江而治,可却坚持让朱律键称臣,并每岁给满清一百万两岁币。 这样的条件,朱律鍵自是不能答应,明朝皇帝向蛮夷称臣,会被大臣的唾沫星子淹死。 双方在是否称臣,给多少岁币上反复交涉,最终拖延至孔有德回师,武昌解围,而冯铨态度遂即转为强硬,对于称臣坚持不退,还将岁币加到一百五十万两。 这样的条件,朱律键显然无法答应,恼怒的对何腾蛟言,如此条件,不谈也罢,朕定亲取南京。 明清之间的谈判,遂即宣告失败,不过冯铨对这个结果却十分满意,他不仅完成了多尔衮的交待,同时也顾及到济尔哈朗的嘱咐。 这次谈判中,他以真谈的态度与何腾蛟谈判,最终失败是因为双方条件不和,便为下次谈判,留下了一个窗口。 以冯铨对局势的了解来看,清军虽解武昌之围,但是清军在江南的战略失败,也无力灭亡隆武朝廷,而隆武朝廷的力量,也不足以击败满清,所以双方极有可能形成对持局面,造成南北并立的事实。 届时双方打累了,必然会再次谈判,而冯全已经摸清了明朝的底线,只要不称臣不给岁币,明朝其实愿意接受划江而治 十月初,冯铨和他的门生吕宫,离开长沙,返回北京。 两人乘船自湘江而下时,冯铨便对吕宫言,或许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便会再次南下,而下次来时,或许能为天下换得几十年的太平。 1651年十月,明清之间的冲突,暂时停息。 在冯铨完成任务,高高兴兴的北返之时,主持谈判的另一个主角,何腾蛟却不开心了。 何腾蛟在汨罗之战时,表现太差,几十万大军险些崩盘,兵事上的无能,彻底展现出来。 此前何腾蛟打仗不行,只有跟着他吃败仗,还有听说是何腾蛟领军,战斗力顿时爆增的清军知道,而这次兵变,却让隆武皇帝也看清了他兵事上的低能。 二十万大军差点失控,吓得隆武连夜从长沙赶到前线,何腾蛟可以肯定,以后自己估计是休想领兵做战了。 在失去军权,被堵胤锡抢了功劳后,何腾蛟准备通过议和,扳回一城,可是没想到议和也失败了。 现在被他赶出内阁的堵胤锡,再次进入内阁,而且被委以次辅的位置,朝中不少大臣,立时聚集到堵胤锡的身边,令何腾蛟深感不安。 他几次向隆武皇帝进言,说堵胤锡目无皇帝,先是擅自许诺孙可望封王,而后又无视法纪,以下犯上,假传圣旨,是个危险之人,但是隆武皇帝却都不听,反而不时赏赐堵胤锡。 堵胤锡也不负皇帝的众望,武昌虽没打下来,但是他派出的偏师,却趁需夺取了襄阳城。 襄阳是一座坚城,乃天下之腹,本来不易攻下,不过满清郧阳总兵王光泰,向高一功投降,开城献了襄阳,使得高一功,在河南清军南下到新野之时,明军便占据了襄阳,挡住了河南清军南下的通道。 这使得堵胤锡的威望更高,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何腾蛟的地位。 诸多事情,令何腾蛟心中十分不快,而很快又有一件令何腾蛟恼火的事情,传来了湖广。 内阁里,何腾蛟查看着各地送来的奏疏,忽然神色一变,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不多时,何腾蛟急匆匆的来到行宫,自有内官,向皇帝通传。 虽说何腾蛟办砸了许多事情,令隆武帝很失望,不过皇帝却并没对何腾蛟进行过重的责罚,依然信任着他。 “何阁老,请吧,陛下在御花园中!”司礼监秉笔太监庞天寿,亲自前来迎接。 “有劳了!”何腾蛟对庞天寿拱了拱手,遂即便跟着他,来到御花园,便见朱律键正在院子中散步。 何腾蛟忙整理一下官袍,然后疾步来到朱律键的身后,躬身行礼,“陛下!” 虽说明军没能攻下武昌,但是堵胤锡一战击败了湖广清军主力,加上高一功占据襄阳,使得湖南明军面临的局面大为改观。 隆武朝廷不仅摆脱了灭亡的威胁,隐约间似乎还反过来威胁武昌,令朱聿键心情不错。 这时,朱聿键回首看了何腾蛟一眼,脚步不停,一边继续往前散步,一边随口说道:“爱卿有什么事情,随朕走走,边走边说吧。” 朱聿键在前顺着甬道,闲庭信步,何腾蛟忙疾步跟上,低声禀报道:“陛下,江南出事了。” 朱聿键身子一僵,停下脚步,“浙军进攻南京呢?” 孔有德回师武昌,浙军并非没有趁机进攻南京的可能。 何腾蛟忙摇了摇头,“回禀陛下,并非浙军进攻南京!” 朱聿键闻声,又向前走了起来,何腾蛟有些焦急的对着背影道:“是苏州发生民变!这是赵博安弹劾傅禧徵的奏疏,还有苏州乱民上的万民书。” 朱聿键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从何腾蛟手中接过苏州送来的奏疏,并快速看了一遍,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何腾蛟当即道:“陛下,臣觉得此事可疑,不能相信赵博安一面之词,这必是他不满朝廷派遣大学士督师,所以唆使乱民对抗朝廷。朝廷因该在派遣大学士和官员前去调查。” 朱聿键脸色阴沉起来,这件事的起因和经过,朱聿键并不怎么关心,他在意的是结果。 很显然,朝廷派到江南,去收权的傅上瑞失败了。 朱聿键阴沉着脸,摆了摆手,半响鼓着两腮道,“大学士不要再派,内阁立时拟旨,招傅上瑞回京,给赵博安想要的一切。” 何腾蛟大惊失色。“陛下,这万万不可啊!” 朱聿键忽然大怒,指着何腾蛟骂道,“这还不是你不争气!”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吗,推荐,订阅。) 第449章为国结社 十月初,赵铭与钱谦益等人在阳澄湖,进行一番交谈之后,决定结社组党。 此后一段时间内,赵铭忙于思考组织纲领,而钱谦益和黄宗羲则忙于四处奔走,游说江南士绅,为结社做好准备。 十一月初,赵铭准备的差不多时,钱谦益找到赵铭,说已经说服不少士绅加入,于是赵铭决定,召集这些士绅代表,以及他自己的心腹,召开第一次会议,把社党的诸多事情定下来。 当下赵铭吩咐钱谦益,秘密召集代表,前来苏州议事。 历代以来,与结党同时出现的一个词便是营私,似乎结党营私这两个词被捆绑在一起,只要是结党就必定会营私。 由于世人有这种成见,所以历代以来,结党都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为朝廷和皇帝所不容。 毕竟随着皇权的加强,天下为皇家所有,而皇帝最担心的就是,有人要篡夺他的江山,占皇家的便宜,而皇帝孤身一人,要看着整个天下,最害怕的自然是臣子,联合起来对付他,所以历代皇帝,最恨一事,便是结党。 皇帝希望臣子之间,最好没有交集和关系,相互牵制和争斗,便能都乖乖听皇帝的话,而臣子一旦联合在一起,站在大殿上,皇帝做为孤家寡人,坐在他们的对面,看着都觉得害怕。 当年钱谦益入阁拜相,可以说是众望所归,东林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斗倒了魏忠贤,拥立崇祯上位,满朝都是东林党的人,准备享受政治投资的红利,可就因为温体仁这个鬼才,让崇祯帝察觉到钱谦益结党,最后将这个东林党魁,撵出了朝廷。 因此赵铭虽结党虽是公心,但还是要隐蔽一点,先秘密发展,不能太过招摇。 在苏州府吴江县,东山镇莫厘山。 赵铭与钱谦益等江南士绅,东海镇官员,十三人徒步爬上山顶。 莫厘山位于太湖之滨,乃是东山镇的最高峰,山上有亭子,还有一个道观。 十一月间,山上树叶泛红泛黄,随风飘落,远处太湖上,波光粼粼,帆影穿梭。 这时赵铭一行人来到山顶亭子内,摆上些吃食,烧一壶茶水,便围坐在一起,商谈正事。 “今日国公邀我等来此,可谓是开天辟地的一件大事。自古结党多为私,今我等结党,却是结党为公,除朝廷积弊,开万事太平!”钱谦益等众人坐下后,先开口说道。 今日来此的人,有东海镇的官员陈明遇、徐浮远、陈于阶、陈子龙、马士鳌、冯京第、戴之俊,有江南士绅钱谦益、黄宗羲、顾炎武、阎尔梅,有大商贾程璧、沈致和,再加上赵铭,刚好十三人。 这倒不是说,只有十三人同意结党,而是赵铭只召集了这么多人召开会议。 这时赵铭接过话头,微笑道:“自神宗朝始,大明党争不断,而各党所争,多为私利,于天下无益。这些党派组织散漫,没有明确之主张,也没有既定之目标,结党只是为了好做官,于国于天下,可以说百害而无一利。今日我等聚集于此,同是结党,却要与他们区分开来!” 赵铭顿了顿,看了眼黄宗羲一眼,后者会意,忙拿出一叠纸来,给每人一份。 众人接过纸张,快速扫视一遍,上面是赵铭口述,黄宗羲抄写的一份党章,还有许多关于社党的规定、纪律。 赵铭接着说道:“今日召集大家过来,主要是为了确定党的名称、纲领、还有组织架构。” 赵铭扫视众人一眼,继续道:“此前大明朝有严党、楚党、浙党、齐党、阉党、东林,这些名称,局限性很强,我思虑再三,决定我们这个社党,就叫国社党,取为国结社之意。你们以为如何?” 国社党的目标,是获取大明的政权,成为全国性的大党,甚至可能实行一党专政,以区域或者人名、地名来作为党派名称,局限性太强,不能直观的体现党派的主张,所以为了区别于浙党、楚党,赵铭取名为国社党。 “国社党,为国结社!”钱谦益呢喃一句,颔首道:“国公好格局!” 见众人都没意见,赵铭遂即道:“诸位手上,是我与木斋公、黄先生商议后,写得《国社党总章》,规定本社党以限制皇权,立天下之法,代替一家之法为宗旨,以恢复相权,改革官制,建立百官绅商共治的新明朝为目标。这份总章,大家抓紧看一看,若是没有疑问,等会便表决通过!” 接下来,便是商议国社党的组织结构,社党各地设分部,本部暂时社于苏州。 本部设总理一人,为国社党党魁,代表社党,总揽社党事务,设党务部,协助总理处理党务,设政治部审查社员思想,批准入社,设监察部监督社党内部事务。 此前明朝各党派,管理十分松散,加入和脱离背叛,都比较容易。 另外党内部分官员没有政治理想,依附于党派的目的,就是为高升和捞钱,而这部分人必然为非作歹。 这时各党对于这样的官员,却是维护的态度,最后往往牵连党派。 国社党要实现自身的政治理想,必然需要一套约束社员的制度,对于叛党之人,将赶尽杀绝,对于党内的腐化份子,也将有监察清除,逐出社党。 此外,国社党每四年召开一次大会,社党社员,可重新推选党魁和本部委员,修改和提出新的党法党章,设立和改组社党机构。 赵铭这完全是按着近代政党的架构,来结社组党,而这样近代化的党派,其战斗力和影响力,必然强于传统党派。 在确定了国社党组织结构后,赵铭赵委员遂即提议十三委员对国社党总章进行表决,并全票通过。 接着众人推举赵铭为党魁,赵铭当场宣誓,并就任总理职务,然后由赵铭推荐各部部长,十三委员进行表决,皆是全票通过。 这便预示着,一六五一年十一月十一日,国社党在苏州莫厘山,正式成立,从此踏上了大明朝的政治舞台。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50章圣旨到来 莫厘山会议后,赵铭的事情便多了起来。 一方面要处理苏松常的军政事务,另一刚面,又要处理党务。 这让他在掌握权力的同时,也被各种事情淹没,急需要扩大班底,来帮忙处理事务。 此时,朝廷那边的旨意还没下来,苏松常的军政事务,短时间无法理顺,赵铭便先投身于党务建设。 在返回苏州后,赵铭首先献金三十万两,钱谦益等江南士绅和商贾,也纷纷献金,共计得白银六十万两,作为国社党的经费。 赵铭作为华兴公司最大的股东,长期以来,东海镇的钱,就是他的钱。 最近赵铭决定结束这种状态,将公库与私库分开,才知道自己有了很多钱。 因此他一下拿出三十万两,作为社党经费,而不少江南士绅和商贾,也是积极投献。 江南士绅在晚明时期,是出了名的贪财吝啬,这次能这么大方,一是要感谢傅上瑞的衬托,二则是赵铭振兴苏松的战略。 明朝从太祖时期开始,就推行抑制商业的国策,到嘉靖年间百姓还再交实物税,直到一条鞭法推行,才逐渐激活江南经济,使得江南的工商业,在晚明时期迅速发展。 但是商业发展的同时,朝廷禁海,限制商业,重农抑商的态度却并没有改变,或者说朝廷没有为江南工商业做什么事情。 江南商业的发展,朝廷没有参与,士绅商贾只能通过冒险走私赚取银钱,而走私乃非法之举,便只能官商勾结。 这便使得东南士绅和商贾,对于朝廷并没多少感情,不寄希望于朝廷来维护他们利益,只求朝廷不来分他们的蛋糕,走向官商勾结,依靠东南官员来维护利益的道路。 而赵铭推行振兴苏松的战略,推行上海开埠,鼓励发展工商业,则是直接官府参与,花钱投入,东南士绅自然要支持赵铭和他的国社党。 虽说赵铭的口号是“为国结社,结党为公”,但是真实情况显然不是这样。 完全的大公无私,是不可能的,那样太过理想主义,国社党必然难以成功。 通常而言,正义的口号,都只是吸引一些年轻人,给天下人看的,而背地里,可能并非那么一回事儿,国社党必定是需要代表某一些人的利益,获得一个阶层的支持,才可能发展壮大,并夺取政权。 现在社党接受江南士绅和商贾的献金,肯定就要为他们发声,适当的维护他们的利益。 在社党获得一大笔银钱之后,赵铭并没有迅猛的去扩张国社党,而是做了两件事,一是花费银钱,在太湖之畔,修建一所书院,用来传播国社党的思想,其次,以较低的价格从华兴公司,购买了商务印书馆,并委任陈子龙为本部宣传司长。 赵铭的意思是,将商务印书馆改组为国社报馆,一方面原来翻译西夷书籍的事情,照样继续做着,一方面,发行国社报,主要用来评论时事,介绍大航海和西夷殖民,宣传国社党的思想。 办湖畔书院的事情,赵铭交给了钱谦益,东林党以书院结社而起家,对此经验丰富,等他先将架子搭起来后,赵铭再来进行改革,将湖畔书院变成一所,近代党校。 国社报的事情,则全权交给陈友龙处理,近些年来,他写了不少关于台湾和航海的文章,东南之地影响很大,对于这一方面也有了经验。 此时,国社党的社员,总计不到百人,办完这两件事,便也就无事可做了。 赵铭遂即又将精力,转移到了军政事务上来。 此时,经历了上半年的厮杀后,明清双方都已经力竭,天下总体太平。 不过,满清与隆武的和谈告吹,预示着不久的将来,明清之间,必然还有大战,所以双方都开始疯狂扩军备战。 常州之战,东海镇击退了清军,不过损失也不小。 在秋收结束后,马士鳌便开始挑选屯军,编入神策军,将战兵恢复到八万之数。 不过这次山东卫、辽东卫损失了十多万百姓,数万屯军,而台岛屯军此前就挑选了一批加入神策军,这次又挑选一万五千余人,台湾屯军少了一大半,已经影响到了台湾的生产。 另外,台湾岛上屯军减少,也使得东海镇在面对大员的荷兰人,吕宋的西班牙人时,有些提不起气来。 十二月初,苏州城外大营内,新募的明军士卒,扛着火枪,在军官的哨声中,列队而行,变换着各种队列,明军士卒正进行着热火朝天的训练。 赵铭在一众属下的簇拥下,于营寨内穿梭,巡视新军情况。 这时赵铭随口说道:“将士们训练如何,本帅可是听说,满清在河南、山西、甘肃募集了不少绿营兵,有十余万人,正在扬州大营训练!” “回禀大帅,将士们都是按着操典来训练,而且讲武堂第三期的武生,提前卒业加入军中,弥补军官不足,所以训练之事,大帅不必担心!”阮美微笑道。 一旁陈于阶也道:“清军虽招募绿营,扩充军队备战,但是太子殿下和朝廷那边也在扩军。最近,殿下和朝廷都追加了数千杆燧发火枪,还有数万套鸳鸯战袄的订单,想必是扩充的人马不在少数!” 赵铭听陈于阶之言,不禁笑道:“这么说来,华兴公司年底分红,应当十分丰厚啊!” 众人闻语,脸上也都露出高兴的神情,而这时赵铭却忽然想到,明清两军扩军备战,除了华兴公司能获得大量订单外,还有红毛夷和西班牙人在闷声发大财。 赵铭沉声道:“水师舰队海上拦截,红毛夷和西班牙人与满清交易的事情,做的如何呢?” 陈于阶闻语,脸沉了下来,“回禀大帅,并不理想。西夷都是快船,速度比我们的福船快,而水师目前只有七艘炮船,很难封锁整个东海。现在不只是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再卖给满清火器,澳门的葡萄牙人,也有些蠢蠢欲动了。满清为了获得火器,出价很高,这些西夷正经生意也不做,都快改行卖火器了。” 赵铭闻语沉吟起来,继续任由满清与西夷这样贸易下去,想要击败满清,将其赶出汉地,恐怕就难了。 而更加让赵铭担心的是,如果满清实力增强,收复北方的难度增加,万一隆武朝廷选择议和,与满清划江而治,那东海镇恐怕也不好继续攻击满清。 就在赵铭沉思之际,这时丁维岳却急匆匆的赶来,行礼道:“大帅,朝廷使者到了,让大帅回城接旨!”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51章东海总督 朝廷使者到来,无论结果如何,对赵铭而言,都是一个好消息。 不管朝廷做什么反应,苏松常的权利之争,都能告一段落了。 如果朝廷铁了心思,现在就要削藩,要限制赵铭,那赵铭便也就断了同朝廷讲道理的心思,直接设立官职,自己来统治,明目张胆的做一个割据军阀了。 届时朝廷派什么总督、巡抚过来,一律直接撵走,料想皇帝和朝廷也拿他没有法子,最后只能接受现实。 当然,赵铭并不想闹得这么僵,他还是希望朝廷能自觉点,掌握分寸。 西面孙可望称臣,明朝不敢插手西军内部事务,是因为隆武朝廷知道,若是去削孙可望的藩,孙可望真的会反,会撕破脸皮大打出手,而赵铭不会,不过这并不是说,赵铭就没有脾气。 虽然东海镇不会反戈相向攻击朝廷,但是断绝往来,不和你玩,还是能做到的。 赵铭听了丁维岳的话,心里不禁一凛,他刚听到满清扩军备战,从西夷处购买大批火器的消息,实在不愿意,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也不希望与朝廷闹僵,削弱抗清的势力。 “丁指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一旁陈明遇问道。 “说是要册封大帅,应该是好消息!”丁维岳回道。 赵铭听说是册封,那就坏不到哪里去。 “只是册封本帅吗?”赵铭皱眉问道。 丁维岳摇摇头,有些兴奋道:“回禀大帅,使者带来的圣旨、吏部、兵部的任命文书、印信足有一大车,弟兄们的奖赏,应该也下来了。” 说起,去岁收复浙东、夺取苏松常的封赏,早该下来,东海镇将士已经一年多没有得到升迁。 虽说赵铭赐给将士不少钱财,但是官职始终没动,有功劳得不到升迁,对士气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如果这个奖赏和册封,还不下来,赵铭都考虑自己直接给属下升官了。 “这是好事!”赵铭脸上难得露出大喜的神情,他微微颔首,遂即对阮美道:“这一万五千新军,素质与上一批将士相比,还是有些差距,你要加强训练,尽快形成战力!” 现在赵铭控制的区域,主要是苏松常三府,再加上舟山群岛和台湾北部地区。 这些地区中,苏松常富裕,出不了好的兵源,东海镇的兵源主要来自舟山岛和台湾岛上的屯军。 舟山和台湾现在有人口共计二百余万,编为屯丁的壮丁原本有近二十万,可是此前扩军五万,挑选了万余人加入战兵,最近又挑选一万五千人编入战兵,看起来还剩下十七八万屯丁作为后备,兵源应该很充足,但考虑到这些屯丁还要种植粮食,而东海镇的军粮主要来自台湾,甚至苏松常也要吃台湾的粮,便知道兵源已经快要枯竭了。 本来山东卫、辽东卫,还有数万屯丁,可以进行补充,但是清军趁着常州大战,击破了两卫,便使得赵铭的兵源紧张起来。 为了补充兵源,为了获得人口,再加上为了扰乱清廷扩军备战,购买西夷火器,赵铭以为用不了多久,东海镇可能便会再次主动出击,所以吩咐阮美加紧时间训练。 “卑职领命!”阮美当即躬身抱拳。 赵铭点了点头,挥手道:“既然朝廷使者到了苏州,那本帅就先回城领旨,改日再来观看将士们操演。” 说完,赵铭便离开校场,等出了营门,护卫已经牵来战马。 赵铭翻身上马,身后众人也都上马,百余骑呼啸着离开大营,奔向苏州城。 这时赵铭一边奔驰,一边想着,自己爵位是国公,官衔是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已经是最高的军阶,朝廷已经不好封赏。 上次朝廷给了个荣誉加衔,被他拒绝,不晓得这次给什么封赏。 在隆武朝前期,朝廷面临生死存亡的危险,加上隆武与朱以海之间争斗,为了笼络有实力的将领,唐鲁两方都大肆封赏爵位。 许多人没有功绩,甚至吃了败仗的残兵败将,也得了爵位。 当时朱以海封了方国安、王之仁为国公,隆武则封了郑芝龙为国公,而他们都能封国公,后面的将领稍立点功绩,朝廷便必须给爵,否则将领心里便难以平衡。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爵位本该很难得到的,但是隆武朝前期封爵太滥,便导致现在不好封赏的尴尬局面。 赵铭并不指望封王,不过也不想要什么虚衔,就想图个实在。 赵铭奔驰入成,回到了右都督府衙门,立时有护卫上前,牵住马缰,“大帅,使者已经在正堂等候了!” 赵铭翻身下马,将马鞭递给属下,然后急急忙忙先回到后院,沐浴焚香之后,便往正厅之中拜受诏书。 李枝枝挺着快生产的肚子,也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了礼服,与赵铭一同前往。 在右都督府的正堂内,几名内侍已经站着等候,赵铭看了一眼,都是太监,这次没有官员前来。 这时,居中一名太监捧出诏书,赵铭见此忙扶着李枝枝跪下,行大礼,准备接诏,对于皇帝使者还是十分尊敬。 皇帝到时候,必定会询问内侍传旨的情景,赵铭恭敬的态度,就是希望,借着太监之口,向皇帝传递一个信息,皇帝该给的给他,他对皇帝还是很恭敬的。 为首的内侍,等赵铭夫妇行礼后,遂即徐徐展开诏书,用太监特有的声音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国公赵铭,收复苏松常有功,今又平定苏州动乱,数并功赏,加卿为太子少保,东海总督,节制湖东、舟山、台湾、军政大事,望卿恭勉乃事,图报圣恩,钦此。” 赵铭听完,上次给的少保衔依然在,然后多给了个东海总督的职衔。 这个东海总督,并非是南直总督,不过朝廷又让他节制苏松常,想必是朝廷不想让他获得节制整个南直隶的名分,所以设了个东海总督,所辖之地,也都是他直接控制的地区。 那内侍读完诏书后,又徐徐合上,双手捧到赵铭面前,笑道:“赵少保,接诏吧。” 这一次,赵铭没有在拒诏不接,他郑重行大礼,然后双手举过头顶,朗声说道:“臣赵铭接旨,谢主隆恩!”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52章变相科举 傅上瑞失败后,朝廷那边大概也知道了赵铭的态度。 东海镇能办了傅上瑞,朝廷再派个总督来,恐怕还是这个下场。 虽明知道苏州之变,可能有内情存在,但是傅上瑞已经得罪苏松百姓,朝廷的威信遭受了巨大打击,赵铭弹劾傅上瑞有理有据,苏州绅民的万民书,让朝廷知道此时,朝廷拜不适合再插手苏松事宜。 政治的精髓在于妥协,不管不顾,那是二愣子。 现在,隆武还是需要维持大明内部,表现上的和谐,只有这样大明是一统的,他这个皇帝才值钱。 此时朝廷拿赵铭这些军阀也没有办法,隆武只能先解决外患,然后光复大明,收复河山的巨大威望,再行削藩之事。 朱聿键同意何腾蛟之意,派遣傅上瑞前往江东,最初的目的,其实只是一次试探。 若是傅上瑞能够收取藩镇的行政之权,便能进一步试探,步步蚕食藩镇权力,最后夺取军权。 这种情况最为理想,可以避免藩镇继续做大的局面,以最小的代价,将权力收归中央。 若是傅上瑞失败,他也可以知道赵铭的态度,摸清藩镇将领的底线。 现在,藩镇的底线,朱聿键已经知道,其实不仅是派到江东的傅上瑞,派到浙江的姜曰广,也遭受排挤,被浙系军阀架空,就连派往福建的巡抚,也与镇臣多有冲突。 这样的局面,想要削藩,收回藩镇权力,显然不太现实,而一旦藩镇做乱,隆武朝不断没有能力平定,反而还会让满清有可乘之机,坐收渔翁之利。 因此,朱聿键考虑再三后,决定暂时停止对藩镇的试探,令何腾蛟将隆武朝的经历,转移到扩军备战,攻取武昌上来。 如果隆武朝廷能够攻下武昌,然后收取江西,收复金陵,并北伐击败满清。 那时朝廷威望如日中天,再找机会削藩,就容易许多,而以那时朝廷的实力和威望,甚至可以故意逼反藩镇,然后以藩镇造反为由,发兵剿灭。 这样削藩,无疑要比现在削藩要容易许多,而且不易留下骂名,反而能被称为雄才大略。 有鉴于此,朱聿键与内阁商议后,决定不在向江东派遣总督,但是赵铭只占据苏松常三府,给南直总督的话,朝廷又划不来,所以便给了总督东海的临时官衔,并暂时将苏松常划归于东海,等将来朝廷光复南直隶,在将三府要过来。 毕竟三府原本就属于南直隶,东海总督只是临时所设,到时候可以撤销,将三府归还南直隶布政使司。 赵铭对于总督东海,还是比较满意,有这个名份在,他就可以直接管理辖区内军政事务,做什么事情都名正言顺起来。 这次朝廷除了对赵铭的任命之外,此前赵铭举荐的人才,也被任用。 常州知府由幕僚董志宁担任,苏州知府由幕府书记王家勤担任,松江知府由幕僚屠献辰担任,各州县的知县、县丞等官吏,也都是赵铭推荐之人。 另外,陈明遇加户部侍郎官衔,出任东海左布政使,徐孚远为右布政使。加冯京第为都察院御史,出任东海按察使,戴之俊为副使。加马士鳌为东海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陈于阶为同知。 赵铭原本是举荐他们为南直隶三司官员,不过朝廷不愿意给,所以既然为赵铭特意设了个东海总督,便索性给他把班子配全。 将领方面,朝廷给爵位,便小气了很多,封了六个伯爵,不过把神策军各部的名份,确定了下来。 以王朝先为前军指挥使,王德顺为左军指挥使,王翊为右军指挥使,李忠明为中军指挥使,阮美为后军指挥,郭忠为东海水师总兵官。 其余的将领也都有升迁,不过朝廷所承认的总兵额,依然是一镇兵,只有三万多人。 各军指挥使,朝廷承认的就是一营指挥,最多五千余人,但实际上,神策五军每军至少有一万人,中军和水师都是两万多人,总计兵力共计八万人,远超过朝廷给的三万额度。 这样一来,朝廷给的编制就不够用,赵铭去要,朝廷也不会给。 不过,对此赵铭也有办法,军阀扩充军队,哪个是由朝廷同意的呢? 除了朝廷任命的军官外,赵铭直接自己任命军官,只是这批军官,不向朝廷报备,由他自己任命和升迁。 而各军指挥,在朝廷那边就是个营指挥使,但在赵铭这边则给了他们总兵官的待遇。 在使者宣完旨意后,赵铭赏赐大笔金银,使者便带着傅上瑞、谢三宾等人,离开苏州,返回湖广。 这便预示着,朝廷的势力,暂时退出江东,赵铭实际上军政一把抓,东海镇已经成为割据一方的藩镇。 十二月初,赵铭为了进一部掌握权力,加上大批幕僚出任地方官吏,使得幕府人手不足,赵铭遂即召集钱谦益等人,商议扩大幕府之事。 明朝二百七十余年,地方行政体系,算得上比较完善。 朝廷设立东海三司后,各州府和卫所的日常事务,都能够纳入三司中来。 不过三司所做之事,主要关于行政、军事、司法三方面的事情,是执行机构,在他们之上,还却一个决断机构。 这个负责决断,制定发展战略的机构,原本是朝廷,现在就是总督府,不过赵铭精力有限,管不了那么多事情,所以他决定扩大幕府,来协助他处理和决断事情。 这次赵铭的幕僚,出任苏松常各地的知府、知县,让许多有才之人,看到了一条做官的途径。 因此总督府要招募幕僚和谋士,立时引得江东之地的士子文人前来投靠,应募之人,足有上千人。 这让赵铭吓了一跳,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钱谦益遂即建议,进行一场考试选拔幕僚,变相进行科举选拔。 这让赵铭眼前一亮,朝廷可以科举选官,吸引人才,但是东海镇却没有一套选拔人才的制度,确实可以通过选择幕僚,来间接的选拔官员。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453章组建幕府 大明朝有科举选官的制度,不过东海镇不要朝廷任命的官员,傅上瑞以及朝廷提拔的官员,都随着使者一起,离开江东,去了湖广。 这样一来,科举制度,对于东海镇而言,不仅不能选才,还会使得东海的士子和人才,通过科举考试,被朝廷选走。 因此,钱谦益提出,通过选拔幕僚,来储备人才,立时就得到了赵铭的支持。 如此一来,选拔幕僚便等于朝廷举办的会试和殿试,而幕府则成了培养官员的翰林院。 现在东海镇的制度,已经确定,就差一套选拔官员的手段,持续为东海镇的行政体系,输送人才。 赵铭忍不住称赞,老钱真是鬼才。 这样一来,选拔幕僚的考试,等于是同朝廷的会试进行竞争。 这便需要一些规矩,首先赵铭要保证入幕的士子,能够做官,而这次能够有那么多文人士子,前来应募,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赵铭幕府内的幕僚,出任了苏松常各州府的知府和知县。 这些幕僚有的只是举人功名,有的才是贡生,但却被赵铭推荐为从四品知府、七品县令,等于是一步登天。 要知道,许多考中进士的士子,在京中一待几年,也谋不到一个差事,补不到一个缺。 儒家思想讲读书是为了齐家平天下,可是绝大多数读书人,其实只是读了儒家的书,但并不是儒家所说的君子和儒学门徒,他们只是利用儒家,来做官,来考功名,为的是自己金榜提名,改变命运,并非为了什么天下,绝大多数都是伪君子,伪儒士。 因此,能不能做官,便是选幕考试,能否与朝廷会试竞争的关键。 如果不能做官,估计没多少人,愿意来给赵铭做幕僚。 这次是右都督府二十多名幕僚,一起出任苏松常各州县的官位,给赵铭做了一个极好的广告。 其次,幕府也不是什么人都收,乡试考试还是要办,所以要参加选幕考试,必须是通过乡试,获得举人功名才行,并且不限于东海镇的举人参与,天下的举人都可以来考。 当然这一次就算了,只要来应募的,进士、举人、生员一起考,以后便形成规矩,应募者必须获得举人功名。 一名士子要在隆武朝做官,原来的途径是,先在县里考生员,再在省里考举人,最后去京师考进士,然后便等着安排做官。 现在赵铭等于多开了一条路,前面还是一样,先考生员,再考举人,只是这个时候,除去了京师考进士外,还可以去东海总督衙门考幕员,进入幕府后,再等待分配官位。 因为乡试是在地方考,赵铭还可以在乡试时,便取一些思想上偏向与国社党主张的人为举人,而这些人去朝廷考进士,多半是考不上,最后只能回来考幕员,便能避免东海镇的人才,被朝廷吸引过去。 当下赵铭决定采纳钱谦益的建议,并委任钱谦益为幕府首席书记,主持选拔幕僚的考试。 钱谦益年近七十,没多久好活,整不出什么幺蛾子,赵铭很放心的将考试的事情交给了他。 十二月初,近千名士子,前来苏州参与选幕考试,最后总督衙门录取了五十人,做为幕府幕僚,另外赵铭还招募了国社党社员十五人入幕,组成幕府。 这些人入幕后,分为三类,一类为幕府书记,入议事堂,共计七人,以钱谦益为首,主要是国社党社员,帮助赵铭处理事务,给出意见,然后交给赵铭决断,一类,为幕府参议,赵铭决断后,帮助赵铭起草文书,送交东海三司执行,最后一类为幕府纪委,可以监督地方官员,禀报不法之事。 至此,东海镇的行政制度和选官、监督制度,初具轮廓,已经足够眼下东海镇的运行。 在钱谦益为赵铭搭建幕府之时,赵铭并未留在苏州,而是来到上海。 此时,经过一年多的建设,黄浦江已经疏通,码头和仓库建造完成,上海已经具备了开埠的条件。 不过赵铭来此,并非是为了开埠,而是要做令一件大事情。 据赵铭收到的情报,多尔衮徐以晋商,专营两淮盐业,从晋商手中,得到了一大笔白银。 据马尼拉的大明商人,还有大员的内线传回的消息,西班牙人在马尼拉的铸炮厂和荷兰人在大员的工厂,都加大了生产,抓捕了大批奴隶,开矿冶炼,几艘从巴达维亚来的商船,也都是装着火药和铜块。 在日本的东海镇商人,也发现荷兰和西班牙的商船,将货物出售到日本之后,从日本大肆收购铜矿、铜块。 这些消息,都预示着满清,正从荷兰和西班牙人的手中购买枪炮。 这让赵铭十分的不满,他本意是要赶走荷兰和西班牙人,因为相比而言,赵铭现在肯定是灭不掉满清,无法将清军击败,但是台湾荷兰人只有两千多人,吕宋的西班牙人也只有两三千,东海镇完全有能力击败他们。 如果赵铭与满清开战,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不断从背后给满清输送武器,甚至在关键时刻背刺,会令东海镇十分被动。 只是赵铭虽然能将他们赶走,却无法将他们彻底击败,并且在海上贸易中,华兴公司目前主要是提供货源,没有实力将货物,运到莫卧儿、萨珊、奥斯曼、以及东非去售卖。 此时远洋贸易的运输,完全是掌握在荷兰人的手中。 这便让赵铭明知道,荷兰人与满清勾结,为满清制造武器,却不敢贸然将荷兰人赶出台湾。 因为如果与荷兰人开战,华兴公司的货物,就无法远销海外,而华兴公司又没有能力,自己组织船队,将货物运出去售卖。 届时,只有日本、朝鲜、安南少数几个市场,便会限制江东民间资本和华兴公司的发展。 为此,赵铭决定组织一支颇为旁大的船队,装满货物后,进行一次远洋航行,目标是重走三宝太监之路,再下西洋,令船队至少要到达东非沿岸。 要做到这一点本来是很难,但是得意于何斌与揆一,他们从荷兰东印度公司拿到了荷兰人的航海图,有了航海图,赵铭才下定决心,再下西洋。 至于为何不是横穿太平洋,抵达美洲,而是选择走郑和的老路,则是出于利益的考虑。 此时世界上比较富裕的地区是中国、印度和奥斯曼土耳其,华兴公司的货物,只有在这些地方才卖得出去,美洲西岸还都是原始部落,那里更加适合殖民和拓殖,而不是商业贸易。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 第454章再下西洋 黄埔江边,船队已经集结,赵铭亲自相送。 此次再下西洋,意义重大,乃是大明朝重新涉足大海,与西方列强争夺海上霸权的转折点。 两百年前,大明朝廷曾经有一支强大海军,郑和七下西洋,传播天朝威名。 可自此之后两百年,大明却再无这样的壮举,不仅没有走出大海,反而还让西方殖民者,打到了家门口。 现在,赵铭重启远洋航行,不过却已经被甩下百年,过去的优势荡然无存,反而落后了一大截。 此时再下西洋,等于是从头再来,肯定困难重重,但这是大明加入大航海,实现复兴,重新确立天朝上国的最后机会,就算有再多挑战,赵铭也要去做。 赵铭十分看重此事,也知道一路困难重重,不像两百年前,大海之上唯我独尊,如今海上强国林立,海盗横行,远比两百年前更加危险,所以赵铭令经验丰富的程璧亲自统帅船队出行。 这时一行人牵马走着,程璧对赵铭说道:“大帅放心,余多次前往倭国、南洋,又有何商务送来的海图,料想定能完成壮举,抵达西洋。” 这次华兴招商船运公司,共计准备了四十条武装商船,将自上海出发,沿着东南沿海,先到安南和占城,然后经过马六甲,抵达印度南部的狮子国,休整之后,前往莫卧儿帝国,再沿海岸继续向西,至波斯的萨非王朝,统治中东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最后抵达东非的阿比西尼亚王朝,也就是埃塞俄比亚帝国。 在大航海之前,世界的中心,也就是中国、印度、波斯、阿拉伯这一片,至于自罗马之后的西方,基本可以称之为蛮荒之地。 此前,中国路上与海上两条丝路,建立的贸易体系,也就是这些地区。 赵铭派遣程璧率领船队,重走这条航线,目的就是将这些地区,重新纳入中国贸易体系中来,可以说是野心勃勃之举。 “本帅在送送你!”赵铭显然对于这次航行,并不放心,虽说郑和曾七次下西洋,但是毕竟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现在等于重新开始,而且要去那么远,别说是现在,就是几百年后,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没底。 赵铭与程璧走在前面,将领和官吏跟在后头,沿着江边行走。 虽说招商船运公司的武装商船,每艘都长十丈,宽三丈,配备火炮,吨位在三百多吨左右,比排水量才120吨,船长23.66米,船宽7.84米的哥伦布的旗舰“圣玛利亚”号要大了一圈,但是赵铭依然有点不放心。 毕竟两百年没有进行过远洋航行,赵铭思前想后,还是轻声嘱咐道:“程先生,此番出海,切记安全第一,赚不赚钱倒是其次!” 程璧却笑道:“大帅,程某是商人,招商船运公司背后有那么多股东,若是不赚钱,程某等于是在犯罪,也对不起股东信任。” 赵铭没想到,程璧会这么说,看来他对此次远航,一点也不恐惧,这令他感到有些意外。 “看来是本帅多虑了!”赵铭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 程璧正色道:“大帅请宽心,余对海图早有研究,距离虽远,只要有海图指引,便问题不大。况且,公司的船队,长期前往倭国朝鲜,有一定经验,再加上还有白藩效命,必然马到成功!” 赵铭见他信心满满,笑着点头,“既然如此,那本帅在给你交代两个任务!” 程璧停住脚步,抱拳道:“请大帅吩咐!” 赵铭也停下步子,正色问道:“你可知本帅让你远航是为了什么?” 程璧道:“大帅之意,是为华兴公司开拓市场,同时打破荷兰人对远洋贸易的垄断,减少对荷兰人海运的依赖。” 赵铭点了点头,“不错,这次除了要开拓市场外,主要就是要了解航线,为取代荷兰人做准备。因此这次航行,船队按着海图航行时,务必注意航线沿途的荷兰据点,最好能够摸清荷兰据点的情况。另外如果可以,我们也要建立一些据点,以便今后商船补给,还有贩卖和收购货物。” 沉璧颔首道:“大帅放心,沿途船队会注意荷兰人的情况,摸清他们的底细。” 赵铭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欧罗巴上小国林立,并非铁板一块,荷兰人与西班牙、葡萄牙都存在矛盾,但是眼下他们都不是荷兰真正对手。我最近探知,欧罗巴大陆西北角,有一岛国,名叫英格兰,同荷兰在欧罗巴争夺海洋霸权,乃是死敌。现今这英格兰王国的势力,应该已经到了天竺一带活动,船队到了狮子国后,可打听一下英格兰王国的势力,最好能够与之取得联系,提出本帅愿意与英格兰结盟对抗荷兰人的霸权行经。” 算时间,这个时候,英国人早就与荷兰人交手,赵铭准备在不久的将来,等招商船运公司形成远洋贸易能力,便将荷兰人赶出台湾,甚至占据巴达维亚和马六甲。 荷兰毕竟是海上霸主,赵铭觉得有必要找个能够壮胆的盟友。 “英格兰王国!”程璧默念一遍,然后行礼,“大帅放心,余记下了!” 这时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不多时,就已经到了码头附近。 河边连绵停着许多漕船和海船,大多是三桅样式的海船,岸上许多挑夫背着沉沉的货物正往船上运送,周围的士卒和护卫正在登船。 赵铭粗略估计,此时码头边上停泊了百余条大船,变相的证明了上海港开埠的能力,能够同时容纳百条大船装卸货物。 赵铭见此遂即笑道:“好了,既然准备好了,那就上船吧!” 沉璧郑重抱拳,“大帅放心,余必不辱使命!” 说完,程璧便与一群人,登上一艘宏伟的五桅福船,船长约十五丈,尾部的舵楼高高耸起,五根高大的桅杆矗立,十分壮观。 这艘福船,不是普通福船,而是明朝册封琉球,彰显国威的封船,比一号福船还要大一圈,作为程璧的旗舰。 程璧登上船,众人站在船头挥手与赵铭告别,赵铭目光注视船队起锚升帆,在水手的吆喝声中,顺流而下,慢慢走远。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55章北进战略 夏去秋来,秋去冬至,转眼间,隆武八年的新年即将来临了。 临近新年,天下各地的战争都已经结束,明清纷争暂时停息, 清军解武昌之围后,大军没有发起反攻,而是暂时屯驻武昌,等待时机反扑。 在1651年内,清军收复湖东的计划失败,湖广清军又丢了岳州和襄阳两做重镇,局势已经向不利于清军的方向发展。 多尔衮对此大为恼怒,将征南大将军满达海调回北京,降为郡王,于湖广失利的豪格,则被直接下狱,引起了满清内部的动荡。 由于连续的失败,多尔衮的威望受损,满清贵族中对他的质疑声不断,令多尔衮颇为恼怒。 为了重振威望,多尔衮主动与阿济格冰释前嫌,派遣阿济格南下江宁,同时大肆起用汉将,招募绿营军,补充军队。 在清军扫清了辽东和山东的东海镇屯军后,北方基本安定,而清军入关八年,各地逐渐恢复,已经能够为满清提供一定的兵源和钱粮, 那陕甘总督孟乔芳,便为清廷招募数万绿营兵,由河西四汉将张勇、赵良栋、孙思克、王进宝率领,前往扬州、洛阳等地接受训练。 山西则出银百万两,来负责绿营兵的粮饷消耗。 北方各省,穷省出兵,富省出钱,多尔衮预计扩充二三十万绿营兵,准备发起下一次大战。 明朝一方,隆武朝廷和浙系诸镇,也都在扩兵备战。 隆武皇帝的皇长子出生后,朱以海内心就一直有些不安,而随着皇长子长大,作为储君的朱以海便感受到了威胁。。 因此朱以海想要在隆武收复武昌之前,便率领浙系诸镇收复南京,使得自己大明储君的地位不可动摇。 为此,朱以海向华兴公司订购了大批火枪火炮,并欲将除去赵铭外的浙系人马扩充至二十万。 隆武朝廷为了重塑中央权威,不愿意浙系先复南京,也拼命的扩充军队,不仅向华兴公司订购火器,还派遣司礼监大太监庞天寿南下澳门,联系葡萄牙人帮助隆武朝廷铸造武器,并于广州设立铸炮局。 诸多西夷之中,葡萄牙人与明朝的关系,一直不错,也是最安分的一伙西夷。 葡萄牙人不仅每年要为借租澳门给明朝地方交税,早在十多年前,还派出过雇佣兵为明朝效命。 司礼监大太监庞天寿是天主教徒,他到澳门后,与葡萄牙总督一商议,葡萄牙人立时便答应了隆武朝的要求。 葡萄牙的国力,不像荷兰和西班牙,他们对自己的实力,可能有比较清醒的认识,满清距离澳门太远,本来就十分犹豫的他们,立时就选择了隆武朝廷。 苏州城,距离新年越来越近,城中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祭品,打扫着屋宅,张灯结彩的等待着新年。 上海在十一月底开埠后,大批商船涌入上海,将苏松生产的丝绸,浙江生产的茶叶,运往海外。 这使得大笔银钱,涌入苏松常,造成了屋宅、田地等各种资产价格上涨,不过好在有从台湾输送来的粮食、水果、肉食、舟山输送过来的鱼干,各种生活物资的价格上涨却十分有限。 苏松百姓都能购买到一些肉食、鱼干、水果、大米来过个好年,城中鞭炮不时响起,年味十分浓烈。 总督府邸,新年的气氛也浓厚起来,十二月初十,国公夫人诞下一子,府内喜气为消,新年又近,李郎中过来帮忙,给府邸每个佣人,都包了十两银子的红包,总督府内皆大欢喜。 腊月二十五,清晨,天刚刚亮,赵铭活动一下筋骨,然后洗漱吃了点早餐,便来到前院。 东海总督府,就是傅上瑞的南直隶总督府,此前则是满清苏松巡抚土国宝强占的一处大宅子。 在总督府的前院,是幕府所在,有议事堂等办公场所,后院则是赵铭生活的区域。 这时,赵铭来到前院,前来参与隆武七年最后一次议事,并为1652年做一个计划。 赵铭到议事堂时,议事堂七人,还有东海臬司衙门、藩台衙门、都指挥使司衙门的主官,也都赶来,一共十四人。 众人都是早早吃过早餐,然后赶来参与议事,眼下正三三两两谈论自己的主持的事情。 这时,侍卫见赵铭到来,立时双脚一并,持枪到胸前,高喊,“大帅到!” 赵铭潇洒的抬手回了一礼,便走进大堂,各人已经安静下来,并齐齐行礼,“恭迎大帅!” “诸位来得好早啊!”赵铭微笑着挥了挥手,走到中堂坐定,示意众人坐下。 整个大堂内,赵铭大马金刀的坐在正中,议事堂的七位幕府书记坐在左侧,三大衙门的官员坐在右侧。 这是赵铭故意为之,就是要提升幕府的地位,以便幕府来掌握东海军政事务的决断权。 赵铭等侍女上了茶点后退下,便轻轻敲了一下座椅,大堂里安静下来,于是笑道:“今天是隆武七年最后一次议事。本帅召集大家前来,主要是为了一件事,便是明岁,倒底是南下还是北进!” 清军在进攻常州失利后,撤回了南京、镇江等地,转为防守。 此时,南京附近的清军依然还有十余万众,加上赶来扬州大营的十万绿营兵,又有满清英亲王阿济格坐镇,东海镇并没有能力去攻打南京。 要取南京,兵力至少要是清军的两倍,现在赵铭和朱以海,都没有这个实力。 当然清军此时也没能力攻击赵铭,所以江南将进入相持时期,而江南不能有所作为,东海镇内部便制定了两个方案,一个方案是南下攻击吕宋,赶走西班牙人,或坏满清与西班牙人的交易,另一个方案则是北上,消灭已经快成气候的满清水师,并且封锁渤海,禁止荷兰和西班牙的商船,前往天津与满清交易。 这两个方案,最终的目的,都是破坏满清与西夷的军火贸易。 赵铭说完,马士鳌作为军队代表,立时站起来道:“大帅,满清最近扩军很快,但是以满清的国力来看,多尔衮完全是在透支国力,准备发起一场大战。这一战成功,夺取大批土地和钱财,满清便能维持军队,而要是不成功,或者拖得太久,我以为满清财政必然会出问题。现在,既然知道满清要准备一场大战,那我们就该尽力去阻拦满清与西夷的贸易,使得满清无法从西夷手中获得器械。如此一来,满清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准备不足,便发起大战,二是,战事被拖延下来,而满清军资钱粮耗尽,自己出现问题。这两种情况的结果,都是满清必败!” 清军这次扩充绿营恐怕有二三十万人,而扩军的这笔钱,主要是晋商的献金,以及加征的赋税。 这并不是一笔持续的钱,用完就没,而晋商也不可能一直掏钱养兵。 因此满清必须在短时间内发起一次战争,并取得成果,来获取银钱维持军队,否则就会出大问题。 赵铭闻语道:“将士们的意思是,施行北进战略!” 马士鳌点了点头,“不错,打吕宋,不打荷兰,并不能断绝满清与西夷的交易,只有击败满清水师,才能完成对满清的封锁,彻底断绝满清从海上获得火器的通道。况且,山东卫和辽东卫数万兄弟惨死,将士们心里憋屈,必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赵铭微微颔首,目光转向陈明遇等人,“藩司和臬司的意见了?” 陈明遇道:“回禀大帅,台湾如今尚需要百万人口拓殖,可先北进获得人口,再南下攻取吕宋,派遣卫所拓殖。” 赵铭闻语点了点头,“本帅明白了!议事堂书记表决吧!” 钱谦益等人闻语,自是齐齐举手,“我等赞成北进战略!”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56章再次北上 上海开埠后,东海镇统治区域狭小,人口、土地、资源匮乏的局面,便逐渐暴露出来。 早前郑家垄断海洋贸易,一年收入千万两,再加其他海商,以及浙东海商的利润,东南沿海的海商总计获利至少有两三千万两。 现在郑家衰落,东南沿海的贸易,由郑家一家独大,变成了四家瓜分。 赵铭的华兴公司、郑成功的南洋公司,浙东海商,以及广州豫王朱聿锷的靖海商号,分掉大部分份额。 其中犹豫赵铭占据先机,又控制了苏松货源,所以占据大头,华兴公司在1651年,各种生意加起来,获利五百余万两。 这笔银钱中,有一百万两来自火器、衣甲等军资的出售,一百万两来自茶叶等其他物品,三百万两则来自棉布和丝绸贸易。 开埠后,日本、朝鲜、西夷的商船,络绎不绝的来到上海,运来铜块、铁锭、倭刀、扇子、人参、生丝、粮食等货物,然后将苏松生产的丝绸,装船运走。 虽说,来贸易的海商,运来了不少物资,但是苏松府地域狭小,还是造成了生产原料和物资的匮乏。 晚明时代,苏松经济能够发展,是因为有整个江南,还有北方各省,为其提供原料和所需的资源,那时河南境内,都是成片成片的棉田,而现在就只有苏松常三府,资源自然匮乏。 生产丝绸和棉布,需要大量的生丝和棉花,东海镇虽然从日本进口了一些,但是远远不能够满足需要。 此时,原料的缺口还是很大,要是三府之地,全部改种桑苗和棉花,台湾的粮食又供应不了整个三府。 这样一来,三府不敢大举改稻种桑,便造成工坊缺少原料,难以满足工坊的扩张。 为此,东海镇便急需要进一步开发台湾,甚至夺取吕宋,进行拓殖,将台湾和吕宋变成粮食和原料供应之地。 时间,到了1652年,隆武八年春。 去岁一年,东海镇虽然经历了常州之战,消耗颇大,但水师并没有参与到消耗战之中,就算最后救援常州时,也是被步军护在运河内,没有什么损失。 三月间,刮起了东南风,正是船队借着季风,北上的大好时机。 东海镇水军,经过数年时间的发展,如今水师共计拥有九艘三桅炮船,大小船只上千艘,水军士卒两万众,已经成了东亚地区,最强大的水师之一。 此时,在崇明水寨,明军集结了五艘三桅炮船,大型福船二百余艘,水军士卒一万,骑兵三千,步军三千,共计一万六千余人,准备北上对满清发起攻击。 水寨边上,明军士卒正在登船,赵铭则站在码头旁,对属下进行交代。 “阿济格坐镇南京,本帅料定江北大营的绿营兵不训练一年,形成战力,他不会攻击我们,不过清军南北两大营,兵力毕竟有二十万,本帅必须留足兵马,来守卫常州和澄锡防线。因此这次本帅只带走两营陆师,留下五万余陆师,三千水师,守卫苏松常!另有七千水师,三千陆师驻防台湾,防备荷兰和西班牙人。”赵铭沉声说道。 东海镇人少兵少,江南清军实力还很强,加上背后还有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威胁,所以注定无法带多少兵力北上。 赵铭看向诸将,逐一吩咐道:“阮美,新军的训练,你要抓紧,不可懈怠。” 阮美抱拳道:“大帅放心,弟兄们已经形成战力,清狗要是来攻,立刻就能拉上前线。” 自常州之战后,新补充的一万五千战兵,已经训练了大半年,这些兵与清兵招募的绿营兵不同,早前为屯军时,就接受过一些训练,并且在台湾岛上,与土著部落有过交战,所以形成战力的速度,要比满清的绿营要快。 赵铭微微颔首,又对王翊和王德顺道:“你们两人守过常州,若是清军真来进攻,就由王翊来指挥防守,王德顺、王朝先副之。另外当速派人,去联络殿下,请浙江出兵救援。” 眼下赵铭属下,历史上留下姓名的将领,也有一些,王翊、王朝先、阮美、谢迁、俞国望、顾三麻子、丁维岳、丁可泽、周魁轩、扬云山等人,但总体而言,都是些普通将校,与郑成功、李成栋、吴三桂、孔有德一个级别的一个没有,唯一能够有机会成长为帅才的也就是王翊、谢迁、王朝先等少数几个人。 这点赵铭已经意识到,可见主帅太强,有时候也并非是件好事。 众将士闻语,立刻抱拳,“卑职等人遵命。” 有常州之战的检验,赵铭对于江南的情况,其实比较放心,他属下的将领,进取不足,但是防守却问题不大。 交代众多将领的事情后,赵铭遂即对陈于阶道:“这两年来,东海镇陆师扩张很快,水师因为没有受到什么威胁,所以便没怎么发展,有两年多没有添置新舰。此时,水师只有九艘炮船,留下四艘监视荷兰和西班牙后,便只有五艘炮船随军出征。大明海岸万里,此后水师还要远洋护航,东海镇必须再造新舰。” 陈于阶颔首道:“近两年来,船厂主要是为招商船运公司建造商船,确实没有添置新舰。现在招商船运公司快速扩张之后,也到了一个瓶颈期,需要消耗掉快速扩张后的成果,近期已经没有向船厂追加订单。这样一来,工匠们便能腾出手来,为水师建造炮船。” 赵铭微微颔首,嘱咐道:“船厂建造炮船时,不要局限西夷的炮船,应该尝试自己设计建造,为水师造出更大,火炮更多的战船出来。” 陈于阶抱拳道:“卑职明白,船厂其实已经尝试建造一千五百料和两千料的战船。” 赵铭闻语甚是满意,其实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在远东的船只,都并非是他们的主力战船。 西班牙在1588年组建无敌舰队的时候,就征集到了三艘超过一千吨的巨型大帆船,另外英国1610年建造的皇家王子号便达到一千二百吨,1637年下水的海上君主号大帆船更是超过了一千五百吨位,欧陆各国已经能造千吨以上的大船,而明朝这边的船只,普遍在五百吨以下,已经被拉开了很大的差距。 赵铭听说船厂已经在研究建造大船,心里颇为欣慰,“告诉工匠们,若是能够建造出更大的战船,本帅必定重重有赏!” 说完,赵铭最后吩咐陈明遇道:“这次北上,一为摧毁满清水师,封锁渤海,阻止满清与西夷的火器贸易。其次,便是为了裹挟人口,南下开发台湾。此战若是顺利,本帅会派船只将人口送来,藩台衙门务必要做好安置和接应的准备。” 陈名遇行礼道:“大帅放心,兵户各家都分配有大量土地,可却缺少劳力耕种,只要大帅将人运到台湾,立时就会被人领走。” 赵铭闻语点了点头,这时丁维岳道:“大帅船队准备就绪了!” 赵铭看了看身后桅杆林立的舰队,各船都在收起搭在码头上的船梯,还有套在岸边的绳索,于是挥手道:“好了,你们回吧!” 众人立时肃然抱拳,“我等预祝大帅马到功成,大破建奴!”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57章海峡遭遇 渤海海峡。 广阔的海面上,五艘三桅福船,挂着三角黄龙旗帜,离开旅顺港后,向山东方向航行。 清军入关后,八旗贵族和眷属,大多撤入关内,关外只留下少部分老弱留守,他们所获得的物资只能勉强自给自足,甚至还需要关内接济,自身无力补给旅顺港的驻军。 因此清军占据辽东旅顺,并于此设了水寨、修墙城墙和炮台,便需要从关内获得补给。 清军原本是走路陆跋涉千里,出山海关沿着辽西走廊,运送粮食和补给,可很快多尔衮就发现,运一斤粮食到旅顺,至少得准备一斤半的粮食,让民夫和军队在路上吃,损耗实在太大。 清军发现走辽西走廊,绕一大圈补给旅顺,实在是耗费太多,并不划算,洪承畴便建议,仿照明朝的策略,从海路补给辽东等地。 于是,清军才开始了海上补给旅顺,甚至盛京的物资,也从海上补给。 四月间,满清从荷兰人处得到消息,明军水师从台湾北上,集结于江浙地区,似乎有所动作。 这让清军提起了警惕,多尔衮与洪承畴商议后,一面传信江宁的阿济格,令其防备明军攻击镇江,一面令洪承畴总督北直隶、山东、辽东三地军务,防备明军水军再次北上,威胁北京。 洪承畴得到任命后,一面派遣斥候南下探查明军的动向,一面派兵布阵。 在洪承畴看来,明军水师若是要北上,必然要攻击山东登莱两府,以及辽东旅顺港这两处,才能威胁北京。 山东与北直隶、河南、两淮相连,明军想要攻击登莱,清军援兵随时杀到,而赵铭的兵力被牵制于江南,必然不可能全军北上,因此赵铭所率领之军,定是以水军为主,而这样一来,他们想拿下威海、登州几处军港的可能性便不大,不过辽东人烟稀少,盛京距离旅顺数百里,且城中也没有多少兵力能够调动,所以明军攻下旅顺,倒是很有可能。 为此,洪承畴一面通过满清朝廷,给朝鲜传去旨意,命朝鲜国水军协助满清作战,一面派出船队,自海上运输士卒和粮食前往旅顺,增强旅顺的防御力。 一时间,渤海和黄河上满清的船只,便多了起来。 渤海海峡,五艘福船侧着船帆,斜着在海面上航行,他们由四艘货船和一艘战船组成,刚讲一批粮食、火药,以及一千名士卒运到旅顺,眼下正返航,前往山东登州府,继续运送士卒和物资前往旅顺。 此时挂的是东南季风,船队并不顺风,不过早在宋代以来,中国航海技术就已经能够做到“八面来风,唯正不进”,只有不是迎面的逆风,船只都能航行,在船尾留下一片尾迹。 这时护航战船桅望斗上的清军士卒,警惕向海面张望着,船上千总彭遇凤,站在船楼上,拿着千里镜,不时的观察海面。 江南的清军斥候传来消息,明军水师顺流出海,多半是借着东南季风,向北而来。 这让清军向旅顺运送物资的行动,便十分危险起来,彭遇凤在心中暗自祈祷,千万不要碰见明军战船。 彭遇凤是福建人,曾是郑芝龙的属下,事实上,洪承畴组建的北洋水师,军官几乎都是福建人,以及少量的江浙人。 这与洪承畴自己是福建人有关,也因为有郑芝龙为满清站台,使得大批福建将领,为满清效命。 清廷将郑芝龙骗入北京后,起初是让他书信招降郑成功等人,可是却不见什么效果,便将他软禁了起来,准备找个由头杀掉。 后来洪承畴奉命组建北直隶水师,而他深知满清没有水师人才,要想练出一支与明朝水师对抗的水师,便必须重用他的老乡福建籍的降将,不过他自己在福建降将中威望不足,便向多尔衮举荐了郑芝龙。 原本,多尔衮以为郑芝龙已经没什么作用,听了洪承畴的建议,遂即决定起用郑芝龙。 郑芝龙毫无节操可言,当即出面为满清举荐了一大批,跟随他投降过来的福建将领,并为满清说服他们,为大清国效命。 郑芝龙并非是坏,只是不照做不行,可谓是一步错,步步错,已经没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此时,郑芝龙已经知道满清言而无信,不过他依然精心尽力为满清做事。 这一是不敢不用心,因为不尽心做事,可能会被满清认为无用,从而直接杀掉,而他又不想死,所以只能打起精神,不仅为满清做事,还要把事情做好,以免被杀。 其次,因为这件事情也是一个机会,或许等水师建成后,他若能掌握水师,能够有机会率领水师南逃,返回福建,东山再起并非没有可能。 不过,满清比郑芝龙精明太多,在郑芝龙举荐了施福、施琅等人,将水师的架子搭起来,一度令郑芝龙以为满清为了对抗明朝水师,真的要重用他时,洪承畴忽然又收了郑芝龙的权利,虚位代之,不让他掌握水师。 这时,彭遇凤打量着四周的情况,心中有些担心,今天东南风有点大,令船队航行的速度十分缓慢,让彭遇凤有些担心,会遇见明军的战船。 四艘货船在旅顺卸货后,船舱一空,万一遇见明军战船,还有机会逃脱,可是清军战船载有重多火炮,还有军资、人员,真撞上了恐怖凶多吉少。 正在彭遇凤心中祈祷航行顺利之时,主桅望斗上,士卒却忽然一声惊呼,“有船!” 这时清军船队已经快要接近长山岛,马上就要进入安全区域,彭遇凤闻语心头一凛,忙拿起千里镜观看,圆形的视界中,看到他此行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长山岛东南海域,三个小黑点出现在海平面上。 彭遇凤心头“咯噔”下,然后将千里镜对准前面的四艘货船,只见最前的鲁乙号福船,已经打起了“发现敌船”的旗子,并且正调准帆面,向西南方躲避。 “敌船!”能被大清水师,称之为敌船的,除了明朝水师还有谁? “背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彭遇凤放下千里镜,紧紧的攥了攥拳头,大声喊道:“控帆,避开他们!” 远处,明军战船上,郭忠禀报道:“大帅,敌船要跑!” 赵铭放下千里镜,冷笑道:“拦住后面几艘,放一两条回去报信,本帅要在这渤海海域,全歼满清水师。” (感谢的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58章施琅避战 赵铭一声令下,镇海号旗舰上挂起了令旗,顷刻间甲板上的水手,立时行动起来,调整帆索,控制船帆,推动船舵,使得三艘炮船,从向北航行,转向西北方向。 船只完成转向,桅杆上的白帆,立时就被东南风吹得鼓荡,三条炮船犹如踩了脚油门一样,猛地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推力,推动着船只向西北方航行。 甲板两侧,炮手们则纷纷掀开炮衣,打开炮窗,将黑洞洞的火炮推出,瞄准了向西南方向航行的五艘清军船只。 满清北洋水师鲁乙号上,彭遇凤见此不禁握紧了拳头,“该死,是海寇的主力炮船,他们想要拦截我们!” 三艘明军炮船,斜着插向清军船队前方,随着距离拉近,船上的清军已经能够看清明军的白色船帆。 明军的战船有两种一种是传统的硬竹帆,一种则是白色的软帆,而凡是挂白色软帆的,基本都是明军的主力炮舰。 “千总,现在怎么办?”福船船楼上,清军士卒一阵慌乱。 彭遇凤咬牙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这里是长山岛附近,距离登州不到二十里,我们全速冲过去。” 海面上,五艘清军福船和三艘明军炮船,迅速拉近着距离,清军船队想要在明军船队拦截住他们之前,冲过明军船队的拦截,可是明军船队顺风,而且软帆炮船,速度本就比福船要快,航行中的清军船队,不多时,便陷入了绝望和恐惧之中。 随着距离拉近,三艘明军炮船巨大的船身,已经清晰可见。 每艘明军炮船,吨位都在六百吨以上,而清军战船却只有二百多吨,而且火炮数量也没法子和明军相比,实在不是一个级别。 看见明军战船乘风破浪,眼看着不能逃脱,彭遇凤脸色狰狞起来,他身穿马褂,头戴碗帽,猛地拔出指挥刀,立在船头,“弟兄们,拼了!给我冲!” 这时在镇海号上,赵铭却冷脸一挥手,“打中间,开炮!” 三艘明军炮船侧舷,火炮全部退出炮窗,每艘战船侧舷,都有近三十门火炮,一共近九十门大炮,瞄准了海上航行的五艘清军福船。 镇海号上挂起令旗,船上的炮手,调整好炮位,火炬靠向引线,“轰”的一声巨响,炮架猛得一退,炮口退入炮窗,腾起一团白色的硝烟。 “轰轰轰”随着第一门火炮开火,各船侧舷火炮,依次从底层甲板开火,炮身猛地后退中,船身和大海都微微震动,喷射而出的硝烟,则瞬间弥漫了海面。 近九十枚炮弹,冲出侧舷弥漫的硝烟,贴着海面飞行,急速射向清军福船。 彭遇凤站在船楼上,海风吹得褂子鼓荡,一枚炮弹落在鲁乙号旁,水柱冲天而起,然后落在船上,如倾盆大雨般,瞬间将彭遇凤淋成了落汤鸡,严重影响他英勇决然的形象。。 而在鲁乙号之前的四艘福船,除了最前的一艘没有遭受炮击外,剩下三艘则遭受集火攻击。 鲁乙号上的清军水手,满脸惊愕的看见,第二艘福船,连续被二十多枚炮弹击中,船只直接被砸得解体,成为一堆漂浮于海上的浮木,另外两艘也被砸的木屑飞溅,桅杆折断,逐渐停了下来。 彭遇凤惊愕无比的看见这一幕,心中无比惊骇,明军一轮炮击就砸沉一艘,重创两艘,而辛亏明军炮击的目标并非鲁乙,否则他此时恐怕已经命丧大海。 “千总,发炮还击吧!”被海上淋得浑身湿透的军官,急声怒吼。 彭遇凤却被海水淋得心中冰凉,他心中沸腾的热血,被明军强大的火力,吓得瞬间火苗而都不剩。 举刀前指的彭遇凤,海风一吹,令他打了个哆嗦,忽然还刀入鞘,喉结蠕动道:“快,右转舵,调帆向西。” 一轮炮击下来,五艘清军战船,沉了一艘,重创两艘,剩下两艘一艘继续向前,鲁乙号则向西转向,想要逃离战场。 “大帅,要不要分开追击!”郭忠沉声道。 赵铭放下千里镜,“放前面那艘离开,追击后面的清军战船!” 三艘明军炮船,继续偏向西北,从两艘受创的清军福船间穿过,侧舷再次开火。 轰鸣声中,海面上溅起道道水柱,两艘受创的福船,再次被火炮集火,瞬间化成无数碎片,漂浮在大海之上。 长山岛海域之南十余里,就是登州府的海岸。 不用清军船只去报信,岸边水寨内的清军水师,就已经发现了发生在海面上的海战。 登周蓬莱水寨,聚将的战鼓敲响,清军水师将领,慌忙穿上马褂,戴上碗帽,按着腰刀,神色凝重的急匆匆的来到水师提督的大帐前。 众人鱼贯而入,只见施琅,脸色阴沉的坐在帅位前。 “军门,听炮声,应该是运送辎重的船队,遭受了袭击,末将请率领水师弟兄,立刻出寨增援。”一名水师参将,颇为气愤的抱拳。 “军门,运兵船在长山岛海域遭受袭击,此处距离水寨不过二十里,海寇竟敢在咱们的门口袭击运兵船,这是不将我北洋水师放在眼里。”又一人愤怒抱拳。 施琅却阴沉着脸,不为所动。 这时,一名士卒仓惶进帐,“启禀军门,遭受袭击的兄弟回来了!” 施琅闻语站起身来,当即喝令,“带进来!” 不多时,一名惊魂未定的把总被士卒带进大帐,跪拜于地:“卑职拜见军门!” 施琅问道:“快,说一说什么情况,有多少海寇袭击你们!” 把总咽下一口唾沫,“回禀军门,我们自旅顺返回,航行至长山岛时,遇见了三艘海寇炮船。那三艘都是海寇主力炮舰,一照面就砸沉了清远号,击伤了清宁号、清福号。卑职趁着海寇去追击鲁乙号彭千总,才侥幸逃脱。” 三艘明军炮船,不能小觑,实力可以说相当强大,但是还吓不到北直隶水师的将领们。 “军门,明军炮船速度快于福船,这必是炮船先至,按赖不住,所以发起袭击。这对我们而言,乃是绝佳的机会啊!”北直隶海防会办孙之獬,开口道:“若是,提督能够趁此机会,击沉这三艘海寇炮舰,必然能够重创海寇,一举扭转海上局面。” 施琅却阴沉着脸,在大堂内来回踱步,忽然他停下脚步,沉声说道:“传本帅之令,各船严禁出战,再令各炮台,加强戒备,并快马传讯洪总督,言海寇已达渤海。”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459章转进旅顺 官道上,一队骑兵疾驰着向东,马蹄哒哒的踩在地面上,扬起一道黄尘。 为首一人,正是北直隶总督洪承畴,他身穿黑色的官袍,碗帽在颠簸中有些歪斜,神情分外凝重的挥舞着马鞭。 自从赵铭一入长江,攻破南京外郭城后,洪承畴被罢去江南总督之位,便一直没有机会再掌大权。 近两年来,洪承畴因为主持铸造火器,以及训练新军有功,加上满清上层人物逐渐凋敝,多尔滚才重新重用洪承畴,并且将最重要的北直隶总督给了他,并让他节制山东,以及辽东旅顺港的军务。 这是洪承畴蛰伏数年之后,再次掌握大权,同时也又一次迎来了他的老对手赵铭。 洪承畴极为珍惜这次担任北直隶总督的机会,因此听说赵铭率领水师到了山东,便马不停蹄地赶来登州。 骑兵一路奔驰,清军骑士一个个跑得盔歪甲斜,终于到了登州水寨外。 “来人止步!军营重地,不得乱闯!”守卫营盘的清军士卒,早发现了这股骑兵,立时搬来拒马桩封路,挺起长枪前来阻拦。 “吁~”战马一阵嘶鸣,奔驰的骑兵急停下来,险些撞在拒马桩上。 “好大的狗胆!中堂大人也敢拦!”督标统领吴六奇,扶正遮住眼睛的头盔,顿时大怒。 吴六奇在金华之战时,弃严州而逃,害死了朱大典,不容于浙系,投靠了郑芝龙,后来随着郑芝龙降清,清军战败后,又随多铎逃到江南,后被洪承畴启用。 洪承畴却挥了挥手,制止了吴六奇,翻身下马,沉着脸道:“去通报你们军门,就说洪承畴到了!” 不多时,施琅急急忙忙的赶来,远远看见洪承畴,立时就疾步上前,单膝跪地:“施琅拜见中堂大人!” 洪承畴一把将他扶起,直接问道:“海寇主力到长山岛呢?” 施琅忙将运兵船返航,遭受明军水师袭击等事情,又向洪承畴当面解说了一边。 洪承畴闻语,不禁点了点头,沉声赞叹道:“施军门将水师收入军港,乃是明智之举。赵杂毛远到而来,其意必然是速决,水师眼下还不是他的对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与之开战。” 听说赵杂毛到了山东,让洪承畴内心十分焦急,生怕清军水师冒然出战,被赵杂毛打个大败。 现在洪承畴听了施琅的话,立时就放下心来,长松了口气。 赵铭以三艘炮舰,攻击清军运兵船,原意是引诱清军水师出港,影藏于长山岛后面的明军主力,便能与炮舰夹击,射下埋伏,将清军水师歼灭。 不过,施琅却并没有上当,不仅没有派舰队救援,反而加强了各军港的防守。 现在赵铭只能夺下长山岛,泊船于登州外海,并派遣水师战船在港外挑战。 施琅听闻洪承畴之语,不禁也放心下来,起先他还担心洪承畴会因为他避战,而怪罪于他,现在看来洪承畴的想法与他一致,都觉得此时不能与明军水师决战。 “中堂大人,我们去营地再谈!”施琅侧身请道。 洪承畴却挥了挥手,不顾身体疲乏,问道:“军港外可有海寇战船游弋!” 施琅道:“回禀中堂,海寇曾尝试冲击军港,但被水师和炮台联手击退。自此之后,海寇船只便没有靠近军港,不过确实时常在海面游弋。” 洪承畴微微颔首,当即沉声道:“带本督去炮台看看!” 当初洪承畴担任江南总督,赵铭一入长江,攻破江宁外郭城,令满清折了面子,洪承畴被满清朝廷训斥,后来赵杂毛北上,水师直达大沽口,震动天下,令满清罢了洪承畴的官职。 这次洪承畴当上北直隶总督,赵铭又领着水师前来,可以说是仇人见面,分外的眼红。 如今赵杂毛的威名,已经天下尽知,洪承畴不会像之前那么轻视他,准备打起百分百的精神,击败赵铭的攻击,从而一雪前耻。 施琅见洪承畴意志坚决,遂即带着洪承畴一行人,来到军港入口处的一座炮台。 炮台位于一座山头,火炮对着外面,能够控制军港入口,阻挡敌船靠近军港,若是调转炮口,则能覆盖大半个军港。 一行人爬到炮台顶部,施琅解释道:“卑职的判断与中堂大人一样,海寇远到而来,补给不便,意图迅速击败我大清水师。卑职的意思是,水师暂时入港,不与海寇硬碰,海寇若是沉不住气,舰队直接冲击海港,我大清水师和炮台配合,足以重创海寇,而后发起反击。若是海寇不硬攻海港,水师背靠山东腹地,补给方便,海寇则需要从南方调运粮草,长久必难坚持,届时必然粮尽而还,无功而返。” 洪承畴微微颔首,赞许的看了施琅一眼,“尊侯,本督没有看错你!你的想法不错,现在我大清水师与海寇还是有些差距,需要尽量保存实力。水师暂时停泊于军港,等候海寇来攻,或是待其粮尽,为时下最好的良策。不过,你这炮台必须加派人马防守,防止海寇先夺炮台,调转炮口轰击海港!” 施琅微笑道:“炮台都有精兵守卫,且登州府城内还驻扎着巴颜固山的新军,随时能夹击攻击炮台的海寇。海寇所携带的陆师必然有限,中堂大人不必担心,卑职唯一担心的是,朝廷不理解卑职的战略,逼迫卑职与海寇决战。” 洪承畴闻语沉吟,最近因为清军在南方的失败,使得满清内部局势比较动荡,摄政王多尔衮被济尔哈朗等人攻击,确实希望他尽快击退海寇,来稳定朝中局势。 洪承畴沉默良久,开口道:“朝廷那边你不用担心,本督来帮你顶着,你只管对付海寇便是!” 说着话,洪承畴抽出千里镜,扫视海面,忽然收了千里镜,皱眉问道:“你不是说海寇时常在登州沿海游弋,怎么连个影子都没有。” 施琅连忙扫视了海面一眼,平日里在军港外耀武扬威的明军战船,却时一艘也没看见。 施琅皱眉,“莫非赵杂毛见无机可乘,率领船队撤了!” 洪承畴摇了摇头,“赵杂毛此人善于游斗,一路不通,必走另一条路。本督料定,他是见登州已有防备,所以去旅顺了!” 渤海海峡,东南风吹拂着海面,五艘炮船满帆在前,百艘福船在后,船队分为两股,乘风破浪的向前行驶。 赵铭身穿铠甲,披着大红披风立在船头,目光远眺北方,一道海岸线已经出现在眼前。 “大帅,旅顺到了!”一旁郭忠见了,立时手指北方,大声说道。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460章击退赵杂毛 旅顺港位于辽东半岛的最南端,早前是江东镇的抗清基地,后来为清军攻陷,将城池摧毁,百姓屠戮一空,使得辽东半岛上荒芜人烟。 几年前,赵铭北上,占据此地,迁山东之民来此屯田,建立堡垒,作为威胁辽中,威逼满清老巢的一个重要据点。 东海镇于此经营数载,投入不少钱粮资源,用来开荒屯田,可惜最后却遭受满清突袭,旅顺被清军占去,数万屯户也被清军屠戮。 清军占据旅顺后,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将堡垒毁坏,然后撤离不管。 这一次,清军意识到旅顺乃渤海门户的重要地位,并未舍弃旅顺,反而驻扎了一支船队,还有万余清军。 四月间,辽东地区气候温暖,旅顺附近的海面上,白色的海浪层层叠叠,扑打在海边的礁石上,发出哗哗的声响。 在海岸边,一座石块堆砌堡垒上,一阵急促的警钟声响起,大队的清军士卒登上城堡,海面上游弋的战船,也纷纷缩回海港。 环绕海湾的清军各个炮台,也纷纷进入战备,清军炮手掀开炮衣,炮口对准了海面出现的庞然大物。 这时,旅顺堡上,一名身穿盔甲,腰挂战刀的清军大将,一脸寒霜的走到堡垒高处,抽出千里镜,观察海面,只见远处海面上,五艘巨大的三桅炮船乘风破浪在前,炮船之后,还有连成一片的帆影北来。 “是海寇的舰队!”城堡上,清军将士手指海面,大声惊呼。 清军大将收回千里镜,瞪了身后属下一眼,训斥道:“慌什么!” 身后清将立时禁声,那大将拿起千里镜,又观看了一阵,看见为首旗舰上,挂着一面大旗,上面写着一长串比较骇人的头衔,“大明总督东海,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太子少保,国公赵”。 “莫不是赵杂毛来了!”清军大将一脸牙疼状,眉头紧皱,不过遂即却又冷哼一声,“俺老高山海关能守,自然能守旅顺,今日正好借赵杂毛成俺老高之名。” 清军大将乃是原山海关总兵高第,洪承畴担任北直隶总督后,启用了一大批曾经的部署。 高第眯眼看着远来的明军船队,冷笑下令,“传令各炮台,一旦海寇进入射程,立时发炮攻击!” 这时,在镇海号旗舰上,赵铭神色冷峻的注视着远处的旅顺港。 “大帅,清军在旅顺也有防备!”郭忠沉着脸道。 清军趁着常州之战时,占据旅顺,至此时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他们在旅顺原有的防御上,又进行了加固,使得旅顺逐渐成为一座要塞。 赵铭拿起千里镜观看,旅顺港内战船林立,环抱旅顺的山头上,似乎都筑造了炮台,而旅顺堡则靠着海港而建,十分不易攻打。 “看来清军打定主意,想要避而不战!”赵铭收回千里镜,呼出一口浊气。 这次东海镇水师北上,目的在于摧毁满清水师,但是赵铭率领水师到达山东,突袭清军运输船队,可是山东的清军水师,却并不出战。 赵铭手头只有一万六千人,水师无法硬冲有炮台护卫的军港,而陆师又只有六千人,难以去夺取清军炮台。 赵铭见无机可乘,而水师所带粮食又有限,便只能率领船队北上,看看旅顺的情况,却不想这里的清军,也有了防备。 赵铭沉着脸挥手道:“挂令旗,让镇远号上前试探!” 明军旗舰挂起令旗,船队降帆减速,左翼镇远号却继续满帆冲向旅顺港口。 这时海港入口,两侧山头的清军炮台上,清军士卒立刻瞄准了镇远号,在巨大的战船进入射程后,忽然开火。 “轰轰轰”的巨响声中,山头硝烟弥漫,炮弹砸在镇海号周围溅起道道水柱。 镇海号遂即发炮还击,调转船帆,并未靠近海港,在海面迂回着转了个弯,在炮击溅起的水柱中,又开了回来。 赵铭见此沉着脸,“转向,去铁山岛泊船!” 见清军已经有所准备,赵铭只能率领船队向西,在距离旅顺港不远处的铁山岛附近泊船,并派遣斥候前去探查旅顺港的情况。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斥候乘坐小船来到铁山岛,赵铭得知驻守旅顺的清军,有一万五千余人,尽然与他的兵力相当。 这时,在镇海号舱室,赵铭沉着脸坐在帅位上,两侧将领脸色并不好看。 郭忠沉吟道:“旅顺港防守严密,清军水师躲在海港内,有炮台掩护,我们硬冲海港,必然遭受清军水师和炮台的轰击,届时定然损失惨重。” 谢迁听出水师有退却的意思,立时道:“若是卑职带领属下,先打下炮台呢?” 赵铭沉吟道:“旅顺守军兵力与我们相当,而且沈阳城内还有八旗驻扎。我们如果久攻不下,届时粮草耗尽,便只能退军,而即便能够打下炮台,歼灭港口内的清军水师,自身损失必然也十分巨大,届时山东的清军水师出海来战,沈阳清军自北来攻,旅顺我们恐怕难以守住。” 谢迁闻语有些痛苦,“难道我们就这么白跑一趟!” “自是不能白跑!”赵铭站起身来,脸色阴沉,“本帅小看洪承畴了!” 赵铭在舱室内来回踱步,半响停住脚步,沉声说道:“要击败清军水师,光靠舰队不行,还需要陆师出动才行。本帅决议,船队向东,咱们去朝鲜,一来获取人口,二来逼迫朝鲜反正,并以此为基地,海陆并进,夺取旅顺、以及沈阳等地,从北面威胁满清。” “去朝鲜!”众多将领不禁一阵惊疑,有些人跟不上赵大帅的思维,说好灭满清水师,怎么又打朝鲜去了。 黄昏时分,西面海洋上大海和天空,都被印成一片红色,浩浩荡荡的明军船队,杨帆经过渤海海峡,向东而去。 旅顺堡上,高第登上堡墙,用千里镜看着远去的船队,脸上露出笑意,他放下千里镜,潇洒的一挥手,“来人,向中堂大人报捷,旅顺港固若金汤,已经击退了赵杂毛的船队!”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61章海东八道 山东登州。 一艘海船,横渡渤海海峡,在登州码头靠岸。 船上的清军信使,急匆匆下船,然后跑向水师提督衙门。 节堂内,洪承畴端坐中堂,施琅等人坐在两侧,听着高第派来的士卒进行禀报。 信使跪在大堂中间,磕头行礼道:“启禀中堂大人,海寇船队逼近旅顺港,妄图攻占旅顺,高军门率领弟兄们,拼死做战,与海寇炮战一日,最终将海寇击退。现今,海寇已经离开旅顺海域,想必已经灰溜溜的撤回江南了。” 洪承畴等人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施琅皱眉道:“赵杂毛就这么撤呢?” 显然,施琅没有想到,明军居然会如此果断的撤军。 毕竟千里迢迢过来,光是来一趟都不容易,赵明居然就这么放弃,让他感到十分的意外。 洪承畴也微微皱起眉头,“你确定海寇已经撤离!” 虽说洪承畴对于自己的布置很有信心,认为赵铭很难攻下旅顺,但是听见赵铭这么快就放弃,他一时间也有些不能适应。 信使斩钉截铁道:“回禀中堂,千真万确,海寇确实离开了旅顺!” 洪承畴闻语,看向施琅,后者会意,忙行礼道:“启禀中堂,山东沿海,没有发现海寇踪迹!” 洪承畴不禁疑惑,“难道海寇真撤了!哼,赵杂毛倒也识相,他要是敢强攻旅顺,必然碰得头破血流,给本督击败他的机会。” 消息很快上报北京,摄政王府邸,多尔衮看见洪承畴的奏报,里面并没有给出肯定的回复,只是告诉满清朝廷,赵杂毛可能已经撤兵。 洪承畴行事还是比较谨慎,令清军水师派出哨船出港探查,同时赵铭船队没有回到崇明之前,他不会妄下结论。 这也是因为赵铭名声在外,让洪承畴心中始终有那么一丝不放心,认为赵杂毛不可能这么好对付。 满清朝廷内部,多尔衮罢免了满达海的职务,囚禁了作战失利的豪格。 这在满清朝廷之中,引起了较大的动荡,使得豪格一派的大臣都精神紧绷,担心多尔衮对豪格不利,开始串联起来,准备向多尔衮发乱。 这时在满清朝廷中,随着连续的战争失败,多尔衮个人的威望也已经降到了低点,清军内部对于多尔衮的独断专行心存不满,不少人开始质疑和攻击多尔衮,想要逼迫多尔衮交权。 这让多尔衮陷入了困境,急需要胜利来稳定人心。 因此,在得知赵铭北上山东后,多尔衮便数次催促洪承畴,尽快击败赵杂毛的进犯,以此来巩固他的权威。 这时,多尔衮接到洪承畴的奏疏,便直接忽略掉了,洪承畴奏报中的可能两字,开始大肆庆祝,大清军击败了赵杂毛的进犯。 而这次击退赵铭的进犯,也确实令满清朝中一下安静,为多尔衮解了围。 此时,大海之上,镇海号领着船队,离开旅顺后,船队绕开辽东半岛的南端,沿着海岸线向北航行。 几日后,船队抵达鸭绿江口,忽然占据了仅有几十名朝鲜士卒把守的皮岛。 这里曾经是东江镇毛文龙的基地,赵铭率军重新占据此地,令随行的将士一阵感慨,郭忠更是跪在岛上,并祭奠了死去的同袍和亲人。 赵铭船队并未在皮岛久留,只再此留下了一队士卒守卫,补给了一些淡水,便继续沿着海岸向东航行。 这时镇海号船舱内,赵铭正与将领和幕僚们商议,如何拿下朝鲜的是事宜。 “大帅,朝鲜元时称高丽,太祖时,高丽王遣大将李成桂欲与大明开战,李成桂自知高丽不敌大明,发动兵变,取高丽而代之,太祖遂赐国名朝鲜。这朝鲜国之地,大至相对大明一省之地,人口有五六百万,用汉字,习儒学,自号小中华!”胡为宗绍着朝鲜的情况。 赵铭点了点头,问道:“朝鲜如今情况如何,有多少军力?” 胡为宗道:“回禀大帅,如今朝鲜王乃李淏,在政治上颇为亲近大明。两年前,李淏刚继承朝鲜王位不久,便派遣密使,渡海来见过太子殿下,并约定若是大明北伐之军进至山东,朝鲜立时出兵响应。另外李淏一面主动与倭国修复关系,欲联合倭国,出兵攻击满清,一面却上书满清,声言倭国欲图朝鲜,企图以备倭为由,扩军备战。然而此事却被满清察觉,于是派遣密谍查看,发现了朝鲜与倭国实际通好,令满清对朝鲜生出警觉。大约是一年多之前,满清下诏训斥了李淏,并施压朝鲜,清洗了亲近大明的义理派大臣,扶持了亲清派大臣掌权!现今朝鲜权力,大半为亲清派掌握!” 胡为宗顿了顿,继续说道:“朝鲜王李淏,曾经欲扩军十万,不过朝鲜贫瘠,难以养兵,再加上六使诘责事件后,满清对朝鲜加以限制,所以朝鲜之兵,大约只有三万。这三万朝鲜军,大部分守御各道,无法调动,只有驻汉城的都城御营厅军有七千人,禁军有六百人。” 赵铭遂即问道:“朝鲜地方驻军,御营厅七千人和禁军六百人,分别由哪些势力掌控。” 胡为宗道:“回禀大帅,朝鲜各道守军,听命于朝鲜王,不过汉城御营厅的七千人,却是被亲清派掌握,朝鲜王只控制不到六百禁军。” 赵铭听完,看向众多将领和幕僚,问道:“诸位以为这一战,该怎么打?” 将领和幕僚一阵议论,幕府书记顾炎武出列行礼道:“启禀大帅,朝鲜方圆近千里,我东海镇一时间难以掌握,卑职以为要控制朝鲜,尚需要借助朝鲜王之力。如今朝鲜王的处境,实际上等于,被满清控制的军队,软禁于汉城,那大帅只需直捣黄龙,击败亲清派掌握的七千御营厅军,便可将朝鲜王解救出来,再以朝鲜王之名,号令海东八道!” 赵铭闻语,深以为然,颔首道:“既然如此,船队立即起航,直扑汉江口,夺取汉城。”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最近房子准备装修,事情又有点多了,更新不太稳定,抱歉。) 第462章攻占江华岛 赵铭留下千余士卒守卫皮岛,派遣船只注意鸭绿江口,准备截杀前往满清报信的朝鲜人。 朝鲜军出了名的不经打,当年没几个月,就被倭国打到了鸭绿江边,要不是明朝出手相救,朝鲜早已成为倭国的地盘。 萨尔浒之战时,朝鲜响应天朝,发兵一万助战。 虽说朝鲜军装备也算精良,拥有火铳三千支,以及不少火炮,但是行军中却畏手畏脚,贪生怕死,使得刘綎部孤军前进,导致刘綎的一万士卒被后金围攻致死。 在明军兵败后,朝鲜军又表现出不堪一击的一面,他们甚至没有作战,便直接向满清投降。 朝鲜都元帅姜功烈为了苟活,公然背叛大明,暗中遣使与后金议和,处死军营中的明朝将士,明朝游击乔一琦为了免受其辱,自缢而死,以身殉国,其余的明军将士皆被朝鲜兵所杀,以此来换取朝鲜人活命。 此后,满清连次入侵朝鲜,朝鲜军也都是势如破竹,不堪一战。 因此,即便借助朝鲜王,控制了朝鲜,赵铭也没有信心依靠朝鲜军来抵御满清。 为了防止满清得到消息后,派遣精骑入朝,将朝鲜人打得跪地求饶,赵铭决定先封锁朝鲜的消息,不让满清知晓朝鲜之事,为东海镇整顿朝军,调动兵马争取时机。 这时一万五千明军,离开皮岛后,为了避免过早暴露,船队远离海岸而行。 庞大的船队浩浩荡荡,于黄海上航行几日后,进入了江华湾附近。 江华湾,特别是汉江口,水纹条件比较复杂,河流注入大海,形成暗流,外来船只不熟悉水纹,很难在此航行。 不过,华兴公司的商船,往来倭国和朝鲜,与朝鲜人进行贸易,天地会早已摸清了江华湾和汉江的水纹。 这时,天色渐黑,船队却没有停泊,而是在沉沉的夜色中,进入了江华湾海域。 在海湾内,一个个岛屿从船队旁边掠过,明军水师,已经到了汉江口附近。 “大帅,前面应该就是汉江入口。”镇海号舵楼上,郭忠拿着一张图纸看了看,抬起头来说道。 赵铭闻语靠过来,士卒立时拿来火炬,众将借着火光注视着图纸,估算着确实已经快到汉江口。 “大帅,错不了!”郭忠观察一阵,指着远处一片陆地,这次十分肯定的说道:“前面应该就是江华岛,肯定错不了。” 毛文龙在皮岛时,发展与朝鲜和倭国的贸易,郭忠曾经数次来朝鲜贸易,对江华湾算是比较熟悉。 赵铭见此打量四周,看见远处的陆地,于是开口问道:“这附近可有朝鲜军驻守?” 郭忠摊开图纸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朝鲜王曾前往江华岛避祸,岛上有土城和火炮,还有千余士卒驻守,用于防御倭寇和海盗。” 赵铭按着刀柄,沉声道:“大军要夺取汉城,不能在身后留下这么一颗钉子,江华岛必须拿下。” 郭忠等人抱拳道:“卑职等人立时商议一个策略!” 赵铭却一挥手,挑眉道:“攻击千余朝鲜军守卫的岛屿,还需要商议什么策略!传令大军,船只熄灭火炬,靠近海岛后,大船炮击,小船蜂拥登陆,一鼓作气直接给本帅打下来。” 赵铭率领水师,在山东和旅顺连续吃了闭门羹,心中一直窝着一团邪火,今天正好发泄出来。 大国相争,赵铭一时间奈何不了满清,但是收拾朝鲜,还是绰绰有余的。 “喏!”郭忠等人闻语身子一阵,立时肃然抱拳。 不多时,旗舰望斗上升起几盏灯,发出号令,片刻后船队灯火一一熄灭,战船化作黑暗中移动的山丘,缓慢的向陆地靠近。 三更天,明军水师靠近江华岛,岛上土城上,巡逻的士卒居然还点着火炬。 这时,明军各船水手,放下福船尾部吊着的平底小船,谢迁领着一营士卒,登上一百条平底船,趁着夜色,滑动着船桨,在波光闪闪的海面上划行,悄悄接近海岸。 明朝炮船和福船,吃水很深,不能直接冲岛,容易撞上暗礁搁浅,这种平底船,作为战船被击毁后的逃生船,同时因为吃水浅,平底船甚至能直接冲上海滩,所以又被用来登陆抢滩。 当然,这些船因为小,吃水浅,平时无法在海上长距离航行,只能再特殊场景使用。 此时,江华岛上的朝鲜军,大部分已经入睡,只有少部分士卒,还在巡视着土城。 自从朝鲜归降满清后,少了满清的威胁,加上与倭国和南面的明朝皆有往来,各方都没将朝鲜视为敌人,使得朝鲜外部没有了威胁,朝鲜军自然比较懈怠。 这时,土城上,火炬噗噗的燃烧着,几名朝鲜哨兵,被靠着土墙,有一茬没一茬的扯淡。 一名被尿憋急了的士卒站起来,走到土墙边小解,他正舒畅的打了个激灵之时,忽然却神色一变,忙揉了揉眼睛,猛然发出一声惊呼:“啊!席巴!有船!” 他话音未落,漆黑的海面上,明朝炮船侧舷,突然发出“轰轰轰”的炮响。 朝鲜人只见远处炮焰闪烁,如同璀璨的星河,炮弹喷射而出,飞出腾起的烟尘,在空中发出一阵“咻咻”的破空声,然后急速砸向土城。 炮弹落入城中,将熟睡中的朝鲜人惊醒,纷纷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岛上瞬间乱成一团。 这时,乘坐平底船,冲到岸边的谢迁,立时拔刀怒吼:“弟兄们,给我杀!” 百条海船冲上海滩,三千明军士卒,手持战刀盾牌,拿着火枪,纷纷跳下船只,举起火炬,向土城发起了猛攻。 次日清晨,一队骑兵疾驰着进入朝鲜王京汉城。 明军水师出现在江华湾,攻占江华岛,数千大军正沿着汉江快速挺进的消息,传到了朝鲜王,以及义理派和亲清派大臣的耳中。 王宫大殿内,朝鲜王坐在王位上,两侧跪座着几十位朝鲜大臣,众人都是议论纷纷,不少人脸上居然露出了喜色。 这时,一员亲清派大臣阴狠的目光扫视众人一眼,对朝鲜王行礼道:“大王,朝鲜为大清国属,明朝已经被大清赶到南方,大王为了朝鲜百姓,可不能做出错误的决断,臣建议一面通知大清,一面派遣大军阻拦这股明军!”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63章席巴是赵杂毛 四月二十日,赵铭大军占据江华岛后,派人返回江东,令陈明遇派遣一批工匠,以及调运一批粮食和军械过来,并准备派遣船只前来转移人口,送往台湾屯田。 赵铭占据江华岛后,立时就有朝鲜人前来投靠。 长久以来,中华文明一直是世界的灯塔,令周边小国疯狂崇拜。 此时,大明虽说衰落,但是在不少朝鲜人心中,依然对大明充满了崇拜,并视大明为维护天下正义的正统,属于正义的一方。 在文化输出之下,绝大多数朝鲜人,都以用汉字,习儒家经典为荣,并以自己高度汉化,而觉得自身高人一等,瞧不上周边蛮族。 这就像西方文化输出之下,不少接受西方思想毒害的人,觉得自身高人一等一样。 此时的大明在军事上,虽被人捶,但是在文化和思想输出上,却依旧是东亚霸主,十七世纪的美利坚,在朝鲜、日本、安南都有不少精明份子。 明军夺下江华岛,俘虏七八百朝鲜士卒,为首将领林庆之,得知自己被明军俘虏,不惊反喜,将朝鲜的情况,倒豆子一般,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赵铭。 赵铭进一步摸清了朝鲜的情况,汉城并没有清军驻防,只有七千多朝鲜军队驻守,由都元帅姜功谏统领。 七千朝鲜军队,自是不被赵铭放在眼里,因此不待战斗结束,便派遣信使返回江东,直接通知陈明遇调船来运人。 清晨,一营步军,一营骑兵,饱食一顿后,便沿着汉江河畔快速推进。 虽说赵铭不将朝鲜人放在眼里,但还是骑兵四出,为大军张目,以免阴沟翻船,折了一世英名。 堂堂赵大帅,要是被朝鲜人击败了,恐怕以后够棒子们吹嘘几百年,赵铭可受不了这种耻辱,因此六千明军,向汉城进军途中,并不敢大意。 这时汉水岸边,密密麻麻都是披甲抗枪的士卒,战旗在江风中飘舞,骑兵在侧翼奔驰,大军浩浩荡荡,极为壮观。 大纛旗之下,赵铭昂然坐于马背之上,林庆之等投降的朝鲜人,正在向他介绍汉城内的情况。 赵铭认真的倾听,从中获取对他有用的消息。 虽说朝鲜一直心怀明朝,但是软骨头也是事实,他们终究还是考虑朝鲜和自生的利益多一些,对明朝并没真正忠诚到可以为父母之邦赴死的地步。 当然这点大明境内的汉人也做不到,不过赵铭却希望以后的朝鲜人,能过做到这一点。 因此,在攻下汉城,肃清朝鲜小朝廷内部的亲清派后,赵铭并不会将权力完全交还给朝鲜王,而是要建立一个受他掌控的朝鲜政权。 这便需要赵铭多了解朝鲜内部的情况,看看有哪些精中份子能够提拔。 这时,赵铭听林庆之说着,发现朝鲜内部精中份子还真不少,而朝鲜王亲明,便也容易理解,除了当初明朝救过朝鲜之外,便是朝鲜王恐惧满清,担心被满清吞并,或者彻底沦为傀儡,所以有意识的扶持义理派,利用朝鲜人普遍亲明,来对抗亲清派。 “报!”一骑飞驰而来。 赵铭正了解着朝鲜的情况,一名哨骑逆着队伍,疾驰着奔来。 赵铭见此,一扯马缰绳,将战马拉到一边,控住战马,那哨骑奔至跟前,翻身下马,单膝禀报道:“启禀大帅,前方十五里,有大批朝鲜军队布阵,阻拦我军去路!” 赵铭闻语眉头一挑,旁边部将霍建炎不禁骂道:“这不是死催的么?他们还敢出城野战!” 众多将领都感到惊讶,同时觉得自身受到了侮辱和嘲讽。 林庆之道:“国公,想必是汉城中的亲清派,担心大王为内应,主动开城迎接国公,所以才迫不得已,出城来阻击国公,妄图在城外击败国公。” 从赵铭了解的情况来看,朝鲜王和城中义理派的大臣,都是亲明的。 如果赵铭大军进抵城下,有朝鲜王和义理派大臣为内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充做内应,打开城门,而亲清派虽然亲近满清,但毕竟是朝鲜的大臣,他们可以杀掉义理派大臣,却无法杀掉亲明的朝鲜王。 而起朝鲜君民普遍亲明,一旦明军杀到汉城,朝鲜士绅必定群起响应,亲清派没有坚守城池的基础。 因此,这些亲清派才派出军队,在南城之西进行阻拦,想要击退赵铭,从而使得朝鲜王和义理派不敢轻举妄动。 赵铭皱眉道:“对方有多少兵马?” “卑职等人自远处观看,见对方布阵旷野,应有六七千之数!”哨骑报道。 林庆之惊呼一声,“若是如此,御营厅军可以说是倾巢而出了。” 赵铭闻语冷笑一声,“如此正好,本帅正好一战破之,省去了许多麻烦。” 汉水河畔,七千朝鲜军队,在旷野上摆下阵形,准备阻拦登陆的明军。 江风呼啸,吹得旌旗猎猎作响,如林的长枪犬牙交错着。朝鲜军刀盾在前,长矛居中,大批弓箭手站在后方,注视着远处出现的明军身影。 大旗下,朝鲜都元帅姜功建,回头看了阵中,十多辆火箭车一眼,而后抬首极目远眺,目光中露出鄙夷之色。 姜功建是萨尔浒投降满清的朝鲜都元帅姜功烈的兄弟,与朝鲜众多的精中份子不同,他曾见识过凶悍的八旗兵,击溃明军的样子,心中震撼八旗的战力,早已成为一个精清份子,对腐朽的明朝充满了鄙视。 赵铭率领大军占据江华岛,不过朝鲜人却并不知道,是击败过满清的赵杂毛领兵,只以为是一支普通明军忽然杀到朝鲜。 “元帅,明军来了!”旁边一员朝鲜将领指着远来的明军。 姜功建不屑的看了众将一眼,冷笑道:“哼,不到黄昏,本帅就能结束战斗。”他话刚说完,又转头看向明军,只见密密麻麻的人潮中,一面大纛分为醒目,他定睛一看,不禁脸色微变,忙问道:“谁能看清上面写的什么?” 旁边有目力好的朝鲜将领眯着眼睛道:“大明总督东海,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太子少保,国公赵!” 姜功建身子瞬间一个激灵,满脸震惊的骂道:“啊!席巴!”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64章不堪一击 赵铭的大纛旗,被旌旗众星捧月般的簇拥在当中,上面一长串头衔,足以令多尔滚都胆寒,更不用说一个朝鲜的什么都元帅了。 赵杂毛! 周围的朝鲜将领们一个个心头一震! 众人都没想到明震天下的赵杂毛,居然会出现在朝鲜。 这个赵杂毛不去打满清,怎么跑来打我们朝鲜呢? 朝鲜士卒原本以为只是一部普通明军,却不想来的居然是东海镇,而且还是赵杂毛亲自领军。 姜功建曾经跟随满清做战,亲眼见到明朝的军队,一次次的被清军击败,让他对清军产生了崇拜的心理。 在精神上成为一个满洲人后,姜功建逐渐开始瞧不起明军,认为明军不堪一击。 不过,他却久闻赵杂毛的威名,知道这厮连败大清军,征战多年,罕见败北,乃是明朝虎臣。 他非常崇敬的大清军,都多次被赵杂毛杀败,姜功建听到是赵铭的旗号,险些将尿都下出来。 这时,六千多明军,步军居中,骑兵居于两翼,发现朝鲜军队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继续向前压来。 就在姜功建惊疑不定时,大纛旗下,赵铭冷峻的目光扫视了朝鲜人一眼,当即便挥手道:“步军压上,排枪破敌,骑兵两翼包抄,全歼这股敌军!” 激昂的号角吹响,步军阵中,谢迁抽出战刀,向前一指,大声吼道:“前进!” 一片齐刷刷的动作,明军步军齐齐将扛起的火枪,双手握持在胸前,斜指向天空的铳刺,寒光闪闪。 谢迁与身后士卒,在步鼓声中,齐齐迈出整齐的步伐,踩着鼓点的节奏,坚定的向前移动。 排成三排的明军士卒,像是层层叠叠的海浪,缓缓向前推进,没有任何废话,一照面就直接压上来。 此时,朝鲜士卒见明军压过来,全是红色衣甲,碟形宽沿铁盔,踏着整齐的步伐,行进中士卒没有发出呼喊,声势却相当浩大,一股百战精锐的威压扑面而来。 “元帅,怎么办?”听说遇见的是赵杂毛,朝鲜将领都慌了。 姜功建被吓得打了个哆嗦,可是这个时候想退却已经来不及,特别是明军还有不少骑兵。 此时,姜功建把撺掇他出城的王八蛋们都骂了一个遍,早知道是赵杂毛领兵,打死他也不敢出来。 可是现在已经撞上,撤退也不可能,姜功建回望了身后士卒,还有摆在阵前的十多量大车一眼,咬牙道:“席巴,拼了!” 那十多辆大车,是朝鲜的火箭车,与明朝的百虎齐奔箭类似,被朝鲜人视为秘密武器。 姜功建狰狞着脸,“明军都是火铳手,待敌近后,火箭车发射,而后全军迎上去,借着火箭扰乱明军,硝烟遮蔽视线,与明军绞杀再一起。” 姜功建毕竟曾随着清军作战,对明军有一定的研究,很快就制定了作战的方略。 这时,朝鲜军忙将大车上的黑布拉开,漏出装满火箭的大车。 朝鲜士卒点燃火炬,等待这明军进入射程范围内,而就在这时,明军步军两翼战马拉着的铜炮,却先停了下来。 明军炮手架设火炮,装填弹药,瞄准射击,动作一气呵成。 “轰”的一声响,明军两翼各十门铜炮,忽然炮身一退,腾起一团白烟。 阵前的朝鲜人,还没反应过来,明军炮弹便从两翼交叉射来,泥土飞溅,摆在前面的大车,瞬间就被砸翻。 朝鲜人顿时大惊失色,没料到明军的小炮,居然能够打这么远。 明军火炮具有射程的优势,炮手射完一炮,立时再次进行装填,片刻间再发一炮,炮弹落在朝鲜军阵中,腾起蓬蓬血雾,残肢断体飞溅,朝鲜士卒顿时惊恐的呼喊起来,军阵瞬间混乱。 炮弹在朝鲜人的军阵中,溅起道道泥柱和残肢碎体,近十年没打过仗的朝鲜兵,立时惊呆了,险些一哄而散。 姜功建勒住躁动的战马,急忙大喝:“快放火箭!” 阵前的朝鲜士卒,惊慌中点燃了火箭车,数百支箭矢,“嗖嗖”的在空中乱窜,拖出一道道尾迹,硝烟瞬间弥漫明军与朝鲜军队间的空隙。 白色的硝烟,遮蔽了朝鲜军队的视线,姜功建顿时一不做二不休,大声怒吼道:“全军突击!” 姜功建害怕朝鲜军在明军火炮的轰击下崩溃,趁着朝鲜军队还有士气,也不晓得明军的底线,当即下令士卒突击。 “冲击!”正所谓无知者无畏,朝鲜士卒连忙怒吼着,全都奔跑起来,冲进了弥漫的硝烟之中。 姜功建心里还有一丝侥幸,希望明军能被射出的火箭震慑,被乱窜的火箭扰乱阵线,给朝鲜军队机会。 这时,当先的朝鲜军队,冲出弥漫的硝烟,眼睛视线逐渐清晰,却不见明军有丝毫的慌乱。 姜功建抬首一看,直见硝烟之外,明军士卒排列成墙,近千杆火枪齐齐抬起,黑洞洞的枪口连成一条直线,对准了冲过来的朝鲜兵。 一瞬间,姜功建瞬间又打了个激灵,心中沸腾的热血瞬间消散,整个人如坠冰窟,发出一声惊呼,“不好!” “放!”谢迁挥刀一指,大声怒吼。 明军火枪手顿时齐齐扣动扳机,“砰砰砰”的枪声连成一片,白色的硝烟从中间腾起,瞬间向两侧延展,形成一条白色的烟带。 一阵劲风刮过,火枪射出的弹丸,如同泼出去的一般,冲在最前的朝鲜人,像割草一般,栽倒一片。 后面冲出硝烟的朝鲜人,看见满地的尸体,和被火枪击倒的士卒,纷纷骇得魂飞魄散。 “冲啊!”高声呼喊的朝鲜士卒,冲出硝烟后,看清战场的情况,猛然刹住了车,一个个被眼前抬起的火枪,吓得高高跳起,惊恐的骂了声“席巴”,拔腿就往后跑。 一时间,冲出烟尘的朝鲜兵,连续被明军排枪击倒,姜功建肝胆俱裂,顾不上属下,便扯动缰绳仓皇逃窜。 这时明军大纛旗下,赵铭朝鲜兵溃退,淡然一挥手,冷笑一声,“骑兵掩杀!” 左右两翼的明军骑兵早就按赖不住,罗文耀举起骑枪,大喝一声,“杀!” 两支骑兵,立时提起速度,挺起骑枪,风驰电掣般,冲入朝鲜溃兵之中,展开无情的屠杀。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65章朝鲜归降 明军骑兵冲入朝鲜溃兵中,七千朝鲜人立时遭受惨重的打击,全线崩溃。 朝鲜人步军、马军混合在一处,争先恐后的向汉城逃跑。 明军骑兵从两翼包抄,迅速将溃兵分割包围,收割着朝鲜人的性命。 一时间,被骑兵围住的溃兵,纷纷跪地投降,而稍有抵抗的朝鲜军,立时便被骑枪挑死,被火枪击中扑死于地。 很快,战场归于平静,七千朝鲜军,死伤千余人,剩下大半投降和被俘虏,只有少部分骑兵在罗文耀和霍建炎的追击下,逃向汉城方向。 整场遭遇战,持续不到两刻钟,便以朝鲜人的迅速失败而告终。 “大帅,歼灭了这七千御营厅军,汉城只剩下数百朝鲜王掌握的军队,大势已定啊!”幕府书记顾炎武看着明军大展神威,满脸兴奋。 赵铭环首四望,战场上四处散落着扑死的朝鲜军尸体,明军士卒出没于其间,正在收缴战利品,清扫着战场,押走一串串的俘虏。 这一战后,朝鲜境内已经没有能够与他抗衡的军队,东海镇控制朝鲜已经是必然之势。 如此一来,明军等于在北方开辟了一处新的战场,使得清军在战略上,处于被南北夹击之态。 朝鲜这个地方如果利用得好,赵铭完全可以通过朝鲜为跳板,跨过鸭绿江,攻下辽东旅顺,然后夺取沈阳和整个关外,最后进逼山海关,威逼北京。 南北夹击之下,满清焉有不败之理。 在山东和旅顺碰壁后,明军将士心中都比较郁闷,憋了一股火气,而这一仗让明军将士将心中郁闷发泄了出来,一个个神清气爽。 赵铭听了顾炎武的话,微微笑道:“朝鲜已是本帅囊中之物,不过本帅观这些朝鲜军着实不堪一击。若是满清得知本帅控制朝鲜,必然感到威胁。如果多尔滚发精锐来攻,以此时朝鲜人的战力,肯定是帮不上忙。本帅此时只有六千陆师,满清真发大军,咱们未必能够在朝鲜站稳脚跟啊。” 顾炎武等人深以为然,朝鲜军队战力确实比较低下,若是清军得知明军控制朝鲜,发大军前来,以现在朝鲜人的实力,肯定是帮不上忙,届时明军未必能守住汉城。 赵铭挥了挥手,忽然道:“传令大军,收拾收拾,咱们立刻前往汉城,要尽快整合朝鲜的力量,为我所用,以备清军来攻。” 朝鲜毕竟有数百万人口,版图相当于中国一个省,赵铭相信只要进行合理的整合,朝鲜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 只是这个整合,需要时间,而一旦满清,收到了消息,未必会给他时间去整合朝鲜的势力。 因此,赵铭决定尽快夺取汉城,控制朝鲜王,开始做抵御清军反扑的准备。 汉城。 西城上,朝鲜王李淏匆匆来到城墙上,看见远处骑兵奔驰,扬起滚滚黄尘。 姜功建仅仅率领十余名骑兵,仓惶的逃入城门,守城的士卒,立时就将吊桥拉起,急忙关闭城门。 三千明军骑兵,一路追杀,明军追至城下,七千朝鲜军不是被杀就是投,伏尸四十多里! 这时明军骑兵奔驰到城墙下,才勒住马缰,城上的朝鲜君臣,注视城下的骑兵,都是一脸的震惊。 御营厅军是朝鲜最精锐的军队,不想七千大军出城,回来的却只剩下十余人。 李淏等人都是一脸惊愕,明军居然有如此实力。 这时,盔歪甲斜,狼狈不堪的姜功建,匆匆跑上城墙,跪拜哭速道:“大王,来的是赵杂毛,御营厅军七千人,全都完了!” 在骑兵追至城下后不久,赵铭骑马也来到汉城城下。 汉城作为朝鲜王京,城池颇为巍峨高大,令赵铭不禁多看了一眼。 “大帅,是攻城还是怎么办?”骑兵骁将罗文耀问道。 赵铭看了身边的林庆之眼,然后挥手道:“你拿着本帅书信去见朝鲜王!” 林庆之正要抱拳领命,西城门吊桥却忽然落下,然后城门打开,便见一名身穿龙袍,头顶翼善冠的男子,捧着一个木盒,身后数十名大臣,也人手一个盒子,鱼贯而出。 却是朝鲜王李淏,杀了姜功建等人,率领朝鲜百官出城投降。 江东,苏州城。 陈明遇独自一人,坐在他的办公堂里,面前摊着文卷,都是关于北面的消息。 从眼下传来的情况看,赵大帅此次北上情况并不乐观,在山东和辽东都没有进展。 如今已经是五月,苏松常许多百姓受到利益驱使,都开始改种桑苗,这缓解了工坊原料不足的问题,但同时也造成了粮食供给的压力。 陈明遇掌管东海镇的度支,很清楚眼下东海镇的问题,一方面是苏松常,大面积种植桑苗和棉花,一方面是东海镇数次扩军后,造成了台湾人力不足,田地缺少人员耕种。 陈明遇可以预见,若是官府不想法解决,到下半年,粮价必飞涨。 食为民之本,粮价上涨,物价上升,最伤民心,会极大的打击百姓对东海镇的认同感,令陈明遇十分忧郁。 这时,正在他失神时,马士却风风火火地抢进来,瞥见陈明遇后,立时笑道:“陈藩台,大帅有消息传来。” 陈明遇闻声回过神来,不禁问道,“难道大军有所进展?” 马士鳌道:“大帅令我们派遣一些工匠,调集一批军资运往朝鲜,另外还令我们派遣船队,前往朝鲜转移人口。这应该是大帅在朝鲜打胜仗了。” “去朝鲜接运人口?”陈明遇愣了一下,不过遂即又笑了起来,当即道:“大帅有令,我们当立刻照办。” 北京,摄政王府邸。 虽说赵铭派遣人马,在鸭绿江上伏杀给满清报信的朝鲜人,但是几乎在江南得知赵铭的去了朝鲜时,北京的多尔衮也得到了赵铭前往朝鲜的消息。 摄政王书房内,多尔滚暴跳如雷,大声训斥着洪承畴等人,“狗奴才,你不是说赵杂毛已经撤退吗?” 洪承畴低着头,忙强调道:“摄政王,奴才说的是可能~”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66章接管朝鲜 朝鲜汉城,王宫内。 朝鲜王李淏对于归明,心中本来存有疑虑,担心冒然归明,而明军实力不足,最后让他陷入尴尬的境地。 因此,姜功建出城去阻击明军,其实是得到了他的默许。 如果七千亲清的御营厅军,击败了登岸的明军,那就说明明朝没实力帮助朝鲜摆脱胡虏的控制。 父母之邦的军队还没到城下,就被亲清的军队打败,这也不能怪孤王不配合大明,是明军太无能了。 如果姜功建没能击败明军,便说明大明的军队,战力很强劲,而且来的多半是主力,他便可以借助大明的力量,来摆脱满清对朝鲜的控制。 姜功建七千人马,只十余骑逃回来,让李淏大惊,没想到明军居然这么猛。 当得知是东海赵大帅领兵前来,李淏便毫不犹豫的杀了姜功建等人,献上亲清派的首级,开城归降。 王宫大殿内,朝鲜王的级别相当于明朝的郡王,李淏端坐在王位上,举起酒杯对赵铭道:“少保率领王师,解我朝鲜倒悬,洗净海东惺秽,孤王敬少保一杯。” 赵铭举起酒杯,小酌一口,便放在桌上,沉声说道:“殿下,现在还不是庆祝之时,本帅以为殿下和诸位,应该立时备战才是啊!若是满清得知朝鲜归明,必然发兵来攻,而朝鲜民贫兵弱,恐怕难以抵挡满清的攻击。” 朝鲜君臣闻语,却不以为意,依然气氛热烈的畅饮。 李淏微笑道:“满清来了怕什么?不是有赵少保和天朝大军吗?” 赵铭闻语却不说话,只是低头饮酒,这让李淏心头一凛,将酒杯放下,有些惊骇道:“难道少保之军要撤离朝鲜?” 大殿两侧的朝鲜人,闻语不禁都微微一愣,遂即露出惊恐慌张之色。 这不开玩笑嘛? 朝鲜王和义理派的大臣,可是看见大明的军队,杀到汉城,才清洗了亲清派,反正归明,准备在父母之邦的保护下,过自己的小日子。 现在御营厅军被打残了,亲清派也被清理了,明军却要拍拍屁股走人,那清兵杀来怎么办?这他娘的是父母之邦干得事吗?这不是坑儿子吗? 赵铭点了点头,“本帅确实并未打算在朝鲜久留。” 这话一出,大殿内的朝鲜君臣,瞬间一阵骚动。 若是明朝撤走,清军来攻,咱们自己扛吗?朝鲜人对自己的实力,还是相当的了解。 当年光海君降清,朝鲜王李倧与亲明派大臣,发动政变,重新归降明朝,结果招来清军的进攻,而清军一路势如破竹,不到一个月,便将朝鲜打穿,直接将朝鲜君臣围在了南汉山城,最后只能屈辱的再次归降满清。 那一次,便让朝鲜人明白了一个道理,“虏虽陋,然治我有余!” 意思就是说满清虽然丑陋,但是要对付朝鲜,却是戳戳有余的。 自此之后,朝鲜便不敢再背叛满清,嘴上虽依旧不服气,但事迹上却做了十多年的满清藩属。 这次,他们是见了明军杀到,来的又是东海赵大帅,觉得有人撑腰,才敢反正,现在赵铭要走,留他们对抗满清,不是开玩笑么? 一时间,李淏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不该先杀姜功建,清洗亲清派,而是应该先问问明军来朝鲜干嘛! 若是知道明军只是来逛一圈,李淏是绝对不会归降,不过现在为时已晚,清军若是再次来攻,恐怕绝对不会像十多年前那么好打发,还留着仁祖继续做朝鲜王,这次恐怕会废了他,甚至直接吞并朝鲜。 这都怪他见了父母之邦的大军,太过激动,没有打听清楚,就仓促做了决定。 李淏顿时急道:“若是少保要走,朝鲜百姓怎么办?” 赵铭注意着朝鲜君臣的反应,惊讶道:“殿下反正归明,难道没有一点准备吗?” 李淏闻语脸色一阵涨红,朝鲜历来都是靠天朝爸爸,乐于当小弟和一条好狗,除非天朝爸爸不能保护他,否则忠诚度还是可以保证的。 朝鲜君臣反正,完全是想着依靠大明来摆脱满清,自己哪有什么准备,而且就算准备了,也打不过满清啊! 赵铭见众人神情,却继续道:“殿下是朝鲜之王,应该要担起保护朝鲜的责任,况且朝鲜也不能一直指望大明,该自己奋起才是。东海八道,数百万军民,人口远多于建奴,本帅以为指挥得当,殿下定能保护朝鲜百姓。” 正说话之际,丁维岳却忽然走进来,再赵铭耳边一阵低语。 赵铭微微皱起眉头,看了有些乱了方寸的朝鲜王一眼,忽然又道:“殿下,据斥候揍报,满清已经调集三万大军出山海关,前往沈阳。这支兵马,多半是冲着朝鲜而来,殿下赶紧布防吧。” 听说清军到了沈阳,而且是要对付朝鲜,李淏顿时急道:“赵少保,朝鲜国贫兵弱,孤王实在不是胡虏敌手。孤王恳请赵少保务必留下,帮助朝鲜抵御胡虏。若是少保执意要走,还请允许孤王,随少保前往大明朝贡,孤宁可死在天朝上国,也不愿意做胡虏的刀下之鬼!” 一众朝鲜大臣,闻语顿时就急了,大明军队要走,朝鲜王要逃,那他们怎么办? 虽说朝鲜国穷,但是他们作为朝鲜高官,享受特权,日子还是很滋润,难道也要放弃家业一起逃难。 众多朝鲜大臣对视一眼,在极短的时间内,达成一个共识,不能让天朝大军撤离朝鲜,也不能让朝鲜王去大明。 两班大臣,忽然齐刷刷的跪地磕头,林庆之乘机带头道:“胡虏凶残,以朝鲜之力,绝对难以抵挡!下国小臣,还请少保,万万不能弃朝鲜不顾。小臣听闻,少保乃天朝常胜将军,小臣等人愿意听从少保调遣,有少保指挥,朝鲜才能有望,击退胡虏的进犯。” 一众朝鲜大臣,纷纷恳求明军留下来。 赵铭见此看向朝鲜王,沉声说道:“本帅也不愿意看见满清屠戮朝鲜,既然大家希望本帅留下来帮助朝鲜抵御满清,那本帅就留下来。” 说着赵铭顿了顿,看向转忧为喜的朝鲜人,忽然严肃道:“只是两军对决,关键在于令出必行,清军来势汹汹,本帅要临时掌握朝鲜的军政大权,整合朝鲜之力,方能与满清对抗。不知道,殿下可愿意信任于我!” 李淏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立刻点头道:“今日起,朝鲜大事,令出一门,众卿与孤,都要听从赵少保之令,违者立斩不赦!”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67章朝鲜宰相 赵铭要的就是李淏这一句话。 现在赵铭只有一万六千人,其中一万还是不能上岸的水军,六千陆师最多勉强控制汉城,想要统治整个朝鲜,显然不太可能。 因此,赵铭必须要得到朝鲜王和朝鲜小朝廷的支持,只有他们听从自己的号令,赵铭才能调动整个朝鲜的资源和人力,来将朝鲜打造成反攻满清的一个重要基地。 “好!当年倭寇入侵朝鲜,大明倾力相助,今日若满清攻入朝鲜,本帅岂能坐视不理?”赵铭站起身来,慷慨激昂,“既然殿下能够信任我,那我定当保朝鲜平安!” 当下众人继续欢宴,不过气氛已经不如方才热烈,重人心中都有了心事,担心集结于沈阳的清兵杀来。 李淏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赵少保,天兵虽然善战,可毕竟只有六千,那胡虏凶猛,若是来攻……” 赵铭心情大好,挥手打断了李淏,“殿下不必担心,我既然答应守护朝鲜,稍后自会调兵前来!” 听了赵铭的话,李淏等人才放心一些,又端起酒杯,吃喝起来。 宴会结束后,赵铭立时便开始整顿朝鲜小朝廷,他首先自称大明朝镇守朝鲜大臣,然后领朝鲜王国议政府领议政,也就是朝鲜王国的宰相,掌握朝鲜军政大权。 这样一来,对于朝鲜王李淏,赵铭是天朝上国派来的镇守大臣,乃是李淏的上级,而对于朝鲜大臣和百姓而言,领议政的身份,又使得赵铭成为朝鲜小朝的宰相,能够对百官和百姓发号施令。 当下,赵铭便以对抗满清为由,肃清两面派,重组议政府,并从亲明的朝鲜义理派大臣中,进一步挑选精中份子,并委以左、右议政,左、右参赞,以及议政府之下的吏、户、礼、兵、工、刑六曹判书等官职。 义理派大臣只是亲明,觉得在道义和情理上,朝鲜应该亲近明朝,但不少人还是以朝鲜利益为重,明朝利益其次。 这些人虽然亲明,但是却并不会为了明朝,而使得朝鲜遭受兵祸,只是在能保全自身的情况下,才会考虑支持明朝,而不会为明朝去死。 精中份子则不同,他们不仅在精神上已经把自己当中国人,而且为了大明朝敢于牺牲,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朝鲜利益,甚至会厌恶自身为何出生在朝鲜,有一副朝鲜人的肉体,不能做一个纯粹的中国人。 这些人中,最为典型的就是林庆业和催孝一两人,他们在朝鲜臣服于满清之后,依然坚持抗清。 林庆业先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向明军出卖了清军的情报,致使清军大败。事情败露后,林庆业又秘密逃到了明朝参加了抗清斗争,一路做到了水师总兵,但最后由于叛徒出卖,最终被杀。 催孝一则跑到吴三桂军从军,等着和清军决一死战,然而没想到,清军还没有来,却等到了崇祯皇帝殉国的消息,而不久之后,吴三桂也叛明降清,率军做了满清入关的马前卒。 崔孝一见此,异常悲愤,他不愿像吴三桂那样做一条走狗,于是他做了逃兵,跑到了崇祯皇帝殉国处祭奠,竟然七天七夜滴水未尽,他悲痛万分,伤心欲绝,最终死在崇祯的墓前。 这份对大明朝的忠心,可以说比北京成内的明朝权贵们强了百倍,令初次听说的赵铭,也感到汗颜,他对明朝的忠心,显然也比不上这位属国臣民。 因此赵铭以为,朝鲜必须由这样的精中分子来掌握,才能走上正确的道路。 这批精中份子,掌握了朝鲜小朝廷,绝大多数的重要官位,使得朝鲜成为一个彻底亲明的政权。 在改组朝鲜小朝廷后,赵铭遂即以领议政的名义,下达数到政令,一是招募朝鲜清壮,训练朝鲜仆从军,协助明军抵抗清军,二是为了防备清军进入朝鲜杀戮抢劫,推行坚壁清野之策,将一部分百姓暂时迁离朝鲜,躲避战乱。 就在赵铭下令不久,陈明遇派遣的船队,已经到了江华湾。 赵铭遂即征调数万民夫,将船队运来的粮食、军械等物资卸下来,运往汉城,然后将迁徒的朝鲜百姓赶上船,运往台湾。 消息传到朝鲜王宫,李淏见天朝上国,果然运来资源支援朝鲜,心中大喜,可遂即掐指一算,不禁皱起眉来,“不对头啊!天朝上国的船队怎么来的这么快?孤王是不是被算计了!” 李淏反应过来,赵铭一开始就没想走,可是现在却已经晚了,小朝廷已经被赵铭掌握,李淏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傻乐。 汉城外,朝鲜仆从军大营。 赵铭负手而立,看着属下将领,训练招募的朝鲜士卒,不禁皱起了眉头。 训练已经有了多日,不过效果并不明显,连基本的队列都站不好,左右也分不清,并且屡教不会,让赵铭以为朝鲜人或许天生不适合打仗,而是更适合当农夫。 “沈阳那边清军已经集结了数万清军,朝鲜军这个素质,如何应对满清的攻击!”赵铭颇为恼怒道。 “领议政,卑职一定加紧训练!”新任都元帅林庆之额头冒汗道。 赵铭摆了摆手,时间紧急,朝鲜仆从军怕是指望不上了,他转身看向胡为宗道:“胡为宗,本帅听说,满清内部如今斗的很厉害,你派人潜入北京,注意满清的动作,并散播谣言,就说东海镇要联合浙江光复金陵,影响满清出征朝鲜。” 胡为宗抱拳道:“卑职领命!” 赵铭遂即又对顾炎武道:“先生立刻通知议事堂,给马士鳌发令,让都指挥使司,调一支兵马来朝鲜。” 顾炎武道:“大帅离开江东,让苏松备受压力,恐怕调不出多少兵力。” 赵铭沉吟一阵,“能掉多少算多少,再派人前往倭国,用银子招募一批倭国武士,前来充作炮灰。他们要比朝鲜人顶用。”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顶用) 第468章复仇者联盟 赵杂毛出兵朝鲜,朝鲜王反正归明的消息,传入北京,令满清朝廷大震。 这不仅是因为朝鲜归明后,将威胁满清的老巢盛京,使得满清腹背受敌,同时也因为朝鲜对满清而言,居然有很强的政治意义。 满清作为蛮夷,要与明朝争夺天下,窃取中国神器,妄图做中原正统,可以说是名不正言不顺。 这便让满清时刻都感到不安,觉得不够踏实,想改变自己外来之君,不被人们接受的现状。 因此朝鲜做为中国第一藩,认满清为宗主国,就等于承认满清的正统地位,在政治上起了个带头作用,周边便会纷纷认可满清为中原正统,内部的百姓见有诸多藩属认可,也会逐渐认可满清。 多尔衮得知了赵铭拿下汉城,朝鲜君臣反正归明之事,博然大怒,训斥了洪承畴等人,并斥令洪承畴组织兵马,收复朝鲜。 平心而论,满清在朝鲜称藩后,对朝鲜其实还不错,甚至可以说是掏心掏肺。 当年朝鲜王李倧发动政变,废掉了投降满清的光海君,皇太极盛怒之下,发兵攻入朝鲜,将李倧围在南汉山城,清军完全有能力彻底灭亡朝鲜,但是皇太极却只是让李倧当面迎降,并派儿子为质子。 此后,朝鲜为满清藩属,满清并没有让朝鲜上缴赋税,最多每年上贡几株山参,还反过来赐朝鲜一堆礼品,另外朝鲜内部大臣多次秘谋反清,满清也只是抓了参与之人,许多人还交给了朝鲜自己处理,可以说对朝鲜疼爱有加,十分宽容。 可是,朝鲜人满清的示好却浑然不见,只因为满清是蛮夷,便无视满清的心意,心里始终怀恋着高富帅的大明,便让满清彻底愤怒了,俨然一部狗血的言情剧。 这一次,多尔衮和满清朝廷,都不能在容忍朝鲜的反复无常,决心让这个讨厌的国家,彻底从世间消失,彻底毁了这个心怀二心,不知好歹的政权。 自中唐之后,关中、西北之地生态恶化,土地贫瘠,中国北方的威胁,开始向东北方向移动。 以前,北方少数民族入口,大多是从河套,从雁门、云中等地,而自唐之后,开始移动从东面冲入河北平原。 金国是自东北兴起,灭了北宋,蒙古先击败金国,占据东北地区,然后多路灭金,满清亦是从东北兴起,攻入关内。 这其中有一个缘由,就是由于西北和关中贫瘠,北方游牧自西北入侵,所过之地,物资和资源不足以支持游牧民族继续南下,所以自唐以后,西北方向的游牧,便不在是中国的主要威胁。 东北方向则不同,自东北方一路往南打,沿途能够获得充足的资源,能够使得北方民族,能够继续南下。 因此,在蒙古衰落后,明朝的防御重点,就移动到了东北方向。 现在明军控制朝鲜,而关外空虚,若是清军不解决朝鲜,关外必定受到威胁,然后明军变能以关外为跳板,继续南下。 因此从战略上讲,满清绝对不允许东北方向上,成长出一个强大的政权。 洪承畴担起责任后,立时着手调兵遣将,将原本要调往南方的河北、山东、关外之地的清兵,发往关外,准备攻击朝鲜。 盛京城。 自从满清入关后,盛京城内外,第一次集结这么多军队。 在城池南郊,绵延一片军营,入目望去,俱是一片坟包般的军帐,难以计数,密密麻麻的清军穿行于营中,足有数万之众。 在军营中竖着一杆大纛旗,旗下是清军帅帐,洪承畴正与一群满清的高级将领,商讨军情。 五月底、六月初,南方已经入夏,不过关外地区,天气依旧凉爽,洪承畴头顶碗帽,穿着黑色马蹄袖官袍,胸前大串朝珠,坐在帅位上。 洪承畴目光扫视了一眼,两侧的将领,有在福建败于赵铭之手的满将韩代,有戴罪立功的马光辉、杨承祖、李本深等人,几乎都是在赵铭手下吃过亏的清军将领,整个一复仇者联盟。 这其中不少人,原本都在刑部大牢里,等着被问罪,但是满洲将领凋敝,而多尔衮又大举扩充绿营兵,需要一些铁杆的汉奸来领军,洪承畴便捞出不少人戴罪听命。 “诸位,海寇要守卫苏松常,所以定然抽不出兵力增援朝鲜,而据细作探查,在朝鲜的海寇至多只有一万六千人左右,其中大半还是水师。”洪承畴故作轻松道:“朝鲜军不堪一击,不值一提,所以我们要对付的不过是海寇的五六千陆师而已。如今本督集结三地的精兵,共计三万余众,其中还有汉军正蓝旗一部三千精锐火枪手,以五倍于海寇之兵,定能横扫朝鲜,击败海寇!” 这次赵铭占据朝鲜,将北方的清军,几乎都调动了起来。 除了洪承畴集结于盛京的三万军队之外,旅顺、登州的军港的驻军,依然未动,就怕赵铭声东击西,在清军进攻朝鲜,无法回援时,赵铭又利用水师海上的机动能力,去打山东等地。 众多清将大多与赵铭有仇,听了洪承畴的话,都打起精神。 马光辉大步走到大帐中间,豪气抱拳,“中堂大人,卑职愿意自请先锋一职,为大军前驱,找赵杂毛一雪前耻!” 洪承畴看向马光辉,此人在浙东屡次与赵铭交手,虽然是败多胜少,折损了许多清军,但经验十分丰富,而且满洲人自己的王爷同样损兵折将,没有打得过赵铭。 洪承畴沉声道:“海寇只用一万六千人,就调动了我大情数省之地,十余万大军不敢南下。因此这次大清必须要击败赵杂毛,夺回朝鲜。马将军既然有这份豪气,本督就命你为先锋,再让一将配合你!” 说着,洪承畴扫视众将,目光看向李本深,遂即朗声道:“李将军,本督令你副之,你二人将兵一万,为大军开路先锋,先过鸭绿江为大军开道!” 马光辉与李本深立时打千儿行礼,“喳!卑职遵命!”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69章空间换时间 赵铭出任朝鲜领议政后,立时着实整编剩下的两万多朝鲜军,并招募十万朝鲜仆从军。 不过时间紧急,军队刚开始训练,就收到了清军在沈阳集结的消息,想要训练朝鲜军,使之形成战力,显然已经来不及。 六月十五日,汉城。 朝鲜领议政府邸,清军集结于沈阳,让赵铭倍感压力。 毕竟,东海镇只有六千人马在汉城,而洪承畴集兵于沈阳,随时都可能趁着他还没有完成整合朝鲜的实力,突然杀入朝鲜,发动突袭。 若是三万清军精锐突入朝鲜,以六千明军和几万不中用的朝鲜军,恐怕还真难以取得胜利。 “大帅!皮岛急报!”丁维岳飞奔着进入节堂。 赵铭正在处理着军务,听到声音,不禁放下毛笔,站起身来,绕过桌案上前,将急报接了过来。 “是洪老贼动了么?”赵铭一边打开军报,一边问道。 丁维岳点了点头,“俞国望派遣斥候前出连山关,向沈阳方向探查,发现清军前锋,万余人马正往东南而来。” 节堂内,顾炎武等幕僚,立时变了脸色,不禁惊道:“清军来的好快!” 现在朝鲜军队没有形成战力,而援军还在路上,没有刚过来,清军此时攻击朝鲜,对于明军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赵铭迅速将军报看完,又将军报递给幕僚们传阅,俞国望的急报内容很简单,就是发现清军万余前锋向连山关方向挺进。 赵铭沉声道:“洪老贼倒是知道兵贵神速,清军前锋现在应该已经过了连山关,用不了多就,就会杀到鸭绿江畔。” 顾炎武沉声道:“大帅,清军前锋出动,洪贼大军必随其后。鸭绿江中游和上游,水浅江窄,水师战船不能驶入,清军一旦进抵鸭绿江,沿线朝鲜军,肯定难以抵挡清军。” 明军水师都是大型海船,吃水较深,只能勉强出入鸭绿江口,不能深入上游。 赵铭微微颔首,“清军数次杀入朝鲜,对朝鲜的山川河流都比较熟悉,我们兵力不足,即便六千兵马,赶往鸭绿江布防,也无法阻止清军渡河。” 顾炎武道:“鸭绿江数百里长,六千兵马确实难以御敌于外。” 节堂内,众人一阵沉默,赵铭却走到地图前,注视了半响,忽然以掌击拳道:“既然挡不住,那就放他们进来,节节抵抗,以城池换取时间,等待战机到来。” 顾炎武也是这个想法,他听了赵铭的话,试探着问道:“大帅是想要节节抵抗,诱敌深入,然后决战!” 赵铭看了他一眼,颔首道:“不错,洪老贼的目标明确,就是要一路杀到汉城,既然知道了洪老贼的目标,便能推断出他的进军路线,本帅便可节节抵抗,诱敌深入,积蓄力量,在汉城附近设下埋伏,与之决战。” 众人闻语,都盯着地图上看,丁维岳道:“既然鸭绿江拦不住清军,那便只有如此。只是清军前锋就有一万,其后必然还有主力。我军堪用之兵,不过六千余人,怎么埋伏数万清军!” 顾炎武沉吟道:“那就只能让朝鲜军逐城坚守,并起将设伏地点劲量南移,让清军分兵占据城池,并争取江东援军和雇佣的倭国士卒赶来的时间。” 赵铭微微颔首,遂即却笑道:“本帅不止六千人马,水师亦可以抽调数千精兵上岸,参与伏击之战!设伏地点就放在汉城之北的开城附近。这里西北面是山丘地带,东南面是黄海,西北面是礼成江。清军要取汉城,必然跨过礼成江,经过开城,杀向汉城。本帅可事先派遣一军,藏于礼成江上游,待清军渡江扑向开城之后,穿插至清军后,截断清军退路,然后本帅再率领大军正面击溃清军。” 众人听后,眼前一亮,水师并没接受过步战的训练,上岸后战力肯定会大减,但是怎么也比朝鲜军强一些,而且战船上有不少火枪手,以及接舷近战的杀手队,战力都相当强悍。 一万水师官兵,除去水手、炮手之外,三四千人还是能够抽调出来,再加江东援军,从日本招募的低级武士,应该可以一战。 顾炎武等人相互看了一眼,遂即行礼道:“大帅,我等以为此策可行!” 赵铭却并没有说完,他颇有兴致的继续道:“这一战,如果败了,那咱们就灰溜溜的返回江东,改日再来。要是胜了!” 赵铭一阵桀桀怪笑,令人毛孔悚然,“要是胜了,大军便乘势杀入辽东,先攻击旅顺,并截断满清从陆路增援旅顺的道路,逼着洪老贼,发水师自海上增援旅顺。届时我军水师,提前埋伏,一战重创清军水师,并夺取旅顺,而后,兵分两路,一路北上佯攻沈阳,吸引清兵救援他们的盛京,一路渡海再攻山东,将满清水师彻底歼灭。” 赵铭始终没有忘记,这次北上的主要目标,是消灭满清水师,斩断满清与荷兰和西班牙人的联系。 明军收取朝鲜,也是为了这一个目标,为了彻底摧毁满清的水师。 满清如果失去了与荷兰和西班牙人的联系,器械上就不可能超过东海镇,再加上明军依靠水师,在朝鲜和辽东站稳脚跟,便能从北面威胁满清,战略上将取得极大优势。 明军战略既定,赵铭当即召集明军诸将还有朝鲜将领商议细节,最后决定,从朝鲜各道抽调一万五千士卒,由朝鲜都元帅林庆之统领,沿着朝鲜半岛西面沿海平原各城设防,节节抵抗,为赵铭争取时间,而赵铭则抽调兵力,在开城附近,摸清地形,等待清军到来。 会议结束,各人分头行动,而没几日,前线便传来消息,清军前锋已经到了鸭绿江畔。 俞国望率领千余士卒,稍作抵抗,与清军厮杀一阵,便乘船返回皮岛,然后又奉命撤到礼成江一线。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70碧蹄馆伏击 八月初一,平壤城头,朝鲜军的旗帜被清军从高处丢下,站在北城楼上的清军士卒,举起兵器齐齐发出阵阵欢呼,“大清万胜!” 七月十五日,清军前锋跨过鸭绿江,杀入朝鲜境内,便一路势如破竹。 在短短十六天的时间内,清军攻下义州、安州、定州、顺安、平壤等地,拿下了平安道全境,朝鲜军比清军想象中的还要不堪一击。 这次清军攻入朝鲜,与十多年前皇太极入侵朝鲜时一样顺利,清军没有付出多大的伤亡,就攻陷了各座城池。 连续的胜利,使得清军士卒士气高涨,马光辉和李本深在清军将士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进入平壤城。 李本深骑着战马,对马光辉道:“马军门,大军夺下平壤,是否等一等中堂大人?” 马光辉和李本深都被革掉了总兵官职,以戴罪之身领兵,不过两人之间,以及他们的下属,依然还是称他们为军门。 “兵贵神速!你我为大军先锋,自是要奋勇向前,为中堂大人开道,岂能驻兵不前。”马光辉颇为兴奋的道:“这一路过来,并未遇见海寇主力,想必那赵杂毛定然是打着,坚守汉城等待援军的注意。应此我们必须尽快赶到汉城,不给赵杂毛足够的时间准备,在海寇援军赶来之前,攻陷汉城!” 清军占据平壤,基本上可以说,已经占据了半个朝鲜。 马光辉、李本深已经立了一份功劳,李本深便觉得应该稳妥一点了。 马光辉方才说的话,有些道理,可是李本深还是犹豫道:“不等中堂,会不会太冒险?” 马光辉鄙夷的看了李本深一眼,有些不快道:“你我将兵一万,中堂大人大军就在身后,而赵杂毛不过六千人,有什么可惧的?李军门如此畏手畏脚,何时才能洗刷着戴罪之身呢?” 李本深闻语,脸色沉了下来,半响颔首道:“既然马军门坚持,那就继续前进,不过我得派人通知中堂大人!” 马光辉当即颔首,微笑道:“这是自然,请中堂大人务必跟上我们!” 清军在平壤短暂停歇,大队清军便马不停蹄的出了平壤,向黄海道急行军。 朝鲜都元帅林庆之,一万五千人马,被马光辉打得大败亏输,只率领数十骑,奔到开城。 明军营盘内,狼狈不堪的林庆之,被带进明军大帐,朝鲜北部重镇平壤快速失陷,让赵铭与众将一阵无语,同时也感到十分震惊。 “领议政,卑职无能,一万多兵马,被清军击败,没能拖延住清军,请领议政治罪!”林庆之进帐后直接噗通一声跪地,连连磕头请罪。 他是真感到羞愧,一万五千多清军,坚守城池尽然不到半月,就被清军杀得崩溃。 赵铭看着林庆之,心头一阵无疑,他原本想要靠着林庆之,拖住清军月余时间,没想到林庆之这么快就输了。 “本帅真是涨见识了!”一向好脾气的赵铭,这时也忍不住怒骂一声,朝鲜人真是坑爹。 一旁幕僚顾炎武急道:“大帅,江东援兵还未到,倭国雇佣的士卒,才千余人,可是清军已经杀入黄海道,这可怎么办?” 清军来的太快,赵铭还没有做好,吃下三万清军的准备,等的援兵还没有完全赶来。 赵铭沉着脸,疾步走到沙盘边,注视着沙盘,良久后,忽然道:“咱们这点人,肯定吃不下三万清军,只能改变计划!” 顾炎武等人忙问道:“哦?请大帅示下?” 赵铭严肃的扫视众人一眼,拿手往沙盘上一指,“现在只能吃掉清军的前锋!” 顾炎武在沙盘上看了半晌,却质疑道:“大帅,敌军前锋就有一万,兵力与我们相当,而其主力就在身后,距离他们不远。一旦我们伏击清军前锋,其主力必然会迅速向前,而已清军的马军优势,要不了几个时辰就能赶到!届时恐怕伏击不成,反而大败!” 赵铭沉默片刻,手指沙盘,沉声道:“大军继续向汉城方向撤退,引诱敌军前锋继续向前!”赵铭手指笔画着,“然后让水军出动,前往平安道、黄海道沿岸,登岸袭扰,让洪老贼的主力,顾忌后方威胁,拖延他的进军速度,使得洪老贼与马光辉之间,拉开距离。” 赵铭将手指定在一处,“最后,原来负责段敌后路的俞国望部,改为穿插至清军前锋与主力之间,阻击清军主力来援!” 明军原来的计划是等江东援军和招募的倭国雇佣军赶来,吃掉三万清军,可是朝鲜军的战力太过感人,一如既往地的垃圾,没有起到阻拦清军,为援军争取时间的作用,导致了赵铭兵力不足,就需要仓促应战。 赵铭只能改变计划,将伏击三万清军,改成伏击清军前锋,击败马光辉和李本深这两个手下败将。 顾炎武等人商量一阵,抱拳道:“大帅,若是如此,那俞指挥就必须要坚持到大军击败清军前锋才行!” 八月十日,汉城之北三十余里,一片葱茏的小山丘,乃是汉城北面的门户,有这一个快要被人们忘记的名字——碧蹄馆。 当年丰臣秀吉,兵不刃血的拿下汉城后,日本的战国英豪们翻越这片起伏的山丘,砍瓜切菜般的席卷朝鲜北方,谁知平壤一声炮响,撞上了大明天军,立时被打得仓惶而逃。 战国英豪们撒开丫子狂奔,李如松的辽东铁骑在后猛追,眼看着跑下去要被逼跳海,裸泳回日本,被逼急了的战国豪杰们终于决心拼死一战。 日军拿出压箱底的本钱,立花宗茂、小早川景隆、小早川秀包、吉川广家等一串在日本家喻户晓的战国英杰纷纷出场,纠集了四万日军,就在这碧蹄馆,与李如松四千人马打了一场天昏地暗的大战。 此时,在赵铭制定新的方略后,赵铭亲自率领明军在碧蹄馆设伏,务必歼灭前突的清军。 这时,已经是正午,明军一切布置妥当,但未见敌军踪迹,这让诸多将士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清军发现了他们的企图。 就在这时,一队哨骑冲上山坡,来到赵铭身前,翻身下马,大声禀报道:“启禀大帅,清军前锋据此十五里!” 众多明将听后,顿时精神一振,赵铭则站起身来,严肃挥手,“各部隐蔽!”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71章利在速决 马光辉与李本深率领一万清军,一路上势如破竹,杀得朝鲜军队尸横遍野。 清军此次出征,如果只能用一个字来概括马光辉的心情,那就是——爽。 朝鲜军队触之即溃,漫山遍野而逃,清军士卒杀得爽,朝鲜人脚底抹油,撒丫子逃得仓皇,被清军砍瓜切菜般的收割生命。 一时间,在明军手中连续吃瘪的马光辉,在朝鲜战场上重振了雄风。 战场上出现早前清军入关时的一幕,清军打到哪里,朝鲜人就立刻撒丫子狂奔,甚至清军还没杀到,驻守城池的朝鲜军队,就以经没影了。 在从平壤通往汉城的路上,一个清军把总带着百余名清军,就能追着数千朝鲜人狂奔,而清军也觉得十分的合理。 马光辉与李本深出了平壤南下,通向汉城的道路,可以说异常顺利。 清军前锋只有一万人,逃命的朝鲜人却有十余万人,新募集的朝鲜仆从军,比之前林庆之败得更快更加彻底,十余万人在开城,被马光辉轻松击败。 一万破十万,满野都是仓皇的而逃的溃兵,还有清军勇武追击的身影。 如此场景,足以让任何一将,生出一丝骄狂,高估自己的实力。 这时,连比较谨慎的李本深,也放弃了警惕,只顾催促大军向前。 清军数天之内,就杀穿黄海道,进抵汉城附近。 马光辉大军抵达汉城之北六十里时,从朝鲜人口中得到一条消息,“海寇已退,汉城已空。” 马光辉听说赵铭撤走,当即急催大军前进,去证实消息的准确性。 汉城之北,碧蹄馆附近的山丘地带之中,一万清军急速向前挺进,士卒头顶斗笠起伏,脚步震动山林。 在一处丘陵上,几名明军斥候,在树林里注视着浩浩荡荡,士气高昂的清军队伍,见其打着“马”字旗和“李”字旗,便知道是清军的前锋人马。 这一万清军向汉城急进,清军士卒刀矛锋利,盾牌坚固,铳杆林立,还有火炮随行,便知道是一支精锐之军。 斥候观察了片刻,立刻调转马头向山丘下奔去,抄另一条近路向碧蹄馆奔去。 这时早已得到消息的赵铭,以令明军将士,在丘陵内隐蔽。 这次,明军六千陆师,因为要阻击洪承畴,增援救援前锋,所以俞国望率领一个营三千多精锐步军,去阻拦洪承畴,赵铭手上便只有一个骑兵营,大概三千马军,另外在加上从水师抽调的两千火枪手,两千进战杀手队,以及一千倭兵,共计八千人设伏。 这时,斥候奔回树林中,来到一块大石头前,翻身下马,急声禀报:“启禀大帅,卑职等人已经探查清楚,马光辉、李本深皆至,一万清军半个时候后,便会经过此地。” 马光辉和李本深乃是赵铭的老对手,赵铭知道这两个人,并非饭桶,还是有点本事,加之清军兵力比明军伏击的人马还多,而且明军之中,还有四千不善于陆战的水师官兵,所以赵铭还是比较谨慎。 赵铭坐在大石头上,问报信的斥候道:“可知洪承畴到了何处?” 斥候当即抱拳回道:“启禀大帅,洪贼应该已经到了开城。” 开城距离汉城不到百里,距离碧蹄馆不到八十里,洪承畴率领的骑兵半日之内就能冲到碧蹄馆附近。 赵铭不禁皱起眉头,沉吟片刻后问道,“清军装备如何?” 斥候忙回道:“启禀大帅,敌军骑兵不多,以步军为主,不过清军步军虽说是绿营,装备却十分精锐。他们与我们相比,除了缺少衣甲之外,火枪和野战铜炮都有,行军队伍浩浩荡荡,杀气腾腾,绝不是乌合之众。” 赵铭微微皱起眉头,绿营兵居然都装备了火枪和随军的野战铜炮,便说明满清确实从西夷手中获得了大量火器,居然都能给绿营装备了。 很显然,清军前锋的战力并不差,而洪承畴又距离很近,给了明军的伏击,提升了难度。 这时,顾炎武缓缓道:“大帅,大军已经设好埋伏,就只能一战。绿营兵虽然装备不少器械,但是料想并不如我军熟练。” 丁维岳大声道:“咱们东海镇七八千将士,能够打垮近万八旗,还灭不了一万清军么?” 赵铭缓缓颔首,既然决定一战,就要拿出勇气来,而赵铭岂会忌惮两个手下败将。 赵铭扫视众人,沉声道,“清军前锋与主力拉开距离,如今孤军深入,正是本帅将其歼灭的大好时机。此战获胜之关键,在于两点,其一,截断清军前锋与清军主力间的联系,其二,在清军主力突破阻拦之前,全歼清军前锋。” “听令!”赵铭忽然大喝一声,诸多将领立时站直身子,挺起胸膛,一脸的肃然。 赵铭遂即挥拳道:“此战利在速决。清军前锋一至,火炮轰击,马军直接冲出,冲垮清军队列,防止清军结阵,步军、倭兵遂即三面围攻,一鼓作气,击破清军。” “喏!”众将顿时大声应命。 半个时辰后,山丘下方,打着旌旗,扛着兵器的清军士卒,浩浩荡荡的从道路上经过。 这时,赵铭站在山丘顶部,从树枝的间隙中,注视着山丘下密密麻麻行军的清军,举起了左手。 在他身后的密林中,无数明军士卒目光注视着赵铭的背影,纷纷握紧了兵器和火炬。 很快,一万清军便进入了明军伏击的区域,赵铭忽然一挥手,大声喝令,“给我杀!” 山丘上,影藏在树林里的炮手,立时点燃了火炮,“轰轰轰”的炮声接连响起,山丘的密林中,腾起一团团的白烟,炮弹呼啸着落入清军队列中,惨叫冲天而起。 大旗之下,马光辉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顿时疾呼一声,“不好,有埋伏。” 这令清军士卒胆颤心惊,而就在这时,山坡上传来滚滚闷雷声响,李本深抬头一看,只见无数骑兵,从山丘上冲下来,直扑清军而来。 一瞬间,李本深大惊失色,挥舞着战刀发声狂吼,“快,结阵布防!”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472章急往驰援 山丘中,明军影藏的火炮,炮身猛的后退,在山林间腾起一团烟尘。 炮弹砸在清军行军队列中,顿时溅起一道泥柱,清军被碎石击中,倒地翻滚,哀嚎四起。 李本深大声怒吼,“火枪射击,长矛手列阵,快快快!” 道路上的清军士卒,一阵惊恐和慌乱,不过毕竟一路来,打出了士气,且是绿营中的精锐,倒不至于一遇伏击,立时就四散溃败。 在炮弹溅起的泥柱中,一部分清军在将领的怒吼声中,开始急忙迎战。 清军炮手连忙架设火炮,火枪手匆匆前出,站在道路外围,单膝跪地抬起了火枪。 这时,战马疾驰,从高处冲下来的骑兵,已经杀到了跟前。 骑兵从高处冲下,马匹和骑士的重量得到重力的加持,冲击起来地动山摇,仿佛泥石流一般,声势恐怖惊人,令清军士卒脸色惨白,双腿颤栗。 “放!”李本深急声怒吼。 清军士卒恐惧中,将脑袋扭向一边,扣动扳机,“砰砰砰”的铳声,断断续续的响起,清军铜炮猛的一退,“轰”的一声巨响,炮弹砸向了冲来的明军骑兵。 在火枪和火炮的轰击下,冲在前面的明军骑兵,连连坠马,但是自高处冲下的骑兵,具有巨大的惯性,速度飞快无比,根本刹不住车,也不会刹车,而是以恐怖的冲击力,直接撞向了清军。 刚放完一轮火枪的清军,还没来的急后退装填,明军骑兵已经杀到眼前。 清军火枪手顿时一阵惊呼,纷纷持枪后退,躲避骑兵的冲击,临时组成的火枪阵线,在骑兵铺天盖的的威势面前,瞬间彻底崩溃。 李本深站在火枪阵线之后,看见明军骑兵策马疾驰,马上骑士身体侧倾,马槊挺起,冲击起来地动山摇,万蹄践踏大地的声响,就跟地震了一样,急忙竭嘶底里的怒吼,“举枪,举枪!” 清军长矛手,都被眼前的可怕场景吓住,在军官的大声呼喊下,才猛然惊醒。 清军长矛手立刻迎着骑兵向前,疾步走到战线的最外围,然后慌忙将枪尾杵在地上,枪头斜刺向前。 一时间,火枪手后退,长矛手向前,可更多的清军,却像无主的苍蝇一样乱窜。 这时,清军士卒刚组成一道单薄的防线,迎面骑兵中便腾起一团硝烟,三眼火铳喷射出橘红的铳焰和飞速射出的弹丸。 衣甲单薄的绿营兵,身体顿时被弹丸撕开,血雾蓬蓬,惨叫着倒飞,本就单薄的防线,立时就空了一半。 “轰”的一声巨响,手持马槊,挥舞着三眼火铳的明军骑兵,冲出硝烟,撞入清阵。 当先骑士,胸前是反射着银光的整块白色板甲,头顶戴着铁盔,锁子甲护住颈部,脸上带着铁兽面,只露出一双眼睛,马匹身上也披着铠甲,骑兵手持一丈八尺的马槊,锋利的槊头闪烁着寒光,直接撞入清军阵线。 马槊瞬间捅入前排清军矛手的胸膛,推着他的尸体,向后撞击,有的马槊连穿数人,直接将清军阵线撞穿。 一瞬间,明骑兵冲入清军之中,将清阵杀穿,冲上了对面的山丘。 马光辉见此脸色惨白,李本深顿时疾呼道:“快恢复阵形,派人突围请援。” 这时,杀穿清军阵线的明军骑兵,冲上对面山丘后,逐渐降低速度,骑兵勒马停下,然后扯动缰绳,调转马头,稍作整队,谢迁便高举马槊,大声啸叫:“弟兄们,给我冲!杀穿清狗!” 说完,他一拔马缰绳,便再次冲下山丘,三千骑兵,立时呼啸着又向清军杀去。 开城之南,一万五千多清军步骑,正沿着道路,向着汉城方向进军。 赵铭派遣水师,袭扰平安道和黄海道沿线,使得清军后方遭受威胁,洪承畴打仗历来很稳,他担心被明军切断后路,所以不得不降低行军速度,确保肃清占领之地的明军和朝鲜军,并排出五千多人马,分别驻守义州、平壤、开城等地,以确保大军后路。 当年松山之战,洪承畴也是稳扎稳打的向前推进,可惜最后朝廷财力无法支持,逼着他冒险前出,最后进退失据,被清军击败。 清军进入朝鲜后,一路势如破竹,但是洪承畴却十分谨慎,一再下令各部不可轻视海寇。 这时清军一路杀到汉城附近,眼看将取得朝鲜战争的胜利,本该高兴,可是洪承畴心里却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来源于,清军战线拉得太长,已经深入朝鲜数百里,而赵杂毛的主力却始终没有出现。 这让洪承畴有些不太放心,大军进入开城后,发现前锋已经离开开城,继续向汉城放心挺进,他心里便有了一丝担心,嗅到了一点阴谋的气息。 清军大纛旗下,洪承畴骑在马上,目光眺望前方,沉声问道:“距离汉城还有多远?” “回禀中堂!这里距离汉城应该还有八十里,大军今天就能进抵汉城之下!”满将韩代曾经随着清军入朝,对朝鲜地形比较熟悉。 洪承畴闻语,心情放松了一些,八十里的距离,骑兵疾驰之下,半日可达,而明军兵力远少于他,料想赵杂毛不敢在他眼皮底下耍什么花招。 洪承畴拿出多年老督师的气度,点了点头,挥手道:“大军继续向前!”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骑兵却疾驰着迎面奔来,引得向前进军的清军纷纷侧目,而那骑兵奔驰到洪承畴身前不远处,竟然直接从马上坠了下来。 这让众多清将纷纷一惊,一员清将急忙翻身下马,将那骑兵扶起,才发现他浑身是血,背后有几个被火枪打出的血洞,俨然快不行了。 “怎么回事?”洪承畴等人急忙催马向前,急声问道。 那清军骑兵气息微弱,手指南方,断断续续道:“我军,在,在碧蹄馆中伏~” 一语既出,众人皆惊,洪承畴手将马缰勒紧,双目微微突出,赵杂毛好大的胆子,真是不将他这个老前辈放在眼里,两军这么近,他居然敢打埋伏。 “现在情况如何?”洪承畴沉声问道,声音中不见慌张。 清军骑兵表情痛苦道:“前锋行至碧蹄馆,突遭,突遭敌军炮击,而后被骑兵冲击,溃不成阵~” 洪承畴闻语,知道马光辉和李本深危险了,局势不容乐观。 很显然,赵杂毛精心策划了一场伏击战,想要吃掉清军前锋,这对清军而言,是个危险,但也是个机遇。 清军兵力多于赵杂毛,相比于遇见赵杂毛,洪承畴更担心赵杂毛放弃汉城入海,那他朝鲜之行,便是半根杂毛也捞不到。 现在赵杂毛伏击前锋,若是援救及时,大清军完全有机会,扭转战局,一战击溃赵杂毛,除掉大清的心腹之患。 想明白这些,洪承畴顿时一扬马鞭,大声喝令:“碧蹄馆距此不过五十里,赵杂毛竟敢在如此近的距离内设伏,实在是目中无人。传令马军立刻向南急进,步军随我跟进。” 当下清军各将纷纷领命,韩代立时便率领六千满蒙骑兵,疾驰着向碧蹄馆冲去。 六千清军骑兵,纵马疾驰,不多时就跑了二十多里,来到马蹄馆附近,距离碧蹄馆只剩下三十里。 这时清军骑兵如潮水一般,涌上山丘,准备翻越丘顶,突然之间,“砰砰砰”的火枪射击之声响起,冲在最前头的清军顿时栽倒一片,瞬间一阵人嚎马嘶,纷纷急勒战马。 “不好停停!”韩代反应过来,大声呼喝着,连忙勒住战马,他抬首一看,丘顶一支明军列阵,正好挡住了骑兵的去路。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感谢战国之熊的900打赏,感谢ximbear,书友150920101557023的打赏。) 第473章激烈搏杀 清军骑兵慌忙勒住战马,可是仓促之间,还是有不少骑兵没刹住车,清军骑兵冲入明军火枪的射程之内,中弹坠马者不计其数。 前面有些的清军好不容易勒住了战马,后面的清军骑兵没有反应过来,撞上前面的清军,战马嘶鸣,形成一阵混乱。 韩代等人匆忙退下来,于山丘和道路前重新整理队形,然后定睛一看,前方道路隆起,在山丘之间蜿蜒,而在道路两侧的山丘上,则遍布明军火枪手,隆起的道路上则有车阵拦路,阻拦住了去路。 “这必是赵杂毛为了吃掉我军前锋,派出兵马来阻拦我大军增援!”韩代立时做出判断,然后断定道:“海寇人不多,大家随我冲过去!” 明军有多少兵力,韩代心中大概有个底,赵杂毛要伏击前军,必然就没多少兵力用于阻击。 这时山丘下方,赶来增援的清军越积越多,韩代没有犹豫,决定一鼓作气,击溃拦路的明军。 清军六千骑兵突进,前往救援前军,发现有明军士卒阻拦,清军骑兵在后军主力没有赶来的情况下,便下马步战,漫山遍野的疯狂冲锋。 ~~~~~~ 碧蹄馆,震天的喊杀声和隆隆的爆炸声,已经响彻了小半天的时间。 明军先以火炮轰击,再以骑兵冲击,将道路上的清军冲乱,清军在明军骑兵反复冲杀下,被明军分割包围,死伤惨重。 一万清军被杀大半,横尸遍野,残兵据守一座山丘,以火枪和弓箭不断的射击,压制仰攻的明军,勉强稳住了阵脚。 这时明军在清军的压制下,在山坡上丢下了两百多具尸体,漫野而退,于山丘脚下重新整队。 “马军门,海寇退却了!”李本深浑身是血,阴沉着脸走到马光辉身边,沉声说道。 一万多清军被明军骑兵一冲,让步军一绞杀,近七千余人横尸于道路上,只剩下三千余人困守山头,拼死抵抗才击退了明军的进攻。 马光辉本想攻入汉城,夺取入朝作战的首功,好戴罪立功,不想现在又被明军给团团围住,让他感到自己真是背时。 为何马某人每次戴罪立功,结果都是功劳捞不到,罪责却再加一等? 马光辉满脸牙疼状,杵着战刀走到边缘,俯瞰山丘脚下。 山坡上四处散落着明军尸体,山丘下的道路上,则是层层叠叠的清军尸体,还有将山丘围得水泄不通的明军士卒。 看着密密麻麻的明军身影,将山丘围了几重,眼前的一幕,让马光辉胆寒了。 虽说清军击退了明军的攻击,但是明军稍作准备后必然会再次攻击,而他以三千残兵,火炮辎重全失,未必能够挡住明军的攻击。 “李军门,派出去求援的人冲出去没有?”马光辉犹豫道。 李本深沉着脸道:“应该冲出去了,算时间,中堂大人也该到了!” 马光辉闻语,扭头向北眺望,却不见援军的身影,而就在这时,一员清将急声呼道:“军门,海寇又上来了!” 马光辉看向山丘脚下,果然见明军士卒又压了上来,他立时对李本深道:“李军门,不等坐以待毙啊!有什么办法活命没有?” 李本深道:“想要活命,只有死守山头,等待中堂大人赶来,兴许还能反败为胜。要么~~~”李本深顿了顿,沉声道:“要么现在向海寇投诚!” 马光辉头立时摆得跟波浪鼓一样,他曾今在浙东诈降,假意归降赵杂毛,逃回杭州后立刻变脸,并设计杀了浙系越国公方国安之子方士衍,令方国安迁怒于赵铭,有这件事情在,他是不敢投降赵铭的。 “中堂大人就在我们身后,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赶来增援。这个时候,我等决不能动摇,谁敢有二心,我老马绝不饶他!”马光辉将战刀拿在手中,忽然义正言辞的怒吼。 他不降赵铭,自是也不能让李本深降。 李本深本来比较摇摆,如果马光辉稍微松口,他可能就降了,但见马光辉如此坚决,李本深便也咬牙道:“好,既然如此,那就拼了!” 毕竟洪承畴距离他们不算远,三千清军占据着地利,只要意志坚定,未必不能守到援军赶来。 届时,中伏便成了中心开花,而只要能击败赵杂毛,重创海寇,中堂大人在奏疏上稍微一修饰,他们还是算戴罪立了功,若是打死了赵杂毛,官复原职都有可能。 此时,明军已经从四面八方围攻上来,清军仓皇退到山丘上,火炮和辎重都丢在道路上,火药和箭矢逐渐消耗干净,开始了与明军肉搏。 明军水师虽不善于陆战和攻坚,但是士气高昂,作战勇猛,而其中一队穿着竹甲,头戴斗笠的倭兵,双手持者武士刀冲锋,更是凶残。 这些武士不仅悍不畏死,而且手中武士刀极为犀利,能够轻松斩断清军的兵器,并将清军劈成两半,简直凶残。 据说日本武士刀,铸造好之后,都需要验刀,能将人整齐劈开,才算合格,并谓之一酮切。 日本武士刀,一酮切是标准,上面还有二酮切,三酮切,传闻日本曾经出现过七酮切的武士刀,也就是一刀将七个绑着的人,一口气拦腰斩断。 当年明朝抗倭,那么难打,与日本兵器犀利有很大关系,就连戚继光也有,“长兵不捷,短兵不接,身多两断”之叹。 一时间,清军对倭兵的凶残,深深的震撼,马光辉见此怒声大吼:“弟兄们,报效大清的时候到了!” 清军士卒怒吼,挥舞刀矛,发出声声怒吼,与明军进行激烈的搏杀。 ~~~~~~ 马蹄馆,洪承畴老远就听见了枪炮之声,知道韩岱的骑兵,遭受到了明军的阻拦,与是催马飞奔而来。 这时,他在起伏隆起的丘陵地带之前勒住马缰,急忙抽出千里镜观看,只见韩岱率领骑兵下马步战,清军士卒漫野进攻,掀翻明军的栅栏和拒马,与明军进行搏杀。 洪承畴看了眼战场,神色凝重起来,骑兵毕竟是骑兵,清军虽然英勇,但是却并没动摇明军的阵线。 不过不要紧,清军的步军已经陆续赶来,并在洪承畴的大纛之下集结。 洪承畴收了千里镜,立时挥手道:“炮队瞄准山头轰击,步军准备接替骑兵,在炮击后击溃明军防线。” 军令下达,清军的火炮在战马的拖拽下,来到丘陵地带的脚下,并一字排开。 近二十门,三磅左右的铜炮,片刻间就架势完毕,清军指挥顿时一挥手,炮手点燃引线,二十门火炮便依次猛的后退,腾起一团团的白烟,硝烟瞬间弥漫阵线。 清军火炮喷射出橘红色的铳焰,炮弹呼啸而出,冲出弥漫的硝烟,跃过攻击明军的清军头顶,落入明军阵线之后,立时溅起道道泥柱,砸得明军残叫连连。 这时数千清军步军,已经在炮阵之后列阵,在清军发炮轰击之时,洪承畴大手一挥,清军步军齐齐以刀击盾,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明军阵线压去。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最近开始装修,更新会慢一点,每天中午十二点和晚上十点更新。) 第474章前锋覆灭 清军大纛旗下,洪承畴勒马驻立。 在他身前起伏的丘陵上,清军步骑在火炮的掩护下,迈步向前挺进。 马蹄馆的地形,犹如马蹄,两边是山丘,中间是道路。 明军在两丘之间的高地上,以车阵封路,两侧山丘上,则布置火枪手和火炮。 这样一来,清军要冲破阻拦,如果直接攻击两丘之间的道路,就会遭受车阵和两丘的三面夹击,若是先攻击山丘,也会遭受对面山丘上的火炮射击,以及车阵后的明军主动出击,包抄攻丘的清军。 韩岱虽然料定阻击的明军人数不多,但是他的兵力也不够,而且都是骑兵,是满蒙精锐,无法承受太大的损失。 因此韩岱先只冲车阵,被三面火力轰击,损失几十人,便仓皇撤退,而后又改变策略,去攻击一侧山丘,准备占据一侧丘顶之后,在居高临下攻击车阵,打开通道,但是爬到半丘时,又遭受对面山丘炮击,车阵后的明军遂即主动出击,包抄爬到半丘的清军后方,使得清军再次后退。 清军骑兵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打了半天,并没有什么效果。 洪承畴一来,便调整策略,仗着兵力优势,以火炮轰击,然后大军直接压上,同时进攻两侧山丘和中间车阵。 一时间,清军漫野而上,炮弹溅起的泥柱在清军队列中炸开,清军士卒挺着刀矛,手持弓箭向前逼近两侧丘顶。 这时明军火枪手,齐齐射击,丘顶硝烟弥漫,清军顶着盾牌,不断有人倒地,但还是继续向前。 在距离丘顶七十步后,前排刀盾兵,在军官的呐喊声中,齐齐提起盾牌,护住要害,开始发足狂奔,后面的清军弓箭手,奔跑中将弓拉开,向山顶抛射一箭。 “嗖嗖”的箭矢,越过刀盾兵的头顶,如飞蝗般落在山头,箭矢插在明军的简易工事上,射中跑动的明军,一时间惨叫连连。 明军三千人负责阻击一万五千多清军的攻击,两侧山丘和车阵,各布置一千士卒防守。 飞蝗般的箭矢,如雨点一般落下,使得山顶明军连忙举盾格挡。 明军千户站起身来,眼前山坡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向上攀爬的人影,令久经战阵的明军将士,也不禁头皮发麻。 “弟兄们,建功立业,报效大帅的时候到了!”千户官拔刀怒吼。 明军士卒火枪射击,震天雷投出,清军死伤一片,尸体纷纷滚落,后面的却举着盾牌,冲出弥漫的硝烟,杀了上来。 “杀啊!”明军将士一声怒吼,挺起长矛突刺,又将清军捅下山头。 两侧山丘各有三千多清军蚁附仰攻,牵制住了丘顶的明军,两军陷入激烈的搏杀。 这时,洪承畴一挥手,“炮队压上去,轰击车阵!” 军令一下,吊射山头的清军火炮,立时被马匹拖拽着,来的两丘之间的正面。 清军迅速架设好火炮,二十门铜炮,对准了车阵轰击,炮弹呼啸而出,明军用战车组成的木墙,顿时就被砸得碎木飞溅。 俞国望急令明军士卒,躲入车阵后的防炮坑道,躲避清军火炮直射。 洪承畴抽出千里镜,看见明军车阵被砸开多道缺口,脸上露出微笑。 他这笑容并非给周围人看的,而是似乎是对着远在碧蹄馆的赵铭,“哼,小辈,老夫多年老都督,今日就让你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洪承畴当即一挥手,冷笑喝令,“重骑冲锋,击溃海寇!” 退下来休整片刻的韩岱,披挂整齐,再次翻身上马,千余重骑兵也纷纷爬上马匹,然后在韩岱的啸叫声中,呼啸着直接撞向被砸得稀烂的车阵。 ~~~~~ 碧蹄馆,明军大纛旗下。 赵铭沉着脸,注视着山顶的厮杀,再次挥手,“丁维岳,你也上!” 早就安奈不住的丁维岳,脸上顿时大喜,当即抱拳道:“卑职尊令!” 说完,他便领着五百铁人卫护军,押着大车往山丘而去。 这支护军是赵铭的亲卫,装备是按着郑成功的铁人军来打造,是一支身穿铁甲的重甲步军。 山丘不是很高,可是爬上去也费劲,因此铁甲由辅兵推着大车,拉上半腰,再帮助铁人卫的将士穿上,以便节省他们的体力。 此时,山头的战斗,明军已经占据优势,不过赵铭仍然不满意,他要的是立刻、马上击败守军。 山头爆炸连连,明军用震天雷撕开缺口,已经冲入清军阵内,将要搅乱清军阵线。 “马军门,火药和箭矢消耗完了!”李本深来到马光辉身边,焦急的怒吼。 明军已经攻上山丘,若是没有火枪和弓箭,压制后面的明军持续登顶,丘顶的明军只会越来越多,清军便没法子击退明军,最后将被明军淹没。 听闻李本深之语,马光辉的大方脸上肌肉扯动,不过他已经别无选择,他望向李本深道:“事已至此,唯有最后一搏,拉几个海寇垫背,黄泉路上也不怕寂寞。” 李本深听他的态度,脸上表情便得凶狠起来,而就在这时,山顶的清军忽然一阵骚乱。 这时一阵爆炸过后,烟尘中缓慢走出一队明军士卒,几名清军士卒冲上去,长刀劈下,顿时直接被砍成两段,肠子和内脏撒了一地,惊得清军连连后退。 李本深见此,顿时大怒,抄起家伙,从牙缝里嘣出一句来,“弟兄们,拼了!” 吼完,他拔刀便冲锋在前,身后的亲卫见此,也只能一边嚎叫,一边疯了一般冲向明军。 对面的明军士卒,站上山丘,却不急着向前冲锋,而是先整队排成一列,然后齐齐举刀,齐齐斜劈,动作整齐划一,挡在前面的清军,纷纷被斩成数截,场面无比血腥。 李本深的亲卫,挥矛突刺,长枪戳在明军重甲步兵的铁甲上,却不能破甲,下一瞬间,大刀斜斩,清军士卒连兵器,带甲胄和身体,都被直接斩断。 这群人马比倭兵更为凶残,不仅杀人如劈柴,还刀剑难伤,简直如同移动的收割机一般。 清军恐惧了,李本深大怒,正要挥刀向前,一名部下却忽然将他拉住,急声大呼,“军门别打了,马光辉又跑了!” 李本深闻语一个激灵,回头一看,大纛旗还在,马光辉却已经没影儿了。 一时间,李本深满脸愕然,“马光辉,直你娘啊!” 此时,明军重甲步军,却已经推进到李本深的面前,忽然李本深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猛的将手里的兵器丢开,当即就跪了下来。 清军士卒见此,顿时纷纷弃刀,跪倒一片,明军重步兵又连杀数人,才猛然刹住车。 李本深抬头看见,停在头顶的长刀,不禁脸色惨白。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75章收降李本深 碧蹄馆附近的无名山丘上,随着李本深投降,上面的清军逐渐放弃了抵抗。 这些清军到不是说有多忠心于满清,他们忠心的对相是各自的主将。 新式军队用家国情怀,民族大义来团结将士,使得百万大军能够凝聚成一条心。 旧式军队则主要靠兄弟义气,靠主将给我饭吃,对我比对别人好,来维系属下的忠心。 前者一个小卒,便能在家国情怀,民族大义的感召之下,甘愿听命赴死,而后者则显然便只能维系少部分将士的忠心。 当然用义维系起来的忠心,照样能使得忠心之人,为了主将去死。 山丘上的清军残兵,大多都是李本深的家丁和护军,是用义气和高于普通士卒的待遇维系起来,对他们忠心耿耿的属下。 这也是清军退守山头后,能顽强抵抗的原因,不过李本深一降,清军见主将投降,山丘上的清军,便失去了继续抵抗的理由,纷纷丢弃兵器归降。 斩下的战刀,在李本深的头顶停下,吓得他冷汗直流,忙急声道:“远大明徐州镇中军总兵官李本深,愿意归降赵大帅!” 战刀收回,丁维岳一把将李本深抓起,推到身后,怒声喝令,“绑起来!” 这时明军士卒看着山丘上跪地的清军士卒,挺起长矛和战刀,将千余清军残兵,逼到一处,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 清军前锋虽是绿营,但却是绿营中的精兵,加上占据有利的地形,使得明军在攻击山头的过程中,吃了苦头,阵亡了数百弟兄。 杀红了眼的明军士卒,看着被聚集在一处的满脸惶恐的清军俘虏,谢迁忽然一声怒吼,“杀!” 明军士卒顿时挺起长矛,端起火枪,铳刺突刺,捅入手无寸铁的俘虏身上,瞬间就将弃械投降的清军,捅成了窟窿。 愤怒的明军士卒,铳刺突刺,然后有收枪再刺,一便便的刺杀,而毫无斗志的清军,全部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既然选择了顽抗,就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这是战场的规则。 李本深被两名明军甲士按住,跪在地上,痛苦的看见自己的属下被明军屠杀,心如刀割。 “哼!他们都是你害死的!”不知何时,赵铭已经登上了山头,冷哼一声。 李本深后悔不以,他闻声看见身穿银甲,按着战刀的赵铭,顿时痛哭流涕道:“请大帅,放弟兄们一马,这都是罪将的过错。罪将愿意为大帅效死,请大帅开恩!” 李本深睁开明军甲士,以头磕地,血流满面,连连哀求。 赵铭见此沉默半响,才一挥手,“停手!” 明军将领闻令,才忙喝止士卒,明军士卒抽回捅入俘虏身体的长矛、铳刺、战刀,慢慢踩着尸体退开,清军俘虏已经被杀了一大半,只剩下三四百惊惶不已,精神崩溃的清军。 这时,漫野的欢呼声响起,明军士卒高举兵器,齐声高呼,“万胜!” 近千名倭兵,则双手高举,然后又放下,欢呼着,“板载!大将军板载!” 在周围士卒欢呼时,李本深继续给赵铭磕头,“罪人谢过大帅刀下开恩!” 李本深是高杰之侄,乃是徐州镇的另一支,也算是一员历史留名的悍将,能力不弱于李成栋。 高杰死后,徐州镇投降清军,便一直活跃在明清革鼎的舞台上,而徐州镇各将,也最终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李成栋、李元胤、阎可义等人反清归明,最后失败被杀。 李本深参与三藩之乱,与吴三桂一起反清,再清军攻陷贵阳后,被磔于市,亲属坐斩。 当然徐州镇中,也并非都走上反清之路,同时徐州镇出身的胡茂祯、高进库等人,便一直为满清精忠,最后一个做到湖广提督,一个做到都督佥事。 从这一镇兵,各人不同的结局,便也能窥视出明末清初整个时代的变迁。 赵铭挥手道:“本帅念你曾经为明朝大将,便给你一次机会,留下听用吧。” 当下,明军清点剩下的俘虏,居然还发现了高杰之子高元照,以及其它几员徐州镇的战将。 “大帅,一万清军前锋,大半被杀,少部向北逃离,就剩这么点人了!”谢迁颇为兴奋的说道。 山东、辽东两卫,不知道多少弟兄,死在清军的围剿之下,谢迁今日终于发泄出了一口恶气。 丁维岳说道:“大帅,马光辉跑了!” 赵铭闻语,却笑道:“他跑不了!” 为了迅速击溃守卫山头的清军,赵铭主攻三面,另一面只放少量兵马佯攻,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清军做困兽之斗,给清军留一条生路,让他们冲下山丘,再进行伏击。 赵铭早在清军北逃的路上,埋伏了千余伏兵,这次一定能抓住马光辉这个孙子。 说完,赵铭一挥手道:“洪承畴还在猛攻俞国望,林庆之,你率领朝鲜军清理战场,其余诸部,立时下山整队,随本帅增援马蹄馆。” 当下明军留下朝鲜都元帅林庆之,来收割人头,收拾散落的兵器,照顾伤员,而明军则迅速集结,赵铭率领两千骑兵疾驰向前,后面插着背旗的倭兵,扛着火枪的明军士卒,紧随着跑步前行。 大军走了不到十里,前面一支千余人的骑兵迎接上来,正是事先设伏的明军骑兵。 罗文耀奔驰到赵铭身前,勒住马缰,然后从马背上丢下一名五花大绑的清将,正是逃跑的马光辉。 “大帅,卑职在此处设伏,用绊马索,绊倒了这厮,将其擒获!”罗文耀抱了抱拳,然后又指着身后骑兵马鞍上挂着的人头,得意道:“其余清兵,则尽数被卑职斩杀!” 李本深看见被绑着的马光辉,忽然抱拳恳求道:“大帅,罪将有个不请之请,请大帅让罪将手刃此贼。” 赵铭闻语沉吟片刻,微微颔首道:“可以,不过人头必须腌制,送往杭州,交给越国公!” 马光辉听见两人的话,顿时一阵挣扎,无奈浑身被绑住,嘴被堵了破布,只能发出一阵焦急的呜呜声响,大意应该是马某愿意投降。 (感谢大家的支持去,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76章天意如此 马蹄馆,洪承畴抓住明军人少的弱点,发起了总攻。 清军步军成功牵制了车阵两侧山头的明军,使得明军无法增援,道路中间正面阻拦清军的明军。 原本三面火力绞杀,随着山头自顾不暇,只剩下正面的明军进行顽强抵抗。 洪承畴先以火炮轰击,击毁明军车阵组成的木墙,而后以冲击力强大的骑兵,直接硬冲明军正面。 清军重骑铁蹄滚滚,地动山摇的撞击过来,俞国望站在防炮坑道中,顿时拔刀怒吼,“举矛,防御!” 明军士卒纷纷从坑道内跃出,讲长矛架在战车上,被炮弹摧毁的缺口处,明军矛手排列成阵,遍听军官一声大喝,“蹲!斜刺!” 明军长枪手,将枪杆杵在地面,身子蹲下,枪头斜刺,寒光闪闪,宛如钢铁森林。 “山!”明军士卒齐齐怒吼一声,枪阵已经做好了迎接清军骑兵冲击的准备。 “轰”的一声巨响,人马俱甲,马匹正面只漏两条小前腿的清骑,猛然撞上了明军枪阵。 锋利的长矛直接捅穿了马匹胸前的马甲,从正面捅穿马颈,又将骑马的清军戳死,战马和骑兵尸体被串在一起,滚烫的鲜血如泉般涌出,场面触目惊心。 清军骑兵被接连捅死,但是巨大的撞击力,还是冲得杵着地面的枪尾,向后搓动,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槽印,而后面的骑兵继续撞击,长枪折断,明军士卒顿时被战马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撞飞。 清军后续的骑兵不断的撞上明军阵线,犹如巨锤猛砸墙面,明军阵线立时被撞得凹陷。 “放!”俞国望见此顿时一声怒吼,长枪阵后的火枪手,立时抬起了火铳。 “砰砰砰”一片铳声响起,硝烟弥漫,骑在马上的清军士卒,成了靶子,顿时连连坠马。 一瞬间,清骑被长枪阻拦,又被火铳近距离轰杀,马上骑士身上腾起团团的血雾,损失立时大增。 清军大纛旗下,洪承畴注视着清军的冲锋,不得不承认,赵杂毛乃是大清的劲敌,清军重骑的冲击,已经后续乏力。 明军之中,能够硬接清军骑兵冲击的军队,绝对是凤毛麟角,而眼前的场景,不禁让他想起了几十年前发生在关外的浑河之役。 此时冲阵的骑兵已经丧失了冲击力,明军火枪不断射击,将骑兵撂倒,失去速度的骑兵,已然成了靶子。 “重骑重整队形,轻骑上前乱阵!”洪承畴没想到明军居然能够接住清军重骑的冲击,于是再次挥手喝令:“火炮继续轰击!” 千余蒙古轻骑,立时疾驰的奔驰出去,而着是清军重骑没能凿开明军阵线,则在号角声中,拔马往两侧迂回,冲到山丘脚下,重新列阵。 “快重整阵形!”俞国望见清军骑兵退走,顿时急声大呼。 军阵中,医兵慌忙上前,将受伤的明军士卒往后托,后排的长矛手,则连忙填补空缺。 这时清军火炮抬起仰角,“轰轰轰”的发射着炮弹,越过清军骑兵头顶,落在明军阵中,明军触之即亡,损失惨重。 这时,明军在炮弹溅起的泥柱中,匆忙从新列阵,而清军骑兵却再次杀至。 这一次是清军的轻骑兵,他们奔驰中张弓搭箭,天空中忽然落下的一片黑色箭雨。 几乎在清军射箭之前,重新列阵的明军火枪齐齐射击,一瞬间,黑色的箭雨落入明军阵中,菱形的破甲重箭,撕破明军的盔甲,明军火枪手,立时惨叫着连连仰倒,而清军轻骑兵,则撞上泼出的弹丸,顿时如打枣子般坠落。 这时清军轻骑兵冲到明军阵前,并未冲击明军矛阵,而是分成两部,左右迂回着避开明军正面,奔上两侧山丘,重新整队。 就在轻骑兵迂回后撤之时,在山坡上重新整队的清军重骑,却忽然又冲了下来。 韩岱一骑当先,大声怒吼,“八旗勇士,再随我冲!” 清军重骑在轻骑撤离的瞬间,便又发起了地动山摇的攻击,“轰”的一声响,再次撞上了明军矛阵,而这一次,矛阵被火炮轰击,被轻骑箭矢袭扰,阵形有些骚乱,明军矛兵立时就被连连撞飞。 “结阵,给我挡住清狗!”俞国望大声怒吼。 清军骑兵重骑再次撤离,而重骑刚退,轻骑便再次从山丘奔驰而下,向明军阵线抛射出飞蝗般的箭矢。 八旗兵重甲骑兵和轻骑兵,配合的亲密无间,一个乱阵袭扰,一个反复冲击。 清军就是一把重锤,不断的锤砸着明军的阵线,整条阵线在反复的冲击下,已经严重向内凹陷,并且没有时间恢复过来。 骑兵的冲击,大炮的轰击,让一千明军士卒,逐渐有些胆寒。 “指挥使,守不住了!撤吧!”清军骑兵的冲击眨眼便至,明军的长矛手在反复的冲击下,已经死伤殆尽,只剩下零星的矛兵,还在挺矛而立,显然已经挡不住下一波冲击,军官们顿时痛声疾呼。 俞国望抬首看去,眼前无数清军铁骑,再次地动山摇的冲锋过来,而在他们之前,地上铺满人尸、马尸,已经没有多少明军士卒,挡在他们身前。 大地在颤抖,明军将士看见冲来的骑兵,知道阻拦失败,许多明军士卒都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清军大纛旗下,洪承畴注视着战场,知道没有下一次冲锋,就这一次,就能将眼前的敌军彻底消灭,他缓慢的抽出腰间战刀,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猛的将刀往前一指,便大声怒吼,“全军将士,随本堂杀过去。” 语毕,洪承畴一夹马腹,正要率先冲出,明军阵线的后方,却忽然传来一阵激昂的号角声,仿佛陡然刮起的风暴,横扫整片山丘。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赵铭终于率领援军,赶到了明军身后。 一瞬间,洪承畴举起的马鞭,僵硬在半空,他听见明军后方传来的号角,脸上神情复杂,一时无语,半晌才长长地叹息一声,“天意如此啊!”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77章豪格暴毙 在明军阵线后方,激昂的号角冲天而起,明军骑兵奔驰中扬起滚滚黄尘。 正欲冲锋的韩岱等人一惊,抬头一看,明军骑兵翻过山丘,倾泻而下,顿时神情大变,方寸大乱。 前锋一万人,居然被赵杂毛给吃掉了! 这让清军士卒,十分震惊,心中纷纷一凛,犹豫是否要继续冲锋。 清军骑兵反复的冲击,本来已经人困马乏,眼下勉强提起精神,准备最后一次彻底击溃明军,不想在这关键时刻,明军援军却忽然杀到了跟前。 清军骑兵顿时士气一泄,纷纷降低了马速,而明军骑兵则直接冲杀过来,越过明军步军让开的通道,与清军撞击在一起,战马嘶鸣,骑士前飞,清军骑兵立刻人仰马翻。 “呜呜~”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响起,清军大纛旗开始往后退却,攻击两座山丘的清军,如同潮水一般,从山丘上退下来。 正与明军骑兵厮杀的韩岱,听闻中军吹起撤退的号角,一刀逼开一员明军将领,便拔马后撤。 清军重骑兵纷纷拔马脱离战场,明军骑兵自是紧追着不放,追杀着清军重骑。 重骑兵人马俱甲,反复冲阵后,清军骑兵已经疲乏,胯下的战马更是不堪重负,跑动速度很慢。 明军骑兵从后追上,轮起三眼铳照头砸下,清军重骑不断被捶死落马。 这时先撤退下来整队的清军轻骑兵,却忽然疾驰着扑向明军,射出一波箭雨,使得明军骑兵一乱,才使得清军重骑趁机拉开了与明军的距离。 一时间,清军步军在前,撤向开城,骑兵则负责断后,重骑与轻骑交替着击退和阻拦明军,阻止着明军向前突进,去掩杀清军的步军。 双方一路缠斗,明军紧咬着清军不放,争斗一天一夜后,清军退入开城。 城池下方,明军骑兵追至,看见清军已经退入开城,便纷纷勒住了战马。 这时赵铭追了上来,看见大队明军停滞不前,不禁询问情况,遂即得知洪承畴撤入了开城。 赵铭打马上前,看了城池一眼,一旁的谢迁道:“启禀国公,洪贼退入了城中,请大帅示下。” 这时城下明军越聚集越多,明军将士们叫嚣着要一鼓作气冲上城去,但是赵铭没有这么作。 清军已经进城,对方已然有备,而且明军经过激战好后,从碧蹄馆一路追杀清军,明军队伍拖得太长。 此时若去强攻,徒增伤亡。再者,奔驰一天一夜,明军将士也是疲惫不堪,不宜再战。 赵铭摆了摆手,将头盔摘下,脸上一脸的惋惜,洪承畴退而不乱,并不给他机会,今后必定是他的劲敌。 赵铭沉重脸下令,“将清军首级,送到城下,筑城京观,震慑清军!” 当下明军士卒,收拾清军的器械、衣甲、旌旗,并将清军尸体收拢,筑成“京观”,以炫耀武功。 清军前锋覆灭,明清间兵力对比改变,洪承畴俨然不具备明显的优势,于是决定果断后撤。 清军进入开城,斥候很快发现,城池外明军人马聚集,人数明显增多,而与此同时,原本被清军击溃的朝鲜军队,正从四面八方涌来,令洪承畴极为吃惊。 洪承畴不敢久留开城,遂即连夜退到平壤,然后继续撤退,渡过鸭绿江,反回满清控制的地界。 清军撤过鸭绿江,标志着洪承畴将赵铭赶出朝鲜的战略失败,洪承畴只能一面沿着江岸布防,一面向多尔衮禀报此事。 北京城,大牢内。 鳌拜与被多尔衮下狱的豪格,对坐在桌案前,上面摆放着酒菜。 鳌拜见豪格苦闷,宽慰道:“王爷不必担心,庄亲王已经在联系八旗王公,准备让多尔衮放了王爷。” 豪格恼怒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重重的砸在桌面上,怨恨道:“多尔衮会放本王,他摆明了就是故意整治本王!” 鳌拜却道:“王爷放心,多尔衮又吃败仗了。三万大军入朝,损失一万多人,只有两万回到辽东,使得赵杂毛控制了朝鲜,威胁盛京,已经引起了诸多八旗将校的不满。” “这又如何?”豪格继续喝酒,意志有些消沉。 鳌拜却为豪格打气道:“王爷,八旗王公对多尔衮连续失败,心中都已经不满,多尔衮的威望已经大不如前。庄王准备联络王公,趁着多尔衮失败,逼迫他将王爷放出来。” 豪格闻语眉头一挑,遂即愤怒道:“本王要是出狱,必定将多尔衮赶下台。大清的江山,不能由着他糟蹋了。” 鳌拜也道:“庄王的意思是,先让多尔衮将王爷放出来,然后再联合朝中对多尔衮不满之人,寻找机会发乱,将多尔衮赶下台。” 两人在狱中交谈,在黑暗的牢房中,一个身影悄悄听着两人谈话,然后忽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北京,摄政王府邸。 书房内,多尔衮负手而立,听着身后密探的禀报,脸色有些狰狞。 朝鲜之役失败,明军直接威胁大清老巢,令多尔衮的威望大损,已经震慑不住众多八旗贵族。 这时,多尔衮听完禀报,目光中露出阴狠之色,脸上却平静的挥手,“下去吧!本王知道了!” 待密探退下,多尔滚遂即招来一人,秘密吩咐几句,来人便行礼告退。 多尔滚看着来人离开的背影,冷笑连连,“哼,豪格,就凭你也想将本王拉下马,真是愚蠢至极!” 次日,清晨,宗人府牢房内狱卒开始巡视,并给关押的犯人,送来早饭。 关押在宗人府的都是犯错的八旗皇族,说是大牢,其实是软禁,除了不能出去,吃喝都很好。 这时狱卒巡视到豪格的牢房前,打开牢门,给豪格端来早饭,去发现豪格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狱卒上前唤道:“王爷,吃饭了!” 狱卒连续叫了两声,豪格却没有反应,狱卒上前轻推一下,豪格的身体却忽然倒在床上,七窍流血,俨然已经死透。 狱卒见此,顿时骇得面无人色,大声惊呼,“快~快来人啊!”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78章沸沸扬扬 狱卒的惊呼声,很快就引来了主事,然后上报到了宗人令巴布泰处。 巴布泰乃是努尔哈赤第九子,因为与多尔衮、济尔哈朗是一辈,也是满清第二代仅存的几人之一,辈分比较高,所以被满洲贵族推举为宗人令。 巴布泰听说豪格死在大狱之中,顿时大惊失色。 豪格是皇太极长子,原本大清国的继承人。 在与多尔衮争位的过程中,为了避免满洲内讧,缺乏政治目光的豪格,在占有很大优势的情况下,选择了妥协退让,最后协商立福临为帝。 在继承皇太极所有支持者的情况下,全盛时期的豪格,败给了多尔衮,那么福临登基后,分去一部分皇太极的支持者,以及一部分只忠于大清国的人后,豪格实力大损,便更难击败多尔衮。 从福临登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豪格的悲剧,他便在也没有机会,重登满清的帝位。 虽说豪格已经与帝位无缘,已经成为一个普通宗室,但是毕竟是皇太极长子,大清国肃亲王,就这么死在宗人府大牢内,作为宗人令肯定逃脱不了干系。 一时间,巴布泰连滚带爬的赶来大牢,发现牢房内外已经站满了宗人府的官吏。 巴布泰顿时怒喝,“都让开!” 见宗人令到来,各人忙让开一条通道,巴布泰急忙走到豪格尸体前,掀开白布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豪格嘴唇发青,七窍流血,死状急惨。 这显然是被人毒杀,巴布泰不禁打了个寒颤,竟然有人敢毒杀亲王,这个人是谁? 他看了看周围官吏,忙吩咐道:“快让人处理一下,再派人通知摄政王。还有这里的事情,谁也不许外传!” 宗人府的官职,大多是由宗室来担任,巴布泰的不许外传的话语,对他们来说,更本不起作用。 几乎就在狱卒发现豪格惨死后不久,多尔衮和济尔哈朗等人,便先后收到了消息。 济尔哈朗听说豪格死在狱中,而且从症状来看,必然是中毒而亡,不禁惊骇无比,同时又愤怒异常,急忙召集了鳌拜、索尼等人,前往宗人府查看。 几人打马疾驰,飞奔到宗人府前,翻身下马,一队正白旗的甲兵,却已经将宗人府封锁起来。 济尔哈朗等人翻身下马,手里提着马鞭,便赤红着眼睛往府门走,一名白甲将立时领兵上前阻拦。 “庄王!摄政王有令,宗人府发生大案,再调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能进入宗人府!”年轻的白甲将面对济尔哈朗并不恐惧,也没多少尊敬。 济尔哈朗看了白甲将一眼,怒目圆蹬,冷声说道:“你与你父亲一样,傲慢跋扈,不懂礼节。以前有你父亲护着你,本王让你三分,今天你也还敢拦我!” 年轻的白将乃是多铎之子多尼,继承了多铎的爵位,也是亲王,不过比起济尔哈朗却不值得一提,气势上更本无法与济尔哈朗相提并论。 多尔衮听说豪格死在狱中,大惊失色,他不好亲自前来宗人府,便只有让多尼领兵前来,将局面控制住。 济尔哈朗怒目瞪了多尼一眼,直接一把将多尼推开,怒声喝骂,“滚开!” 多尼被推到一边,脸上一阵涨红,可是他却真的不敢将济尔哈朗怎么样。 济尔哈朗的对手是他父亲多铎,还有摄政王多尔衮,而他则低了几个档次,更本无法与济尔哈朗对抗。 这时济尔哈朗径直往府门走,鳌拜、索尼等人紧随其后,走过多尼身边时,还不忘狠狠的瞪了多尼一眼。 “王爷,怎么办?”旁边白甲牛录急声道。 多尼反应过来,忙疾步跟上,一路来到牢房。 济尔哈朗等人,站在牢房门口,不禁停下了脚步。 鳌拜等人也都是神情凝重,他们都是受过皇太极恩惠的人,对皇太极和豪格忠心耿耿。 在多尔衮掌权之后,许多两黄旗的大臣,迫于多尔衮的压力,以及自身的前途,纷纷转投了多尔衮,但是鳌拜和索尼等人,哪怕被打压,难以出头,但是依旧跟随着豪格。 现在豪格却惨死于狱中,众人心里是又悲又愤,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几人站在门口,过了片刻,还是鳌拜上前,走到床边,掀开了白布。 鳌拜看见豪格的尸体,却瞬间一愣,并非像他收到消息一样,七窍流血,而是脸色惨白,脖子下方一道勒痕。 这时多尼冷笑指着房间中悬着的绳子说道:“肃王听说朝廷要彻查他湖广战败,以及入蜀后私吞献贼财宝之事,心中恐惧,所以畏罪自杀了!” 鳌拜闻语大怒:“一派胡言,不说肃王根本没有得到献贼财宝,就是有,肃王也不可能自杀!” 多尼继续冷笑道:“肃王速来优柔寡断,一时想不开,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激怒了济尔哈朗,他刚刚与豪格见面不久,商议怎么捞豪格出来,然后一起对付多尔衮,豪格就死在了狱中,让济尔哈朗怎么会相信豪格会自杀,“本王必定召集宗人,彻查此事!” 豪格在宗人府大牢内暴毙,一时间北京城内谣言乱飞,有说是自杀,有说是他杀,不过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豪格会自杀,而是怀疑被多尔滚暗杀。 豪格死在狱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北京城,引起了满洲贵族的震动和极大的愤慨。 北京、皇城。 议政王大臣会议上,众多八旗贵族神情凝重,济尔哈朗更是面沉如水。 豪格死在了大牢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多尔衮亦是一脸的愤怒,大发雷霆。 迫于舆论的压力,还有满洲贵族的质疑,多尔衮只能将宗人令巴布泰革职,然后同意重新调查此事。 会议结束后,一众人陆续离开了皇宫,济尔哈朗与鳌拜等人在宫门广场前分别,决定晚上相聚。 这时,他正要坐上轿子,一名太监却来到轿边,低声说道:“庄王爷,皇太后有事情召见庄王。”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79章倒睿联盟 济尔哈朗心中有些疑惑,皇太后在后宫之中,一直不过问政事,为何会忽然要召见他。 布木布泰虽说是皇太极的皇后,不过平常与多尔衮更加亲近,倒是与他们这些皇太极的旧臣比较疏远。 济尔哈朗支持豪格,自是与布木布泰没什么交集,而且宫中传闻,多尔衮多次夜宿慈宁宫,布木布泰与其苟且,令济尔哈朗这样的皇太极旧臣,对其十分的不满。 济尔哈朗站在轿门前,皱起了眉头,心中升起一丝疑虑,豪格惨死狱中,令他心生警惕,不过他忧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福临小皇帝,位置想要稳固,朝中最好是保持平衡。 布木布泰亲近多尔衮,也是为了压制豪格,避免豪格夺位。 因此济尔哈朗沉吟片刻后,便决定去会一会布木布泰,看着个女人想要做什么。 这时,济尔哈朗吩咐轿夫等候,便对太监道,“引路吧!” 不多时,济尔哈朗便在太监的引领下,进入慈宁宫,来到大殿之上。 这时,坐在珠帘后的布木布泰,轻声道:“给庄王赐座!” 济尔哈朗看了珠帘后的身影一眼,拱手道:“谢太后赐座!” 太监立刻搬来了椅子,济尔哈朗打量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危险,于是坐了下来,问道:“不知道太后召见我,有什么要事?” 布木布泰的声音从珠帘后传出来,“皇帝年幼,国事一向交给几位叔王处理,哀家也不曾过问朝中事务。” 济尔哈朗微微颔首:“确实如此!” 布木布泰继续道:“可这江山毕竟是皇帝的江山,哀家最近听说一些事情,心中十分忧虑,因此想招来庄王问一问!” “太后请直言!”济尔哈朗不禁坐正了身子,听出了一些他之前没想到的意思。 布木布泰立时出言问道:“哀家听说,朝廷这两年与伪明交战,不仅不顺利,反而损兵折将,不知道可有此事?” 济尔哈朗原本以为布木布泰要问豪格之事,不想却问的国事,他皱眉道:“摄政王执意继续南征,发动数次大战以失败告终。如今国势此消彼长,朝廷不仅无力南下,那伪明悍将赵杂毛,更是夺了朝鲜,威胁盛京,兵逼太祖龙兴之地。国势确实不顺,局势或已经逆转!” “既然如此,庄王为何不劝说摄政王?”布木布泰的声音传了出来。 济尔哈朗微微一愣,没想到布木布泰会这么说,遂即恼怒道:“摄政王若是听劝,数万大清将士也不会枉死了!” 布木布泰一阵沉默,半响后出声道:“哀家听说,肃亲王之事,与摄政王也有关系,不知是否是实情?” 济尔哈朗当即阴沉着脸道:“肃王为人大家都清楚,他的性情,有退路,绝对不会自杀。不瞒太后,在事发前一晚,我与肃王有过交谈,商议如何将肃王保出来,而次日清晨,狱卒就发现肃王暴毙。此事不是摄政王所为,是谁所为?” 珠帘后,布木布泰又是一阵沉默,半响出声道:“庄王与摄政王同是皇帝叔父,这大清的江山是皇帝的,也是爱新觉罗氏的,并非摄政王一人所有。现在朝廷成了这个样子,对外不能压服伪明,对内使得王公贵族人心惶惶,连亲王的安危都不能保障。皇帝将国事,委托给你们,庄王做为叔王,该守护大清的江山,多为朝廷着想,不能让摄政王一直犯错啊!” 济尔哈朗没想到布木布泰会这么说,看来她对多尔衮也不满了。 而且,现在豪格暴毙,多尔衮少了一个对手,布木布泰或许是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才对他说这番话。 济尔哈朗在慈宁宫,与布木布泰交流一阵,便出了皇宫,返回庄亲王府邸。 在官轿上,济尔哈朗一直思索着,刚才布木布泰的话语,看来多尔滚的所作所为,不仅是他有所不满,连多尔衮的盟友布木布泰都看不下去了。 这江山毕竟是他们母子的江山,如果继续任由多尔衮折腾下去,恐怕以后大清不仅在关外无法立足,最后连关外老家也回不去。 夜晚,庄亲王府邸。 济尔哈朗与鳌拜、索尼等人聚集在一起,商议怎么为豪格报仇之事。 这时,济尔哈朗出声道:“今天有个新的情况,太后召见了本王,而本王从其言语之中察觉到,太后和皇帝,似乎对多尔衮已经不满。这样一来,我们就多了一份支持,或许能够一举搬到多尔衮。” 众人闻语都是一愣,半响索尼道:“皇帝今岁也有十三了吧?” 济尔哈朗道:“崇德三年戊寅生,如今已经是顺治九年,都十四岁,快十五了!” 鳌拜等人没想到,不觉之间儿皇帝居然已经长大成人,都可以亲政了。 济尔哈朗说完,忽然站了起来,在房间内走了几步,然后沉声说道:“近些年来,多尔衮执掌朝政,对外连战连败,对内排除异己,毒害亲王。我等必须给肃王讨要一个说法,同时也为了大清国,这次一定要将多尔衮搬到!” 索尼看向济尔哈朗,严肃道:“庄王爷准备怎么做?” 济尔哈朗沉声道:“以肃王之是为引,向各旗王公陈述多尔衮的罪行,然后逼他交权,让皇帝亲政!” 鳌拜道:“可是多尔衮那边一口咬定,肃王是畏罪自杀的,这可怎么办?” 济尔哈朗看向众人,握紧了拳头,“所以必须要重新审理此案,并且发动各旗王公,不能让多尔衮的人来主审,必须由议政王大臣会议公推几人,来共同审理。多尔衮若是不许,那就是做贼心虚,我们便发起弹劾,逼他下台。若是多尔衮允许,等结果查出来,那便不只是下台,让他为肃王偿命都不是不可能!” 鳌拜和索尼闻语,不禁颔首:“好,那我们连夜去联系众为王公,为肃王讨个说法!”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480章真正的凶手 摄政王府邸。 多尔衮在书房内大发雷霆,周围的心腹们都低头垂手。 豪格是亲王,又是太宗长子,怎么能够说弄死就弄死? 这样一来,大清国还有没有规矩,岂不是多尔滚想弄死谁就弄死谁! 满洲贵族还保持着原始部落联盟的特点,一直以来,许多事情都是大家商议着来。 多尔滚毒杀豪格,显然会让所有人都心生惶恐和不满。 这次摄政王实在是出了个昏招,即便要弄死豪格,也不能做得这样人竟皆知,搞得京城里沸沸扬扬,八旗贵族人心惶惶。 豪格已经被下狱软禁,现在居然赶尽杀绝,将其毒杀,便实在太过份了。 这使得许多王公大臣,都会对摄政王不满,转而同情豪格,支持济尔哈朗等人,这又何必呢? 书房内,何洛会等人,心事重重,想要询问多尔滚怎么会出此昏招,却又不敢提,只能一个个低头无声。 多尔滚看着眼前众多心腹,不禁暴跳如雷,“你们也认为是本王杀了豪格?” 这种事情哪能承认,何洛会等人忙行礼笑道:“奴才不敢,豪格乃是畏罪自杀!” 众人一副都明白的神情,脸上的意思分明是,就是多尔衮杀的,但希望摄政王以后谨慎一些。 他们都听到了风声,济尔哈朗和豪格准备趁着大清军在朝鲜战败之事,来弹劾摄政王,而摄政王先下手为强,弄死了豪格,也是合情合理。 “不敢?”多尔滚勃然大怒,“豪格怎么死的,大家都清楚。他是被人毒杀于狱中,然后想嫁祸于本王。” 何洛会等人忙笑着颔首,附和道,“对对对,摄政王说的是,是有贼子想要嫁祸摄政王!” 多尔滚看见这些蠢材的神情,真是快被气疯,愤怒的拿起桌案上的茶杯,就砸了下来。 茶杯砸在何洛会的身前,碎片和茶水飞溅,吓得众人忙跪了一地,心中只觉得摄政王最近越发喜怒无常。 摄政王这是怎么呢?我们不都很配合吗? 多尔滚阴沉着脸,呼出胸中浊气,半响才开口说道,“这次豪格在狱中被人毒杀,必是有人要陷害本王。现在济尔哈朗等人,鼓动诸多王公,要求议政王大臣会议公推几人,来彻查此案。这些人必定会将毒杀豪格之事,嫁祸于本王身上。为了防止这一点,公推时你等一定要推荐可靠之人,来负责审理此案!” 何洛会等人会意,忙磕头道:“奴才等人明白。” 多尔滚见此一阵沉吟,想着如今局面,最受益者是谁,他忽然吩咐道:“多尼,你秘密探查,看一看豪格究竟是被谁所杀。” 多尼点头应命,多尔滚遂即疲惫的挥手,“你们都散了吧!” 当下,一众人行礼倒退着出了书房,多尔滚走回桌案后坐下,深邃的目光望向屋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次日,议政王大臣会议,多尔滚一派与济尔哈朗等人,在大殿上吵得不可开交。 此前满清的议政王大臣会议上,两派也时常争论,吵得面红耳赤,甚至大大出手,但是两派之间,有代善居中调和,寻找到一个平衡点,所以大清内部能够维持团结的局面。 现在,少了代善这个和事老,多尔滚和济尔哈朗斗起来,没人能拉得住,一旦斗起来,就很难达成妥协,难以收场。 两方吵了许久,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由皇太后建议,由中立的太祖第十一子巴布海来主审,让索尼和何洛会两人副之。 多尔滚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可是豪格之死,令各旗贵族都十分愤怒,多尔滚已经压不住,所以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这边议政王大臣会议,推举出结果后,巴布海与索尼和何洛会,立时开始审理相关人等。 多尔滚权倾朝野多年,根基深厚,可以说能够做到一手遮天,宗人府相关人等大多都表示并不知情,没有发现有谁夜间进入豪格的牢房。 这个结果令索尼极为不满,坚持从新查验尸体,巴布海也赞成重新查验,而查验结果,确系中毒而亡。 这样一来,问题就来,毒药怎么进的大牢,又是谁清理的尸体,想要掩盖真像。 很快,省察的焦点,落座了第一个发现豪格死在狱中的狱卒,以及率先赶来的宗人令巴布泰的身上。 索尼急忙令人去提人,去发现狱卒早已没了踪迹,不过巴布泰倒是还在大狱中关着。 宗人府大牢内,巴布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吃着水煮猪头肉,身前则坐着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 “九爷,此事若成,皇上和太后必不会忘了九爷的功劳。”男子声音传出来,尽是满清朝廷中,南党首领陈名夏。 巴布泰继续吃着猪头肉,半响才抬起头来,沉声说道:“你回去告诉主子,为了大清国,为了太祖的基业,我定然把老十四搬倒!” 陈名夏闻语点了点头,沉声道:“九爷放心,只要搬倒了摄政王,皇帝亲政,今后必定不会亏待九爷。” 巴布泰笑了笑,“善待我儿便可!” 巴布泰乃是努尔哈赤第九子,是多尔滚的兄长,不过在满清朝廷之中,他的地位却很低,连贝勒都不是,只是个镇国公。 多尔衮大肆提拔博洛、勒克德浑、岳乐、多尼等后辈,使得这些辈分比他要低的后辈,一个个封为郡王、亲王,而他却只是一个镇国公,不得重用,便使得巴布泰对多尔衮十分不满。 福临继承大位后,布木布泰为了保住福临的位子,一直与多尔衮和豪格周旋,同时暗中秘密培植党羽。 巴布泰这种不得志的皇族,便成了布木布泰拉拢的对象。 近几年来,多尔滚政策上连续失误,已经不适合再做大清的掌舵人,再加上福临已经到了亲政的年纪,所以布木布泰开始想要夺回政权。 她告诉巴布泰等人,若是继续让多尔滚主持军国大事,满人的血迟早会流干,说服了巴布泰等一批宗室支持皇帝亲政。 同时,为了获得更多的支持,布木布泰还暗中联系,满清朝廷内部,主张汉化的南党官员,获得了陈名夏等人的支持。 这次毒杀豪格,便是陈名夏的建议。 当他从布木布泰处得知,济尔哈朗欲与豪格,就朝鲜战败之事,向多尔滚发乱,而多尔衮得知此消息后,派人搜集捏造豪格侵吞张献忠的宝库时,便建议布木布泰毒杀豪格,彻底激化两派矛盾,然后坐收渔利。 豪格一死,济尔哈朗一派,必定会向多尔衮发乱,而济尔哈朗一派,本来就是皇太极的人,现在皇太极长子一死,他们自然会转而支持皇太极的另一个儿子,也就是一直被忽视的皇帝福临。 这样一来,原本分裂的两黄旗大臣,便极有可能重新聚拢在福临身边。 如此,福临和布木布泰,便有实力搬倒多尔滚,夺回满清朝廷的控制权。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81章弹劾多尔衮 满清入关之初,占据大片版图,清军士气高涨,多尔滚威望如日中天。 入关的功绩,证明了多尔滚此前的路线正确,使得他获得威望的同时,也得以掌握满清朝政多年。 只是,人做的决定,不可能一直正确。 如今入关八载,清军与明军的战争就打了八年,而且看不到一点完全取得胜利的希望。 连连争战,满洲人口锐减,加之如今满清已经占据大片土地,不用像关外时那样必须劫掠才能生存,所以许多人都觉得累了,想要享受现在所获得的成果,不愿意在付出伤亡。 这便让不少满洲贵族,内心对一统天下不抱有希望,不再支持多尔滚继续征战的策略。 随着满清在军事上,连续的失败,多尔滚的威望逐渐降低,满清朝廷之中,反对多尔滚的力量,便开始逐渐强大起来。 巴布泰对于多尔滚十分不满,作为努尔哈赤的第九子,巴布泰自觉大清的江山,也有他一份。 他一直想为大清江山尽一份力,可是多尔滚却不给他机会。 他看着多尔滚任用的多铎、博洛、满达海等人先后失败,而且不吸取教训,还要继续推行一统天下的策略,让满人去为一件不能实现的事情去流血,去实现多尔滚个人的野心,便让他认为若继续由多尔滚主持大局,大清国迟早完蛋。 因此,当布木布泰找到他时,他立刻就同意了布木布泰的计划。 当夜,在豪格与济尔哈朗相谈之后,巴布泰支开狱卒,又来到了大牢内,与豪格交谈。 豪格对于这位一项人畜无害的九叔,并无防备之心,饮下了巴布泰准备的毒酒,不久便暴毙而亡。 在豪格死后,巴布泰故意留下豪格被毒杀的现场,然后悄悄离开,等待第二天一早,由狱卒发现,并故意让众多狱卒和官员看见豪格的死状,把豪格中毒而死的消息传播出去。 多尔衮收到消息后,派遣多尼前来,巴布泰则故意装作为多尔滚考虑,极力遮掩,让多尔滚一派的官员,都以为是摄政王毒杀豪格,所以纷纷配合掩饰豪格被毒杀之事。 这样一来,之前豪格被毒杀的消息已经被传出去,而多尼等人的掩饰,便使得众多八旗贵族,断定是多尔滚所为。 这便使得多尔衮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不久济尔哈朗断定,豪格是被他毒杀,就连自己的心腹,也以为是他杀了豪格,让他十分被动。 豪格被毒杀,对于满清而言,并不是一件值得让外人知道的事情。 因此事件并没有交给刑部和大理寺审理,而是就在宗人府闭门审理,以免让汉人看笑话,让天下知道大清内部不合,削弱满清的威严。 顺治八年,九月二日,巴布海与索尼、何洛会,一起在宗人府会审,不少满洲贵族,前来旁听。 这时巴布海一敲惊堂木,便大声道:“带巴布泰上堂!” 不多时,便有白甲兵,将巴布泰从牢房中提了出来。 何洛会见次立时大声说道:“巴布泰,狱卒发现肃王自尽,不久之后,你便赶到牢房内,你告诉大家,当时的情况!” 在何洛会看来,事发后,巴布泰立时通知多尔滚,同时又对豪格尸体进行处理,帮助多尼掩饰豪格被毒杀之事,应该是自己人,因而出言提醒。 索尼闻语怒喝,“仵作查验,肃王乃中毒而亡,根本不是自杀。有证人言,狱卒发现肃王之时,七窍流血,而庄王赶到之时,多尼却说肃王乃是自缢而亡。在发现肃王被杀,到多尼赶来之前,巴布泰你一直在牢房内,你说说看,你都做了些什么?是如何让肃王从七窍流出,变成自缢而亡,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巴布泰沉默不语,低头并不回答。 这时巴布海一敲惊堂木,沉声说道:“九哥,豪格是太宗长子,你我的侄子。如今他惨死于你管辖的大牢内,你不仅不为他讨回公道,还要帮助行凶之人隐瞒吗?” 坐在两侧旁听的众人,都阴沉着脸看着巴布泰。 半响,巴布泰抬起头来,沉声说道:“我招供!” 何洛会察觉到气氛不对,心头不禁一凛,急忙喝道:“你想清楚了!” 巴布海瞪了何洛会一眼,沉声道:“九哥,你只管说!” 巴布泰遂即交代道:“狱卒发现豪格时,豪格确系七窍流血,是中毒而亡的样貌。” 堂上众人一阵哗然,济尔哈朗脸上肌肉抽搐,露出了愤怒的神情,果然是被多尔滚所杀。 何洛会闻语大惊失色,知道事情要坏了,忙扭头吩咐一名属下几句,让其去通知多尔滚。 “肃静!”这时巴布海再次敲响惊堂木,待大堂安静,立时继续问道:“既然豪格是中毒而亡,为何庄王赶来之时,会变成了自缢而亡?” “因为我发现豪格被毒杀后,立刻派人去通知摄政王,并安排人对尸体进行了清理,重新布置了现场!”巴布泰如实答道。 索尼闻语大喜,忙追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大堂内安静下来,一时间落针可闻,众人纷纷屏住了呼吸。 巴布泰沉声回道:“因为摄政王不想让人知道豪格是中毒而亡,我便配合多尼,他在外拦截闻讯而来之人,争取时间,我则从新布置,掩盖豪格被毒杀之事。” “一派胡言!”何洛会拍案而起。 大堂内,众人却已经沸腾,果然是摄政王杀了肃王。 济尔哈朗一下拍案而起,“多尔滚擅杀亲王,目无国法,必须严惩。本王要立刻进攻,弹劾多尔衮!” 堂堂亲王,尽然被人毒杀,那大堂内众多普通贵族,多尔衮岂不是说杀就杀。 这已经触动了八旗贵族的底线,也坏了这么多年来的规矩,众人瞬间都愤怒起来。 当下,济尔哈朗一声招呼,“大家都随我进宫,一起弹劾多尔滚!”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推广) 第482章耍流氓 摄政王府邸,多尔滚负手而立,神情十分凝重。 一名正白旗的牛录,正向他陈述宗人府发生的事情。 当他听说了巴布泰的话语后,多尔滚不禁面沉如水,知道自己是彻底被人算计了。 这令多尔滚极为愤怒,他隐约间,大概已经猜到了是哪一方势力,操纵了此事。 这不禁让多尔滚感到一阵心寒和伤心。 豪格不过是手下败将,多尔衮有把握能够治他,并不需要用暗杀这种手段,而且作为大清最睿智的亲王,即便要做也不会做得这么明显,弄得沸沸扬扬。 济尔哈朗等人,前一天还在谋划捞豪格出狱,而且他们一直都支持豪格,豪格做为皇太极长子,是他们这一派存在的基础,他们更没有动手的理由。 济尔哈朗这一派,是不可能杀掉豪格,这个精神上的领袖。 他们只有借着豪格的名分,以让皇太极的长子掌权为政治主张,才好和他斗。 现在豪格死了,济尔哈朗这一派,便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所以不可能是济尔哈朗动的手。 这样一来,是谁杀的豪格,谁在此事件中受益最大,又是谁指示巴布泰陷害他,便呼之欲出了。 巴布泰乃是皇族,大清太祖第九子,他的老哥,能够收买他的人,少之又少,不是他,也不是济尔哈朗,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多尔滚有些失望的坐回椅子上,呢喃道:“皇帝已经长大,有些迫不及待了!” 豪格作为皇太极长子,对于福临和布木布泰来说,始终是个威胁。 除掉豪格,不仅可以使得皇位再无威胁,还能激化济尔哈朗与多尔衮的矛盾,使得济尔哈朗等人失去效忠的对象之后,转而支持同位皇太极之子的福临。 以前,福临太小,两黄旗的大臣要对抗多尔衮,只能聚集在豪格周围。 现在福临已经长大,而且是满清皇帝,皇太极的旧臣,豪格一死,那些大臣必然会选择支持福临。 有了这些大臣,再加上一些中间派,以及忠心于满清朝廷的人,福临的势力,便会逐渐强大。 整个事件之中,多尔衮看似除掉豪格,解决了政治上的对手,获利最大,实际上,却使得众多八旗王公对多尔衮不满,威望大损,根本是得不偿失,损失最大。 济尔哈朗一派,支持豪格近十年,豪格枉死狱中,等于这些年的坚持和付出,全部付之东流,同样损失巨大。 这么看下来,便只有福临获利了。 想明白这一点,多尔滚整个人一下苍老了许多,心中甚为凄厉,心寒无比。 福临是他扶上大位,而他又没有子嗣,所以多尔衮并没想过要废掉福临,而是想打下一个江山,交给福临。 如果多尔衮想要篡位,他早就能够篡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做事,一心为了大清国能够千秋万代,却换来了福临和布木布泰背后一刀。 多尔衮主持满清朝政,顶着巨大的压力,推行剃发易服,进行统一战争,除了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同时也是为大清的江山稳固,为了福临和布木布泰以后能够坐稳江山。 现在多尔衮却被他们捅了一刀,多尔衮真是心寒无比。 这些人鼠目寸光,怎么就不理解他的作为呢? 大清要统治中国,就必须吸取历代以来的教训,彻底消灭汉人的抵抗势力,使得中国从满清,而非满清从中国。 否则,用不了多少年,满人就会消失,政权就会被汉人取代。 “叔王,现在怎么办?”多尼阴沉着脸道。 多尔衮闻语抬头看了多尼一眼,沉默半响,忽然站起身来,他目光炯炯,整个人散发出一阵昂扬的斗志。 既然你们不理解本王的苦心,不体会本王的好意,那就休要怪本王无情了。 自从入关之后,多尔衮对于内部的竞争对手,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不过此时,却激发了他的愤怒和战意。 多尔衮扫视一眼众人,阴鸷道:“多尼,你立刻将镶白旗调入城中,封锁各门。” 这时忽然有人闯进来道:“摄政王,大事不妙,庄王他们召集各旗王公,正欲前往皇宫,弹劾摄政王!” 多尔滚怒火冲天而起,杀意在眉宇间运量,冷声道:“这些逆贼,好大的胆子,不过他们还是太过天真了!” 房间内,众人一阵慌乱,多尔滚却并不慌张,脸上反而露出轻蔑的冷笑。 济尔哈朗想要赶他下台,除非他身首异处,否则想也不要想。 党附于多尔衮的巴哈纳立时道:“摄政王!万不可让一干逆贼得逞!奴才请摄政王降旨,即刻拿办济尔哈朗等人!” 多尔滚既然调兵入城,显然就是做了最后用武力解决的主意。 济尔哈朗等人想要用群起弹劾这种正常的斗争手段,但是多尔滚却是个无赖。 他一向都是讲规矩讲得赢,就和你讲规矩,用大清朝的律令来整治你,要是讲不赢,那也没关系,他会耍流氓,用拳头说服你。 这就像多尔衮推出剃发令,入关之初,在北京推行,遭受激烈的反对,多尔衮立时便说,不用剃头,以后遵从民意,可等李自成、弘光朝先后覆灭后,他觉得大局已定,便立时反悔,强行推出剃发令,使得天下血流成河。 多尔衮以狡诈著称,素无信义,也不会真的遵守什么规矩和承诺,为了取胜,他敢破坏任何规矩。 “本王问你,想要弹劾本王的人,都去了吗?”多尔衮沉声问道。 来报信的林刚,沉声回答道:“济尔哈朗还在召集,不过已经到了不少人。” 多尔衮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在等等,让他们人到齐后,本王再一网打尽!” 众人闻语心头一惊,多尔衮却继续吩咐道:“林刚,你去把守宫门,将济尔哈朗等人拦在宫外,本王要看他们能聚集多少人。巴哈纳,你率领护军,随着本王进攻!” 多尔衮阴沉着脸,神情凶恶道:“本王要去拜见皇上和皇太后,请旨处罚逆贼!”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483章不死不交权 宗人府巴布泰之言,将豪格之死的矛头直接指向了多尔衮。 这令济尔哈朗等人瞬间大怒,决定以为豪格主持公道为借口,趁机搬倒多尔滚,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涌向皇宫。 多尔滚乃是摄政王,从法理上代替皇帝理政,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济尔哈朗等人没有资格,把多尔滚赶下来,只有皇帝下旨,才名正言顺。 专制社会,权利来自皇帝,君权神授,无论是历史上掌权的权臣、外戚还是宦官,本质上都是控制皇帝,或者是得到了皇帝的信任,才能权倾朝野。 多尔滚代替皇帝理政,济尔哈朗等人要搬倒多尔滚,便必须向皇帝或者太后讨一道旨意。 这点济尔哈朗颇有信心,如此多的八旗王公一起弹劾多尔滚,皇帝必然不能坐视不管,而且济尔哈朗与布木布泰交谈后,察觉到布木布泰的态度,断定她必定会借此机会,逼迫多尔滚下台,让福临亲政。 这时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来到宫门外,济尔哈朗沉声道:“只要我等讨到皇上或者太后的旨意,多尔滚这次就完了。” 索尼沉着脸道:“多尔滚居然毒杀肃王,这样的人如何还能担任摄政,主管国事?这次必须发动各旗王公,将多尔滚赶下台,然后让宗人府审理,削去他的爵位,追究罪责,为肃王报仇!” 众多王公贵族们纷纷称是,鳌拜却皱着眉头道:“多尔滚为人狡猾狠毒,做事不顾及后果,我担心他不会乖乖交权!” 当年两黄旗大臣支持豪格,与多尔滚争夺皇位,多尔滚一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要与两黄旗兵戎相见的架势,最终吓到了豪格,让担心大清江山毁于一旦的豪格,最终选择了退让,也让代善等人为了安抚多尔滚,避免满清分裂,而偏向了多尔滚。 这件事情,给了鳌拜很深的映像,当初他们要是也摆出一副鱼死网破,不让豪格做皇帝,便直接开战,哪怕最后毁了大清国也在所不惜的姿态,或许代善等人就不会和稀泥,支持多尔滚了。 鳌拜觉得,多尔滚这个人,就是毁了大清,恐怕也不会轻易交权。 济尔哈朗皱起眉头,不过却道:“有皇上和太后旨意,再加上众多王公的支持,多尔滚还能如何?” 这时一些人,已经到了宫门前的广场,守门的清军拦阻去路,结阵堵住城门,严阵以待。 “快让开!”索尼等人大声喊道:“我等要面见皇上!” 宫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八旗贵族,连不少汉员也来凑热闹,以壮声势。 广场上满清官员越聚越多,济尔哈朗与鳌拜等人站在一起,看着守门侍卫没有反应,不打算让开,而城头有几名白甲兵,探出头来,一双双眼睛打量着广场上的众人,心中不禁隐约间感到一不祥之感。 “王爷,恐有蹊跷!”鳌拜立时皱眉道:“太后真有意推翻多尔滚吗?” 济尔哈朗脸色阴沉,“事已至此,骑虎难下,多尔滚毒杀肃王,已经激怒了八旗王公,皇上和太后必须给个说法!” “快开宫门!本王要面见皇上!”济尔哈朗有丝不安,应而大声怒吼。 这时城墙上探出一人,乃是多尔滚的心腹林刚,他冷声喝道:“济尔哈朗,你煽动八旗大臣冲击宫门,是要造反吗?” “一派胡言!”索尼当即怒斥。 广场上的众多王公们,破口大骂,多尔衮执政后,任用心腹,排除异己,好旗田都分给了两白旗,缴获的金银,也多赠予了亲信,使得众多八旗贵族,心中颇为不满。 这次豪格之事,其实只是一个导火索,给了众人一个借口而已。 这时,众人正骂得激烈之时,忽然大批正白旗的甲兵,从两边涌出来,将广场上的人全都围了起来。 这让众人纷纷一惊,不少意志不坚定的人立时打起了退堂鼓,济尔哈朗不禁衣衫汗湿,多尔滚居然调集兵马过来,难道是想要用铁腕维护他的地位和权力? 这就有点太过分了,大家文斗,多尔滚却调兵,这个太不讲道理了。 一直以来,满清还保持着部落协商的特点,许多事情都是大家商议着来,内部之间,很少动用武力,就算是当年豪格与多尔衮争位,双方也都克制,没有真的刀兵相见。 正是因为满清内部能够通过协商解决矛盾,不像明朝党争,斗起来不顾后果,满清才能战胜明朝。 多尔滚调集两白旗想要做什么,难道想进行一场血洗? 如果是这样,那满清朝廷必然元气大伤,内部不动刀兵的规矩也被打破,满人将成为一盘散沙,大清国估计便走到头了。 济尔哈朗看着白甲兵,忽然怒吼道:“你们想干什么?难得要再杀掉本王吗?” 索尼等人也是大声怒吼,带着人往宫门处闯,“让我们见皇上!” 济尔哈朗等人料定,多尔滚并不敢杀他们,冲撞着白甲兵,甚至动手打人,将不少旗丁打得头破血流。 领兵的统领巴哈纳见此情形,真想一声令下,将这些人全部杀了,不过他没这个胆子,不敢下这个黑手。 这时眼看着济尔哈朗一行人将要冲破阻拦,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却忽然从城头传来,“太后懿旨!” 多尔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城头,冷笑着扫视众人,令下面的人忽然安静,纷纷恐惧起来,已经有人溜走。 在看见多尔滚调来两白旗后,不少人就已经明白,多尔滚掌握兵权,控制皇宫,估计难以搬倒。 多尔滚积威甚久,众人看见他出现,心中便生出不安之感。 “多尔滚,你毒杀肃王,还要杀掉我们所有人吗?”济尔哈朗两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多尔滚却不看他,而是从怀里取出黄卷,高高举过头顶,示于众人,然后展开,朗声诵读道:“奉太后懿旨!济尔哈朗祸乱朝政,诬陷摄政,煽动政变,当严惩不怠!今命摄政王,率军平叛,清除奸侫!” 济尔哈朗听得嘴角不住抽动,旁边的索尼颤声道:“王爷,这必定是多尔滚控制了皇上和皇后,此番休矣!” 济尔哈朗没想到,多尔滚居然敢威逼皇上和太后下旨,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济尔哈朗身形一阵摇晃,险些栽倒,鳌拜连忙将他扶着,阴鸷的目光注视着多尔滚,恨声说道:“王爷,多尔滚无赖,手段无所不用,连皇上和太后都敢挟持,真是大清之祸害。他绝对不会放弃权利,我看除非将他杀死,否则他便不可能交权!” 济尔哈朗此时也看明白,文斗是不可能搬倒多尔滚,武斗大清江山又会分崩离析,多尔滚已经将大清绑在他的身上,或许只有设法将他杀死,才能夺回政权。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84章隔间对持 满清朝廷内部其实一直存在矛盾,只是矛盾能够通过商议和博弈,来进行化解,达到一个各方都能够接受的暂时平衡。 这次满清内部的动荡,其实是积怨已久,多尔滚掌握政权后,排除异己,独断专行,破坏了原来协商和博弈的规矩,一直压制异己,便引起了这次反弹。 以往,满清内部有异己的意见,可以通过协商和博弈来解决,可以提出不同的意见,并有机会推行。 现在则全是多尔滚说的算,主和派、汉化派都没有机会发表意见,而且也无法走正常的渠道协商。 这次济尔哈朗本来想借助福临和布木布泰的名义,来将多尔滚搬倒,但多尔滚却直接将福临和布木布泰软禁起来。 这样一来,就等于是汉人所说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多尔滚要办谁,直接让福临下旨,立刻就能拿办,而济尔哈朗等人除非不认这个皇帝,或者干脆清君侧,扯旗造反,否则便拿多尔滚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今大清国国势已经颓废,济尔哈朗等人想要从多尔滚手里夺权,扭转国势,但是他们又没有多尔滚心狠,不愿意看见大清分崩离析,无法豁出去不顾一切,便只能被多尔滚压制。 没奈何,无论是济尔哈朗和还是福临、布木布泰,想要收回权力,多尔滚都是一副,不让老子掌权,老子就把锅砸了,大家都别好过的嘴脸,让福临、布木布泰也只能投鼠忌器,任由他摆布。 毕竟,日子还是要过的,不可能真把锅砸了,那大家都没饭吃了。 多尔滚逼迫布木布泰下旨后,满清内部立时开始了一场清理,济尔哈朗等人被软禁,一些投机的汉臣成了牺牲品。 在满清内部动荡之时,随着江东援军,以及从倭国招募的武士,陆续赶到朝鲜,联军的数目,已经远远超过了在朝鲜和关外的清军。 明清兵力发生逆转,洪承畴逛奔数百里,一路退到了鸭绿江北岸,才稳住阵脚。 这时,两军隔着鸭绿江扎营,一万五千余清军士卒在北,近六万联军在南。 两军营帐隔江对望,灯火闪烁,宛若两条星河。 夜晚,清军营地内,手持长矛,打着火炬的士卒,于营中巡视。 清军大帐内,洪承畴负手而立,站在地图前出神。 “中堂大人,对面的贼军越聚越多,要是他们发起渡江,我们未必拦得住啊!”韩岱一脸的忧郁。 洪承畴也神情凝重,注视着地图道:“如今我阵势,前重后轻。关外之精兵,俱集结于此,若是海寇渡江,击破我军,则其便可长驱直入,向西南取辽东,向西北取辽中,甚至拿下盛京城!” 关外人少,后勤补给困难,满清在关外最多能够维持四五万军队。 洪承畴从关外人马之中,抽调精锐,得三万人攻击朝鲜,现在只有一半退回辽东,而盛京和旅顺的清军精锐,已经被抽调一空,只剩些三流的军队留守地方。 这样一来,便造成清军阵势重前轻后,一旦前军主力战败,明军便可横扫整个关外。 “中堂大人,盛京绝对不能有失啊!”韩岱等人立时一声惊呼。 洪承畴阴沉着脸道:“如此,便只能从关内调兵增援,不过时间上恐怕来不及!” 清军要从关内调兵,走陆路出山海关,然后沿着辽西走廊进入辽中,最后抵达辽东前线,路程几千里,加上补给困难,肯定要筹备两三个月的时间。 韩岱道:“中堂大人,陆路来不及,为何不走海路?” 洪承畴站立在地图前一阵沉默,从山东登州往旅顺运送士卒只要三四天的时间,将士卒和补给运到鸭绿江口,也只要半个月的时间,而且海运的消耗小,完全可以满足更多士卒的补给。 只是,明军水师就在皮岛和朝鲜沿岸活动,清军走海上运输并不安全。 “中堂大人,盛京若是丢了,我们谁也担待不起啊!”韩岱见洪承畴犹豫,不禁继续劝说道。 当年张献忠攻破凤阳,李自城攻下洛阳,崇祯皇帝大怒,杀了不少督抚大员。 盛京是满清在关外的老巢,对于满清而言,十分重要,有很大的政治意义。 若是让赵杂毛拿下了盛京,洪承畴可以肯定,多尔滚和满清朝廷必然震怒,届时他要被问罪,甚至可能死人。 想到此处,洪承畴一阵沉吟,半响后沉声道:“去信给山东巡抚方大猷,让他组织援军,由北直隶水师护送至辽东。” 韩岱闻语,立时大喜,“喳,下官领命!” 洪承畴摆了摆手,让韩岱等人退下,目光沉重的注视地图,希望他的选择,并没有正中赵杂毛的下怀。 南岸,明军连营数里,打着火炬的士卒,同样巡视严密。 在碧蹄馆之战后不久,江东又运来一营步军,以及三千多补充兵源,使得明军在朝鲜的兵力,增加至水陆两师共计两万人。 此外,华兴公司将大量货物,运往倭国,出售之后,便招募各藩武士,甚至直接用货物,贿赂藩主,让其派出藩下武士,接受华兴公司的雇佣,然后将武士一船船的拉到了朝鲜。 日本土地贫瘠,各藩普遍贫穷,加上德川幕府闭关锁国,幕府控制长崎港,垄断对外贸易,使得各藩主的生活都很拮据。 华兴公司给这些藩主一些中国的货物,藩主则出卖手下武士,让他们去为华兴公司打仗,藩主从中收取好处,可谓一拍即合。 日本战国时代结束,各藩不需要再养那么多武士,藩主们正为发放俸禄而发愁,华兴公司雇佣各藩武士,正合他们的心意。 数月之间,从倭国前往朝鲜的低级武士,就从千余人,到了六千多人。 再加上,朝鲜军和少量降军,聚集在义州附近的联军,已经有五六万人。 这时明军中军大帐内,赵铭正召集部将商议。 谢迁皱眉问道:“洪承畴不过一万五千余人布防于北岸,大帅何不立刻渡江,击败洪贼呢?” 赵铭微笑道:“本帅自有深意!” (感谢大家的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85章上屋抽梯 大帐内,赵铭招呼一声,“尔等过来看!” 赵铭双手按在沙盘边缘,身前是一个巨大的沙盘,将朝鲜辽东、辽中、辽西甚至山东等处的山川河流,城池要塞,全部都展现出来。 近两年,天地会加强了对北方情报的收集,会员遍布北方各省,甚至蒙古、朝鲜、日本都有天地会在活动。 他们一面从事商业活动,一面探查地方情报,收集风土人情,已经成为一个比较庞大的组织。 两京失陷,明朝丢掉了许多卷宗和资料,比如各地山川地形,人口矿产等信息,现在都由天地会重新收集,并整理成卷。 有了这些信息,明军打起仗来,才能像长了眼睛一般,知道哪个州县富裕、人口多,打下能够得到补给,知道哪里有矿产,占据了可以冶炼兵器。 沙盘上所有的信息,也都是从这些卷宗中提取,然后制造出来。 谢迁、俞国望、郭忠、丁维岳、霍建炎、李本深、林庆之等联军将领,听了赵铭的话,围拢过来,注视着沙盘。 赵铭微笑道:“你们看这关外局势!” 谢迁抱拳道:“还请大帅示下!” 赵铭却扭头看向李本深道:“李将军,你从关内来到关外,沿途所见关外人口、田地如何?” 李本深愣了下,忙上前道:“回禀大帅,满人担心汉人占据他们的老巢,所以采取了封关之策,禁止汉民进入关外。自从满人带着几十万眷属和包衣奴入关后,现在辽西、辽中、辽东之地,俱是一片荒芜。卑职从山海关出关,沿着辽西走廊,走到沈阳附近,才看见一些田地和耕种的包衣。” 赵铭微微颔首:“听出什么来没有?” 谢迁立时抱拳,有些兴奋道:“听出来了,关外极度空虚,我大军可乘虚而入,横扫关外,甚至夺下沈阳城,焚烧鞑子的宫殿和陵寝。” “谢指挥说的不错!”赵铭却又摇了摇头,“不过这只能逞一时之快,不能对满清造成真正的伤害。” 谢迁皱起眉头,“大帅之意是?” 赵铭微笑着指着沙盘,“如今满清在关外的兵力不多,联军已然威胁沈阳。沈阳被满清改名盛京,老奴的尸骨,也埋于此处。因此,对于满清而言,沈阳乃是极具意义的一座城池,乃是必守之地。清军不想本帅拿下沈阳,必定会发兵增援辽东,将本帅挡在鸭绿江边!” 满清朝廷肯定不会允许明军攻陷沈阳,所以必定会向辽东增兵。 说着赵铭顿了顿,遂即继续道:“从方才李将军之言,可以看出来,清军从关外获得补给不便,军需和粮食都需要从关内运送。如果清军派遣援兵,便会增加满清补给的压力。” 清军如果派遣几万人马来辽东,明军不用攻击,恐怕光后勤的压力,就得拖垮满清。 众将都点了点头,赵铭继续道:“清军补给辽东的路线,总计两条,一条走辽西走廊,跋涉数千里而来,一条从山东登莱上船,直接北上航海,横渡渤海海峡,抵达旅顺和辽东半岛。” 听着赵铭的话语,众将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 郭忠捋着胡须道:“自辽事起,大明朝补给辽东、辽西诸镇,主要是走海路运输。当年大明在辽西走廊上,还有无数堡垒,可以供运输队伍休息补给,都选择海路,如今满清要走已经荒芜人烟的辽西,恐怕比大明当年的补给更加困难。如此,清军多半会选择从登州走海路补给和增援辽东清军。” 说道这里,郭忠看向赵铭,微笑道:“大帅的意思,还是引蛇出洞,等清军水师向辽东运送物资时,寻机歼灭清军水师么?” 之前,明军水师兵临山东,意图同清军水师决战,可是清军水师却缩在军港之内,不与明军水师交战。 这便使得赵铭北上的作战目标落空,而现在,如果清军从海上增兵和补给辽东,肯定会出动水师护航,明军水师的机会便来了。 赵铭微微颔首,“不错!歼灭清军水师,一直都是本帅的目标。不过除了歼灭清军水师之外,本帅这次还要歼灭,清军在北方的有生力量!” “歼灭清军的有生力量?”众人有些疑惑。 赵铭指着沙盘说道:“方才说了,清军在关外补给不便,需要靠海上运输,才能满足辽东清军的消耗。本帅不急于击破洪承畴,就是再等满清向辽东增兵,等清军兵力达到一定数目,本帅再令水师出击,袭击清军的补给船。如此一来,辽东清军便会陷入军粮匮乏的境地,届时满清为了完成补给,必定会令水师出港,来突破本帅封锁,我东海水师将士,便能乘机一战歼灭清军水师,而清军水师一灭,辽东清军补给断绝,几万人马便会成为本帅的囊中之物。” 谢迁等人吸了一口凉气,“此乃上屋抽梯之计,如此一来,满清不仅水师完蛋,还要搭上几万陆师。大帅真是英明!” 赵铭微微笑道:“如果现在进攻,本帅虽能击败洪承畴,占据辽东、沈阳,但是清军水师和北方精兵尚在,必定会发起反扑,本帅必然难以在辽东、辽中站稳脚跟,会被清军牵制大量兵力和精力。本帅先等清军增兵辽东,然后先灭水师,再灭清军北方精兵,占据关外之地,清军失去了水师和数万精兵,必定元气大商,无力发起反击。如此,本帅才能在关外站稳脚跟。” 谢迁等人相互看了看,不禁纷纷赞叹大帅英明。 赵铭遂即挥手笑道:“谢迁、林庆之你们两人,率领一万联军,做出渡江姿态,给洪老贼施压,让洪老贼从关内调兵!” 两将立时抱拳,“卑职领命!” 赵铭点了点头,看向郭忠道:“水师派遣哨船,前往旅顺和登州附近探查,摸清清军增兵辽东的情况,随时准备封锁海峡,截断满清的补给!” 郭忠肃然抱拳,“卑职遵命!”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486章渡海援辽 多尔滚勉强平定了内部的动荡,来不及庆幸,赵杂毛已然兵逼辽东。 这让多尔滚大惊失色,急忙同意了洪承畴的请求,从北直隶、山西、山东、河南四省,抽调三万绿营精兵,自登州登船,渡河前往辽东增援。 如今多尔滚在满清内部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不少满洲贵族都对他不满,只是因为他心狠手辣,加之控制北京防务,掌握了兵权,才勉强坐稳了位置。 这次整治风波,对多尔滚已经是一场重大的打击,若是赵杂毛再攻下盛京,摧毁满人的老巢,恐怕届时不只是反对他的大臣,要赶他下马,就是他的心腹,也不会支持他了。 因此,为了证明他能够领导大清国,多尔滚绝对不允许,赵杂毛攻入盛京。 旅顺港内,数十艘运兵船靠岸,来自山西的六千精兵,由清将姜建勋、李企晟、韩昭宣、虞胤等人率领着,踏上了辽东的土地。 六千晋军将士,来自大同等地,大多都是曾经的明朝边军,是绿营序列之中,粮饷给的比较足,也比较能打的队伍。 洪承畴写信给山东巡抚方大猷,让其调兵增援辽东,不想方大猷将洪承畴的要求又报给了多尔滚。 多尔滚得到消息后,一点也不含糊,不仅同意出兵,还是立时抽调北地精兵,渡海来援。 在一万多山东清军,渡海到达辽东后,六千晋军又渡海到了旅顺的消息,并没有让洪承畴感到欣喜。 “中堂大人在想什么?”大帐内,站在洪承畴身后的清将唐通出声道。 唐通原来是明朝九边八大总兵之一,地位与吴三桂差不多,不过吴三桂开关投降满清后,两人的距离便一下拉开。 如今吴三桂已经贵为平西王,而他依旧只是一个总兵官而已。 “本堂真是希望这次大清朝能够平安的渡过此次危机,否则这天下局势,就不好说了~”洪承畴沉着脸色,转身看着他曾经的部下。 “中堂令方抚台调兵一万入辽,摄政王又遣山西、北直隶、河南各出精兵六千余人,前来增援,辽东应该无忧!”唐通宽慰道。 洪承畴却摇了摇头,“就是因为摄政王又增加了兵力,本堂才心中忧虑啊!” 唐通不禁问道:“这是为何?” 洪承畴注视着唐通,沉声说道:“难道你忘记了松山之役吗?” 松山之战,是明朝与满清最后一次大规模的正面对决,松山之战前,明朝还有机会翻盘,松山之战后,明朝最精锐的十多万人马全军覆没,便彻底失去了与清军作战的本钱。 当年松山之战,洪承畴是明军总指挥,唐通是他手下八大金刚之一,对那一战自然映象深刻。 洪承畴继续说道:“当年明朝为了解锦州之围,将九边精锐抽调一空,集结精兵十三万众。现在摄政王虽没有将北地精兵全部抽调,但也调集了三万人马。如果加上之前,本堂调集的三万精兵,大清国已经从北方各地,抽调了六万精兵。当年松山之战,本堂战败,十余万大明精兵飞灰湮灭,自此之后,明朝在北方就没了什么精兵,闯贼才能迅速席卷北方,大清国才能轻易征服北地。若是这次失败,大清国北地精兵便损失近半,关外必被赵贼所据,大清国将无力收回,局势定然逆转~” 当年洪承畴指挥松山之战失败,将明朝的北方精锐,几乎全部葬送,使得明朝面对内忧外患,再无翻身的机会。 这次满清集结北地清军精锐,若是失败,清军无法在组织新的兵力,赵杂毛定然占据关外。 唐通微微皱起眉头,“中堂大人,对岸人马虽众,但真正的精锐也就是万余之数。现在中堂手握四万多精兵,何惧赵杂毛!” 洪承畴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本堂现在缺的,其实并非是援兵!而是朝廷尽快开关,迁徒人口充实关外,可是摄政王却否决了本堂的建议。数万大军驻守辽东,粮食不能自足,并非长久之计!” 在洪承畴与唐通商议之时,远在山东登州的施琅,正看着一对对的河南清军,登上运兵的海船。 不远处,五艘清军战船,则正在接受最后的补给。 负责运送六千河南士卒的是二十条普通福船,船舱内放着一些粮食和军资,甲板上则是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士卒。 有鉴于明军水师还在朝鲜沿海,清军水师派出了五艘战船,前往护航。 这五艘战船,都是大号的福船,首尾各一门红衣大炮,侧舷摆着九门火炮,一船共计有炮二十门,是清军的主要战船。 “军门,运兵船和战船都准备好了!”这时一员清将上前禀报。 施琅闻语颔首,神情凝重道:“让船队出发,路上小心一些。万一遇见海寇,护航船队,必须要保护好运兵船,将士卒运到辽东。” “喳!”清军将领当即打千儿行礼。 不多时,港湾内响起一声号角,运兵船和战船上的水手,纷纷发出一声啸叫,便起锚升帆,离开了海港。 施琅站在望楼上,看见船队驶出海港,船身慢慢沉入地平线下,最后连桅杆和船帆都完全消失于视野之中。 这时清军船队在海上乘风破浪,向旅顺方向航行,船队经过老铁山水道,将要抵达旅顺口之时,明军战船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铁山岛附近海域,十多艘明军战船,躲在海岛背面。 炮舰的船头,郭忠拿出千里镜,目视着清军船只从身前航行过去。 “指挥使,为何不拦截清军船队?”看着清军的运兵船,向旅顺而去,明军将领不禁疑惑问道。 郭忠微微笑道:“不急!按着大帅吩咐,等他们将人运到辽东,我们在进行拦截。” 从天地会得到的消息,多尔滚从各省抽调三万精锐增援辽东,而三万精兵可能会改变实力对比。 因此赵铭并没等到三万清军全部进入辽东,在清军运来两万四千人后,便决定出手,发起袭击。 (房子装修,太忙了,今天只有一章,明天中午更新。) 第487章赵杂毛的阳谋 登州,码头边上。 施琅站在岸边,眺望海面,目光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海。 “军门,兴许是在旅顺耽搁了,用不了多久,船队应该就会回来!”一旁满清官员出言宽慰道。 施琅却面沉如水,“近期没有风暴,算时间,应该已经回来了!” 从登州到旅顺,也就那么远的距离,清军船队走了几次,每次用多少时间,都是清清楚楚。 这次去许久,还没有回来,施琅自然担心遭受了明军水师的袭击。 毕竟,明军水师就在朝鲜沿海,不可能看着大清往辽东运兵,肯定会拦截运兵船。 就在这时,旁边将领却忽然一声惊呼,“军门请看!” 施琅忙抬头望向海面,只见远处,出现一个帆顶。 他心中一喜,急忙拿来千里镜观看,圆形的视界中间,船帆慢慢露出海面,而后船身慢慢露了出来。 忽然,施琅猛地放下千里镜,不可置信的用肉眼扫视海面,而后又连忙再次拿起千里镜,用镜头在海面上寻找,并没有发现其它船只,只有一艘船,摇摇晃晃的过来。 身边的清军将领,不禁纷纷皱起眉头,施琅慢慢放下千里镜,神情沉重起来。 一个时辰后,船只终于航行进入海港,破损的船帆,提前告诉了岸上清军,他们遭受了袭击,而直到船只靠近码头,海面上依旧没有其它船只出现。 这时船只刚靠岸搭上船板,一名将领便匆匆跳下船,正好看见施琅满面寒霜的走来。 “军门!”施显单膝跪地,痛声道。 施琅沉声道:“怎么回事?” 施显哭诉道:“回禀军门,卑职护送船队返航时,遭受了海寇袭击,拼死才杀出重围!” 施琅眉头舒展了一些,“这么说,六千豫军,送到旅顺呢?” “送到了!”施显痛声说道:“我们在旅顺靠岸后,将豫军送上岸,怕海寇得到消息,进行拦截,不敢停留,立刻就起锚返航,不想还是撞见了海寇!” 要是六千河南军,没送到辽东,就葬身大海,那多尔滚定然大怒。 现在将六千人马送上岸,损失总算是少了一些。 施琅问道:“就剩下你们一条船吗?” “回禀军门,其它船只都被海寇俘获,只有卑职冒死冲了出来!”施显低头道。 “你先下去休息!”施琅摆了摆手,然后沉着脸道:“将此事速报朝廷!再传令,水师战船,未经本督允许,谁也不准擅自出海!” 施琅明白,清军水师与明军水师,还存在一定的差距,此时应该尽量避免与明军水师决战。 在施琅为六千豫军上岸,没有葬身鱼腹之事而庆幸之时,洪承畴却泛起愁来。 鸭绿江北岸,九连城。 这里是清军北岸防线的重要支持点,也是洪承畴大营所在。 营地里,洪承畴正听着,属下督粮官员的禀报。 “中堂大人,大军从朝鲜撤退,粮草军资大半落入海寇之手。如今粮草,本来勉强够一万五千大军使用。可现在一下多了两万四千张嘴,粮食就不够吃了!” 洪承畴皱起眉头,问道:“旅顺那边什么情况?” 督粮官道,“回禀中堂,旅顺传来消息,自从月初时,运来六千豫军和少量粮草后,海贼水师开始出现在旅顺口封锁航道,近些时日已经没有山东粮船赶来旅顺。” 洪承畴脸色阴沉,半响说道:“海寇狡诈,此赵贼上屋抽梯之计啊!” 等人上了梯子,爬上屋顶,再把梯子给撤了。 这像是赵杂毛能够干的事情。 明军等清军向辽东增兵,然后再切断清军的补给,几万清军粮食匮乏,明军便能轻易的击败清军。 “中堂大人,您的意思是说,海寇故意让我们增兵,这都是海寇的计谋。”唐通惊呼道。 洪承畴其实早有预感,不过赵铭这是阳谋,明军大举逼近辽东,威胁盛京,清军不可能不派兵增援。 “现在说此事已经没有意义!”洪承畴一脸严肃道:“督粮官,粮食还够几日之食。” “回禀中堂,本来还有三月之粮,现在多了两万多张嘴,大概只够一个多月了!”督粮官沉声说道。 洪承畴闻语不禁站起身来,神情沉重起来,他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忽然停住脚步,阴沉着脸道:“唐通立刻派人去关内,当立刻派人从陆路运送粮草。” 现在明军水师出现在旅顺口,让洪承畴十分担心,明军不仅是上屋抽梯,意图歼灭增援辽东的清军,还想引蛇出洞,埋伏大清的水师。 水师可是洪承畴的心血,他说完又急声道:“本堂要上书提醒朝廷,赵杂毛狡诈,千万要小心应对。” 九连城对面的义州,乃是联军主营所在。 此时十余万联军,并没渡河的迹象,而是抓紧时间操练。 为了让朝鲜仆从军,能够形成一定战力,明军将官们正对朝鲜士卒进行操练。 城中帅府节堂内,赵铭听了属下禀报,水师已经封锁了旅顺口,切断了清军海上补给的路线。 赵铭微微笑道:“各军将士抓紧时间训练,特别是攻城演练,斥候则注意清军动向,洪承畴近期必然会再次溃逃。” 赵铭胸有成竹,等着清军粮食告急,然后自乱阵脚。 北京,摄政王府邸。 多尔滚看着奏报大发雷霆,他刚抽调四省精兵,准备搬回一城,不想洪承畴便再次像他求援,并想让他从辽西走廊,运送军资。 眼下大清主力和军资都被牵制在南方,近期孙可望再次进犯成都,吴三桂已经有些顶不住,急需增援,满清短时间内,哪里能够组织大批人马,跋涉数千里,去给洪承畴运粮。 多尔滚本想在辽东打个胜仗,稳定军心,巩固自己的地位,现在却有可能再次大败。 这让多尔滚不能接受,恼羞成怒道:“水师耗费巨万,训练多年,为何不用水师,让水师护送粮食去辽东,洪承畴要是再败,本王要他的脑袋。” 第488章兵力旅顺 一个月的粮草,看上去还有不少,可是实际情况,却已经非常危险。 如果清军从海上运输,四五天的时间,粮食就能到达旅顺,半个月之内能够抵答九连城。 这么看来,一个月的粮食,足够洪承畴的大军用度。 可是现在,明军水师截断了清军海上运输的路线,清军想要获得粮食,就必须从路陆走辽西走廊。 这样一来,一个月的时间内,清军的粮食显然很难运到辽东。 九月间,夜空中星月高挂。 在夜幕的掩护下,驻扎于鸭绿江北岸的清军,开始悄悄拔营,向西而去。 粮食只够一月之用,万一到时候粮食不至,大军立时崩溃,洪承畴不可能坐等粮食到来。 作为战场老帅,遇见问题,解决问题,洪承畴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让别人来救上。 为了能够方便获得粮草,也为了自救,洪承畴决定放弃鸭绿江一线,向辽中撤退。 “本堂算是看清了!赵杂毛完全有实力渡江,偏偏他却按兵不动,就是在等本堂粮尽。”一座小山丘上,洪承畴驻马山头,看着山丘下方,悄悄前进的军队,沉声道:“现在本堂退往辽中,便能方便获得补给,缩短运送粮食的时间,而且有盛京城为依托,足以抗衡赵杂毛的进攻!” 唐通点了点头,“中堂英明,退一步,我们的补给线变短,海寇的补给却要延长,而且盛京远离海岸,海寇海上运送的优势被限制,必须跋山涉水,战争的主动权,便会逐渐改变。” 洪承畴微微颔首,“除此之外,盛京与旅顺互为犄角,若是明军进犯旅顺,本堂待海寇久攻不下,可包抄其后路,将海寇歼灭于辽东。若是海寇攻击盛京,旅顺之兵,亦可包抄海寇后路,将海寇歼灭于辽河平原!” 洪承畴脸上信心满满,面对危局依然气定神闲,很有老督师的气派,各名清将都被他说服。 洪承畴说的轻松,不过他心里其实清楚,退往盛京,其实是无赖之举,从山海关到沈阳,依旧有八百里地,运输队一天走五十里,得半个月的时间,而且清军在关内的粮草,并非储存于山海关,满清朝廷要掉运粮草,恐怕时间还要翻倍。 当然,这些他并不打算告诉属下。 这时洪承畴看了看天上的夜色,然后对唐通说道:“唐军门,咱们就在这里分别吧!旅顺本堂就交给你了!” 唐通闻语行礼道:“喳,卑职领命!只是如果海寇围攻旅顺,粮草到盛京后,还请中堂尽快为卑职解围。” 洪承畴一脸正色道:“本堂将大部分粮食给你,足够旅顺坚守一个半月。你大可放心,海寇精兵不到两万人,而我们有近四万精锐,只要粮食从关内运到,本堂立时与你内外夹击海寇!” 当下,清军在夜色中分成两股,洪承畴领着八旗兵骑兵和一部分汉旗,经过连山关,撤向盛京。 唐通则率领属下兵马,将会同抵达旅顺六千晋军,六千豫军,共计约两万人,坚守清军在辽东的军事重镇,也是物资屯集之处旅顺。 夜晚,鸭绿江对岸,义州城中,赵铭的行辕内,依然点着烛火。 这时,一队骑兵忽然疾驰的来到了行辕前,打着火炬的哨卒立时上前阻拦。 骑兵飞身下马,霍建炎急声道:“本将有紧急军情,要禀报大帅。” 行辕大堂内,正准备回去歇息的赵铭,大马金刀的坐在帅位上,几名心腹幕僚,坐在两侧。 霍建炎疾步走到大堂中间,便急声道:“启禀大帅,斥候发现,对岸清军撤退了。” 赵铭看了几名幕僚一眼,他们刚才就在商议此事,脸上露出微笑,“意料之中!” 刚才赵铭便正好与幕僚商议和推演战事的发展,顾炎武便提出意见,认为洪承畴肯定会跑。 赵铭问道:“清军撤往何处?” 霍建炎道:“回禀大帅,清军兵分两路,一路前往旅顺,一路逃向了盛京。” 赵铭闻语站起身来,走道沙盘边,问道:“诸位怎么看?” 众人围拢过来,注视着沙盘,沈阳与旅顺互为犄角,一个在海边,一个在内陆之中。 顾炎武道:“大帅,沈阳深处内陆,大军需要翻越群山,才能进入辽河平原,况且有旅顺在南,威胁大军侧翼,卑职建议,先拔旅顺,再取沈阳。” 赵铭闻语颔首:“正合我意!传令下去,大军立时开拔渡江,追击清军。” 此时在多尔衮增兵两万四千余人后,关外清军主力达到四万人,再加上一些其他驻守部队,兵马有近五万余人,远多于关外补给的上限。 明军则有水师一万,陆师一万多人,加上六千多名倭兵,以及七万多朝鲜人,联军兵力约有十万大军。 在清军撤离后不久,联军士卒迅速渡过鸭绿江,开始追击清军。 赵铭留一部人马,前往盖州,斩断旅顺与沈阳的联系,大军便直接开向旅顺。 明军有水师帮助,所以渡河十分迅速,很快就渡过鸭绿江,并开始向南追击清军。 旅顺城,北门。 城门打开,清军仓皇跑步入城,唐通骑马飞驰而入,然后急忙翻身下马,脚步蹭蹭的登上城头,扶垛眺望北面,只见黄尘漫天,联军铺天盖地而来。 “海寇来得好快,快关闭城门,以防细作混入城中!”唐通当即大喝。 清军攻城,便喜欢先制造混乱,让斥候混入城中,然后忽然发乱,里应外合夺取城池,当年关外许多城池,都是这么失陷。 清军急忙关闭城门,不多时,远处滚滚黄尘,仿佛刮起的沙尘暴,明军千骑风驰于前,后面步卒,如同一座兵山,移动而来! 城头上立时警钟大作,唐通神色阴沉,没想到明军会这么快追来。 清军士卒连忙登上城墙,看着远处铺天盖地的明军士卒,一个个不自觉的咽下一口唾沫,神情都有些紧张。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489章施琅的无奈 旅顺城下,赵铭兵临城下,首先命人射入书信,招降城中守军。 从各地调来的绿营清兵,离开关内,到关外作战,心中十分惶恐。 眼下看见联军兵临城下,一个个都有些慌乱,不过却并没有向赵铭投降。 这些清军的眷属都在关内,清军将领为了眷属的安全,并不敢不做抵抗,就投降联军。 明军在城下等待三日,士卒们一边等着清军回应,一边做着攻城的准对备。 三日后,城中清军并未投降,赵铭遂即命大军开始攻城。 这时,在旅顺城外,明军炮阵上火炮轰鸣,腾起团团白烟。 明军火炮铳焰闪烁,一枚枚黑色的铁弹,冲出硝烟,砸在山头炮台上,泥土和碎石飞溅。 在连日的炮击后,山坡上已经布满了弹坑,山顶的清军捂住耳朵,蹲在炮台后面。 赵铭骑马驻立于大纛旗下,用千里镜扫视重炮轰击的成果,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实心弹用于拆迁还行,杀伤力的确不大,很难大面积重创敌军。 赵铭放下千里镜,微微皱起眉头,心道:“看来开花弹的研究,应该要抓紧了。” 有了开花弹,不仅陆战中,能给予敌军巨大杀伤,海战中,必然也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现在海战中,双方主要的火炮都是发射实心弹,炮弹只能在船上砸出一个窟窿,对船身和船上水手的伤害,其实并不大。 不过,若是开花弹投入海战,爆炸不仅能够将海船撕碎,爆炸还能杀伤船上的水手和船员。 如此一来,使用开花弹,最后的作用必定巨大,明军水师若是装备,足以横扫西夷的海军,制霸海洋。 在赵铭有感而发之际,朝鲜都元帅林庆之,拔出腰刀,大声怒吼:“为了大明,为了王,为了执政!杀啊!” 山坡下方,数以万计的朝鲜军队,顿时如同决堤了洪水,如同海上泛起的大潮,汹涌澎湃的冲向清军炮台。 旅顺城中,唐通坐在桌案前奋笔疾书,然后封入竹筒后,“来人!” 一名清军将领进来,单膝跪地,“军门!” 唐通将告急书信,交给了清将,严肃道:“速派死士去关内报信!” “喳!”清军将领拍打着衣袖打千儿行礼,然后立刻起身,跑出了节堂。 夜晚,借着夜色的掩护,一条小船,悄悄的离开了旅顺口,向南方航行。 船只甲板上,清军士卒警惕的注视四周,脸上露出胆怯的神情,不过船只离开了旅顺口,进入大海,却依旧没有明军水师出现。 船楼上,清军把总,长长出了口气,见船只离开了危险海域,立时吩咐道:“快,满帆,赶紧离开!” 夜色中,明军战船上,士卒皱起眉头,“管带官,为何不击沉敌船?” 明军管带微笑道:“这是大帅之意,以后你自然明白。” 登州,水师提督衙门内。 施琅神情忧郁的来回踱步,手下一干水师将领,都沉着脸,等待他的决定。 这时,山东布政使孙之獬,沉声说道:“施军门,朝廷粮草存放于登州,这个时候,在调去直隶,然后出关送到辽中,时间已经来不及,而且需要征调太多民夫,消耗巨大。现在摄政王得道消息,明军正攻击旅顺,唐通向朝廷告急,摄政王已经下令,让水师护送粮船,渡海运粮,难道施军门要抗旨吗?” 一旁的山东巡抚方大猷也道:“辽东那边传来消息,海寇正拔旅顺城,施军门还是需要尽早援救的好!” 施琅停住脚步,“两位大人,此事是否还有机会挽回。水师若是出海,必定引来海寇,而水师还未做好决战的准备啊!” 洪承畴提拔施琅为水师总兵,满清的直隶水师,几乎是施琅一步步拉起来。 对于满清直隶水师,施琅充满了感情,他实在不想看见,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 作为水师提督,以及满清朝廷中,极少数懂得水师的人,施琅知道,满清水师与明军水师之间,还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不过,多尔滚等人,只看到清军水师添置了多艘炮舰,战船的数目和水师规模,并不差于明军,便以为即便有差距,也不会太大。 孙之獬板起脸,不快道:“水师耗费巨万,花费巨额银钱,添置西夷炮船。如今几年过去,在这关键时刻,却还要躲在海港内吗?难道施军门,要看见旅顺沦陷、盛京沦陷!今日,摄政王的旨意,本官已经传达。施军门自己决定,是不是要抗旨,有什么后果,也由你一并承担,与本官无关!” 说完,孙之獬冷脸道:“还请施军门给个答复,本官好如实上奏!” 施琅闻语心中一阵叹息,沉默半响,只能开口道:“好,既然朝廷执意要自海上援辽,本将便也只有接令!” 虽然不愿意,但是多尔滚有令,施琅不得不从,否则满清朝廷必定罢免他,然后派遣别的将领统领水师出海。 施琅觉得水师由自己统领,还有些胜算,要是交给别人,便必败无疑。 孙之獬脸上露出微笑,一旁方大猷遂即道:“既然如此,孙藩台就快点拨粮吧!辽东那边估计等不急,快要粮尽了。” “这是自然,马上就能装船!”孙之獬表态道。 施琅却阴沉着脸,想要拖延一下都不行。 登州码头,海船云集,入目望去,桅杆如林。 这时,一艘艘的海船停在了岸边,搭上船板,苦力们扛着一袋袋的大米和面粉,装上海船。 一名精壮的汉子,扛着一袋粮食上船,四下打量一眼,见船舱内装满了粮袋,眼睛立时眯了起来。 汉子下了船,工头正要催促他继续搬运,汉子却忽然手捂肚子,脸色难看道:“头,我肚子不舒服~” “懒人屎尿多!”工头不耐烦的挥手,“去吧,去吧!” 汉子连忙道谢,然后匆匆忙忙离开,来到码头商业区乱转,最后进入一家店铺。 不久之后,汉子回到码头,继续上工,店铺内走出一人,悄悄离开登州城,来到城外岸边,一处隐秘处,登上了一艘小船。 第490章黄海大战上 虽然施琅并不想出战,但是满清朝廷下了命令,他不能不遵守。 孙之獬组织大量民夫,花了两天时间,装满了一百条粮船。 施琅也下令,将清军水师集中起来,然后从登州起锚,浩浩荡荡的向旅顺而去。 这次护送粮食,清军水师可以说倾巢而出,三万水军,五艘炮舰,四百多艘大小战船,护送着百条粮船,浩浩荡荡的杀奔辽东。 山东的抗清势力,一直比较活跃,施琅知道明军可能探知清军水师出动的消息,所以并不分兵,而是集结起来,攥成拳头,希望能够下退明军。 这时,海港内,各艘战船纷纷起锚升帆,水手们麻利的操纵着,施琅的旗舰已经满帆,数百条战船紧随其后航行出了海港,船尾留下道道尾迹,场面格外壮观。 施琅站在船楼上,前面是海天相接,一望无际的大海,后面是数百条杨帆航行的战船。 此情此景,让施琅一时间忘记了清军水师与明军的差距,心中不禁一阵激荡,生出一股豪迈,只觉得以如此庞大的水师,就算是遇见赵杂毛,又如何? 在清军水师倾巢而出之时,赵铭收到了清军水师将要渡海来援的消息。 “天地会细作禀报,登州清军正在装运粮草,料想这几日就会渡海来援救。”顾炎武有些兴奋道:“大帅引蛇出洞的计划实现了!” 赵铭闻语微微颔首,心中激动,脸上却波澜不惊道:“在本帅意料之中!” “大帅,清军水师要是敢来,卑职定让他们有来无回!”郭忠兴奋的道。 清军水师一直躲在海港之中避战,明军水师难以冲入海港,便一直拿清军水师没有办法。 现在清军水师主动离开了炮台护卫,明军的机会就来了。 顾炎武接过话头,“若是水师能够全歼满清水师,关外清军的补给断绝,旅顺、甚至盛京都可不战而降。” 此前,清军将粮食运到山东,然后准备自海路运往辽东。 之前清军运输士卒时,装了一些粮食过去,剩下的粮食都在登州。 此时,清军再将粮食,从登州转运到北京,再出山海关走辽西,运往辽中和辽东,已经来不及。 因此,将登州的存粮,从海上运到关外,成了洪承畴和关外清军的最后希望。 如果明军击败清军水师,俘获了清军粮船,便是断绝了清军最后的希望。 这时清军想要再次运粮,一是时间上来不急,二则是满清朝廷短时间内,也无法筹集到粮食。 届时,关外清军肯定会无粮崩溃,明军将以最小的代价,夺取旅顺和沈阳等地。 赵铭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本帅率军北上,第一要务就是歼灭满清水师。现在,躲在海港中的清军,终于出港,传令水师官兵,立时登船,准备起锚升帆,与清军水师决战。” 明军水师停泊于旅顺口之北的大连湾附近海域。 镇海号上挂起令旗,海湾内号鼓声响起,停泊于海湾内各船的管带官,立时纷纷来到镇海号上,商议作战事宜。 据情报,满清水师战船大概有四百艘,三万多人,而明军水师只有百艘战船,水军士卒刚好一万。 这么看来,光比较船只和人数,清军在明面上的实力强于明军。 清军水师庞大,面对如此多的巨舰,明军许多手段和计策都用不上,唯有来一场正面对决。 赵铭召集各船的管带官,进行了简短的商议后,便立时决定,出海迎战。 明军旗舰镇海号上,赵铭挥手喝令,“挂令旗,起锚,升帆!” 镇海号主桅杆上挂起赵铭的大纛,同时发出起航的指令,各船甲板上的水手纷纷转动车关棒,将沉入水中的大铁锚缓缓的拉起来。 这时操纵船帆的水手,奋力拉起白色的软帆,还有福船的硬竹帆,阵阵海风吹来,船帆鼓荡,各艘战船顿时便运动起来。 明军水手经验老道,各艘战船很快就调整了帆面,战船的数度便提了起来,快马难追。 一时间,五艘软帆炮船在前,近百条福船在后,千帆出海,蔚为壮观,不禁让人一声赞叹。 赵铭站在舵楼上,注视着庞大的水师,心中同样燃起一股豪情。 大炮巨舰,是男人的豪情,待击败满清,他一定要加入大航海,令东海镇的战舰,遍布大洋的每一个角落,让西夷和各地土著,惊呼一声,“唐船东来!” 这时明军船队浩浩荡荡的驶出海湾,而后便向山东方向搜寻,寻找清军主力决战。 大海茫茫,想要在海上找到敌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清军船队规模庞大,也不易被人发现。 明军在海上搜寻一日,天色渐黑,明军依然没有发现清军的踪迹。 明军船队在北隍城岛附近的海湾,过了一夜,第二日清晨,船只再次起航,在忙忙大海上寻找。 “大帅,怎么还没清军踪迹,莫非他们没来,或者没有走这条航线!”谢迁不禁问道。 赵铭摇了摇头,“海上航行,必须要根据航线航行,否则船只误入浅水区触礁,或者偏离方向,后果都不堪设想。” 郭忠说道:“大帅说的对,清军要自海上运送物资,必然走这条航线。开辟一条新航线,要摸清水纹,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清军现在显然没有时间去摸索水纹。” “前面有船!”众人正说着话,望斗上眺望的士卒,却忽然一声惊呼。 一瞬间,甲板上哗啦啦直响,赵铭几步并一步的跳到舵楼边上,抽出千里镜进行观看,果然见远处出现一片帆影。 “没错,总算是找到了!”赵铭脸上露出微笑,当即挥手道:“调整帆面,抢占上风头,给本帅迎击上去!” 这时,清军战船上,则忽然一阵混乱,发现敌船的呼声,响彻各船。 在这片海域,能被称为敌船的,自然只有明军,施琅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求月票,推荐,订阅,装修太忙了,最近尽量在晚上十点和十二点更新。) ?? 第491章黄海大战中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两支水师不期而遇。 两支船队,不约而同的迅速摆出双横阵,如两条平行线一般,拉进着距离。 海面上,清军粮船,降低速度,脱离船队,向东方迂回,想要绕过从西北方向杀来的明军船队,清军战船则向东北航行,准备拦截住明军船队。 两军水师的航线轨迹,如同一个倒地的“八”字,海战一触即发。 海面上,清军战船慌忙中,排成双横阵,战船在海面上排成两条平行的直线,船只交错布置,外侧的战船,便不会挡住内线的战船,能够将火力全部发挥出来。 镇海号上,赵铭拿起千里镜,看清军的阵形,就知道对方之中有能人。 “施琅可能亲自前来了!”赵铭沉声说道。 一旁明军将士,对于赵铭时常提起施琅这个名字,说这个人很厉害,必须加以防范,心中十分不满。 郭忠沉声说道:“他来了又如何,卑职照样将满清水师歼灭!” 赵铭闻语哈哈大笑,壮其言,拍着郭忠肩膀道:“好,本帅今日就看将士们立功!” 明军船队同样是列双横阵,面向清军的一侧,是五十条福船,内则领头的是五艘炮舰,后面是四十五艘福船。 内线的船只,正好与外线船只错开,位置正好在外线两艘船只的间隙之间。 这样一来,外线船只的侧舷火炮,全部都能够发挥作用,而内线每艘船,因为在外线船只的间隙之处,所以内线船只的侧舷火炮,不会被外线战船的船身挡住,照样能够全部发挥出来。 明军战船,船帆鼓动,战船接着西伯利亚高原刮来的西北风,迅速向前航行,明军每艘战船之间的间距,几乎都是一样,在大海上乘风破浪,留下道道航迹,场面极为壮观。 清军一方,并不顺风,船只被西北来的侧风,吹得船身向一侧倾斜,加上士卒操纵船帆,并不熟练,所以各艘船只间的间隙并不统一,阵形并不那么整齐,有的內侧船只,还被外侧的战船挡了起来。 清军战船数目,虽然是明军的三倍,但是光看阵型,便知道两者之间,谁更加精锐。 “大帅,首船距离敌舰三里!”镇海号主桅望斗上,明军观察手,大声喊道。 三里距离,已经进入了明军火炮射成之内。 赵铭扭头看向郭忠,后者道:“继续向前,距敌两里,再齐射!” 明军船队,继续向前,这时清军战船上,各艘战船侧舷的火炮,却开始轰鸣起来! 一瞬间,近千门火炮轰鸣,硝烟弥漫,无数弹丸,呼啸着砸向明军船队。 炮弹落入水中,在海面上溅起道道水柱,海水像暴雨一样落下来,淋湿明军的甲板。 两军船队的航行轨迹,如同一个倒掉的“八”字,首船距离近,尾船距离却还很远。 清军首先开炮,大部分炮弹,都落入了海中,只有极少数炮弹,击败明军战船,立时船弦破裂,碎木飞溅,横扫一片甲板。 海面上升腾起一团团的硝烟,清军船只穿过袅袅上升的烟尘,继续向前。 施琅心中虽早有预料,知道清军炮手,难以射中目标,可看见命中不到百分之一,还是令他嘴角肌肉扯动。 清军炮手不及明军炮手,只能在两军相遇之前,尽量多打出几轮火炮。 施琅咬牙切齿的怒吼,“装填,再射!集火敌军首船!” 清军战船侧舷,清军士卒慌忙的进行装填,然后将火炮复位,黑洞洞的炮口,一个接着一个的伸出炮窗,准备再次发射。 这时,明军旗舰上,挂起令旗。 郭忠终于下令,“瞄准清军首部战船,给我集火射击,砸沉敌军首舰!” 郭忠一拳锤在舵楼护栏上,大声怒吼。 明军战船侧舷,炮窗推开,黑洞洞的炮口,伸出炮窗,火炮排列数层,令人感到阵阵寒意。 这时,明军炮手依次点燃引线,火星咻咻的往炮膛内钻。 “轰轰轰”一阵地动山摇的怒吼,战船晃动,海面颤栗,各门火炮依次开火,团团浓烟随之腾起,一枚接着一枚的炮弹,贴着海面飞行,再距离清军船队百步时,便陆续有炮弹落入海水中,溅起冲天的水柱。 明军百条战船,清军三百多条战船,船只数量少于清军,不过火炮数目,却其实与清军差不多。 近千门火炮齐射,炮弹不断落水,正准备开炮的清军,眼睛惊恐的看见急速飞来的炮弹,火炬还未靠近引线,船弦便猛然炸开,铁弹裹挟着无数碎木,向甲板和船舱内爆射,船弦边上的炮手,立刻浑身扎满碎木,身体倒飞。 炮弹厮碎清军身体,裹挟着碎肉和木屑,横穿过甲板,破开另一边的船弦,跌落大海。 距离太远,明军火炮的命中率也不高,大概只有一成炮弹,击中清军战船。 虽说只有一成,但是基数太大,百枚炮弹射中了清军双横阵首部几十艘战船,清军战船立刻被砸得桅杆折断,船身破损,化为碎片,死伤惨重。 一轮炮击,清军首部便被击沉五艘战船,击伤三十余艘船只。 清军炮击,只是伤了十多艘明军战船,而明军一轮炮击,就打沉清军五艘,击伤十多艘,令赵铭不禁击掌赞叹,“打得好!” 施琅旗舰也被击中一炮,船帆上被撕开一个大洞,而清军并不顺风,需要用船帆来改变风向,驱动船只航行,船帆一旦被撕破,帆锁系统就被破坏,立时就偏离了航线,双横阵一阵混乱。 “还击!”施琅大声怒吼。 清醒过来的清军,连忙点燃了引线,各船火炮发射,炮弹呼啸而出,射向明军的战船。 两军船队,在海面上航行,火炮齐射,炮弹在海面上交织成网,两军船队之间,硝烟弥漫,水柱冲天而起,战争场面极为宏大和壮观。 这将是崖山海战之后,发生在东方海域,最大规模的一场海上遭遇战,战争的胜负,将决定东北亚地区的海上霸权。 第492章黄海大战下 “轰轰轰!”战船侧舷,火炮依次轰鸣,喷射出橘红的炮焰,腾起团团白烟。 水师的炮手,需要再移动中,击中同样移动的目标,难度远比步军炮队要大得多。 因此,水师形成战力,所需要的时间,要比步军要长几倍。 清军战船数目虽多,火炮与明军数目相当,可是水手和炮手,却差了许多。 明军火炮不停的发射,虽然在清军之后才射击,但是打出的伤害,却是清军的数倍。 海面上两支舰队对射,一艘接着一艘的清军战船被击沉,化作一堆浮木,海面上到处都是泅水挣扎的清军。 “军门,海寇火炮太准了!”隆隆的炮声中,清军将领急声大呼,“辽甲号被击沉了!” 在距离施琅坐舰不远处,一艘西夷炮船,被砸得千疮百孔,船身发生严重倾斜,清军士卒顺着甲板滚落,跌入大海。 三桅炮舰下沉,落水的清军拼命狗刨,但还是有不少人被船只下沉造成的漩涡吸住,挣扎着沉入大海。 海面上硝烟升腾,宛如薄薄的云彩,双方在炮击中,清军很快损失三十余条福船,一艘三桅炮船,受伤的船只更是笔笔皆是。 明军一方,沉默的战船不到六艘,受伤的战船,都在继续作战。 施琅注视着战场,见清军损失五艘战船,才能击沉一艘明军战船,心头极为震撼。 施琅一再向满清朝廷上书,声言水师还需要时间训练,尚不能与海寇决战。 不过满清内部的动荡,让多尔滚不能允许清军在关外失败,更加不能让赵铭杀到盛京,所以他并没有采纳施琅的建议,而是派出满清水师,出港护粮。 看见明军双横阵,硝烟弥漫的各艘战船,依次发射火炮,闪烁的炮焰,宛如星河,施琅脸色狰狞起来,“集中火力,轰击海寇炮舰!” 这时一旁的施显却急声呼道:“军门,打不到海寇炮舰!” 随着海战进行,双方距离迅速拉近,清军和明军火炮的命中率,都大幅度提升,怎么可能打不到? 施琅皱起眉头,心中疑惑,不过他抬头一看,立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明军战船列双横阵,战船列成两竖排,在海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二”字。 明军三桅炮船,位于第二排,他们开炮时,就加快船速,来到第一排船只的间隙之间,从两艘战船,船尾和船头的间隙发炮轰击清军,炮击一结束,三桅炮船立刻降低船速,藏在了第一排战船的侧面,用第一排福船的船身,遮挡住绝大多数炮弹。 这需要水手有极为高超的控帆操船的技能,控制船只的速度,以免撞上前后的船只,清军战船,显然做不到这一点。 施琅咬牙切齿,“先打福船!” 清军战船齐齐开火,在海面上溅起道道水柱,两艘福船被严重损坏,逐渐失去速度。 这时,随着福船慢慢降低速度,第二排的三桅炮船,便暴露出来。 不过这时清军刚发完炮,而明军已经完成装填。 郭忠毫不犹豫的继续下令,“轰击首部敌船!抢占正面!” 赵铭在一旁紧张的观战,注视着战场,明白了郭忠的意图。 明军战船始终集火清军首部战船,已经将清军舰队头部,打掉了一大截。 这时明军本就顺风,加上清军首部受挫,原来两军是个倒掉的“八”字,首部即将相会,而此时的航行轨迹,却成了个“T”字,而明军即将抢占“T”头位置。 赵铭微微颔首,并没有干预郭忠的指挥,因为如果是他,也会这么安排。 “轰轰轰”五艘炮舰再次开火,航行在最前方的清军战船,立时就在道道水柱中,被炮弹撕碎。 一枚炮弹正好击中清军旗舰的主桅,巨大的桅杆一下被链弹绞断,猛然倒下,砸在甲板上,下面的水手立时惊恐四散。 旗舰主桅断掉,破坏了帆索,使得清军旗舰,被西北风吹得偏离航线,后面船只躲避不及时,立时就“嘭”的一声响,一艘福船撞上了旗舰,两船甲板和船舱内的士卒,纷纷倒地。 这时施琅爬起来,只见明军战船,已经成功抢占了“丁”字头。 近百条明军战船,横陈在清军航线的正前方,成“二”字排开,各艘战船侧舷对准了清军首部战船。。 这也就是说,明军近百条明军战船的侧舷炮,能够齐齐开火,轰击当先的清军战船,而清军战舰船首对准明军阵线,不仅侧舷火力无法发挥,后面的船只被前面的船只挡住,也无法轰击明军。 这就造成了几十艘明军战船,打清军首部几艘战船的局面。 “轰轰轰!”一阵巨响传来,惊魂未定的施琅,只见前面几艘清军战船,瞬间就被明军射来的五六百枚铁弹,砸成了一堆漂浮的碎木。 这样一来,清军如果继续向前航行,头部的船只,就会依次被明军击沉击伤,俨然已经没有胜算。 一瞬间,施琅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当机立断道,“发令,各船立时后撤!” 旗舰主桅断了,只能将旗挂在前桅上,清军船只看到令旗,立时纷纷调转帆面,在海面上进行一个大迂回,准备撤离。 战船不像步军,想要调头,需要操控船帆和船舵,在海面上画圈转弯。 清军的动作立时就被郭忠捕捉到,当即兴奋的振臂而呼,“不要让清狗逃了!” 明军船队立时也开始调整方向,而相比于清军调头,进行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明军船只调头的幅度很小,直接一边发炮,一边向清军冲去。 这时一艘清军战船刚调转过来,一艘明军战船已经到了他的跟前,站在船舷边的明军火枪手,冲到船舷边,枪口伸出射击孔,瞬间一阵“砰砰砰”的枪声响起,升起团团白烟。 清军甲板上的水手猝不及防,立时胸膛腾起团团血雾,死伤惨重。 在火枪手开火的同时,明军侧舷十多门火炮依次开火,近距离的炮击,立时就将整条福船打成稀烂,甲板上的士卒哀嚎一片,清军各船惊恐逃散。 第493章俘虏施琅 大海上,明军船队抢占“丁”字头后,清军船队像是一支射向铁板的箭矢,箭头受挫,后面的箭杆也一点点的撞烂、折断。 这时清军首部的战船,每一艘都面临着排成一排的明军战船集火,几乎来不及对射,就被明军战船齐射击沉。 一时间,冲在最前的清军战船,纷纷沉没,海面上漂满了浮木,四处都是泅水求生的清军身影。 清军旗舰上,施琅见取胜无望,当机立断,下令船队撤离,清军各船,立刻迂回着进行一百八十度的调头,准备逃回山东。 这时明军立时满帆,进行九十度的转弯,追击撤退的清军船只。 “轰轰轰!”海面上硝烟弥漫,炮声轰鸣,战船船帆鼓荡,冲破弥漫的硝烟,向前航行。 明军船队,乘风破浪,穿过满是浮木和泅水清军的海面,明军火枪上纷纷走到船弦边,射杀着海面上漂浮的清军,提前结束他们的痛苦。 清军旗舰在道道水柱中,成功调转船头,施琅见此长舒一口气,而正在这时,突然轰的一阵巨响,一艘明军炮船已经冲到他的侧面,黑色的铁弹冲出白烟,向着他方向急速飞来。 施琅来不及反应,旗舰周围就溅起道道水柱,紧接着就听得“嘭”一声,他身边不远处的船舷忽然炸开。 碎木飞溅,一名清军被铁弹直接命中,随着一声闷响,瞬间变为了无数块碎裂的肢体,向周围飞散,鲜血喷洒在周围甲板,溅了周围士卒一脸。 “啊!!!” 片刻后,一阵凄厉的惨叫响起,被碎木钉了一身的清军士卒,在甲板上翻滚哀嚎。 其中一人,被炮弹撕碎的清军喷了一身的血,而后又被无数木屑射伤,浑身血流如注,身体蜷成一团,剧烈的痉挛着。 施琅看见狼藉的甲板,脸上肌肉一阵阵抽搐,他忽然拔出战刀,刀光闪过,清军伤兵的哀嚎立止,然后大声怒吼,“不许乱,速度控帆,给我冲出去。” 船上的清军反应过来,急忙调整帆面,而这时明军战船继续射击,链弹绞断帆索,撕破船帆,清军旗舰的速度立时就慢了下来。 镇海号上,郭忠放下千里镜,脸上露出冷笑,振臂大呼道,“传令镇远、镇宁、浙甲号,靠上去接舷,拿下清军旗舰。” 镇海号打出旗语,几艘距离清军旗舰不远的战船,立时向清军旗舰靠去,很快就接近清军旗舰。 这时明军火枪手,纷纷涌到船舷边,注视着几十步外,木质船舷残破不堪的清军旗舰,忽然齐齐开火。 明军火枪手多,望斗上也站了士卒,居高临下的射杀,完全压制了清军旗舰上的士卒,船上不断有惨叫传来。 弹丸打在甲板上碎木飞溅,施琅连连大喊,指挥着清军还击,而这时,一艘明军战船已经靠了上来。 “抓!”明军管带一声怒吼。 十多个飞爪越过两船间的间隙,钩住了清军战船的侧舷,无数绳索被抛上战船,明军士卒立刻齐齐发力,船只便迅速靠近清军旗舰。 施琅见此,神情大变,急忙怒吼,“快,斩断绳索,冲出去。” 清军士卒如梦方醒,急忙拔刀去斩,对面明军战船上,忽然站起十多名矛手,举起长矛就刺过来,捅中清军的胸膛和咽喉,清军双手捂住脖子,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流出,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仰面倒在甲板上,或者被抽出的长矛带着坠入大海。 “嘭”的一声巨响,明军战船撞上了清军旗舰,两艘战船的船身猛烈的摇晃了几下,两军士卒急忙抓住船舷,稳住身形,而后同时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明军战船上的士卒,纷纷推倒船舷上的护板,直接搭在清军旗舰上,露出后面手执兵刃的杀手队。 明军士卒立时大声怒吼着,挥舞兵器,跳上了清军旗舰的甲板,开始砍杀清军水手。 施琅见此,脸色狰狞,他看见明军水师蜂拥而上,一起冲过船舷,在他的坐船甲板上进行混战,知道旗舰完了。 这时,接连又有两艘明军战船,撞上清军旗舰,抛下钩锁,固定住战船,而后跳上甲板作战。 不多时,狭窄的甲板上,便挤满了明军,清军纷纷跳海和被杀,甲板上的血水迅速汇聚,又从缝隙渗透,滴入船舱内。 施琅一刀劈退明军,便迅速跳开战团,来到旗舰尾部,仓皇登上备用的小船,然后斩断绳索。 七八名清兵,护着施琅,拼命的划动着小船,想要逃离。 这时一艘巨大的三桅炮船,却忽然冲了过来,巨舰破开海面,翻起滚滚浪花,施琅满脸惊恐,“快闪开!” 小船上的清军急忙划船躲避,一个大浪打来,小船却被直接打翻。 施琅和属下清兵一起落水,他一边泅水,一边打量四周,看见不远处正好有一艘清军战船,立时就一阵狗刨,想要向清军战船游去。 三桅炮船上,赵铭看见海面上,施琅姿势标准的一会儿狗刨,一会儿仰泳,不禁笑道:“谁为本帅擒下此贼!” 话音刚落,便见一人脱了盔甲,直接跳入大海,却是福建人周全斌,现为东海镇水师同知。 周全斌跳入大海后,立时就像施琅游去,不多时,两人就在海里打成一团,居然谁也奈何不了谁。 镇海号上的明军将士见此,立时又跳下去几人,赵铭遂即又令人派出小船接应。 周全斌有了帮手,立时就占据了上风,几人将施琅按在水中,不多时,便彻底制服了这个叛徒。 此时,在施琅被擒获之时,海面上的清军水师,已经完全溃败,到处都是熊熊燃烧,冒着黑烟的清军战船。 “大帅,卑职幸不辱命!”周全斌登上大船,将夹在腋下的施琅丢在甲板上,豪气抱拳。 赵铭看了看如死狗般的施琅,哈哈大笑,“好,今日一战,清军水师覆灭,大海之上,山东、北直沿海,将任由本帅航行。” 第494章劝降旅顺 旅顺港。 连日的攻击之后,联军逐渐拔掉了旅顺口,清军外围的据点,夺取了各个炮台。 这时,唐通已经将剩下的两万清军,全部收缩进了旅顺城内。 旅顺城,早前是东江镇经营,后被清军捣毁。 几年前,赵铭率领船队北上,重新占据辽东半岛的南端,调来十多万山东百姓屯垦。 为了牵制北方清军,赵铭向辽东半岛输送了不少物资,并重新筑造了旅顺城,加强了城池的防御。 不久之前,清军趁着明军主力在江南,抵御满达海的攻击,无暇顾及辽东,便发兵突袭,占据了旅顺城。 这一次,清兵并没有捣毁城池,反而在洪承畴的建议下,继续加固和完善了旅顺城的防御。 此时的旅顺,与其说是一座城池,不如说是一座要塞。 旅顺城墙上,唐通领着韩朝宣、虞胤、李企晟等一众将领,巡视城墙。 这两日,联军停下了攻击,不过清军并没有因此而惊喜,反而有些担心,明军在酝酿什么计划。 这时唐通走到城墙边上,一手扶着墙垛,眺望远处的联军大营,神情凝重。 “没想到,敌军居然能招来这么多兵马!”一旁的韩朝宣咋呼一声。 朝鲜远离赵铭的老巢,韩朝宣一直以为,就只有一两万明军,却不想赵铭居然拉来了近十万大军。 “你们不用担心!”唐通白了韩朝宣一眼,一巴掌拍在墙垛上,沉声说道:“这旅顺城防御坚固,别说赵杂毛拉来十万乌合之众,就是来百万,也休想轻易攻下旅顺。” 唐通这么说,是有底气的。 当初赵铭重新建造旅顺城时,考虑到旅顺面临的威胁,选址时就重点选择了易守难攻的地形。 唐通介绍道:“你们看这个城池,依山而建,背靠海湾,敌军想要攻下城池,不死伤数万,是绝无可能的,况且中堂大人之兵集结于盛京,等于在海寇身后,海寇必然不敢全力攻城,最后必然退却。” 旅顺城的防御确实比较完备,经过多年的经营,已经成为一座要塞,加上旅顺和沈阳互为犄角,确实比较难以攻打。 听了唐通的话,众人勉强点了点头,虞胤却道:“军门,旅顺防御力强不假,与洪中堂相互呼应也不假。如果城中粮食充足,卑职以为坚守一年都没有问题。可是现在城中缺少粮草,敌军不用强攻,最多半个月,便可兵不刃血的拿下旅顺。” 唐通皱起了眉头,旅顺城是做军城,城中没有百姓,也没有眷属,驻扎的都是清军士卒。 这样一来,清军想要搜刮百姓都不可能,库房内有多少粮食,就是多少粮食,一点多的都没有。 唐通不禁问道:“城中粮食,还够吃多久?” 虞胤管理清军粮草,“只够十天之用!” 众多清军将领闻语,一阵哗然,唐通急忙将众人带到一边,避免守城的士卒听见。 “只够十天之用?”唐通确认道。 虞胤道:“粮草乃是军中大事,卑职岂敢说笑。山东那边自从运送六千豫军后,就没有再次靠岸。现在我们在城池内,等于是坐吃山空。”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说明了粮食在战争中的地位。如果城中清军知道粮食只够十天吃的,必定军心动摇。 唐通见众人神情忧郁,忙安抚道:“粮食之事,诸位也不要惊慌。中堂大人已经上书,请求朝廷拨粮,据说朝廷已经决定渡海运粮,想必运粮的船队,近期就会靠岸。” 正说着话,城上士卒忽然一声惊呼,“海上有船!” “莫非是粮船?”众人闻语一喜,急忙走到城墙边上。 唐通连忙抬头眺望,果然看见远处出现一片帆影,只是看不真切。 唐通急忙拿来千里镜观看,镜头看向海面,圆形的视界中,刚好塞满了一艘船帆鼓动的三桅炮船。 唐通心头一凛,将镜头上移,便见主桅杆上,挂着一面蓝底的日月旗,脸顿时就沉了下来,“是明军!” 众人闻语都是一惊,看着远处庞大的舰队,脸色都难看起来。 黄海大战,明军重创清军水师,击沉击伤上百艘战船,俘获一百多艘船只,只有几十艘战船和少量粮船,逃回山东,满清水师元气大伤,几乎全军覆灭。 这时,在唐通观查明军船队时,赵铭也抽出千里镜,观察着旅顺城。 赵铭看着城墙,见上面遍插旌旗,知道城中兵力充足,不过他却一点也不担心。 城中清军人虽多,但是陆路与沈阳的联系,已经被明军斩断,现在明军又击败了清军水师,斩断了旅顺与山东的联系,彻底切断了旅顺的补给,旅顺清军失败已经是必然。 现在清军除了饿死,就只有投降两条路,几乎没有了其他选择。 赵铭观察一阵,遂即吩咐道:“靠岸之后,将缴获展示给城内敌军看一看,再将施琅斩于城前,勒令城内清军,三日之内开城投降,否则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遵命!”明军将领大声抱拳。 不多时,明军船队,在旅顺清军的注视下,航行进入旅顺口。 这时,船队靠岸,明军立刻派出一队士卒,将缴获的清军旗帜、兵器、衣甲,堆到了旅顺城下。 唐通等人见此,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而就在这时,韩朝宣等人却一声惊呼,“是施琅施提督!” 晋军、豫军的清军将士,是自登州上船,来到辽东。 他们在登州时,大多都拜会过施琅,所以认识施琅。 众人的惊呼,令唐通大惊失色,他忙定睛一看,只见明军押着一人来到城下,不是施琅,又是谁? 明军刀斧手,将施琅按跪于地,然后便高声呼道:“此满清水师提督施琅!” 话音刚落,白光一闪,鲜血喷射,施琅的脑袋就被砍了下来。 这一幕瞬间震慑了唐通等人,让众人纷纷一个激灵,喉结蠕动的相互看了看。 “大帅有令,三日不降,城破后鸡犬不留!”明军士卒大声怒吼,声音震撼整个旅顺城。 第495章唐通投降 赵铭令士卒将缴获的清军旌旗,堆积于城下,又在旅顺城下,斩杀了施琅。 虽说施琅是个水战的人才,但是赵铭觉得此人不好控制,且东海镇已经办了水师学堂,也不缺一个施琅,所以决定杀之,用来震慑旅顺之敌。 在做完这一切后,航海归来的明军,遂即泊船休息。 营地内,赵铭则升帐,召集众多将领商议。 大帐内,赵铭脱去铠甲,换上一身常服,端坐在帅位上,两边将领恭敬的站立着,中间谢迁正在陈述着,旅顺城的情况。 “大帅,近些日子,大军已经清除了旅顺城外的据点和炮台,将城池围定。”谢迁抱拳道:“现在,水师击败了清军水师,截断了旅顺从海上获得补给的渠道,旅顺便成为了一座孤城。” 赵铭问道:“沈阳方向有什么动静,洪贼是否打算为唐通解围?” 谢迁摇了摇头,“俞国望驻兵盖州,准备阻拦沈阳清兵南下,结果清军的人毛都没看见。俞国望派人向沈阳方向探查,发现清军正在抢收秋粮,加固城防,并没有为旅顺解围之意!” 赵铭闻语冷笑道:“当年唐通、吴三桂等人卖了洪贼一次,看来这次洪贼是打算卖了唐通了!” 众人一阵哄笑,谢迁笑道:“大帅,如今旅顺已是座孤城,唐通要是识相,就该立刻投降,否则大军围困,城池迟早粮尽而陷。” 赵铭点头道:“本帅希望唐通能够识相。若是旅顺守军投降,本帅得两万人马为前驱,便能一举攻陷沈阳。” 在击败清军水师之后,关外的清军对于赵铭而言,已经是瓮中之鳖。 前不久,赵铭已经派人持书,反回江东,而后前往浙中拜见朱以海,前往长沙朝见朱律键,希望明军能够发起一次大规模的反击。 若是,南面有所行动,牵制住清兵的兵力,东海镇攻下沈阳,便是十拿九稳。 “大帅!”正在这时,一将挑帘进来。 赵铭抬头看去,却是李本深急急忙忙进来,不禁问道:“有什么事情?” 李本深微笑道:“回禀大帅,旅顺城内出来人了。” 赵铭挑眉道:“是谁?” “是原青州兵备道,现在山西解州总兵韩昭宣!”李本深答道。 赵铭脸上有些疑惑,站在一旁的幕僚顾炎武立时上前,附耳低语几句。 赵铭听了顾炎武的介绍,忽然想起来,明末历史上,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当年清军入关,李自成败退西撤,顺将赵应元与主力失去联系,流落到了山东青州一带,假意接受满清招抚,突然攻下青州,杀死满清招抚山东大臣王鳌永,发起青州之变。 满清为了平定赵应元,前准塔率领满洲精骑星夜南下,韩昭宣与清军配合,设宴杀死赵应元,为满清平定了青州之变。 此后,韩昭宣开始在满清朝廷做官,参与镇压各地义军起义,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看见了众多舍身取义的义士,同时也看见了满清的残暴,心中想法逐渐改变。 几年后,姜襄在大同反清,韩昭宣立时在晋南起兵响应,并于李企晟、虞胤等人,拥立明朝宗室韩王为主,抗击清军,可惜最终兵败被杀。 韩昭宣?是个复杂的人物。赵铭遂即问道:“他出城做什么?” 李本深道:“此时出城来拜见大帅,除了投降还能做什么。他人就在大帐外,大帅见不见他?” 赵铭点了点头,李本深遂即走到帐帘边上,“韩总兵进来吧!” 帐帘被士卒挑起,便见一将走进大帐,年纪不到四十,身板稍显单薄,不是武将,应该是文人领兵。 “罪将韩昭宣,见过赵少保。”韩昭宣上得前来,跪地行礼,朗声说道。 赵铭沉着脸问道:“你此来为何?” “罪将奉旅顺主将唐总兵之命,特来商议投降之事!”韩昭宣当即磕头道。 赵铭眉头一挑,霸气侧漏道:“难道唐通还有什么条件?” “不敢!不敢!”韩昭宣忙低下头,“少保虎威,唐总兵不敢冒犯,愿意率领全城将士归降少保,给将士们一条生路!” 赵铭神色缓和了一些,略一思索,吩咐道:“你马上回去,令唐通等将来见,本帅接受你们投降,可保你们性命无忧!” 韩昭宣闻语大喜,忙喜道:“卑职得令!”说完就行礼起身,准备告辞离去。 赵铭见他转变到快,伸手道:“慢,本帅有句话要告诉你,也是告诉城中统兵之将,若诚心归附,本帅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以前之事,本帅可以既往不咎,今后若立功劳,本帅亦一视同仁!” 韩昭宣忙磕头,感谢赵铭大德,赵铭这才挥手道:“你下去吧!” 当下韩昭宣返回城中,一个时辰后,便有人来禀报,言韩昭宣、唐通等人领着十余明将领,出城投降,前来拜见赵铭,等候接见。 赵铭没想到城中清军投降居然投的这么果断,忙回到大帐之中,接见唐通等人。 这时,赵铭返回大帐,唐通等人已经等候了一段时间,一旁作陪的李本深,忙起身道:“大帅到!” 唐通等人一听,立时就站起身来,齐齐俯首相迎。 赵铭径直到主位坐下,而后道:“坐。” 众人却低着头,都说不敢。 赵铭一眼扫视过去,问道:“谁是唐通?” 话音落地,其中一人抬起头来,看了赵铭一眼,步至中间,冲赵铭深深行个礼,而后朗声道:“罪将唐通,曾为大明总兵官,迫于形势身在满清,却心系故国,常念回归。今少保率领雄兵,大败满洲水师,兵围旅顺,罪将久闻少保威名,如雷贯耳,不胜钦佩,愿意归顺少保,请少保委任罪将先锋之职,定当率领本部人马,攻破沈阳以为投名状!” 赵铭打量着唐通,虎背熊腰,身高七尺,外表粗鲁,实则心思细腻。 赵铭微微颔首,并没有答复,而是问道:“你们几位怎么称呼?” 剩下的清军将领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抬起头来,看了赵铭一眼,马上有低下头去,有些紧张道:“罪将李企晟,今投少保,并无二心,惟愿效力于军前,以赎往日之罪。” 又有一将,起来向赵铭行礼:“罪人虞胤,汾州分守道,愿在少保麾下效死,将功折罪。” ~~~~~~~ 第496章兵临沈阳 帐中降军一一上前介绍自己,赵铭对每一个人,都是微微颔首。 赵大帅威名在外,十余名降将,见了赵铭,大多心声惶恐,不少人话都说不称头。 赵铭见此安抚道:“今日你等前来归降,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不必惶恐不安!在本帅军中,只要是与本帅一条心,本帅必以同袍手足视之。你等只要诚心归附,戮力抗清,从前之事,本帅不会再提,但如果有人敢三心二意,还打自己的算盘,最好想清楚一些,以免将来后悔莫及。” 听他表达,众人都是心安,唐通却一阵惶恐,连忙表示绝无二心。 “好!你等能够弃暗投明,本帅心中甚慰。你等各自人马,本帅暂时不动,依旧由你们统领,至于今后怎么安排,则要看你们的表现。”赵铭补充一句,然后正色问道:“现在本帅想知道,沈阳清军的情况如何?你们谁能告诉本帅?” 明军既然攻下了旅顺,清军在关外,就只剩下沈阳这一个重要据点,赵铭自然是要乘胜夺取沈阳。 唐通马上接过话头回道:“回禀大帅,建奴在关外兵马并不多,在朝鲜被大帅大败,已经不成气候,只余两万人,困守沈阳,想要等待关内建奴支援。大帅麾下,猛将如云,士卒剽悍,要攻下沈阳本来应该不难,不过~” 赵铭集结了十余万联军,现在又得旅顺城两万人马,兵马六倍于洪承畴,打下沈阳应该是不成问题。 赵铭听了唐通的话,不禁皱眉道:“不过什么?” 唐通看了赵铭一眼,解释道:“不过,沈阳城中不只是有兵,还有几万建奴的眷属和包衣奴才。如果只看兵力,确实不是大帅对手,但是据卑职所知,建奴的老弱妇孺,都能开弓射箭,包衣奴才也常常从军出战。如果算上他们,那大帅在兵力上的优势就不那么明显了!” 赵铭听到这里,吸了口气,他反应过来,盛京作为满州的老巢,确实还留有一些满洲八旗的眷属,还有一部分包衣。 这些人不像关内的八旗那样,腐化的那么快,依然还保持着相当的战力。 那些满洲的健妇,虽说比不上明军士卒,但战力或许不会逊色与朝鲜仆从军。 赵铭闻语微微颔首,目光扫视众多属下,问道:“你们以为如何?” 谢迁等人立时出列抱拳,“大帅,咱们满洲精锐都击败了,还怕城中有满洲妇孺?” 赵铭闻语,立时哈哈大笑起来。 洪承畴率领大军退到盛京后,一面向满清朝廷求援,一面开始收集粮食,并将关外清军和满洲部落收入盛京城中。 在赵铭攻下旅顺之时,洪承畴则正在紧罗密鼓布防。 十月初,关外的气候开始转凉,这让洪承畴看到了一丝希望,若是清军能坚守到大雪封路,明军便只能退军,则盛京至少能够坚守到来年开春。 如此一来,他便争取到了至少四个月的时间,关外的局势,便或许还有转机。 十月初八,大晴天,盛京城上,清军士卒和满洲眷属正忙碌地搬运箭矢、擂木、石块、火油等物。 城墙上火炮、弩床一字排开,城墙后,则摆着抛石机,清军士卒正进行检查,确保器械完好。 城中清军和眷属,害怕明军攻进盛京后屠城报复,各个都挥汗如雨的搬运物资。 洪承畴看见军民同心,不禁一阵感慨,大赞民心可用。 这时,城上正热火朝天准备防御之时,城头的清军将士忽然发现了异样。 一名清军白甲兵将水桶粗的一捆箭矢放上城墙上,他直起身抹了把汗,正要继续搬运之时,头无意识地往南一转,瞬间愣住了。 在距离盛京城几里地以外,忽然出现一大片人潮,跟块灰布似的,正缓缓朝前移动。 “有敌情!”白甲兵立时放声大吼。 一时间,城头警钟大作,城头清将韩岱,忙登上望楼,看见那一片移动的人潮,顿时脸色阴沉起来。 “统领,来了多少敌兵?”下面有人急声问道。 韩岱看见明军的阵势,前后绵延恐怕过十里,少说也有十万兵,但他没有说,怕吓着守城兵将,而是怒声吼道:“快去禀报中堂。” 城头上,发现了敌情的清军将士们正拥挤在城墙边向南眺望,议论纷纷。 “中堂大人到!”忽然背后响起一个炸雷似的声音。 清军士卒忙转过身来,站得笔直,便见台阶尽处,洪承畴在清军将领和盛京留守的满洲贵族的陪同下登上了南城。 他们经过之处,所有清军士卒都垂首致意,不敢直视。 清军将领马鞭一挥:“各司其职,准备防守!” 洪承畴则快步走到城墙边上,他是见过大阵仗的,因此他凭城远眺,发现联军铺天盖地而来之时,尚能保持镇静。 但是留守盛京的满洲贵族们,就没那么淡定了。 自从努尔哈赤占据了盛京之后,明军就未曾威胁过这座城池。 现在一下来了十余万明军,叫他们如何不惊。 因此一上城,便有满洲贵族惊呼道:“敌军居然如此之众?” 满洲贵族们咋呼着议论纷纷,不少人都面露慌色。 洪承畴听着他们的议论,脸色沉了下来,他手扶着墙垛,看见明军阵势,知道赵杂毛怕是集结了所有兵力前来。 洪承畴见满洲贵族们惊呼连连,影响军心士气,不如赶回去,遂即说道:“韩代,你让人带领诸位先回去准备,城头上嘈杂混乱,以免伤到诸位!” 满洲贵族们心中忐忑,纷纷嘱咐洪承畴要死守城池,才转身朝城下而去。 等满洲贵族一行人离开,洪承畴才严肃起来,对身旁韩代道:“韩统领,赵杂毛大军压境,你我今日携手,一定要守住城池,好叫赵杂毛知晓咱们的厉害,不能让赵杂毛小瞧了你我!” 韩代郑重点头,咬牙切齿道:“盛京乃是大清太祖、太宗陵寝所在,本将就是豁出去性命,也不能让明军攻入盛京城!”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497章沈阳东陵 自从努尔哈赤攻陷沈阳之后,几十年间,明军再也没有踏上过这片土地。 自唐中晚期始,汉族就由向外扩张,变成了向内收缩之态。 两百多年的时间内,中原王朝,丢掉了河西走廊,丢掉了西域,丢掉了燕云十六州,令汉人中的有识之士,心痛不已。 人类社会一定要区别于动物世界,动物世界的本质是野蛮,人类社会的追求就只能是文明。 文明的使命,就是生存和扩张,裹挟和同化更多人,成为一个整体,区别于野蛮,建立一套秩序,结束世间混乱无序的状态。 《易经》讲“文明以止”,止,就是达到并维持之意。文明以止,即止于文明。 中国文明发展数千年,从炎黄部落,黄河流域,向四面发展和扩张,教化蛮夷,使夷入夏,扩张数千年,自传说中的三黄五帝,至唐中期,整体而言,一直是处于扩张的态势。 自此之后,中原王朝在军事上便处于收缩的态势,北宋虽结束藩镇割据的局面,却始终没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一统。 虽然宋太祖、宋太宗,曾经尝试扭转这种收缩的态势,重现汉唐的荣光,扭转自晚唐以来的收缩局面,不过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有宋一代,军事上建树不多,乏善可陈,宋人无法向汉唐一样直接武力扩张,最后只能转为文化输出,经济侵略,进行软实力的扩张,而事实证明,光文化鼎盛,经济繁荣,没有强大的武力为后盾,终究是空中楼阁,一推即倒。 中原王朝,由收缩重新走向扩张,是明代。 明王朝最大成就,一是开发西南,二是开发东北,为汉族扩地数千里,将西南和东北真正变成汉族的土地。 这些地区,前代也有王朝占据过,为何要将功劳归功于明朝。 这是因为,前代虽然控制过这些地区,但是却没有改变这些地区的文化和人口结构,而明代改变了这些地区的文化和人口结构,使得这些地区,汉文化成为主流。 以前,人们提起西南,想到的是南诏、大理这些少民政权,而明之后,再提起西南之地,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汉地。 如此一来,即便明朝灭亡,这些地区写汉字说汉话,也不会被分离出去,依然姓汉。 明朝二百余年,拓殖东北,辽地汉人,曾经多达二三百万,将原本荒芜的辽地,开发出来,不过建奴的兴起,却险些毁灭了这一成果。 如今,明军兵临辽河平原,曾经在此拓殖的数百万辽民,已经所剩无几,剩下的人也都改易了衣冠发服,成了满洲的旗奴。 不过,满人想要抹杀掉明朝拓殖辽地两百余年的成果,却也并不容易,如今辽地汉民虽然已经被迫剃发易服,但是汉文化对辽地的影响,依然从各个方面体现出来。 城池、建筑、这些汉族的东西都保留下来,甚至汉字和汉话,也成为了辽地主要交流的手段。 满清统治者,为了对抗汉文化,竭尽全力,想要消除汉文化对他们的影响,因此创造了满洲文字,改变辽民的风俗习惯,想要使之胡化。 几十年过去,满清的政策已经初见成效,如今明军兵临城下,已经看不见故国衣冠。 赵铭一路行来,看见荒废的村庄,看见满衣满冒的辽民,看见说着夷语的小孩和年轻人,心中一阵感叹。 此时,在洪承畴等人,在城墙上交谈、布置之时,明军已经推近至城上守军视线范围以内。 看着远来的明军,清军只能用人山人海,如潮而来,锣鼓喧天等等词语来形容明军兵势之盛。 清军士卒立在城头上,放眼看去,但凡目力能及的地方,全都是联军的身影和攒动的人头。 联军除了人多之外,一门门战马拖着火炮,也令清军胆颤心惊。 洪承畴只是粗略的看了看,恐怕至少百门重炮,而除了火炮之外,明军其他器械也不少,其中一架“破城锤”,长三丈,头包铁皮,恐怕一人都抱不住,光看样子就挺唬人。 这时明军到达沈阳城南郊,十余万联军,开始在距离城墙五里外下营。 赵铭身披铁甲,腰挂宝刀,头顶着铁盔,引数十骑离大军,奔到沈阳城前约莫三里地处停下,远眺这座关外大城。 赵铭吐出了一口浊气,胯下的杂毛马有些躁动的打转儿,不太听使唤,赵铭只能一边扯动缰绳,一边转动脖子仔细察看城池。 沈阳原本就是关外重镇,满清占据此地后,又将沈阳作为都城,所以防御十分完善。 沈阳城高三丈以上,护城河环绕四周,城体有瓮城、敌台、马面、敌楼、箭楼,防御设施齐全。 在南城楼上,一杆军旗挑衅似的舞动着,赵铭用千里镜观之,正是洪老贼的大纛。 “大帅,打这样的城池,很有挑战啊!”谢迁砸吧嘴道。 兵家言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联军虽有十余万,是城中清军的五倍,但若是算上城中八旗眷属,还有包衣奴才,那联军的兵力,最多是清军的两倍而已,确实不好攻打。 李本深沉着脸道:“当年洪贼松山兵败,溃入松山小城之中,万余兵马,又坚守了大半年,才因为叛徒出卖,而城陷被俘。由此可见,洪贼极为善守,我们要破城恐怕不易,特别是冬季马上就要到来!” 唐通也对赵铭道:“大帅,关外的冬季,可是不一般的冷啊!” 唐通是大明边将,曾经多次入辽作战,知道关外气候,要是真拖到冬季,恐怖明军反而会有危险。 赵铭皱起眉头,却没有理会众人所提的困难,他用千里镜扫视城墙一遍,发现城池确实不太好攻,于是镜头移向四周,忽然发现沈阳城东,不远处有座小山,山上有插有清军旗帜,于是问道:“那是何处?” 众人看了看,最后还是降将唐通道:“应该是石嘴山建奴的东陵!” 第498章洪承畴的绝境 “那里就是老奴的陵寝?”赵铭问道。 几年前,赵铭北上山东、辽东,就曾想过,杀入沈阳,掘了努尔哈赤的陵墓。 只是当时,他实力不够,无法深入内陆,所以在山东和辽东沿海,转了一圈,便又折返回了舟山。 这时,赵铭听了唐通的话,立时又将千里镜拿起来观看,仔细查看了远处石嘴山,看见上面插着满洲正红旗的三角龙旗,便知道上面有满洲精兵驻守。 努尔哈赤的陵墓,于皇太极天聪三年,选好陵址于沈阳城东的石嘴头山,开工建设,到顺治八年基本建成,并从辽阳,迁孝慈的梓宫于此与努尔哈赤合葬,将石嘴山改称天柱山,称为清东陵。 满清朝廷是万没想到,东陵刚建起一年多,明军便直接杀到了陵寝之下。 “看来鞑子知道自己坏事做多,也害怕本帅掘了老奴的陵寝啊。”赵铭微微笑道:“对了,老奴陵寝在此,皇太极的陵墓呢?” 唐通听了赵铭的话,不禁打了个激灵,他刚才没多想,现在听赵铭的语气,恐怕赵大帅,还真是打算掘陵。 这要是传入满清耳中,怕清廷会误会,他给赵铭出的注意,肯定会追杀他的亲族,一时间,让他有些后悔起来。 现在,满清还不晓得,辽东的具体情况,天地会的细作已经带着他们的书信,去转移他们的家眷。 不过,满清对于汉将,历来不怎么信任,安排了不少密探监视他们的家人。 因此想要全部转移,是不可能的,最多能救下个把至亲之人,剩下的亲族,多半无法逃走。 若是只是城池被围,然后投降明军,满清未必会对他们的亲族斩尽杀绝,但要是听说,他献策掘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陵墓,那恐怕会被满清屠戮九族。 唐通见赵铭看向他,不禁额头冒汗,赵铭不禁皱眉道:“唐将军,你为何不答,难道不清楚吗?” 唐通心中叫苦,只能说道:“回禀大帅,皇太极的陵墓在沈阳之北,被称之为昭陵,也是去年才建完!” 赵铭问道:“陵墓也是建在山上么?” “不是,是建在平地之上!”唐通说完,又连忙道:“大帅,如今两京尚在满清之手,若是大帅掘了东陵,满清恐怕会对~” 赵铭却挥手打断他,“唐将军多虑了!” 赵铭面露微笑道:“满清入关所打旗号,乃是为崇祯皇帝复仇!多尔滚为了收买人心,还派人祭拜了大明陵寝,以彰显满清的合法性!本帅掘了老奴的陵寝,多尔滚必定暴跳如雷,但是他却不敢去动大明的皇陵!” 赵铭心道,如果满清真的敢动,那也未必是件坏事。 这时赵铭一阵沉吟,立时吩咐道:“唐将军,你与洪承畴有旧,本帅现在有事情要你去办,你可愿意?” 唐通心头叫苦,赵铭怕是要让他纳投名状,去掘努尔哈赤的陵墓,他心里并不愿意,但还是行礼道:“卑职万死不辞!” 赵铭遂即道:“你去告诉洪承畴,只要他撤出沈阳,本帅便保证不动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陵墓!他若不撤,那本帅便先掘两陵,再破沈阳!” 唐通闻语一愣,没想到赵铭居然是想哪两陵来要挟洪承畴,不禁松了口气,忙行礼道:“卑职这就去办!” 当下,唐通一夹马腹,便径直往城下而去。 谢迁皱眉问道:“大帅,洪贼会同意这样的条件?” 沈阳是满清盛京,洪承畴不可能应为,明军一威胁,就放弃沈阳撤退。 这一是,他无法承担丢失沈阳的责任,第二则是,他真放弃沈阳,联军也不会让他带着军队回到关内。 赵铭微笑道:“他必定不会同意!” “既然如此,大帅为何让唐通去谈判?”谢迁皱眉道。 赵铭微笑不答,一旁幕僚顾炎武道:“谢指挥,你看这沈阳城,硬攻恐怕短时间内难以攻破,而冬季将临,我们又没有多少时间,所以便不能直接强攻城池!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乃是满清的太祖和太宗,地位尊贵,满清绝对不会容忍,我们掘掉他们的陵墓。如果洪承畴答应条件,那我们占据沈阳,如果他拒绝,那洪承畴就必须派出重兵,来守护陵寝,战场就从沈阳转移到了两座陵墓来。” 顾炎武的话,大概就是赵铭之意。 赵铭以不掘陵墓为条件,如果洪承畴拒绝,那陵墓被掘,就是洪承畴的责任,因此他必须保卫陵墓。 如此一来,赵铭就不用与他争夺沈阳坚城,可以把战场转移到两座陵墓上来。 谢迁明白过来,不禁赞叹道:“大帅英明,如此一来,我看洪老贼,除非投降,否则横竖是个死字啊!” 一众联军将领,也连连赞叹,大帅真是阴险。 若是洪承畴同意,他丢失关外,满清必定要杀他问罪。 若是洪承畴不同意,联军便要攻击两座陵寝。 届时,洪承畴不派兵守卫,两座陵寝被联军攻占,努尔哈赤和皇太极,要被掘坟,满洲贵族必然大怒,洪承畴必然被杀泄愤。 若是他派兵去守陵寝,那就是放弃了城池的优势,如此一来,满洲眷属和包衣奴,失去了城墙的庇护,与联军野战,联军以优势兵力,必定能够击败清军。 到时候,联军不仅要掘陵,还能趁势攻陷沈阳,洪承畴同样难逃一死。 如此看来,洪承畴要活命,还真只有投降一途。 沈阳城头,洪承畴正在加紧布防,他在明军去攻击旅顺的这段时间内,赶制了不少器械。 其中,大批抛石机,就布置在城墙背后,它们发射的都不是普通石块,而是炸包。 洪承畴面带微笑,“此物,还是赵杂毛发明,今日本堂便让他自尝苦果!” 这时,唐通已经奔驰到城下,大声喊道:“请洪中堂相见!” 有士卒禀报洪承畴,不多时,他便来到城楼,扶垛眺望城下,便见唐通驻马城门前。 洪承畴两颊鼓动,“唐通,你又背叛大清和本堂呢?” 唐通脸一红,没与他在这件事情上纠缠,而是大声说道:“洪中堂,赵大帅让我来传信,你若放弃沈阳,赵大帅便不动东陵和昭陵。若是洪中堂决议顽抗,那大军便先掘两陵,再破沈阳!” 第499章出城决战 城头上,洪承畴听了唐通的话语,心头一凛。 掘人祖坟,这种事情,赵杂毛居然也干得出来。 城上满洲士卒和眷属顿时都愤怒了,有人当即便一箭向唐通射来,惊得唐通连忙拔马后退,撤到距离城墙百步开外。 洪承畴脸色阴沉,就像是赵铭预料的一样,他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若是丢了沈阳,将满清的盛京拱手相让,让满洲的宗庙和祖宗陵寝落入赵杂毛之手,他定然死路一条。 因此洪承畴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他唯有死守沈阳和陵寝,才能保住性命和官位。 唐通看见城头上愤怒的清军,向他射箭放铳,想要将他射死于城下,心中一阵惶恐,他急于离开城下,去向赵铭复命,于是急忙大声喊道:“洪中堂,答应还是不答应,给个准信!” 洪承畴杀气腾腾的看着唐通,冷声回道:“唐通,你这个反复小人,大清必不饶你!你可以告诉赵杂毛,本堂已经请来科尔沁亲王吴克善,十万东蒙古勇士,不日便至,本堂到要看看,到底是他攻陷盛京,还是被本堂击败!” 唐通听了洪承畴的话,立时便一拔马缰,疾驰着离开城下。 赵铭观察一阵沈阳城防之后,已经率领众将回到了营盘之内,研究着沈阳城,以及东面和北面两座陵寝。 这时,唐通进得帐来,众人立时将目光头来。 赵铭问道:“洪贼怎么说?” 唐通现在已经彻底上了东海镇的船,他调整心态,气愤道:“回禀大帅,洪贼不仅拒绝了大帅的条件,还扬言已经派人去请东蒙古的援兵,声言科尔沁亲王吴克善,将会率领十万大军,赶来沈阳增援。” “东蒙古有十万兵?”谢迁质疑道。 韩昭宣道:“这肯定是洪贼虚张声势!” 东蒙古最多派出四五万骑兵,不可能有十万人马来援救沈阳。 赵铭却皱起眉头,忽然道:“拿地图来!” 顾炎武忙让书吏取来地图,挂在帐中,赵铭走上前来一看,立时皱起眉头,半响出声道:“居然把科尔沁给忘了。东蒙古诸部,虽说不太可能发十万兵过来,但是科尔沁距离沈阳并不远,本帅不能不防啊!” 科尔沁蒙古与满洲联姻,满蒙一家亲,联军兵临沈阳,科尔沁若是得到洪承畴的求援,未必不会发兵增援。 现在关内清军抽不出身来,不过科尔沁蒙古的骑兵,却能够南下增援。 众人听了赵铭的话,纷纷都正色起来,顾炎武沉声道:“若是科尔沁参战,那局势对我们而言,便并不乐观啊!如今已经十月,要是我们不能快速击败洪贼,夺取沈阳,一旦入冬,科尔沁骑兵又忽然杀至,大军想退回旅顺和朝鲜,都不可能了!” 联军并不善于冬季在关外作战,一旦进入冬季,大军行动必然困乱,若个时候,科尔沁骑兵杀到,那联军恐怕会大溃败。 赵铭捋了捋鄂下短须,眼睛眯起,“既然如此,本帅便不能在等,当立刻逼迫洪贼出城决战!” 说完,赵铭一挥手,招呼众多将士,围拢到沙盘前。 赵铭打量一阵,便拿起木条指着沙盘,“之前观看清军防守,沈阳城坚,短时间内肯定打不来,唯有逼迫洪承畴出城决战。满清东陵和昭陵,一在城池之东,一在城池之北,乃是洪承畴必守之地,那本帅就猛攻这两地,逼迫清军出城决战。” 谢迁等人纷纷点头,“大帅准备怎么安排?” 赵铭打量沙盘道:“大军先移营于浑河上游,准备攻击东陵和北营,吸引洪贼出城,然后佯攻东陵,吸引清军,最后主力侧击北陵,包抄洪贼,一战击败沈阳清军!” 谢迁闻语问道:“大帅,洪贼会不会看出我们的意图!” 顾炎武道:“谢指挥,大帅这是阳谋,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陵墓,洪贼哪一座都不能丢,他只能被我们牵着鼻子走!” 沈阳城中,洪承畴与满清众多将领,个个神情凝重。 韩岱恨声说道:“中堂大人,不管如何,东陵和昭陵绝对不能丢。若是太祖和太宗的陵墓都保不住,大清国将颜面扫地,我等有何面目苟活,只有自裁以谢太祖之灵。” 洪承畴原本想要固守沈阳,等外藩蒙古兵来援。 沈阳城的清军,只要扼守一个月,将战争拖入寒冷的冬季,再等科尔沁骑兵赶来,他便能够反败为胜,杀赵杂毛个片甲不留。 可是他没有想到,赵杂毛居然会拿两座陵墓来威胁他,让他不得不出城迎战。 这时,一员清将仓皇进入节堂,单膝跪地,禀报道:“中堂大人,敌军移营向东,往东陵方向而去了!” 赵杂毛说到做到,大军移营,显然是按着他说的话,放弃攻击沈阳,先去夺东陵和北陵了。 韩岱等人顿时急道:“中堂,东陵只有三千旗丁守卫,咱们必须立刻增援!” 洪承畴脸色阴沉,他知道赵杂毛这是逼他出战,可是他却不得不随了赵杂毛的意,出城野战。 毕竟,洪承畴不可能躲在城中,坐视赵杂毛真的掘了努尔哈赤的陵墓,他根本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一众满洲贵族,纷纷义愤填膺,洪承畴阴沉着脸,半响咬牙道:“传令全军,出城迎战。再派遣快马,务必请科尔沁亲王,速度发兵来援。” 沈阳东城大开,洪承畴骑在马上,驻立在城门旁的道路边。 清军骑兵马蹄哒哒的从城中奔出,而后是肩抗火枪的清军士卒,鱼贯出城,最后则是穿着各种袄子和盔甲,手拿战刀或者弓箭,腰间悬着箭袋的满洲眷属和包衣奴才。 大军排成一条长龙,鱼贯出城,数万人马低头行军,鸦雀无声,气氛沉重。 洪承畴立于大纛之下,夕阳的余晖撒向大地,他看着向东蜿蜒挺进的人马,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悲凉之感。 在联军移营之后,清军也开出沈阳城,在东陵附近和北陵附近,扎下营盘,提前做好防御,准备抵御明军的攻击。 第500章临战前夜 东陵在沈阳城东北方向的丘陵地带,距离城池十余里远。 黄昏时分,联军和清军在东陵附近,相隔着六七里扎下营盘。 联军分为两营,分别驻扎于东陵的东面和北面,而清军则驻扎在新开河北岸,位置正好在北陵、东陵和沈阳城三点的中间附近。 这样,洪承畴就同时兼顾,东陵、北陵和沈阳三处的防御。 两军扎下营盘,联军斥候立时向东陵和北陵之间,进行穿插,双方在旷野上,爆发密集的骑哨战。 清军骑兵四出,密切监视明军的动向,阻止明军哨骑,窥视清军的营盘,防备联军绕道突袭沈阳城。 双方在宽大余二三十里的战场上,进行穿插,谁也无法完全阻拦对方的哨骑,两军都在对方眼皮底下,一举一动,没有秘密可言。 清军出城扎下营盘之后,对面的联军,并未发起攻势。 赵铭远从旅顺而来,行军数百里,大军需要休整,而且攻击清军,需要绕过清军驻守的东陵,加上天色已近黄昏,所以大军并未立刻攻击。 清军大帐内,众多清军将领云集,洪承畴也批上铠甲,手按着宝剑,站在大帐中挂着的地图前,显示对此战的重视。 帐中,清将韩代、兰布、巴颜、金玉和、任珍、孔希贵等将肃立,神情凝重的听后差遣。 洪承畴嘲讽的说道:“敌军虽有十万,但其精锐之兵,不过四万左右,其余兵马,皆是不堪重用的朝鲜兵。赵杂毛带来这些兵马,徒耗粮草而已,实乃不智之举。” 曾几何时,野战是清军梦寐以求之事,可此时清军为了守护两座陵寝,被迫出城与明军决战。 清军将士离开了沈阳坚城,扎营于没有城墙庇护的旷野,心中都有些惶恐不安。 洪承畴感受到军中不安的气氛,先安抚众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我军有精兵两万余众,另有满洲眷属和包衣共计四万余众,兵力上与敌军相差并不大,而且满洲眷属俱能开弓,实力不弱于朝鲜军,此战我看大有可为!” 众多清军将领听了洪承畴鼓舞士气的话,韩岱沉声说道:“中堂大人以为此战该如何应对,我等都听中堂大人安排!” 洪承畴见此故作轻松的挥手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此战的关键,就是坚守东陵和昭陵,直到科尔沁骑兵赶来。敌军若是久攻不下,必然疲惫,届时援军一到,击败赵杂毛不难!” 韩岱微微颔首,巴颜道:“若是科尔沁外藩兵来的及时,我们或许真能反败为胜。” 洪承畴当即振臂而呼道:“现在的局面,唯有拼死守卫两陵。韩岱,东陵建于天柱山上,易守难攻,本堂就令你率领一万包衣,五千满洲眷属驻守东陵。辅国将军兰布,昭陵位于盛京之北,地势平坦,就由你率领二万五千满洲眷属和包衣镇守。本堂则率领两万精兵居中,随时增援你们!” “喳!”众多清军齐齐打千行礼,帐中一片肃杀。 清军连忙调动,韩岱与兰布忙率领人马,前往布防。 此前,两座陵寝的守陵人马,已经布置了简单的防御,挖了壕沟,布置了拒马和鹿角,满洲眷属进入两陵,发挥起山林猎人的本事,又布置了不少陷阱。 这时随着天色渐黑,两军游骑在旷野上厮杀追逐一阵后,开始回撤入营,旷野上四处散落着双方哨骑的尸体,还有无主的战马,显得格外刺目。 东陵石嘴山,满清称之为天柱山脚下,两支近千人的骑兵一左一右的驱赶靠近的清军骑兵,在两支骑兵的中间,赵铭则领着一众将领,亲自奔驰到努尔哈赤的陵墓下方,观察着地形。 赵铭打量着山头,见上面旌旗飘扬,又看向万余清军,自石嘴山西南方向登上东陵布防,目光不停的闪动着。 大明丢失关外已经有几十年,赵铭对这里的地形并不熟悉,好在唐通作为九边的将领,对关外地形有所研究,正用马鞭指着石嘴山的位置道:“大帅,这座山叫做石嘴山,清军大营就扎在石嘴山的后方。” 赵铭点了点头,摸了摸鄂下短须,整个战场就是北陵到东陵一线,而东陵石嘴山地势较高,联军必须仰攻,清军大营又在石嘴山后方,可以源源不断派兵上山。 这样一来,攻击石嘴山东陵,就极易打成添油战,对联军极为不利。 赵铭扬起马鞭,沉声说道:“石嘴山将是洪贼东线的稳固支撑点,我们去西线看一看!” 当下赵铭一夹马腹,便领着众人向西奔去,护卫的两千骑兵,逼退清军哨骑,便纷纷拔马跟去。 不多时,赵铭一行人来到东陵石嘴山西面的北陵,这里却是一马平川,四面皆是平野。 赵铭勒马驻立,用千里镜观察北陵,见清军士卒正挥汗如雨的挖掘深壕,布置鹿角和拒马进行防御。 “整条战线,地势东高西平。东面石嘴山高地,已经在清军手中,占据了地利,而西面地势平坦,适合大军精锐展开,本帅决议按着先前之议,主攻西线,你等可有异议?”赵铭扬鞭问道。 西线地势平坦,本来是清军骑兵用武之地,然而清军八旗主力,大都调入关内,关外老巢反而没什么骑兵。 联军有三千铁骑,一定程度上抵消了清军骑兵的优势,所以赵铭敢于将主攻放在西面的平原之上。 “我等谨遵大帅之令!”谢迁等将纷纷于马上抱拳,肃然应命。 赵铭见此遂即一挥手,“好,回营详议,明日一战破敌!” 当下,赵铭一行人奔回营寨,与众人又商议了明日攻击清军的一些细节和战术,临近三更天,各将从帐中散去。 这时,赵铭挑帐出来,天色全黑,远处石嘴山方向不时传来炮声,还有火箭划破夜空落向山顶,点燃山林,引起守军一阵慌乱。 那是明军斥候,对金军进行骚扰,疲惫守军,以便明日破敌。 第501章决战到来 夜幕下,整个战场一片漆黑,夜空中偶尔有一道火光亮起,发出尖啸,乱窜着划破夜空,打破临战前夜的宁静。 明军斥候用火箭骚扰,持续骚扰着东陵和北陵的守军,更有斥候从两陵之间的空隙地带,穿插至清军大营旁,向一片灯火通明的清军营地射出火箭。 这种火箭是明军普通火箭的增强版,与近代英军用的火箭相似,射程可达两里左右,让斥候可以在不靠近清军营盘的情况下,便对清军发起骚扰和袭击。 虽说火箭毫无准头,发射后一切随缘,但是面对清军营盘,还有两座陵寝这样大的目标,效果还是不错。 不时射出的火箭,落在营地内,火星四溅,引燃帐篷和建筑,令清军防不胜防,引起阵阵骚乱。 而在明军营地旁,同样有清军斥候出现,不过他们没有联军使用的火箭,必须要靠近营寨进行骚扰。 明军营寨周围,不时“轰”的一声响,暴起一团白光,几个人影被抛飞,那是清军斥候踩中了炸包,被炸包掀翻。 这时,赵铭穿戴整齐,领着护兵,在营地内巡视一遍。 营地中,手持长矛,打着火炬的士卒,沿着营寨巡逻,宛如一条条火蛇在营寨内游走,防守十分严密。 赵铭巡视一圈后,并未发现不妥,于是走到了营门前,登上了望楼,远眺石嘴山上的灯火,还有东陵和昭陵之间的清军营盘。 满清能够夺取天下,洪承畴出力极大。 入关之初,是洪承畴等人为其招抚北方士绅,使得满清能够在关内建立政权,进行统治,并成功站稳脚跟。 多尔滚在江南推行剃发令,致使天下鼎沸,是洪承畴出任江南总督,为满清稳定了局面。 此后,李定国两阙名王,吓得满清几乎要放弃长江之南,又是洪承畴出来救场,出任五省总督,最终灭掉了永历朝廷。 现在,数里之外,就是洪贼。 联军只要灭了他,赵铭便能在辽东建立稳固的据点,并获得巨大的战略优势,剿灭满清的目标便可能实现。 赵铭站在望楼上,抬头仰望天空,然后注视远处灯火灿烂的清军大营,不禁感叹道:“顾先生,你说,这天下要是没有本帅,数次挫败建奴锋锐,满清会不会夺取天下?” 当初清军入关,一年之内,扫灭李自成,灭亡弘光朝廷,锋锐不可抵挡,天下望风而降。 那时,满清八旗是多么的不可一世,多尔滚等人是何等傲慢狂妄,就连汉人自己看见北方和江南迅速沦陷,也失去了信心。 一时间,天下可谓叛降如云,没有人能抗住满清,所有人都是一片绝望。 而就在这时,赵铭横空出世,守江阴,战浙东,两入长江,两次北上,终于一点点扭转局势,改变大势。 此时,赵铭的感叹,颇为有曹孟德“若使天下无孤,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之感慨。 顾炎武看着赵铭,想着赵大帅的事迹,内心觉得赵大帅确实有资格发出这样的感叹,只是赵铭突然这么问,却让他有些突兀,不晓得赵大帅是纯粹的有感而发,还是有什么深意。 顾炎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作答,他正沉吟之时,赵铭扭头瞥了他一眼,忽然笑道:“哈哈哈~本帅只是随口一说,顾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随口一说?不放在心上!赵铭这么一说,顾炎武哪能不放在心上。 这时赵铭却目光逃望清军阵线,沉声说道:“传令各营,明日四更造饭,五更出营,斥候密切注意清军的动静。” 顾炎武忙收回思绪,行礼领命:“喏!” 赵铭又看了清军营地一眼,便转身说道:“洪贼,明日一决雌雄!” 说罢,赵铭便大步回到了帐中。 远处,清军营地内,洪承畴同样没有入睡。 这时他与赵铭一样,巡视了一遍营盘,并派出清军骑兵,去驱赶明军斥候,防止他们继续用火箭袭扰清军营地。 清军骑兵出营后,明军斥候只能暂时退却,清军大营内士卒扑灭火焰,营地重新归于平静。 此时,洪承畴同样登上望楼,不过有石嘴山遮挡,他并不能够看清明军营地的全貌,只能看见没被遮住的边缘。 “天亮之后,敌军就会进攻,届时,就要与赵杂毛见高下了!”洪承畴手扶望楼,不禁感叹道。 在他身边,是清将金玉和和巴颜两人,“中堂大人定能抵住敌军攻击,斩杀赵杂毛,为我大清除去一大害!” “除去赵杂毛!”洪承畴不置可否,他心中却十分清楚,这谈何容易。 如今这个赵杂毛势力已成,想要挡住他都不易,便别说击败他了。 早前,洪承畴还想着一展胸中方略,为大清国殚精竭虑,完成统一大业,可看如今局面,统一怕难以实现,就算是实现南北分治,都不容易了。 洪承畴心里虽这么想,但嘴上却振奋精神道:“这些年若非赵杂毛,大清国早就一统天下。好在此时转机终于出现,赵杂毛跋涉千里,孤军深入辽中之地。本堂只要挡他几日,等蒙古骑兵赶来,夹击之下,定然大破之,届时追杀千里,斩了赵杂毛,局势必然逆转!” 巴颜和金玉和等人都道:“近些年,我大清国吃的亏,都与这个赵杂毛有关。若是真能杀了此贼,不仅关外危机解除,关内局面也会好转。” 洪承畴深邃的目光,注视联军营盘一阵,遂即下了望楼。 夜晚,火箭的尖啸声,断断续续的爆炸声,持续到了四更天,才慢慢停歇。 临近天亮之时,联军和清军的伙头军,几乎同时开始埋锅造饭,各营中的士卒,陆续从睡梦中醒来。 联军先头各营,草草吃了早饭,天还没有亮,便先于主力各营,率先离开营盘,向战场进发,为主力占据战场,清理障碍。 不多时,天明之时,明军营地号鼓响起,各营士卒在军号声中,纷纷清醒,安静的大营立时人声鼎沸,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 第502章开局 天明时分,清军和联军的营地,逐渐喧哗起来。 两军士卒都抓紧吃着早饭,联军士卒从伙头军手中,接过一张饼子和馒头,边吃边往营地外集结。 十余万大军,默默出营,在集结的号角声中,按着营号,坐在一起,听着指挥和训导官,进行战前的动员。 这时,赵铭穿着一身银甲,头顶凤翅盔,上插三尺长的红翎,披着大红披风,威风凛凛的开始骑马游走各阵,所过之处,联军将士纷纷起身,注目行礼,高呼:“大帅!”“领执政!”“藩主!” 十二万联军,自东向西分布,遍布整个旷野。 联军自东向西,分别是近八万朝鲜仆从军,一万倭国轻足武士,两万绿营降军,一万明军精锐。 从军队分布来看,明军的精锐,主要集中于西面的平原地带。 赵铭自东向西巡视,一路抬起马鞭,向朝鲜仆从军,倭国轻足武士,绿营降军挥鞭致意,最后勒马于一万明军精锐之前。 按着惯例,东海镇将士作战之前,都有教导官来做战前动员,今天则是赵铭亲自进行训话。 这时赵铭勒马驻立于大军之前,忽然一抬马鞭,身前棋盘般列阵的士卒,立时安静下来。 “自辽事起,建奴逞凶已三十六载矣!”赵铭忽然朗声大喝道。 明军将士闻语,纷纷握紧兵器,神情严肃,一片肃杀。 赵铭扫视众多将士,怒声吼道:“几十年间,建奴先屠我辽地同袍三百万,而后六寇关内,掳我父老百万为奴。甲申之变,奴趁我隙,又侵入中原,屠我父母、淫我等妻女姐妹、中原遍地腥膻,汉家衣冠不存。这一切,都是我等亲身经历,本帅每每思之,愤恨不矣,夜不能寐。” 数万明军将士,静悄悄的,鸦雀无声,赵铭的话,勾起了不少人的回忆,想起了几十年间,遭受的苦难。 东海镇的将士,大多都是满清入侵造成的难民,赵铭的话,勾起了他们内心的仇恨。 这时赵铭看见不少士卒两眼发红,微微握紧了兵器,于是继续说道:“建奴为祸天下三十余载,人神共愤。三十六年间,建奴自关外杀入辽西,又自辽西入山海关,杀入关内,再从北京横扫整个北方,并且饮马长江。这些年来,建奴不停的进攻我们,而我们只能一退再退,本帅深感耻辱。今日,本帅与你等聚集于此,便是要告诉建奴,还有天下百姓,东海镇不退了!” “不退!”军阵中,明军将士忽然声嘶力竭的振臂大呼,将士们纷纷紧随着大呼。 赵铭等士卒呐喊一阵,士气被调动,才再次杨起手臂,制止将士们的怒吼,一脸肃然的说道:“数十年间,常闻建奴入寇、南侵,未闻汉军北击建奴。汉唐之时,我大汉将军,北逐匈奴,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是何等豪迈。今我东海将士,不仅不退,还要北击建奴,报仇雪恨,一雪前耻!” 赵铭沉声喝令,“今天之战,天下瞩目,本帅希望将士们与我共勉,直捣黄龙,重现我大汉军威,战时我将士之豪迈!” “报仇雪恨,直捣黄龙!”明军各营士卒齐齐高举兵器,回应着赵铭,整个军阵都沸腾起来。 在震天的喊杀声中,赵铭扶了扶头盔,在马上坐正身子,然后举起马鞭,忽然喝令,“出发!” 太阳从东面升起,光芒散满大地,在此起彼伏的号角声中,一块块红色的方阵,开始在大地上散开,在步鼓声中,迈动整齐的步伐,向各自的战场挺进。 明军三千铁骑,先一步奔出,驱赶清军哨骑,占据战场,防备清军骑兵突袭行军的明军。 在明军精锐,开始向西线进军之时,东线的朝鲜军,已经开始与东陵的守军交火。 整个战场,东面是起伏的丘陵,是地势较高的石嘴山,西面则是辽河平原。 这时,赵铭将八万朝鲜军,布置于东线石嘴山脚下,朝鲜军队密密麻麻,遍布整个东陵之下。 朝鲜都元帅林庆之,穿着一身明军制式的铠甲,骑马驻立于石嘴山脚下,前方两里处就是努尔哈赤的陵墓,也就是洪承畴东线最重要的支撑点。 清军只要守住这个支撑点,明军就不可能直接攻击后方的清军大营。 石嘴山顶上,传来阵阵轰鸣,清军的铜炮,猛的向后一退,腾起一团硝烟,山腰攀爬的朝鲜军队之中,立时便腾起一道泥柱。 经过多日的训练,朝鲜军队的战力已经有所提升,数万人在清军的炮火轰击下,蚁附攀爬,漫山遍野的身影,极为骇人。 东陵上,韩岱从上往下观看,入目俱是朝鲜人的身影,心中不禁一凛,为之胆寒。 这时,密密麻麻的朝鲜军已经攀爬到东陵附近,为首的朝鲜将领,一手提盾,一手举刀,忽然一声怒吼,“杀啊!” 密密麻麻的朝鲜军,顿时齐齐提起速度,向着山顶奋力攀爬。 韩岱看着眼前足以让任何久经沙场之人,感到胆寒的一幕,顿时怒声喝令,“给我打!” 山顶上,清军老弱妇立时松开弓弦,掀翻石块,一时间,山顶上建如雨下,石块滚滚,砸得朝鲜军队连连滚落。 在朝鲜军开始攻击东林之时,排列在东陵与北陵之间的一万倭兵,也开始向南推进。 这些倭国武士,背插着背旗,身穿竹甲,头顶戴着斗笠,杀气腾腾,显得十分凶悍。 千余手持铁炮的倭兵,在前行走,后面倭兵手持长刀,腰间插着数把倭刀,稳步沿着石嘴山西面,向东陵与清军大营之间进行穿插。 清军大营内,洪承畴端坐在营中,斥候不断飞马来报。 “启禀中堂,数万朝鲜军猛攻东陵!”清军骑兵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洪承畴沉着应对,“令韩岱坚守东陵,不得后退一步!” “报,中堂大人,一万倭兵沿着天柱山西麓,向东陵与大营之间穿插!”又一员清军斥候,飞身下马。 第503章激战 清军兵力成倒“品”字形分布,以东陵和昭陵为左右两线支撑,清军大营则在两个支撑点的后方,随时调兵支援。 这样的布置,要比一字横陈,更具有稳定性。 无论是联军攻击东陵,还是昭陵,洪承畴都能根据占据,从容调兵之援。 这时,东陵方向,近八万朝鲜军,已经开始围攻东陵,而一万倭兵,又从昭陵与东陵之间的间隙,沿着天柱山西路,穿插向清军大营与东陵之间,显然是想要截断东陵与清军大营的联系。 现在,洪承畴还不能判断,赵杂毛的主攻方向,那么便只能见招拆招。 “中堂大人,若是让倭兵穿插到大营与东林之间,一旦东陵告急,我们便不能增援。若是东陵失守,东线的敌军,压向大营,大军必败啊!”巴颜沉声说道。 洪承畴阴沉着脸,赵杂毛的兵力是他的两倍,让他应对时,非常的被动。 “再派快马催促吴克善!”洪承畴没有回应巴颜,而是再次令人去催促东蒙古的援军。 这让众多清将都心头一沉,明白洪中堂,面对赵杂毛的巨大压力,潜意识里已经认为,仅凭借手中人马,已经难以取胜,必须依靠外力,才有机会取胜。 “喳!”一名清军急忙行礼,而后匆匆离去。 洪承畴注视着清军离开,才回头看向众多清军,然后沉声下令,“弼尔塔哈尔,你率三千骑兵,给本堂冲垮着群倭兵!” 弼尔塔哈尔乃是蒙古人,是皇太极的女婿,他身材健硕魁梧,一张大饼脸,眯眯眼很是有神。 他听了洪承畴的吩咐,立时一拳捶胸,躬身行礼,“遵令!” 洪承畴的中军指挥处,中间竖着大纛旗,四周用白布一围,只留北面一个缺口,四周都是甲士护卫。 弼尔塔哈尔行礼之后,立时翻身骑上士卒牵来的战马,便疾驰而去。 不多时,清军营地中,蒙古人的号角响起,一队三千人的蒙古骑兵,呼啸着奔出营盘,沿着天柱山(石嘴山)的山脚平坦之地奔驰,向着一万倭兵杀去。 三千蒙古骑兵疾驰而来,前进的倭兵,在倭将小田总司、武田十四郎的率领下,立时在原地结阵。 倭国的战国精英的后代们,在旷野上围成一个圆圈,小田总司将手中扇子一挥,手持长刀的武士,便列阵在外,扇子又一挥,端着铁炮的轻足武士,便将铁炮对准了奔驰而来的蒙古骑兵。 倭兵的长刀,是一种有长木柄的武器,捅长比倭国武士要高很多,铁炮则就是明朝的火绳枪,不过日本的铁炮口径毕竟大,威力要强于鸟铳。 联军在东线的动作,主要是为了吸引清军兵力,使得明军在西线能够根据优势。 一万倭兵表面上是要进攻,切断东陵与清军大营的联系,实际则是要进行防守,他们一看见蒙古骑兵翻越山丘,如水银泻地般冲过来,立刻就按着之前的谋划,迅速结成军阵。 弼尔塔哈尔率领三千骑兵,提起全速,向着倭兵杀来。 蒙古人并没有倭兵交过手,弼尔塔哈尔只见前方旷野上,一群插着背旗的矮子,结成军阵,心中并不以为意。 “冲垮他们!”弼尔塔哈尔大声怒吼,三千骑兵立刻分成两股,一股张弓搭箭,意图骑射乱阵,一股挥舞弯刀和骑枪,准备突入阵中,进行屠杀。 三千蒙古骑兵呼啸而至,万蹄践踏着大地,整个天柱山都在蒙古骑兵的铁蹄下战栗。 这时蒙古骑兵犹如巨浪,毫不犹豫的向倭兵扑来,而倭兵圆阵之中,矮个子的武士们并不恐惧,小田总司再次扇子一挥,倭兵阵中,顿时铁炮齐射,腾起一团团的白烟。” “砰砰砰”一阵铁炮声响起,倭兵自己仿造的西夷火枪开始发威,弹丸呼啸而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向了敌骑。 一时间,冲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身上和战马腾起蓬蓬血雾,马匹腾空而起,甩掉骑兵,重重砸在地上,骑兵和战马一起翻滚悲鸣,惊起滚滚黄尘。 这让弼尔塔哈尔心头一惊,没想到眼前的矮子们,居然还有点本领。 “骑射!”弼尔塔哈尔立时大声怒吼。 听到命令,蒙古骑兵立刻奔驰中,松开弓弦,箭矢立时“嗖嗖”的射出,如飞蝗一般,落入倭兵阵中,立时便惨叫连连。 倭兵的铁炮,口径大,管比较短,与西夷的火枪比较相似,威力大,但是射程近,与明朝的鸟铳,威力小,射程远,是不同的火器流派。 因为,射程比较近,所以倭兵铁炮,几乎与蒙古弓箭,同时进行射击,双方顿时死伤连连。 不过,铁炮的威力,远胜过蒙古人的弓箭,所以蒙古骑兵被铁炮击中,身上就一个大洞,立时就丧失战斗力,而倭兵身中数箭,却已经还在作战。 蒙古骑兵围绕着倭兵圆阵,转着圈儿射击,一波波的箭矢落入倭兵阵中,倭兵死伤惨重,蒙古骑兵也被射得连连落马,损失两三百余骑。 这让弼尔塔哈尔有些震惊,没想到这群矮子居然这么厉害。 “骑兵冲击!”趁着倭兵阵线,在骑射骚扰下出现混乱,弼尔塔哈尔果断大喝。 一千五百余蒙古骑兵,顿时挥舞着弯刀,直接撞向了倭兵圆阵,而阵中倭将武田十四郎,将扇子一挥,插着背旗的倭兵,便挺起长刀,直接迎接上来。 在蒙古骑兵,与倭兵厮杀时,一万东海明军和两万绿营兵,已经达到了西线位置。 在皇太极的陵墓前,荒野已经被红色和灰色的身影覆盖,阵线上旌旗招展,各营已经进入各自的位置。 这时,在大纛旗下,赵铭抽出千里镜,看向远处的皇太极陵寝,看见其中插着的清军旗帜,赵铭放下千里镜,扭头对唐通等人道:“攻下北陵,本帅重重有赏。” 唐通等人脸色潮红,顿时拔出战刀,大声怒吼,“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第504章僵持 清北陵位于平原之上,由宗室布兰,率领两万五千满洲眷属和包衣奴才镇守。 这些人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八旗兵,但是战力不容小觑。 几十年后,三藩之乱,满清劲旅悉数南征,北边空虚。 蒙古察哈尔王,林丹汗之孙布尔尼认为脱离清军的时机已到,在康熙十五年(1676年)起义反清,并自封“大元之后”,进军北京。 当时,清军精锐都去平定三藩之乱,京师周围没有精兵,吓得满清朝廷差点放弃京师,而这时布木布泰力排众议,建议康熙将京城中的包衣奴才,还有八旗贵族的护院家丁组织起来,最终击败了布尔尼的察哈尔大军。 由此可见,满洲眷属和包衣家奴们,还是有一定的战力,不过他们毕竟不是军队,而且也不都是青壮,其中半数都是老弱妇孺,实力便大打了折扣。 这使得昭陵的守军,在面对两万绿营降军时,还是倍感压力。 昭陵不像东陵,他没有建在山丘之上,而是建在平原上,这便使得布兰和清军的老弱妇孺们,没有地利可以依靠。 陵寝的围墙上,清军妇孺们看见,远处的联军,一个个都神情紧张。 布兰抽出腰刀,顿时怒吼:“太宗皇帝就在身后,我等退无可退!死战御敌!” 陵寝中的八旗眷属,还有包衣奴才们,顿时双眼赤红,齐齐发出怒吼,紧紧握紧了兵器,陵墓内充斥着悲壮的气息。 这时,联军在旷野上列成横阵,唐通、李本深、李企晟、韩昭宣等降将,抽出战刀,往前一指,两万绿营兵降军,便向着清军西线的支持点昭陵压上去。 在东线,八万朝鲜军和一万倭兵,与一万八千清军交战,联军兵力接近清军的五倍,很有迷惑性。 在西线,赵铭手上则只拿着两万绿营降军,以及一万东海镇的精锐,共计三万大军。 而此时,西线守卫昭陵的清军则有两万五千人,另外清军大营内,洪承畴尚有一万七千人马未动。 联军人马虽然是清军的两倍,不过其中大半都是朝鲜军,有朝鲜人扯后腿,联军的兵力优势,其实并不明显。 “报,中堂大人,两万叛军攻击昭陵!”清军传信骑兵,飞身下马,不断的传回战场上最新的消息。 巴颜,忽然挑眉道:“这么说来,赵杂毛只有一万人马未动了!东线赵杂毛投入九万人,不过大多数是朝鲜人。西线赵杂毛投入两万兵,不过却是绿营精兵。一般而言,两军对阵,都是谋求先突破一翼,赵杂毛这是什么意思,他究竟主攻哪边?难到他想齐头并进,同时突破左右两翼?” 明军在东面投入九万兵力,声势极为骇人,漫山遍野都是向着石嘴山山顶东陵攀爬的身影,联军密密麻麻,令清军感到恐惧,可是这几万联军,大多数却都是战力极差的朝鲜军。 另一边,不到两万绿营降兵,压向西面的昭陵,他们人数虽少,比守军还少五千人,却都是原来明朝的九边精兵。 这让众多清将一阵疑惑,联军的布置,东西两线,都能对守军构成威胁,但是威胁又远远不够,缺一点火候。 巴颜等人不明白,赵杂毛到底要主攻何处? 众人只觉得,东线和西线都受到了威胁,但威胁的力度,却都不够。 洪承畴闻语,站起身来,心中迅速盘算,他来回走了几步,便忽然冷笑道:“不管他主攻哪一边,赵杂毛现在只剩一万人未动,本堂却还有一万七千余人,只要盯着赵杂毛的一万人就行了!” 这时,西面昭陵外,两万降军,身披重甲的士卒,手持战刀,提着盾牌走在前面,如墙而进,后面大批长矛手、弓箭手、鸟铳手,紧随气候,向着两里外的昭陵逼近。 陵寝的围墙上,清军火炮轰鸣,腾起一团团的烟尘,炮弹呼啸着落入降军阵中,立时溅起蓬蓬泥土。 在清军的炮击下,唐通等人怒声喝斥属下保持阵形,大军继续向前挺进。 看得出来,这支降军并非虚有其表,在炮击下,换做一般的人马,必定形成骚乱,但两万清军降军,仍旧保持了相当完好的阵形,跟着鼓点的节奏,敲击着盾牌,大声高呼着,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 这时,降将的火炮,也被拖拽上前,炮手迅速装填,发出一炮。 联军火炮猛的后腿,炮弹极速射出,腾起一团烟尘。 赵铭从千里镜中,便看见昭陵的围墙被炮弹击中,立时腾起蓬蓬的烟尘,而清军的陵墓的围墙,并不想城池那样坚固。 炮弹砸来,烟尘弥漫,院墙直接被炮弹砸出一个个的洞来,使得清军防御,出现千疮百孔。 “好!”赵铭收了千里镜,不禁赞叹一声。 这时,唐通等人忽然怒吼一声,“弟兄们,冲啊!” 原本以刀击盾,徐徐前进的清军,顿时发足狂奔,直接冲向百步外的昭陵,“杀啊!” 陵墓院墙后,满洲妇孺们,齐齐弯弓,将箭头斜指向天空,然后一起放箭. 一片弦响声中,无数箭矢,腾空而起,天空为之一暗。 “举盾!”几乎同一时间,唐通急声大呼,便见联军齐齐高举盾牌,而就在这时,漫天箭矢如飞蝗半般落下。 联军士卒继续向前,很快前排的士卒,就跃过壕沟,冲到了陵墓围墙下,从炮弹打出的缺口处,猛攻昭陵,两军短兵相接,进行激烈的搏杀。 清军眷属和包衣,用身体堵住炮弹砸出的洞口,联军士卒蜂蛹而上,双方面对面,脸贴着脸的挤在一起,各种兵器上下翻飞,血肉四溅,直杀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联军士卒冲到围墙下,长矛突刺,战刀劈砍,清军和联军士卒的喊杀声和哀嚎声,直上九霄。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极为激烈的阶段,兵器交击的声音,飙射的鲜血,激起了两军士卒无边的杀意,双方如同凶狠的野兽一般,欲至对方于死地。 第505章对决 大纛旗下,赵铭注视着战场上两军的厮杀,脸色沉着,不见焦虑。 这是,联军士卒在怒潮般的呼啸声中,冲击着清军守卫的昭陵。 唐通领着一队家丁,一头撞进了被炮弹砸倒的围墙内,迎面几只利箭射来,将前排的清军射倒。 唐通立时一挥刀,一队火铳兵上前,对准烟雾弥漫的缺口,便是一排鸟铳射出。 “砰砰砰”的枪响声中,弥漫的烟尘内,清军眷属被打得身体抖动,腾起蓬蓬血雾,惨叫着向后仰倒在烟尘中。 联军士卒不待查看战果,手持长矛和刀盾的联军,便一头撞进烟尘,他们刚冲到围墙的缺口,迎面便有锋利的长矛刺来,前面几名士兵都被刺中,惨叫着倒地。 唐通顿时怒吼:“杀进去!” 后面的联军士卒,立即挺起长矛还刺,将对面的清军刺死数人,不过后面的清军立刻就填上来,双方就在各个缺口出展开不死不休的换命搏杀。 清军眷属们拼命阻拦,不过他们的战力,明显比两万降军要差了一截,很快就顶不住,联军的攻击,被杀得节节后退。 缺口处,死去的尸体,逐渐堆高,联军士卒没有怜悯满洲的妇孺,拿着兵器的满妇和十来岁的孩子,被接连杀死。 终于,他们顶不住联军的攻击,被联军突入了陵幕院墙之内。 这时,赵铭依旧表情平静的注视着,战场上两军的厮杀,等待着出击的时机。 清军营地内,洪承畴则并没有赵铭淡定,他密切的注意着东西两线的战局。 就在西线,厮杀激烈之时,东线战场也进入了白热化。 怒海般的呼啸声在攻山的朝鲜军中响起,八万朝鲜军在付出巨大伤亡之后,终于登上了山顶,与守卫东陵的清军开始近身搏杀。 “报!”清军斥候飞马入营,翻身下马,疾步窜入军帐,单膝跪地:“中堂大人,东线情况危急,朝鲜军仗着人多,已经攻上山头,东陵守军请求中堂增援。” 朝鲜军战力虽差,可毕竟有八万人,而守山的只是一万五千满洲老弱妇孺,面对朝鲜人如浪一般的进攻,东陵守军已经有些支持不住。 如果东线的朝鲜军,占据了东陵,便能从东面直接攻击清军大营。 届时,九万联军出现在清军大营右翼,洪承畴的一万七千大军,便被牵制,届时赵杂毛一万精锐趁机杀出,清军定然大败。 洪承畴脸色阴沉,他在等待赵铭将一万东海精锐压上去,然后在调动一万七千士卒增援,可是不想赵铭未动,他却必须分兵去增援东线。 洪承畴咬牙道:“孔希贵,你率领三千人,立刻增援东陵!” 孔希贵连忙出列打千儿:“喳!” 这时,孔希贵刚出营,又有斥候,飞奔到大帐外,连滚带爬的跑进大帐,一脸慌乱道:“中堂大人,敌军杀入昭陵,布兰将军告急!” 这话一出,让洪承畴脸上一沉,六万清军和十二万联军打起来,兵力相差太远,真是十分被动。 “中堂大人,怎么办?”巴颜不禁焦急问道。 此时,洪承畴手中,还是剩下一万四千人马,其中六千人是巴颜的汉军正蓝旗,也就是满清的燧发火枪部队,剩下八千人,则是清军骑兵。 洪承畴原本指望,赵杂毛投入所有兵力之后,再投入自己手中的人马。 可现在看来,他的指望落空了,联军在东陵和昭陵,都具有优势,交战下去,清军只能不断向两处增加兵力,用来稳住防线,而如此一来,洪承畴手中的兵马,便迟早全部要投入战场,那样一来,赵铭便可直接冲击他的大营,一战击败清军。 洪承畴来回疾走几步,现在昭陵告急,若是在派出几千人去增援昭陵,那他手里的人马,就与赵铭的兵力一样了。 而他,虽然派出兵马,增援了东陵和昭陵,但是这两处依然是联军实力占优,若是情况再次恶化,那他还派不派兵? 如果派兵,不仅成了添油战,还使得大营兵力继续减少,给赵杂毛可乘之机。 如果不派兵,让联军攻下东陵和昭陵任何一处,然后扑向清军大营,都是对清军的毁灭性打击。 洪承畴忽然停下脚步,扫视众人,沉声说道:“不能被赵杂毛牵着鼻子走了!” 巴颜等人神情立时严肃起来,齐齐行礼,“请中堂大人吩咐!” 洪承畴沉声说道:“现在东陵和昭陵,能够勉强支撑,而赵杂毛身边只剩下一万人。本堂与其不断增兵东陵和昭陵,去稳住防线,最后造成大营空虚,给赵杂毛可乘之机,不如以现在一万四千兵马,直接扑向赵杂毛,或许能够扭转战局!” 众多清将闻语,心中一凛,洪中堂这是孤注一掷,一旦清军不能击败赵杂毛,或者东陵和昭陵任何一处先行溃败,清军都将大败。 不过,巴颜等人对视一眼,却没有人反对。 若是不趁着东陵和昭陵,还能够支撑,发起一次反击,始终被动应对,而科尔沁的骑兵,又没有音讯,最后清军必然大败。 洪承畴见无人反对,立刻下令道:“金玉和、任珍,你等领骑兵,左右包抄赵杂毛!巴颜,你率领六千汉军正蓝旗,正面压上去,排枪击溃敌军!” 巴颜朗声应命,“我早就想与赵杂毛的火铳兵,一较高下,看看是大清的火器厉害,还是赵杂毛的厉害!” 明军大纛下,赵铭继续注视着战场。 这时,斥候奔驰而来,在不远处翻身下马,疾步上前:“启禀大帅,清军大营异动!” 赵铭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变化,问道:“什么情况?” 斥候忙急声回道:“回禀大帅,清军骑兵出营,从两翼向我们杀来。营中步军,也全都动了起来。” 赵铭闻语,眼睛一眯,当即冷声道:“洪承畴要拼命了!大军准备迎战!”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506章空心方阵 “报,清军一万四千余人,全部出营,距离大军十里!” 明军斥候,不断奔驰过来,向赵铭禀报清军的动向。 洪承畴居然放弃增援两陵,稳住防线上的支撑点,而选择直接扑向他,让赵铭感到有些意外,同时也有点佩服洪承畴的决断。 老贼一把年纪,做了汉奸,胆气反而大了起来。 当年松山之战,洪承畴后路受到威胁,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组织撤退,进行突围,结果大军撤退变成了溃败,十多万人烟消云散。 今日,面临危机,老贼居然选择直接扑了过来。 这时赵铭一挥手,一万东海镇的精锐,立时在昭陵与东陵之间的旷野上,结成军阵。 明军骑兵分布于左右两翼,步军正面结成横阵,在东海镇的左右,唐通等降军,正猛攻昭陵,林庆之的朝鲜军则一窝蜂的拥上石嘴山,与韩岱的残兵进行殊死搏杀。 寒风呼号,吹动军旗猎猎作响,明军士卒严阵以待,而远处八千清军骑兵,身影已经出现在视野内,他们分成两股,一左一右,翻越山丘,如水银泄地般,杀到阵前不远处。 赵铭骑马驻立于大纛下,神情冷峻的目视南方,看着猛扑过来的清军骑兵,脸上冷笑连连。 “洪老贼成名多年,当年与孙传庭打得李自成只剩十八骑,遁入商洛山,乃是明末有名的老督师。今日,本帅就在沈阳城外,与老贼一决雌雄,看看老贼到底有什么手段!” 平心而论,就事实而言,洪承畴确实是明末,排的上号的统帅,能力十分出众。 击败他,对于赵铭而言,将十分有成就感。 这时面对八千骑兵,赵铭混然不惧,不怪他如此张狂,此刻他手里有一万东海镇精锐,就算来四五万清军,他也不惧。 清军骑兵分成两股,提起速度,意图明显,就是要冲击明军阵线的两翼,实行包抄。 在骑兵万蹄践踏大地时,六千清军步军,也出现在明军的视野之中。 这六千清军步军,乃是清一色的燧发火枪手,是满清训练的新式军队。 他们穿着蓝色的棉甲,肩膀上扛着火枪,列成长达几里的阵线,在步鼓声中齐齐迈步,从正面压向明军。 赵铭注视南来的清军,步军正面压上来,骑兵两翼包抄,像是唐朝军队,陌刀队正面突进,骑兵两翼出击的打法。 看清军的架势,赵铭知道眼前的一万四千清军,都是洪承畴训练的精锐,不禁收起了轻视之心。 这时八千清军骑兵,分别出现在明军的左右两翼,明军两翼各一千五百名骑兵,在清军接近时,忽然后撤,并没有挡住清军骑兵,而是让开了两翼给清军骑兵冲击。 震天的蹄声响彻战场,地面为之轻轻颤动,清军骑兵之前,已经出现了几个四边行的空心方阵,阵中的明军士卒,面对着清军骑兵的冲锋,显得十分坚定。 飘扬的清军大纛旗下,洪承畴凝神注视着前方,明军阵中火炮齐射,弥漫的白烟在空中缓缓流动,让他的视野有些模糊,无法看清明军的布置。 这时,他透过硝烟,勉强看清了明军的正面,手持火枪的士卒,站成一排,形成一个宽大的正面。 洪承畴对明军的火枪阵有所研究,东海镇的火枪手,通常是排列成线列,以求一个宽大的正面,发挥出排枪射击的优势,不过这种阵型正面火力虽然强大,但是却有缺点,就是两翼火力薄弱,无法阻拦骑兵的冲击。 洪承畴对身边的巴颜说道:“巴颜固山,等骑兵攻乱海寇两翼,引起海寇阵线混乱,正蓝旗的步军正面压上,排枪射击,定能消灭赵杂毛的军队。” 这时黑压压的清军骑兵集群,距离东海镇的步兵阵越来越近,清将金玉和的左右,都是无数向前涌动的马头。 清军骑兵奔驰中熟练的控制着战马,拿出弓箭,铺天盖地的扑向明军两翼,眨眼就到了两百步的距离。 这时,外围的空心方阵中,明军士卒忽然从阵中推出一辆辆的大车,摆在阵前,扯开上面的红布,露出里面的火箭。 金玉和神色一沉,不过却并未停下冲击,清军骑兵继续扑上来,明军士卒慌忙点燃百虎齐奔箭,便急忙跑回阵中。 正冲击的清军骑兵,只见前方的大车上,突然爆发出无数耀眼的白光,无数火箭,拖着尾迹,尖啸着射入清军冲击阵中,清军骑兵和战马,立刻惨嘶一片。 十多架火箭车,每车带着一百枚火箭,在一瞬间就射出近两千支火箭,清军死伤惨重,而明军阵线前方也被烟雾笼罩,视线一片模糊。 洪承畴在千里镜中,看见清军骑兵,在火箭的袭击下,前锋为之一乱,骑兵连连坠马,后方骑兵避让不及,踩中己方士卒,撞上无主的战马,势头为之一滞。 这让洪承畴有些担心,他看不清烟雾弥漫中的明军阵线,心中不禁生出一丝不详之感。 这时,金玉和领着清军骑兵,继续在硝烟中奔驰,冲进火箭射击造成的烟雾之中。 清军骑兵透过薄薄的烟尘,已经可以看清,明军方阵排列在外的前排明军长矛手,皆穿着闪亮的胸甲,他们半蹲在地面上,斜举着手中的长矛,后排则站立着一排排抬起燧发火枪的火枪兵。 清军骑兵冲出烟尘,看见斜刺的长矛寒光闪闪,骑兵和战马都没有直接冲撞明军方阵,而是控制着战马,绕过正面,从空心方阵的间隙,突入空心方阵群之中。 清军骑兵大声啸叫,一边奔驰,还一边向明军射出一箭,明军士卒被射中,惨叫四起,但是明军阵中的火枪手,却依旧没有射击。 这让清将金玉和有些不安,明军似乎再等待更多的清军骑兵,进入空心阵群之中。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炮响,明军各个空心方阵的四面,几乎纷纷开火,阵中的火炮,也开始发射散弹,打出去的铁杀横扫一面,与此同时,明军掷雷手投出手雷,爆炸产生的岁片,以及火枪射出的弹丸,横扫各个空心方阵间的间隙,瞬间将清军射得人仰马翻。 冲入阵中的清军骑兵,仿佛被飓风挂过,身边骑兵纷纷落地,其余被惊吓的战马和骑兵,则在迷宫内胡乱逃窜。 清军大纛旗下,洪承畴只见明军两翼,忽然枪炮声四起,硝烟更加浓厚,隐约间听见清军骑兵的惨叫声传来,心头立刻一颤。 第507章线列步兵 明军的空心阵群,由多个“品”字阵组成,这些“品”字阵,或者说是“口”字阵,平铺在旷野上,形成一个巨大的迷宫。 清军骑兵冲入空心方阵的间隙后,方阵四面的枪炮齐射,在间隙中奔驰的清军,立时遭受至少两面火枪的夹击。 一阵枪炮声过后,通道内到处都是清军的尸体,还有悲鸣的战马。 金玉和心中惊骇,不过他的运气很好,并没有被火枪射中。 这时,他抬头一看,见两边明军空心阵中,射完一枪的士卒举枪后退,后排的火枪手,举枪上前,很快要再次射击,心中不禁愕然。 此时潮水般涌来的清军骑兵,不愿意去撞击,方阵正面锋利的长矛,骑兵绕过正面的长矛手,被空心方阵分成两股,往方阵左右两翼倾泻。 金玉和领着其中一股,骑兵鱼贯而入,十分密集,等于是明军火枪手的靶子,他见空心阵中的明军,将要再次射击,心中不禁万分焦急。 可是,骑兵在两个空心方阵之间的通道内,难以迂回转向,加上后方骑兵不断涌入,堵住了他的后路,金玉和只能咬牙,继续冲锋,意图尽快穿过明军的空心阵群。 金玉和纵马疾奔,刚穿过两个空心方阵的间隙,以为突出明军阵群,前方却忽然又出现一个明军方阵,挡住他的出路。 “砰砰砰”一阵火枪声响起,站在长矛手后方的明军火枪手,齐齐扣动扳机,又是一轮排枪齐射。 金玉和前方的骑兵,顿时惨嘶一片,纷纷坠马,没被射落的骑兵,继续前冲,而就在这时,空心阵中的明军掷雷手,投出几枚手雷。 “轰”的几声巨响,暴起一团白光,骑兵和战马直接被爆炸掀翻,空心阵前烟雾弥漫,骑兵死伤惨重。 金玉和满脸愕然,内心惊恐无比,早忘记了冲垮明军侧翼的使命。 这时明军各个空心方阵,进行几轮齐射后,火枪兵开始自由射击,方阵四面的通道中,奔驰的清军骑兵被连续射落下马,四面通道内,到处都是坠亡的清军尸体。 “快!冲出去!”金玉和看见撞向方阵正面的清军骑兵,被射死炸死大半,连忙疾吼。 这时他透过烟雾,看见暴起的白光和腾起的硝烟之后,是一排丈八的长矛,锋利的矛头斜刺,长矛之后,是喷射着橘红色枪焰和硝烟的火枪,金玉和胆气尽丧,使劲一拔马缰,战马立时转向,避开空心方阵的正面,像方阵两侧倾泻。 一瞬间,清军骑兵再次被分流,又进入两个空心方阵的间隙。 清军骑兵入阵之后,不断分流,一股便两股,仿佛进入了迷宫,在空心方阵群中奔驰。 这时,又是一轮震耳欲聋的枪炮齐射,在阵群中如无头苍蝇般奔驰的骑兵,再次死伤惨重。 清军骑兵从入阵开始,在一条条通道中奔驰,被通道两边的明军火枪手,当做靶子射击,八千骑兵片刻见就被射死一小半。 金玉和心惊胆寒,入阵之后,便没有回头路,他只能继续向前。 在周围的火枪和炮声中,金玉和努力镇定心神,每次撞见空心方阵时,他都往右边拔动马缰,在连续绕过几个空心阵后,他的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条开阔地带。 “冲出来了!”一时间,金玉和几乎要哭出来,他急忙催动战马,冲出阵群,跑入开阔地带,而他率领的四千骑兵,经过数次分流,加上被火枪射击后,只有不到数百骑还跟在身后。 另一边,任珍率领的四千骑兵更惨,刚一入阵,主将任珍就被火枪击中,坠落下马,然后被骑兵踩成了一堆烂泥。 这时,陆续有骑兵从空心阵群中的其它“品”字形的底部和两腰的缺口冲出,四千骑入阵,冲出来的不到一半,而且已经完全被分散。 清军大纛旗下,洪承畴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没料到八千骑兵进去,出来时居然少了一大半。 这时,冲出来的清军骑兵,全都队形混乱,多半带伤,一个个心有余悸,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金玉和忙扭头看去,却发现刚才主动让开侧翼的明军骑兵,这时居然呼啸着向他们杀来。 明军骑兵呼啸这冲封,骑兵没有列成锋矢阵,而是分成三个波次,结成密集的阵线,向清军骑兵平推而来。 金玉和见此大骇,急忙怒吼一声,便拔马向南逃窜,后面的清军骑兵,则连忙拔马紧随,有些刚冲出阵群,没来得及撤退的清军骑兵,立时就被明军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一时间,气势如虹向明军扑来的八千清军骑兵,在极短时间内便损失过半,向南溃散。 清军大纛旗下,洪承畴双目凸起,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时明军大纛旗下,赵铭却不给清军重新布置的机会,当即挥手大喝:“火枪队,压上去!” 在明军骑兵,追击两翼撤退的清军骑兵,撵着他们向南之时,明军正面横阵的火枪营,打起了响应主帅的应旗。 正面三千明军燧发枪手,在步鼓声中,齐齐将火枪扛在肩上。 俞国望将指挥刀向前一指,怒声喝令:“前进!” 明军士卒齐齐迈动步伐,扛着火枪,排成数里长的阵线,如墙一般,向前推进。 在明军火枪手的前方,透过战场上稀薄的烟雾,对面地平线上,是一道宽大的蓝色人墙。 对面人墙的头顶上旌旗飘扬,前方还有火炮,那是满清汉军正蓝旗的六千火枪手,也是洪承畴最后的倚仗。 这时,洪承畴看见己方骑兵后撤,被明军骑兵追杀,而明军的火枪兵,则趁机全线压上,脸色不禁变得狰狞。 看着有些骚乱的清军步军,洪承畴阴沉着对巴颜道:“巴颜固山,本堂将亲自督战,汉军正蓝旗敢于后退者,当即格杀。” 巴颜神情严肃,当即行礼,“喳,卑职遵命!” 洪承畴立刻挥手,焦急道:“赶快列阵迎敌,不惜一切代价,排枪击溃正面敌军!” 第508章排枪击溃 明军火枪营,列成正面宽阔的横阵,各司各局的士卒一字排开,形成一个宽大的正面。 两翼清军骑兵被击退,使得正面的步军没有了威胁,可以与清军的新式火枪旗,来一场正面对决。 现在,明军只要击溃对面的汉军正蓝旗,就能直接冲击洪承畴的大纛旗,彻底击败清军。 战场上,特别是古代战场,大纛的重要性远远超过近代军队,拿下敌军大纛,基本就预示着获得了战争的胜利。 “海寇上来了,都给老子站好。”巴颜的怒吼声在前排响起。 汉军正蓝旗是洪承畴,偷师东海镇的火枪兵,训练出来的新师军队。 新式的正蓝旗成军已经有几年时间,也在扫灭山东和辽东义军,以及与东海镇屯军的战斗,大放异彩,证明了他们的实力。 虽说汉军正蓝旗,有一定实力,可是清军士卒面对迎面压来的东海镇练列火枪兵时,还是都有些紧张,恐惧即将要到来的对决。 清军火枪手,慌忙的寻找着自己的位置,结成横阵,清军此前已经摆出阵线,现在大家不需要进行大的调动,便形成了与明军一样的线列步军阵线。 六千清军步军,结阵以待,紧张的握着兵器,并发炮轰击明军,而巴颜则神情严肃,凶狠的环视面前的旗兵,怒声吼道,“脱离队列者死!退缩者死!为了大清,必须给我击败海寇!” 巴颜从正蓝旗的阵线前走过,看着有些畏缩的属下,边走边大声怒吼,“大清国纵横天下,罕有敌手,大家本来可以去南边抢东西,财宝、银子、女人、粮食都能随意获取,但是赵杂毛的出现,却使咱们不仅抢不到东西,家人和财产反而受到了威胁。这一战,为了大清,也是为了你们,海寇用火枪,我们用的也是火枪,大家打起精神,鼓足血气,给我击败赵杂毛,以后南面的东西,便任由我们索取!” 清军士卒们闻语,神情坚定了许多,巴颜则大步走向另一段阵线,继续鼓动着士卒,而清军将领们纷纷大声呼喊,指挥着士卒,准备应战。 而就在这时,“轰”的一声炮响,一枚炮弹忽然射来,列阵的清军,瞬间就被击飞,阵线上出现一道空缺。 这让清军士卒心头一凛,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看着身边的空缺,和被炮弹击飞,撕碎的尸体,眼神发呆。 半响,清军士卒才在炮声中清醒,抬头看去,对面明军号角蔓延,正面火枪兵中间一面红色的军旗飘扬,他们在旗帜下如墙推进,而两翼的空心阵,击败清军骑兵后,也推着火炮跟了上来。 刚才的炮弹,就是两翼的明军发射,他们推着火炮,跟随着火枪兵向前移动,将黑洞洞的炮口斜对准清军阵线,炮击立时给清军造成混乱。 明军大纛旗下,赵铭注视着战场,对面的清军旌旗飞扬,军官连连呼喝,不过正蓝旗的队形依旧有些散乱。 左右两翼清军骑兵的溃败,加上明军的火炮轰击,打击了清军火枪兵的士气。 赵铭脸上露出笑意,身上流露出一股豪情。 如此大规模的线列步军对决,恐怕西方还没出现,今日却在这辽东的大地上上演,令人心潮澎湃。 赵铭当即大声喝令,“骑兵营压住左右两翼清军骑兵,不给他们收拢败军,重新集结的机会,步军继续向前推进,不到三十步,谁也不准开枪!本帅要一轮齐射,就打垮洪贼的步军!让洪贼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火枪兵!” 旷野上,明军军官手持指挥刀,走在最前面,身边是步股手,还有唢呐手,吹打着《将军令》,身后是一面军旗,还有平端着插着铳刺的火枪的士卒。 《将军令》乃是唐朝的乐曲,传承近千年,后来《男儿当自强》便是改编自这首《将军令》。 这时,在激昂的乐声和鼓点声中,明军士卒冒着炮火,踩着鼓点,一排排铳刺有规律的上下起伏,三千余名线列步兵踏着几乎相同的步调,一样的动作,整齐的向前运动,已经接近了火枪的射程,进入百步距离。 旷野上,清军火枪手,列阵成三排,看着远处火色的身影,迈动着坚定步伐,向前推进,滚滚而来,感到一阵压迫之感。 巴颜神色凝重,注视着对面的红色明军人墙,在鼓点和唢呐声中进入了八十步的距离,顿时一声怒吼,“举枪!” 清军阵中,一声号角响起,训练有素的正蓝旗火枪手,立刻在一阵哗啦声中,齐齐抬起了火枪。 清军三排火枪,第一排蹲着,第二排弓步抬枪,第三排站直了举枪,三排火枪平端,枪口齐齐对准了明军。 “放!”巴颜大声怒吼,猛的一挥手。 明军士卒端着火枪,队列继续前进着,而就在这时,对面一声号角响起,清军阵线上喷射出无数白烟,密集的火光闪动,“砰砰砰”的枪声连成一片,震耳欲聋。 前进的第一排明军,在弹丸入体的闷哼声中,近百人扑倒在地,但是其他明军士卒却不受影响,在鼓声和唢呐声奏响的乐声中,后排士卒自觉填补空缺,而后呆板的继续前进。 “放!”清军阵线中,巴颜等军官的怒吼再次响起。 清军第二排火枪,在号角声中,再次射击,走在阵线前方,拿着指挥刀的俞国望身子一颤,跌坐在地上,胸前中了一弹。 旁边亲兵立刻去扶,身边的明军又扑倒一片,但是后面的明军士卒,却再次补上,平端着火枪,绕过坐在地上的俞国望,继续迈步向前。 东海镇的线列步军,经过严格的训练,即便是指挥官被射杀,军乐不停,线列步军的步伐便不止,给了清军极大的威压和震撼。 清军大纛旗下,洪承畴神情有些慌乱,对面的明军在军乐声中如墙而进,吃了两轮齐射,已经接近清军阵线五十步,却还没有停下来,让正蓝旗的火枪手都已经有些骚乱。 随着明军推进,清军的压力反而倍增,被射得不断倒地明军没有感到恐惧,倒是不断射击的清军,开始感到恐慌。 洪承畴打了几十年的仗,这种情况,简直闻所未闻。 一时间,他和巴颜等将都不知道该怎么,只是期望下一轮齐射,将明军击溃。 可是,明军士卒倒下一人,后面立刻有人补上,阵线在军乐声中,丝毫不做停留,让清军士卒感觉明军士卒悍不畏死,杀之不绝,心头纷纷涌起一股无力之感。 若不是正蓝旗久经训练,加之有洪承畴在后督战,正蓝旗或许已经在压力下崩溃。 “再射!”巴颜发出竭嘶底里的怒吼。 明军士卒越来越近,激昂的军乐声,如催命之音,传入清军耳中,令清军士卒手抖得厉害,难以瞄准射击。 随着距离拉近,所有的清军的都意识到,明军将要进行齐射,而在明军机械般的推进,和强大意志的震慑下,很多清军士卒,都无法完成装填,队列开始混乱。 就在这时,明军阵中,却忽然一声唢呐响起,各司军官顿时齐声大喝:“全军止步!” “止步!”明军士卒立即大呼,好叫身边的同袍,听到命令。 一瞬间,明军士卒齐刷刷的右脚猛踩地面,全部立定,战场上,军乐声,踏步声,一下全部消失,移动的明军,在距离清军三十步时禁止下来,全军鸦雀无声。 这时对面的清军,射击和装填的士卒,都被明军的动作吸引,全都忘记了自己的事情。 清军士卒满恐惧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明军,而就在这时,静止的明军却再次动了起来。 “举枪,预备!”明军将校高举指挥刀,用最大的声音,发出军令。 第一排的明军士卒,顿时齐齐将枪身举起,掰开击锤,在一片咔咔声中,将火枪放平,把枪口对准对面的清军。 洪承畴凸起的目光,被放平的近千杆火枪吸引,一时间,尽然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而枪口下的清军火枪兵,则是一片死寂。 这一瞬间,整个战场的时间都凝固了,清军士卒全都静止下来,等待着明军的审判。 第509章沈阳大捷 “射击!”明军各司指挥,将战刀向前猛挥声嘶力竭的发出一声怒吼。 明军阵线上,排列成排的士卒,齐齐扣动了扳机。 “咔吧”一声响,击锤撞上火镰,擦出一片火星,近千杆火枪,几乎同时向后一震,枪口便向前喷吐出一道长长的火焰和腾起团团白烟。 一瞬间,阵线前白烟连成一片,形成一条数里长的烟带。 而在暴起的枪声中,无数弹丸射出,如狂风掠过大地,对面的清军,顿时成片的扑死。 明军射出的弹丸,撕开清军的棉甲,发出噗噗的弹丸入体身,腾起蓬蓬血雾。 前排的清军,顿时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向后仰倒。 三十步的距离,燧发枪的精度和威力,都大幅度的增加,眨眼间,清军顺着阵线成排的倒下,尸体整齐的排列城一条绵延的粗线。 一轮齐射,正面的清军,就被打死打伤七八百人,在极短的一瞬间,清军前排就被扫空了将近一半。 这让大纛旗下的洪承畴目瞪口呆,站在前面的清将巴颜,直接被打成了筛子,扑死于阵前。 这时,明军一排射完,第二排士卒上前,再次将火枪举起端平,千杆火枪排成一线,将要再次射击。 在明军齐射的唢呐声中,被惊得呆滞的清军士卒,猛然惊醒,他们一个个不禁打了个寒颤,看见身前到处都是被打死的尸体,还有在地上挣扎的人影,心中骇然。 这时,明军齐射的枪声再次响起,满清训练多日的精锐火枪兵,再也承受不住,在明军又一轮惊天动地的齐射中,瞬间全线崩溃,无数身影慌不择路的向南逃散。 明军大纛旗下,赵铭脸上露出微笑,洪承畴你输了,他将手一挥,冷声喝令:“全线追击!生擒洪贼者,赏百金,官升一级!” 激昂的唢呐声响彻战场,东海镇明军将士,齐齐发出怒吼,士卒紧紧握着插着铳刺的燧发火枪,挺起铳刺,发起了全线冲锋。 明军士卒持枪而起,面前是无数丢盔弃甲,慌忙奔逃的清军背影,洪承畴的督标连连喝斥,却无济于事,清军冲乱督战队,裹挟着督标,向南逃离。 洪承畴绝望的看着清军溃兵,从他身边向后逃窜,眼前的情景,令他悲从心来。 他训练水师,组建新军,希望通过军事改革,来扭转满清的颓废之势,然而关外一战,数年心血组建的水师,被赵杂毛几乎全歼,现在组建的新军,也在明军火枪手的齐射下被击溃。 这证明了,水师和陆师的改革,全部失败。 这让洪承畴心灰意冷,这些努力全部白费,都是小事情,关键是他做出这些努力之后,依然还是失败,使得他彻底丧失了战胜赵杂毛的信心,而满清也会失去变革图强的信心和动力。 这样一来,满清的败局或许已经注定了。 洪承畴身前,被他寄以厚望的正蓝旗,在明军的攻下下,全线溃败,旗兵们争先逃离,甚至有溃兵对前来阻拦的督标进行劈砍。 这些八旗兵精兵斗志瓦解,心里只剩下逃命的念头,清军兵败如山倒,已经彻底溃败。 “中堂!快走!海寇杀来,就来不及了。”亲兵急声呼喊。 洪承畴没有反应,大军溃败,沈阳必失,洪承畴已经彻底绝望。 亲兵看他没有反应,焦急的夺过马缰,便拖住洪承畴的战马,往南逃离。 战场上,嘹亮的冲锋号角响彻原野。 “冲啊!杀啊!”明军士卒抄起火枪,怒吼着向前冲锋,红色的阵线,瞬间向前扩散,变成无数个小红点,漫过大地,窜入漫野而逃的蓝点之中, 明军士卒,撞入混乱的清军中,锋利的铳刺,从后捅入清军的后背,将后面的清军刺死。 明军士卒铳刺突刺,火枪射击,收割着身前跑动的清军身影,周围都是挺着闪亮铳刺,追击清军的明军士卒。 将士们一路追杀,火将射击,打死了正要拔旗的清军护旗手。 片刻之后,洪承畴的大纛旗,便从战场上消失,无数明军踩着清军的旌旗,继续追击败军。 战场西面,昭陵内,苦苦坚守的清军,发现洪承畴的大纛消失,立时一阵骚动。 守将布兰,看着正蓝旗崩溃,眼神中露出绝望之色。 这时,攻击昭陵的唐通、李本深等人,却士气大振,联军趁着清军军心动摇,大举涌入陵寝,守军支持不住,终于轰然溃散。 布兰看着正蓝旗溃逃,又见联军屠杀守陵的眷属,心中瞬间绝望,嘴里呢喃着:“败了,败了,盛京完了!” 看着涌进来的联军越来越多,布兰痛哭失声,转身走入陵寝大殿,片刻后昭陵主殿内,燃起熊熊大火,黑烟滚滚而起。 这是满洲宗室,尼堪之子布兰,自·焚于殿中。 东面,石嘴山上,战斗还在继续。 在石嘴山脚下,与一万倭兵纠缠的蒙古旗兵,得知洪承畴失败,昭陵起火。 蒙将弼尔塔哈尔,急忙率领剩下的骑兵,拔马撤离。 山顶上的韩岱,击退了朝鲜军的进攻后,看见阻拦倭兵包抄后路的蒙古骑兵,向南逃窜,又看见昭陵方向,升起滚滚浓烟,知道战局可能已经崩坏。 这时,山顶上,众多清将聚集在韩岱周围,山顶上密密麻麻的清军,却没有一人发出声音。 韩岱在战斗中,腿被朝鲜军射伤,他杵着兵器,走到防线边缘,俯瞰山下。 此时,刚败退下去的朝鲜军,又在集结,一万倭兵也从后方山坡上爬了上来。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联军身影,韩岱仰天长叹,而后环视满脸硝烟,注视着他的清军将领和满洲眷属们,心中不禁一阵悲凉。 他看着众人绝望的眼睛,从中看见了恐惧和彷徨,韩岱沉默半响,扫视众人一眼,没有说话,忽然将手中兵器,丢在了地上。 山头密密麻麻的满清眷属和清军士卒们,没有人出声,沉寂片刻之后,似乎都明白韩岱之意一般,陆续有人丢下兵器,最后所有人一起,将兵器丢在地上,选择了投降。 第510章焚毁两陵 战场上,喊杀声逐渐逝去,沈阳东北郊的旷野上,四处依旧飘荡着淡淡的硝烟,黑灰色的大地上,交杂着许多其它的颜色,那是上万清军的尸体铺满大地。 大战过后的战场,一片凄凉的气息,穿着各色衣甲的清军士卒扑死,无主的战马在尸体旁拨动枯草,发出一阵阵的悲鸣。 这场战争对于清军和洪承畴而言,可谓极度凄凉,对于明军而言,却是士气振奋。 远处石嘴山,登顶的联军士卒,正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 连续的胜利,使得朝鲜军,对赵铭崇拜无比,连拿钱办事的倭兵,也对赵铭五体投地,遵为战神,高呼,“藩主板载!” 这时赵铭打马慢行,穿过战场,两边都是铺满的尸体,散落的兵器、铠甲和旌旗,还有流淌着的鲜血,将黑土地染成了紫黑之色。 这时成群结队的清军俘虏,被明军押着,集中在一起,明军士卒穿行于尸体之间,收拾着兵器,迁走无主的战马,而大队的明军骑兵,则疾驰而过,向南方追去。 远处沈阳城中,火光冲天,留守城池的满洲贵族,见洪承畴大败,清军在关外的武装,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心生绝望,纷纷点燃屋宅,城中燃起熊熊大火。 城中跑得动的满人,仓皇自南城门出逃,老弱自知难以逃离,不是将自己烧死,就是自缢投河而死。 一时间,沈阳城中的池塘内,飘满了身体,城外辽河上,也漂着一层浮尸,凄惨无比。 在关外作威作福多年的八旗眷属们,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有这么一天。 这时一阵马蹄声转来,谢迁奔驰到赵铭身前,有些激动道:“大帅,巴颜被火枪射死,清军全线崩溃,洪承畴向南逃窜!守着皇太极陵寝的布兰,在陵寝主殿自·焚,韩岱则在石嘴山投降,要做大帅的奴才!这一仗,关外的清军,彻底完蛋了!” 众多明将,脸上都带着兴奋之色,自辽事起,便一直是大明朝被动挨打,丧师失地,今天他们居然将要夺取沈阳,由不得众人不兴奋。 赵铭脸上露出笑容,“好,自老奴反叛,辽东陷于贼手,三十余年矣!今日沈阳在我东海镇将士手中光复,可以说是一雪前耻,是我们东海镇的荣耀啊!” 身边的众多将领,都是一脸的振奋之色,“这是大帅的荣耀!” 赵铭挥了挥手,继续道:“现在沈阳已经无人把守,传令骑兵继续追杀溃兵,朝鲜军清理战场,其余人马,收取沈阳城!” 谢迁等将忙领命,行礼后拔马离去。 不过时,旷野上号角响起,各营士卒认准了各自指挥的将旗,迅速汇集在一起,稍微整队后,便浩浩荡荡的向沈阳城开去。 赵铭骑在战马上,看见远处浓烟滚滚的沈阳城,看见着军旗下,快速向沈阳挺进的东海将士,不禁意气风。 昭陵内,唐通、李本深等将,攻进陵寝,联军士卒四处追杀着陵寝内的满洲眷属。 唐通提着滴血的战刀,看着熊熊燃烧的主殿,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沈阳的满人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躺在陵墓内皇太极,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而唐通作为明朝曾经的九边镇臣,同样也没有想到过,他有生之年,会看见眼前的一幕。 “唐总兵,接下来怎么办?”李本深看了眼,燃烧的主殿,出声问道。 唐通心中颇为感慨,他扫视了陵寝中,仓皇逃窜,跪地求饶的满洲眷属一眼,忽然反狠道:“胡无百年运,我观赵大帅是能成大事的人。事已至此,我们不然纳个投名状!” 李本深立时会意,面露凶狠之色,“怎么纳?” 唐通咬牙道:“毁了陵寝,人全部杀光!” 石嘴山上,韩岱率领残兵投降,被联军押下山去,朝鲜人占据了东陵。 韩岱等人,在士卒的看管下,走到山脚,山顶响起了联军的欢呼声,令所有被押解下山的满人,都低头垂手,黯然神伤。 韩岱走到山脚下,不时回头张望,看向山顶的东陵,眼神中满是落寞之色。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身后山头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而后山头浓烟冲天而起,朝鲜军焚了努尔哈赤的陵寝。 被押着向前的满洲眷属们,纷纷回头张望,不禁潸然泪下,内心痛苦无比。 沈阳北郊一战结束,整个关外战役,基本上就已经宣告落幕。 这场战役,从去岁杀到现在,断断续续打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清军在朝鲜和关外,损失大概六万精兵,水师损失两万余人,加起来损失了八万众。 多尔滚和满清朝廷,花费大量银钱,从荷兰和西班牙人手中,购买来的战船、火炮、火枪,训练出来的水师和新式陆师,基本被东海镇打掉,可谓损失惨重。 这一战,东海镇不只是消灭了几万清军,更关键的是,打断了满清军事革新和军事西化的道路,战略意义深远。 战斗结束,唐通等人将皇太极陵寝内的满洲眷属和包衣奴,屠杀一空,然后纵横焚毁了北陵。 韩岱率领一万多满洲老弱妇孺,向明军投降之后,林庆之率领朝鲜军,占据沈阳东陵,掘出老奴尸首泄愤,然后纵火烧毁了老奴陵寝。 在洪承畴兵败之后,沈阳城内冒着黑烟,守卫的残兵仓皇逃离,辽河平原很多满人的聚集点,得知清军大败的消息后,惧怕明军报复,纷纷拖家带口的向关内逃去。 八旗眷属们很清楚自己的犯的罪行,他们不敢留在辽地,在关外飘起的第一场大雪中,向山海关的方向逃难,辽西走廊上遍布逃离的人群。 十日后,数十骑奔至山海关外,洪承畴仓惶入关。 本来洪承畴是不想跑的,但若是落在赵铭手中,下场恐怕极惨,为了能有一个体面的结局,洪承畴跋涉近十日,终于逃到了山海关。 “中堂大人,我们逃出来了!”关门打开,骑兵一拥而入,个个满心欢喜。 洪承畴也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一队清兵,却挺着长矛,将他们围住,一员穿着黑色官袍,戴着碗冒的官员出来,单手举着黄卷,大声喝令道:“洪承畴丧师辱国,奉摄政王之命,摘去顶戴花翎,给我拿下!” 第511章暗杀多尔衮 北京城中,摄政王府邸,多尔衮双目赤红,他坐在大殿之中,面沉如水。 洪承畴兵败的消息传入北京后,多尔衮极为震怒,赵杂毛竟然攻下了盛京,摧毁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陵寝,一路烧杀抢掠,横扫整个辽河平原。 皇太极的陵寝,多尔滚无所谓,但是盛京城,还有努尔哈赤的东陵,被赵杂毛摧毁,却令多尔衮不能接受,大清帝国的士气将会遭受巨大的打击,他的威信也会彻底扫地。 努尔哈赤,大清国太祖,盛京城,乃是大清国两代人经营之都城,现在努尔哈赤陵寝被毁,尸体被暴尸荒野,盛京城被明军占据,满洲八旗的眷属被明军屠戮,多尔滚如何向在京的满洲八旗交代。 此前,朝中的反对力量,就已经十分强大,现在恐怕又要反弹。 因此,多尔衮急令心腹前往山海关,封锁消息,捉拿洪承畴,阻止关外溃兵前来北京,然后再去设法收复关外,稳定人心。 不过,多尔衮的威望,已经大不如前,连续的失败,让他逐渐失去了人心,加之豪格被杀一案,被布木布泰栽赃,使得他失去了满洲贵族的信任。 洪承畴刚进山海关,就被多尔滚的人抓捕,后面逃来的满洲眷属和包衣,以及清军溃兵,则被挡在了山海关外。 坐镇山海关的何洛会,按着多尔滚的意思,给了溃兵和逃难而来的满洲眷属,一笔粮食军械,令溃兵之中的宗室,岳托第五子镇国将军巴思哈,整顿溃兵和眷属,前往宁远堡旧址筑城,作为清军在辽西走廊上的重要据点,为大军收复盛京的前哨。 清军入关后,代善绝大多数时候,都留守关外,坐镇盛京城。 代善死后,两红旗的眷属,依旧大多守着关外老家,为大清国付出甚多,而这一次关外大战,两红旗眷属损失极为惨重。 现在众人逃到了山海关,何洛会不让他们入关,反而让他们回去宁远堡,立时就让溃兵们愤怒了。 赵杂毛何其凶猛,回去不等于送死么,巴思哈等人极为愤慨,溃兵和眷属盘踞关城下,都不愿意离开。 守卫山海关的旗军,不少人眷属,就在关外,这时也对多尔滚十分不满。 多尔滚想要封锁消息,但是洪承畴兵败,赵杂毛占据盛京,焚毁两陵的消息,还是传入了北京城中。 这使得北京城的八旗贵族,震惊不已,对于多尔衮彻底失去了信任。 北京城中,贝勒满达海的府邸。 满达海是代善第七子,原本为清初理政三王之一,在多尔滚死后,与博洛、尼堪共同处理满清朝政,是满清权力最高的掌控者之一。 如今的满达海,却比较凄惨,几年前承袭了代善的亲王爵位,却因为在湖东之战中,没能击败赵杂毛,让赵杂毛占稳苏松常三府,而被多尔滚数罪并罚,降爵为贝勒,召回北京软禁。 近两年来,满清面对的局势,逐渐恶化,满达海有心效力,几次上书都被多尔滚拒绝,并在不少场合,对人直言,满达海就是个废物,赵杂毛能够做大,就是因为满达海无能,让满达海内心极为愤慨。 这时在满达海的府邸,瓦克达、常阿岱等一众代善的子孙,秘密聚集在了一起。 瓦克达悲愤道:“摄政王刚愎自用,不听人言,如今竟然使得,盛京丢失,两陵被毁,太祖、太宗蒙羞,真是令人心寒!” 常阿岱愤怒道:“阿玛,国事到了现在的地步,俱都是摄政王决断失误。现在南面,孙贼围攻成都,伪明唐王兴师逼近武昌,海寇郑森北出福建,大清国处处烽烟,已然难以应对,而摄政王还要坚持他一统天下的策略,简直是不可理喻,定然会将大清国带入万丈深渊!” 满达海神色阴沉道:“如今皇宫侍卫都是摄政王的人,皇上和太后被摄政王软禁,摄政王挟皇上以令群臣,军政大事,都由摄政王一人决断,郑亲王济尔哈朗也被软禁在王府,朝中没有能够与摄政王抗衡的人物,且伪明军队虎视眈眈,外患汹汹,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时下,多尔滚掌握皇宫和京师驻军,掌握北京军权,朝中能够与他抗衡的人物,都被他打压下去,加上外部明军发起局部反攻,让有些反对多尔滚的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是,多尔滚掌握兵权和满清皇帝福临、太后布木布泰,政变没胜算。 二是,因为外部明军正发起反攻,一旦满清朝廷内部混乱,发生内斗,必然引来明军的大举反扑,令反对派顾忌大局,不敢轻举妄动。 瓦克达愤怒道:“难道就这样看着多尔滚毁了大清的江山?” 房间内,众多宗室子弟,不禁纷纷沉默,半响满达海眯着眼,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要推翻摄政王,政变和硬拼,胜算都不大,或许还会让南边得利。如今看来,要想平稳的夺取政权,唯有让摄政王忽然暴毙,如此皇上才能够亲政,从摄政王手中接过大权。” 众人闻语心头一凛,吓了一跳,但随即却都皱眉沉思起来。 ~~~~~~~ 湖广,武昌城下,明军大营蔓延,江面上战船林立。 在赵铭攻击朝鲜,在关外与清兵作战之时,南方的明军,抓住时机,发起了一次大规模的反击。 上次隆武朝,取得一场大捷之后,收复了岳州和襄阳两座重镇。 这样一来,便为夺取武昌,创造了条件。 近两年来,堵胤锡重新入阁后,一大批主战派,开始得到提拔,并担任要职。 堵胤锡在湖广发展生产,补充粮饷,在湖南、广西等地募兵,并从澳门招募葡萄牙人,铸造火器,训练军队,筹备光复武昌之役。 因为,清军实力强大,堵胤锡始终没找到机会,直到赵铭占据朝鲜,他才觉得机会来临。 在十月间,几乎就在赵铭进军沈阳的途中,堵胤锡请旨攻拔武昌城。 朱律鍵在听取了他的计划后,同意发兵收取武昌,并决议御驾亲征,以增加自身的威望。 十月间,朱律鍵轻率六师,合水陆大军十五万,自岳州东下,兵临武昌城下。 于此同时,郑成功接受朱律鍵之命,率领五万大军,出福建入赣州,与江西总督万元吉、唐王朱律锷会合,率领十万人马,北上攻击南昌,欲一举攻下楚赣,而后会猎金陵。 由于赵铭在关外的牵制,加上明军占据关外后,清军面临两线作战的困境,南方的明军,终于趁机,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第512章光复楚赣 在赵铭占据苏松常,朱以海光复全浙之后,满清在南方的战略重心,就从灭亡长沙的隆武政权,转为防御浙系明军夺取江宁。 为此,清军主要的兵力,都被调往江南,并派出阿济格坐镇扬州,湖广和江西的清军,则完全转为守势。 这样一来,就给了长沙的隆武朝廷一个机会,使得楚赣明军,逐渐在实力上,超过了楚赣地区的清军,形成局部优势。 此时,楚赣地区的清军,总兵力大概只有十二万左右,大军分为三个集群,沿着长江两岸分布。 满清恭顺王孔有德,领四万兵坐镇武昌城,智顺王尚可喜领三万人,分布于黄州、蕲州、九江一带,保持武昌与江西的联络,而顺承郡王勒克德浑,则率领四万余人,坐镇南昌,防御赣南、福建和浙江明军。 要是在几年前,清军锋锐正盛之时,明军绝对是没有勇气,主动挑战十余万清军。 那时万余清军,就能轻松将十余万明军击溃,明军更本不敢主动反击,可此时情况却变化了。 当初清军灭亡弘光朝廷之后,明朝的所有精兵,几乎全部丧失,新募集的士卒,未经过训练,就被拉上战场,所以个个战场上,清军能够轻易击败明军。 如今满清入关已经九年,在南方的战争打了近八年的时间,明朝募集的新军,在这八年的战争中,逐渐从原先的不堪一击,到勉强一战,再到现在不怵清军,敢于主动挑战。 清军将兵力调集到江南,防备浙系,加上赵铭占据朝鲜,在关外开辟了战场,牵制住了北方各省的清军,便给南方的隆武朝廷制造了机会。 这次隆武皇帝,趁着清军楚赣兵力空虚,满清朝廷又被之前豪格案,以及赵铭牵制住了精力,发起收复全楚的战役。 皇帝亲征,十五万大军,收复武昌的消息一传开,天下震动,无论义军还是百姓,皆奔走呼告,楚赣之地为之沸腾,蕲黄地区活动的不少义军,都主动离开山区,向武昌周边靠拢,意图协助皇帝收取武昌,匡扶社稷。 湖广明军经历多次大战,内心对清军的恐惧心理逐渐消失,因此这次出征,隆武皇帝是势在必得。 为了杀清军一个错手不及,十五万大军自岳州出发,突然杀到武昌城下,而后隆武皇帝才发布檄文,并令堵胤锡投书武昌城,以大明皇帝的名义,令武昌城中的所有官吏和兵将,自缚请罪,开城投降,否则破城之后,一个不留,全都枭首示众。 此时,在武昌城上,身穿红色盔甲的孔有德按着战刀,巡视城头,城上的士卒见他走过,立时握紧了兵器,挺起了胸脯,可等他一走,笔直的后背立刻就垮了下来,士气显得有些低迷。 “王爷!”湖北提督孙定辽,满脸愁容的说道:“城外伪明之军,至少十五万众,朝廷又不发援兵,我们如何退敌?” 孔有德来到城墙边上,眉头紧锁地看着城外的军营,他一手抓着城墙,一手按着刀柄,脸上肌肉不自觉的向后扯动。 “如今明军都这么猖狂么?那赵杂毛杀到朝鲜,进逼关外,朱以海对金陵虎视眈眈,孙可望围攻成都,现在连湖广的明军,也发起了反攻。”孔有德砸吧嘴,神情有惆怅,他没想到短短数年之间,局势就发展成了这样。 如今大清国实力依旧很强,但是却架不住四处烽火。 在明军于岳州集结之时,孔有德便收到了消息,知道明军可能要攻击武昌,所以立刻派快马告知了北京,但是得到的回复,却让孔有德感到有些失望。 多尔滚的精力被满清内部的斗争,加上关外的决战牵制住,并未派出援兵,只是让孔有德紧守武昌。 这到不是多尔滚不重视武昌,实在是无兵可派,满清占据的地方大,要守的地方也多,原本北方几省,没有遭受战争威胁,可以组织一批兵马进行机动,支援各个战区,可是赵杂毛攻击朝鲜,杀入辽东,却把北方的兵力都吸引了过去,使得满清没有了机动兵力。 现在江南和两淮的清军,要防着朱以海攻击江宁,四川和关中的清军,则要忙着对付孙可望,河南、山西、山东、直隶的清军,则被抽调去打赵杂毛,多尔衮就是想增援武昌,也无兵可派了。 城头上,大清国湖广省的文武云集,无一不是愁眉苦脸,满脸晦气。 如今明军兵临城下,仅靠武昌清军,肯定无法击退明军,而明军背靠湖广粮仓,湖南和两广人口众多,粮食和兵源会源源不断的送来武昌,而武昌难以获得支援和补给,恐怕无法长期坚守。 现在,大明皇帝朱聿键,亲笔书信投于城中,令城中官吏和将士投降,否则城破之日,尽皆枭首。 虽说朱聿键皇帝的位置,还存在争议,但是城中的官吏,却不敢将朱聿键的话当做耳边风。 大多数投降和为满清效力的官员,图的也就是荣华富贵,没必要为了大清国搭上性命。 这时孔有德看了城外的明军连营一眼,目光忽然咬牙道:“如今天下,大清朝占七分,伪明最多占三分。本王就不信,伪明还能击败大清!” “王爷,就版图和大局而言,如今大清确实还占据优势,可是就楚赣而言,我们确实处于劣势啊!如今湖北和江西两省,大清只有十二万人马而已,伪明却是朱聿键亲提十五万大军,令有朱聿锷、郑成功、万余吉提兵十万北上,其兵力为我们的两倍,如何能敌啊!”孙定辽看见明军兵临城下,又得知满清朝廷没有派兵支援,便已经没有了战意。 孙定辽是汉军镶红旗的旗籍,是孔有德的心腹。 孔有德闻语猛然回身,凌厉的目光扫视他,怒声道:“你敢有二心?” 孔有德是不可能回头的,他干的事情,百死也莫赎其罪,就算现在自缚前去朱聿键面前请罪,朱聿键暂时不杀他,以后也绝对没有好下场。 因此他见自己心腹意志似乎动摇,心中顿时又惊又怒。 孙定辽忙单膝跪地,低头解释:“王爷冤枉奴才了!我怎敢有二心?奴才只是觉得,岳州和襄阳都已经落入伪明之手,王爷坚守武昌,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不如撤楚赣之军,放弃武昌和江西,让伪明分兵去守,而朝廷则能得到十二万可以调动之军。如此十二万人,投入任何一地,都足以打破如今僵局!” 孔有德眉头紧皱,半响却喝斥道:“一派胡言,丢掉武昌和江西,朝廷哪有粮食养兵,况且摄政王绝对不会允许本王放弃武昌,江西之军,也不归本王调度!” 多尔滚在朝中威望大减,急需要军事上的胜利,来稳住朝局。 这个时候,孔有德岂敢弃守武昌,这不是不讲政治,让多尔滚难堪吗? 当下,孔有德决意顽抗,冷声下令,“放弃武昌之言,以后休要再提,否则以扰乱军心论处!” 第513章争复金陵 武昌城内,孔有德决定坚守,等待满清朝廷缓过劲来。 城外,朱聿键率领一众文武,出了大营,窥视城防。 “陛下,城中至今没有投降,也没有撤退的迹象。”大将李过向朱聿键介绍道:“望楼的士卒,发现清军士卒正在加强城防,看来孔有德是准备顽抗到底了!” 朱聿键目光注视着武昌城,城池高大雄伟,上面旌旗飘扬,冷笑道:“孔有德多年老汉贼,不降在朕的预料之中!” 堵胤锡开口道:“武昌雄城,东南得之而存,失之而亡。陛下欲复金陵,则必下武昌。孔有德不识时务,那就只有将其斩于武昌,以壮陛下声威!” 朱聿键微微颔首,笑着拔马道:“堵卿好气魄,此战朕必夺武昌!” 当下,一行人便跟随他拔动马缰,回到了大营之中,商议攻城之事。 如今四万清军守在城中,明军也无法取巧,朱聿键吩咐各部,多备器械,进行攻城准备。 夜晚,明军大营内,武将们散去准备,朱聿键与堵胤锡、姜曰广、王夫之等文臣,继续商议国事。 堵胤锡道:“此次建奴之兵,为浙军牵制,陛下大起六师,收复楚赣,实乃英明之举。此战若是大胜,朝廷所面临之困局,便可迎刃而解!” 姜曰广道:“陛下,此前何阁部限制藩镇之策可谓失败。朝廷实力不强,声威不振,却意图去削藩,压制藩镇,结果只能是不仅不能削藩,反而会使得藩镇提起警惕,增加与朝廷的隔阂。现在堵阁部之策,虽未直接对藩镇加以限制,却是真正恢复朝廷威严的策略!” 如今大明朝面临的局面好转,不过对于隆武朝廷而言,却依旧十分艰难。 隆武皇帝既要抗击清军,又要防止藩镇尾大不掉,内忧外患之下,让长沙朝廷,根基始终不能稳固,缺少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 此前何腾蛟急于求成,派遣傅上瑞等人,前往地方,准备收藩镇之权,避免出现藩镇割据,威胁中央的局面,但是因为地方不服最终失败。 何腾蛟的推行的策略失败,长沙朝廷面临外有悍夷,内有强藩,中央权威不振,地方不听号令的局面,便没有得到改变。 这就使得长沙朝廷的地位,始终不够稳固,朱聿键作为皇帝,迫切需要内阁拿出一个新的方略,来改变这种局面,稳固他大明正统的地位。 堵胤锡入阁之后,很快拿出了一个八字方略“整军备战,争复金陵”,不提什么削藩,而是强调整顿军备,壮大实力,打击建奴,收复失地。 朱聿键不禁微微颔首,赞同姜曰广之言,何腾蛟忠心是忠心,不过能力确实比堵胤锡差了一大截,而堵胤锡能力虽然出众,但是却不能事事顺着他的心意,有自己的主见,甚至敢反对他的意志,不好控制。 “姜卿所言甚是!”朱聿键看了堵胤锡一眼,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堵卿真乃国之栋梁。朝廷此前连战连败,声威不显,难以服众。朕此次若能夺取武昌,光复楚赣,声威必然大振,届时挥师东下,光复金陵,威望如日中天,地方藩镇岂敢忤逆朕的意志,藩镇之忧可解,外患亦可除也!” 堵胤锡在内阁推行的策略,与何腾蛟暗搓搓的搞阴谋诡计,耍政治手段,去削弱藩镇不同,他推行的是一条堂堂之策,就是靠打建奴,收复失地,来提升隆武朝廷的威望和地位。 这使得隆武朝廷,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就是打击建奴,争复金陵,收取威望,使得整个隆武朝廷,能集中力量和资源,向这个目标努力,所有人的力气,都能使向同一个方向。 这次若是隆武朝廷,收复了武昌,光复楚赣之地,朱聿键和长沙朝廷的威望都会上升。 届时,如果隆武朝廷在收复金陵,光复南都,地方藩镇谁敢抗拒朝廷。 到时候,隆武朝廷只需要给藩镇将领一些虚位,多赏赐些钱财,就能够收藩镇之权,而即便有藩镇不愿意交权,想要对抗中央,朝廷占据大义,又有足够的威望,直接定义藩镇叛乱,然后平叛,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这比何腾蛟不专心对付满清,便想着削藩,无疑更加能够服众。 因此,朱聿键虽然不太信任堵胤锡,但是却很支持他推行的策略,想要依靠堵胤锡等人,来恢复朝廷的权威,增加他的威信。 毕竟,臣子干得好,功劳都要算在他身上的。 这时堵胤锡却提醒道:“陛下,若是能光复楚赣,朝廷的困境确实能够得以解除大半。不过这武昌,城高墙厚,城内清军兵力充足,粮草充沛,城外还有尚可喜盘踞蕲黄,朝廷要攻下武昌,也并非一件易事,陛下切莫轻敌大意!” 朱聿键闻语,神情严肃起来,“堵爱卿所言甚是!”朱聿键顿了顿,沉声说道:“可派人入赣,催促唐王朱聿鐭、江西督师万元吉,国姓郑成功,挥师北上,形成夹击之态,增加大军胜算。” 朱聿键逃出福建,脱离了郑芝龙的掌控之后,进来了反省。 在福建的遭遇,使得朱聿键感到不能相信外臣,必须将军权交到能够信任的人手上,才能避免大权旁落,沦为外臣和藩镇的傀儡。 为此在逃到长沙之后,他便开始布置,让其弟朱聿鐭,袭唐王爵位,并派往江西统兵,又封三弟朱聿锷为豫王,派往广州监视地方。 朱聿键以为在大明危难之际,外姓始终不如朱姓可靠,又陆续提拔了一批宗室子弟。 如今几年时间过去,朱聿键重用宗藩的策略,得到了一定的效果,湖广、江西、两广几乎都唯他马首是瞻。 江西南昌城下,十万赣南明军和福建郑军,在城下扎下连营,声势十分浩大。 唐王朱聿鐭和郑成功会师于赣州之后,便兴兵北上,一路势如破竹,收取了吉安、临江等地,进抵南昌城南郊。 江西之地,由代善之孙,满清顺承郡王勒克德浑坐镇,提督金声桓辅之。 这时,在南昌城上,勒克德浑与金声桓站在城头,目光注视着城外的明军营盘。 金声桓沉声说道:“按着王爷之意,沿途都没有派出兵马守卫,如今伪明之军,自赣南跋涉千里,已经深入大清境内了。” 勒克德浑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冷笑,他正要说话,一名正红旗的牛录却忽然来到他的身边,对着勒克德浑便是一阵耳语,勒克德浑顿时神情一变,惊呼道:“人呢?” 第514章科尔沁出兵 赵铭率领大军击败洪承畴后,沈阳城中残余的满洲眷属无心抵抗,当明军进抵城下时,沈阳城中能跑的几乎都已经向南逃窜,不能跑的,不是自杀,就是被联军俘虏。 明军士卒开进几乎无人守卫的沈阳城,剿灭零星的抵抗,不到一个时辰,就占据了沈阳城。 入城之后,赵铭并没有下令屠城,不过入城的联军,却对城中居民进行有组织的屠杀,大批八旗眷属,被驱赶进入辽河,被淹死的尸体,几乎阻断河道。 赵铭进入沈阳城时,城内居民已经死伤殆尽,只有数千包衣和旗奴勉强保下一条性命。 沈阳是满清在关外的老巢,清军入关前,曾经六次入寇关内,抢劫大批的银钱。 清军入关时,八旗兵是准备入关抢掠,并没有携带金银出征,大批钱财都留在了关外。 赵铭入城后,并没有闲着,一面派兵追杀南逃的清军,一面封锁城池,收缴城内的金银财宝。 大军在沈阳城满清皇宫,以及城中八旗贵族的府邸,搜出的金银财宝,文玩书画,可以说不计其数。 此时,满清贵族虽然大多都在关内安家,但是关外的府邸,依然有人在打理,满州宗室,八旗旗主和将领的家中,大多还藏着以前抢夺的财物。 赵铭让人在城中挖掘搬运数日,负责清点的顾炎武,调动了一个营三千士卒,整整装了一百多辆大车,还没装完城中收缴出来的财物。 这其中不光有白银和黄金,还有许多器皿、古玩、珍宝,书画,其价值无法估量,根本就不是用钱可以计算的。 沈阳城满清皇宫内,赵铭站在一箱箱的财宝旁,脸上难掩喜色。 赵铭粗略一看,光从沈阳满清皇宫中获得的财物,就已经能够弥补,东海镇这一年半出征的消耗了。 有这次的缴获,加上海上贸易顺利开展,赵铭和东海镇现在其实并不缺钱,缺的反而是将钱花出去的渠道,以及拿着些钱去做什么。 “大帅,财物可以全部运走,这些宫殿该怎么办?”顾炎武微笑问道。 赵铭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问道:“追击洪承畴的兵马回来了吗?” 谢迁抱拳回道:“回禀大帅,马军追到锦州一带,便回来了。” 赵铭微微皱眉,“还是让洪老贼逃了!” 谢迁也气馁道:“老贼骑马狂奔,骑兵追击数百里,粮草将近,不敢深入辽西,便停止了追击。” 关外之地,人烟稀少,一片荒芜,明军几乎得不到补给,无法脱离主力太远作战。 赵铭摆了摆手,“算了,洪贼丢了关外,就算逃入关内,恐怕也没有好下场!” 赵铭顿了顿,忽然又问道:“科尔沁蒙古有消息吗?” 谢迁回道:“斥候禀报,在辽河上游,发现了科尔沁的游骑,不过未见科尔沁的主力。” 赵铭闻语沉吟一阵,然后对顾炎武道:“沈阳城远离海岸,辽河平原上又没有人口,一旦科尔沁骑兵杀到,我们极有可能被困在沈阳城内。因此,本帅准备在科尔沁骑兵杀到之前,在大雪尚未封山之际,撤回辽东。沈阳城中的东西,能运走的就都运走,运不走就一把大火焚之!” 关外人口稀少,辽河平原上的人口几乎为之一空,联军若是驻兵沈阳,便需要向沈阳输送补给,消耗巨大不说,还要面临蒙古骑兵的袭扰。 现在联军占据辽东地区,一时间都没有人口来开发屯田,东海镇并没必要在沈阳维持一支驻军,并跋涉数百里运送补给。 因此赵铭并不打算,现在就长期占据沈阳,这样一不划算,二是满清朝廷不会与他干休。 这次关外之战,明军已经进行了一年半的时间,赵铭和东海镇都需要休整的时间。 顾炎武听了赵铭的话,遂即点头行礼,“卑职明白了!” 当下几日,明军便忙碌的搬运着财物,趁着辽河尚未结冰,将财物装船,顺流而下,运到辽河口,再转海船,运到旅顺、朝鲜和江南。 十月下旬,沈阳城下起了大雪,而就在这时,斥候前来禀报,声言科尔沁亲王吴克善,率领数万骑兵,进入了辽河平原。 吴克善畏惧联军声势,并不敢靠近沈阳,蒙古骑兵不与联军正面交战,而是机动袭扰,突袭联军各个据点的补给,斩断粮道,待据点联军撤退时,再发起突袭,令守卫铁岭、平虏堡、靖虏堡等地的朝鲜军,损失很大。 有鉴于此,加上十余万联军粮草消耗巨大,军中粮食不足,赵铭遂即决定放弃沈阳,裹挟俘获的人口,向辽东撤退。 十月二十八日,沈阳城燃起冲天的大火,而十余万联军,在身后的滚滚浓烟下,踩着白色的积雪,向辽东撤退。 明军撤退的消息,很快就被科尔沁骑兵探知,吴克善遂即壮着胆子,向沈阳进军。 一路上,蒙古骑兵未遇见联军阻击,于三十日进抵沈阳城北郊。 此时,沈阳城中大火还在燃烧,蒙古骑兵老远便看见沈阳城中滚滚的黑烟,遂即又有骑兵禀报,沈阳城外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陵寝都遭到了破坏。 吴克善是满清太后布木布泰的兄长,顺治皇后博尔济吉特·孟古青的父亲,得知妹夫皇太极的陵寝被破坏,吴克善急忙带着科尔沁的贵族赶来北陵。 此时的北陵已经一片狼藉,宫殿被焚毁,石像被熏黑、推倒、砸毁,皇太极的陵墓被挖开,地宫露出,手段十分粗暴。 吴克善赶来北陵,看见眼前的景象,特别是皇太极的遗骸,竟然被暴尸在光天化日之下,不禁勃然大怒。 皇太极在吴克善心中,算是一位很有作为,雄才大略的君主,满清正是在皇太极时期,奠定了争霸的基础。 努尔哈赤身为明朝的奴才,反叛明朝,杀害无数辽民,暴尸不为过,但是皇太极已经是第二代,只能算是立场不同了,也就是成王败寇,吴克善以为明军居然这么对他的妹夫,便有些过了。 当下,愤怒的吴克善,便急令属下追杀联军,为皇太极报仇。 科尔沁骑兵向南追击,与联军交手数次,并未讨到便宜,最后追至连山关,联军进入丘陵地带,才拔马返回沈阳。 第515章第二次倒睿联盟 多尔滚命何洛会,封锁山海关,不过盛京落入赵杂毛之手的消息,还是传入了北京,事情根本隐瞒不住,在北京传得沸沸扬扬。 盛京是满洲的老巢,在天下未定,南方抗清势力强大,北方反清活动也频繁发生的情况下,满人在关内待得并不放心。 虽说关内的生存条件很好,但是这天下,毕竟是抢来的,始终不够安稳,所以许多八旗贵族,都做好了随时撤回去的准备,不少人甚至还将关内的东西望关外老巢搬。 为此,满洲贵族在关外大多留有一份产业,还有一些家人,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满清平定三藩之乱,八旗贵族彻底放下心来,才开始逐渐将家资和眷属,都转移到关内来享福。 现在,关外忽然传来噩耗,便令八旗贵族们极为震动,对多尔滚失去了信任。 多尔滚见事情已经兜不住,只能下旨,一面将洪承畴下狱,准备问罪,一面筹备收复盛京之事。 就在多尔滚焦头烂额之际,山海关坐镇的何洛会,却忽然传来消息,声称科尔沁骑兵,已经收复盛京,不禁令多尔滚大喜,长长出了口气。 1652年顺治九年,十月下旬。 北京西城,郑亲王府,原来是明朝永乐年间,姚广孝的赐第,清军进关,被郑亲王济尔哈朗所据。 自上次豪格案,济尔哈朗斗争失败后,便被多尔滚限制了出入,软禁在王府之内。 本来多尔滚是想弄死济尔哈朗这个政敌,只是豪格刚死,他黄泥巴掉裤裆,还没说清楚,要是济尔哈朗再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多尔滚肯定说不清,必然引起满洲贵族的极大不满,所以只是将济尔哈朗软禁。 济尔哈朗怕多尔滚对他下手,也是闭门不出,从不会客,似乎准备淡出朝局。 可是,他是满清硕果仅存的几位亲王之一,又是政治上,唯一能与多尔滚斗一斗的人,他的资历和威望,摆在那里。 如今国事不顺,八旗贵族对多尔滚不满,便使得不少人,更加敬重他,时常有人前来拜访,但都被他挡在门外。 济尔哈朗每日只是在院子内,听着江南掳来的昆曲班子唱戏,听人说书,日子似乎过得十分惬意。 这日济尔哈朗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戏台上戏班子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济尔哈朗并不喜欢昆曲的风格,不过还是听着。 这时,一名包衣奴才,却忽然来到身边,低声道:“主子,有贵客求见!” 济尔哈朗眼睛都没睁开,挥手道:“不见,去打发了!” 如今北京是多尔滚的天下,济尔哈朗可不想多尔滚,对他起什么歹毒的心思,他知道,多尔滚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包衣老奴却为难道:“主子爷,来人是贝勒满达海,坚持要见主子一面!” 满达海?满达海是代善的儿子,在代善死后,他便是两红旗一系的首领。 现在虽说被削去了亲王爵位,但在两红旗之中,还是有很高的威望。 不过,济尔哈朗与满达海并不怎么对付,在满清朝廷之中,多尔滚为一派,济尔哈朗和豪格为一派,两派是明刀明枪的厮杀,立场鲜明的要搞死对方。 在满清朝廷中,还有一派,便是代善的骑墙派,没有明确的立场,但因为实力强大,多尔滚和济尔哈朗都不能忽视他,甚至为了拉拢他,而给出许多好处。 济尔哈朗和多尔滚,其实都不喜欢骑墙的两红旗,但是为了压倒对方,却不得不给予许多利益,以便两红旗能够站在自己一方。 在此前的政治斗争中,代善一派,拿了济尔哈朗不少好处,最终却选择了支持多尔滚,让济尔哈朗对两红旗没有好感。 济尔哈朗和满达海交际不多,他为何要来见自己? 济尔哈朗沉思一阵,难到是因为盛京被赵杂毛占据,两红旗损失惨重之事? “让他先走,晚上再来!”济尔哈朗想了片刻后,忽然沉声说道。 说完,他便闭目躺着,不再理会包衣老奴。 是夜,三更天,满达海悄悄来到郑亲王府邸,他并没有走正门,而是秘密翻墙进来。 济尔哈朗叫他晚上来,便说明他不想让多尔滚知道,如果满达海夜里还走正门,那他就是憨批,济尔哈朗多半还是不会见他。 因此满达海选择悄悄进府,这也是给济尔哈朗释放一个信号。 这时,满达海进入王府,被带到书房内,终于见到了穿常服,戴着满帽,看书品茶的济尔哈朗。 满达海立刻上前见礼,“叔王近日好清闲啊!” “呵呵,戴罪之身,看书反省罢了!”济尔哈朗伸手让满达海入座,“不知道贝勒来此,是为了……” 满达海并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叔王在府中,不闻朝中大事?” 济尔哈朗眉头一皱,却沉下脸道:“本王乃戴罪之身,如今闭门思过,不问朝政,贝勒若是为国事,还是不要开口了。” 两红旗与多尔滚走的比较近,济尔哈朗不知道满达海是否有什么阴谋,怕是多尔滚的试探,因此十分谨慎。 济尔哈朗反对多尔滚的立场,是不容怀疑的,绝对不会出卖满达海,而眼下难的是,济尔哈朗被多尔滚整怕了,怎么让他相信,满达海现在反对多尔滚。 因此满达海没有顾忌,直言道:“叔王,我此来,正是为了国事!” 见济尔哈朗欲出言阻止,满达海急忙又抢道:“叔王,且听我说完,再让我离府不迟!” 济尔哈朗答应见满达海,就是想知道他想做什么,自然是要听他把事情说完,于是松口道:“坐下说话。” 满达海松了口气,坐了下来,济尔哈朗一挥手,包衣上了茶,然后关门退下。 满达海喝了一口,便开门见山道:“叔王虽赋闲,但想必对朝中之事,还是有所耳闻。” 济尔哈朗喝着茶,却淡淡道:“戴罪之身,每日听曲听书,不敢过问国事,况且国事有摄政王做主足矣,不用本王操心!” 满达海心道济尔哈朗真是狡猾,这话听着既可以理解为他对多尔滚不满,给他释放信号,又可以是对多尔滚的恭维,始终不肯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过满达海心里清楚,济尔哈朗在皇太极时期,就受到重用,顺治登基后,更是两大摄政之一,地位一度与多尔滚相当,他怎么可能真的不问国事,雄心壮志岂会那么容易就被消磨干净。 满达海愤慨道:“叔王不必如此,我今日来,非为个人之事,乃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祖宗的基业。盛京被赵杂毛攻下,太祖、太宗的陵寝,被赵杂毛毁坏的消息,想必叔王也有所耳闻。现今,科尔沁虽然出兵,替我大清军收回了盛京,但是这天下大势逆转,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如今,西贼攻成都、朱聿键围武昌、朱以海威胁江宁,赵杂毛盘踞辽东、朝鲜,大清应对起来,已然力不从心,但是摄政王却依旧要坚持他所谓一统天下的策略。为此,摄政王独断专行,排除异己,甚至不惜毒杀亲王。我大清近年来,国势每况愈下,都与摄政王错误抉择有关,然而他却不仅不反省,反而软禁皇上和太后,还有叔亲王您,抓住权力不放,迟早会将大清国带入万丈深渊。” 济尔哈朗手将坐椅扶手捏得嘎吱响,他不得不承认,满达海还真敢说,不过他依旧不表态,“贝勒你想做什么?” 满达海没有隐瞒,多尔滚实力强大,要想对付多尔滚,他必须得到济尔哈朗的支持,“皇上年近十五,果敢聪慧,若能亲政,必能恩泽天下,保祖宗基业!因此,我甘冒风险,还请叔王相助,事若成,则是有大功于社稷啊!” 满达海一脸决然,这件事做成了,能够改变多尔滚的错误抉择,于大清国有益,而且一旦事成,顺治亲政,他便算是大功一件,顺治必定倚重他这位堂兄。 济尔哈朗也想以让福临亲政的名义,来搬到多尔滚,上次豪格案时,他便是这么做的。 搬到多尔滚,让福临亲政,但十多岁的福临哪里真能处理什么国事,到时候还是要依靠他这个帮他亲政的叔王。 这样一来,济尔哈朗就能取代多尔滚,掌握大清国的朝政,但是最终他却失败了。 现在,满达海又提让福临亲政,确实是一个机会,不过却也面临巨大的风险,若是他再参与,又被多尔滚镇压下去,那这一次多尔滚恐怕就不会容他了,必定将他鸠杀。 这件事风险极大,而且他也不知道,满达海是否真的反对多尔滚,更重要的是,不是他们想让福临亲政,就能亲政,得多尔滚肯放权才行。 现在连福临都掌握在多尔滚手中,如何亲政? 济尔哈朗笑道:“那你准备怎么说服摄政王让皇上亲政?” 满达海看出了济尔哈朗的讥讽之意,不过他却并不在意,反而站起身来,锐利的目光对视济尔哈朗,沉声说道:“叔王如今也该清楚,想要让摄政王主动放权,根本不可能,为今之计,只有~” 满达海表情凶狠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让济尔哈朗心头一震,代善是个和事佬,善于和稀泥,没想到他儿子居然有如此魄力,居然要杀多尔滚,这把济尔哈朗吓了一跳。 在上次政变失败后,济尔哈朗也已经意识到,要想多尔滚交权,几乎是不可能的,唯有他死了,才可能交出手中权力。 虽说济尔哈朗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却没有做好要杀多尔滚的准备,没想到今日竟然从满达海嘴里蹦了出来。 这也是豪格被毒杀,突破了满洲贵族原本斗争的底线,否则满达海也不敢有这种想法。 济尔哈朗听了满达海的话,见其动作,立时举起右手,制止了他说下去,脸上阴晴不定。 满达海目光中期待的注视着济尔哈朗,希望能够听到他的答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书房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半响济尔哈朗忽然挥手道:“今日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府休息吧!” 满达海目光中露出一丝失望,济尔哈朗太优柔寡断,与豪格一个样子,怪不得斗不过多尔滚。 “叔王,为大清计啊!”满达海还要再说。 济尔哈朗却将脸一板,喊道:“送客!” 书房外,包衣将门打开,行礼道:“贝勒爷,请吧!” 满达海见此十分愤慨,不过见济尔哈朗不愿意多谈,知道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能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在满达海走了不久,书房屏风后,却忽然转出两个身影,乃是索尼和鳌拜。 “王爷!”两人走出来,对坐在书桌后,按着额头的济尔哈朗行礼。 满达海突然来拜访济尔哈朗,让济尔哈感受了朝中风向,或许已经转变,于是便将索尼和鳌拜两人,叫了过来。 济尔哈朗看向两人,坐正身子,提起精神问道:“都听清楚呢?” 索尼沉声道:“都听清了!” “你们坐!”济尔哈朗抬手示意,索尼和鳌拜在书房左侧坐下,济尔哈朗继续道:“你们怎么看,觉得满达海之言可信么?” 索尼开口道:“王爷,这次赵杂毛攻下盛京,两红旗损失很大,不少人的家眷都死在盛京,或是被赵杂毛掳走为奴。此前多尔滚下令,不许逃到山海关外的溃兵和眷属入关,两红旗对多尔滚肯定不满。再加上满达海被多尔滚削去亲王爵位,闲置数年,他肯定对多尔滚心怀怨恨。” 济尔哈朗眉头一挑,“那你的意思是,满达海之言能信?” 索尼点了点头,“奴才觉得可信,不过关键是他准备怎么对付多尔滚?” 济尔哈朗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满达海想要杀掉多尔滚,这件事风险实在太大了。” 鳌拜眼前一亮,这时站起身来,发言道:“王爷,恕奴才直言,多尔滚不死,我等便无翻身之日!若是王爷觉得冒险,不如就先让我和索尼,与满达海接触,万一出事,还能保全王爷。” 济尔哈朗叫两人过来,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他觉得满达海来见自己,或许是个机会,但是却又不敢贸然冒险,所以想让两人,先进行试探。 若是满达海真心要搬倒多尔滚,而且有一定成功的把握,那他立刻加入,摘取果实,要是这件事情不靠谱,他便立刻脱身,损失的便只是两个属下而已。 济尔哈朗心里是这么想,却不能这么说,他闻鳌拜之言,顿时面露愠色,怒声道:“你这是何言?只要能搬到多尔滚,本王自然甘冒风险。不过,本王现在不能离开王府,确实需要你们先行探查,若事可为,咱们在来商议一个具体的策略。” (今天就这一章) 第516章议政王大臣会议 原本和稀泥,骑墙的两红旗贵族,政治上开始反对多尔滚,预示着满清朝廷之内,认为多尔滚无法带领满清走出困境的人越来越多。 满达海面见济尔哈朗之后,又悄悄的拜访了几处地方,联络在京的满洲贵族。 虽说满达海下定决心,要除掉多尔滚,不过多尔滚掌握北京周边的兵权,身边戒备森严,想杀掉多尔滚,又不引起动荡和内讧,并非一件容易之事,以至于满达海没有一点头绪。 在满达海还没有想出,如何杀掉多尔滚之时,多尔滚在京中的密探,却收到一些风声,说是有人在京中串联,似乎是对摄政王不满。 紫禁城内。 在议政殿中。已经聚集了不少满洲贵族,可是那么多人,却不见人议论,没有人说话,互相之间只眼神交流,整个大殿,怪异的安静。 满达海站在角落,只觉得最近北京城内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头,不少人对多尔滚不满,却又不敢声张,担心遭受多尔滚的打压和迫害,所以只能以沉默来抗争。 这时,索尼和鳌拜等人,走进来,看了满达海一眼,便站在角落边,走过满达海身边时,索尼小声道:“小心些!” 满达海微微愣了一下,遂即以更小的声音疑惑道:“怎么回事?” 索尼和鳌拜却已经迈开了步子,同满达海拉开了距离,倒是瓦克达等人走了过来,说道:“方才两白旗的人马,又在往城内开,不知道多尔滚又想干什么?” 这话让满达海心头一惊,而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嗓音响起:“皇父摄政王到!” 大殿内近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去,只见侍卫挑起帘子,身穿黑色团龙袍,头上带着碗帽,插着花翎的多尔滚走了出来。 众多八旗贵族立刻一起行礼,山呼拜见摄政王。 多尔滚走到王位上座下,扫视众人一眼,点了点头,“免礼吧!” 议政王大臣会议,原本是一个具有部落联盟特性,有事情大家一起商议的机构,在会议中,各个王公贵族和八旗大臣,都代表各自或者各旗的利益,没有人能够乾坤独断。 当初努尔哈赤、皇太极要做什么大事和重要决定,都需要与八旗贵族商议,而现在的会议中,能于多尔滚抗衡的人物,都被多尔滚挤出了会议,或者已经死了,原本大家商量着来的议政王大臣会议,便逐渐成了多尔滚的一言堂,俨然成了独断专行的皇帝。 八旗王公和大臣们忙谢恩,然后在大殿两侧站定,与上朝无二,准备听听多尔滚召他们过来,有什么事情。 多尔滚沉声说道:“今日召集你们前来,是有一件要事商议。当年太宗崩逝,本王为王公大臣推举,临危受命,担任摄政,于今十年矣!这十余年间,本王励精图治,呕心沥血,大清方有今日之基业。然近些年来,本王身体欠佳,于国事实在有心无力,况且大清有皇上,本王虽然尽心辅佐,但是终究不是正道。” 多尔滚这么说,让许多满洲贵族眼前忽然一亮,有些不敢相信。 多尔滚注意着众人的表情,继续说道:“当年皇上年幼,所以由本王理政,如今皇上也大了,本王是不是该让皇上亲政呢?” 这话一出,大厅内一片哗然,两白旗还有投靠多尔滚的人都慌了,而另一些被多尔滚压制,以及近些年来逐渐出现的帝党,脸上不禁露出欣喜之色。 满清皇帝顺治年龄逐渐增加,给了不少满洲贵族,一个政治投机的机会。 一部分不被多尔滚重用,或者有政治野望的人,便开始暗中支持顺治,以期望在顺治亲政后,能够获得丰厚的回报和巨大的政治利益。 近些年来满清的国事不顺,满洲八旗损失惨重,让许多人多多尔滚失望,让顺治亲政的声音,便逐渐大了。 这时,多尔滚说完,不少沉不住气的满洲大臣,听了多尔滚主动提出让顺治亲政,可谓是正中下怀,为了抢夺拥护顺治亲政的大功劳,在顺治亲政后,能够获得重用,瓦克达当即便道:“摄政王劳苦十年,为大清国呕心沥血,身体确实疲乏,诸事不能兼顾,决策难免纰漏。现在让皇上亲政,摄政王可以修养身体,我以为可行!” 满达海没想到瓦克达这么心急,虽是兄弟,但还是悄悄退开几步,拉开了距离。 瓦克达一开口,不少心急的满洲莽夫,一下跳出来,都附和他的意见。 多尔滚见此,心中愤怒,本王还想为大清国再干十年,你们这些人就这么迫不及待? 福临那小子为大清国做了什么,要是没有本王,你们这些人,还在关外吃雪,本王将你们带入关内享福,打下若大一个江山,你们现在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将本王拉下来? 多尔衮心中恼火,面上却不改色,目光扫视众人,“大家都支持瓦克达的意见?” 多尔滚主政多年,不怒自威,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时问谁支持,谁反对,就是要站队了。 一般而言,都是谁反对谁死,不过这次谁要是支持,可能立时就会有麻烦。 这时,何洛会出列,一脸愤怒道“奴才坚决反对让皇上亲政!如今天下,伪明未平,海寇猖獗,正是需要摄政王决断治理之时,皇上毫无经验,怎么担起这个担子?” 看到何洛会发表意见,两白旗大臣,还有多尔滚的心腹们,便纷纷发表意见,反对顺治亲政。 瓦克达等人,则认为机会难得,不少人甚至说出了摄政王十年也没平了伪明,国势反而越来越差,不如让皇上试一试的话语。 满达海听着这些武夫们不动脑子的话语,暗叫不好,多尔滚不是一个会主动放权的人,支持福临亲政的人,恐怕又会损失一批。 满达海扫视殿中众人,还好他联络的人中,大多数人见他没有出声,便都没有站出来发表意见。 (三十晚上从广东回湖南,本来以为一号上午就到了,结果在高速堵了一天,今天起开始更新。) 第517章密议 满达海在大殿上一言不发,他知道今天会议结束后,必然又是一场大清洗要开始了。 以多尔滚的为人,对反对他的八旗王公,肯定会进行打击报复,而大清国成立以来,满洲贵族共商国事的议政王大臣会议制度,也将彻底遭受破坏。 大清国原来的政治规则,将被多尔滚完全摧毁,多尔滚将进一步控制八旗贵族,施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独断统治。 大殿上,满达海没有发言,索尼、鳌拜等反对派站在角落,似乎是想将自己藏起来,只有瓦克达等十余人,支持顺治亲政,最后自然是反对亲政的人占了上风。 其实这个时候,就算多尔滚想要将权力交给顺治,两白旗的贵族,还有依附于多尔滚的满洲大臣,也不会允许多尔滚交权。 这个权力必须移交到多尔滚一派大臣的手中,否则权力旁落在他们曾经打压之人手中,对他们清算报复怎么办? 会议在争论中结束,多尔滚并没有当庭发做,而是声言反对的人多,亲政之事便改日再议。 这时,满达海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议政殿,身后瓦克达等人刚要出门,就被两白旗的甲士拦住。 满达海听到身后的声音,心中有些慌乱,脚步不敢停留,走下宫殿台阶时,一个不注意,一脚踩空,险些栽倒。 索尼一下扶住了他:“贝勒没事吧?” “没,没事。”满达海看见是索尼,勉强定住心神。 大清国这样折腾下去,摄政王继续如此独断,排除异己,揽权不放,满人的江山,恐怕就真的快完蛋了。 满达海不禁一阵叹息,“瓦克达他们恐怕大祸临头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索尼松开手,低声说了一句。 当下一行人出了宫殿,索尼不由分说,将满达海扯上了他的大车,并吩咐满达海的包衣,将车驾回贝勒府邸。 不多时,马车在宫门外不远处,一座酒楼门前停下。 索尼与满达海下车,钻进了酒楼,立时便有小厮,将他们迎到后院雅间。 索尼轻车熟路的挑起帘子进去,满达海将身一矮,进入房间内时,愕然发现,房间内摆了桌子和酒菜,济尔哈朗正坐在上桌。 满达海一时愣住,索尼道:“贝勒爷请进吧!” 满达海忙跟进房间,刚准备坐下,却又有一个身影钻了进来,却是鳌拜,紧跟着又有几人进来,都是两蓝旗、两黄旗的贵族。 这家酒楼在宫门和满清朝廷各衙门不远处,许多满清大臣出殿后,或者是休息之时,都在酒楼内吃饭请客。 济尔哈朗先让几人入席,然后神色平静道:“今天召集大家过来,乃是为了商议一件大事。” 满达海惊讶道:“王叔已经知道议政殿的事情呢?” 济尔哈朗点了点头,“在本王意料之中,多尔滚贪恋权势,岂会主动交权,让皇上亲政,今日不过又是引蛇出洞,方便他打击异己罢了!现今多尔滚集大清之权于一身,对上软禁皇上和太后,对下控制议政王大臣会议,欺压大臣,糟蹋咱们八旗打下来的江山,真是人神共愤。” 满达海有些惊讶的看着济尔哈朗,没想到济尔哈朗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叔王,大清的江山,继续被多尔滚糟践下去,我等最后都要与之陪葬,还请叔王拿个主意!”满达海不禁沉声道。 济尔哈朗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严肃起来,冷声道:“主意你不是有了么?” 满达海心头一震,“叔王的意思是说杀了多尔滚?”他见济尔哈朗不答,而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遂即又道:“可是多尔滚身边防备森严,京师的防务和兵力又掌握在他手中,我们要怎么杀他?” 满达海早有刺杀多尔滚的心思,可是却没有机会。 济尔哈朗放下酒杯,沉声道:“在京师不行,就在外面进行暗杀!” 满达海闻语糊涂了,多尔滚在京城内,怎么可能在外面把他杀掉。 这时索尼见满达海疑惑,开口道:“其实在肃王被多尔滚杀害之后,我们就已经在谋划除掉多尔滚之事。京城的兵力都掌握在多尔滚,在京城动手,我们没有胜算,所以只能在京城之外下手。” 满达海道:“可是多尔滚人在京城啊!” 索尼道:“所以需要设法将多尔滚引出北京。” 满达海问道:“自从入关后,多尔滚便极少离开京城,想将多尔滚引出京城,恐怕不易,而且就算将多尔滚引出京城,恐怕也难以刺杀他吧?” 济尔哈朗放下酒杯,待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他,才开口道:“眼下就有一个机会!” 满达海好奇道:“什么机会?” 济尔哈朗沉声说道:“科尔沁蒙古为我大清国收复盛京,但是赵杂毛依旧盘踞辽东,对关外威胁尚存。多尔滚意图驱除赵杂毛,解除赵杂毛对盛京的威胁,但是朝廷手中却兵马不足,只能依靠外藩蒙古。多尔滚准备召集蒙古诸王前来京中议事,若是能说服科尔沁亲王吴克善,不要来京,让多尔滚出关与之会盟,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科尔沁收复盛京,而赵杂毛盘踞辽东,多尔滚为了赶走赵杂毛,恢复自己的威信,极有可能会出关,召集蒙古诸部会盟,商讨和敦促蒙古诸部,收复辽东等地。 那时多尔滚离开京城,身边带的兵力,确实会很有限,而两红旗的溃兵,还有一些眷属,都被挡在了山海关之外。 如果能够利用起这支力量,确实能够对多尔滚构成威胁。 满达海精神一振:“叔王此策可行!”不过他随即又皱眉道:“蒙古诸王与我们交情不深,他们只认大清朝廷,不会认我们。我们要刺杀多尔滚,行为在蒙古诸王看来,等同于反叛,要是蒙古诸王,帮着多尔滚,我们该怎么办?” 济尔哈朗端起酒杯,不急不徐道:“此事不难解决,但关键还需要一人!” 第518章多尔滚之死上 满达海满面肃穆,低声问道:“何人?” 济尔哈朗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太后!” 索尼道:“如今多尔滚势力强大,单单凭借我们这些人,显然无法撼动多尔滚,而且就算我们得手,也镇不住两白旗和多尔滚的心腹。因此,我们必须联络大清国的有志之士共图之,同时要请出太后和皇上,才有可能镇住局面,不使得朝廷大乱,尽量避免损失。” 多尔衮实力强大,党羽众多,就算多尔滚死了,他的党羽肯定会想继续掌握权利。 这个时候,济尔哈朗他们没有优势,唯有搬出顺治和布木布泰,才有可能压制住多尔滚的党羽。 满达海其实也猜到了济尔哈朗说的谁,布木布泰是蒙古人,科尔沁亲王吴克善的妹妹,若是能够得到她的支持,就能说服吴克善,他们的胜算立时大增。 多尔滚软禁了顺治和布木布泰,两方的关系已经恶化,布木布泰和顺治都想摆脱多尔滚对他们的控制。 再者若是能够除掉多尔滚,顺治就能亲政,这完全符合布木布泰和顺治的利益。 此前,为了对抗豪格,布木布泰与多尔滚之间有共同的利益,所以布木布泰与多尔滚是联盟的关系。 在顺治皇位逐渐稳定,豪格不在成为威胁之后,布木布泰与多尔滚之间,便没了什么共同利益,反而冲突越来越大。 此时,随着顺治年龄的增长,达到亲政的年纪,双方之间的矛盾已经不能调和。 因此布木布泰肯定是站在多尔滚的对立面,而济尔哈朗等人如果能联系到布木布泰,她肯定会支持他们除掉多尔滚的计划,帮助他们说服吴克善。 另外,现在多尔滚毕竟是摄政王,代表着满清,济尔哈朗要师出有名,获得布木布泰或者福临的旨意,这样才师出有名,占据道义和法统的高点。 满达海频频颔首,不过随即忽然皱眉道:“若是能够有太后支持,此事把握大增,然而太后被多尔滚软禁,我们如何能见道太后呢?” 现在多尔滚控制皇宫,宫中戒备森严,满洲贵族们几乎都见不到顺治和布木布泰。 鳌拜道:“岳乐这个人虽是多尔滚一党,但是据我观察,他对多尔滚也有所不满,与皇上走的很近。皇宫防御,是由他在安排,或许我们可以与他谈一谈。” 岳乐是阿巴泰之子,博洛之弟,爵封安郡王。 虽说他很受到多尔滚的器重,但是岳乐对于多尔衮,却是若即若离。 济尔哈朗道:“这样,我们分头行动,满达海你联络两红旗,在关外集结人马,索尼你去探一探岳乐的口风,其余人等为了防止消息泄露,最近都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泄露消息。” 几人闻语都纷纷颔首应下,当下计议已定,各人便分头行事。 是夜,满洲安郡王的客厅内,岳乐坐着,令包衣给索尼上了茶,然后道:“你是郑王的人,本王依附于摄政王,并非一路人,不知道今夜你到本王府邸为何?” 索尼开门见山道:“郡王爷,我并非是郑王的人,而是大清国的人,我想郡王爷,也并非是摄政王的人,而是大清的郡王!” 岳乐闻语眯起眼睛,皱起眉头道:“你想说什么?” 索尼道:“摄政王刚愎自用,排除异己,使得朝中人心动荡,国事日颓。难道郡王爷,没有想过,去改变如今局面!” 岳乐是宗室,大清的江山并非多尔滚一人打下来,他父亲阿巴泰,兄弟博洛都为大清而死。 这基业每个八旗贵族都有一份,岳乐作为满清少有的王爷之一,自然想要改变国势,扭转如今局面。 岳乐沉默半响,开口说道:“近些年来,大清国势不是顺,作为大清的王爷,自然希望大清扭转颓势,然这不是本王一人就能实现。王府人多眼杂,说出你的来意,然后早些离开,以免被人察觉吧!” 索尼略一迟疑,遂即答道:“王爷,我们想见一见太后!” 岳乐眉头微皱,当即拒绝,“不行,摄政王早有命令,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许入宫面见皇上和太后。” 满洲贵族人手一本三国演义,多尔滚自然也是读过,知道衣带诏之事,所以严厉禁止别人进出宫殿,目的就是为了防范于未然。 索尼没想到岳乐会如此果断的拒绝,正要在说,岳乐却摆了摆手,“人是不能见,不过有什么事情,本王或许能够为你们传递。” 几日后,北京城内,摄政王府邸。 夜里,在点着烛火的书房内,多尔滚光着头皮,背负着双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前些日子,多尔滚略施小计,就将对他不满的满洲贵族引了出来,然后通过一系列的手段,将这些人排挤出了权力的核心圈。 对于反对他的八旗贵族,多尔滚的手段,其实很简单,手上不干净,犯过一些错误的,便唆使御史弹劾,然后叫人彻查,对于那些没有问题的,则找借口明升暗降,收缴兵权,排挤出满清朝廷。 这一套动作下,满清朝廷内反对他的声音,便逐渐消失,多尔滚又稳住了局势,不过多尔滚各种事务一起抓,京城的局势稳定,但外面却还有各种事情,无法解决。 多尔滚此时正为外面的局势而烦躁。 据多尔滚收到的消息来看,如今明军已经从防守相持,转移到了局部反攻的阶段。 这次赵杂毛杀入辽东,占据盛京,给了满清极大的打击,同时也让多尔滚威信扫地,造成他的统治不稳。 多尔滚本来是想让收复盛京的吴克善,继续出击,赶走赵杂毛,重夺辽东,可是却不想,吴克善却没有执行他的军令,而是留在盛京,甚至准备返回科尔沁。 这让多尔滚十分愤怒,恼怒蒙古人有些不听话,同时心中又有些急躁,南面孙可望攻击成都,朱聿键兵临武昌,他已经没有兵力可以抽调,只能希望蒙古人能听他之令,去打赵杂毛。 第518章多尔衮之死中 山海关外,通往盛京锦州的道路上,一条杂色的大蛇,正蜿蜒盘旋。 一身精良白色盔甲的多尔滚,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簇拥着诸多满洲贵族和大将,众人马头攒动的向前行进。 清军在战争中接连失利,特别是洪承畴在关外战败,几乎葬送了满清最后的机动兵力,使得眼下清军已经无法再集结一只数目足够的大军,将赵铭赶出辽东。 现在,关内的清军,吴三桂要应付孙可望,三顺王和阿济格要对付隆武和朱以海,一个兵都调不出来。 因此多尔滚只能借助外藩兵,来对付赵铭,妄图将东海镇赶走,解除盛京和北直、山东的威胁。 此前,满清要调动蒙古人,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是现在情况却有些不一样了。 蒙古人精明的很,并非真心臣服于满清,此前唯满清马首是瞻,只是因为,第一打不过,不想挨揍,第二,一起打明朝,能够分得利益。 现在满清兵威日衰,威信大不如前,再加上近些年来战事不顺,满清损失惨重,自身缴获尚且不足,自然也就没再给蒙古分什么东西。 这便让蒙古人,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不那么听满清的号令了。 这次多尔滚本来想一道旨意,便调集十余万蒙古人,去把赵杂毛平了,但是旨意发出,蒙古诸部却没有动静。 多尔滚等了许久,看出蒙古人对于攻击赵杂毛并不上心,于是亲自出关,邀请蒙古诸部会盟,敦促蒙古人出兵。 这时,在多尔滚身边,一员身穿白色甲胄的满洲大将,乃是正白旗的苏克萨哈。 “摄政王,近来蒙古诸部对我大清真是越发不敬,科尔沁不听调令,察哈尔甚至时常袭扰边境。”苏克萨哈有些愤怒。 多尔滚骑在战马上,冷声说道:“近些年来,本王遭受了一些小挫折,蒙古人就有点小瞧本王和大清了。现今关外荒芜,千里无人烟,蒙古人去攻击海寇,不仅无利可图,反而需要面对强悍的赵杂毛。这一仗,一没好处,二来艰难,蒙古人自然不愿意。” 苏克萨哈不禁皱眉问道:“那这次怎办么?” 多尔滚沉着脸道:“本王只能先好言安抚,许落一些好处,先让蒙古人帮本王打这一仗。只要先赶走赵杂毛,解决了关外危机,等大清缓过劲来,再来好好收拾他们!” 苏克萨哈闻语感叹道:“摄政王为了大清,居然对他们低声下气,真是委屈摄政王了!” 多尔滚摆了摆手,问道:“距离锦州还有多远?” 苏克萨哈闻语忙问了问左右,立时有人回道:“回禀摄政王,还有十余里。” 多尔滚抽打马臀,“天黑之前,赶到锦州。” 骑兵一路奔驰,不多时前方出现一座营盘,分布于小凌河两岸,营地中军旗飘舞,人马嘶鸣,科尔沁等蒙古部落的人马,已经在此等候。 “摄政王,吴克善他们已经到了!”苏克萨哈笑道:“看来他们还是畏惧摄政王啊!” 多尔滚原本以为蒙古人胆子肥了,不那么听令,没想到知道他要来,还是早早过来等候。 这对多尔滚而言,是一件好事,只要蒙古人还惧怕大清,恐惧他的身份,那他就能说服蒙古部落,为大清国卖命。 这次如果能够利用蒙古人,击败或者赶走赵杂毛,他便能恢复一定的威信,同时大清国面临的局势,也会逐渐好转,不用陷入两线作战的窘境。 这时清军接近营盘之时,营地里传来一声号角,百余名蒙古骑兵风驰电掣般的奔来,为首之人,正是科尔沁亲王吴克善,还有关外两红旗的败将们。 “摄政王!”吴克善等人奔驰到多尔衮身前,翻身下马,然后快步上前行礼,“恭迎摄政王!” 多尔滚扫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吴克善身上,露出微笑:“科尔沁亲王来的比本王想的要快啊!” 吴克善忙躬身捶胸,“得知摄政王要来,小王怎能不先来迎候!” 多尔滚闻语还是比较满意,遂即道:“科尔沁亲王的心意,本王知晓了。这次科尔沁如果能够助大清光复辽东,本王一定厚待科尔沁,给你们部落大笔赏赐,再赐给你们一块牧场!” 吴克善脸上做大喜之色,忙行礼道:“小王先谢过摄政王和大清的恩德!” 多尔滚看了看相迎的众人,又问道:“察哈尔,还有漠北的王公到了吗?” “回禀摄政王,察哈尔和漠北的王公,都在路上,估计就这几日便到了!”吴克善侧身道:“小王在营中准备了酒肉,还请摄政王先入大营!” 多尔滚闻语颔首,遂即在正白旗精锐甲兵的护卫下,走进了大营。 天黑后,吴克善令人点燃了篝火,烤上牛羊,为多尔滚接风洗尘,科尔沁的王公与正白旗的满洲贵族畅饮到三更天,才各自回去休息。 次日,因为察哈尔等部蒙古还没到,会盟的时间还有几日,吴克善便邀请多尔滚出营行猎。 近些年来,多尔滚大多数时间,都居于宫殿之中,已经很少有机会出猎,便欣然同意了吴克善的邀请,引着苏克萨哈得将,千余正白旗精兵,前去打猎。 关外荒废近十年,各种动物极多,吴克善等蒙古人善于骑射,不多时,马鞍上就挂满了猎物,而多尔滚等人,却斩获不多。 这让多尔滚感受到折了面子,暗骂吴克善老小子不会做人,让领导难堪,缺少智慧,怪不得蒙古人沦落到给大清国当狗的地步。 这时,多尔滚打马奔驰,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傻狍子,见了他顿时钻入密林深处。 多尔滚奔驰中,急忙弯弓一箭,箭矢却落在了雪地中。 “别丢了大清勇士的颜面!”多尔滚对身边的满洲骑兵大喝一声,便一夹马腹,钻入了山林之中。 树林里地形复杂,不过多尔滚却紧追着傻狍子不放,追击一阵,身边士卒陆续落后,不多时,便只剩下他一人。 这时,多尔滚一路追逐,终于发现了远处停住脚步的傻狍子,他立马勒住马缰,一边控制战马一边拿起弓箭,准备射击,却对危险浑然不觉。 就在距离多尔滚不远处,鳌拜和满达海勒马驻立,目光阴鸷的注视着,单骑追逐猎物的多尔滚,眼中散发出阵阵杀意。 第520章多尔滚之死下 多尔滚张开弓箭,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远处的猎物,却不知道此时,有人拿同样的目光注视着他。 鳌拜沉声道:“贝勒,该下决心了!” 满达海闻语,面露凶狠之色,猛然张弓搭箭,将弓弦扯开,锋利的箭头对准了多尔滚。 这时多尔滚正准备射箭,那傻狍子看了他一眼,却又蹦蹦跳跳的跑开,多尔滚忙一夹马腹,追了上去。 “嗖”一声箭响忽然从侧面传来,锋利的箭矢,贴着多尔滚的后颈,刮起一阵劲风,直接插在树杆上,箭尾剧烈的晃动, 多尔滚微微一愣,遂即大惊失色,猛然扭头看去,只见两个身影隐藏在远处,顿时心头大骇。 弓箭的射程比较近,多尔滚看见拿着弓箭的满达海,还有一旁之人竟是鳌拜,顿时反应过来。 “不好!”多尔滚急扯马缰,伏在马背上,便想要逃离。 这时旁边的鳌拜见满达海没有得手,顿时便追了上去。 “来人,救本王!”多尔滚感受到身后有人追来,骇得魂飞魄散,他是万没有想到,满达海和鳌拜居然敢刺杀他。 这时马蹄声接近,多尔滚壮着胆子回头一望,看见鳌拜挥舞棒槌追杀上来,急忙催马急追,心中恐惧无比。 多尔滚号称睿王,便说明了他,更加善于动脑子,而不善于勇力,鳌拜则是满洲第一巴图鲁,十余万八旗中,武力第一之人,两人勇力天壤之别,多尔滚根本不是对手。 现在多尔滚看见鳌拜面目狰狞的在后追杀,心中恐惧无限,本王乃是大清摄政,为大清国呕心沥血,付出那么多,立下巨大的功绩,他们居然要杀本王。 多尔滚心中又悲又怒,而他身后,鳌拜却死死盯住自己的猎物,扬起了棒槌,准备发动最后一击! 多尔滚猛然回头,看见鳌拜扬起的兵器,恼羞成怒,“逆贼安敢伤我?” 鳌拜却不接话,扬起棒槌,就像他砸来。 多尔滚见此,心中大骇,急忙伏马狂奔。 鳌拜眼中都透露出杀意,看着多尔滚的背影,扬起了棒槌,看你哪里跑。 忽然,就在将要被追上时,多尔滚猛然转过身来,一把扯住鳌拜手里大棒,死命往前一拖,他尽全力的一扯,却如蝼蚁撼泰山般,鳌拜纹丝不动! 一瞬间,多尔滚心头震惊,看见鳌拜满脸冷笑,顿时急得怒吼道:“逆贼,没有本王,大清必亡!” 就在多尔滚怒吼之际,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拖离了马鞍,身体坠落下马,重重砸在雪地上。 鳌拜立时一拉缰绳,战马前蹄悬空,高高腾起,而后猛然落下,正好砸在多尔滚的腰上。 一声闷响,多尔滚被战马踩得,直接昏死过去。 就在这时,满达海焦急的声音从后响起,“鳌拜,正白旗的人来了!” 鳌拜忙抬头眺望,不禁变了脸色,不远处十多名清军骑兵,正疾驰而来。 鳌拜见多尔滚的属下赶来,顿时举起棒槌,一下砸在多尔滚的脑袋上,将里面的脑浆,几乎震成浆糊,而一代奸雄多尔滚,发出一声闷哼,便彻底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走!”鳌拜给多尔滚补了一锤子,而已鳌拜力气,多尔滚必死无疑,当下他便一拔马缰,带着兴奋和狂喜,催马逃离。 两人刚走不久,正白旗的骑兵已经奔驰过来,纷纷翻身下马,众人看见无主的战马,还有躺在地上的尸体,心中惊骇无比。 “摄政王!摄政王!”苏克萨哈飞身下马,连滚带爬的跑到多尔滚身边,连连急呼,却见多尔滚已经死了,顿时一屁股坐在雪地中。 几日后,四更天,北京城内,依旧一片漆黑,万籁寂静。 城中打更之人,不时敲打着梆子声,打着火炬的士卒在城内来回巡视,北京城内像往常一样平静。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清军骑兵狂奔而来,到北城安定门下,为首骑兵大喊:“速开城门!军情十万火急。” 守城的士卒,探出头来,看向城门外的骑兵只有十余人,先让人坠下篮子,吊上来文书,而后急忙打开城门。 报信的骑兵,未等城门完全打开,便疾驰着奔入了内城。 骑兵呼啸而过,引得守门的士卒,纷纷侧目,议论着发生了什么大事,城中不少居民也被街道上哒哒的马蹄声惊醒。 这时骑兵奔驰,一路来到摄政王府邸,对守卫王府的士卒大喊道:“事态紧急,速度通知两白旗大臣!” 多尔滚在锦州出猎时,坠马而亡,被人暗杀,不过多尔滚虽死,他所代表的势力,却依旧存在。 关外护送多尔滚尸体返回北京的两白旗将校,为了让北京的同党做好准备,便立刻派出了快马,向北京汇报消息,期望两白旗的王公贵族,能够迅速应对,以免其他人趁机夺走他们的权利。 摄政王府灯火通明,何洛会急匆匆的赶来,楼亲、刚林、巴哈纳、冷僧机、谭泰、拜尹图等多尔滚的心腹,已经到了大殿之中。 这时众人得到消息,都是惊掉了下巴,陷入了慌乱。 何洛会阴沉着脸走进来,问道:“怎么回事?” 阿济格之子楼亲满脸愤怒道:“摄政王被人刺杀了!” 何洛会惊得呆立,半响才不敢相信的回过神来,急声问道:“怎么会这样,消息准确吗?” 楼亲道:“吴克善传来消息,说摄政王坠马而亡,不过随行的正百旗却传回消息,摄政王是被人刺杀。” 一旁刚林道:“摄政王被刺,这定然是有人要夺权,他们连摄政王都敢刺杀,岂会放过我们,我们必须做出应对之策啊!” 他的话,点醒了众人,多尔滚一死,满清的政治格局和权力必然会从新分配。 如果他们不做准备,权力必然会被别人夺去,到是后被他们打压的两黄旗和两蓝旗贵族,定然会对他们打击报复。 何洛会当即道:“诸位,眼下当务之急,是控制京师城防,看好皇上,尽快确定新的理政王!” 第521章政变上 多尔滚突然坠马而亡,令北京城中,一下掀起了轩然大波。 多尔滚一系的亲王多尼、郡王楼亲、还有何洛会、詹岱、刚林、巴哈纳、冷僧机、谭泰、拜尹图等人,立时调集兵马,控制北京城,以免帝党夺权,并派出人马,将吴克善等人挡在关外,不让吴克善等人入关,多尔滚的遗体也不要运进北京,一切等局势稳定再说。 房间内,多尔滚一派的人,神情焦急的商议。 多尼和楼亲相互看了一眼,当即点头,“不错眼下必须先让皇上和太后下旨,选出新的摄政。” 何洛会道:“摄政王坠马而亡,济尔哈朗等人必定蠢蠢欲动,而在京中,济尔哈朗的威望最高,万一皇上和太后委任济尔哈朗为摄政王,那我们就全完了!” 多尼皱起眉头,“我与楼亲都还年轻,没有争夺摄政王的资本,这样一来,我们确实很被动啊!” 楼亲沉声道:“眼下事急,我以为,第一,我们要控制京城,抓捕济尔哈朗等人,以免他们趁着混乱夺取,第二,当速度派人去通知我阿玛,如今只有他才有资格出任摄政,第三,就是封锁皇宫,我阿玛回京之前,绝对不能让皇上和太后,与外人接触!” 楼亲乃是阿济格之子,现在多尔滚、多铎先后惨死,两百旗这边能够镇住场面的人,就只有阿济格了。 房间内,众人听了楼亲之语,一阵议论,何洛会当即说道:“王爷说得不错,那大家分头行动,务必在英亲王赶来之前,稳住京师局势。两位王爷以为如何?” 多尼点了点头,赞同他的意见,当即摆手,“那就这么办吧!” 楼亲则一脸严肃,郑重说道:“此事关系我等切身利益,大家必须同舟共济,万不可生出别的心思。” “喳!”何洛会等人当即行礼说道。 在两百旗大臣商议之时,安郡王府邸,岳乐站在院子内,心事重重的抬头望向天空,星辰暗淡。 数日之前,他曾帮着宫中传递出一道密旨,不久之后,摄政王多尔滚便离开京城,前往关外,而刚才他忽然收到一条消息,言摄政王在关外行猎时,坠马而亡,便将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或许还有很多人不明白,被蒙在鼓里,可他却已经想了个明明白白。 摄政王忽然坠亡,这肯定与他送出去的密旨有关,这必是皇上为了亲政,而除掉了多尔滚,但是摄政王主政十年,党羽众多,两白旗的大臣,必然不会束手就擒,大清朝定然要开启一场大动荡,大清洗了。 若是这样,恐怕大清会分崩离析,他便成了罪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将岳乐的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便见一名包衣奴急忙跑来,附耳一阵低语。 岳乐眉头一挑,沉吟片刻,叹了口气,“罢了,让他进来!” 不多时,索尼的身影出现在院内,身后还跟着济尔哈朗之子济度,这让岳乐有些后悔,或许他不该参与两派的斗争,现在想脱身,恐怕也来不及了。 “王爷,奴才有礼了!”索尼上前,打了个千儿,济度则只对岳乐颔首。 岳乐看着两人,鼻孔中重重呼出一股长气,然后冷声说道:“罗简郡王、索尼,你们夜访本王府邸,有什么事情?” 索尼开门见山,“摄政王坠马而王,皇上理应提前亲政,还请郡王面见皇上和太后,为我们取一份旨意出来。” 大半年前,济尔哈朗失败,就是因为手里没有一份顺治和布木布泰的旨意,所以陷入被动。 这次济尔哈朗精明了许多,决定从宫中要来一份密旨,若是要不到,也要假传诏书,以免多尔滚的余孽,挟皇上以令八旗贵族。 这时,摄政王府邸内,依旧灯火通明,多尼和楼亲直接在摄政王府邸内坐镇。 “城中还没有消息传回吗?”多尼皱眉道。 “还没有消息!”楼亲也有些着急。 多尼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沉声说道:“派人去催一催拜尹图,济尔哈朗肯定也得到了消息,不将他拿下,我始终心神不安。” 这时包衣奴才刚推门出去,就迎上了急喘吁吁的拜尹图,忙道:“额真,王爷刚叫奴才去催您!” 拜尹图却没理会包衣,一把将他推开,直接入内禀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王爷,大事不好,奴才率兵去捉拿济尔哈朗等人,可他们却踪迹全无了。” 多尼和楼亲闻语一惊,“都跑呢?” 拜尹图急声道:“济尔哈朗、索尼、鳌拜等人都不见了!” 多尼当即急声呼道:“快,全城戒严,他们应该还在城内,让两白旗挨家挨户,将他们搜出来。” “奴才遵命!”拜尹图应道。 这时楼亲却忽然打了个寒颤,多尔滚一死,两白旗和依附于多尔滚之人,都是人心动荡,而京城中,又没有能够稳定局面和人心的人,万一顺治和布木布泰跳出来,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太后,他们没有多尔滚的威望,八旗贵族肯定听顺治和布木布泰的,不会听他们两个年轻王爷的。 一念至此,楼亲立刻慌道:“快,让何洛会入宫,将皇上和太后保护起来。” 北京城,还差几刻钟才热闹的街巷,早已被打着火炬,挨家挨户搜查的士卒,弄得鸡飞狗跳。 城中,两白旗的士卒,分区在北京城内搜索,四四方方的城池和街道,很容易排查干净,近百名八旗贵族,根本藏不了多久。 此时,在宫城外的一座酒楼内,藏着济尔哈朗等人,只等待宫中旨意,还有北京之外的援兵赶来。 这时,房间内,众人都在焦急的等待,巨大的压力,使得挤满人的房间内,居然鸦雀无声。 就这这时,门被打开,一人匆匆进来,急声说道:“王爷,不好了,正白旗快搜到此处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安静的房间内,顿时炸了锅。 “岳乐怎么还不将旨意送出来?”有人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呢?” 索尼忙道:“不会,岳乐主持皇宫防御,他要是送不出来,别人就没办法了。咱们在等一等!” “王爷,不能再等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实在不行,咱们假传诏旨吧!”有人已经没了耐心。 就在这时,一人闪身进来,“王爷,皇上的诏旨到了!” 第522章政变下 通往皇宫的街道上,早已经被两黄旗的侍卫,堵得严严实实。 这时,近百把火炬,将街道照得通明,为首一员黄甲章京,看见远处有大群人过来,顿时将刀一拔,厉声喝道:“朝廷宵禁,什么人!” 对面一众人从黑暗中走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却不曾停下。 不多时,为首一身穿黑色龙袍,头顶碗帽,插着花翎,胸前大串朝珠的身影,一手撩下摆,一手举高举黄绢,领着一大群身穿黑色官袍或是各色衣甲的八旗贵族,向他们逼来。 堵在街道上,搜查逆臣的士卒,见此不禁一阵骚动,那黄甲章京正要再喝令,忽然那高举黄绢之人,正是济尔哈朗,他大声喝道:“皇上旨意在此,摄政王坠马而亡,令本王和八旗王公进宫,商讨亲政事宜!” 多尔滚身死的消息,普通的旗兵尚不得知,士卒们被这一句话,惊得呆若木鸡,不由自主的后退,将询问的目光,投降领头的章京,看他如何实示下。 黄甲章京也是不知所措,他得到了多尔滚坠亡的消息,本就内心惶惶,而摄政王府传来的命令,是让他紧守街道,搜查逆臣,防止逆贼袭击皇宫,可现在来人都是八旗贵族,郑亲王济尔哈朗更是举着皇上诏书,他一个甲喇章京,哪里敢做什么决断。 正在群中有一个声音道:“多颇罗,你是听皇上的,还是听摄政王府的,你要违抗皇上旨意吗?” 说话的是索尼,他认识眼前的黄甲章京,乃是费英东的孙子,他的叔叔图赖,乃是两黄旗中,豪格的铁杆支持者之一,死后甚至被谭泰毁了陵墓。 多颇罗等人为了前程,则并未与多尔滚做对,是两黄旗中,依附于多尔滚或者立场比较中立的人。 多颇罗听闻索尼之语,沉默以对,而济尔哈朗见此情形,高举手中诏书,朗声喝道:“多尔滚坠马而亡,皇上亲政诏书在此,两黄旗乃皇上亲军,谁敢阻拦本王?” 说完,济尔哈朗就往宫门处走,一众八旗贵族,立刻相随,但当值的黄甲兵,没有主将的命令,却不敢放行,纷纷端起了长枪,枪头对准众人,进行阻拦。 多颇罗见此,忙大喝一声,“闪开!” 济尔哈朗是亲王,又有福临诏书,两黄旗原本就是拥护皇太极一系,加上多尔滚已死,多颇罗最终选择了放行。 黄甲兵们,立刻退开一条通道,济尔哈朗高举诏书,引着一群八旗贵族,向一条街道之外的皇宫进发。 黑漆漆的街道上,一阵碎乱的脚步声,谁也没有说话。 多尔滚坠马而亡,两白旗群龙无首,没有了能镇住场面的人物,他们胜算很大,但是就怕两白旗狗急跳墙。 眼下这次夺权的胜败,还不得而知,关键是两白旗愿不愿放权,若是事成,大清国就能改变国策,谋求划江而治,满人的江山就能得以保全,济尔哈朗和随行的八旗王公,也能因此获得利益,而要是失败,大清必然发声内讧,大清国定会一片狼藉。 这时众人在街道上急走,不多时就来到宫门前,而眼前的场景,足以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宫门前的广场上,密密麻麻的火炬,三千多白甲兵,排成数列,已然严阵以待。 “王爷怎么办?”有人焦急问道。 济尔哈朗脸上肌肉扯动,事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奋力一搏,要不然他就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多尔滚已死,皇上亲政诏书在此,你们还不闪开!”济尔哈朗大声怒吼。 宫门前的广场,三千正白的旗丁,打着火炬,根本不为所动。 这时,白甲兵中,一将打马而出,来到队伍前面,满脸狰狞的怒吼道:“济尔哈朗,你戴罪之身,竟敢鼓动八旗王公作乱,给我拿下!” 何洛会大声怒吼,可是平时听话的手下,此时却有些犹豫,没有人上前。 对面是郑亲王济尔哈朗,还有近百名八旗王公,他们手中还有圣旨,白甲兵们并不敢贸然出手,其中牛录道:“固山,郑王手中有皇上旨意!” “啪!”何洛会大怒,甩了属下一个响亮的耳光,怒吼道:“假的,皇上在宫中,岂会给他们下旨。听本将命令,将他们都给我拿下!” 除了多尔滚,济尔哈朗没有怕过任何人,他不惧三千白甲兵,直接走上前,展开诏书,高举过顶,冷声厉喝:“多尔滚坠亡,国事无主,理应皇上亲政。何洛会你这个狗奴才,睁开你的狗眼仔细看看,诏书是真是假。今天你阻拦本王,是要谋反,软禁皇上吗?” 诏书上写的分明,盖了福临的大印,不过认识字的八旗兵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一脸茫然。 “假的,本将说是假的就是假的!”何洛会厉声大喝。 这时,身后城楼上,却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身穿黄袍的身影出现的城头,紧接着,含着愤怒,又带着一丝稚气的声音响起,“何洛会,你说朕的诏书是假的?” 这话一出,何洛会一个激灵,城下白甲兵们顿时大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多尔滚在时,两百旗自然是听多尔滚的,可是多尔滚死了,他们该听谁的呢? 济尔哈朗等人看见宫城上的福临,脸上大喜,当即率领众人行礼,高呼万岁,而何洛会则脸色阴沉,不知该如何是好,显然他的威望,还不足以能够做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地步。 何洛会扭头看向城头,看见福临身边的岳乐,心中恼怒,知道岳乐倒戈了。 以他的地位,如果下令白甲兵强行镇压济尔哈朗,还有对福临出手,恐怕正白旗的旗丁,不会听他的命令。 就在这时,济尔哈朗身后一阵马蹄身传来,又是一队兵马杀到,却是多尼和楼亲听说,逆臣济尔哈朗已经现身,急忙领兵赶来。 多尼看见济尔哈朗等人,顿时面露狰狞,咬牙切齿道:“还不将一干逆贼拿下,送入大狱!” 多尼一发令,情况就不一样了,他是多铎之子,还是能够指挥得动两白旗的。 白甲兵顿时一拥而上,就要去抓济尔哈朗等人,城上的福临见了,脸蛋气得通红,大声怒吼道:“都不许动手,你们眼里还有朕没有?” 多尼看了福临一眼,却继续挥手道:“都抓了!” 正当白甲兵一拥而上,与济尔哈朗等人冲突,福临愤怒不已之时,一名白甲牛录却急忙跑过来,慌张道:“王爷,大事不好,勒克德浑私自撤兵,兵马快到河北,山海关方向,满达海、鳌拜已经引军入关!” 多尼闻语神色大变,整个人在马上摇晃几下,险些跌下马来。 就在这时,城头上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都给哀家住手,摄政王尸骨未寒,你们就要争权夺利,是想毁了大清的江山吗?” 第523章返回江东 1652年12月,上海码头。 寒风呼啸中,无数人影,站立在码头边上,翘首以盼,似乎是等待一个尊贵的人到来。 这些人有的身穿官袍,披着斗篷,是官府之人,有的则穿着华服,披貂带裘,可以看出,来者不是达官显贵,就是有名望的士绅富贾。 冬季,江南湿冷的天气,令人难以忍受,钱谦益领着一众国社党的官员,还有江东有名望的绅贾,等待着赵铭的船只靠岸。 这次,赵铭北征,持续时间一年半,摧毁了满清水师主力,拿下了朝鲜和辽东地区,并从朝鲜获得二百余万人口,送到台湾拓殖,缴获大批金银财宝,收获可谓极为丰厚。 “总长,总理的船到了!”黄宗羲看着远处出现的帆影,对钱谦益说道。 黄宗羲、钱谦益身上都有明朝的官位,不过如今东海镇的官员,私下里都喜欢,以国事党内的职位相互称呼。 赵铭自赵大帅、赵国公、赵总督之外,又多了个赵总理的称呼,而钱谦益现在是国社党,党务部长,所以被称之为总长。 钱谦益抬首看去,果然看见远处江面上,出现了一片帆影,他顿时精神一振,挥手道:“黄司长,你们宣传司,要做好准备,务必让总理感受到百姓士绅的热情。” 镇海号大舰上,赵铭披着斗篷,站在了船头,眺望长江两岸,心中颇为感慨,“这次本帅远征,一走就是一年半,也不知道如今江东如何?天下如何?” 一旁的顾炎武微笑道:“大帅这次北征,不仅是东海获利颇丰,同时也使得天下大势逆转。据属下听到的消息,据说朝廷那边已经发起了反攻。” 赵铭也微微颔首,“据说孙可望对成都势在必得,而朝廷大军围困武昌,反攻楚赣,满清又抽不出兵力出来。若是多尔滚不懂得取舍,不收了他横扫天下的野心,我看只要一处崩盘,就会形成连锁反应,满清覆灭就在这几年之间了。” 满清本来核心兵力就少,靠着投降的汉军,才铺开这么大的摊子,一旦再次遭受失败,定然军心动摇。 若干年后的三大战役,只要一处输了,另外两处的力量对比,也会失衡,最终导致全线溃败。 现在满清在南方,就是巴蜀、荆楚、江南三大战区,而由于赵铭在关外的牵制,使得满清已经没有机动兵力,向三个战区增加兵力。 如果这三个地区,任何一个地区,明军取得了胜利,得胜之兵,便可涌入另外两个战区,造成清军全线崩溃。 若是巴蜀的孙可望,击败了吴三桂,那巴蜀的几十万西军,就能建瓴而下,涌入楚赣,增强隆武朝廷的兵力,形成压倒性的优势,收复楚赣,最后杀向江南,歼灭满清的主要和精锐之兵。 若是楚赣的明军,或者江南的明军,先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结果也是一样。 赵铭站在船头,脸上露出微笑,对于抗清大业,已经是充满了信心。 这时船只已经进入黄浦江,经过几年的开发,江边已是遍布码头和仓库。 如今,江东地区,已经成为整个天下的丝织业的中心,每天都有海船,运送大批货物,从这里出发,远销南洋、南亚、甚至抵达非洲西海岸,而一船船的粮食、生产原料,则从海外运来,放入仓库储备。 船队航行进入黄埔江,长达数里的岸边,聚集了无数挥舞着彩旗的百姓,人群中的乐曲班子,吹吹打打,迎接着赵大帅得胜而归。 “快看,那就是赵大帅!” “总理回来了!” …… 赵铭站在船头,看见这幅场景,不仅不停的向迎接的人群,挥手致意! 船上,跟随着赵铭前来江东的,唐通、李本深、虞胤、韩昭先、韩代等人,看见这幅场景,都感到惊骇,没想到赵铭威望如此之高。 赵铭撇了眼身后诸多将领,颇为骄傲的谓众人道:“诸位看见这些士绅百姓,再看着繁华的黄埔江两岸,有何感想啊?” 唐通抱拳道:“大帅威望如是中天!” 李本深道:“大帅深受百姓爱戴。” 赵铭却微微摇头,微笑道:“本帅的感想却是,将士马革裹尸,征战沙场,所守护的东西,不就是拥戴自己的百姓,还有这繁华的文明世界么?” 唐通心头一震,却又似懂非懂,只觉得赵大帅说得有道理,说得好,自己却又讲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这时船只抛下绳索,被徐徐拉到岸边,不多时,船锚抛下,绳索套住石桩,码头上的士卒,将船身稳定下来,搭上船板,与码头相连。 码头上迎接的人群,立时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乐手拼命的吹奏着乐曲,激动无比的想目睹赵大帅的风采。 这时赵铭一边挥手,一边走下船板,刚踩在码头上,钱谦益等留守官员,便围了上来,齐齐躬身,口道:“总理!” 赵铭见此有些吃惊,他北征之前,国社党刚组党不久,不想他离开这段时间,社党规模居然迅速扩大,放眼看去,眼前二十员官员,似乎都是国社党的社员。 赵铭微笑摆手,“大家不必多礼!” 黄宗羲一侧身,伸手请道:“总理,卑职以为您准备了马车!” 赵铭本来是不习惯坐车,可是汇集的人群实在太多,而且大冬天,骑马确实有点冷,于是点了点头,跟随黄宗羲上了一辆宽大的马车。 “天气冷,让百姓们都散了!”赵铭说完,登上车夫挑起车帘子的马车,又扭头道:“木斋公,黄司长、且与本帅同乘一车,本帅有事向你了解。” 赵铭登上马车后,挥手与百姓道别,然后钻进马车,手捧铜炉,坐在正中,钱谦益、黄宗羲坐在两边。 赵铭遂即问道:“本帅不在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钱谦益道:“总理北征这段时间,江东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大多不急,唯有两件事,需要总理注意。” 赵铭眉头一挑,问道:“哦,什么事情?” 钱谦益道:“这两件事,其实联系在一起。第一是,奴酋多尔滚坠马而亡,满清内部动荡。第二是,朝廷在楚赣大捷,太子这边,想借着多尔滚坠亡,满清人心动荡的机会,发兵收复南京!太子殿下的使者,在苏州已经待了多日,就等大帅回来,然后去杭州商议大局!” 第524章满清危机 钱谦益的话,令赵铭心头一惊。 多尔衮坠亡,这个消息,令他感到有些意外。 虽说历史上多尔滚,便是出猎坠亡,但如今轨迹早已改变,没想到多尔滚的居然还是这个结局。 这件事情似乎有些巧了,难道说是其中有什么必然性。 赵铭将多尔滚视为主要对手之一,现在明清之争胜负尚未分出,他的对手却忽然死了,让赵铭有些不太适应。 他一直觉得,多尔滚该死在他的手中,甚至需要亲手斩杀此贼,才能一解心头之恨,却不想多尔滚就这么没了。 这些年来,赵铭已经习惯了与多尔滚过招,现在满清要中场换人,换上一个陌生的对手,让赵铭有些不太习惯,摸不清满清的底细。 历史上多尔滚的死因,就有些存疑,可能是死于满清的内部斗争,现在赵铭听到这个消息,内心同样怀疑,不禁问道:“怎么一回事,多尔滚的死是意外,还是满清内部倾轧?” 科尔沁蒙古骑兵,夺下沈阳后,赵铭因为粮草不济,补给不便,率领十余万联军,撤出了辽河平原,大军一部退入朝鲜,一部退到辽东半岛。 此时,蒙古骑兵不敢冒然进攻朝鲜和辽东,而赵铭物资消耗巨大,也没有实力,继续作战,所以在留下谢迁、俞国望等将之后,赵铭便领着唐通等降将,从朝鲜渡海返回江东。 因此赵铭对于多尔滚坠亡一事,并不清楚,没有得到消息。 黄宗羲立时道:“总理,卑职以为这并非一场意外,而是建奴内部的倾轧!” 赵铭挑眉道:“何以见得?” 黄宗羲沉声道:“因为江西的勒克德浑忽然撤军北上!” 赵铭有些疑惑,钱谦益遂即解释道:“勒克德浑乃是代善之孙,两红旗的人,他忽然撤军北上,不久之后,北方就有消息传来,说多尔滚坠马而亡。这个勒克德浑,显然是事先就得到了消息,所以才提前撤兵北上争权,因此这必定是满清内部倾轧。” 赵铭微微颔首,问道:“朝廷在楚赣大捷,与勒克德浑撤军,是否有关系?” “总理英明!”黄宗羲道:“勒克德浑自南昌北上后,将江西防务,交给了满清江西提督金声桓,但金声桓只是稍作抵抗,便向唐王和兵临南昌城下的郑成功投降了。” 金声桓原来是左良玉的部将,随左梦庚一起投降满清,此后为满清出力,以一己之力,打下大半个江西。 赵铭听说金声桓反正,便知道满清在楚赣的布局,估计是全被破坏了。 历史上金声桓在南昌反正,给了满清造成极大的麻烦,清军调集精锐,围攻大半年才平定金声桓。 如今,明朝的力量要远远强于历史上,金声桓忽然投降,满清在江西的防御,便彻底崩坏了。 黄宗羲继续说道:“勒克德浑撤走,金声桓投降,江西全境被朝廷光复,九江黄州一带的尚可喜,见事不妙,撤到长江之北,而唐王和郑成功则以金声桓为先锋,逆江而上,下九江,取黄州,与朝廷大军会师于武昌城下。如今朝廷二三十万大军,将武昌围困,拼命攻打,孔有德被困城中,想要突围都没有可能,朝廷光复楚赣,已是定局。这次朝廷能在楚赣迅速打开局面,确实是因为勒克德浑北返,而引发的连锁反应。” 赵铭听他这么说,便明白了整个事情的脉络。 满清内部发声倾轧,倒多尔滚派,为了对付多尔滚,暗中调集兵力北返,以抗衡北京的两白旗,而勒克德浑撤兵,又引发了金声桓反正,使得隆武朝廷,一下在楚赣打开了局面。 赵铭道:“武昌城中,孔有德之兵,顶多四万人。现在被湖广和江西之众围困,而唯一的援军尚可喜,又渡江北逃,那么武昌迟早会被朝廷拿下,届时皇帝和朝廷,定然声威大振!” “总理说的不错!太子这边见朝廷将下武昌,担心朝廷光复楚赣之后,立刻建瓴而下,谋取金陵,所以想在朝廷出兵之前,夺取光复南都之功!”钱谦益沉声说道。 黄宗羲道:“当初陛下封鲁王殿下为国储,一是因为陛下受制于郑芝龙,地位不稳,二是,抗清大局艰难,所以才封鲁王殿下为国储,以便团结唐鲁两系,共同抗击清军。如今,陛下已经摆脱郑芝龙,朝廷在湖广也站稳脚跟,且陛下威望渐盛,加之皇长子出生,朝廷那边便有了,废掉国储,另立太子的声音。这让储君那边有些不安,所以想要趁着满清内部倾轧,加上朝廷还在围攻武昌的机会,提前光复南京。如此,国储有光复南都之功,地位便无可动摇了。” 赵铭听两人说辞,基本理解了现今局势。 赵铭思索片刻,沉声道:“咱们浙系收复浙江后,兵马休整已经超过两年。储君想要此时收复南京,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时机。” 这两年来,赵铭虽在征战,可是浙系主力,包括东海镇的决大多数兵力,其实都在养精蓄锐。 现在满清内部倾轧,多尔滚坠马而亡,清廷内部必然重新洗牌,精力被牵制在权利的重新分配之中,无暇顾及南方,确实是明军大举反攻的绝佳时机。 现在朝廷围攻武昌,若是浙系趁此良机,收复南京,歼灭满清在楚赣和江南的主力,那满清距离崩溃,便不远了。 因此虽说赵铭刚刚从关外战场退下来,但只要朱以海想要趁此机会,发起光复金陵之战,赵铭肯定要支持。 赵铭看向两人,问道:“我不在江东这段时间,神策军的训练,藩府的军械储备如何,可否进行一场大战?” 钱谦益显然是支持浙军发起收复金陵之役,“总理放心,新军训练两年,可堪一用,华兴公司铸造的枪炮,也足够发起一场大战!” 赵铭闻语颔首,严肃道:“既然如此,那本帅就去一趟杭州,与储君商议,趁着满清内乱,要他们的命!哼,多尔滚死了,本帅到要看看,满清怎么化解眼下的危机!” 第525章绝望的孔有德 武昌城下,十余年间,明军从未如此强大。 来自湖广、广东、江西、福建等地的明军,多达二十五万余众,诈称大军七十万,将武昌城围得水泄不通。 尚可喜大军就在武昌城之北,大别山南麓的麻城附近,却不敢靠近武昌一步,只能深沟高垒,作壁上观。 孔有德与尚可喜可以说交情不浅,都是东江镇的熟人,且隆武朝廷起大兵,攻击武昌时,两人就有商议,孔有德在城内拖住明军,而尚可喜则在城外护卫粮道,随时进行支援。 现在孔有德有难,于情于理,尚可喜都不能坐视不管,无奈围困武昌的明军,实力实在太强大,以至于尚可喜根本不敢发兵救援。 数月来,孔有德数次派人突围,前来求援,恳求尚可喜攻击明军,缓解武昌城内的压力,但尚可喜都不为所动。 这倒不是尚可喜见死不救,而是不能,二十几万明军齐聚武昌,他派出多少兵马,都是有来无回,结局只能是不仅不能为武昌分担压力,反而折损自己的兵马。 麻城县,尚可喜中军大帐内,浑身是血,衣甲破损的汉军正红旗将领孙龙,跪拜在身穿蓝色铠甲的尚可喜面前,不停的磕头,痛哭流涕,“王爷,奴才等百人突围,就剩奴才一人,抵达王爷大营。还请王爷看在同为汉旗,看在与我家王爷的交情上,救救武昌吧!王爷,救救武昌吧!” 孙龙以头磕地,血糊满面,令尚可喜和汉军镶蓝旗的将领们,如座针毯。 正红旗被围在城中,弹尽粮绝,已经快到杀人而食的地步,镶蓝旗却在一边看戏,众人都感到脸上羞愧。 孔有德数次派人突围求救,每次派出百余精兵,能杀出重围,前来大营的也就个把人,而且几乎都带着重伤,倾诉着武昌城的危机。 毕竟都是汉军旗,而且交情深厚,孔有德数次求援,尚可喜都没给个反应,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也不好拒绝眼前痛哭磕头的求援将领。 大帐中,孙龙磕头不止,不停的请求尚可喜发兵,旁边尚之信见尚可喜为难,便去拉孙龙,孙龙却跪地不起,悲愤痛哭,“王爷难道真的不救恭顺王和武昌城内数万弟兄吗?” 坐在帅位上的尚可喜,脸颊鼓动,半响忽然站起身来,走到孙龙面前,居然跪了下来,悲痛道:“孙将军,本王实在爱莫能助啊!” 孙龙见尚可喜居然给他跪下,知道他不想出兵,只能不停的磕头,“王爷救救武昌,救救武昌~” 尚可喜无奈道:“你如此逼本王,就是逼我数万弟兄送死啊!如今,朝廷动荡,伪明兵威正盛,以本王现在的军力,如果去进攻明军,现在去给武昌解围,恐怕不仅解不了武昌之围,还会全军覆灭,犹如以鲜肉饲猛虎,有去无回啊!本王还不如保存实力,等朝廷援军赶来,再为恭顺王和城中将士报仇!” 孙龙听了这话,顿时心如死灰,尚可喜这是已经将孔有德和武昌城中的清军,当死人看了。 一时间,孙龙气愤无比,不过尚可喜说的话,其实也有道理。 武昌被围,尚可喜也十分心急,他按兵不动,并不是没有想办法,其实他已经派出快马,去向北京请求援兵,催促河南、山东、两淮的清军尽快来援,等外围援兵有个十来万,再为武昌解围。 孙龙见尚可喜都给他跪下了,知道让尚可喜发兵,已经没有可能,但是他不能就这么回武昌,于是悲愤道:“王爷若不发兵,至少给奴才数千兵马,让城中兄弟知道,朝廷没有放弃他们啊!” 尚可喜站起身来,看着扣头出血的孙龙,都是多年的老兄弟,一兵不发,确实也说不过去。 “本王给你三千精兵,要是你能突破阻拦,本王定然派人随后杀入!”尚可喜长叹一声。 孙龙知道尚可喜已经让步,他再怎么哀求,也不会有更多的兵马,于是支起身子,单膝行礼,不顾身上有伤,便即可率领三千清兵,向南进发。 武昌城上,孔有德满心愤慨,已然决定要和尚可喜这个背信弃义的狗贼绝交。 正红旗被围困在城中数月,已经到了要吃人的地步,可是尚可喜数万大军,却驻扎于武昌之北数十里外,作壁上观,令孔有德极为愤慨。 这时,孔有德站在城头,眺望城外,城下明军营寨蔓延,密密麻麻的士卒穿梭其间,江面上船只穿梭,封锁严密,让他插翅难飞。 “尚可喜还没有派兵来援吗?”城头上,孔有德手扶墙垛,脸色阴沉。 旁边部将孙延林有些绝望道:“王爷,怀顺王要援救我们,早就来了。现在前后派出三队人马突围求援,怀顺王都没有音信,恐怕他是惧怕明军,放弃我们了。” 孔有德嘴角肌肉扯动,一掌拍在城墙上,怒道:“他敢!本王若是渡过此次危机,定然弹劾他!” 正说着话,城头负责瞭望的士卒,忽然一声惊呼,“援兵,援兵来了!” 一语既出,城头清军皆惊,孔有德和清军士卒,纷纷涌到城墙边上,隔江眺望,只见数千清军,卷起一道黄尘,杀入严阵以待的数万明军之中。 孔有德还没来得及惊喜,清军便如溪流入海,三千人马在明军的汪洋大海中,连大泡泡都没冒一个,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明军杀了个干干净净,领军的清将孙龙,也被乱刀砍死于阵中。 三千人马被明军杀得一个不剩,尾随过来的尚可喜,长长叹息一声,拔马回营,彻底绝了救援武昌的心思,以后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武昌城,看着明军日夜围攻。 城头上,孔有德等人,同样看到了这一幕,站满士卒的城墙上,一时间竟然鸦雀无声,心如死灰。 围城的明军,很快将三千清军的尸体,堆砌成山,炫耀武功,统计战功。 孔有德站在城头,看着堆成山丘的尸体,还有被吊起的孙龙首级,久久无语,终于死心,再也不派人出城去死催尚可喜出兵了。 第526章光复武昌 在孙龙领着数千清军,被明军杀了个干干净净,尸体被堆积成山后,尚可喜大军便退到麻城,两淮来的援军,则止步于武昌之东的英山,便不敢再前。 城中,孔有德也陷入绝望,不再派出兵马突围请援。 武昌城中,清军士气低迷,不断有绿营兵,坠城而出,向明军投降。 短短几天之内,城中就少了千余守军,而且没晚依旧有数百士卒逃走。 时间到十一月底,武昌城内已经杀人而食,城外朱聿键遂即命大军发起了总攻。 清晨,明军的火炮轰鸣,大炮不停的猛砸城墙,而武昌城头的清军火炮,因为没了火药,则全部哑火。 城头值哨的清军,只能蹲在墙垛后,捂着耳朵,忍受着炮击。 城外,明军营地内,参与攻城的士卒饱食一顿后,鱼贯出营,于旷野上,各按职守,摆出阵形。 这时朱聿键登上高大的望楼,堵胤锡等文武大臣,站在身后。 在望楼脚下,是排成方块阵的无数明军士卒,然后是弥漫着白色硝烟的大炮阵线,望楼对面,则是被砸得千疮百孔,烟尘弥漫的武昌城。 此时,明军炮阵上,正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炮声,射击的硝烟,覆盖了漫长的阵线,各门火炮炮架往后一退,五六十枚十多斤的铁弹,便依次冲出炮口,砸向城墙。 数月的轰击,武昌塌了又修,修了又塌,城上尘土飞扬,无数碎石升上半空,然后又如冰雹般落下,打在城头守军身上,噗噗作响。 看见眼前的一幕,朱聿键内心狂跳,他感受着远处武昌城墙的地动山摇,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朕得到消息,浙系欲图南京,大军必须尽快夺下武昌,而后挥师东下,抢先光复南京!”朱聿键意气风发,朗声谓身后众人道。 堵胤锡点了点头,“若是浙系先复南京,必助涨藩镇之气,于今后削藩不利。此外,外围清军援兵逐渐增多,尽快拿下武昌,以免夜长梦多!” 堵胤锡入阁后,给朱聿键上书,陈述的国策,便是抗击满清,恢复威望,争复南京。 南京是明朝南都,政治意义巨大,隆武朝廷光复,隆武皇帝天下共主,大明天子的身份,就不可动摇,中央权威便能得以恢复,重新实现皇帝集权,避免藩镇割据之态。 若是让浙系先光复南京,便会造成主弱臣强的局面,地方藩镇的威望,甚至会盖朝廷一头,那么隆武朝廷便难以恢复中央权威。 朱聿键扭头过来,看向众多将领,微笑道:“诸位爱卿,有把握拿下武昌吗?” 李过抱拳出列,“陛下,今日臣等必下武昌!” 正说着话,远处武昌城,却传来一阵巨响,腾起一团巨大的烟尘。 在明军火炮的轰击下,武昌城墙又塌了。 这时在城头,孔有德挥手驱散烟尘,身边的士卒,拖着受伤的清兵,在城墙上缓慢移动,城墙上一片狼藉,烟尘滚滚,视线模糊,到处是惨嘶呼救的声音,还有一些精神崩溃,目光呆滞的清军,在城墙上走动。 城墙外的旷野上,明军进攻的号鼓声响起,无数明军步军,推着攻城锤,扛着登城梯、云梯,发起漫野冲锋。 数月的围攻中,明军士卒早已填平了护城河,清除了城下的障碍,攻城的明军士卒,能够直接推进至城下。 金声桓的一万人马,冲在最前,大军在城头零星的箭矢和火枪声中,推进至城下。 前方的士卒,跨过填平后的护城河,一头撞入昏暗的烟尘,城头孔有德连忙急声大吼,“快,放箭!” 数月的攻防中,清军消耗了几十万支箭矢,还有无数火药,如今早已箭矢匮乏,加上军心动摇,垮塌处两侧城墙上,几只零落的箭支毫无准头射来,被明军盾牌手格挡下来。 金声桓挥刀劈开箭矢,大声怒吼,“弟兄们给我冲,率先登城者,重重有赏!” 明军各队士卒的军官,纷纷挥刀怒吼,冲入垮塌处的烟尘中。 左右两翼的士卒,竖起梯子,勾住城头,向城上攀爬,攻击垮塌处两侧的城墙,金声桓则带着主力,沿着垮塌的凌乱石块和土堆往城墙攀爬。 明军士卒一路摸索,沿着斜坡登顶,最前的士卒,刚要翻过坡顶,迎面清军锋利的长矛迎面此来,士卒躲避不及,被长矛刺中,立时惨叫的滚下斜坡。 后面的明军士卒,立刻举起兵器还击,将坡顶的清军刺死数人,清军惨叫着跌落,可后面的清军立刻填上来,双方在坍塌处拼死搏杀,不断交换着死亡。 清军占据着地利,仰攻的明军,不断顺着斜坡跌落下去。 金声桓挥刀怒指,“乙司的兄弟,继续上!” 率先投入的一个司三百余人,死伤殆净后,又一个司的兵力,投入缺口的攻击。 望楼上,朱聿键注视着进攻的明军,各段城墙上,明军士卒与清军激烈搏杀,不断有士卒跳上城墙,守城的清军,已经难以应对。 垮塌处,清军不断死亡后,抵抗的清军已经不多。 虽然清军地利占优,但顶不住明军源源不断的攻击,金声桓挥刀批砍,终于踏上坡顶,他一刀斩开一段空间,身后士卒趁机拥上,占据一段坡顶,而后长矛向下突刺,将想要上来的清兵刺下斜坡。 一时间,清军失去地利的优势,清军士卒不断滚落,而明军士卒则不断登顶,然后从高处挺矛冲下,清军士卒抵挡不住,终于转身向后面的街道逃去。 “陛下,攻进去了!”堵胤锡忽然兴奋的大喊。 朱聿键看见这一幕,也是兴奋的一拳砸在护栏上,连连赞叹,“好!好!好啊!” 武昌城破,另隆武君臣,一个个都是脸色通红,振奋无比,有感性一点的文臣,更是激动得失声痛哭起来。 这时,城头上,清军的黄龙旗被明军丢下,一名明军士卒爬上城楼顶上,兴奋的挥舞着日月明旗,欢呼之声响彻全城。 孔有德看见舞动的明军旗帜,看见城门被打开,无数头戴碟盔,身穿鸳鸯战袄的明军士卒,蜂蛹入城,脸上露出绝望之色。 他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走下城墙,退回武昌总督衙门。 不多时,衙门内便燃起熊熊大火,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武昌城北,一处山丘上,尚可喜收了千里镜,长长叹息一声,然后一拔马缰,对身边寂静无声的属下道:“撤吧!” 说完,便领着数百清军,背影寂落的漫步走下山坡,望北方而去。 第527章惊闻噩耗 北京城外,大营蔓延。 从江西擅自撤军的勒克德浑,率领两红旗在关内的人马,驻扎于南郊大营。 满达海、鳌拜、吴克善等人,率领满蒙联军,驻扎于京城北郊。 多尼、楼亲、何洛会、刚林、谭泰等多尔滚的心腹,则率领两白旗,还有一部分两黄旗,控制着京城。 双方的协商,还在激烈的争吵中进行。 这时,在议政殿内,福临高坐皇位上,身后垂着一副珠帘,布木布泰的身影坐在里面。 大殿上,满洲贵族们就多尔滚的功过,还有怎么分配权利的问题,争得面红耳赤。 满达海等人想要,彻底打垮多尔滚一派,掌握满清大权,而多尼、何洛会等人,则想全盘接受多尔滚留下的权利。 双方已经争论许久,而多尔滚虽死,但其执政十年,党羽众多,实力依旧十分强大,两边势均力敌,谁也压服不了谁,使得局面陷入了僵局。 四更天,北京议政殿内,依旧灯火通明,争吵不断,城墙上士卒来往巡视,城外军营灯火通明,气氛十分紧张。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骑兵各骑两匹战马狂奔而来,不多时,就奔至南城下,为首骑兵焦急大喊:“速开城门!军情十万火急。” 进些日子来,各地前来报急的信使不断,守军已经见怪不怪,不过眼下摄政王一党与济尔哈朗等人对持,双方随时可能擦枪走火,所以守军士卒非常谨慎。 城下骑兵只有三人,可守城将领还是没有开门,而是坠下竹筐,将报信骑兵拉上城头,验明身份后,找来马匹送他们离去。 信使翻身上马,一路疾驰,直接冲到皇宫前,对上面守军大喊:“紧急军情,要立刻禀报皇上和太后。” 皇宫内,议政殿内,多尼怒声说道:“摄政王为国操劳十余载,带领大清入关,灭李自成,鼎定京城,这些功绩,难道你们都要抹杀吗?” 济尔哈朗冷声道:“我大清能入关,乃是太宗打下的基础,八旗能够横扫关内,亦是太宗皇帝六入关内,松山一役,歼灭了明军主力,是八旗勇士善战,闯贼和明军不堪一击。这与是不是摄政王执政,关系不大,换成其他亲王摄政,我大清一样能够入关,鼎定北京!” 济尔哈朗这么说,就是将多尔滚所做的一切,全盘否定,认为有他没他,大清一样入关,甚至没有他,大清反而能取得更大的成就。 “你~”多尼闻语愤怒无比,济尔哈朗这是准备完全否定多尔滚。 议政殿内,两派大臣相争不下,福临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见,大殿内炒成一团。 这时,一名太监却匆匆忙忙的钻入珠帘后,对着布木布泰一阵耳语。 片刻后,珠帘里,布木布泰突然发声道:“郑王,皇上六岁登基,大清能有今日,全靠摄政王和诸位叔王辅佐。近两年来,摄政王处理事务,确系有些独断专行,有了不少失误,但是摄政王的功绩,却不该抹杀。” 大殿内正争论的两派大臣,一下寂静无声,都将目光投向的珠帘之后。 济尔哈朗眉头一皱,不知道布木布泰为何忽然改变态度,多尼等人也是一愣,没想到多布木布泰会给多尔滚说话,就连坐在皇位上的顺治,也不禁侧头看向珠帘。 布木布泰却沉声说道:“摄政王坠亡,朝廷内部动荡,外部伪明虎视眈眈,大家不宜再争。且摄政王为国操劳十载,至今未能下葬,实在令人心寒。今天大家都不要再争,就依哀家之意,必须追谥摄政王。” 多尼等人听了立时大喜,两白旗的大臣,纷纷欢呼雀跃,“太后圣明!” 布木布泰遂即挥手道:“好了,今天就商议到这里,该如何追谥,大家要尽快拿出一个章程来。” 济尔哈朗等人虽不情愿,但还是沉着脸答应下来。 这时已经是四更天,争论了大半夜的众人,拖着疲惫的身子,从议政殿出来,有的脸上露出喜色,有的则眉头紧皱。 济尔哈朗实在想不出,布木布泰为何忽然改弦更张,正疑惑的往外走时,一名太监追上来,“郑王爷,太后有请!” 议政殿内,顺治正一脸愤怒的责问布木布泰,他怀疑布木布泰是因为私情,所以才放过大好时机,为多尔滚说话。 这时,济尔哈朗、满达海等人都被叫回来,给两人行礼,“奴才拜见皇上、太后!” 布木布泰扫视众人,沉声道:“都起来吧!几位也对哀家的态度比较疑惑吧?” 济尔哈朗等人没说话,不过脸上神情却能看出来,他们确实不解。 众人被多尔滚压了十年,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终于把多尔滚给熬死了,难道还要让多尔滚一派继续压在他们头上。 布木布泰沉声道:“你们看看吧,这是尚可喜刚送来的急报,武昌失陷,恭顺王自·焚而亡,我们再争下去,大清的江山就完了!” 众人闻语心头一惊,纷纷脸色大变,武昌失陷,孔有德战死,像是一个颗惊雷,炸得众人说不出话来。 济尔哈朗连忙接过军报,快速扫视一遍,脸色阴沉的将军报递给满达海等人。 看完军报,济尔哈朗立刻就明白了,布木布泰的态度,为何会改变,大清内部确实不能再争,继续争下去,吃饭的锅都让人夺走了。 这段日子,他将精力放在了争夺权利上,忽视了南边的战局,没想到局势居然恶化得如此之快。 济尔哈朗并不糊涂,得知武昌失陷,孔有德战死,立刻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武昌失陷,江宁必危。若是继续争下去,阿济格也挥师北上,那大清就真完了。” 布木布泰见此遂即道:“哀家希望郑王能退一步,安抚两白旗,暂时化解大清内部矛盾,一致对抗伪明的反击!” 济尔哈朗当即抱拳,“太后圣明,既然如此,那就大肆追封摄政王,高位对待摄政王一派,先稳住他们,等渡过危机,再做计较!” 第528章江南困局 武昌失陷,孔有德被杀的消息,传入北京,如同一声惊雷,惊醒了满清朝廷。 面对外部陡然增加的压力,原本处于分裂之势的满清朝廷,重新走向了妥协。 济尔哈朗等人意识道,如今继续与两白旗争权,只会让南方的明军得利,因此放弃了彻底击垮多尔滚一系的目标。 而多尼等人,也意识到,多尔滚死后,他们已经无法,全盘接过多尔滚曾经的权利。 此前,多尼和楼亲还想死撑,等待阿济格挥军北上,但是武昌失陷,江宁危机,南方的战局陡然恶化,使得阿济格被牵制在扬州,多尼和楼亲便也就绝了等待阿济格的心思。 现在布木布泰决定肯定多尔滚的地位,多尼等人便也就只能默许顺治亲政,收回部分权力。 十二月中旬,顺治心中虽不情愿,但还是率领大臣,缟服出东直门外十里,迎接多尔衮腐烂的遗体。 一日后,顺治又下诏追尊多尔滚为“懋德修道广业定功安民立政诚敬义皇帝”,上庙号为成宗,以皇帝礼仪来安葬多尔滚,并尊多尔滚之妻博尔济吉特氏为义皇后,赐多铎过继给多尔衮之子多尔博为亲王,俸禄为诸王三倍。 多尔滚主政十年,党羽众多,布木布泰让福临肯定多尔滚的地位,除了因为外部明军的压力之外,也是为了福临能够坐稳江山,暂时稳住两白旗贵族。 福临下旨追谥多尔滚,令原本人心动荡的多尔滚一系,一下安定下来,同时也放松了警惕。 如果多尔滚被否定,他们这些党羽,自然要受到处罚,现在多尔滚的政治地位和贡献背肯定,他们的位置自然暂时稳定下来。 在追谥多尔滚,给与多尔滚极高的地位,肯定他的功绩之后,福临遂即又提拔多尔滚的近侍詹岱、苏克萨哈为议政大臣,对何洛会、谭泰等人也进行了安抚,多尔滚一系的大臣,原本的位置大多没动,甚至还得到了升迁。 这样一来,两白旗贵族对顺治亲政的抗拒也就减小了,不再与帝党争锋相对。 在安抚多尔滚一系的同时,这次为搬倒多尔滚,出力很大的人,也得到了一行的奖赏。 首先两黄旗贵族的地位得以恢复,索尼、鳌拜等人都被复起,同时提升了满达海、勒克德浑、瓦克达等人的地位。 另外,由于福临刚亲政,对于政务不熟悉,又以济尔哈朗、阿济格、满达海、多尼、岳乐为理政五王。 这样一来,满清内部的动荡,便初步稳定下来,不过满清内部达成妥协,外部面临的威胁,却并没有改变。 隆武朝廷夺下武昌后,几十万明军,对江宁虎视眈眈,于此同时,浙江的朱以海,也正调动兵力,准备夺取江南。 清军在楚赣战役失败后,兵力损失很大,江南清军原本与浙军和东海镇实力相当,现在楚赣的明军威胁江宁,江南清军等于两面受敌,局势便危险起来。 这时,议政殿内,达成妥协后的满洲贵族们,济尔哈朗、满达海、多尼、岳乐四大理政王,以及众多议政大臣,聚集在一起,商议对策。 福临依旧端坐在皇位上,布木布泰居于珠帘之后,听着众人商议。 这时济尔哈朗主持会议,他沉声说道:“据南方传来的消息,朱以海与海寇赵铭,起兵二十万,将要进攻江宁。于此同时,在楚赣刚占据武昌的朱聿键,亦有意率领二十余万人马,顺江东下,攻击江宁。现在南方的局势危机,江南等于是两面受敌!” 如今江南乃是阿济格坐镇,清军兵力大概在二十万左右,与浙系明军实力相当。 现在,江南清军不仅要面对南面的浙系明军,还要面对西面顺流而下的楚赣明军,阿济格恐怕难以对付。 满清入关后,与明军交战近十年,两军逐渐在南方,进入力量相对平衡的相持阶段。 明清之间,在巴蜀、荆楚、江南三大战区,实力本来接近,但是现在荆楚的清军崩盘,便影响了南方明清之间的军事平衡。 多尼恼怒道:“局势恶化至此,都是应为勒克德浑善自撤兵,应该严惩勒克德浑!” 济尔哈朗闻语皱起眉头,“多尼,今天是商议怎么化解危机,不是来追究是谁的责任。” 多尼闻语,阴沉着脸不再出声,济尔哈朗遂即扫视众人道:“诸位可有化解此次危机的办法?” 大殿内众人一下安静下来,省情严肃,岳乐道忧心道:“英亲王面对两路明军的威胁,朝廷必须要派出兵马,增援英王,才有机会守住江南,化解危机。” 满达海沉声道:“关键是现在四面告急,我大清根本没有可以调动的兵力,去增援江南!” 坐在皇位上的福临,有些不解,皱起眉头道:“我大清雄踞北方,怎么现今连增援江南的兵力都调不出来?” 此时满清占据疆域,依然比南明要广大,人口也比南明要多。 福临有些不太理解,为何前些年还压着明军打的清军,会忽然面对无兵可调的窘迫境地。 满达海撇了多尼一眼,行礼回道:“启禀皇上,近两年来,朝廷与海寇作战,接连失利。此前连败数阵,损失了大批兵力。如今,四川平西王正与孙贼激战,抽不开身,海寇之兵盘踞辽东和朝鲜,朝廷需要设兵防备,所以根本抽不出多少兵力出来。” 济尔哈朗这时也道:“江南现在受到两面威胁,楚赣的伪明军队,加上朱以海和海寇的兵力,参战的伪明之军,可能接近五十万。朝廷现在就是抽调兵力,集结几万人,投入江南,对于战局的影响也是有限,无法改变江南被动的局面!” 福临闻语,心中暗恨多尔滚,大清的江山居然被他糟蹋到了这样被动的地步。 “那该如何是好?”福临脸色阴沉,珠帘后布木布泰的神情也沉重起来。 大殿内,诸王与议政大臣们,都是神情凝重,拿不出策略。 第529章问计洪承畴 北京城,刑部大牢内。 夜晚幽暗的牢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多时,伴随着牢门被打开的铁链声,通道的尽头,出现了火炬的亮光。 这动静引得原本死一般沉寂的牢房内,忽然发出厉鬼一般的哀嚎,叫冤求饶之声不绝于耳。 十多狱卒,护卫着一个身穿斗篷的妇人,径直从牢房间的通道走过,来到了牢房最里面的一间。 借着火炬散发的亮光,可以看见里面关押着一个人影,那人身穿白色的囚服,脑后的小辫儿散开,面壁而坐,仿佛石化了一般。 “洪中堂!太后来看你了!”一名官员打开牢房的房门,讨好似的提醒道。 这间牢房内,关押的正是吃了败仗,丢掉大清国数万精锐,至使盛京陷落,两陵受辱的洪承畴。 洪承畴被关押进入大牢后,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完蛋了,不仅狱卒没给他好脸色,对其敲诈勒索,一些心怀愤慨的八旗贵族,也来找他的麻烦。 许多人认为洪承畴这么大的汉奸,肯定捞了不少油水,可是洪承畴其实并没怎么捞钱。 因此入狱这半年来,洪承畴的处境,可谓极为悲惨,被狱卒和八旗贵族刁难,而家族早就将他除名,也没人为他奔走活动,得不到好处的狱卒,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洪承畴听见了身后的声音,整个人微微一愣,身体一下都僵硬了。 这时布木布泰掀开斗篷,走到洪承畴的身后,侍卫拿来火炬,照亮了洪承畴的身影,还有他身前的墙壁,上面居然是一副用碎石画出的地图。 “洪中堂,你受委屈了!”布木布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洪承畴身体一颤,差点老泪纵横,忙转过身来磕头,痛声说道:“罪臣拜见太后,怎敢劳太后来此!” 布木布泰看了身边官员一言,颇有威严道:“给洪中堂赐座!” 狱卒们飞快的搬来桌椅和板凳,布木布泰在座椅上坐下,然后示意洪承畴坐在小板凳上,挥手屏退狱卒和侍卫,“你们暂且退下,哀家有要事,要与洪大人谈!” 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布木布泰的目光下,走出牢房,不过并没有离开太远,而是就站在牢房外,门也只是虚掩,一有问题,能够随时冲进去,制服洪承畴。 牢房内,只剩下布木布泰、洪承畴,以及两个贴身伺候的老婢。 这时布木布泰目光扫视墙壁上模糊的地图,对洪承畴道:“洪中堂还是不忘我大清啊!” 洪承畴忙道:“士为知己者死,太宗皇帝的恩德和赏识,奴才不敢忘。” 布木布泰微微颔首,沉默片刻后,才道明来意,“洪中堂,哀家今日来,其实是我大清正遇危机,想要问计于中堂!” 洪承畴坐正了身子,“太后尽管询问,奴才知无不言,死而后已!” 布木布泰先问道:“最近朝廷发生之事,中堂知道吗?” 洪承畴点了点头,“奴才有所耳闻,皇上已经亲政了!” 听洪承畴的话语,布木布泰放心下来,洪承畴虽在牢狱之中,却不忘打听外面的事情,说明他对局势还有些了解,不像那孙传庭,在牢中写写画画,钻研平贼之策,却不知贼寇今非昔比,以今发展到百万之众。 布木布泰叹息道:“南面报急,伪明之军陷武昌,杀恭顺王等四万余众。现今,朱以海、赵铭起兵二十万,自东南攻击江宁,伪明楚赣之师,二三十万建瓴而下,直指江南,英亲王遭受两面夹击,而朝廷无援兵可派。哀家想问计中堂,哀家和皇上,该如何渡过此次危机?” 洪承畴有点心惊,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局势变化尽然如此之大。 当下洪承畴又询问了一些细节和局势,布木布泰一一解说,最后牢房内陷入沉默。 半响,就当布木布泰微微皱起眉头时,洪承畴忽然说出两个字,“议和!” “议和?”布木布泰有些失望,议政王大臣会议,商量来商量去,得出的也是这个结论。只是如今这样被动的局面,若是主动求和,南明那边必定狮子大开口,那还不如打上一仗。 洪承畴见布木布泰的神情,忙说道:“太后,是议和!不过不是和伪明朝廷议和,而是和朱以海议和!” 布木布泰抬起头来看向洪承畴,问道:“这有什么区别?” 洪承畴冷笑道:“自是有区别,此乃以退为进,挑拨离间之计。伪明内部派系林立,斗争激烈,近些年少有内耗,只是因为面临我大清的压力,使得他们不得不联合在一起。如今,我大清对他们的压力减轻,只要大清稍微后退一步,不使他们感到威胁,他们必定内斗。这点奴才十分清楚,汉人不怕强敌和威胁,压力越大,他们反而越是团结,汉人怕的是安逸,只要一没有外部威胁,汉人必定自己瞎折腾。” 布木布泰眼睛一亮,“洪中堂继续说!” 洪承畴稍微沉吟,便继续说道:“如今局面,朝廷想守住江宁,已无可能,不如撤出江宁之兵,保存江南主力,而后以江宁为条件,与伪明谈判,并在谈判结果出来之前,将江宁送给朱以海。此来二桃杀三士也!这样一来,朱以海得到江宁,伪明皇帝朱聿键的地位,定然受到威胁。我大清之军退到淮北,伪明少了威胁,不用多久必定内乱。”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洪承畴受到鼓舞,“汉人讲天无二日,伪明内部,朱聿键与朱以海形成牵制,我大清便可与伪明划界而治,保持南北并立之态。若是伪明内部发生内耗,朱聿键与朱以海大打出手,我大清再次兴兵南下,一统天下,也未可知也!” 布木布泰听了洪承畴的话语,心中终于安定下来,她目视洪承畴,不禁叹息道:“真是委屈洪中堂了!” 洪承畴丢了盛京,使得两陵受辱,罪责太大,惹了八旗的众怒,布木布泰也不能为他开脱。 “奴才甘愿为大清效死!”洪承畴带着一丝悲愤,跪地磕头道。 布木布泰站起身来,对外面的侍卫道:“给洪中堂换间牢房,好生对待!” 第530章齐聚杭州 1652年,明隆武八年,清顺治九年。 这一年乃是天下局势大变的一年,满清入关多年,未能解决南方的抵抗势力,主政的多尔滚被满清内部的反对势力暗杀,满清的政权,落入年轻的顺治和太后布木布泰之手。 在天下对弈的大棋局之中,多尔滚未能一统天下,满清一方换了旗手,国策也随之改变,由谋求一统,退后一大步,变为南北分治。 这种变化,乃是满清在军事上连续失利后,必然做出的选择。 多尔滚一意孤行,坚持一统的策略,最终被满洲贵族抛弃,转而又主和派,来主导满清政权。 明朝一方,经历近十年的艰苦抗争之后,终于彻底站稳了脚跟,开始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明清之间,攻守之势,逐渐发生逆转。 此前,满清是想攻灭明朝,如今变为守住既得利益,而明朝则由艰难求存,变为收复河山。 明军内部各派势力,都抓住机会,准备通过对满清的战争,发展和壮大自身势力,为今后获得更多权力和利益做准备。 去岁,由于赵铭在关外的牵制,给了浙江争取了一段恢复和发展的时间。 这段时间内,江东丝织业蓬勃发展,浙江被破坏的经济,也得以恢复。 当初朱以海水淹杭州,夺下杭城后,浙系其实面临巨大的压力。 这两年来,因为有东海镇牵制,浙江得以恢复,浙中平原地带大熟,收获百万石粮食,浙西和浙南的矿产、桑田和茶园,也带来了巨大的财富。 近两年的储备,朱以海绝对兵精粮足。 这系诸多帅臣,占据浙江富饶之地,兼与东海镇合作,发展海上贸易,一个个都成了阔佬。 有钱、有粮、有兵,且士气旺盛,浙系诸将早就想谋取更大利益,还有更多的地盘,都想动一动,打一场大仗,况且众人也不好意思总让东海镇在前死撑。 这时,恰逢隆武朝在楚赣发起反攻,浙系众人出于大局,还有自身利益的考虑,便意图谋取光复金陵。 十一月间,赵铭这员浙系大将回到江东,让浙系众人精神大振,对于收复金陵,信心倍增。 就在赵铭返回江东之时,湖广方面又有消息传来,隆武朝廷二三十万众,围攻武昌数月,终于攻破武昌,城内清军主帅孔有德自杀,四万多清军被悉数斩杀。 消息传来,天下震动,浙系众人心头振奋之余,一股紧迫之感,也笼罩在了朱以海和诸多帅臣心头。 十二月底,杭州。 临近新年,杭州城内,却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城外,浙军大营蔓延,城内街道上,一队队的士卒向外开拔,装满粮食和军资的大车,一辆接着一辆的运往城外军营。 这时,一支数百人的骑兵,簇拥着一员身穿银甲的大将,还有数位穿着绯袍青袍的官员,进入杭州城。 从旗帜和穿着来看,来的正是东海赵大帅,还有东海三司的长官,以及幕僚佐官。 这样的阵容,在杭州也并不多见,引得街道旁的百姓纷纷驻足观看,议论纷纷,“咦,好像是赵大帅的人马。” “哪个赵大帅?” “除了东海赵大帅,哪个姓赵的好意思称赵大帅?” 这议论和观望之中,街道前方忽然蹄声大作,便见一将领着数十骑飞奔而来。 骑兵奔驰到赵铭一行人身前,为首一员年轻将领,正是李元胤,他勒住战马,于马上向赵铭拱手行礼,欣喜道:“国公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卑职奉殿下之命,前来恭迎国公,还有东海三司的诸位上官!” 赵铭打量李元胤一眼,几年时间,这员小将已经成为一个干练的青年,他脸上露出微笑,“元伯不必多礼,咱们速往行宫,拜见殿下。” 当下,两队人马合在一起,一同前往朱以海的宫殿。 赵铭骑马与李元胤同行,随口问道:“元伯,你父帅到了没有?” 赵铭与李元胤年纪差不多,不过他的地位比李成栋还高,所以在李元胤面前,自是以长辈自居。 李元胤有些兴奋道:“父帅早到了,张大帅、吴大帅、方国公也都到了,就等国公了。” 看来朱以海确实准备收复金陵,浙系四大金刚聚齐,肯定是要进行一场大战。 光复金陵,是何等荣耀的事情,李元胤等人都是十分期待,满怀激动之情。 不多时,一行来到行宫门前,得到消息的朱以海,已经率领众多将领和官员,在宫门前迎接。 “哈哈,孤王以为博安要等过了新年才来,不想动作这么迅速!”朱以海身穿朱红团龙袍,腰缠玉带,头戴金丝翼善冠,气度不凡。 赵铭忙翻身下马,将马缰绳和马鞭丢给丁维岳,而后快步上前,领着东海镇一众文武,给朱以海行礼,“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朱以海忙上前,将赵铭扶起,满脸微笑道:“博安不必多礼,诸位卿家都平身吧!” 隆武朝廷光复了武昌,逼死了孔有德全家,斩杀数万清军,声威大振。 近两年来,浙系除了赵铭有所动作之外,朱以海并未与清军交战,而是专注于恢复浙江,没有什么大动作,所以威望逐渐被隆武压了过去。 现在,看见朝廷光复武昌,朱以海便急于光复南京,不过浙系虽然养锐两年,但是江南的清军也备战了两年,单靠朱以海的力量,想要光复南京,还是有些困难,所以朱以海对于赵铭到来,便十分欣喜。 东海镇战力强大,乃是浙系最能打的队伍,有赵铭参与光复南京之战,朱聿键对于光复南京,便更有把握了。 赵铭站起身来,“臣听说多尔滚已死,满清内部动荡,朝廷又光复武昌,此乃大明收复金陵的天赐良机。如此机会,臣哪里能在苏州过年,自然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听从殿下的调遣。” 朱以海对于赵铭的表态,脸上露出微笑,他拉住赵铭的手,拍了拍,“博安真乃国之栋梁,来来来,随孤进去说!” 第531章围歼阿济格兵团 一行人进入宫殿,在大堂内依官阶坐下,朱以海坐在王位上,赵铭坐在左首。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不多时,李成栋、方国安、张名振、吴兆胜等将,也来到殿上。 赵铭遂即站起身来,与几人相互见礼,客套几句后,朱以海才挥了挥手,进入正题。 朱以海道:“孤王召集诸位镇臣来此,实为光复南京之事。现在人已经到齐,不知道大家有什么想法?” 吴兆胜立时起身抱拳,“殿下一声令下,臣立刻尽起兵马,杀奔南京!” “吴督镇好气魄!”朱以海壮其言,遂即却道:“不过,江南清军二三十万,兵力与孤王相当,那奴酋阿济格,坐镇江南两年,训练了不少精兵,我们要光复南京,还是需要一个计划。” 隆武朝廷在楚赣大捷,让朱以海十分心急,想要尽快拿下南京,不过江南清军实力并不弱,浙系想要收复南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方国安道:“殿下,现今满清内部动荡,朝廷在楚赣大捷,自上游威胁江南。如今阿济格不仅两面受敌,后方多尔滚一死,他失去政治上的靠山,后方不稳,臣以为对满清而言,江南已经不可守。现在我们集结大军二十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自浙江北上,过湖州,经宜兴、潥阳,破秣陵关直扑南京,一路由博安率领,自湖东逆江西进,陷镇江,封锁长江,南京必得!” 李成栋道:“阿济格来江南之后,一直呆在扬州,只要博安能够封锁长江水道,臣等有把握攻下南京。” 长江将江南清军,分为江南和江北两部。 因为清军水师比不上东海镇的水师,所以清军在江南的兵力部署,十分被动。 阿济格到江南之后,一直呆在扬州,没有过江坐镇南京,便是因为心怀顾虑。 如果清军将重兵部署于南岸,万一江防水师,被明军水师击败,那江南清军主力,便被困在了南岸。因此阿济格始终没有进驻江宁,而是选择屯兵扬州,不过他也没有放弃南岸。 清军不敢屯重兵于南岸,不过也舍不得南京这块宝地,不愿意让给明朝,增加明军的声势,所以阿济格只能将兵力分为两股,设江南、江北两座大营,分守长江两岸。 在浙系收复浙江,赵铭占据湖东之地后,江南成为清军防御的重点。 满清在此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其中江南大营十万众,江北大营则有二十万众。 阿济格的盘算是,若是明军反攻江南,江南大营十万众,负责坚守,他则坐镇扬州,不断派兵支援,利用南京坚城,来消耗明军,待明军在攻城战中损失巨大,士气低迷之后,再突然渡江,发起反击。 不过,他这个想法,有两个倚仗,一是当时上游江西和武昌在清军手中,江北清军可以从上游过江,不惧封锁,二是清军在镇江驻有重兵,挡住明军水师西进之路,大军可以直接自江北各个渡口过江,增援江南。 现在,隆武朝廷收复了江西和武昌,上游被明军占据,阿济格就只有依靠镇江,封锁航道一个倚仗。 朱以海没有攻击南京,等待赵铭,就是需要赵铭的水师,冲破镇江,打破阿济格最后一个倚仗,将清军江南江北两座大营分割。 如此一来,上游被隆武朝廷占据,下游和南京江面,被东海镇封锁,江南大营的十万清军,就与阿济格失去了联系,浙系便有把握拿下南京。 否则,浙系攻击南京,阿济格不断从江北派兵增援,浙系作为进攻一方,肯定耗不过阿济格。 朱以海目光看向众人,“大家都是这个意见?” 方国安、李成栋、张名振、吴兆胜等将都微微颔首,朱以海遂即看向赵铭,问道:“博安以为呢?” 赵铭沉声道:“殿下,上游武昌、九江失陷,南京清军已经陷入三面包围之中,且江面随时可能被臣切断。这种情况下,臣以为对满清而言,南京已经不可守,若是清军够聪明,此时其实应该放弃南京,将江南清军主力保存下来,否则楚赣损失数万,江南清军主力再损失惨重,后面清军就没兵可用了!” “博安此言何意?”朱以海有些疑惑,没明白赵铭的意思。 赵铭解释道:“臣现在对收复南京,其实不报怀疑。从局势上来讲,上游武昌光复,下游湖东又被臣占据,加上清军没有水军优势,南京已经是我大明的囊中之物。臣担心的是,江南的清军会跑,让我们错失歼灭江南清军主力的良机!” 说着,赵铭看向众人,问道:“殿下,可有地图!” 朱以海忙让人拿来一副地图,挂了起来,赵铭遂即起身走到地图边上,众人也都围了过来。 赵铭遂即道:“如果臣是清军,以如今时局,必然会撤出南京,将三十万江南清军保存下来。如此才有兵力,构筑第二道防线,否则一旦江南会战失败,满清手中无兵,那我大明就可以乘势横扫北方了。现在江南清军三面受敌,明显没有胜算,因此臣以为,殿下起兵之时,南京的清军多半会逃。” 朱以海明白了赵铭意思,“博安是担心江南的清军逃走,给以后收复北方造成麻烦?” 赵铭颔首道:“臣以为,现今乃天赐良机,大可趁着满清内讧的机会,一举歼灭江南清军,而后横扫北方。如此一两年之间,满清可灭,天下可定,而若是让清军主力逃走,那便还有得打,百姓也要多遭几年罪了。” 朱以海其实只是想抢在隆武建瓴而下之前,拿下南京城,到是没有考虑过,江南清军会不会逃走的问题,不过若是能够留下江南清军,歼灭阿济格兵团,他自然也乐意。 “博安有什么想法?”朱以海严肃问道。 赵铭遂即指着地图,他来此之前,心中其实已经有了腹稿,“南京之地,对于满清而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里毕竟是我大明南都,政治意义巨大,不到万不得已,臣料想满清不会轻易放弃。因此臣以为,此次光复南京之役,殿下不急于立刻直扑南京,可由臣先渡江,攻击扬州、淮安二府,拖住阿济格,李督镇出宁国,陷芜湖,渡江北击庐州,两翼包抄扬州,再联合朝廷东下,将三十万清军围歼于江南,如此天下可定!” 第532章朱以海的心思 赵铭返回江东之后,了解南方局势,发现在他出征的这段时间内,天下大势已经逆转。 这次多尔滚坠亡,满清内部争权,勒克德浑擅自撤军,更是加速了满清的败亡。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一个辛苦多年建立的政权,搭起来的架子,崩坏起来,或许只需极短的时间。 赵铭审时度势,觉得如今便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在明朝面前,若是能够抓住机会,或许看似还十分强大的满清,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崩溃瓦解。 满清现在兵力布置极为不合理,精兵都压在前线,内部极为空虚,一旦前线被打穿,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组织起第二道防线。 这也就是说,一旦明军消灭了江南清军主力,满清将再难以阻挡明军的进攻。 这就像三大战役歼灭了秃子主力,后面收取南方,如摧枯拉朽一样。 清军在兵力布置上的漏洞,与此前清军一直保持着进攻的态势有关,因为满清相对强势,所以那时根本不需要第二道防线。 现在局面则不同,江西的金声桓带着数万兵马反正,明军围歼了孔有德部,明朝取得了楚赣会战的胜利,若是明军再歼灭江南的三十万清军,那两淮、山东、河南、河北就暴露在明军面前,且几乎没有多少清军防守,明军便能一鼓作气,直接横扫北方,在短时间内光复大明河山。 赵铭看到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自然不会放过,为了早点结束战乱,保存天下的元气,便于之后的海外开拓,赵铭谏言朱以海,务必要将江南清军主力歼灭,不能让清军反应过来,在淮河、徐州一线构筑第二道防线。 如果清军调整了部署,那明军想要收复北方,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北方地形以平原为主,自古以南伐北,少有成功之案例,赵铭数次北征,也只是仗着水军之利,与沿海各省活动,并未深入内地。 赵铭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利用清军对于南京战守不定的心理,不要急于攻击南京,放下江南大营十万清军不打,先两翼包抄江北的清军。 阿济格见南京还未受到威胁,自然不会立刻撤掉南京之兵,而这时明军自两翼包抄过来,江南还有十万清军没有过江,阿济格同样不可能不战而退。 总之,就是利用满清对南京犹豫不决的心理,留下三十万清军。 赵铭向朱以海陈述了他的计划,朱以海不得不承认,赵铭的战略若是实现,那天下可定,收复两京指日可待,不过要歼灭三十万清军,光靠浙系兵马肯定不行,必然还要联合朝廷的人马。 朱以海思虑再三,对赵铭的建议不置可否,并没有立刻答复。 众人商议一阵后,朱以海备下酒席,招待众人,出兵之事则改日再议。 夜晚,赵铭告别朱以海,前往驿馆下榻。 朱以海送到行宫门口,看着赵铭身影走远后,沉声说道:“爱卿怎么看?” 朱以海问的身边智囊张煌言,赵铭的主张,确实有很大的吸引力,不过朱以海此时只想早点拿下南京,以免夜长梦多。 若是要歼灭江南清军主力,必然要联合朝廷,那时朱以海就无法独占光复南都之功,甚至功劳有可能被朝廷抢去。 张煌言明显知道朱以海的顾忌,还有心中所想,他稍微沉思,便开口说道:“赵国公国士无双,刚从朝鲜征战归来,对于朝廷那边对于殿下的态度,还不太了解,不过国公的初心绝对没有问题,他想的是让大明尽早收复河山,驱除鞑虏,让殿下获得更大的功绩。” 朱以海闻语点了点头,“孤王也知道博安发心之正,并没有责怪博安之意!” 朱以海想要先光复南京,将功劳拿到手,但这样等于主动放弃了围歼阿济格之军的机会,便是让天下百姓多遭几年罪。 先拿南京,明显是私心,朱以海不好像赵铭明说,也不敢表露出来,以免毁掉他的形象。 他的这点困难,需要臣下善解人意,去主动体会,但是赵铭似乎没有体会到,或者体会到了,装作不知道。 张煌言遂即说道:“其实臣以为殿下完全可以同意赵国公的策略。” 朱以海皱起眉头,“卿家何意?” 张煌言微笑道:“殿下要收复南京,需要赵国公之力,是因为担心江北的阿济格增援南京清军。因此只要令阿济格不能增援南岸清军,就不影响殿下收取南京。赵国公是按着殿下所想,攻击镇江,封锁江面,还是渡江攻击扬州、淮江,其实都可以达到牵制阿济格的目的。” 朱以海转过身来,看向张煌言,眉头一挑道:“卿家说得有道理!” 张煌言道,“按着殿下先前之议,国公起湖东之兵,逆江而上,攻击镇江,截断南京与江北之间的联系,殿下则率领大军直扑南京,恐怕清军真会如国公之言,不战而逃。届时殿下虽然收复南京,但是清军主力逃到江北,想要歼灭他们,便也就困难了。” 张煌言顿了顿,继续道:“现在国公要渡江北击扬州和淮安,牵制阿济格之军,殿下大可答应。届时有国公牵制阿济格,殿下不用担心阿济格,大可提前起兵直扑南京。” 朱以海接过话头,“如此,虽说收复南京不那么容易,但是却能歼灭江南清军,甚至还能重创阿济格之军。” 张煌言点了点头,“殿下英明!” 赵铭的意思是,先两翼包抄,将阿济格困在扬州之后,再攻击南京,以免江南清军提前撤退,要的是全歼三十万清军。 张煌言见朱以海急于收复南京,便给了朱以海一个折中的方案,在赵铭北上包抄阿济格时,便起兵攻击南京。 这样一来,肯定难以全歼清军,但是南京守军见长江没被封锁,肯定不会急于撤退,浙系便有机会吃下南岸的清军,甚至在收拾南岸清军之后,渡江北击被赵铭牵制的阿济格,给予北岸清军重创。 朱以海沉吟一阵,忽然重重颔首,“嗯,卿家之言可行!” 第533章登陆江北 朱以海想要收复南京,必须依靠赵铭的东海镇。 如果没有赵铭这一支兵马,牵制清军兵力,那浙系将很难在隆武朝廷东下之前,收复南京。 因此朱以海并没有将他想先拿下南京的意思,强烈的表达给赵铭,担心赵铭因为想要歼灭三十万清军,与他的想法存在冲突,而不配合,不支持他提前收复南京的计划。 虽说赵铭与朱以海的目标,都是收复南京,可是赵铭想的是歼灭江南清军主力,为迅速扫灭满清打下基础,而朱以海想先拿下南京,以免被隆武朝廷夺取,至于歼灭多少清军,则是次要之事。 这两种情况,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而在浙系诸镇之中,赵铭的地位比较特殊,东海镇实力强大,朱以海并不能像控制其他诸镇一样,控制和左右赵铭。 对于东海镇这样的强藩,朱以海只能与赵铭商议着来,而无法直接下令。 十二月二十五日,在杭州商议几日后,赵铭首先返回苏州,准备去抽调大军。 赵铭要走,朱以海自是亲自相送。 “殿下请回吧!江北阿济格,殿下不必担心,若是按着计划行事,这次大明必定能歼灭清军主力!”杭州北郊,赵铭牵着马,对身旁的朱以海说道。 朱以海停下脚步,有些犹豫,轻声说道:“博安,江北清军兵力众多,你可不能大意啊!” 赵铭看了朱以海一眼,沉声说道:“殿下不必担心,现今江南清军三面受敌,臣在东,殿下在南,朝廷在西,清军已然处于口袋之内,胜算极大。此次大战乃是殿下发起,殿下之军,距离南京又近,谁也无法抹杀殿下的功绩!” 赵铭的意思,他从东包抄,朝廷派遣一之兵马从西包抄,把阿济格的退路封死,朱以海在自南进攻,收复南京。 若是计划顺利执行,朱以海不仅收复南京,还组织围歼了江南清军主力,能够获得他想要的威望,以及不可动摇的地位,而赵铭则实现了全歼清军主力的目标。 朱以海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遂即正色道,“既然博安有把握,那孤就不多言了。” 赵铭遂即一抱拳,翻身上马,与朱以海道别,往苏州奔去,朱以海则回到杭州,召集部将,布置出兵。 泰兴、如皋、南通三县,位于扬州东南,大陆伸向海洋的一角。 这里是扬州东面门户,与苏松常隔江对望,可进可退,方便补给。 赵明想要在江北站稳脚跟,最适合之地便是这里。 江北清军毕竟有二十万,若是不选一处合适的地方,建立稳固的阵线,登陆江北的明军,很容易被清军赶下长江和大海。 1653年,新年刚过,赵铭一面派人前往武昌,联络堵胤锡和隆武朝廷,请堵胤锡发兵东进,攻击庐州、凤阳包抄阿济格侧翼,一面调兵遣将,拨运粮草器械,然后率领王朝先、阮美、李忠明、王翊、李长祥、唐通、李本深、虞胤、韩昭宣等将,率领神策军五万众,自南通、泰兴等地登岸,踏上江北的土地。 江北与苏松常隔江对望,不过经济却远远落后于苏松常,而且地处广陵丘陵地区,耕地较少,临海之地,多为盐碱地无法种植,比较贫瘠。 以前,这里可以晒盐,不过满清禁海,迁徒沿海百姓,便使得这里百姓,失去一条重要的生计。 近些年来,满清丢失了大半个江浙富饶之地,湖广粮仓也被明军占据大半,成都平原的粮食又运不出来,使得满清的财政异常的紧张。 为了维持满清朝廷的运转,满清只能加征赋税,而江北驻扎二十余万清军,补给压力极大,满清只能加重对江北各州县的搜刮。 这使得江北百姓,负担极大,赋税比例高达五成以上,而且还要面临江北清军的抢劫和骚乱,真是苦不堪言。 相比之下,对岸东海镇治下的苏松常,则经济繁荣,物资充沛,不少江北北姓逃到苏松常的工坊做工。 现在,东海镇的明军一踏上北岸,选称东海赵大帅,兴兵二十万,收复江北,立时如洪水荡涤污秽一般,清军守军望风而逃,百姓如久旱而逢甘霖般,纷纷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正月,年还没过完,南通、泰兴、如皋、如东、泰县等地便望风而降,清军兵力向扬州收缩,江北随之大震。 扬州,九年前,多铎率军南下,垂涎扬州之富,借口扬州军民抵抗,将数十万扬州百姓屠杀一空。 如今扬州城内,依旧没有什么百姓,居住的几乎全都是清军,还有清军的眷属,俨然一座军城。 这时在扬州城英亲王府邸,坐镇于此的阿济格,负手站立在地图前,冷哼一声,“赵杂毛好大的胃口!” 一旁的江南总督范文程,沉着脸道:“赵杂毛兵入长江,直指镇江,说明浙系所图不过南京,赵杂毛不攻镇江,而是渡江北上,所图便是王爷,还有王爷手下的几十万大军!这厮的胃口确实很大,简直猖狂!” 清军对明军的行动,早就进行过分析,若是明军只是封锁长江,那目标便是南京,要是明军不攻南京,登陆江北,那图谋就大了。 阿济格转过身来,脸上有些愤慨,突然骂了一声,“本王就不信,这赵杂毛能通天,到要看看他怎么吃下本王!”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赵杂毛凶猛,清军可真不敢轻视他。 范文程忧郁道:“王爷,现在赵杂毛以动,朱以海和伪明朝廷,肯定会紧随着行动。现在看赵杂毛的动作,伪明所图甚大,意图全歼王爷,王爷准备怎么应对?” 阿济格沉默片刻,便冷声说道:“这就要看朝廷的计策能否奏效,将伪明朝廷和朱以海的注意力,吸引到南京。如果朝廷计策成功,赵杂毛便是孤军深入,本王手握二十万大军,引诱赵杂毛来攻,或许能够给他一个教训,甚至斩杀此贼。” 第534章包抄敌后 东海赵大帅声名远播,五万大军登陆江北之后,各地望风而降。 江北清兵明显多于明军,不过清军并没有主动迎击,而是向扬州方向收缩。 在出兵之前,赵铭已经与朱以海商议,并派人联络堵胤锡和隆武朝廷,约定三面夹击,聚歼清军主力于淮南之地。 如今满清朝局动荡,赵铭认为是绝佳时机,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赵铭相信以堵胤锡的战略眼光,当能抓住此次时机。 阿济格并没有主动迎击,多半是面临西线压力,或许堵胤锡之军,已经自楚赣进入安庆和庐州,扑向凤阳府泗州县,威胁扬州之西,使得阿济格不得不收缩兵力,保证大运河通道不被明军切断。 这样一来,东海镇与楚赣明军,就像是迅速系拢的口袋,从东西两个方向,迅速推进,在清军从南京撤军之前,将口袋扎死。 因此,赵铭在收取扬州东南的泰兴、南通、如皋之后,留下一万余人,而后率领四万大军,迅速向扬州侧后穿插,准备拿下杨州之东的泰州,而后迂回到扬州之北,也就是扬州后方的高邮,切断运河,并等朝廷之军,自西而来,完成对阿济格的合围。 现今满清缺少机动兵力,只要围住阿济格,满清短时间,不会有援兵来解围,赵铭有极大把握消灭阿济格兵团,一举鼎定天下战局。 计议已定,赵铭率领四万大军北进,留下心腹李忠明、阮美领一万兵,镇守泰兴监视扬州,并随时准备增援主力。 毕竟,阿济格有二十万人,赵铭并不敢马虎。 一切准备妥当,四万东海镇精锐,并未直扑扬州清军大营,而是绕开清军集结之地,沿着运盐河,直扑泰州。 泰州是承南启北的水陆要津,为苏中门户,自古有“水陆要津,咽喉据郡”之称。 赵铭要绕道扬州后方,夺取高邮,就必须拿下泰州,打通向扬州之北穿插的道路。 “大帅,往前三十里,就是泰州城!”王德顺骑着马,跟随在赵铭身边介绍道。 此前王德顺常年镇守崇明岛,加上他乃江阴人,对于长江两岸的地形和城池分布十分熟悉。 赵铭抬首四望,四周都是农田,远处则是起伏的丘陵和树林。 “泰州城有多大,可有重兵把守?”赵铭问道。 “泰州在扬州之东,原来东台、如皋等地的海盐,都是经过运盐运河,过泰州运到扬州,所以泰州此前还算富庶,城池自是比一般县城要坚固。这里属于扬州外围,之前又未受到我们的威胁,所以并没有驻扎多少人马。不过我们登陆江北,原本设防于泰兴、南通、如皋的清军不战而逃,或许有不少人逃至泰州,大帅还是不可大意!”王德顺答道。 赵铭点了点头,“本帅登陆江北,阿济格有点脑子的话,应该已经猜出了本帅的意图,所以他才集结兵力于扬州,想守住江南清军撤退的通道,为南京清军撤退争取时间。泰州乃是苏中门户,本帅向扬州后方穿插的重要通道,他应该会派兵驻守,只是不知道领兵的是谁!” 王德顺道:“此前泰州只有一个清军千总,如今是谁领军,还真不知道。” 赵铭微微皱眉,遂即派出骑兵前往侦查,并传令大军,加速前进,中午之前赶到泰州城下,尽早突破泰州,杀奔高邮,截断阿济格的退路,以免清军主力跑了。 大军继续前进,不多时,前去侦查的罗文耀,领着骑兵奔驰回来,赵铭见此一拉马缰,驻立于道路边。 “大帅打探清楚了!”罗文耀于马上抱拳。 赵铭看他身后,还带着几名百姓,有老有少,都是穿着灰色的满衣袄子,有的带着破满帽,有的则光着发青的头皮。 正月间,江北天气很冷,这些人袄子上到处都是破洞,冻得瑟瑟发抖,神情凄苦,目光呆滞,典型的满清统治下的百姓,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赵铭问道:“什么情况?” 罗文耀挥手道:“你们把跟我说的,给大帅说说。我们乃是大明官军,如今收复失地,解民倒悬,大帅问你们什么,你们如实回答。” 一群人听了罗文耀的话,立时纷纷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没一个敢抬头来看。 赵铭露出微笑:“老乡们都站起来说话!” 百姓们却都不敢动弹,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 一旁的罗文耀见此,有些不赖烦的喝道:“大帅发话,还不起来回话!”说完又对赵铭道:“他们剃了头发,当了鞑子顺民,以为我们见了留辫子的就杀!” 赵铭闻语冷笑道:“看来范文程那厮的宣传很到位啊!”说完看着百姓,温声道:“老乡们,起来吧!官军不杀百姓,只杀鞑虏!” 满清对治下百姓,进行严格的控制,一是限制流动,村子里的百姓,可能几年时间都没出过村子,没进过县城,二是对明军进行丑化宣传,恐吓百姓,那些靠近明军的地方还好,腹地的百姓,消息不通,便误信了许多满清的谎言。 说明军见了剃头的就杀,便是范文程的谎言,目的是让百姓恐惧明军,从而支持满清,将百姓绑架上他们的破船。 听赵铭这么说,一群百姓才慢慢站起来,但任然低着头。 这让赵铭心中沉痛,满清统治几年,把汉人的精气神全都给打掉了。 “你们可知到泰州城的情况?”赵铭尽量用温和的口气相问,以免吓着这群百姓。 半响,一阵沉默后,其中一个汉子才壮在胆子,回道:“回大帅的话,前面十五里,就是泰州城!” 赵铭问道:“你最近去过吗?” “最近刚去过,小人挑了担木柴,去城里换了点米吃,不过城里乱兵太多,拿了小人的木柴,又不给钱~~~” 赵铭问道:“你可知道城中有多少乱兵,统兵的是谁?” 汉子摇了摇头,“城中到处都是清兵,统兵的小的不清楚,只知道姓吴。” “姓吴?”赵铭一阵疑惑,旁边王德顺道:“可能是吴六奇,这厮原本驻防泰兴,卑职一上岸他就跑了,没想到他没去扬州,居然跑到了泰州。” 赵铭闻语给罗文耀使了个眼色,罗文耀翻身下马,从胸口逃出两枚银元和十多枚铜元,仍在地上,“这是大帅赏你的!” 那汉子吓了一跳,不敢去捡,也不认识这种钱,但是看银元和铜元的精美的样子,便知道肯定价值不菲。 “拿着,走吧!”赵铭挥手道。 汉子这才匆忙将地上的银元和铜元捡起,然后给赵铭行了一礼,壮着胆子看了赵铭一眼,一群人仓皇跑开。 等跑远之后,才敢拿出银元仔细观看,才发现银元正面印着一个人头侧身,样子正是方才那位大帅。 第535章负隅顽抗 吴六奇人称大力将军,也是个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这人在金华之战时,弃守严州,致使金华门户大开,朱大典战死城中。 吴六奇狂奔数百里,自严州逃到福建,不久便跟随郑芝龙一起投降清军,被委任总兵之职,而说起来,吴六奇以前也算是浙系的一员。 “大帅,吴六奇这厮我熟悉!卑职愿意率本部人马为先锋,定然踏破泰州城。”王德顺主动请缨。 赵铭微微颔首,又抬头看了看天色,遂即下令大军全速前进,正午之前赶至泰州城下。 “狼烟!”官道上,东海镇的士卒,正跑步上前,前方的骑兵忽然大声吼道。 赵铭不禁勒住战马张望,果然见北方泰州方向,升起一道滚滚的浓烟。 这多半是泰州的清军,发现了东海镇,借着狼烟向扬州方向示警。 “全速前进!”赵铭神色一凛,大声喝令。 阿济格得知东海镇扑向泰州,肯定能明白明军要断他后路。 届时清军要么发兵增援泰州,截住赵铭之军,要么提前从江南和淮南撤出,于淮江北岸徐州一线构成一条,西起秦岭,东至淮江入海口的防线,使得天下重现宋金对持的局面。 因此东海镇必须迅速拿下泰州,向高邮穿插,截断清军撤退的路线。 官道上原本小跑着向前的士卒,听到军官的大喊,顿时迈开大步,四万大军如一条蜿蜒的巨蟒,扑向了十多里外的泰州城。 不到半个时辰,东海镇前锋骑兵,便沿着运盐运河,来到了泰州城下。 在清军南下之前,两淮盐业十分发达,扬州更是聚集了众多富可敌国的盐商大贾,经济繁荣不下于江浙。 因为地方富庶,泰州城修得便比普通县城坚固,城高三丈,周长十三里,已经达到府城的级别。 赵铭在城池外三四里外,勒住了战马,远远眺望城池,只见城门前的吊桥拉起,城墙上人影幢幢,士兵来回奔走,正准备防御明军。 “大帅城池四周视野开阔,无巧可取,要么守军投降,要么我们攻进去,恐怕没有别的法子!”参议顾炎武说道。 赵铭目光看着泰州,却满是豪情,“区区泰州小县,也能阻挡本帅。先让人射书招降,若是守军不降,城破之后,一个不留!” 赵大帅从征以来,战无不胜,刚北征大胜而归,连洪承畴都成了手下败将,何惧一个泰州小县,一叛将吴六奇。 “大帅,那吴六奇当初不战而逃,害死了大学士朱大典,让太子殿下极为被动,浙军将士折损无数,他怕是不会投降。”王德顺提醒道。 赵铭点头道:“本帅并非指望吴六奇投降,而是要告诉城中守军,本帅来了!” 王德顺反应过来,笑道:“对对对!就算吴六奇不降,城中清兵听见大帅名号,估计都吓尿了。” 赵铭笑了笑,纵横天下近十载,他也相信自己的名号,还是有影响和震慑力的。 当下,赵铭令王德顺,派出人马前去城下喊话,而他则指挥大军下营,并召集众将,商议攻城之策。 城头上,清军士卒扛着成捆的箭矢,一桶桶的火药,脚步蹭蹭的登上城墙。 守将吴六奇,穿着一套精良的盔甲,按着战刀,领着一众属下,从城墙上走过,最后来到南门瓮城上,眺望远处的越聚越多的明军,神情凝重。 此时,城内清军听闻东海镇来犯,城中人马全部上城防守。 吴六奇手扶墙垛,身边清军看见明军从南面蜂拥而来,当先是卷起尘土的旗兵,后面扛着火枪的士卒,漫山遍野,让城内清军纷纷胆寒。 “赵杂毛果然派军来攻泰州!”吴六奇咬牙道:“不知领军之人,是东海镇哪员大将?” 正疑惑之是,明军骑兵中,近白骑奔出,扛着赵铭的大旗,向泰州城下奔去。 城头吴六奇看见近百骑兵,直扑城池而来,骑兵奔驰中,一杆军旗迎风猎猎,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赵”字。 “拿千里镜来!”吴六奇当即大喝。 亲兵立刻呈上黄铜千里镜,这种千里镜,满清不产,只有西夷和东海镇有,价格十分昂贵,不过为了指挥方便,满清还是通过各种渠道,购买了一批。 吴六奇忙抽出千里镜,很快他眼睛向是被蜜蜂蛰了一下一样,一手忽然捂住镜头,脸上肌肉抽搐道:“是赵杂毛亲来了!” 众多清将听说是赵杂毛亲自领军,一个个都是心肝一颤,赵杂毛居然亲自领军前来,咱们完蛋了。 这时,明军骑兵已经奔驰到了护城河之前,城头上的火枪手,弓箭手,纷纷瞄准了骑兵,随时准备射击。 一时间,城上清军个个神情沉重而严肃,站满城墙的士卒,鸦雀无声,而这时,奔到城池下的明军骑兵,则大声喊道:“城中的清军听着,奉我家赵大帅之命,让你们守将吴六奇说话!” 吴六奇眉头皱起,他虽曾经是浙系一员,但是与赵铭没有交情,甚至都不认识。 “我便是吴六奇,赵大帅为何犯我疆界?”吴六齐从城墙上探出半个身子。 城下骑兵立时大喊道:“吴总兵,大帅念着城中不少士卒,原来是浙军兄弟,不忍生灵涂炭,同袍相残,劝你为城池内的弟兄们考虑反正归明,我家大帅可既往不咎你等以前之罪。我家大帅威名,天下皆知,一个小小泰州,更本挡不住我家大帅。现在,我家大帅让我问一声,城中弟兄是开城归顺,洗刷前罪,共建一番功业,还是要负隅顽抗,一条道走到黑,执意找死!” 吴六奇嘴角肌肉扯动,看见身边的清军将士,不自觉的都将瞄准明军骑兵的火枪和弓箭放下,冷笑道:“哼,赵杂毛太高看自己了,以为光报个名号,就能吓得本帅投降,真是痴心妄想。弓箭手、火枪手,给我乱射之,本帅到要看看,赵杂毛有多少手段。” 吴六奇说完,见士卒犹豫,顿时一声怒吼,“给我射!” “砰砰砰”城头硝烟弥漫,明军骑兵连忙拔马,飞奔离开城下。 第536章进攻凶猛 城上乱箭射下,射跑了传话的明军。 吴六奇遂即下令,严阵以待,一旦明军攻城,守军立刻迎头痛击,给赵杂毛一个教训。 泰州在扬州之东,相距不过百里,而扬州聚集了将近二十万清军,赵杂毛想在清军主力的眼皮底下,欺负他吴六奇,简直是痴心妄想。 吴六奇敢不将赵铭的话放在心上,便是因为泰州距离扬州很近,清军主力能随时杀到。 这便是他敢于叫板赵铭的倚仗和勇气来源。 赵杂毛是凶名在外,可是我吴六奇也不是垃圾,七千多人马,难到一两天也守不住么? 吴六奇告诉属下,只要守个一两天,最多三天,扬州的援军就能赶来,众多清军将领,冷静下来一盘算,想着扬州附近有近二十万清军,便也坚定起来。 另一头,传话的明军骑兵,奔回军中,将城上拒绝投降,乱箭齐射之事,上报给了赵铭。 这让赵铭勃然大怒,“既然如此,那城破之后,也个不留!” 这时,明军的后续部队,陆续抵达泰州城下,赵铭遂即马鞭向城池一指,霸气侧漏,“攻城,天黑之前,拿下泰州!” 四万明军陆续在泰州城下汇集,明军士卒从船只和大车上,搬下来各种器械,迅速进行组装。 长江两岸水网密布,除了大运河外,还有众多其它大小河流,而江北之地,最发达的便是运盐运河,与大运河、长江、东海相连接。 大运河、长江如大动脉,而运盐运河则如毛细血管,分布与大地上,将各个州县相互连接。 这些运河虽不能走战舰,可是却极大的方便了明军器械的运输。 为了快速向扬州之后穿插,东海镇事先就准备了不少器械,现在从船只和大车上卸下,片刻间,城下的明军之中,便竖起一座座攻城塔、云梯、抛石机等庞然大物。 王德顺率领的一万神策军,在泰州南郊列阵,拥着盾车、登城梯、壕桥的士卒在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后方炮阵正在迅速布置。 东海镇什么对手没遇见过,八旗兵红毛夷都不怵,何况是一群绿营军。 明军将士从上到下,都不怀疑,必然能够打下泰州,这是百战之师,多年征战厮杀后的自信和霸气。 “轰轰轰!”在明军列阵时,明军炮阵率先开火,重炮打出的炮弹砸在城墙上,城头立时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火炮按部就班的射击,赵铭令王朝先领一万兵,布置于泰州之西,又将罗文耀三千铁骑,拨给其调遣,防备监视扬州之敌,便专心指挥三万将士,对泰州发起进攻。 明军炮击三轮后,雄浑的战鼓骤然响起,中军发出了攻击的命令。 王德顺顿时拔刀前指,大声喝令,“进攻!” 当先的明军,立时推着盾车,发出一声怒吼,便推着盾车向前挺进。 千余将士推着百辆盾车,齐头并进,盾车之后,则是扛着火枪,整齐迈步的三列火枪手,再后便是拥着登城梯、推着攻城塔,还有抛石机向前移动的明军。 城头的清军,看见如墙一般向前移动的盾车,还后踩着整齐步伐的明军,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恐惧。 东海镇的将士,不吼不嚎,就这么不做声的压向城池,却散发出其他人马不具备的杀气和气势。 “佛郎机!”吴六奇脸色紧绷,沉声喝令,“轰击敌军盾车,不要让他们靠近。” 近几年来,清军铸造和购买了许多枪炮,不过主要装备于汉军旗,绿营兵则还是用以前的老枪和老炮。 城头清军佛郎机开火,火绳枪射击,箭矢乱射下城头。 明军盾车前的盾牌,覆盖着棉甲和铁皮,火绳枪和弓箭都无法伤到后面的明军,佛郎机炮虽然能够击毁盾车,但是清军火炮没射几炮,就被明军的炮队一一敲掉。 这时,明军盾车冒着箭矢和弹丸,推进至护城河边,王德顺一挥手,身后棋牌官令旗挥动,连成一线的盾车,便停了下来,在城墙下构成一道临时的城墙。 盾车后的明军燧发枪手,顿时上前,将火枪架在盾车上,然后在军官的怒吼声中,齐齐扣动扳机。 “砰砰砰”的枪声中,腾起的硝烟,沿着盾车向两翼扩散,瞬间形成一道烟带,城头露出身子的清军,顿时惨叫着纷纷坠落下来。 明军燧发火枪的射程,远远大于清军的火绳枪和弓箭,明军站在盾车后射击,距离正好破甲,弹丸打得城头碎石飞溅,清军不敢露头,而清军的火绳枪和弓箭,大多射到了盾车之前,就算击中盾车,威力也不足以击破,就更别说伤到盾车后的明军。 在装备的优势面前,城头的清军,立时就被明军火枪压制住。 这时,明军的抛石机,在盾车之后停下,明军军官连忙指挥,“装药包!” 明军士卒将炸包放入炮车的皮套之内,旁边士卒则点燃了火炬,只待军官一声令下。 城头,吴六奇见此,满脸惊骇,抛石机投掷炸药包,被赵铭使出后,已经在战场上印证过它的威力。 这要是让明军抛石机丢几轮炸包上城,城上的清军,可能要被炸个干净。 “快,发炮,打抛石机!”吴六奇急声怒吼。 “轰”的一声闷响,清军士卒冒着弹雨发炮,一枚炮弹击中抛石机,顿时碎木飞溅,周围的士卒纷纷栽倒在地。 明军指挥见此,脸上带着怒意,大声怒吼:“点火,发射!” 硝烟腾起,二十多斤的炸包上,引线“咻咻咻”的燃烧着。 “放!”“放!”“放!”明军士卒们齐齐怒吼,那系着皮套的抛杆猛然弹起,刹那之间,近百个黑影越过明军头顶,飞向了泰州城头。 “轰轰轰”猛烈白光暴起,城头清军顿时被纷纷炸飞,巨响连连之中,城墙仿佛都在晃动和颤抖。 远处,赵铭骑马驻立于中军大纛下,依然能够感受到泰州城的晃动。 赵铭看着爆炸连连的城头,再看着被城头射来的炮弹击毁的抛石机,微微皱起眉头,抛石机木制结构,且目标巨大,攻城中太容易被火炮摧毁,看来华兴公司必须加快,臼炮和开花弹的生产和研究。 这时看着城头陷入爆炸和火海之中,赵铭顿时一挥手,冷声下令,“步军进攻!” 战鼓急擂,盾车后扛着登乘梯和壕桥的明军士卒,顿时发出一声怒吼,“杀啊!”明军士卒操着兵器,漫野越过盾车,从盾车让开的通道冲去,将壕桥搭在护城河上,然后扛着梯子向城下冲锋,发起了汹涌澎湃的进攻。 第537章援军马上就来 明军动作迅速,长桥往护城河上一铺,登城梯就接踵而至。 “射!放箭!”城头吴六奇挥舞着战刀,怒声大吼。 城墙上的清军,被明军火枪压制,一名清军刚拉开弓弦,站起身来准备射击,便被弹丸射中胸膛,胸前腾起一蓬血雾,惨叫着跌落城墙。 清军将官大声怒吼,可是清军却不敢探头,火绳枪只能从射孔射击,而弓箭手则躲在墙垛后,箭头朝天的抛射箭矢。 这样一来,火绳枪有射击死角,无法攻击冲到城墙脚下的明军,清军弓手抛射出的箭矢,更是毫无准头,全凭运气,根本无法阻止明军的进攻。 这时冲到城下的明军士卒,遍布城墙下,一座座登城梯被竖起,高举过城头,然后用将梯子顶端铁钩挂在了城头。 登城梯竖起,城下的明军立时顶着盾兵,拿着战刀,顺着长梯,迎着利箭和滚石,毫不畏惧地往上窜。 一名明军士卒刚爬到半腰,被城头石块砸中盾牌,人和石块一起从登城梯上跌落,但后面的明军士卒,没有丝毫犹豫,顶着盾牌,脚步蹭蹭的往上窜,眨眼就窜上的城头。 城上清军长矛突刺,几杆长矛从周围戳来,明军士卒跳上城头,立刻往地上一滚,躲避矛头,而后战刀一扫,鲜血飞溅,砍倒一名清军。 清军抱着断腿,倒地哀嚎,叫声凄厉,其余清军顿时收矛,再次向明军刺来,而就在这时,又一名明军跳上城头,从后再次将一名清军砍翻。 一时间,犹豫火枪的压制,清军难以阻挡明军上城,泰州南城各段城墙上,明军的身影不断跳上城头。 一次冲锋,就杀上了城头,给了清军极大的心理冲击,不过随着明军登城,盾车后的火枪手,容易误伤自己人,便逐渐停止了轰击。 这时城头上,两军进行激烈搏杀,清军士卒不断倒在血泊之中,城头一名明军,被几根长矛同时捅入腹部,明军装备精良,矛头未能完全刺穿盔甲,几名清军怒吼着同时发里,用长矛将明军顶到城墙边上,而明军士卒面目凶悍的瞪大双眼,双手抓住捅入腹部的枪杆,嘴里发出凶悍的怒吼,令清军胆寒。 清军士卒同时抽出长矛,明军士卒血如泉涌,任然狞笑着挥刀怒斩,最后缓缓仰倒在城头。 “顶住,把敌兵丢下城头!”激烈的搏杀中,吴六奇气急败坏的怒吼。 战斗开始一个时辰后,明军就登上城头,占据地利的清军,防守起来居然没有优势,泰州守军只能苦苦支撑,期待扬州援军早点赶来。 泰州城南西,一处丘陵上,一队清兵呼啸着翻越山坡,来到了山丘顶部。 为首一员身穿白甲,目光凄厉的大将,身后一员清将忽然追上来,急声道:“王爷,前面就是泰州,斥候禀报城西有万余明军布防,咱们不能在往前了!” 阿济格闻语,又奔驰一阵,才勒住马缰,他身后骑兵立刻纷纷停下,勒马驻立于他身后。 “千里镜!”阿济格沉着脸,身后部将立刻将千里镜呈上。 这时,阿济格抽出千里镜,放在眼前观看,圆形的视界内,看向泰州城方向。 山丘位于泰州西南,能够看见北城和南城,阿济格耳中是远处传来的阵阵火炮轰鸣和爆炸声,眼睛通过千里镜,看见泰州南城上已经遍布明军身影,清军士卒不断被明军丢下城头,绿营的旌旗被一面面斩断,有些城墙上已经竖起了东海镇的蓝底日月旗。 阿济格皱起眉头,“赵杂毛之兵,果然虎狼之师,竟然如此凶悍!” “王爷,看情形吴六奇一天都撑不住,咱们是否立刻调兵增援!”一旁满将说道。 众人站在山头,目光远眺着泰州城,不得不承认,东海镇的明军确实强悍,这么快就将旗帜插上泰州城头。 看架势,城中的清军已经撑不住,如果扬州清军不支援,泰州可能很快就会完蛋。 阿济格放下千里镜,却忽然问道:“江宁那边什么情况?” “王爷,范总督来信,朱以海起兵扑向江宁,范总督已经让人在夜间撤兵,将南岸人马全部撤到北岸。”旁边清将答道。 阿济格又问道:“杀入安庆的明军,现在什么反应?” “回禀王爷,占据安庆的明军,正马不停蹄的东下,显然是想与朱以海抢夺江宁!”清将回道。 南面的朱以海和楚赣的明军,都奔向江宁,便说明冯铨或许已经成功,朱聿键和朱以海都已经被江宁吸引了。 “好!”阿济格阴鸷的笑着,“不要管泰州,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出战。” “王爷,那吴六奇怎么办?”旁边的清将惊呼道。 阿济格沉声道:“大清会记住他的!” 正说着话,山丘下方,一队明军斥候发现了山丘上的清军,顿时疾驰过来。 “砰砰砰”一阵枪响,明军火枪骑兵射出的弹丸,从阿济格等人身边划过,打得泥土和树枝飞溅。 “不好,明军骑兵来了!”清军一声惊呼。 “撤!”阿济格顿时一拔马缰,领着属下冲下山坡,向西面窜去。 天黑时分,泰州城上的明军越来越多,吴六奇满头大汗的指挥清军防守,已然疲于应对。 他万没有想到,东海镇的明军居然这么凶猛,他的属下根本不是对手。 看见明军逐渐布满城头,他才明白自己太狂妄了,赵杂毛纵横天下,手上都是百战强兵,他属下的绿营给东海镇提鞋都不配。 “军门,城门顶不住了,急需支援?”一名千总跌跌撞撞的跑来。 吴六奇忙退开战团,躲在亲兵身后,急声说道:“西面还没动静吗?” “没有动静,连只鸟儿都没看见!”千总一脸的懊恼。 吴六奇皱起眉头,狼烟早发了,扬州附近聚集了近二十万清军,最近的清军距离泰州也就几十里,不可能没一丁点动静。 “不好!城门破了!”忽然城中清军一片哗然。 吴六奇满脸惊骇,瞬间双目赤红,“给老子顶住,援军马上就来。” 第538章攻陷泰州 天色渐暗,泰州城的战斗,却还在继续。 此时,攻城的明军已经换了两波,冲入城中的明军,正与清军在城中交战。 城外,退下来的明军士卒,正享用着丰盛的晚餐。 将士们围在一起,吃着喷香的米饭,喝着肉汤,大口大口的吃着,显得十分美味。 赵铭与几名将领,围坐在一起,也正吃着。 刚退下来的王德顺,手和嘴都不闲着,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大帅,弟兄们已经攻入城中,卑职喝完这碗汤,就把王翊换下来,今晚就把泰州给拿下来!” 一说完话,他便几乎把头埋进了大海碗里,咕咕灌个不停。 将士们连续攻城,现在才吃上晚饭,都饿急了,不过士气却十分高涨,准备打个夜工,把泰州给办了。 赵铭微微颔首,不过却问道:“西面有动静没?” 正埋头吃饭的王朝先,抬起头来,“回禀大帅,扬州之敌没有动静,不过下午时,有一队清军骑兵前来刺探,被卑职驱离了。” 王朝先驻防城西防备扬州清军,本以为有仗要打,不过干等了一天,并未看见扬州清军杀来。 赵铭闻语放下手中的大海碗,微微皱起眉头,斥候到了,想必已经得知泰州情况,可援兵却不到,阿济格不该见死不救啊。 正疑惑之际,忽然有人道:“大帅,王指挥来了!” 赵铭转头望去,正好看见王翊疾步而来,他边走边四下张望,正寻找着赵铭,赵铭遂即站起身来喊道,“王翊!” “大帅!”王翊看见赵铭,顿时急忙大步奔来。 赵铭问道:“你怎么回来呢?” 王翊急声道:“大帅,弟兄们打进去了,已经攻占县衙!吴六奇正向北突围,我是让大帅派兵堵截的!” 一旁正喝汤的王德顺顿时将碗一丢,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急声怒吼道:“什么,不能让那厮跑了!” “大帅,卑职这就去堵截那厮!”吃会饭的功夫,城内清军就顶不住了,王德顺急了,他顾不上吃完饭,便请命道。 明军进抵泰州城下后,为了降低城中抵抗,迅速拿下泰州,并没有将城池围死,只是在主攻南郊的同时,在西郊布置兵马,防备扬州之敌,留下东、北两个方向,让城中守军逃离。 当然东郊和北郊,只是表面上没有派兵,赵铭其实各派了千余人,埋伏在城池数里之外,等着溃兵。 拿赵某人的话不当话,赵铭哪里能让他们轻易逃离。 若是吴六奇突围,城外一千余人,可能无法将溃兵全部挡住,赵铭这时顾不上思虑扬州之事,便站起身,对王德顺道:“好,你立刻率兵去堵截!”说完又看向坐着吃饭的罗文耀,“文耀,你的骑兵,归德顺调遣!” 泰州城中,吴六奇苦苦支撑,但实力悬殊,终究抵挡不住明军的进攻。 城中清军拼死抵抗,等着扬州清军来援,可是扬州清军却没有任何回应。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被明军挡住,你发个炮,放个火,让城中将士晓得援兵将至也行,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在明军攻破县衙后,吴六奇绝望了,领着残兵向北城退却,然后从城门涌出,向北方逃离。 吴六奇率领三千多残兵,从北门冲出,向着徐州方向疾奔。 扬州没有消息,让吴六奇有些怀疑,阿济格已经跑了,而且城西有明军驻扎,他便只有选择向北奔去。 吴六奇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跨过淮河,抵达淮北的徐州地区。 这次明军的动作很大,赵杂毛发布的檄文,乃是三路大军,五十余万众收复江宁,清军如果避战撤退,极有可能全部撤过淮河,在淮北徐州一线,重新构筑一道防线。 届时,满清需要人手,他便很有可能得到重用。 这时,吴六奇领着人马疾奔,一口气跑了十余里,而就在这时,前方道路两旁,忽然火枪齐射,林中腾起团团白烟,跑在前面的清军顿时坠马落地。 “不好,有埋伏!”吴六奇急勒马缰,战马前蹄悬空。 道路上的清军,顿时一片慌乱,士卒连忙躲在道路的草从、树木和石块后,用鸟铳和弓箭还击。 吴六奇急忙翻身下马,躲在一棵大树后,看着林中射出的弹丸,打得清军士卒不敢抬头。 “不要慌!他们人不多!”吴六奇观察一阵,立时大声吼道,安抚着军心。 那赵铭真是心狠,表面放老子一条生路,其实半路埋伏了人马,不过对方人手好像不多,要不然放完一轮火枪,趁着他手下兵马混乱,就该一鼓作气,直接冲出来肉搏,将他击溃了。 吴六奇冷静分析,蹲在树后,大声吆喝:“左右攻进去!” 清军士卒闻令,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抄起兵器杀进树林,可就在这时,大地却忽然微微抖动,有清军趴在地上听了片刻,顿时起身大吼:“不好,明军骑兵杀来了!” 吴六奇闻语大惊,周围士卒满脸惶恐,而这时大地震动越来越大,如闷雷般的蹄声,从后传来,一片火炬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吴六奇立时翻身上马,顾不得清除树林内阻击的明军,当即怒吼道:“快快快,直接冲出去!” 另一头,入城的明军已经完成对泰州城的清理,没来得及逃走的清军,不是被杀,就是被俘虏。 东海镇缺乏人力资源,特别是青壮劳力,海外的土地急需人来开发,俘虏和降军本来是可以利用,但是赵大帅说话算话,被抓住的清兵和俘虏,拖到街道上,便被直接砍杀。 泰州城内,凡是披甲执兵者,一个不留,全部被杀得干干净净,不少居民也被误杀。 四更天,后半夜,城中战斗停歇,彻底安静下来,赵铭遂即在部将的簇拥下,踩着没过脚背的鲜血,进入了泰州城。 泰州城被明军拿下,苏北门户洞开,明军便可直接向扬州后方的高邮穿插,而只要占据高邮,就切断了清军的退路,届时阿济格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第539章孤军深入 明军占据泰州,赵铭与大军进入城池,将士们进行清点,杀敌四千余人,缴获兵甲器械和粮草若干。 整个攻城战,持续不到一天,四万东海将士,就拿下了一座七千绿营守卫的城池,强劲的实力得到充分的体现。 不过在肯定明军实力强大的同时,赵铭心中也有一丝犹豫,便时对于扬州守军毫无反应,感到疑惑。 本来赵铭的计划是拿下泰州后,连夜杀奔高邮,切断清军后撤之路,而此时,因为心中犹豫,大军则在清理城池内的敌军后,暂时留在了泰州。 这时,泰州县衙内,赵铭召集众多将领前来商议。 赵铭负手站立在一副地图前沉声说道:“泰州与扬州相距不到百里,咱们渡江登陆,南通、如皋的清军便不战而逃,扬州清军应该早已知道,本帅登陆江北的意图。昨日,本帅大军兵临泰州,吴六奇放了狼烟,向扬州示警,阿济格对于本帅的意图,应该已经彻底清晰,而既然他明白了本帅的意图,为何不派兵增援泰州。两地相距如此之近,没道理不出兵啊?” 堂内,众将领议论一阵,王翊思索后道:“按着计划,我们东海镇从扬州右翼包抄,拿下高邮,朝廷之兵从扬州左翼包抄,直插泗州一线,将阿济格撤退之路,完全斩断,而后太子殿下起兵复南京,三路大军围歼阿济格于扬州。按着道理来说,阿济格看清我们的战略意图之后,应该会保持后路不被切断,派兵阻拦我们向扬州后方穿插,可现在扬州清军却并未支援泰州。卑职以为,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清军希望,我们向扬州之后穿插,一种是阿济格和扬州清军,明白我们的意图后,已经往北逃了。” 赵铭听了王翊的话,眉头一挑,“阿济格希望本帅往扬州之后穿插?你的意思是说,他想吃掉本帅?” 大堂内,不少将领脸上都露出一丝轻笑,不太相信阿济格有胃口吃掉东海镇。 王翊见众人反应,也不太坚定道:“现在阿济格被三面包围,确实不太可能有胃口吃掉我们,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赵铭捋着鄂下短须,多尔衮死后,阿济格在政治上失去了靠山,扬州清军内部不稳,外部又有明军三面夹击,这种情况下,多尔衮想吃掉他的可能不大,不过确实也并非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堵胤锡这个人,赵铭觉得还是很可靠的,但是毕竟不是自己人,万一朝廷不按计划进军,那他就是孤军深入,还真有可能遭了埋伏。 赵铭一阵沉吟,在堂上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看向众人道:“传令下去,今夜大军就在泰州休息。王翊,你立刻派遣斥候前去探查,本帅要确定阿济格的动机,看看清军到底是想让本帅向高邮穿插,准备吃掉本帅,还是阿济格已经跑了。” 王翊闻语连忙抱拳,“卑职领命!” 是夜,明军在泰州城休息,后半夜西面依然没有清军的动静。 次日清晨,探查的斥候没有回来,王德顺、罗文耀却得胜而归,明军在泰州北郊十余里外,歼灭了清军城中溃逃的清军,阵斩了清军吴六奇。 赵铭得到禀报,好生勉励嘉奖了两人,便命他们整顿部队,让将士们好好休息。 在两人离开不久,留守南通的王朝先和阮美,却忽然派人前来禀报,带来了一个消息,朱以海提前出兵,十多万浙军,已经直接扑向了南京。 这个消息让赵铭皱起了眉头,心中极为不满,说好了全歼阿济格,赵铭这边还没有切断阿济格的退路,朱以海就扑向南京,万一清军提前撤退,那全歼阿济格的计划,岂不立时落空。 朱以海没有按照预定计划行事,让赵铭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开始担心堵胤锡是否也会不听他的建议,不过朝廷之军在扬州和南京之西,被清军隔开,赵铭短时间内无法获得西面明军的消息,只能等待刺探扬州动静的斥候返回。 中午时分,前往扬州刺探的斥候,终于奔回了泰州,并带回来一个消息,扬州清军正在向北撤退。 赵铭立时再次召集众将商议,从得到的情报来进行分析。 王翊再次发言道:“大帅,现在情况已经清楚了。太子殿下提前起兵,大军兵临南京,清军感受到三面受敌,阿济格率领清军,意图在我们三路大军合围之前,跳出包围圈,正全速向淮北撤离。” 从眼下得到情报来看,这种可能信确实最大。 “大帅,不能让阿济格跑了啊!”王德顺只休息一个上午,却精神抖擞,瞪着带着血丝的眼睛,急声大吼道。 如果阿济格真是因为自觉不是明军对手,想抢在明军合围前,撤到淮北,并且早已经开始撤军,那东海镇现在就必须立刻进军,能拦下多少清军是多少清军。 假设让这三十万清军,从眼皮底下逃离,在淮北构筑防线,那战争就还得拖上多年,太伤中国元气。 赵铭心中虽还有一丝不安,不过战争没有十拿九稳之事,胜算超过一半,就可以执行。 “传令大军,收拾行装,立刻向高邮进军,截断清军北逃之路!”赵铭犹豫一阵后,忽然挥拳,大声喝令。 高邮县,位于扬州之北,大运河之上,相传秦朝时,于此设邮亭,故称高邮。 高邮县境内,地形十分复杂,周围水泽湖泊沼泽极多,互相相连,人行其间,极易迷失方向,被困其中。 在高邮县境内,清水潭附近的芦苇和草丛之中,清军大营蔓延,影藏着数以万计的清军。 这时,在清军营地内,阿济格和范文程正听着斥候的禀报。 “启禀王爷,赵杂毛已经离开泰州,向高邮杀来!”斥候跪在地上,急声禀报。 阿济格闻语,眼睛中精光四射,一旁的范文程不禁拍手赞叹,“好!好!好!洪承畴这个计策真是太好,赵杂毛终于中计了!” 第540章伏击赵杂毛 多尔滚死后,满清内部动荡,不过数月前,本来准备趁机铲除多尔滚一派的帝党,感受到外部明军的巨大压力,在得知武昌失陷,孔有德自杀之后,不得不放弃彻底夺权。 在布木布泰的主张下,济尔哈朗和此前被多尔滚打压的两黄旗大臣,做出了退让,追封多尔滚为皇帝,大肆加封多尔滚一派的大臣,以示顺治对多尔滚的肯定,表明顺治亲政后,没有清算多尔滚的打算。 这样一来,安定了多尔滚一派的人心,使得他们不再反对顺治亲政,同时做出让步,让出了一些权力和利益,给了两黄、两蓝和两红旗。 这与历史上,多尔滚死后,顺治先对多尔滚一派大家封赏,稳定朝廷,以便他能顺利亲政,是一个手法。 不过,历史上,顺治完成亲政,掌握了权力后,仅仅只隔两个月,便开始对多尔滚一派进行清理,而现在,因为面临明朝的军事压力,加上阿济格在外掌握重兵,所以顺治和布木布泰,只能暂时团结满清内部,来共同抵抗明军的反扑。 在一番运作之下,原本动荡的满清朝廷,其实早已经平静下来,满清朝廷的精力从内部权力的重新分配,变成了齐心协力,对抗明军。 正是因为满清朝廷内部稳定,多尔滚得到了追封,阿济格才能静下心来,专心应对明军的进攻。 否则满清朝廷内部,清算着多尔滚一派,让江南的阿济格还有两白旗将领如何打仗,别说对阵明军,就是临阵倒戈,投降明朝都有可能。 满清朝廷内部斗争结束,是阿济格能够在江南安心对抗明军的基础,而洪承畴给布木布泰出的主意,则给阿济格创造了此次战机。 几乎在武昌失陷,孔有德自杀后不久,满清朝廷就感受到了江南所受到的威胁。 布木布泰对此毫无办法,想到关在大牢内的洪承畴,便问计于洪承畴,得了个以退为进,二桃杀三士的策略。 在赵铭联络隆武朝廷之时,冯铨便奉命再次南下,与隆武朝廷接触,表示愿意让出南京,划淮江而治。 这个条件对于隆武朝廷来说,还是比较诱人的,隆武朝廷刚打下武昌,收复楚赣全境,短时内难以发起收复南京的战役,而浙系那边却又蠢蠢欲动,想要在隆武朝廷建瓴而下之前,拿下南京城。 朱以海期望能够独占光复南都之功,以稳定他国储的地位,提高他的声望,隆武同样可望光复南京的功绩,成就他中兴大明的圣君名声,而从地理和眼下时局来看,朱以海的浙军距离南京更近,且准备多年,隆武朝廷显然难以争过浙军。 因此满清提出让出南京和淮南,双方划江而治,南北并立的条件,便十分诱人。 这等于是让隆武朝,获得收复南京和淮南的功绩,那隆武的地位,便可与宋之高宗并立,算得上是一位中兴之主和有作为的君王,延续大明国祚百年不是问题,甚至有机会北伐,一举收复北京。 因为隆武朝廷之中,如今主战派掌权,所以隆武虽然很动心,但是只是让何腾蛟与满清使者冯铨,秘密商议,而这次谈判,异常的顺利,双方很快就确定了中部和东部边界。 中部明清以湖广与河南省界为界,东部则以淮江为界,至于西部,因为是西军与清军交战,双方则搁置争议,以后再谈。 这份条约,等于隆武朝不须要出一兵一卒,就白得一个南京,还有淮南,何腾蛟立时就上报给了隆武皇帝,并决议签订条约,而就在这时,隆武皇帝却得知,清军将按着约定从江南撤军的消息,而朱以海却起兵直扑南京,将抢夺胜利的果实。 这令隆武大怒,急令占据安庆,准备扑向泗州的金声桓,调转矛头,顺江东下,直扑南京城,抢在浙江进城之前,进入南京。 原本三面合围,消灭满清的计划,变成了朱以海和隆武朝廷的兵马,都扑向了南京,只剩赵铭积极于围剿阿济格兵团,孤军去包抄阿济格的后路,便给了阿济格一个战机。 阿济格得知赵铭来包抄他的后路后,立时与范文程商议,而范文程也是相当狡猾,建议阿济格立刻向北撤军。 若是赵铭想要围歼扬州清军,必然会进一步深入,前来阻截清军撤离,这便给了阿济格伏击赵铭的机会,而要是赵铭不来,那清军便按着与隆武朝签订的协议,真的撤到淮北,构筑淮江防线,以退为进,与明朝划江而治,坐看明朝内部唐鲁纷争,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清军这个谋略的高明之处,就在于,这次他们位置摆的很正,是真的想要划江而治,并且准备撤军。 如果明军不堵截他们,那他们就真的撤到淮江之北,保住阿济格兵团三十万大军,有这三十万人在,加上北方以平原为主,明军短时间内,便难以北伐收复北京,使得天下形成南北并立的局面。 满清作为关外小族,窃据北方,对他们来说,依然是胜利,只是将目标放低。 若是赵铭进行阻拦,那便更好,阿济格就能设伏吃掉赵铭,解决满清的心腹大患,甚至扭转战局。 总之,现在朱以海和隆武朝廷的兵力被吸引到南京,不管赵铭拦截还是不拦截,阿济格都已经完成了满清朝廷给他的指令,而赵铭进行拦截,无疑便是意外之喜。 听说了斥候的禀报,阿济格与帐中清将,都是格外的兴奋,一个个脸色潮红,仿佛喝高了一样。 能不兴奋么? 赵杂毛是谁?明之常胜将军,大清朝的心腹大患,大清近些年的倒霉事,吃过的败仗,几乎都与赵杂 毛有关。 这些年来,清军几乎遇见赵杂毛,便会吃败仗,而现在,这个棘手的敌人,即将陷入他们的陷阱,清军有可能,将这个对手彻底消灭,众人如何不兴奋。 这时众多清将,真是有齐人伏庞涓,汉军围霸王的喜悦之情。 阿济格心中振奋,朗声谓众将道:“赵杂毛孤军深入,他就是三头六臂,也挡不住本王几十万大军的围攻。这次要是灭了赵杂毛,伪明还有谁是大清的对手?” “王爷,赵杂毛这厮,历年与大清为敌,甚为可恶。此番,当斩下他的狗头,一泄心头之愤!”范文程脸色涨红。 阿济格激动道:“本王灭了赵杂毛,看伪明那群跳梁小丑,以后还怎么跟我大清猖狂。传令下去,全军隐蔽,等待赵杂毛上钩。” 第541章深夜进军 泰州之北,高邮西南。 赵铭勒马驻立于一座山丘之上,正目视着下方,以牵线阵行军的明军各部。 夜晚,明军一军接着一军的前进,路宽则分双行多行,路窄则单行进军,三万多人马鱼贯而进。 行军队伍之中,总旗官背插一面认旗,后面跟随三十六人,每一百一十二人则百户官打一面局旗,三百三十七人则有副千户打一面司旗,一千零一十一人则有千户打一面部旗,三千零三十六人,则有指挥打一面营旗。 黑暗中,一营接着一营的士卒,以牵线阵行军,一旦发生遭遇战,首尾蟠曲钩连,顷刻聚集,结成圆阵,以抗击敌兵。 为了拦截清军北撤,赵铭率领三万人,轻装急进,留下心腹王翊领一万兵驻守泰州,在后策应。 这时,三万明军已经进入高邮地界,赵铭原本以为,将会遭受清军的阻击,少不了一场恶战,可是大军一路行来,却没有遇见清军的抵抗。 泰州不在清军撤退的道路上,可是高邮位于扬州之北,运河边上,乃是清军北撤的必经之路,而算时间,此时肯定还有大批清军还在扬州一带,没有撤完,清军为了顺利撤退,肯定要派出兵马阻击赵铭靠近高邮。 现在已经接近高邮,却没遇见清军阻击,难道是清军各部仓皇而逃,没有人掩护,全都只顾逃命呢?或者因为天黑,没有发现明军到来。 明军行军太过顺利,让赵铭心里有些不踏实,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野。 “大帅,再走十五里,就到三垛镇了!”王德顺来到赵铭身边,小声说道。 赵铭没有说话,他一颗心始终悬着,多年的战阵经验,让他觉得眼下局面有些可疑。 “走,前面去!”赵铭沉默半响,忽然拔马说道。 语毕,赵铭催马下了山丘,沿着士卒前进的方向,奔驰而去。 不多时,赵铭来到队伍的前方,却发现前锋队伍,忽然停止了前进。 “什么情况?”赵铭打马过来问道。 前锋将领乃是李本深,他见赵铭过来,忙上前解释道:“大帅,前方地形有点危险!” 赵铭闻语道:“有什么问题?” “前方官道一侧乃是得胜泽和蜈蚣湖,另一侧为山丘和树林,如果清军在此设伏,大军夜里行军,很容易被清军赶进沼泽地中!”李本深开口解释道。 黄河南冲,自淮江入海,造成淮江水系水量增加,时常决口泛滥,在两岸形成了许多湖泊,还有成片的沼泽。 赵铭皱起眉头,“大军这样停下,也不是办法,是否已经派斥候探查。” “刚刚派出,回来尚需要时间!”李本深道。 王德顺看了看天色,耽搁下去,就得天亮了,于是主动请缨道:“大帅,要不投石问路,卑职先带一营兵过去,杀到三垛镇。” 三万明军包抄几十万清军的后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须要快速占据一处险要之地或者可以依托的城池和村寨,并扼守要道,才能承受接下来,清军的猛烈反扑。 赵铭沉吟着点了点头,“这样也好。王德顺你率三千人,在前头行军,记住不要走太快,本帅就在你后头!” 王德顺当即抱拳,遂即点了一营兵,作为大军先锋,继续向前进军。 三千明军将士,都是头戴碟盔,身穿红色的对襟棉甲,肩上扛着火枪,腰间挂着铳刺,近战杀手队则携带着盾牌、战刀、长矛等冷兵器,行走在官道上。 官道一侧是漆黑一片的树林,一侧则是波光粼粼的湖泊和沼泽,夜幕里四下无声,只有明军的脚步声还有兵器铠甲碰撞和摩擦的声响。 王德顺骑马走在队伍之前,不时的四下张望,西面树林张扬舞爪的倒影,令他内心也感到一丝恐惧。 忽然,就这在这时,前方的士卒一阵骚乱,立刻引起了后面明军的反应,行进的队伍立时停下,士卒们纷纷抓紧了火枪,蹲在地上,准备射杀敌军。 “没事,踩进沼泽了!”正惊慌之际,前面士卒低声相传。 声音从前方,一个接一个口口相传到后方,士卒们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前面的士卒不小心踩进了沼泽边缘,有士卒陷了进去,被同袍拉了出来。 王德顺咬了咬牙,低声喝道:“不要慌,打起精神,继续走。” 一个营的明军在前头行军,并没有遭受袭击,李本深道:“大帅,应该没有事情!” 赵铭却沉着脸,两腮鼓动道:“再过去一个营!” 李本深明白赵铭的意思,担心若有伏兵,会先放过前锋,再打后面的主力,于是挥手道:“高元照,你带山字营走一遭!” 高元照的一个营,主要是绿营降军,有三千多人,得令之后,便跟随在前锋之后,向前进发。 远处树林中,阿济格阴鸷的目光,如饿狼般注视着远处行军的明军。 “王爷,赵杂毛真是滴水不漏,又是一营兵!”范文程皱眉说道。 阿济格脸上肌肉抽搐,“放过去,都给本王沉住气,这次一定要困住赵杂毛,其他都是虾兵蟹将而已。” 范文程忧心道:“王爷,赵杂毛那厮不会一营一营的通过吧?” 阿济格阴沉着脸,摇了摇头,“不会,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王德顺领着一营兵顺利通过,后面高元照领的一营兵,就轻松许多,脚步要快了很多,很快就消失在赵铭的视野里。 “再派一营兵!”赵铭继续喝令。 树林中,阿济格与范文程瞬间抓狂了,范文程急道:“又是一营兵!王爷,这样下去,赵杂毛的人都要过去一半了!赶紧攻击吧!” 阿济格脸上肌肉抽搐,牙齿咬碎,一字一句的恨声说道,“放他们过去!” 不多时,明军已经有三个营顺利通过,似乎是明军太过谨慎,根本没有遇见任何问题。 “大帅,是不是我们想多了!”前方依然平静,没有枪炮声传来,李本深不禁问道。 赵铭沉声道:“行军打仗,小心些总是没错。”说完,赵铭沉吟片刻,才开口道:“传令大军,向前进军吧!” 第542章决死冲锋 两万大军沿着官道行军,军官不时提醒着士卒,一旦遇袭,不得慌乱,迅速结阵。 赵铭骑马行走在大军之中,不时四下张望,不过队伍两侧一面是反射着月光的湖泊,一面是山丘和树林,并没有清军的身影。 这时,山丘和树林一侧,范文程比路过的明军还要紧张,有些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儿,“王爷,这下该是了,快动手吧!” 阿济格内心同样激动,赵杂毛是谁?杀了博洛、尼堪,气死多铎,击败洪承畴的南明猛人,大清的心腹之患。 十年了。近十年来,大清国想方设法,要除掉这个祸害,可没有人能成功。 今日,赵杂毛终于自寻死路,陷入了他的埋伏,让他有了为多铎报仇,一雪前耻的机会,这让阿济格都难免兴奋异常。 “不慌!赵杂毛勇猛善战,让他们全部进来,不能让这厮跑了!”阿济格压低声音,恨声道:“娘的,大清在赵杂毛手上,折损大军十余万,满洲勇士至少一万多人,今日一旦动手,务必一鼓作气,将赵杂毛和他的东海镇挤进湖泊和沼泽里。” 山丘东面,明军士卒快步前进,两万明军终于完全进入了清军的伏击圈。 阿济格见此,脸色狰狞起来,顿时挥手怒吼,“吹号角,给本王杀啊!” 寂静的黑夜一下就被骤然响起的号角声划破,声音刺耳而突兀,赵铭顿时神色一变,行军的明军瞬间一阵骚动,军官顿时惊呼连连。 几乎在号角声响起的瞬间,官道西侧的山丘和树林中,忽然杀声四起,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砰砰砰”的火枪声连成一片。 漆黑的山丘和树林中,“嗖嗖”的火箭,铺天盖地般的射来,暴起的铳焰,于林中四处闪烁,宛如星河,明军士卒顿时惨叫连连,被射死射伤一大片。 “有伏兵!快!防御!”赵铭情急之下疾声吼道。 明军突遭袭击,一阵慌乱,好在都是久经战阵之师,加上事先就提起了警惕,军官顿时怒吼,而以牵线阵行军的明军士卒,各部立刻首尾相连,迅速结成军阵。 官道西侧,清军箭如雨下,拿着盾牌的明军士卒,连忙站到外围,火箭“哚哚”的射在盾牌和明军的衣甲上,燃烧的箭矢,给身穿棉甲的明军,构成了相当的威胁,加上袭击突然,又没有躲避和遮挡的地方,明军中箭中弹着不计其数。 阿济格大喜过望,这一刻,仿佛被赵铭羞辱过的老奴、皇太极、以及所有被赵铭杀死八旗勇士的灵魂,都加持在了他的身上,站在了他的身后。 “大清的勇士们,给本王杀啊!”阿济格骑上战马,放声怒吼,“斩杀赵杂毛者,赏千金,封巴图鲁!” 西侧的山丘和树林中埋伏的清军,瞬间一跃而起,黑暗之中,突然亮起无数星星点点的火炬,片刻之间,汇集成一片火炬的海洋,无数清军高声嚎叫着,冲杀出来。 “果然有埋伏!”赵铭咬牙切齿道。 这时,清军骑兵率先冲出,马蹄哒哒哒的直接向混乱结阵的明军杀了过来。 眼下明军西面是漫野杀来的清军,东面是湖泊和沼泽,前后都有大批清军如同火山喷发的岩浆,汹涌而出,拦住明军前进和后退的道路。 赵铭脸上满是愤怒,一边勒住胯下杂毛马,一边怒声喝道,“没有退路了!” 在赵铭身边,无数明军将士的目光看向他,各人神情既有慌乱和恐惧,也有坚毅、悲愤和决然。 “罗文耀!”赵铭大声怒吼。 “卑职在!”从李成栋军中借调的这名骑兵百户,已经成为东海镇的马军骁将。 “横冲营给本帅冲过去,为步军结阵争取时间!”赵铭大声怒吼。 西面清军漫山遍野的冲来,若是明军不能稳住阵脚,挡住清军的冲击,两万大军肯定会被清军骑兵之接击溃,赶进东面的湖泊淹死,或者陷于沼泽地中,最后全军覆灭。 “喏!”罗文耀坚毅的怒嚎一声,一扬手中马槊,竭嘶底里的怒吼:“横冲营,跟我杀!” “喏!”骑兵们高声怒吼,满脸决然的跟随在罗文耀之后,拍马冲出,迎着清军骑兵发起了反冲锋。 赵铭继续喝令:“李忠明、李本深、唐通,你们各自指挥步军结阵,一定要挡下清军的这次冲击。” 清军凶猛扑来,只有挡住清军的冲击,不被清军赶进湖泊和沼泽,明军才有机会杀出去。 此时,近万清军骑兵,从树林中呼啸而出,万蹄践踏着大地,清军铁骑如怒潮一般汹涌扑来,眼看这就要撞向匆忙结阵的明军。 罗文耀率领横冲营骑兵,没有时间整顿阵型,便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以散乱的阵型和三千骑兵,去迎战如洪流般冲杀过来的清军。 “杀啊!”罗文耀大声怒吼,这一刻明军已经是有进无退,不将清军挡住,便会被全部挤到湖里淹死。 万蹄践踏大地,清军马蹄溅起片片泥土,骑兵举着火炬,挺着长矛,挥舞着马刀,大声啸叫着冲锋,气势铺天盖地,整个大地都在冲锋中颤抖。 明军骑兵带着决然和悲壮冲向清军骑兵,在清军骑兵后方,则是打着火炬,如同潮水一层一层冲刷过来的清军步军。 这也就是说,明军骑兵即便贯穿清军骑兵,也会陷入清军步军的汪洋大海之中,他们的冲锋,将是有去无回的决死冲锋。 “放!”罗文耀大声怒吼,明军骑兵奔驰中,扣动手中火枪,“砰砰砰”的枪声中,密集的弹丸呼啸而出,迎面而来的清军骑兵,如打枣子般坠马,可是明军骑兵还没来得及欣喜,就与后面的清军骑兵撞击在了一起。 “嘭”的巨响连连,两军骑兵马头相撞,战马悲鸣,骑士抛飞,后面骑兵长矛穿刺,战刀劈砍,两道洪流猛烈的撞击。 一瞬间,鲜血飙射,碎肉乱飞,惨叫声和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地上瞬间铺满了两军坠亡的尸体。 第543章生死激战 三千明军骑兵与万余清军骑兵,撞击在了一起,使得清军骑兵的攻势瞬间一滞。 “快快快,迅速结阵!”赵铭在马上大声怒吼。 官道上的明军士卒,趁此机会,各司各局各营的将士,连忙聚集在一起,在湖边结成严密的阵型,准备迎接清军的冲击。 明军士卒盾兵手和辎重车辆,迅速站立到外围,火枪手纷纷从腰间取下铳刺,套在了枪管之上,然后纷纷将火枪抬起,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杀穿明军骑兵,冲向步军阵线的清军骑兵。 骑兵的对冲,时间非常短暂,却十分激烈,眨眼之间,双方就贯阵而出。 短暂的撞击,厮杀却极为惨烈,地上留下一地的尸体,还有无主悲鸣的战马。 罗文耀杀穿清军,身上浑身是血,身后三千骑兵,在刚才的冲锋中,被万余清军冲得七零八落,损失了一小半。 这时骑兵刚冲出来,还没来得及整队聚集,汹涌如浪潮的清军步军,又出现在了明军骑兵的眼前。 这样近的距离,加上明军被清军压缩在湖边,骑兵已经无法迂回,罗文耀顿时决然怒吼,“横冲营,随我冲!” 剩下的两千多骑兵,猛然撞入清军步军之中,立时将清军撞飞,捅死一片,整个阵线都被撞得凹陷,但是清军却并没有混乱和溃退。 两千多骑兵冲入数万向前冲锋的清军步军之中,如泥入大海,又如怒海中搏击的小舟一般,奋力搏杀,却根本无法阻止清军的进攻。 明军骑兵冲开几层清军后,逐渐失去速度,骑兵陷在了清军步军之中,清军长枪突刺,战刀劈砍,明军不断被清军戳下战马,拽下战马,惨死于刀斧之下。 不过时,明军骑兵便一个接着一个,淹没于清军的汪洋大海之中。 在明军骑兵,冲入汹涌杀来的清军步军之中时,贯阵而出的清军骑兵,也冲到了明军步军的阵线之前。 “射击!”赵铭急忙下令! 看见清军骑兵冲刷过来,明军士卒顿时在军令声中,齐齐扣动了扳机,“砰砰砰”的枪声瞬间响成一片,硝烟弥漫阵线。 明军火枪阵的弹丸密集,威力巨大,刚被明军骑兵冲得阵型有些散乱的清军骑兵,在枪声中成片的坠亡,骑兵与被射中的战马,一起在地上翻滚,人嚎马嘶一片。 明军火枪不可谓不犀利,不过清军一鼓作气的来袭,清军无惧迎面泼来的弹丸,后面的骑兵越过前面骑兵的尸体,继续向前冲锋,仿佛杀不完一般。 “砰砰砰!”明火枪手持续射击,阵前一阵人嚎马嘶,到处都是翻滚的尸体,但是没被射中的清军,还是眨眼就冲到了明军阵前。 “掷雷手!”赵铭再次大声怒吼。 三排匆忙射击的火枪兵之后,早已经一手拿着手雷,一手拿着火折子的明军掷雷手,顿时点燃了手中的手雷,奋力投掷了出去。 闪着火星的手雷,越过明军火枪手的头顶,落在明军阵线之前,顿时暴起一团团的白光,每个炸点周围的清军骑兵,全都被爆炸掀翻,明军阵前烟尘滚滚,遮蔽本就不清的视线。 阿济格脸上肌肉抽搐,他本来以为一个冲锋,就能将明军赶入湖中,将明军全部淹死,却不想赵杂毛和他的军队,居然如此顽强。 清军骑兵损失惨重,不过阿济格不可能停止他的进攻,十余万人伏击赵杂毛,难道还困不死他。 这一仗,阿济格是志在必得,他猛然挥刀怒吼:“给本王冲!后退者斩!” 清军骑兵不计伤亡的冲锋,爆炸的气浪和密集的弹丸下,清军骑兵不断坠亡,不过骑兵速度快,明军的火力终究无法完全阻止骑兵的冲锋。 终于,有清军骑兵冲出硝烟,猛烈的撞击在明军的盾牌上,将士卒和盾牌一起撞飞,然后被明军铳刺捅死。 紧接着,更多的清军撞上了明军的阵线,明军铳刺突刺,与清军骑兵短兵相接, 战场上,震天的喊杀声,直入云霄,阿济格为求大功,一心要把握机会,灭了赵杂毛,而赵铭与东海镇的将士,则为了生存,两军都是拼尽全力的搏杀。 清军人多,加上突然袭击,占据巨大优势,不过赵铭先以骑兵冲锋,打乱清军的节奏,为步军结阵争取了时间,而后凭借强大的火力,展开了顽强的阻击,居然稳住了阵脚,暂时挡住了清军的攻击。 在几里之外,通过清军伏击圈的一万明军,听见身后动静,立时就知道坏了。 王德顺立刻焦急起来,没想到清军居然接连放过三个营的明军通过,放长线钓大鱼,选择伏击后面大帅。 这时,一个难题摆在了王德顺的面前,清军既然在此设伏,必然有所准备。 听身后杀声震天,看漫野都是打着火炬的清军,围攻赵铭的清军恐怕得数以万计,不下十万众。 这么多清军,加上对方又是有备而来,三个营的明军就算回头,也未必能够救出赵铭,反而可能将自己也搭进去。 “王指挥,现在怎么办?”高元照有些慌张道。 王德顺却毫不犹豫,他是赵铭从江阴带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不顾赵铭的安危。 王德顺没有回答,而是满脸决然的戴好了头盔,从亲兵手中接过大刀,然后高声怒吼道:“弟兄们,大帅有难,怎么办?” “保护大帅!”东海镇的将士们,对赵铭无比崇拜,对赵铭忠诚无比,王德顺一声怒吼,周围的明军士卒顿时高举兵器,群起响应。 王德顺看见火炬的光芒下,一张张坚毅决然的面孔,顿时一拔马缰,挥刀怒吼,“弟兄们,随我往回杀,救援大帅!” 当下王德顺一拔马缰,便领着属下士卒,往回冲锋,高元照与另一个营指挥黄廷见此,只能大声怒吼一声,带着属下跟着王德顺往回冲。 三个营的明军,刚走没多远,西面山丘和树林中,便火把突举,无数清军士卒杀了出来。 王德顺顿时挥刀怒吼,“弟兄们,给我杀啊!” 第544章万岁冲锋 清军骑兵的冲击,被明军硬接下来。 骑兵失去速度后,对结阵的明军已经失去威胁,突袭转变为了步军强攻。 山丘上,阿济格跨着战马,驻立于丘顶,如饿狼般注视着他的猎物。 这次突袭,清军占尽优势,不过赵杂毛确系大清国的敌手,他的人马久经战阵,装备精良,意志坚定。 如果他突袭的是其他明军,如此险境,突然遇袭,在数倍伏兵的攻击下,恐怕早就兵败如山倒,被清军赶入了沼泽之中,已然全军覆灭,可赵杂毛居然硬生生的将突袭变成了遭遇战。 现在面对数倍于己清军,东海镇仍然做着顽强的抵抗,清军骑兵冲击,步军撞击,却依旧无法将明军赶入湖泊中。 “本王还是小看赵杂毛了!”阿济格沉声说道。 范文程内心也是震惊,不得不承认,赵杂毛名不虚传,兵马精锐强悍。 “王爷,赵杂毛确系厉害,而正因为如此,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绝对不能放虎归山!”范文程咬牙说道。 阿济格深以为然,看着在清军一浪接着一浪冲击下,依然顽强抵抗的明军,他知道若是这次不将赵铭弄死,以后恐怕就在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哼!传令下去,各部不计伤亡,务必吃下赵杂毛!本王就不信,赵杂毛两三万人,能挡住本王十余万大军的攻击!”阿济格挥手怒吼。 战场上,凄厉的号角响彻四野,清军发起震天的怒吼,猛烈的冲击着明军。 在清军的冲击下,明军的阵线逐渐支撑不住,阿济格注视战场,心中不禁感慨,赵杂毛啊赵杂毛,你终于还是栽在大清的手中了。 在清军的冲击下,明军阵线已经动摇,赵铭在军阵之中,察觉到属下将士快到极限,失败就在眼前。 “大帅,弟兄们快顶不住了!”李本深跑来,大声疾呼。 唐通等将也是内心叫苦,他可是拔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陵墓的人,落在清军手中肯定惨死,这让他不禁暗道自己倒了血霉,刚投靠赵大帅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威风,就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 赵铭这时也已经意识到,包围他们的清军不是一点,可能数倍,甚至七八倍于己,明军若是不突围,迟早被清军赶下湖泊之中,最终全军覆灭。 正当赵铭焦急之时,明军之中有人喊道,“前面有援兵过来!” 赵铭闻语于马上站直身子,向北眺望,看见一大片火光朝这边杀来,前方堵截的清军背后出现一阵骚乱。 “是王德顺杀回来了!”赵铭当即喜道。 不过,王德顺在战场之北,而阿济格既然在此设伏,就说明清军准备充分,明军想要逃离,只有往南突围,才能撤回明军控制区域,往北突围,则会更加深入清军控制之地。 现在赵铭的东面是湖泊和沼泽,西面是汹涌澎湃发起冲击的清军主力,明军突围的方向,只有南北两个方向,往南是生路,往北则是一条不归之路。 阿济格在明军南方布置的重兵,明军往南肯定多半突不出去,而往北突,又是死地,让赵铭一时间难以决策,但是危机的局势,又让他必须拿个主意。 不突围,两万大军肯定会全军覆灭,赵铭一咬牙,怒声吼道:“李本深,给本帅往北突!” 山丘上,范文程忽然大声怒吼道:“王爷,赵杂毛要突围!” 阿济格看见赵铭突围的方向,不禁微微一愣,脸上肌肉抽搐,“赵杂毛居然往北突围。” 北方是清军控制区域,往北不说能不能突出去,就算突出去,也是与明军的地盘越来越远,只是拖延灭亡的时间。 不过阿济格并不想再等,他今夜就要灭了赵杂毛,以免夜长梦多。 “随着本王下山,挡住赵杂毛!”阿济格当即一拔马缰,冲下了山丘。 伏击圈北线,王德顺的人马,牵制住了一部分在北线阻击明军的清军,但是清军兵力众多,哪怕北线不是清军防御的重点,兵马依然多过赵铭。 这时,赵铭亲自领军冲杀,身中数箭,依然难以突围,而随着赵铭抽调兵力,向北突围,明军防御清军的阵线,逐渐崩溃,南部战场由于清军兵力众多,明军阵线已经瓦解,士卒纷纷向北逃窜,或者被赶进了沼泽地。 “丁维岳!丁维岳!”赵铭急眼了,“狗日的阿济格,老子和你拼了。” “卑职在!”一直跟随赵铭拼杀的亲卫统领立时应道。 赵铭目光看向他,眼中露出一丝不舍,“你带着亲卫和倭兵队,带上手雷,给本帅炸开一条生路!” “得令!”丁维岳闻语没有犹豫,立时让亲卫们准备手雷,并转身来到倭兵队将领田冲四郎面前,传达军令。 田冲四郎双脚一并拢,点头躬身,“嗨!” 丁维岳严肃躬身还礼,“田冲君,拜托了!” 前方,向北突围的明军,被清军的火枪还有弓箭压制得无法向前,冲击了明军被铳焰闪烁的清军火枪,射得身体腾起团团血雾,惨叫着倒地而亡。 一批批的明军士卒,被密集的弹丸和铺天盖地的箭矢射倒,清军阵线之前,地面上已经铺满了一层红色的尸体。 阿济格站在清军队伍之后,脸上冷笑,仿佛胜利就在眼前,而就在这时,一队明军骑兵,身后跟着一群矮子,却大声啸叫着冲了过来。 清军顿时火枪齐射,冲在前面的亲卫骑兵连续坠马,丁维岳大声怒吼,“继承冲击,给我投雷!” 明军骑兵奔驰中点燃了手雷,奋力投出,爆炸在清军阵线前,腾起团团烟雾,遮蔽清军视线,后方近百倭兵,身上绑着点燃的手雷,面目狰狞的啸叫冲锋,“杀吉吉,大帅板载!” 一声声巨响,震天动地,清军阵线上白光暴起,清军身体被爆炸抛飞,将清军阵线炸开一道缺口,周围清军都被明军的自杀冲锋,惊得肝胆俱裂。 赵铭顿时大声怒吼,“弟兄们,杀出去!” 第545章未有之败 明军亲卫带着手雷,决死冲锋,骑兵被射落下马,绑着手雷的战马继续向前,在清军阵前爆炸。 巨响之中,清军被气浪掀得跌到于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而还未等他们反映过来,便见一群身上绑着手雷,手里拿着首领的倭兵,啸叫着“板载”冲进了人群之中。 “轰隆”的爆炸声中,周围清军的身体,像树叶一样被抛飞,然后重重砸在地上,吐血而亡。 一瞬间,爆炸横扫周围数米内的清军,天空之中,残肢断体乱飞,一条惨白的手臂落在阿济格身前,令他整个人都骇得神色大变。 这时前线的清军,都被明军自杀式的冲锋惊呆了,没有被爆炸掀飞的清军,看见拿着冒着火星的手雷,向他们冲来的倭兵,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射击。 “轰轰轰”的爆炸,接连响起,清军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攻击,前排的清军一片哗然,看着冲来的明军,哗啦一下,不自主的向两边和后面退去。 这使得清军防线一下出现一个缺口,赵铭大声怒吼,明军士卒顿时从缺口蜂拥而出。 阿济格愣了半响,旁边的军官惊呼道:“王爷,赵杂毛突出去了!” 阿济格又惊又怒,脸色狰狞无比,“给本王堵住,否则将领士卒一并处死!” 说完,阿济格便领着亲卫杀了上去,反映过来的清军,也开始从两面往里压缩,收紧缺口。 清军毕竟人多,而明军一突围,阵线便全部崩溃,赵铭亲自率兵厮杀,阻拦一阵,但缺口还是被清军收拢,赵铭只得无奈的向北逃离。 阿济格留下一部清军继续绞杀没有逃出的明军,然后大声怒吼,暴跳如雷道:“给本王追击!” 一夜厮杀,天色渐明,得胜湖西岸的喊杀声已经停歇。 两万明军中了清军埋伏后,赵铭带领少半人马从北面突围,与王德顺汇合后向北疾奔,而没来得及逃走的一万多明军,则被清军斩杀干净。 这时,在湖畔西岸,地面上铺满了明军和清军士卒的尸体,到处都是扑死的两军将士,还有散落的兵器,燃烧的大车和旌旗,湖畔之中,则飘荡着一层红色的尸体。 那是被清军赶入湖中的明军溃兵,而陷入沼泽的明军,则尸骨无存。 在战场之北,数十里外,赵铭和王德顺被清军一路追杀,最后遁入时堡。 清军骑兵一路上追杀,明军伏尸五十里,三万人马最终只有不到一万人,逃入石堡镇,并被赶来的阿济格团团围困。 时堡地处淮河之南,位于高邮西北,大纵湖、吴公湖之西,明洪武初置巡司于此,明嘉靖年间名时堡镇,是一座土堡。 这时大股的明军败军拥入堡内,拥挤着向里逃窜。 明军败军一进堡,士卒便一个个累得直接躺在街道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伤兵则发出阵阵呻吟,东海镇将士狼狈至极。 赵铭拥进堡内,被亲卫扶着翻身下马,他身上插了十支箭矢,背后还有一个血洞,人一下马,便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于地,幸亏身边亲卫,将他扶住。 “大帅您座,清军暂时不会进攻,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高杰之子高元照扶住赵铭,让亲卫搬来椅子。 赵铭坐在椅子上,喘息一阵,才定下神来。 “李本深!”赵铭扫视周围将领一眼,发现许多熟人都不见了身影,他目光落在李本深身上,急声吩咐,“你立刻抽调有气力的士卒,征调堡内百姓,布置城防。” 清军骑兵咬住了赵铭,使得赵铭无法继续奔逃,只能先钻入城镇,而明军一停下,后面清军步军估计很快就会赶来,届时时堡被清军团团围困,阿济格肯定会立刻攻城。 李本深腿上中了一箭,但还是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抱拳领命道:“卑职这就去办!” 这一仗,东海镇败得极惨,三万人马损失了一大半,没逃出来的明军将士,全部被清军斩杀,逃跑的路上,又遭受清军骑兵掩杀,逃进时堡的明军,几乎人人带伤,潜力耗尽。 清军追的凶猛,明军士卒逃跑时不觉得,现在进入堡内,不少士卒才发现身上伤口,立时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堡内哀嚎之声四起。 一时间,堡内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没了力气栽倒在地和躺在地上哀嚎的明军身影。 赵铭看着这副惨象,不禁心如刀绞,内心滴血。 近些年来,东海镇一直都是顺风顺水,胜多败少,很少遇见大的挫折,现在却遭受了成军以来,最惨重的失败。 赵铭和众多将领,看着眼前的这幅景象,心中不禁都难免凄凉,不少人内心的傲气和自信都遭受了重创,士气极度低迷。 赵铭支撑着身体,站起身来,这一刻,作为主帅,大军的军魂,他不能倒下,必须要让将士们知道,他还没有被清军击倒。 “丁维岳,随本帅巡视!”赵铭大声喊道。 身边却没有回应,半响一名亲卫百户,痛哭失声道:“大帅,丁指挥绑着手雷冲入敌阵,战死了!” 赵铭身体一踉跄,亲兵急忙扶住他的身子,赵铭却一把推开,然后一言不发的迈步离开,巡视入城的将士,安抚部署,并吩咐医兵,治疗伤兵。 激战一夜,又奔逃几十里,入城的士卒一个个累得,动都不想动一下,但看见赵铭,还是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赵铭制止了士卒们,巡视一圈后,来到将领聚集之地,沉默半响后,忽然问道:“有多少人马回来?损失了多少弟兄?” 这话让众多将领,脸色一阵黯然,众人看了看,周围寂静无声,或躺或靠着墙边的士卒,心中一阵悲凉,同时又有些气愤。 悲凉的是他们败得太惨,气愤的是,阿济格哪里来的胆子敢伏击他们,为何能够调集那么多兵马伏击他们。 “大帅,卑职刚才与诸位同袍清点盘算了一下,三万大军,逃进堡内的不到一万人,大概只有三营兵。”王德顺苦着脸。 赵铭重重呼出一口气,“将领损失呢?” 李本深道:“罗文耀罗指挥和三千横冲马军,冲击后陷入清军阵中,应该已经战死,横冲营也全军覆灭。” 王大拿痛声道:“大帅,卑职刚才找了一圈,不见老李头的身影,有士卒说,清军追得急,他转身断后,估计也没了。” 赵铭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两行眼泪从脸颊滑落下来。 第546章替大帅不值 赵铭原来的计划是,不惊动南京清军,先两翼包抄截断清军的退路,将江南江北两座大营,近三十万清军全歼于淮河之南。 如此一来,满清就没什么兵了,明军可以立时北伐,在一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内解决满清,彻底收复汉家河山。 不过,朱以海提前起兵,扑向南京,加上阿济格主动向淮北运动,让赵铭误以为,清军因为朱以海扑向南京,而提前撤退。 为了不让阿济格跑了,拦住三十万清军北撤之路,赵铭冒险进军,连夜扑向高邮,准备拦截清军,却不想中了清军的埋伏。 这时赵铭率领残兵,逃入时堡镇,三万大军已经不足一万,李忠明、丁维岳、罗文耀、刘四等一大批心腹战死或失散,损失极为惨重。 赵铭坐在板凳上,听了王德顺、李本深等人的陈述,心中无比悲痛和自责。 此前他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太正常,可是当他听见阿济格已经从扬州逃跑后,太想一战解决满清主力,鼎定抗清战局,从而冒险突进,最终遭受了这场大败。 这一战,不仅是损失了两万多人,还丢了不少老兄弟的性命,而且随着东海镇战败,原本已经到灭亡边缘的满清,又缓过劲来,明朝想要收复北方便遥遥无期了。 本来,这次南明三路人马,集结四五十万大军,完全有机会一波带走满清,可是现在,清军击败了赵铭,并将赵铭困在时堡镇,东海镇受到重创,清军便能轻易稳住阵脚了。 一众明军将领,看见赵铭的神情,一个个也都伤感悲愤不已。 王德顺脸一阵涨红,他忽然将撑着身体的战刀一扔,猛然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将头低下,痛哭流涕道:“大帅,都是卑职的过错。” 赵铭见此,收起悲伤的情绪,忙将他扶住,王德顺却不愿意起来,赵铭情绪激动道:“德顺,你这是干什么?” “大帅让卑职为前锋,卑职没能察觉清狗埋伏,让弟兄们造了埋伏,都是卑职的过错。”王德顺悲痛道。 这场战役,是赵铭求胜心切,急于去断阿济格退路,怕晚一步,清军就跑了,所以才冒险急进。 “此次战败,不怪你们,是本帅指挥失误。”赵铭站起身来,环视周围将领,痛声道:“本帅起兵抗清以来,与清军大小数十战,清军最能打的多铎、洪承畴都被本帅击败,十年之间,本帅罕见败北,心生骄纵,以为打便天下无敌,加之误以为朝廷和太子也如本帅这般迫切的想要歼灭清军,才有今日之败。这是本帅的责任,与你等无关。王德顺,你给我起来,是本帅愧对东海镇阵亡的英灵,还有战死的老兄弟们!” 赵铭将王德顺扶起,王德顺却不认为是赵铭的责任,他情绪激动,眼睛泛红,悲愤吼道,“大帅,我们的计划没有问题。是太子那边提前动手,打乱了我们的节奏,还有朝廷的兵马应该自西牵制阿济格,可阿济格却调集了十多万人围攻我们。我们是被自己人给出卖了。” 三路明军夹击阿济格,阿济格逃跑还来不及,可是他却调集十多万人,打了东海镇一个伏击。 这让赵铭和幸存的将领们,都意识到,三路夹击清军主力的计划,可能出了问题。 赵铭闻语脸色阴沉,他在中伏的时候,见漫山遍野的清军冲杀而出,就意识到,不仅是朱以海提前起兵,恐怕隆武朝挺那边也出了纰漏。 现在他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西路明军是没来,还是慢了,或者被阻击了。 赵铭挥手道:“好了,你等不要胡言,本帅相信太子殿下和堵胤锡堵阁部,咱们还需要他们救援。” 正说着话,时堡镇的堡墙上,强忍着疲惫,进行布防的士卒,却一阵骚动。 这时,李本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对赵铭道:“大帅,您上堡看一看!” 赵铭闻语微微皱眉,问道:“什么情况?” 李本深却低着头,没有回答,赵铭见此将头盔丢给属下,阴沉着脸,“随本帅上堡!” 当下一行人,来到堡墙上,堡墙外,一面大纛旗下,身穿白甲的阿济格在近千骑兵的簇拥下,得意的望着时堡镇。 在阿济格等人之前,一员穿着东海镇指挥使盔甲的将领,身形狼狈的走到堡垒之前,在堡门数十步外停下了脚步。 “是黄廷!”王德顺惊呼道。 黄廷并不是东海镇的老弟兄,他原本是福建郑军的一员,在郑芝龙降清后,投降了满清。 赵铭进攻福建,大败多铎于连江,黄廷被赵铭俘虏后,加入东海镇,在东海镇的几次扩军之中,逐渐做到了一营指挥。 昨夜的战斗之中,他与王德顺、高元照三营兵,先通过了清军伏击区域,见赵铭被围后,跟随王德顺一起往回冲击,救援赵铭,可在赵铭突围后,被清军追杀的过程中,他的一营兵跑错了方向,被清军包围于一座山丘。 天亮后,黄廷见以无突围可能,加上赵铭向北逃离,更加深入清军控制区域,他估计赵铭也南逃败亡的命运,遂即杀了不愿意投降的指挥佥事和一个千户,投降了阿济格。 赵铭看见黄廷,阴沉着脸责问道:“华明,你投清呢?” 黄廷看见城上的赵铭,还有诸多同袍,面带羞愧之色,但遂即却扬起头来,悲愤道:“大帅,您也投降吧!英亲王说,只要您肯投降,大清立刻给大帅封王!” 赵铭一巴掌拍在墙垛上,满脸愤怒,“黄廷,本帅念在往日情分上,不射杀你,你立刻给本帅滚回去,告诉阿济格,本帅就守着这座堡垒,他有命就来夺取。” 黄廷却站着不动,忽然满腔悲愤的怒吼道:“大帅,诸位兄弟,你们醒一醒吧!我真是替咱们东海镇不值得啊!大帅没人想着消灭清军,就咱们东海镇,不怕牺牲的南征北战,想要收复失地,我替大帅不值,替死去的弟兄们不值得啊!湖广的军队,浙江的军队,都去争南京了,没有人会来救援弟兄们。大帅,为兄弟们想一想啊!” 赵铭听了黄廷的话,身子微微颤抖,内心极为愤怒,“贼子,敢乱我军心,乱枪射之!” 第547章必杀赵杂毛 在黄廷劝降之时,阿济格身穿精良的白色甲胄,头顶避雷针老长,腰间挎着战刀,马鞍上吊着弓箭,正在观察着远处的时堡镇。 逃入时堡镇的明军,疲惫不堪,追击而来的清军,同样也累的不轻。 为了伏击赵铭,阿济格几天几夜没怎么合眼,清军士卒苦等明军几天,又经过昨夜的大战,并追杀数十里,城内的明军入城后就躺在街道上,城外的清军也大多累趴下,只有少数人马还保持着一定精神。 阿济格赤红的双眼,表面他已经十分疲惫,不过围住赵铭的喜悦,让他整个人无比亢奋,仿佛打了鸡血一般。 这时阿济格用千里镜观察着时堡镇,堡垒长不过五六里,高不到三丈,有护堡的壕沟,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早年,清军入关之前,关内流寇纵横,张献忠曾经攻下凤阳,杀入两淮,使得两淮的地主豪绅,纷纷献资筑堡自保,后来崇祯朝灭亡,弘光朝建立,在江北设四镇兵,而四镇军纪奇差,使得江北各地再次兴起一次筑堡筑城的高潮。 时堡镇,就是在那段时期,重新修筑和加固的堡墙。 不过这样的堡垒,只能防御小股流寇,还有小股劫掠的军队,想要挡住几十万大军,显然是痴心妄想。 阿济格看了看眼前的堡垒,收取了千里镜,脸上露出凶狠之色,“赵杂毛,你自己跑到这死地之中,可就怨不得本王了。” 一旁的范文程,对于昨晚的战斗,还是心有余悸,东海镇顽强的战力,还有那些绑着手雷,冲入清军阵中的明军身影,令范文程胆颤心惊。 “王爷,这城池虽小,可是有赵杂毛防守,便不能大意啊!”范文程泼了一盆凉水。 阿济格皱起眉头道:“哼,范总督,你不必长赵杂毛的志气。本王这次驱使十三万众,这破城就是铜墙铁壁,本王也要踩进去,灭了赵杂毛。” 范文程道:“王爷,赵杂毛毕竟是伪明大将,现在他被咱们困住,伪明那边朱聿键和朱以海,肯定都会反映过来。届时,他们多半会派军救援,王爷还是不要大意!” 阿济格看了范文程一眼,估计他是被赵杂毛吓着了,冷笑道:“范总督你不用担心,江南大营十万大军,已经撤到北岸,接替了本王在扬州周围的防务,防备江南的明军。另外,本王已经令承泽郡王硕塞,率领五万人去夺回泰州,防止赵杂马的人马前来救援。现在赵杂毛被困孤城,要么城破被杀,要么主动投降,他已经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 范文程见阿济格自信满满,只能不再多言,而是话锋一转,问道:“王爷告诉黄廷,赵杂毛要是投降,大清就封他为王,可是真的。” 满清朝廷之中,满蒙两族的王爷一大堆,但是汉人封王的却是凤毛麟角,至今只有吴三桂、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四人。 前不久,孔有德战败自·焚,全家被杀,只剩下唯一的女儿,据说也沦为了伪明军中的营妓,现在满清的汉人王爷,便只剩下三人。 满清治下数千万汉人,就这么三个汉人王爷,足见在满清的汉人要获得这个王爷的身份十分不易。 阿济格却哈哈大笑道:“赵杂毛与大清作对近十年,杀害无数八旗勇士,他怎么可能投降,而就算他真的投降了,八旗将士也容不下他,朝廷也不敢留他。所以,赵杂毛若是投降,本王必定让其死于非命!” 范文程也是这个意思,赵杂毛名声太大,一呼百应,又特别能大,万一像那张献忠一样,降了又叛,可不要了大清的老命。 范文程忙笑道:“王爷英明,赵杂毛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下,必须立刻杀之。”说完,范文程看向阿济格道:“那王爷让黄廷招降赵杂毛是何意?” 阿济格一脸严肃道:“不过是借他之口,动摇赵杂毛和城中守军的意志罢了!” 昨夜的战斗,令范文程感到恐惧,让阿济格也是心头震惊,清军斩杀明军两万余人,自己损失居然高达三万,简直令人触目惊心。 现在时堡镇内,还有近万明军,阿济格希望能够借助黄廷之口,动摇守军的意志,从而减少清军攻城的伤亡。 毕竟野外遭受袭击,并且清军远远多于明军的情况下,赵杂毛的人依然打出了一比一的战损,现在一万东海镇残兵,据城而守,清军想要拿下,恐怕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范文程闻语,立时明白,赞道:“王爷英明!” 就在这时,堡垒上响起几声枪响,黄廷仓皇而逃,不多时来到阿济格的大纛前。 “王爷,赵铭不愿意归降大清,决心负隅顽抗!”黄廷跪地禀报。 阿济格与范文程对视一眼,其实不用黄廷禀报,城头的枪声已经回应了阿济格。 阿济格对于赵铭不降早有心理准备,他看了黄廷一眼,很客气道:“黄将军辛苦了,且下去休息吧。” 东海镇的实力,震慑了阿济格和清军诸将,阿济格并未小看被围投降的黄廷。 黄廷作为东海镇一营指挥,已经是中层将领,知晓许多东海镇的机密,还有东海镇战力强大的秘密,阿济格准备要好好利用此人,所以对他很客气。 黄廷忙行了一礼,便被清军带了下去,而等他一走,阿济格神情立时严肃起来,对身边诸多将领说道:“赵杂毛决议顽抗,本王多等一刻钟,堡垒内赵杂毛的防御就强一分。传令大军,抓紧时间休息,然后准备攻城,本王要迅速拿下时堡镇,活捉赵杂毛!” “喳!”清军众将,兴奋的行礼。 城头上,赵铭看见黄廷跑远,双手撑在墙垛上,低着头,赤红着双眼。 黄廷的话语,让赵铭心中极为愤慨,他一心歼灭清军主力,朱以海和朱聿键却去争夺南京,使得他独自面对几十万清军,害得数万弟兄惨死,令他气愤不已。 第548章张煌言谏言 南京城,隆武朝廷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让朱以海的浙军,先一步进入了南京城。 浙江临近南京,早前浙江前线兵力,就已经接近南京之南秣陵关一带,而隆武朝廷主力驻扎于武昌,忙于消化武昌之战的成果,反应便不及浙军。 不过,就在朱以海满心欢喜之时,金声桓收到了隆武皇帝之命,立刻改变进军放心,自安庆而下,仅仅一日,便乘船奔至了南京之西的大胜关。 次日,金声桓大军,就进抵了南京西郊,不过却被浙军挡在了南京外外郭城之外。 金声桓见此,只能驻扎于城外,同时快马向隆武皇帝禀报。 隆武朝廷与清廷秘密议和十分顺利,就当何腾蛟签下合约,告知隆武皇帝,清军将要撤走,让朝廷准备接手清军让出来的南京和淮南之地时,隆武却得到了朱以海扑向南京的消息。 这令隆武极为愤怒,当金声桓传来消息,声称南京清军撤退,浙军兵不刃血的拿下南京之时,隆武和何腾蛟都认为,朱以海抢了他们谈判得来的果实。 朱聿键冒着风险,令何腾蛟与满清谈判,说服了满清从南京和淮南撤军,收服南京的功绩,本该属下朱聿键和隆武朝廷,可是朱以海却趁着满清撤走,夺取了南京。 这令隆武皇帝异常气愤,不顾堵胤锡等人的阻拦和劝说,率领近二十万明军,自武昌东下,向着南京进发。 至此,洪承畴给布木布泰献的策略,基本已经成功,清廷通过与隆武朝廷议和,却将南京让给了朱以海,成功挑拨了明朝内部,本就貌合神离的唐鲁两派,并使得两派兵马,都集中向了南京。 1653年正二十五日,就在赵铭遭受伏击之时,原本应该插向泗州,包抄扬州的楚赣明军,却即将出现在了南京仪凤门外。 南京皇宫内,朱以海坐在皇帝宝座上,神情兴奋,他自杭州起兵,十万浙军直扑南京,原来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却不想南京清军居然不战而逃,十万浙军兵不刃血,就拿下了南京城,光复了明朝的南都。 浙军进入南京城,朱以海和浙系大将们都是兴奋异常,大军拥入城中,朱以海直奔皇宫,李成栋、方国安、吴兆胜等人,则分别占据总督衙门,还有南京城中,各座豪门府邸,瓜分着战利品。 清军撤得匆忙,许多物资和钱财都没来得及转移,使得浙系明军缴获极为丰厚。 一时间,浙军上下,都沉迷在了收复南京的喜悦之中,状态与刘邦初进咸阳差不多。 这时,朱以海身穿龙袍,头戴翼善冠,手扶着腰间的玉带,坐在龙椅之上,恍惚之间,他似乎看见了百官,向着他跪拜。 朱以海本来是一普通藩王,此前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能坐在皇位之上,距离帝位如此之近。 当初,弘光帝被俘虏,潞王监国投降,在江南的一大批藩王,见大势已去,跑的跑,降的降,使得浙江境内的抗清势力,一时间居然找不到一人拥戴。 大明朝的帝位,从福潞之争时的香馍馍,变成了烫手的山芋,成了天下间最危险的高危职业,浙江没有藩王愿意接受大明皇帝这个位子。 江浙心怀大明的大臣,遍寻江浙,发现浙江只有朱以海这个鲁王,没有降清,并且还未跑出浙江,于是赶忙在台州,将朱以海截住,拥入绍兴,立为监国。 起初,朱以海对于是不是监国,做不做皇帝,并不在意,还是个藩王心态。 当他经历了残酷的抗清斗争,明白了自己的责任,加上逐渐掌握权力,尝到了权利的滋味后,他的想法开始改变。 朱以海开始想要做皇帝,因为只有成为皇帝,才能为大明江山做更多事情,而且他自认为,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当大明的皇帝。 只是这时,朱聿键已经在福建登基,并取得了绝大多数督抚的承认,使得朱以海错失了帝位。 本来朱以海并不热衷于皇位,但是当皇位被隆武做了以后,朱以海心里便难免有些不服气。 长期以来,抗清中心都位于江浙地区,他在前面顶着,拼死拼活,凭什么让躲在后面的隆武当皇帝,他无论是血统,还是威望和战绩,都比不上自己。 朱以海心里不服气,可是隆武已经做了皇帝,并且逐渐坐稳了大明天子的位置,使得他只能区局于朱聿键只下,心里便不平衡起来。 现在朱以海收复了南京,赚取了极高的政治声望,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当皇帝。 这时,一旁的张煌言,看出了朱以海对皇宫和皇位的迷恋,似乎准备占据皇宫,便不走了。 “殿下!”张煌言走到朱以海面前,作揖行礼。 朱以海坐在皇位上,从百官跪拜的幻觉之中,清醒过来。 “哦,卿家有什么事情?”朱以海心情颇好的问道。 张煌言却沉着脸,将不满和失望挂在脸上,沉声说道:“殿下,臣有一事想要请教殿下!” 朱以海看见张煌言的神情,不禁有些不安,不好意思的抬手道:“卿家大可直言。” 张煌言沉着脸,再次行礼道,“殿下,臣想问殿下,当年汉之高祖,先入关中,灭亡秦朝,夺取咸阳。若是汉高祖,得意的以关中王自居,留恋咸阳城中,秦朝富丽堂皇的宫殿,准备就此住下,享受享受,不打算离开,没有听从张良劝说,楚汉之争的结果会是怎样?会不会没有鸿门宴,汉高直接被项羽击溃呢?” 朱以海闻语,脸色一沉,整个人沉默下来。 朱以海虽算不上雄才大略,但也是一位难得的英主,他立刻就明白了张煌言之意,是在进行委婉的劝说。 朱以海沉默半响,呼出一口气,看向张煌言道:“卿家之意,孤王明白了。” 张煌言见此,遂即满意道:“殿下收复南京,国储之位,已然无可动摇,眼下不应该急于一时,而是该祭拜孝陵,上奏朝廷,进一步巩固殿下的威望。” 第549章惊闻噩耗 浙军收复南京,获得了巨大的功绩,还有政治声望。 朱以海大明国储的位置,基本已经铁板钉钉之事,就算隆武想废掉他,天下人也不会答应,必然遭受巨大的阻力。 可以说,以后的日子,只要朱以海不犯什么十恶不赦、大逆不道的罪行,隆武就无法废掉朱以海,朱以海接替皇位,便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如果此时,朱以海就迫不及待,那他即便收复了南京,也难以获得天下人的支持。 毕竟,朱聿键登基已经有九年,皇位早就稳固,并且得到了天下的认可,被视为天下共主,大明天子,朱以海在他还健在的情况下,就登基称帝,那就等同于反叛。 此时,浙系控制之地,只有福建东部,南直隶南部,以及浙江省,而隆武朝廷实际控制两广、江西、湖广、福建大部,并获得了控制云贵、川南孙可望名义上的效忠,真打起来,朱以海未必是敌手。 张煌言的话,提醒了有些得意的朱以海,他沉默半响,忽然从龙椅上站起身来。 朱以海在大殿内来回走了几步,停住脚步,看向张煌言,正色说道:“卿家提醒的有理!孤王已经获得收复南京的声望,达到了此前定下的目的,确实不该急功近利。” 说着,朱以海顿了顿,“卿家以为,孤王此时该先祭拜孝陵,而后学那汉高祖,先撤出南京,恭迎皇帝还都么?” 张煌言点了点头,满意的微笑,“殿下英明,除此之外,还需派兵渡江,配合赵国公,收复淮南之地。自古守江必守淮,赵国公孤军在北,殿下应该立刻增援,配合赵国公歼灭江北清军。” 朱以海闻语,才想起来,赵铭还在江北牵制阿济格。 朱以海大军杀到南京,江南大营的十万清军,已经撤到了江北,也就是说,江北的清军已经增加到了三十万。 当初赵铭来杭州,朱以海与赵铭商议,为了让赵铭出兵,朱以海答应了赵铭包抄扬州,全歼清军江南、江北两大营的计划,而朱以海却没有按照商议去的做。 原来,赵铭是包抄扬州二十万清军的后路,现在变成了包抄三十万清军的后路,再加上,隆武朝廷的前锋,也没按着约定,从西面包抄阿济格,其前锋金声桓也跑的了南京外围。 这样一来,等于是赵铭和东海镇一路人马,与三十万清军周旋,处境恐怕不会轻松。 朱以海闻语,不禁立时点头,“爱卿提醒的是,博安还在江北孤军奋战。” 正当朱以海准备按着张煌言的建议,来调动人马,重新部署之时,大殿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传了进来。 张名振急匆匆走到大殿门口,问侍卫道:“殿下可在里面?” 朱以海的亲卫统领陆士逵,立时行礼道:“回禀张督镇,殿下和张参政都在里面。” 张名振立刻迈步进入大殿,朱以海和张煌言不禁停止交谈,将脸转了过来。 “殿下!”张名振疾呼一声,脚下生风的走过来。 张名振为人稳重,朱以海见此不禁微微皱眉,问道:“卿家有什么事情?” “殿下,朝廷兵马已经入大胜关,皇帝将要进抵南京城下!”张名振急声说道。 朱以海闻语一惊,“陛下这么快就到南京呢?” 张名振点了点头,沉声道:“陛下乘船而下,刚到大胜关上岸。仪凤门、定淮门的守将询问,万一陛下要入城,放不放行?” 金声桓要入南京,被浙系明军挡在了外郭城之外,可是隆武是大明皇帝,理论上大明所有的军队都要归他调遣,要是隆武要入城,各门守将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张名振急忙赶来询问。 朱以海忙问道:“陛下亲至,朝廷有多少兵马护卫?” 张名振沉声道:“目前只有金声桓的三万人,还有湖广水师一万人,不过据那边放出来的消息,朝廷这次几乎倾巢而出,武昌二十万大军,已经动身东下了。” 朱以海一声惊呼,“这么多人?” 张名振开口说道:“应该不会有假!” 朱以海一阵沉吟,问道:“能不能挡一挡,让孤王先拜孝陵?” 听说朱聿键率领二十多万人马,顺江东下,朱以海有些后悔,这几日沉迷在收复南京的喜悦之中,没有早点祭拜孝陵。 张名振闻语,有些为难,挡金声桓好挡,不用给他面子,可是朱聿键毕竟是皇帝,该以什么借口去挡呢? 张煌言皱着眉头,沉声道:“殿下,来不及了。既然皇帝已经到了大胜关,不如索性立刻派人去迎接,并邀请皇帝祭拜孝陵。” 朱以海闻语却沉着脸,显然不太愿意,而就在这时,殿外急促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不多时,李元胤疾步走进大殿,大步走到朱以海面前,单膝行礼,“殿下,臣有紧急军情禀报!” 朱以海不禁微微一愣,张名振驻防城西,李元胤部驻防城东,他有什么紧急军情可以禀报? “何事?”朱以海收回思绪问道。 李元胤面露焦急之色,“回禀殿下,东海镇王翊将军,自江北派人传来消息,赵国公遭遇阿济格伏击,现在生死不知,请殿下立刻发兵渡江,增援东海镇。” 朱以海闻语一惊,语气中难掩慌乱,“什么?博安被阿济格伏击呢?” 李元胤沉声道:“赵国公打下泰州,以为阿济格要率军逃过淮河,急率三万大军前去堵截,在高邮西南遭到阿济格伏击。留守泰州策应的王翊将军,探知动静,急忙引兵去查看,却被清军挡住。后来东海镇伺候,突入敌后,在得胜湖畔,发现战斗痕迹,问附近百姓,得知二十日晚,十多万清军于此攻击一支明军,打了大半夜,声势十分骇人。后来斥候继续探查,在得胜湖畔,发现近万东海镇将士的尸体,而从现场情况来看,战斗异常激烈,方圆数十里,到处都是人尸马尸。” 第550章让出南京 朱以海听了李元胤的禀报,一颗心陡然悬了起来。 他原本只是希望赵铭能够牵制住阿济格,没想到赵铭居然对歼灭阿济格那么上心,孤军去拦截阿济格,糟了清军的埋伏。 从李元胤的说词来看,现在于高邮境内发现,到处都是东海镇将士的尸体,便说明赵铭没能切断阿济格的退路,还遭受了惨重的失败。 方才张煌言提醒,朱以海就意识到了,赵铭的处境可能比较凶险,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现在想来,原本说好了三路围歼阿济格,先是他提前出兵,造成江南十万清军撤到江北,使得东海镇面临的敌军,从二十万变成了三十万,于此同时,本该从西面包抄扬州的隆武朝廷之兵,也没按着计划去包抄扬州,而是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南京而来,与他争夺南京。 这等于是让赵铭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以三万人,却包抄三十万清军的后路,几乎等于找死,东海镇是被他和朱聿键给坑惨了。 赵铭是朱以海麾下,最能打的大将,也是浙系与隆武朝廷抗衡的重要倚仗。 浙系要是没了东海镇和赵铭,那实力将减少五成不止。 一时间,朱以海双手居然有些发抖,目光变得阴沉起来。 “这回祸事了。博安被伏击,东海镇元气大伤,折孤一臂,而孤王刚收复南京,还未来得及祭拜孝陵,皇帝就率领楚赣之众二十余万大军逼近南京,孤只能将南京拱手相让,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朱以海懊悔道。 隆武帝亲自率领大军进抵南京城下,朱以海不可能不让隆武进城,这样一来,他收复南京的功绩就得大打折扣,被隆武朝廷分去,而南京也得让给隆武,浙军便等于白忙活一场。 朱以海虽得到先入南京的名声,但是损失赵铭这员大将,收复南京的功绩还要打个折扣,可以说得不偿失。 李元胤焦急道:“殿下,赵国公乃我朝大将,若是有个闪失,我军士气必定大损。再者,要是赵国公有失,东海镇必然对殿下不满,对殿下不利啊!臣恳请殿下,立刻发兵,增援东海镇,救援赵国公。” 赵铭若是有失,造成的影响和损失,绝不至于此,朱以海心里焦急起来。 “孤也想救援博安,可是博安生死不知,让孤怎么救援?”朱以海在大殿内,来回踱步,神情焦虑,忽然问张煌言和张名振道:“两位卿家,可有什么主意?” 张名振道:“方才说元伯之言,王翊派遣斥候,在高邮境内发现了赵博安中伏,看见伏尸数十里的战场,不过却并没有发现清军主力,且清军还挡着王翊北进,便说明阿济格还没有完全吃下赵博安,否则清军早就南下,横扫泰州、如皋,将东海镇赶回南岸了。” 朱以海听他的分析,镇定了一些,不过随即又道:“现今江北有清军三十万,而东海镇又遭受惨败,以孤之力,能救援成功么?” “不能!”张煌言沉着脸开口道,“不过,若是朝廷能够发兵,一同进击江北,便有可能成功救援赵国公,甚至大败阿济格于江北。” 朱以海有些恼怒道:“金声桓本该自安庆北上,直扑泗州一线,与博安配合,切断清军退路,可是他却顺流东下,进抵南京西郊。现在皇帝又率领二十余万众,自武昌建瓴而下,同样直扑南京而来,便说明朝廷那边,只想和孤争南京,他们会改变方向,去救援博安吗?” 赵铭被困,朱以海有巨大责任,不过他内心里,却认为隆武的责任更大。 如果隆武朝廷按着约定,去包抄扬州后路,阿济格两面受敌,兵力被牵制,赵铭便不太可能被阿济格包围。 况且,金声桓改变进兵方向,直扑南京,那时南京尚在清军手中,还有话可说。 现在,朱以海已经收复了南京,隆武朝的军队,不去江北打阿济格,去气势汹汹的扑向南京,便是明摆着要从他手里抢夺南京,让朱以海如何不气愤? 张煌言听出了朱以海话语之中,对隆武朝廷的不满,不过眼下不联合隆武朝廷,是绝对难以反败为胜,救出赵铭。 当下张煌言严肃说道:“殿下,现在朝廷几十万人进逼南京,殿下又无法要阻止皇帝进城。既然如此,不如索性痛快的让出南京,换取一个好名声,并让朝廷一起发兵进军江北。” 朱以海心中不快,沉吟半响,平复了心中的怨气。 张煌言说的道理,朱以海还是明白,眼下已经是这个事实,和隆武朝廷赌气,不让隆武进南京,只会坏了他自己的名声,同时也耽搁救援赵铭之事。 “好吧!卿家说,孤王该如何行事?”朱以海屈服道。 张煌言道:“第一,殿下撤出皇宫,封存府库,第二,殿下立刻前往大胜关,迎接皇帝入城,并声称为大明,才先取南京,请皇帝去祭拜孝陵。第三,说明阿济格盘踞江北,威胁南京,请朝廷立刻发兵,与浙军一起渡江,进击江北清军,增援东海镇!” 张名振道:“殿下,臣以为此策可行。朝廷想要南京,咱们就让给他们,天下都能看出来,殿下心怀大局,不与朝廷相争,定会盛赞殿下贤名!” 朱以海眼光闪动,的确,隆武率领几十万人扑向南京,气势咄咄逼人,而他若是按着张煌言之议行事,主动让出南京,邀请隆武祭祀孝陵,便能让隆武朝廷无法挑出他的毛病。 另外,他提出进军江北,攻击清军,与隆武率领大军来争夺武昌,也能显现出大公无私,反到是隆武只顾争权夺利,显得小气了。 若是这么做,朝廷中的正直的官员,对他这个国储肯定相当满意,认可他这个大明的继承人。 朱以海在大殿上,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忽然停下,振臂挥拳道:“好,就按着卿家之言,立刻备马,孤这就出城去迎接皇帝。” 第551章山穷水尽疑无路 时堡镇,残破的城墙外,扑死着一具具的清军尸体,地上散落着兵器,还有燃烧的大车和旌旗。 阿济格的担心没错,东海镇的抵抗,确实十分顽强,清军损失六七千人,却依旧没有拿下时堡镇。 看着属下伤亡惨重,阿济格不得不改变策略,暂时停止了进攻,改让黄廷等降军,在时堡镇外呼喊,动摇堡内守军的军心,劝说城中士卒杀了赵铭投降。 三万明军将士,遭受伏击,战死了一大半,逃跑途中,一些意志不坚之人,则投降清军苟且偷生,跟着赵铭遁入时堡镇的将士,大多都是对赵铭忠心耿耿的死硬份子。 这时黄廷等人,在城外大声叫唤,大意便是大清国优待俘虏,东海镇将士只要投降,不仅不受惩罚,反而官升一级,进行提拔。 黄廷投降后,被阿济格向满清朝廷举荐为总兵官,并抬旗入汉军正红旗,希望有他现身说法,来动摇城中守军意志。 城中,在城外叛徒高声叫唤的同时,各营各司各局的教导官,也在做着明军将士的工作。 一是向将士们宣传,满清的话不可信,这个很好举例,远的有潞王等明朝藩王投清,被清军剐于菜市口,闯军田建秀等人率五千军投降,被清军坑杀,近的有满清许诺封郑芝龙为王,领三省之地,现今却被软禁于北京。 二是,告诉将士们,只要坚守住时堡镇,等浙军弟兄和朝廷之军赶来,东海镇就能中心开花,反败为胜。 明军不到万人,被十多万清军团团包围,又有降军现身说法,肯定会影响守城将士。 因此,赵铭令训导官,务必统一全军思想,一是告诫士卒,清军的话不能相信,投降没有好下场,二是告诉士卒们,坚守城池还有希望。 这时,堡垒外,黄廷等人的喊声,断断续续的传入城中。 城中,东海镇的将士们,遍布堡内,士卒们或站或卧,已然没有了作为明军精锐的那份骄横之气。 这一战,对于东海镇的士气打击极大,赵铭常胜将军的神话被打破,使得士卒们士气极为低迷。 这时,虽有训导官开导,不过不少将士依旧抱着火枪,背靠在堡墙下坐着,目光呆滞,神情凄惨。 东海镇突遭袭击,赵铭领着败军狂奔几十里躲入时堡镇,大军的辎重、粮草、火炮,几乎全部丢失,堡内物资奇缺,大军已经快要断粮,寒冷和饥饿正消磨着东海镇将士最后的一丝精气神。 这时在堡内,一间宅子内,外面甲士护卫,里面赵铭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头盔不知道去哪儿,头发散乱,身上铠甲破损,显得十分狼狈。 在房间内,王德顺、李本深等将领,也都是这般模样,个个衣甲残破,身上带伤,显示出了他们此时的糟糕处境。 赵铭让训导官安抚着士卒,给士卒们坚守的希望,可是实际情况,却是时堡镇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大帅,堡内粮食,已经只能维持五天时间了。”唐通哭丧着脸道。 赵铭抬起头来,没得感情道:“将粮库围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再让火头营照常供应每顿口粮,不能让士卒知道已经无粮。” 李本深沉声道:“大帅,这也不是办法啊!” 赵铭阴沉着脸,他自然知道,坚守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条,但是阿济格重兵围困,他一时间,也没有办法。 房间内众人都是一阵沉默,赵铭半响后,神情坚毅道:“本帅纵横天下十载,阿济格休想留住我。王德顺,你再次派遣可靠的弟兄出堡,向朝廷和太子殿下请援。让他们看在本帅和东海镇竭力抗清的份上,务必拉东海镇一把。李本深,你派遣斥候,趁着夜色出堡查看周围地形,能否为弟兄们找到一条生路。” 王德顺和李本深对视一眼,无力的抱拳,如今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时堡镇,之东是大纵湖和得胜湖,以及大片的沼泽,南面是清水潭,北面是广洋湖,周围湖泊和大泽环绕,乃是一片死地。 清军营地,主要集中于时堡之西,然后派遣精锐,把守各个路口,配合沼泽和大湖的封锁,可谓将时堡镇,围得如铁捅一般。 在时堡镇之西,清军绵延的大营之中,意气风发的满清英亲王阿济格,正与属下干将们商讨着,如何歼灭赵铭。 此战,阿济格可谓是立下了大功,多铎、多尔衮、洪承畴没能解决的赵杂毛,由于他的周密部署,被围困在了时堡镇中,只剩下死路一条。 这令阿济格志得意满,甚至有了接替多尔滚,来掌舵大清的想法。 这次如果阿济格能够斩杀赵杂毛,那么首先,满清在南线的防御,肯定就稳定了。明军听说赵杂毛被杀,定然心生恐惧,不敢渡江,那么满清就能以较为有利的条件,实现划江而治。 另外赵杂毛一死,盘踞于辽东和朝鲜的赵杂毛之军,必然军心动摇,便给了清军收复辽东和朝鲜的机会。 一旦清军解决了关外的东海镇明军,满清就能从两线作战的窘境中解脱出来,为今后再次南下灭明,打下基础。 总之这一战,可以扭转满清眼下的颓势,同时也能让一直被多尔滚、济尔哈朗、代善得人压着的阿济格扬眉吐气,成为满清朝廷之中,最能打的亲王。 “赵杂毛仓皇逃入时堡镇,辎重粮草全失,本王料想他已经弹尽粮绝,估计他撑不了多久了。”阿济格笑道。 “时堡镇内原来居民,不过二三千人,城中粮食不会太多。奴才猜测,就这几天之内,时堡必破!”范文程也笑道。 阿济格大笑道:“好,待堡内粮尽,本王立刻杀入堡内,手刃赵杂毛!” “哈哈!杀进堡内!灭了赵杂毛!”一众清将大声附和着。 大帐内气氛热烈,可就在这时,一将却忽然挑起帐帘,疾步走到阿济格身边附耳一阵低语。 “当真!”阿济格瞬间色变,脸色阴沉起来。 第552章二龙交锋 朱聿键满腔愤怒而来,认为朱以海摘了他与满清谈判的果实,窃取了本该由隆武朝廷接手的南京。 朱以海内心则带着怨恨,领着一众浙系将领,前来大胜关,迎接朱聿键。 在浙系看来,他们的想法则与朱聿键正好相反,南京是浙系打下来,朱聿键率领几十万大军过来,可以说是明抢他们的功劳,令众人气愤不已。 现在南京虽然收复,但是本就貌合神离的唐鲁两派,间隙却瞬间扩大数倍,使得原本为一整体的明朝,出现了分裂。 眼下来看,满清无疑达到了离间明朝内部势力,挑起纷争的目的。 当初唐鲁之间,就是水火不容,矛盾重重,是赵铭奔走游说,才换来了唐鲁之间名义上的和解。 若是按着历史轨迹,南明内部,确实不如满清团结,甲申国变后,福潞之争,为弘光朝的灭亡,埋下了祸根,此后唐鲁之争,又使得浙江和福建相继沦陷,再后来,永历与邵武之争,又丢了广州,而孙可望与李定国内讧,更是葬送了明朝翻盘的最后机会。 若是没有赵铭,现在南明已经被赶到了大西南,可是赵铭虽然暂时调节了纷争,但是问题始终存在。 现在洪承畴一个计谋,就将压抑了近十年的唐鲁之争,重新挑了起来。 在崇祯朝覆灭后,大明朝失去了一个中心,这就造成了各方势力谁也不服谁的局面,矛盾迟早会爆发出来。 不过此时好在有张煌言劝说,加上赵铭被困,使得浙系面对隆武处于劣势,迫使朱以海只能理智对待,见朱聿键领军前来,并没有占着南京不让,而是学习汉高祖刘邦,主动让出南京,表示浙系对隆武朝廷的忠诚。 如果,朱以海不让朱聿键进南京,必然会使得唐鲁决裂,立刻形成对立局面。 现在朱以海主动让出来,便让隆武朝廷无话可说,同时还显得隆武皇帝小气,不如朱以海顾全大局,只顾争夺地盘。 毕竟朱以海只是提前进兵南京,而隆武朝廷则是改变进军方向,朝南京杀来。 大胜关之东,朱以海率领众多将领,疾驰到了明军营地之前。 这时,营地内的明军发现浙军众人,一将顿时策马而出,领着骑兵将浙军截住。 为首一将,勒住战马,打量众人,看见身穿红色龙袍,头戴翼善冠,腰间玉带,脚踩云靴,骑在战马上的朱以海,不禁微微一愣,收起凶神恶煞的神情,有些生怯道:“来者何人?” 张名振拍马而出,朗声道:“储君在此,还不拜见!” 为首将领乃是金声桓麾下大将王得仁,是刚归降明军不久的降将,听说朱以海到来,顿时连忙翻身下马,拜见道:“臣江西副将王得仁,拜见殿下!” 在抗清战争之中,浙系的战绩要胜过隆武朝廷一大捷,如果朱聿键不是皇帝,朱以海的声望会高他一大截。 众多江西骑兵,听说眼前之人是起兵浙东,挡住清军南京,战金华斩杀满清征南大将军博洛,水淹杭州收复浙江全境,如今又收复南京的储君朱以海,顿时齐齐翻身下马,跪地行礼,“拜见殿下。” 朱以海拍马上前,脸上露出微笑,“众将士不必多礼。王将军,还请你立刻告知陛下。” 王得仁连忙派人去禀报,自己则引着朱以海一行人,来到大营之前。 不多时,大学士堵胤锡,便来到营前,代表皇帝出营迎接。 当下,众人见礼之后,朱以海等人翻身下马,便跟随堵胤锡进入大营,而这时,在中军大帐内,得到消息的朱聿键,则正与何腾蛟、金声桓等人商议。 隆武朝廷与满清议和,谈妥了条件,清军撤出南京,收复南京的功绩,本该归隆武朝廷所有,但是朱以海却趁着清军按着约定,撤军之时,抢在了隆武朝廷之前,占据了南京。 这在何腾蛟和朱聿键看来,朱以海是抢夺了本该属于他们荣耀。 “他来做什么?”何腾蛟含着怒气说道:“陛下,臣以为不如趁此机会,直接将朱以海扣下。” 朱聿键眉头一挑,显然心中动了一下,不过他心里清楚,此时显然不能如此。 一旁的王夫之道:“陛下,储君既然到了,陛下一见,便知道其来意!” 朱聿键沉着脸,“朕便先见一见!” 中军大帐外,上千名身穿铠甲,手持长枪、大刀等礼器,身材雄壮的侍卫,跑步而来,在大帐前方停下脚步,而后分成左右站定。 李来亨大声怒吼:“立定!” 分立左右的将士,顿时个个抬头挺胸,一手以枪柱地,一手插腰,满脸杀气,摆出一副傲视天下的模样,显得威武不凡。 大帐帐帘卷起,从外面向里看去,朱聿键身穿龙袍,端坐于御座上,身后甲士手按战刀,站得笔直。 大帐两侧则坐着身穿盔甲,或者身穿官袍的明朝大员,各人都是正襟危坐,衣甲官袍整齐,目不斜视。 不多时,帐外一阵脚步声传来,领着朱以海过来的堵胤锡,看见眼前一幕,不禁微微皱眉,暗自摇头。 隆武朝廷与浙系之间,一直都在相互比较和较劲,而从事实上来讲,近些年来,浙系在抗清战绩上,始终压隆武朝廷一头。 这也不知道是谁给皇帝出的主意,战场没有胜过浙系的战绩,难道想凭借这些名堂,吓住浙系? 堵胤锡对眼前站立的甲士不太感冒,有威风该在战场上去抖,杀更多的清军,收复更多的城池,让浙系自愧不如,现在朱以海等人没有领兵前来,皇帝摆出这样的阵势,想要威慑浙军众人,实在没有必要,反而落了下乘。 果然朱以海与一众浙系将领,来到大帐外,看见眼前的阵势,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朱以海不待堵胤锡说话,便直接大步走进大帐,对两次威武的甲士视而不见。 大帐内,两排官员,听见帐外的动静,齐齐侧首注视帐外,不多时,便见气度不凡的朱以海走进帐中,目光将两侧大臣扫视一便,最后才将目光投向端坐皇位上,脸色有些阴沉的朱聿键。 虽说两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储君,但是这却是两人第一次相见。 朱聿键从朱以海进来,目光就一直注视着他,仔细打量这个政治上的对手,他见朱以海三十多岁,气度不凡,立时就感受到一阵威胁。 当朱以海将目光落在朱聿键身上时,看见眼前年过半百的老者,对视片刻,精光四射,而后忽然朗声行礼:“臣,拜见陛下!” 一众浙系将领,见此也连忙行礼,拜见隆武皇帝。 朱聿键眼睛眯起,而后微笑抬手道:“储君和诸位爱卿请起!” 众人连忙谢恩,不过朱聿键却并未给众人赐座,而是让众人就这么站在大帐中间,而后继续问道:“朕听金声桓说,储君拦着他,不让朝廷之军进入南京,储君今日来此,是何意?莫非是劝说朕,班师返回武昌?” 朱以海闻语,面不改色,不卑不亢,行礼道:“回禀陛下,南京乃大明南都,朝廷重地。臣收复之后,便盼着陛下还都于南京。臣之所以阻拦金督镇进城,是担心江西的将士,新归附不久,会不小心损伤南京城。” 坐在一旁的金声桓听了这话,顿时一脸愤怒,朱聿键微微一愣,“储君要迎接朕还都?” 何腾蛟等人纷纷皱起眉头,都以为浙系会霸占南京不放,没想到朱以海会让出南京。 朱以海忽然领着一众浙系将领,跪地行礼,“臣等今日前来,正是听说陛下到了大胜关,所以前来恭迎陛下,拜祭孝陵,还都南京!” 朱聿键没有想到朱以海会走这么一步,那他抢占南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不过隆武朝廷内不少大臣,却对朱以海刮目相看,对这位国储映象极好。 一时间,朱聿键不禁怀疑,朱以海是否还有什么阴谋,不敢轻易表态。 虽说,朱聿键气势汹汹而来,但是实际上隆武朝廷刚收复楚赣不久,并未想过要立刻迁都南京,毕竟江浙是浙系的势力范围,朱聿键哪里敢贸然还都南京。 “储君只为这一件事?”朱聿键不禁问道。 朱以海行礼道:“回禀陛下,还都南京,是一件事,不过眼下还有一事,臣想请陛下恩准!” 朱聿键鼻孔中呼出一口冷气,冷笑道:“哦,还有何事?” 朱以海当即带着浙系众将行礼道:“臣恳请陛下下旨,请朝廷之军,按着原定计划,进军江北,增援东海镇,为赵国公解围,消灭江北清军!” 朱聿键再一次愣住了,片刻后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怒意,他忽然明白过来,刚才的交锋,他完全处于了下风。 朱聿键看向两侧大臣,见不少人,都注视着朱以海,眼中露出认可之意。 朝廷之中,原来就有不少人反对他废掉朱以海,立皇长子为太子,现在看见朱以海的表演,会有更多大臣认为,朱以海就是他们心中的储君的最佳人选。 朱以海抗清多年,威望甚高,能力出众,如今收复南京后,并没有占据南京对抗朝廷之意,反而主动迎接皇帝祭拜孝陵,还都南京,同时还不望与清军作战,收复失地,无疑是一名合格的储君。 相比之下,隆武率军来夺南京,就显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一旁的何腾蛟忽然问道:“增援东海镇,解救赵国公,殿下是什么意思?” 何腾蛟已经与满清达成了秘密协定,便以为满清将撤到淮江之北,他虽没来得及派人去通知东海镇,但却以为明清双方已经打不起来,现在听朱以海的话,看来清军似乎并没撤退。 朱以海看了何腾蛟一眼,立时注视朱聿键道:“赵国公按着约定,起兵包抄扬州后方,却不想朝廷之军未按着计划行事。现在赵国公孤军深入,去截断阿济格退路,被阿济格设计包围,陷于重围之中,处境万分危急。现今臣之军,已经渡江北上,北击阿济格,还请陛下令朝廷之军,也迅速北上,为赵国公解围!” 朱以海话里的意思,就是朝廷没有按着约定出兵,造成了赵铭孤军深入遭了伏击,将赵铭被围困的责任,推到朝廷和朱聿键的身上。 这让两侧的不少大臣,立时就议论喧哗起来,不少主战派的大臣,都皱起眉头,他们之中不少人,本就对朝廷改变行军方向,感到不满,现在更是心理埋怨起皇帝和何腾蛟起来。 朱聿键脸色阴沉,发现自己率兵前来南京,或许是走了一步臭棋,而朱以海身边,应该是有高手献策,否则朱以海不会让出南京,请他祭拜孝陵,还都南京。 现在,在众人看来,朱以海成了顾全大军,一心消灭清军,收复河山,而他则成了为了争夺南京,而不顾战局,至使浙系大将深陷重围的罪人。 此外,朱聿键这时也反应过来,满清的议和,也不单纯,或许也是一场算计。 朱以海见朱聿键脸色阴沉,却故意继续恳求道:“陛下,赵国公于国有大公,数次力挽狂澜,臣请陛下看着赵国公往日的功绩上,发兵求援,不能让将士们寒心啊!” 朱聿键脸上肌肉扯动,忽然沉声道:“储君不必如此,赵国公乃国之栋梁,朕之大将,朕岂会不救。储君且先去休息,朕着就商议如何发兵救援!” 朱以海闻语,看了朱聿键还有两侧大臣一眼,他对自己今日的表现,还算满意,应该是博取了不少朝廷中,正直大臣的好感,至于朱聿键的感受,他到不怎么在意,因为即便他卑躬屈膝,百般顺从,朱聿键还是会想要废掉他国储之位,传位给他的儿子。 当下朱以海行礼告退,何腾蛟见朱聿键的脸色不善,又挥手让帐中大臣退下。 这时,等大臣们一走,朱聿键立时爆发,将桌案前的砚台砸在地上。 堵胤锡微微皱眉,行礼道:“陛下,臣愿意领兵,立时北上增援东海镇,为赵国公解围,歼灭阿济格!” 朱聿键看了他一眼,目光却落在何腾蛟身上,沉声说道:“何卿,朕决议让你来领兵!” (今天只有这一章) 第553章君心难测 堵胤锡听朱聿键之言,神色立变,明军要渡江北击阿济格,堵胤锡自认为他是最佳人选。 “陛下!”堵胤锡当即急声道:“之前三面合围之议,乃是臣与东海镇赵国公沟通,计划臣有参与,臣以为臣比何阁部,更加适合领军!” 何腾蛟反应过来,闻其言,不禁大怒,老堵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人啊! “陛下,臣愿意领军!”何腾蛟怒视堵胤锡,向朱聿键抱拳。 赵铭觉得堵胤锡这个人不错,是值得托付之人,所以派人联络了堵胤锡,而堵胤锡对赵铭的计划,也大家赞赏,同意了赵铭的提议,并派人告知了赵铭,他会按着计划行事。 可是,他终究是臣,并且还是个忠臣,无法左右朱聿键的决定。 现在,堵胤锡得知因为他没有按着约定出兵,造成赵铭孤军深入,身陷重围,心中自然是十分愧疚,所以想领兵去救赵铭。 朱聿键却将脸一板,冷声怒道,“堵阁老,你要抗旨?” 堵胤锡整个人微微一愣,不明白一直以仁慈宽厚示人的皇帝,今天为何如此,他心中认为自己没有错,何腾蛟的军事才能,早就得到了证实,让何腾蛟领军,还不如随便点一员大将去统领。 虽然如此,但朱聿键是君,他说的话就是圣旨,做臣的无法违背。 堵胤锡只能跪在地上,缓慢的磕头行礼,心中有些悲凉道:“臣不敢!” 朱聿键见此,冷声道:“如此就好。此事朕心意已决!增援江北之事,就由何阁老去主持,卿家就随朕进入南京,主持祭祀孝陵之事吧!” 自从当年湘北会战,何腾蛟险些大败,让清军直接杀到长沙,再加上何腾蛟为首的主和派,对内推行的削藩政策失败,引起地方反弹,朱聿键便开始冷落主和派,重用起了堵胤锡等人。 如今算起来,何腾蛟在政事和军事上靠边站,已经有了好几年时间。 这时何腾蛟心头不禁狂喜,身边的心腹傅上瑞等人也都兴奋起来,皇帝一念之间,他们的机会便来了。 皇权社会,大臣手中的权利,往往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国家的兴衰,也极为依靠能出现几个明君。 当年权倾朝野的几个大太监,一旦失去皇帝的宠幸,便立时只能任人宰割。 这几年来,堵胤锡权力极大,可是他的权力,都是来自皇帝的信任和支持,现在皇帝心思一变,失势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两人敏锐的感觉到,随着明军收复南京,加上浙系对朝廷的威胁,朝廷斗争的主线,还有矛盾,可能已经转变,皇帝不再那么需要主战派,他们主和派又要翻身了。 如今朱聿键已经年过五十,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眼下大明朝,基本收复了南方半壁河山,已经没有了亡国的危险,但是想要收复北方,在朱聿键看来,估计也难以实现。 因此,朱聿键随着年龄的增长,雄心已经逐渐消退,性格也趋于保守,不再执着于收复北京,能够收复南京,做明之高宗皇帝,也算对得起祖宗,算是中兴之主了。 时下,犹豫清军的威胁减少,加上朱聿键有感自己年龄曾大,时间不多,相比于冒险继续与清军作战,朱聿键更想为子孙守住眼下已经得到的基业,为他们留下一个安稳的江山。 现在大明朝内部藩镇割据,朱聿键不认为他解决不了的事情,他那不到十岁的皇长子能够解决,他不能给子孙留下一群如狼似虎的强藩。 此时,随着南京收复,朱聿键的心中,废掉朱以海的储君之位,扶立自己的儿子朱琳源为储君,以及消除藩镇对朝廷的威胁,已经逐渐压过了继续与清军作战。 这样一来,朱聿键的心境已经变化,便有意打压堵胤锡,扶持何腾蛟等主和派上台,以便大明国策进行转变。 这就像宋高宗一样,当主战派,已经击败金军,南宋已经没有亡国的危险之后,态度便逐渐转变,不再需要主战派,开始重用秦桧等人,稳固起自己的统治起来。 今日朱以海的表演,博取了朝中不少大臣的认可,让朱聿键感到了威胁,也增加了他废掉朱以海的难度。 刚才朱以海的说辞,使得朱聿键不得不答应发兵,去救援赵铭,可此时朱聿键其实并不想去救援赵铭,增强朱以海的实力。 东海镇是明朝数一数二的强藩,并且功劳极大,可以说是功高震主。 若是赵铭活着,朱聿键很难找到理由去削藩,也不敢去削赵铭的藩。 若是赵铭死在江北,虽说折损一员大将,比较可惜,但是却能削弱朱以海的势力,并乘机收取苏松常等地,收编东海镇,可以说利大于弊。 宋高宗能舍得对宋朝忠心耿耿的岳飞,朱聿键自然舍得一个赵铭,何况这个赵铭还不是他的人,是他政治上的敌手,朱以海的人。 为了大明的江山,朱聿键便下定了决心,不救赵铭,不过不出兵必然惹人非议,所以兵要派,但是又不能把赵铭救了,便只能选择何腾蛟去。 堵胤锡并不傻,能够感受到朱聿键内心的变化,不过作为传统的士大夫,堵胤锡的思想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思想束缚,使得他无法反抗朱聿键。 何腾蛟拜服于地,作为皇帝心腹,他自是明白皇帝的意思,不需要朱聿键明说,便表态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负陛下期望。” 何腾蛟没说一定救出赵铭,而是说不负皇帝期望,便是回应朱聿键,他什么都明白。 朱聿键一挥手,“都退下吧!” 何腾蛟与傅上瑞等人行礼,兴奋的离开大帐,而堵胤锡亦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来,临近帐门处,一不小心险些跌倒,幸而被李来亨一把扶住,“阁部怎么呢?” 堵胤锡有些失神,推开他的手臂,摇了摇头神情寂落的,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第554章援军出现 时堡外,清军大营内,正商议着等待赵铭粮尽,便杀入堡中的阿济格,忽然得到属下的禀报,神情立时一变。 范文程见此,放下手中酒杯,看向阿济格,疑惑问道:“王爷,有什么事情?” 阿济格神色阴沉片刻,又恢复镇定,冷笑着对众人道:“没什么,不过是江南的明军,开始过江了!” 范文程闻语一惊,“朱聿键和朱以海发兵过江,这是要救赵杂毛啊!” 阿济格点了点头,“赵杂毛是朱以海的大将,他不可能不救。不过,朱以海和朱聿键没有因为南京牵制住彼此,反而派兵渡江,来救赵杂毛,还是让本王有些意外。” 范文程见阿济格这么轻松,不禁有些急道:“王爷,这次我们好不容易困住赵杂毛,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跑了啊!” 阿济格站起身来,却并不担心,“这次本王进行了周密的策划,朱以海起兵后,江南大营就陆续有序的撤退到江北,接手了江北防线,在扬州周围布防,等江南明军突破防线,赶来时堡,赵杂毛的尸体已经凉了!” 范文程闻语,还是道:“虽然如此,但是王爷还是需要,加紧进攻!” 阿济格微微颔首,遂即吩咐道:“石廷柱,你率领人马,立刻南下,协助博勒赫拦住江南明军!” 石廷柱立刻起身行礼,“喳,卑职领命!” 等石廷柱离开大帐,阿济格遂即端起酒杯,谓帐中剩下的将领道:“诸位满饮此杯,预祝攻下时堡,斩杀赵杂毛!” 帐中清军纷纷高举酒杯,高声附和,仰头喝完。 阿济格见此大笑不止,猛地将手中酒杯掷于地,帐中将领也纷纷效仿,齐齐大笑,“破时堡,杀杂毛!” 朱以海前往大胜关,迎接朱聿键入南京,并劝说朱聿键出兵增援江北。 当得知,朱聿键任命何腾蛟为督师后,朱以海和浙系心就凉了半截,就知道朝廷可能指望不上了。 这让朱以海一时间陷入犹豫之中,朝廷虽答应出兵,但是朱聿键摆明了不想救赵铭,那要救赵铭,就只得依靠浙系自己的人马。 如此一来,浙系必然会损耗巨大,朱以海便担心,没有救出赵铭,反而又搭进去数万兵马,那他就没有本钱与朱聿键斗了。 关键时刻,还是夏完淳出来,质问朱以海,“若无东海镇和赵国公,殿下能与朝廷抗衡么?” 朱以海听后,才下定决心,派出李成栋、张名振、吴兆胜三镇兵,九万余人渡过长江,与东海镇大将王朝先、王翊的两万人汇合,向高邮方向推进。 与此同时,何腾蛟也奉命,率领刚到芜湖的大军渡江,占据和州、江浦、六合等地。 虽说何腾蛟没有全力扑向扬州,但是十多万兵马渡江,还是牵制住了扬州清军的兵力,给浙军和东海镇向前突进,分担了一定的压力。 为了救援赵铭,得到浙军增援后的王朝先和王翊等将,当仁不让的充当急先锋,李成栋、张名振也颇为卖力,大军不断向前推进,推进至了时堡镇之南三十里外的兴化县附近。 在江南明军渡江之际,在江北的王翊和王朝先,已经探明了东海镇残兵,被困在时堡的消息,赵铭派出求援的死士,也突出重围来到泰州,使得明军确认了赵铭被困在时堡的消息。 不说,浙系援军奋勇向前突进,却说在时堡城中,近万明军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明军刚打退清军的攻击,将士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堡墙上,许多伤员因为分不到食物,已经饿死了七七八八,便是没有受伤的士卒,意志也被饥饿吞噬。 近些日子以来,赵铭已经找到一条穿过沼泽的道路,但是清军重兵围困,把守重要的隘口,赵铭几次组织突围,都没有成功。 这让城中残存的数千兵马,还有赵铭,都感到有些绝望。 黑夜中,被困的明军士卒挤满了城头,饥饿使得他们难以入睡,赵铭背靠在堡墙,招呼几名属下商议。 “这样下去不行,想要活命,还是得冲出去!”赵铭沉声说道。 李本深、唐通等人默然,连王德顺也失去了信心,“大帅,冲了不下七次,每次都被清军挡回来,不仅没冲出去,还折损了许多弟兄。” 赵铭看见众人目光中都是绝望之色,有些悲愤道:“再冲最后一次,冲不出去,大家一起死在这里!” 正说着话,城头忽然一个声音响起,“看,大火!” 赵铭闻语噌得一下站起身来,急声问道:“什么大火?” 堡墙上的明军士卒一阵骚动,有人再次回道:“大帅,是南面有大火!” “南面?”赵铭顿时大步朝堡墙上走去,一众明军将领见此,立时也纷纷起身,急忙追了上去。 不多时,赵铭便爬上堡墙,站在城头时,由于饥饿,险些两眼一黑,晕倒在城头,不过带领弟兄们杀出重围的信念,让赵铭稳住身子,走到了堡垒望楼上。 这望楼是用来观察堡外清军营地动静,上面已经站了一人,却是高元照,他看见赵铭顿时兴奋的冲他喊道:“大帅火光在兴化方向。” 赵铭忙爬上望楼,向南方眺望,果然见南方极远处,有火光闪现,而有这样的动静,显然是发生了大事。 “一定是援兵!”唐通等人脸上难掩兴奋之色,身体激动的微微颤抖。 王德顺激动的声调都走样了,“大帅,这肯定是冲着咱们来的,一定是救援我们的援兵到了。” 诸多将领和士卒,都激动难当,相互握手拥抱,想要发泄心中的喜悦。 赵铭脸上也漏出喜色,没想到会有人来救他,不过却比较冷静,他注视着火光方向,眼睛眯起,估计大火至少在二三十里外,距离时堡还很远。 时堡周围有十余万清军,而赵铭的军队,已经大部丧失战力,无法接应援军,恐怕援军也很来突破这最后几十里的阻拦,将他救出去。 第555章出卖赵铭 时堡镇之南,浙系明军冲击着清军的防线,可是一路冲来,明军杀到时堡外围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时李成栋领着一众属下进入大营,满脸愤慨的将头盔摔在桌案上。 “娘个劈的,冲了几次,都冲不过去。”时堡近在咫尺,可是就只有浙军一路击溃多股清军阻拦,进抵兴化县后,已经后续乏力了。 王翊恼怒道:“方才本来要将正面清军杀穿,可扬州方向却又奔来一支清军,瞬间稳定了防线。朝廷之军,不是已经自和州、江浦、六和渡江了吗?怎么扬州还有清军过来!” 李成栋冷笑道:“皇帝有堵阁部不用,却用何腾蛟一头猪,我看~” 张名振挥手打断李成栋之言,沉声说道:“殿下已经派人去敦促何腾蛟,咱们这边整顿人马,再冲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将博安救出来。” 何腾蛟登陆北岸之后,大军便止步于扬州西郊,以探查扬州周围清军,以免中了清军埋伏为借口,大军止步于旧江口、上官桥一线。 这时,在何腾蛟的帐篷里,从泰州赶来的马士鳌,正苦苦劝说着这何腾蛟,希望朝廷兵马能够拼尽全力,却救援赵铭。 “何阁老,还请赶快出兵,与赵国公理应外合,歼灭江北清军啊!”马士鳌急切道。 江北清军现在有三十万,浙军加上东海镇的人马,不到十五万人,还没有清军的一半,要想救出赵铭,必须要朝廷大军出力才行。 马士鳌本来在苏州,赵铭出事之后,他心中焦急,立时感到江北,而他见朝廷人马不出力,又从泰州跑到了何腾蛟军中。 何腾蛟领着十多万大军,本该猛攻扬州,将清军牵制住,可是他顿兵不进,便使得扬州清军,威胁浙军侧翼,使得浙军无法全力向北突进,为赵铭解围。 何腾蛟坐在帅案后,却打着官腔道:“阿济格狡诈,本阁要对全军将士的性命负责,所以行事必须小心,不能重蹈赵博安的覆辙嘛!” 清军忙着围困赵铭,阻击浙军,哪里还有兵力设伏,埋伏他何腾蛟? 马士鳌心中悲愤,可是毕竟有求于人,不禁跪在何腾蛟面前,痛哭失声:“何阁老,请你看着东海镇将士,为大明立过功的份上,救一救东海镇啊!” 马士鳌如此,令何腾蛟一时间有些难堪,这样闹下去,影响不好,于是敷衍道:“本阁会考虑的,你先起来,下去休息。” 马士鳌却不为所动,“何阁老,您是大明的首辅,不能看着大明的将士见死不救啊!” 声音传到帐外,护卫的甲士一阵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不少人都是眉头紧皱,面露羞愧。 何腾蛟见马士鳌继续无理取闹,脸沉了下来,愠声道:“来人,送马同知下去休息,本阁还有军务要处理。” 马时鳌被甲士架走,何腾蛟遂即叫来自己的心腹傅上瑞,问道:“联系上了吗?” 几年前,隆武从福建进入长沙,何腾蛟作为湖广总督,得以入阁拜相,成为明朝首辅。 当了首辅,何腾蛟自然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也好青史留名,而当时隆武朝廷权威旁落,地方藩镇割据,不听朝廷之命。 何腾蛟说是大明首辅,可政令出了湖广,谁也不鸟他,让何腾蛟很是愤慨。 为了重塑中央权威,也为了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大明首辅,何腾蛟入阁后推行的第一个国策,就是削弱藩镇,将权力收归中央。 当时,作为何腾蛟的心腹,傅上瑞便被派到了地方,正好是放到了赵铭的地盘上来当一把手。 何腾蛟想让傅上瑞在地方上做出一番事业,为他增加政绩,结果傅上瑞在江东却玩砸了,被赵铭灰溜溜的赶出了苏州。 此后,何腾蛟一派政策失败,主和派失势,傅上瑞便蛰伏了几年,但傅上瑞并没有气馁,一直在等待复起的机会。 前不久,满清派使者前来义和,朝中都是主战派大臣,朱聿键不想声张,何腾蛟便推荐了闲赋多时的傅上瑞,而他也抓住机会,重新走上了大明朝的政治舞台。 “阁老,已经联系上了。卑职与对面约好了时间,他们今夜就过来。”傅上瑞献媚似的笑道。 何腾蛟闻语点了点头,“那好,你安排好!” 当晚,扬州城西郊,旧江口附近,范文程领着十多个护兵来到一座宅子外,离得老远就看见站在门外的一员绯袍大员,顿时老远便笑道:“这位就是何阁老吧,余久闻何阁威名啊!” 何腾蛟听了傅上瑞的耳语,知道来人乃是大名鼎鼎的范文程,亦大笑起来,拱手道:“范先生之名,何某人亦是久仰啊!” “好说,好说!”范文程大笑着拱手。 这时傅上瑞一侧身,“阁老,范总督,咱们里面谈。” 当下,一行人进了宅子,里面早已备好了酒菜,两伙人入座后,立时一边推杯换盏,一边奉承起对方,待酒过三巡,范文程发话道:“之前冯铨冯学士来信,说已经与何阁老达成条约,我大清与大明朝划江而治,从此两家休兵罢战,南北并立。” 何腾蛟点了点头,“条约是本阁签的。即是两家罢战,贵军为何将东海镇给围了。” 范文程无奈道:“何阁老,这件事可不能怪我大清,本督收到冯学士书信后,立刻便与英亲王商议,并率领大军撤出了南京,是贵军不放我们走,那东海镇还想断我们退路,英亲王才被迫发起反击。” 说到这里,范文程放下酒杯,看向何腾蛟,“何阁老,我今日前来,就是要问一问,冯学士与贵国签订的条约,还做不做数?” 何腾蛟立时道:“当然做数!” 范文程听何腾蛟之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但随即立时皱眉为难道:“可是,贵国朝廷好像不能控制自己的人马啊!” 何腾蛟明白范文程的意思,也知道清军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有东海镇和浙系存在,大明和满清的议和,就无法真正实现。 这就像宋高宗与金国议和,要杀掉岳飞一样,不解决赵铭,处理掉南明内部的主战派,满清不心安。 这一点上,何腾蛟与满清其实是一至的,就算满清不解决赵铭,隆武皇帝也要解决赵铭还有朱以海和浙系。 现在的关键是,解决了赵铭,满清会不会真的愿意议和。 何腾蛟沉默片刻,“范先生的意思,本阁知晓,本阁大军未动,想必范先生也明白本阁和朝廷的意思。” 聪明人之间,不用明说,范文程得知是何腾蛟领兵,且大军止步于扬州之西,便知道了隆武朝廷,要借助大清之手,解决赵杂毛。 不得不承认,赵杂毛是个硬点子,阿济格将其团团围困,以为吃下赵杂毛乃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可是十多万清军,就是打不下一个小小的时堡镇。 现在,赵杂毛没吃掉,南岸的十多万明军,却又渡过江来,浙系明军还有东海镇余部,更是向发疯了一样,突进至时堡镇之南几十里的距离。 如果,何腾蛟这一路人马,也如浙军一般,向前猛突,清军未必能吃下赵杂毛。 因此,范文程才奉阿济格之命,赶来扬州与何腾蛟密谈,希望能够稳住何腾蛟,而只要何腾蛟不出兵,那单凭借浙系明军,肯定是无法突进到时堡镇。 范文程明白何腾蛟的担心,他见何腾蛟表示不会去救援赵铭,遂即道:“何阁老,大清与大明争斗数十年,到如今,双方都已经筋疲力歇。此前,乃是摄政王主政,坚持大军南下,如今摄政王坠亡,由皇上亲政,我大清国策已经改变。皇帝年少,亲政后内部不稳,要稳定朝局,自然是不想与明军再战。再者,近些年来,大清在战争中损失很大,也已经无力继续南下。所以,议和乃是大清时下的诉求,绝对不会有假!” 范文程说的话,可以说是七分真,三分假,眼下顺治刚亲政,多尔滚一派还没来得及清理,加上战场上连连失败,国库空虚,确实不能再打。 顺治、阿济格等人,都希望能够与明朝达成一个协议,暂时休战,喘一口气。 这次即便是杀了赵杂毛这个心腹之患,满清也要休整一段时间,顺治需要巩固自己的地位,清军也需要重新部署。 当然,等满清这一口气缓过来,明朝又没了赵杂毛,那这个和平协议还要不要,那就另说了。 何腾蛟听了范文程的话,与傅上瑞对视一眼,隆武皇帝要整肃大明内部,削弱藩镇,实现中央集权,而要削藩,便需要外部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 另外,以大明如今的实力,隆武朝廷并不惧怕满清毁约,何腾蛟有信心,大明朝没有赵铭,也能与满清抗衡,而这便是隆武朝廷敢于和谈,敢于卖掉赵铭的基础。 隆武朝廷早已经过了危如累卵的时刻,如果隆武朝廷,在自身不能与满清抗衡的情况下,出卖赵铭和主战派,那无疑是脑壳有坑。 现在即便没有赵铭,隆武朝廷也能一战,何腾蛟才敢卖了赵铭。 眼下,隆武与满清都想要议和,何腾蛟沉声道:“好,既然如此,本阁希望贵军打完这一仗后,能够按着约定,让出淮南!” 范文程当即笑道:“当然。” 一旁傅上瑞站起身来,端起了酒杯,“诸位,为了两家和平相处,为了扫清议和障碍,给百姓一个太平,为天下百姓的福祉着想,干了这杯!” 何腾蛟与范文程举起酒杯,很庄严的碰在一起,然后一饮而尽。 “为了扫清议和障碍,干了!”众人喝完,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在与范文程会面之后,何腾蛟回到大营之中,正要召集属下议事,忽然马士鳌却硬闯了进来,厉声喝问道:“何阁老,我听说你私下与清使见面呢?” 何腾蛟见此顿时大怒:“一派胡言,这是有人挑拨离间,扰乱军心,这话你也信?” 马士鳌双目赤红,“这事我本来不信,堂堂朝廷首辅,居然会与鞑虏勾结,陷害忠良,可这是我清眼所见,不得不信!” 何腾蛟皱起眉头,冷着脸,“马士鳌,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你没听过吗?天下苦战久矣,议和是陛下之意,也是天下百姓之意,你休要胡搅蛮缠!” 马士鳌心如死灰,东海镇为了大明江山抗击清军,抛头颅洒热血,到头来却要被效命的朝廷出卖。 风波亭的故事,几百年后,居然再次上演,马士鳌额头上血管一跳一跳的,怒声大吼,“何腾蛟,你这个奸臣,我要为东海镇将士报仇!” 说着,马士鳌就要拔刀,却被何腾蛟的亲军死死按住。 何腾蛟叹息道:“马士鳌,你这是何苦呢?本阁这也是为了大明江山能够延续,为了百姓少受战乱之苦,不忍将士们继续送命。历代以来,北兵南侵,咱们汉人能守住半壁江山就不错了,哪有将北兵彻底击败的例子。做人要识时务,以和为贵嘛!” 马士鳌狰狞着脸怒骂道:“放屁,你这个秦桧,东海镇就是死绝,也不会放过你!” 何腾蛟见此不再多言,冷哼一声,将衣袖一甩,甲兵立时将马士鳌拖了出去,咔嚓一声响,鲜血溅在帐上,何腾蛟冷笑一声,“马士鳌、赵铭,本阁明年给你们烧纸!” 夜色之中,时堡镇城墙上,赵铭与一众将领站立着,目光盯着南方。 南面的战斗异常激烈,但是如同赵铭预料的一样,援军后续乏力,被清军挡在了二十里外,始终无法突破清军防线,进至时堡镇。 这让城中残兵,激动的心,又吊了起来。 “大帅你看!”高元照忽然指着清军营地方向。 赵铭循声望去,便见一条火龙,离开清军营地,向南而去。 李本深脸色立时沉了下来,“阿济格调兵去阻击援军了。” 赵铭一阵沉默,半响抬起头来,对众人道:“弟兄们,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第556章突出重围上 清军营地里,阿济格听了范文程的叙述,心中有底了。 “何腾蛟真乃我大清的福将啊!”阿济格满脸戏谑的笑道。 众多清军将领们,也纷纷大笑起来,气氛轻松不少。 南面浙军攻击凶猛,特别是两万东海镇明军,为了救出赵铭,更是悍不畏死的向前推进,杀得清军节节败退,让阿济格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本来清军上下十分担心,若是西面的明军,也这般发疯,那清军可能吃不下赵铭,还让明军理应外合,杀得大败。 现在有范文程带回来的消息,便让阿济格和众多清将心中有底,没有顾虑了。 范文程笑道:“王爷,何腾蛟按兵不动,咱们只要挡住南面的浙军,赵杂毛必死无疑啊!” 阿济格颔首道:“不错,这次真是要感谢何腾蛟了!”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就在这时,一员浑身是血的将领,却挑帘进来,急声道:“王爷,大事不妙,东海镇近万人,连夜突进,在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了!” 阿济格闻语心头一惊,这东海镇还真是大清的心腹之患,为了救赵杂毛,真是把家底都拼上了。 阿济格当即拿起头盔,做出决定,“从时堡西面、北面、东面,抽调两万人马,随本王去拦住这支明军。” 范文程道:“王爷,万一赵杂毛趁势突围,怎么办?” 阿济格皱起眉头,遂即摆了摆手,“现在赵杂毛即便没有饿死,能动弹的兵马,估计也就三四千人。本王南面之军未撤,他还想突围,只要挡住外围的浙军,赵杂毛不过等死而已。” 范文程闻语,便也不再多言,毕竟一支近万人的明军,趁着夜色穿插进来,若是不进行阻止,让他们突入城中,与赵杂毛汇合,那清军想灭赵杂毛,就不晓得何年何月了。 当下阿济格带起头盔,拿起腰刀,便领着众人出帐。 时堡镇内,近万明军将士,死伤一半,剩下的大多饿得前胸贴后背,没了战力可言。 现在,明军将士依靠堡墙,放枪投掷手雷还可以,要突围,估计是走不远,就没啥力气了。 这时,赵铭看着属下众多将领,问道:“咱们还有多少弟兄?” 王德顺道:“大帅,还有六千人,不过弟兄们断粮已经两天,打枪还行,要拿刀拼杀,估计不是清军对手。” 赵铭点了点头,“想要突围,必须让一队人马恢复战力!” 火光下,众人将目光投向他,知道他的意思,要从剩下的六千弟兄之中,挑出一些人来充当死士。 只是,东海镇将士向来都是一视同仁,全军断粮,便是一起挨饿,没有特殊和例外,包括赵铭在内,都是两天没吃饭了,哪里还有精锐士卒。 赵铭沉声道:“把锅架起来!” 李本深等人见此,只能照做,不多时,士卒便架起了数十口大锅,将水烧沸。 这时,赵铭忽然解下腰间的革带,丢入大锅之中,一众将领和士卒们反映过来,顿时也纷纷将身上带皮的东西,都丢入锅里。 看着锅里翻滚的皮革,将士们的眼睛都红了。 可是这些东西,只能填肚子,却不能提供营养,吃了也恢复不了多少力气。 就在饥饿的士卒们,目不转睛的看着锅里翻滚的皮子时,赵铭忽然让人牵来了自己的战马。 军中的战马,近些日子,已经被吃得差不多,只剩下赵铭这匹杂毛马,还有李本深、唐通等将领的马匹没被杀掉。 这时,赵铭抚摸着杂毛马,它跟了自己将近十年,早已经心意相通,乌黑明亮的马眼之中透着悲意,嘴里发出一声悲鸣。 马嘶引起了众将的注意,王德顺见此大惊,“大帅,不能啊!” 赵铭却抚摸着马头,忽然一刀,捅入杂毛马的心脏,虎目含泪,“老伙计,我对不住你了!” “大帅!大帅!”王德顺一下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杂毛马的血被放干,倒在地上,赵铭沉声道:“挑选一千弟兄,分食之!” 李本深、唐通等人见此,也不好留着自己的战马,他们不忍心自己下手,便叫亲兵将战马杀掉,然后肢解了丢入大锅。 肉在锅里翻滚,赵铭坐在一个石凳上,与部将商议,“清军重兵围困,想要突围,必须用精悍敢死之士!” 王德顺道:“卑职的太平营,从江阴出来,就跟着大帅,可抽调五六百精悍老卒!” 李本深道:“要杀开一条血路,咱们的亲丁,必不可少!” 当下,众人一合计,能从六千残兵之中,挑选一千余名精锐,十多口大锅,大概也就只能吃这么多人,再多就不够分了。 这时,王德顺问道:“大帅,咱们从哪个方向突围?” 赵铭沉声道:“南面清军有重兵把守,阿济格的注意力全在南面,方才西面、北面、东面的清军,都有调动,便是一个机会。我们从东面突围!” 唐通沉吟道:“北面走,越走越远,西面是清军大营,只能从东面走!” 商议后,众人连忙去挑选人马,很快集结了一千名甲士。 火炬的照耀下,千余甲士,站在大锅边上,目光贪婪的盯着锅里的食物,不过却没一人敢动。 马肉煮好,伙头军给近千甲士,每人装了一大碗,可是众人都知道,他们吃的是大帅的杂毛马,一个个端着碗,目光注视着赵铭。 这时,亲兵也给赵铭端了一碗,赵铭沉默一阵,还是接了过来,然后站起身来,走到近千士卒身前,沉声说道:“弟兄们,援兵杀到数十里外,吸引了清军的主力。这就是我们苦守时堡,等来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说着,赵铭高举肉碗,悲愤道:“这是全军最后的食物,其他将士将他们让给了你们,本帅和其他弟兄一起,拜托你们,将兄弟们带出去,杀出重围!” 说完,赵铭拿起碗里的肉,便塞入嘴中,怒吼一声,“吃!” 千余名将士沉默片刻后,忽然爆发出一阵怒吼,“弟兄们,吃!豁出这条命和清狗拼了!” 第557章突出重围中 时堡的东面,是大纵湖和得胜湖,还有大片的淤泥和沼泽,地形十分复杂。 清军,在大纵湖和得胜湖之间,部署了不少人马。 本来,西面驻扎了一万多人,可是随着南线战事紧张,阿济格被迫不时抽调兵力,方才为应对突破防线的明军,又抽调了数千兵马。 不过,此时西面依然还有五六千清军,足够挡住明军。 在夜色的掩护下,赵铭率领一千名死士,悄悄离开时堡,来到清军垒起的土墙之前。 此时明军没有打火炬,能见度很低,只能借着月光和土墙上清军的火炬,看见拦住去路的各种障碍。 赵铭身穿铠甲,腰间扎在布条,手里提着狼牙棒,摸道清军脚下,然后一挥手,身后的一千多个黑影,立时就蹲了下来。 “上!”赵铭眯眼观察一阵,清军的注意被南线明军吸引,且东面地形复杂,多淤泥沼泽,所以清军巡视并不严密。 看见一队打着火炬的清军巡视过去,赵铭顿时一挥手,百余名士卒,便猫着腰摸了上去,将挡住道路的拒马桩、鹿角等物搬开。 忽然系在拒马桩上的铃铛发出一声脆响,对面清军防线之后,顿时传来一声大喝。 说的不是汉话,而是满语,明军这边自然没有回应,清军防线顿时警钟响起,几个火把掷来,瞬间发现了明军的身影。 “搬开!动作快点!”赵铭大吼一声。 明军士卒几人合力,抱住拒马桩一头,向开门一样,将两根拒马挪开。 “杀啊!”明军死士,顿时怒吼一声,一拥而上,拼命的拥过通道。 就在这时,前面的士卒惨叫四起,周围破空之声传来,冲在前面的明军士卒,不是被弓箭射中,就是踩中了铁蒺藜,纷纷栽倒于地。 明军士卒冒着清军的箭矢和火枪,飞快的挪开拦在前面的各种障碍,赵铭抬头看见,远处清军的营地中,还有清军防线上,星星点点的火炬,映入眼帘,被惊动的清军,正从四面八方赶来。 赵铭见此,顿时怒吼着冲上前,不顾射来的箭矢,打来的铳丸,疯狂的拆除着身前的障碍,他身上中箭,也不管不顾,挥动着狼牙棒,将挡在身前的拒马桩砸飞,“弟兄们,拼了!” 这时,对面大批打着火炬的清军迎面而来,赵铭拖着狼牙棒,在黑暗之中,奔跑的极快,在他身后,明军死士疯狂的向前,清军急忙抬起火枪,或者将箭头对准冲来的明军,迅速射出几箭,但明军却不顾死伤,眨眼就冲到了他们面前。 “投!”赵铭大声怒吼,当先的明军,将手雷投出,“轰隆”的爆炸声中,清军火枪手和弓箭手,被炸得飞起。 慌乱之中,清军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个黑影,撞入人群之中,大棒一挥,所向披靡,砸倒了一片。 惨叫声在黑夜里想起,赵铭已经多年没有亲自上阵杀敌,如今冲入敌阵之中,却依然恐怖犀利,让清军想起来,赵杂毛不仅是个统帅,还是一员霸王般的猛将。 他一棒子横扫,瞬间砸倒四五名清军,无一不口头鲜血,或者脑浆迸裂。 明军死士见此士气大振,趁着手雷给清军造成的骚乱,冲上去就是一阵乱砍,手中兵器无情的向清军招呼过去。 清军着实没有想到,城中的明军居然还有力气突围,而且他们不往南突,与南面的明军汇合,却往东面的沼泽和泥地里突,实在是出人预料。 明军照面数枚手雷,大乱清军的阵形,而后突然清军阵中,悍不畏死的明军士卒,一时间杀得清军错手不及,节节败退,打开了一道缺口。 “快走!”赵铭见此,立时竭嘶底里的嘶吼。 在死士之后,饿得东倒西歪的明军士卒,背着泥马,鼓起最后一丝气力,相互搀扶着小跑向前,在一千明军士卒的庇护下,如蜂群般向东突围。 东面地形复杂,明军没跑几步,便有人陷入污泥之中,明军士卒立刻取下泥马,一腿站在泥马上,一腿滑动,在淤泥上飞奔起来。 不过,明军打开的缺口太小,还没跑过去一千人,清军就从两边压来,将缺口压缩、截断。 “往两边推,护住通道!”赵铭顿时大声怒吼。 明军死士闻令,立刻结成人墙,抵抗着清军的冲击,与清军短兵相接。 明军士卒挥刀乱砍,对于清军的刀枪却不闪不避,悍不畏死的搏杀,不时有士卒,点燃手雷在清军阵中爆炸,战斗异常的激烈。 十多里外,阿济格正指挥兵马,将冲入清军防线的一万东海镇将士挡了下来。 这时,清军刚稳定战线,阿济格正大喜之际,忽然听见东北方向,火光闪现,隐约之间有爆炸声传来,顿时心头一惊,神色大变。 明军一边,王朝先、阮美领着一万将士,拼死在清军防线上,撕开一道缺口,突入清军防线之后,想要杀进时堡与赵铭汇合,却又被清军拦了下来。 眼看着又冲不动,王朝先、阮美还有东海镇的将士,不禁心中绝望,而就在这时,明军也发现了东北方向的动静。 王朝先顿时怒吼,“弟兄们,大帅往东突围了,大家给我杀,牵制住眼前清兵!” 明军士卒忽然士气大振,向清军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这时,阿济格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清军一时间无法击退眼前的明军,而赵铭又向东突围,让他不知道该先击败眼前明军,还是去追击赵铭。 “正白旗,随本王回师,不能走了赵铭!”阿济格一阵纠结,忽然抓狂似的发出一声怒吼,最终还是决定去追击赵铭。 阿济格当即一拔马缰,便领着数千正白旗,疾驰而去。 这时,赵铭拼死搏杀,手中狼牙棒,不知道砸翻了多少清军,不过清军毕竟人多,就算赵铭悍勇,也还是险象环生,身受数创,而他身边的死士,则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地上,身边已经没有多少士卒,通道再次被清军封死。 第558章突出重围下 赵铭挥舞着狼牙棒,早已经杀红了眼,在他的脚下,是层层叠叠的清军尸体,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恐怖的狼牙棒杀死。 清军士卒,被赵铭的悍勇震撼,在他的四周围成一个大圈,锋利的矛头对准了赵铭,却一个个手有些颤抖的握着矛杆,胆怯的四下观望,发现身边的同袍,也如自己一般,被这尊杀神深深震撼,不敢向前。 以凶悍著称的满洲兵,在赵铭面前,竟然不敢言勇,如平常百姓一般,异常怕死起来。 忽然,一名白甲清将用满语大声喝骂了一句,“此赵杂毛!杀之赏万金!” 围着赵铭的清军,一阵犹豫,不过还是鼓足了血气,受到了激励一般,忽然怒吼着挺起长矛刺来。 密密麻麻的清军涌向了赵铭,赵铭四周只剩下他一人,但仍旧毫无惧意,狼牙棒舞动得如泼风一般,挡者披靡。 一时间,冲上来的清军,不停的被抡起的棒子砸飞,清军成片倒地。 “赵杂毛恐怖如斯!”赶来的阿济格远远看见清军被砸得成片倒地,不禁暗暗咋舌。 突然,赵铭脚下被清军用绳索一绊,身体立时栽倒下去,周围清军眼中闪烁着精光,仿佛看见一堆黄金,七八杆长矛疾刺过来,赵铭身子在地上一滚,狼牙棒一挥挡开长矛,顺势爬了起,抡圆了棒子乱砸,又砸死数人。 刚被重赏激励的清军,士气又被赵铭压了下去,身经百战的八旗勇士,竟然之敢在外圈围着赵铭,一时间又无人敢上前送死。 清军不敢上前,赵铭却怒吼着冲向清军,战场上一时出现一个奇观,那便是深陷重围之中的赵铭,杀向何处,何处的清军就惊惶的倒退,不过赵铭一退,清军想着赏赐,却挺着长矛又撵压上来。 阿济格骑在战马上,看见清军的人海中,一个圆圈前后左右的运动,心中顿时大怒,指挥着清军杀上来。 当年霸王被汉军分尸,抢到一块尸体就能封侯,如今清军在重赏之下,自然也想卸掉赵杂毛一条毛腿。 在阿济格的激励下,八旗勇士拿出了勇气,再次跃跃欲试。 赵铭拼死搏杀,一千死士拼命抵抗,维持着通道,明军残兵则咬着牙,相互搀扶着快速逃命。 不过,随着阿济格赶来,清军骑兵冲击,很快就截断了通道。 赵铭身上插了数支箭矢,还被刺中两枪,幸亏东海镇装备精良,前后都是板甲,护住了要害,否则勇如霸王,也早已死于万军之中。 这时,一队明军拼命的往里突进,王德顺领着近百士卒,突破清军的圆圈,杀到内圈,一边挥刀劈砍,一边怒吼道:“大帅,快走!” 赵铭已经陷入疯狂,根本没有听见王德顺的呼喊。 “大帅,三军不可无主!”王德顺浑身是血,板甲上也插了几支断箭,挥刀怒吼,“把大帅抢出来!” 一队亲兵急忙上前,去拉赵铭,浑身是血的将士们,大声急呼,“大帅,阿济格追来了,清狗势大!” “大帅,快走啊!”死士一边挥刀格挡箭矢和刺来的长枪,一边焦急的怒吼。 清军见有人来救赵铭,怕赵铭走脱,立时又蜂拥上前,死士一个没拉住,赵铭见此怒吼一声,又扑上去大棒横扫,砸倒一片清军,可几名死士却被清军刺中腰间,壮烈牺牲。 王德顺见此,挥舞着有些乏力的大刀,杀开清军,一把拉住赵铭,“大帅,挡不住了,你先走,卑职留后!” 赵铭先后被扯了两次,一棒子砸死上前的清军,抬头一看,还有不少弟兄没有冲出来。 “本帅要将弟兄们救出来!”赵铭犯浑,赤红着双眼。 王德顺却急道:“大帅,清军势众,阿济格已经赶来,再不走,全都完了!” 赵铭闻语一下惊醒,环顾四周,全都是清军的身影,漆黑的夜里,还有无数清军打着火炬,向战场赶来。 赵铭将一名清军砸得倒飞,撞倒一片清军,大声疾呼,“德顺你先走,本帅断后!。” “哪里有主将断后的道理!”王德顺见赵铭不愿意走,忽然一把抓住赵铭腰间布带,奋力将赵铭推出战团。 李本深一把将赵铭接住,与一名百户一起,架住赵铭就往后拖。 这时清军将领见此,顿时疯狂的用满语大喝,周围的清军见此,瞬间抓狂。 一阵拼杀下来,被赵杂毛打死打伤的清军,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清军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地面上全是清军的尸体,哪里能让赵杂毛这颗人头走脱。 在满将的怒吼之中,清军顿时不顾一切的前涌,要来取赵铭这颗首级。 “太平营!”王德顺满脸鲜血,悲愤怒吼。 “杀啊!”身边为数不多的明军死士,双目瞪圆,面目狰狞的回应着。 拼杀到此时,王德顺与明军将士力气已经逐渐衰竭,但一个个却奋不顾身的迎上清军,疯狂的搏杀,但很快就被清军淹没。 “王德顺,你个狗日的!”赵铭眼睛湿润,涕泪横流。 “大帅,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李本深苦苦哀求。 赵铭看着人群中,被长枪刺中的王德顺,依然怒吼着大帅快走,泪水糊住了双眼,抗清十年,他少有败绩,三万大军,无数弟兄,都葬送在了江北,让他心中啼血。 清军冲破王德顺等人的阻拦,再次向赵铭扑来。 “大帅为我们报仇!”周围明军急声大呼,便挺起长矛,挥舞战刀,前去阻拦。 赵铭内心滴血,看见拼死阻拦清军的死士,不断被清军杀死,一把推开李本深,终于转过身去,向东面漆黑的沼泽地逃去。 赵铭刚跑开,阿济格便挺起长枪,枪头上挑着一具明军尸体,冲杀过来,马蹄陷入污泥中,才猛然勒住战马。 阿济格看见赵铭要跑,急的亲自上阵突进,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赵铭,阿济格顿时抓狂,疯狂的仰天怒吼,“啊!赵杂毛,气煞我也!” 第559章国公安好 清晨,战场归于平静,地面上到处都是扑死的尸体,散落的兵器。 一队清军士卒,穿行于尸堆之间,从尸体上拔下长矛,收拾兵器和尸体。 这一仗,清军可谓是大获全胜,一雪多年来,遇见赵杂毛必败的耻辱。 此前,清军成千上万的被赵杂毛屠杀,而这一战,初步估算,至少斩杀明军两万七千余人,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大胜。 虽说赵杂毛在关外一战中,就歼灭了清军近十万人,阿济格歼灭不到三万明军,似乎算不上什么,但是从总兵力来看,清军六七十万众,损失十万人,折损不到两成,而赵铭总共就那么几万精兵,这次可以说是损失将近一半,被清军打残了。 不过面对如此大胜,清军主帅阿济格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赵杂毛还是跑了。 阿济格虽然令人追击,但还是追丢了赵铭。追击的清军,不少人陷入沼泽地内,最后只能放弃追击。 这时,一队清军,压制一队明军俘虏,从阿济格身前走过。 “王爷,赵杂毛的人马,大半被杀,极少突围,就剩下这么点人了!”清将佟养甲走过来禀报道。 阿济格心中愤怒,看着被押到跟前的明军,见这群人被绳索反绑,个个衣甲破损,浑身血污,约有百人,不禁拍马上前,居高临下的扫视众人,沉声道:“尔等可愿意归顺大清!” 东海镇的残兵气力衰竭,沉默不语,无人回应。 阿济格本就心怀愤怒,见此瞬间心态爆炸,“本王问你们可愿意归顺大清!” 近百东海镇将士,依旧无人应答,甚至没人去看阿济格,将其视为空气。 这让阿济格暴怒异常,怒吼道:“投降免死!不降者戮之!” 东海镇的残兵,被清军押成一排,阿济格之子傅勒赫翻身下马,拔出战刀,恼怒的指着一名明军,狰狞道:“降是不降!” 明军百户却转过身来,对着被缚的同袍朗声笑道:“太平营李昭吉,先走一步了!” 明军将士们顿时有人回应道:“兄弟先走,我等随后就到!” 傅勒赫大怒,立时一刀从后将明军百户砍死,而后再指向另外一人,又是不降。 傅勒赫连杀数人,刀口砍卷,明军士卒无一人投降。 阿济格见此脸色由愤怒,变为极度阴沉,最后仰天叹息,“赵杂毛不死,大清国难安啊!” 泰州东北方,得胜湖之南,一片泥泞的沼泽地中,出现一条稀稀拉拉的队伍。 这些人大多没了兵器,身上没有盔甲,手里杵着一杆长矛或者木棍,形同乞丐,但是依旧可以看出他们的身份。 一杆残破的赵字军旗,倔强的飘扬着,告诉众人,他们是一支明军,正是从清军重围之中,杀出来的赵铭。 近六千人马突围,不到三千人进入沼泽,然后一路上,不断有人陷入沼泽地中,如今只有不到千人,成功走出沼泽和泥泞,踏上了坚实的陆地。 赵铭被李本深搀扶着,手中狼牙棒已经丢了,他拿着一根木棍,深一脚浅一脚的踏上岸边草地。 这时,赵铭身形狼狈无比,头盔丢了,胸前和后背的板甲也扔在沼泽中,只穿着一件被血污浸透的袍子,头发散乱,哪里还有东海赵大帅的威风。 赵铭脚踩陆地上,心中却并没有逃出升天的喜悦,他双目有些无神的问道:“这是哪儿呢?” “大帅,咱们已经走出沼泽,应该快到泰州境内了!”李本深上气不接下气,眼睛同样无神。 赵铭呢喃道:“走出来了!” 赵铭打下泰州后,留下一万兵马于此,明军救援赵铭时,以泰州为据点,向时堡镇推进,现在泰州应该还在明军手中。 这就是说,赵铭一行人已经安全,不过赵铭却高兴不起来。 赵铭站在原地,有些失神的眺望南方,三万将士几乎全军覆灭,让赵铭无法再向前迈步。 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霸王项羽,为何不愿意过江东,赵铭内心此时也万分羞愧,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东海镇的父老。 一时间,赵铭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一停下来,身后的明军士卒也都停了下来,纷纷或躺或坐,甚至直接倒在地上。 将士们被困在时堡弹尽粮绝,不少人都是饿着突围,到现在几乎都已经耗尽精力。 这时,不到千名将士,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而就在这时,远处却忽然一阵蹄声传来,一队骑兵疾驰而来。 这让刚松一口气的士卒,立刻一阵骚动,可是一放松,心中一口气泄了之后,不少人却站都站不起来。 正绝望之际,骑兵已经进前,赵铭不知拿里来的力气,一跃而起,抄起木棍就准备迎战,而李本深看见骑兵衣甲火红,立时喜道:“大帅,多半是浙系的兄弟。” 隆武朝廷反攻湖广,孔有德和汉军正红旗,被全歼在武昌。清军内部争斗,两红旗的八旗兵,被勒克德浑带去北京,江南是阿济格统军,没有红甲的清军,那就只有是穿着鸳鸯战袍的明军。 那队明军骑兵疾驰而来,约有三百余骑,他们远远看见沼泽边上,躺着近千人,在远处勒停了战马,观察一阵后,为首一骑,顿时疾驰奔来。 东海镇和浙系明军联络何腾蛟,请求何腾蛟出兵,可是西线明军虽枪炮不绝,看似与清军战斗激烈,但战线却没有前进一步。 东海镇元老马士鳌前往何腾蛟营中,却被告知,在战斗中被清军所杀,可据东海镇眼线传回消息,马士鳌其实是被何腾蛟所杀。 这让浙系和东海镇对西线明军不报希望,而浙系见西线何腾蛟不出手,也心生退意,关键时刻,王翊、王朝先等东海镇将领啼血哀求,最后再冲一次。 那夜王朝先最近杀到距离时堡二十里外,就冲不动了,正绝望之间,看见时堡之东,火光冲天,知道赵铭从东突围,于是奋力出击,牵制清军,为赵铭制造机会。 一场混战之后,王朝先与浙军最终没能接近时堡,只能向南退至泰州一线,然后派遣骑兵和大队士卒,向得胜湖之南的广阔区域探查,看赵铭是否突了出来。 骑兵的首领是李元胤,他身穿一身锃亮的铠甲,提着马槊,冲到溃兵面前,勒住缰绳问道:“你等自何而来?” “将军,我等都是东海兵将,刚才时堡突围而出!”有东海镇士卒回道。 听说是东海镇,李元胤立时大喜,颤声问道:“赵国公可在?” “我家大帅就在后头!”士卒向后指着,赵铭正好站起身来。 李元胤看见赵铭,当即翻身下马,一边疾步跑来,一边大喜喊道:“国公安好?” 第560章负气撤军 在李元胤的接应下,东海镇不到千余残兵,来到泰州城附近。 浙军云集于泰州,设有多座军营,驻守于此的乃是赵铭的老熟人李成栋的一部人马。 李元胤接到赵铭之后,先派快马回营,东海镇的溃兵一入大营,营中的李部士卒,早已为他们准备了肉汤和浓粥。 饿了好些天的东海镇士卒一入营,立刻就蜂拥而上,不顾汤汁滚烫,便疯狂的喝汤吃粥,不少人因为吃的太急,被呛得险些背过气去。 李本深、唐通等东海镇的将领,也完全没了形象可言,一个个坐在大车上,捧着大海碗,疯狂的喝着汤,赵铭也是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一块肉,噎得有些翻白眼。 堂堂东海镇赵大帅,纵横天下多年,今日可算是威严扫地,狼狈至极。 这时,将士们正或坐或蹲的吃喝,一名身穿鱼鳞甲,头戴凤翅盔,腰间兽头带,颇为威风的大将,在一队将校的簇拥下,疾步走了过来。 “父帅!赵国公就在前头!”李元胤引着李成栋过来,边走边叹息道:“这次东海镇真是太惨了!” 当年赵铭把刀架在李成栋的脖子上,逼着他反正,李成栋开始很恨赵铭,后来与赵铭合作多次,加之他在明朝混得不错,被朱以海视为左膀右臂,所以对赵铭的恨意渐消,反而慢慢佩服起赵铭这个人来,生出了要与赵铭比较的心思。 现在他听说李元胤的叙述后,心里不禁一阵唏嘘,同时自己也多长了个心眼。 赵铭之前被明朝捧上了天,抗清比朝廷还积极,不多长个心眼,才会有今日之败。 这时,李成栋已经看见了远处,坐在大车上,身形狼狈,只顾吃喝的赵铭,脸上顿时露出震惊之色,不是亲眼所见,李成栋是万万想不到,不久前还威风八面的东海赵大帅,尽然狼狈成了这般模样。 赵铭衣甲丢了大半,身上只挂着几片甲裙,衣物满是血污,头发散乱,遮住半边脸,低头啃着肉骨,李成栋等人走到跟前,都没有察觉。 李成栋站在赵铭面前,看见赵铭如此狼狈,心中唏嘘,沉默半响,他才拱手抱拳,低声道,“博安!” 赵铭抬起头来,看见是李成栋,两人交情之前并不太深,但此时赵铭却仿佛见了亲人一般,虎目含泪。 赵铭将手中骨头放下,油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站起身来,忽然单膝抱拳,“老李,这个情,我记下了!” 李成栋一把将赵铭托起,忙道:“都是浙系兄弟,博安何必如此。” 赵铭看着李成栋道:“老李,你能来救我,便是我的恩人!这次若非你们拼死前突,我此番恐怕已经不保。” 李成栋看着赵铭,还有他身边的溃兵,心中不禁一阵感慨,接应东海镇的李部官军,围着狼吞虎咽的东海镇溃兵,也都唏嘘不已。 李成栋与赵铭说了一阵,两人各自问了一些情况,李成栋见赵铭等人饥饿,便不在多言,只是令属下再杀几头猪羊给东海镇的兄弟吃。 赵铭一行吃了不久,外面忽然一阵骚动,便见王翊、王朝先、阮美等东海镇的将领,大步闯进营来,众人一边疾走,一边大喊:“大帅!大帅!” 几人疾步到赵铭身前,看见赵铭和东海镇残兵的惨样,不禁悲从心来,赵铭与几人相拥而叹。 众人相聚,一盘算,发现折了李忠明、王德顺等老兄弟,三万精锐只突出来一千人,赵铭又得知马士鳌被杀,顿时相拥而泣。 半响,赵铭才振作精神,对众将道:“好了,好在本帅突了出来,这仇本帅一定要报,不能让弟兄们枉死!” 王朝先、阮美等人泪目道:“对,好在大帅突出了来,咱们大不了从头再来!” 赵铭在李成栋营中,休息了一日,令属下弟兄继续向北探查搜寻,看是否还有其他弟兄突出来。 这一搜,还真找到几时人,王大拿和大军失散,领着十多个伙头军,居然走出了沼泽。 当然,奇迹也就只有这么一出,接下来两日,明军虽继续搜寻,但是却再也没看见有溃兵从沼泽出来。 三日后,赵铭与一众溃兵,已经恢复了力气,收拾一藩后,赵铭便下令泰州城中,不到两万属下,将城池让给李成栋,便要率军返回江东。 泰州城外,李成栋对赵铭道:“博安,现在朝廷大军云集于江北,将要收复扬州、淮安,殿下听说你突出重围,正从南京赶来,你真要返回江东?” 赵铭向李成栋抱拳,沉声道:“这一战,我东海镇损失惨重,已经无力再战。我心意已决,就此返回江东,此后不问抗清之事!” 李成栋知道赵铭心中有气,说的也是气话,“若朝廷有难,博安还能袖手旁观!” 赵铭沉默片刻,“老李若是有需要赵某之时,我必定万里驰援!” 李成栋无奈叹息一声,忽然郑重抱拳:“如此,博安保重!” 赵铭还礼,“保重!” 说完,赵铭一拔马缰,便领着不到两万人马,寂落的向南而行。 李成栋与李元胤等将,看见蜿蜒挺进,向南撤退的东海镇,心中不禁一阵感慨。 泰兴之南靖江,东海镇士卒与此渡江,自江阴登岸,而后返回苏州。 这时江面上船只穿梭,接送着将士渡江,在距离渡江地点不远处,一群人登上山丘,为首一人身穿龙袍,头戴翼善冠,注视着江面。 “殿下,赵国公这是~”方国安脸色阴沉道。 朱以海摆了摆手,一声叹息,“博安这是对孤有怨气啊!” “殿下,这次赵国公大败,主要责任在于朝廷没有按着约定,实行左右包抄之策,而是来同我们抢南京。殿下召赵国公前来,解释清楚,我想赵国公必然能够理解殿下!”张煌言道。 朱以海依旧叹息,“算了,东海镇损失巨大,让博安休息一阵,他会理解孤的。孤先率领大军,夺下扬州、淮安再说。” 第561章战后格局 这次江北之战,确实让赵铭伤了心。 赵铭一心歼灭清军,等于是给老朱家卖命,不仅帮着老朱家挡住了清军的进攻,守住了基业,还准备将老朱家失去的江山也夺回来,结果却被老朱家的人出卖。 赵铭心中沸腾的热血,一下凉了半截,发誓再也不管老朱家的事了。 当然,他不会真的就此对天下不管不顾,只是看清了一些事情后,不会热血和那么义无反顾了。 五万大军渡江,回来不到两万人,大军返回江东后,救死扶伤,整顿队伍自是不提。 这时,陈明遇等人完成清点,江北一战,战死投降或失踪的东海镇将士,共计三万四千余人,损失之惨重,可谓东海镇成军以来,有史第一遭。 此番出征,东海镇的高级将领,中级军官,下层士卒,损失都十分惨重,几乎折损过半,神策中军,神左军几乎全军覆灭,此外还丢掉了大量辎重和器械。 赵铭近些年积攒下来的几万条火枪,还有青铜快炮,数千枚手雷,七八万斤火药,十多万石粮食,都葬送在了江北。 当然,这些东西并非全部落入清军手中,许多都被东海镇的将士自己焚毁和引爆。 总之一句话,江北之战,东海镇元气大伤,本来可以一战灭掉满清,如今局势也再次变化起来。 清军在这一战中,重创了宿敌东海镇,使得东海镇短时间内,无法再攻击清军,同时满清缴获了大批东海镇的器械和辎重,还有黄廷等两千多东海兵,投降了满清,无疑增强了满清的实力,稳住了将要崩溃的防线。 赵铭领军回到苏州后,江东之地一片黯然,而因为东海镇从未遭受过此等大败,东海镇准备也不充分,没有应对大败的措施和经验。 一时间,家属抚恤不及时,伤员缺少医药救治,被迫截肢,或者感染至死,使得东海镇士气跌落谷底。 江东的百姓也没想到,百战百胜的赵大帅,会折戟江北,得知自己儿子、丈夫的死讯,也都是家家戴孝,悲痛不已。 这一切,都令赵铭深感自责,可以预见,短时间内,不仅东海镇难以恢复,就连赵铭自己,也需要时间来调整。 赵铭这边遭受惨败,清军那边虽没留下赵铭,但是却也是一场震动满清朝廷的大胜。 洪承畴的计划,只是用南京和议和,来离间南明朝廷内部的势力,重创东海镇,完全是意外之喜。 虽说没能抓住赵铭,但是顺治和布木布泰听闻重创赵铭的消息,还是大喜,大肆封赏了阿济格和范文程几人。 近一年来,满清内部动荡,多尔滚坠马而亡,满清外部,则丢失武昌,孔有德惨死。 面对内外汹汹的局面,满清朝廷内部,便有人建议撤回关外,而现在,这些人也纷纷安定下来,吃下了一枚定心丸。 阿济格一边整顿军队,一边向满清朝廷报捷,并派出斥候,追查赵铭的动静。 这时阿济格内心之中,还抱着意思侥幸,毕竟沼泽难行,赵铭极有可能陷入沼泽之中,被稀泥淹没,可是结果却事与愿违,斥候带回来消息,赵铭已经逃了出来。 这让阿济格心中感到失望,觉得没有尽全功,所以有意想,继续趁着胜利,继续轰击,打败明军。 可是,范文程却提醒阿济格,江北一战,清军斩获确实丰厚,但是自身损失也不小,伤亡其实比东海镇还要多一些。 阿济格本想趁着大败赵杂毛的机会,与明军来一次会战,但一合计,才发现虽然大胜,但是清军也已经力不从心,清军歼灭俘虏明军三万多人,自己的损失却超过四万人。 光看人数损失,仿佛是清军失败,但看战略目标,满清朝廷的完成程度要高,所以是满清大胜。 范文程和满清朝廷,反对阿济格破坏洪承畴的计策,遂即只能按着计划,向淮北撤军,承认明朝地位,坐等明朝内部倾轧。 扬州之西,旧江口明军大营。 东海镇大败的消息,何腾蛟早已经知道,只是他没有料到,原本以为必死的赵铭,居然没有死,竟然从清军重围之中杀了出来。 这令何腾蛟极为惊恐,内心惶惶,担心赵杂毛会找他算帐。 赵铭的威名,何腾蛟是知道的,再加上,赵铭从清军重兵围困之下,成功突围,就更加证明了赵铭的恐怖。 赵铭不死,他今后必定报复,这让何腾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前往探查的何腾蛟心腹带回消息,赵铭突围后,于泰州休息几日,朱以海都没见,就帅军返回了江东。 这让何腾蛟松了一口气,至少暂时没了威胁,不过赵铭没有爆发出来,反而一声不响的撤回江东,也让何腾蛟提起了警惕。 赵铭如果大发雷霆,跑来隆武朝廷告状,其实还好些,这样一声不吭,反而让他更加担心。 不过,何腾蛟很快就没时间担心赵铭的问题,阿济格在赵铭离开后,也拔营北撤,让出扬州和淮南广大的区域。 这次满清朝廷继续故技重施,与何腾蛟谈判,却将淮南之地,让给朱以海的浙系。 一时间,何腾蛟只能不再去想赵铭的事情,而是指挥停顿多日的明军,忽然向扬州一线发起了反攻,意图夺取扬州和淮南。 在何腾蛟出兵的同时,朱以海也将精力,从赵铭身上,转为争夺淮南上,下令浙系各路大帅,起兵收复淮南,将清军赶过淮河。 二月中旬,在赵铭返回苏州后不久,阿济格便撤退到淮河之北,并在徐州一线构筑防线。 清廷继续推行,以退为进的国策,采取防守之势,恢复国内军力民力,同时给明朝一个宽松和平的环境,以便明朝内部派系,再没有外部压力后,进行内斗。 明军一方,何腾蛟占据扬州之西的广大区域,而朱以海则控制扬州和扬州之东的大片地盘,浙系与隆武朝廷之间的裂痕,不觉之间,继续扩大。 第562章南北议和 一六五三年三月间,围绕南京展开的大战,终于停歇。 在这一战之中,清军主动放弃了南京和淮南,看上去损失极大,可实际却以空间换得了重整旗鼓的时间,并且重创了劲敌东海镇,挑起南明内部不和,实现了既定的战略目标,不能算是失败。 隆武朝与浙系,则瓜分了此次大战,所斩获之地,各自扩大了地盘,都有一定收获,唯独东海镇赔了个底朝天。 不过,随着赵铭撤回江东,主动退出了战争,将自己边缘化,各方忙于挣权夺利,瓜分果实,赵杂毛不来更好,各方都没功夫关注他。 清军撤过淮河之后,阿济格坐镇徐州,几十万清军屯驻于山东、河南,建立起一道稳固的防线。 在长江一线,清军的防线,因为武昌陷落而崩溃后,清军终于稳定了阵脚。 这让满清逐渐结束了多尔滚死后的混乱,从手忙脚乱的应对,变得气定神闲起来。 在稳住了对外的战事后,顺治的地位稳固,满清的政治正是进入顺治时代。 这时明朝占据江南和淮南之后,版图扩大,便需要兵马守卫,大军在湖广、淮南一线铺开之后,只能勉强与清军对持,无力北上开战。 再加上,随着清军对明朝的威胁减少,明朝内部唐鲁两派的矛盾,重新浮现,明朝精力被牵制,满清的处境便安全起来。 此时,明朝忙于消化新收复之地,加上内部分裂,短时间不可能威胁满清,但是满清为了麻痹明朝,依然继续推行示弱的政策。 三月中旬,满清使者内院学士冯铨,状元吕宫,为首的使团,再次南下,抵达南京,与明朝进行议和。 消息一出,南京明廷内部,分歧便更加明显,储君朱以海为首的浙系,极力反对议和,而隆武朝廷内部,大学士堵胤锡也不赞成议和。 二十八日,南京城皇宫,承天殿内。 朱聿键身穿明皇龙袍,头戴翼善冠,端坐在皇位上,司礼监大太监庞天寿,站在皇帝身旁,两侧则是上百位身穿官袍的官员。 满清使者到达南京,进驻驿馆的消息,在南京城中已经传开了,在大臣中引起了激烈的反响,使得原本就出现裂痕的隆武朝廷,更加的撕裂。 这时,朱聿键扫视众人,然后沉声说道:“最近清使进驻南京之事,想必诸位爱卿已经有所耳闻,今日朝会,朕遍与诸位爱卿,商议这件事,不知诸位爱卿,对此有什么看法?” 朱聿键说完,何腾蛟立时出列,行礼说道:“陛下,天下动荡数十载,民心思定,而我朝如今尚无能力,彻底驱除清军,臣以为与清军议和,仿南宋先例,可行也!” 朝会之前,朱聿键召见了内阁诸位大学士,目的就是给属下大臣通通气,让内阁统一意见,支持他与满清议和。 浙系势力虽然强大,但是主要是在地方上,隆武朝廷之中,主要还是拥护隆武的官员,而只要朝中官员能支持议和,议和就很容易达成。 何腾蛟在朱聿键说完,第一个便出来赞成议和,便是将整个朝会的基调定下来,让官员们明白,皇帝有意议和,大学士赞成,下面哪个不开眼的敢反对,政治前途不要呢? 可是,在隆武朝廷之中,偏偏就有不开眼的,站在百官之首的朱以海,立时出列行礼,沉声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建奴入关,杀我百姓,毁我宗庙,如今大仇未报,北京尚在建奴之手,如何能够议和?” 朱以海一发话,朝堂之上,储君一党立刻就站出来,纷纷附和,反对议和。 朱以海不赞成议和,其中原因很多,但最关键一点,却是关呼他与浙系的切身利益。 浙系要维持庞大的军费开销,继续掌握地方财政,需要有一可借口,而唯有主战,只有打仗,藩镇存在才算合理。 若是议和,没有仗打,那各镇帅臣,便没有理由,继续保持强大的军事势力,在政治上会陷入被动,被人攻击。 朱聿键想要废除朱以海的储君之位,扶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朱以海想要坐稳储君之位,便必须获得浙系军阀的支持,而作为回报,朱以海便必须维护浙系军阀的利益。 朱以海的反对,在朱聿键的意料之中,不过朝廷之中,浙系毕竟人少,若是能够获得内阁的支持,朱聿键相信还是能够通过决议。 何腾蛟听了朱以海的话,立时出来,责备朱以海不考虑实际情况,不体恤百姓,他属下的官员傅上瑞,也跳出来,攻击朱以海。 何腾蛟的政治主张,一项都是削弱藩镇,加强中央集权,现在有皇帝的支持,他自然极力主张议和。 只要明朝与满清达成合意,明朝就没必要维持如此庞大的军队,何腾蛟便有借口,去削弱浙系诸镇,实现他削弱地方,权力收归中央的政治理想。 有皇帝暗示,加上何腾蛟等一大批主和派的支持,议和的声音,立刻就压过了朱以海。 这时,端坐在皇位上的朱聿键,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而正当他准备表明立场之时,堵胤锡却忽然出列,他旁边的大学士万元吉想要去拉,却没有拉住,让堵胤锡走到了大殿中央,大声行礼道:“陛下,臣反对议和!” 堵胤锡在隆武朝之中,威望很高,身边聚集了一大批主战派,他一发话,殿上立刻安静下来,所以人都将目光投向他,空气瞬间凝固。 殿上的官员,大多听见了风声,知道皇帝想要议和,够聪明的大臣,自然都是顺从君心,许多人没想到,堵胤锡会站出来反对。 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是皇帝想要义和,堵胤锡站出来,不是和皇帝作对么? 隆武皇帝的暗中支持下,本以为议和能够顺利通过,可是不想,堵胤锡居然胳膊肘往外拐,提外人说话。 一时间,朱聿键脸色顿时阴沉起来,沉声道:“堵学士为何反对?” 第563章赶走堵胤锡 朱聿键脸色十分难看,他事先已经给内阁通过气,可堵胤锡还是跳了出来,这就是不讲政治了,与他作对了。 堵胤锡抬头看了朱聿键一眼,知道皇帝不高兴,但还是行礼道:“陛下,此时议和,我大明国祚,虽然能延续,但是一旦议和,朝廷就等于放弃了北方,承认建奴获得北方土地。这一是会令北方百姓寒心,让建奴巩固北方的统治。二是,以江南富庶安逸,一旦和平几年,恐怕这些年打出来的气血,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消磨干净。” 堵胤锡目光注视着朱聿键,并不退缩,坚定的说道:“届时,明朝必然重蹈南宋和晋的覆辙。” 堵胤锡与朱聿键的分歧在于,朱聿键认为,收复南京和江南半壁,已经足够,可以算是一和巨大的成就,而堵胤锡则认为,必须要收复整个北方。 若只是满足于一个南宋,对汉文明而言,并没有突破,也不符合士大夫的价值观。 此时,要是隆武朝廷与满清议和,便等于放弃了对北方土地的宣称,使得满清窃据北方便得合理,有法理上的依据。 这必然会使得,满清在北方统治,必然更加稳固,断掉明朝收复北方的希望。 另外,江南经济繁荣,是个温柔乡,生存条件优越于北方,一旦议和,战争结束,明军将士会迅速懈怠,以后想要北伐也难了。 堵胤锡出于公心,不想明朝只做一个南方小朝廷,但却引起了朱聿键的愤怒。 这时,随着堵胤锡说完,一些主战派大臣,也站了出来,开始声援堵胤锡,支持朱以海的意见。 一时间,朝堂之上,反对议和的声音顿时大增,居然超过了支持议和的声音。 听着朝廷上,诸多大臣陆续发言,朱聿键的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在朱聿键看来,堵胤锡是他的大学士,却支持朱以海,这是吃里扒外,他自然不能容忍。 忽然朱聿键挥手打断众人的发言,站起身来,“此事改日再议,散朝!” 语毕,朱聿键直接离开皇位,转身离开大殿,站在一旁的庞天寿反应过来,忙高声唱道:“退朝,百官恭送陛下!” 大殿之上,朱以海、堵胤锡等人,只能与百官一起,躬身行礼,恭送朱聿键离开。 朱聿键一走,朝廷上立时鸦雀无声,百官们都感受到了皇帝的不快,何腾蛟一拂衣袖,便也转身离开,一大群主和派跟着他一起离开大殿。 万元吉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堵阁部,你何必站出来?” 说完,万元吉等人也离开,不少大臣更是有意绕开堵胤锡和一些主战派大臣,避免与之交谈。 数月之前,朱聿键启用何腾蛟领军,而没有让堵胤锡主持援救东海镇,便已经释放出了一个政治信号,而在朝廷做官之人,大多都十分敏感,政治嗅觉十分灵敏,一有风吹草动立时就能察觉,何况皇帝的心思已经如此明显。 皇宫,御书房内,朱聿键对堵胤锡支持朱以海,正大发雷霆。 这时,大太监庞天寿道:“陛下,堵阁部一项拥护陛下,今天他反对议和,未必是支持储君,或许为大明考虑,真的不赞成议和。” 朱聿键自然是知道,堵胤锡不太可能与朱以海勾结,但是此时他与堵胤锡的主张发生了冲突,而堵胤锡这个人又有前科存在,他若是认为自己是对的,是敢违背旨意,甚至擅自做主的。 这点,是朱聿键不能接受的,当年堵胤锡为了解湖广之威,便擅自许落孙可望,说朝廷要封他为王,借此换取了孙可望出兵四川,攻击成都,后来,堵胤锡又擅自夺了何腾蛟的兵权。 堵胤锡的这些行为,或许是为了大明好,但朱聿键并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他希望臣子能够听话,不希望臣子不受控制。 作为君主,虽然喜欢能力出众的臣子,但相比之下,他们更希望臣子能够听话,对君主忠心耿耿,像堵胤锡那样喜欢擅自做主,无疑是君主的大忌讳。 想着此前堵胤锡的作为,朱聿键忽然沉声说道:“拟旨!” 南京城内,堵胤锡的府邸内,一众主战派的大臣,聚集在一起。 “阁老,若只是何阁部主张议和,阁老站出来反对,那没有不妥。”主战派大臣严起恒沉声道:“可是,议和乃是陛下之意,阁老委实不该站出反对。” 另一名主战派大臣,吴晋锡埋怨道:“这件事,阁老完全可以找几个后辈出来,让他们上书反对,阁老再从侧面劝说。届时即便是陛下发怒,我们损失也不大,可是今天看陛下脸色!唉~” 面多众人的埋怨,堵胤锡却沉着脸道:“本阁一心为公,陛下圣明,必定能够理解!” 正说着话,门人忽然闯进来,急声说道:“阁老,有圣旨到!” 一听说有圣旨来,众人心头都是一惊,急忙起身告辞,而堵胤锡则来到大堂,不多时,便见司礼监太监庞天寿亲自过来传旨。 庞天寿看了堵胤锡一眼,沉声道:“堵阁部,陛下旨意,接旨吧!” 堵胤锡闻语忙跪地接旨,“臣堵胤锡接旨!” 庞天寿遂即展开圣旨,冷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大学士堵胤锡,收复武昌,复兴大明有功,加卿为太子少傅,封湘国公,督师湖广,望卿恭勉乃事,图报圣恩,钦此。” 堵胤锡听完,整个人一愣,湖广如今并无战事,且湖广明军主力,已经离开湖广,到了南京,有什么需要他去督师。 这是皇帝执意要议和,觉得他碍眼,所以将他赶出中央,发配地方。 一时间,堵胤锡不禁神情黯然,庞天寿读完诏书后,又徐徐合上,见堵胤锡没有反应,遂即双手捧到他面前,沉声道:“堵阁部,接诏吧。去避一避也好!” 四月间,隆武皇帝忽然下旨,任命堵胤锡督师湖广,又让何腾蛟心腹傅上瑞出任湖北巡抚,将堵胤锡调出了朝廷,一批主战派大臣,先后被下放地方,最远甚至被贬到琼州府。 五月间,拖延了几个月后,朱聿键终于扫除了议和的障碍~~~~~ 第564章癸巳和议 几年前,朱聿键还是有些雄心壮志,要驱除建奴,收复河山。 可是如今已经是隆武九年,而他也有了五十一岁,年过半百。 在平均寿命不到三十岁的年代,五十岁已经算是高寿。 如果再年轻十岁,朱聿键不会如此急切议和,他现在已是高龄,也不知还能活多少年,眼见着短时间内无法彻底击败满清,便只有急于求和,然后趁着自己还能做事,为皇子扫清障碍。 老朱家大体是有这个传统,当年太祖朱元璋,为了子孙能够顺利坐稳江山,便将从龙的功臣,几乎杀了个干净。 朱聿键感受到自己时日不多,便也开始动手,准备为皇长子朱琳源打下个安稳的江山。 在隆武朝廷还都南京几个月内,朱聿键连续动作,堵胤锡等一干主战派,迅速被赶出中央,下放到地方,而堵胤锡虽名义上督师湖广,但其实被朱聿键架空。 原本归堵胤锡调遣的顺系,被留在南京和江北,整编为禁军和江防军,保护南京的安全,使得堵胤锡有督师之名,属下却没有什么兵马。 留在湖广的明军,则由湖北巡抚傅上瑞来节制,而傅上瑞有何腾蛟在朝廷背书,自然是不惧堵胤锡,不会听从堵胤锡的调遣。 因此堵胤锡虽封了国公,但其实已经被隆武朝廷边缘化,失去了影响大明国策的能力。 堵胤锡见皇帝有意疏远他,心中多少有些失望,而且也觉得没有意思,于是服气称疾请辞,而隆武居然没有象征性的挽留,便恩准了堵胤锡的辞呈。 这让堵胤锡失望至极,搬到了岳州洞庭湖君山岛上隐居,何腾蛟对此自然不放心,安排一员心腹为巴陵知县,专门监视堵胤锡。 在将主战派赶出朝廷后,朱以海虽反对议和,但是浙系势力主要在地方,在朝廷上的声音却很小,反对的声音,很快就被主和派淹没。 六月间,何腾蛟与冯铨终于协商完毕,写下正式的明清议和条约。 条约表示,清军不再南侵,而明朝则承认清为北朝,双方东段边界以淮河为界,中段边界以伏牛山、方域山为界,西段以大巴山为界限。 在东线明清交战激烈之时,西线孙可望攻打成都的战役已经进行了好几年。 虽然吴三桂多次挫败孙可望的进攻,但是西军每次战败之后,用不了多久,便再次卷土重来,使得吴三桂得不到喘息,成都周围人口流失,田地抛荒,无法支撑关宁军继续防守成都。 此前,满清朝廷还不时给成都输送物资,可是随着其它战线告急,分给吴三桂的物资便越来越少,最后干脆没有,再加上入川道路崎岖,运送物资消耗太大,吴三桂只能放弃成都,撤到了汉中盆地。 而这一切,正好就发生在,江北大战期间,所以西段以大巴山为界。 条约确定了疆界,并规定,明清南北并立,明朝不称臣,清也不给明朝称臣,顾忌了隆武皇帝和大明朝廷的颜面。 作为回报,明朝则在边境开放榷场,给与满清便宜,以较低价格与满清进行贸易。 何腾蛟与满清谈判,达成的这个条约,相比于南宋的《绍兴议和》,一不称臣,二不纳贡,反而拿下南阳、汝宁两个府,并不算丢脸,被隆武朝廷宣传为一场外交胜利。 当然,除了上面书面条约之外,明清之间,还有一份见不得光的口头密约,便是满清将唐藩封地南阳,外加一个汝宁府送给南明,并承诺不再南侵,而明朝则承诺,处理主战派,杀掉赵杂毛,以获取满清的信任。 同时,明朝必须放弃辽东和朝鲜,将东海镇明军撤回。 对于满清的要求,何腾蛟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在赵铭和东海镇不知情的情况下,便将赵铭的利益和东海镇的利益出卖。 不过,何腾蛟也明确的告诉满清,隆武朝廷虽然答应,但是东海镇未必会听命,隆武朝廷只能保证,若满清收取辽东和朝鲜,隆武朝廷不插手,不保证东海镇会从辽东和朝鲜撤军。 双方商议既定,立时互派使团,送交国书和条约,在朱聿键与福临先后盖上大印后《癸巳和议》立时生效,满清与明朝正是进入相持阶段。 苏州城,东海总督府邸。 赵铭回到苏州已经小半年,逐渐从江北失败的阴影中走了出了。 江北之败,是赵铭的耻辱,但并非他的滑铁卢,只要用心经营,赵铭有信心,将失去的荣耀,全部都夺会来。 明清之间议和,赵铭知道此事,朱以海还写信,希望他能够反对议和。 赵铭并不憎恨朱以海,只是看清了,朱以海其实也并不是什么明主,同样私心作祟,明白将国家和民族的前途,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是不智的行为。 赵铭接到书信后,上了奏疏,表示不赞成议和后,便也没有了下文,而是专心处理江北战败的后续事宜。 首先,是伤员需要救治,赵铭召集各军医兵,高价找来郎中,购买药材,确保伤员能够得到救治,然后就是调拨钱粮,抚恤阵亡将士,并令幕府制定出一套,优待眷属和其后代的政策。 在照顾伤员,还有抚恤士卒家眷的同时,华兴公司加大生产,制造火枪、火炮、盔甲,以弥补战争中的损失,同时从屯丁和民间,招募士卒,恢复东海镇的实力。 抚恤士卒,制造火器、衣甲、招募士卒,都是耗费巨万的事情,几乎将东海镇近些年海上贸易,还有关外一战的缴获,消耗一空,令不为钱发愁的赵铭,不得不重新关心起了海上贸易。 在关心贸易的同时,还有一件事情,也令赵铭比较头疼。 隆武朝廷与满清议和,对东海镇很快造成了影响,使得不少百姓都认为不用打仗,东海镇招募新卒便有些困难起来。 江东之地富裕,做什么事情都能养活自己,还不用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何必去当兵呢? 现在朝廷都说不打了,那百姓还急个屁,得了,都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吧! 第565章和议影响 九月间,天气转凉。 夜晚,赵铭站在院子庭院中,深邃的目光,眺望着头顶的星空。 这时,他肩膀忽然微微一沉,一件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 赵铭回头一看,是李枝枝站在身后,于是握住她的手,问道:“破奴和世成都睡呢?” 赵铭口中的破奴,是当年江阴之战时,李枝枝抱回的婴儿,后来赵铭见老李头一把年纪,还孤身一人,就将孩子交给了李忠明,反正都姓李,连姓都不用改。 这次江北之战,李忠明为了掩护赵铭,死于乱军之中,赵铭便又将孩子接了过来,认为义子。 赵铭口中的健儿,则是赵铭自己的儿子,就叫李世成。 “都睡下了!我才过来看看相公!”李枝枝轻声道:“时间不早了,相公想些什么呢?” 赵铭并不想将心中的苦恼,带给家里人,于是笑着摇头,“没什么,吹吹风,观赏星辰而已。” 李枝枝挽起赵铭的手臂,柔声道:“我虽是一介女流,但也听说过,胜败乃兵家常事。评书中的豪杰们,也有失败的时候。我以为失败后能知耻而后勇,重新站立起来,才是真正的英雄。” 说着李枝枝头靠在赵铭肩膀上,抬起头来,目视他,“我相信,我相公是真英雄,肯定能渡过眼下的难关!” 赵铭眼下确实比较难,隆武朝议和,明朝国策调整,对于藩镇影响还是十分巨大。 明清休战后,藩镇没有理由继续维持旁大的军费开销,隆武朝廷收紧藩镇支持,而地方百姓觉得都不打仗了,便不愿意继续缴纳重税,来供养军队。 浙系诸位大帅,每个人也就两三府的地盘,却一个个都养了四五万兵。 在战争时期,百姓能够承受重税来养兵,可现在不打仗,士绅百姓自然就不愿意掏钱,各镇便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这使得浙系诸镇,在财政上都不同程度的陷入了困境,便影响了华兴公司的军火生意。 此前华兴公司从浙系诸镇手中接到了大笔的订单,从火枪到衣甲、水壶、鞋子等物,都进行大量生产,而现在局势转变,造成各镇普遍没钱付清尾款,造成了华兴公司严重的亏损。 此外,由于议和,加上此前赵铭惨败,使得东海镇招募新卒和屯军,都变得十分困难,迫使赵铭只能提高士卒待遇,这又加重了财政负担。 赵铭听见李枝枝的宽慰,一只手搂紧了她的肩膀,目视远方,坚定道:“你放心,为夫不会让你失望。” “相公去休息吧!”两人看了会天上星辰,李枝枝柔声道。 赵铭却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休息,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当下两人分开,赵铭来到前院公房内,几个房间内都还亮着灯,一些幕僚和书吏,还在忙碌着。 赵铭走进自己办公的场所,侍卫点了灯,他则给自己倒了一碗浓茶,喝了一口,便开始忙碌起来。 三更天,赵铭的公房外,门被敲响,陈明遇在外面道:“大帅?” 赵铭闻语放下手中文书,沉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陈明遇、顾炎武、黄宗羲等人,鱼贯进入了公房,让原本挺大的房间,立时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赵铭看着众人,微笑道:“几位都核算清楚了么?” 陈明遇点了点头,作揖行礼,“根据大帅的提议,户科、兵科、吏科进行了核算,若是按着大帅的提议,募兵饷银提升到二两,军官同样翻倍,将人马恢复至八万,光是军饷不少二百二十万两。若加上粮草消耗,军械补充,添置火炮和战船,还有训练和奖赏,户部每年至少要拨给兵科军费四百余万两。若是再算上,官员俸禄,疏通河道,修筑道路,以及各州县蒙学、县学,还有各衙门的花费,一年预算将超过六百万两。” 此前,华兴公司军火贸易赚了大钱,加上东海镇在战场上缴获丰厚,所以赵铭花起钱来,便没有什么节制,推行了许多政策。 比如,各州县新办官学,对于学习费用,进行了减免,另外还有兴修水利,平整道路等基础建设。 这些举动,都需要强大的财政来支撑,而本来,以东海镇的财力,不用为钱财担心,但江北一战败光了东海镇的家底,明朝内部的贸易行商环境,又出现了变化,便让东海镇不得不勒紧裤腰带了。 赵铭一听预算超过六百万两,立时皱起了眉头,这已经严重超过了东海镇的预算。 当年弘光朝,一年的税收,才五百多万两,按着东海镇的花销,一镇兵马比以前弘光整个朝廷消耗还多。 不过虽然如此,赵铭却不得不提高将士待遇。 “居然要这么多!”赵铭皱起眉头,“如今在江东,丝织作坊内,有些技艺的工匠,一个月至少能那拿一两多银子,有的甚至能拿到一两五钱,若是不提高将士待遇,如何使将士效死。” 东海镇从事海上贸易,大量银钱涌入江东,造成了物价上涨,通货膨胀,银子的购买力降低,要是赵铭不增加军饷,必然会伤害士气。 陈明遇道:“大帅,现在我们一脸赋税大概才五百万,今岁华兴公司的生意还受到了影响,赋税肯定会有所下降,若预算六百万,恐怕难以为续。” 赵铭皱起眉头,沉默片刻后,忽然问道:“台湾那边还有田地可分么,是否可以用田亩,代替一部分饷银和奖赏?” 老婆孩子热炕头,是许多汉人向往的生活,而几乎没个汉人都有成为地主老财的理想。 在各行各业之中,百姓挣了钱,士卒发了军饷,总是会想方设法的弄些土地,或者把家乡的宅子建起来。 台湾那边的土地资源,东海镇大可利用,若是一个人,只要从军三四年,退下来,就能当个小地主,相信会吸引许多人加入军队。 陈明遇却沉声道:“大帅之策,卑职也想过,只是关外一战后,大帅送了百余万朝鲜人上岛,如今岛上在侧人口接近三百万,已经没有多少土地,可用于分配了。” 赵铭没想到,他对清作战期间,东海镇居然已经快要消化台湾中北部地区,不禁惊讶起来。 第566章下南洋 赵铭听了陈明遇的话,才知道,经过多年开发,台湾岛北部和中部,已经被赵铭的拓殖大军,大部开发。 这些年来,赵铭不断移驻军民上岛,台岛在册的人口,已经有三百万。 东海镇的拓殖大军在台北站稳脚跟后,不断向南推进,两年前,台湾中部的大肚王国,已经在东海镇和台南荷兰人的夹击下,被歼灭于浊溪南社附近。 面对不断登陆台岛的东海镇军民,荷兰人本来采取的策略是挑唆大肚王,对抗东海镇,以达到阻止东海镇南下的目的,但大肚王国,文明程度太低,甚至不能自己冶炼铁器,一个装备精良的明军战士,足以杀死五六个大肚王国的部落勇士,实力根本不成正比。 犹如当年一个汉军,能杀死五个匈奴人一样,荷兰人看见大肚王根本不是东海镇的对手,为了防止东海镇吞并大肚王国,进一步壮大东海镇的实力,荷兰人从背后捅了大肚王一刀,与东海镇一起瓜分了大肚王国。 现在,台湾岛上只有两个势力,一个是东海镇,一个荷兰,双方以浊水为界,进入南北对持的状态。 赵铭听说,台岛北部和中部,已经被拓殖的卫所开发,没有多少土地用来分配,眼睛立时眯起,便将注意打到了台南的荷兰人身上。 “大帅,若是能占据台南,固然能够获得大片土地,可是一旦与荷兰人开战,贸易必受到影响,赋税肯定会大减!”陈明遇洞察了赵铭的意图,立时提醒道。 这话,让赵铭不禁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以东海镇在台湾岛上的实力,要拿下台南,赵铭以为问题不大,可是一旦与荷兰人开战,东海镇的海上贸易肯定会受到影响。 如今江东经济,很大程度上依靠海上贸易,荷兰人号称海上马车夫,做的事情就是倒卖货物,江东生产的棉布、丝绸,大半都被荷兰人吃下,然后运往西方。 一旦东海镇与荷兰开战,东海镇首先将失去荷兰这个最大的采购商,失去荷兰人的销售渠道,承受巨大的损失,要是荷兰人还在海上,拦截东海镇的商船,恐怕会令江东商人破产,从而影响江东的经济。 此前,荷兰人与满清勾结,卖给满清大批火器,甚至战船,赵铭没有南下攻击台南,而是北上攻击满清,便是因为,赵铭无法彻底击败荷兰人。 荷兰人在海上的据点众多,东海镇占据台南容易,却无法将荷兰人赶出南洋,届时荷兰人以巴达维亚为基地,骚扰东海镇在南洋的贸易,必定使得东海镇损失惨重。 赵铭沉默半响,意识到,东海镇的准备还不充足,忽然问道:“程璧有消息没有?” 陈明遇闻语微微一愣,几个幕僚相互看了看,然后摇头道:“回禀大帅,没有程璧的消息。” 赵铭眉头皱成川字,程璧率领招商船运公司的船队,共计四十条武装商船,于两年前,赵铭北上攻击满清之际,自上海出发,再下西洋,准备重新走一遭郑和下西洋的路线,为东海镇打通商路。 若是程璧下西洋成功,证明了招商船运公司的船队,能够进行远洋贸易,能够航行到南洋、印度,甚至更远的东非,能够像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英国一样在大海上乘风破浪,那赵铭便也不怕与荷兰人开战,不再需要利用荷兰人的渠道和航线,将货物卖到远方。 这一走,就是两年,按理说都够绕地球一圈,早该回来,可是至今却没有丁点消息。 当初赵铭选择,让程璧再下西洋,而不是横渡太平洋,前往美洲,是因为东海镇的经济,是生产货物,换取海外白银和廉价生产原料为主,是为了寻找市场,将生产的货物卖出去,是要与其他国家和地区进行贸易。 既然是要贸易,自然是相当富裕和文明的区域,市场更大,所以赵铭选择了让程璧,向西航行,打通商路,而不是登陆美洲。 此时南洋、南亚、东非比美洲要富裕,文明程度要高得多,东海镇没必要,舍弃眼前富庶区域,跑去开发美洲,不现实,也没有基础。 因此,赵铭事先定下的策略,就是要下南洋。 “这么久了还没消息吗?”赵铭脸上有些担心起来。 陈明遇想了想,“回禀大帅,也不是完全没有消息,大约半年前,卑职从葡萄牙商人口中得知了,他们在东非,遇见过程璧的船队。” 招商船运公司有一副万国图,乃是赵铭凭借映象绘画出来,地图并不准确,只是一个大概,不过却将五大洲都轮廓的画了出来,并用了比较现代的名称来命名。 因此,陈明遇等人,也都大概知道,东非、南亚大概是哪里,又对应着中国史书中,记载的哪些国家。 “居然到了东非!”赵铭闻语一阵兴奋,“那可是三宝太监,抵达最远之地!” 若是程璧抵达了东非,只要他能顺利返回,就等于重现了再下西洋的壮举,同时也能证明,不依靠荷兰人,东海镇也能将货物运出去,不再需要荷兰人这个中间商赚取差价。 说着,赵铭不禁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而后沉声吩咐道:“陈先生,还请继续打探一下程璧的消息,另外,本帅想再组织一支船队,不用等程璧回来,便向西航行,一来打通商路,二来接应程璧!” 陈明遇闻语,忙抱拳道:“卑职会着手筹备!只是如今财政~” 赵铭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本就超支,若是再组建船队下西洋,又是一笔大花销。 “这件事,必须要做,打通商路,不仅能增加收入,也是本帅与荷兰人开战,收复台南的底气所在。”赵铭沉声说道。 现在赵铭若直接发起收复台南的战役,固然能够获得台南的土地,但是一旦与荷兰撕破脸,东海镇就将失去荷兰人这个最大的中间商,失去他们控制的航线和渠道。 如此一来,得了土地,贸易却受到影响,东海镇的财政窘境,便没有得到解决。 因此赵铭要与荷兰人开战,一是东海镇需要有远洋护航商船的能力,二是,商船具有一定战力,能够对抗荷兰人的袭击,第三,便是东海镇打通自己的航线,在航线上建立节点,并与当地商人和国家,建立关系,被允许进入当地市场。 第567章开花弹 赵铭与陈明遇等人商议一阵,并没有立时就能解决眼下困境的办法。 赵铭想要用土地,来缓解财政压力,同时期望能够制造出一批地主军事贵族,来提高民间从军的热情。 若是当几年兵,就能成为一个小地主,实现大多数人的梦想,通过一批人的示范效应,赵铭相信能够从新调动起,东海镇军民,扩张和从军的热情。 在明清议和的大环境之下,要保持东海镇的军民的精神,不被江南繁华消磨志气和野心,便只能用利益来驱使百姓和军队。 思来想去,赵铭便决定,通过分配土地,制造军事贵族阶层。 不过眼下,东海镇刚经历大败,尚未准备好,赵铭心中虽有了策略,准备与荷兰、西班牙抢夺南洋殖民地,但是却不能贸然执行。 首先,赵铭要等待程璧返回,让他确定,东海镇不再需要荷兰人,有远洋贸易的能力。 接下来的日子,赵铭一边令人继续从前来上海的西夷商人口中,探听程璧的消息,一边令招商船运公司,组成第二支船队,向西开拓航路和市场。 正在赵铭忙碌之时,十一月间,赵铭忽然接到了陈于阶的报告,华兴铸炮公司,研究的新式炮弹,已经造出了比较成熟的样品,请他前往视察。 自江北之败后,赵铭感受到巨大的威胁,一是隆武朝廷削藩之意,昭然若揭,二是,从传出来的议和条款来看,隆武朝廷并未提及辽东和朝鲜,满清或许得到了隆武朝廷的默许,随时可能趁着东海镇元气大伤之际,攻击辽东和朝鲜。 因此,东海镇必须尽快恢复实力,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变化。 赵铭回到苏州后,就一心恢复东海镇的实力,而要恢复实力,一是要招募士卒训练,二是要制造精良的装备和器械。 在上次与清军的战斗中,赵铭察觉到了东海镇存在的几个问题,其中主要的一点,便是东海镇大量装备燧发火枪之后,军队从冷兵器向热兵器转型。 在这个过程中,大量装备火枪的东海镇士卒,便失去了原来冷兵器的一些优势,而燧发枪虽然犀利,但是火力却并不强大,不能阻止骑兵冲击,甚至连步军的冲击也无法阻止。 这就让东海镇,陷入了没有冷兵器的优势,火器又火力不足的尴尬境地。 在被清军包围后,赵铭甚至只能用士卒手持手雷,冲入清军阵中的方式,来打开一个缺口。 若是东海镇火炮足够强大,拥有开花弹,几炮打过去,就能将清军的重围炸开,甚至将清军击退,都不是问题。 江北一战,东海镇军械辎重损失极大,虽然东海镇自己毁坏了许多兵器和辎重,但是赵铭保守估计,阿济格缴获东海镇的器械,至少能够装备一万多人,将毁坏的兵器修理后,甚至能够装备两万大军。 如果再加上,满清自己生产的火器,东海镇在器械上,将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因此,赵铭回到苏州后,便要求华兴公司,加快对开花弹等新式火器的研究,以便东海镇的军备,始终领先与满清,甚至领先于世界。 开花弹,明朝早已存在,不过存在许多缺点,一是威力小,爆炸杀伤力不大,二是,受到引信和弹壁的限制,打出去后,会出现过早爆炸,或者过晚爆炸,甚至直接炸膛的问题。 在江北之战之前,华兴公司就已经开始研制开花弹,不过当时还不成熟,没有达到赵铭想要的效果,所以赵铭出征时,便没有携带。 这次赵铭回苏州后,重点关注此事,希望开花弹能再下次战争中大放异彩,同时,因为东海镇实力大损,赵铭内心感到不安,为了应对可能的威胁,他便迫切需要掌握一件大杀器,来震慑敌军,避免有人窥视东海镇。 在赵铭的要求之下,陈于阶加大了对开花弹的投入,为此已经炸死了几名工匠,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造出了比较成熟的开花弹。 这时,赵铭在陈于阶的陪同下,来到了吴江县之西,太湖上的东山岛。 开花弹乃机密,为了防止被人探听去,华兴公司将火器都作司,设在太湖的岛屿上,以保证机密不被外泄。 “大帅,匠师们根据大帅的要求,改进了引信和弹体,已经能够控制爆炸的时间。”陈于阶陪着赵铭身边,指着前面一处靶场,一边引路,一边说道。 开花弹爆炸起来,声音巨大,若是在苏州试射,那惊天动地的动静,恐怕不只会惊得满城的军民,隔天满清和隆武朝廷也都会知晓。 这次赵铭虽然损失惨重,神话破灭,但是只要他活着,便没有人能真正忽视他,朝廷的锦衣卫,满清的密探,都在苏州城中设有据点,负责监视和探查赵铭的一举一动。 赵铭顺着陈于阶指的方向看去,便见远处山脚下,一块平地上,几门火炮一字排开,一队士卒已经列队等候多时了。 不多时,赵铭一行人来到了靶场,列队士卒见赵铭到来,顿时双腿一并,昂首挺胸,齐齐行礼,而为首一员百户,则大声报告,“卑职奉命试射,请大帅下令!” 赵铭微微颔首,先注视着几门火炮,有三门十八磅的红夷大炮,还有两门短粗黝黑的大将军臼炮。 在大炮旁边,则是几个木箱,装着一个个黝黑的铁弹,不过与实心弹不同,铁弹上有个孔,上面是一个木塞,木塞上露出一根引线,有点近代开花弹的样子。 赵铭注视着这些黑东西,心中不禁有些兴奋,若是将这些开花弹装备在战舰上,东海镇水师,打荷兰人还不跟玩一样。 “大帅,此前开花弹不太安全,主要有两点原因,一是炮弹弹壳厚度不均,很难保正既要能让火药炸开,又不能在发射时就被引爆。二是,引信难以准确控制距离,确保炮弹接近目标后再爆炸。”陈于阶解释道:“现在卑职与工匠,经过数年的研究,终于制造出了满足这两点,又能大量生产的炮弹。” 赵铭闻语来了兴趣,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打上几炮,看效果如何?” 第568章新的杀手锏 赵铭对于开花弹,十分期待。 若是能够大量生产,装备大军,必定能够提升东海镇的战力。 这个东西,西方现在都还没有,东海镇炮队大量使用,便能给步军强大的火力之援,改变战争的方式。 若是水军能够使用开花弹,那东海镇将纵横大海,不怵西方诸夷。 此时,海战之中,使用的主要是实心弹、链弹等炮弹,砸中战船,只能给战船造成一个窟窿,溅射木屑,对于船员的杀伤力有限,而炮弹很难破坏海平面下的船体结构,便常常有战船上层被砸的稀烂,依旧没有沉没,最后只能近战接舷一决雌雄。 若是使用开花弹,一炮击中,爆炸能轻易撕碎木制战船,便能横扫一段甲板,大量杀伤船上水手和船员,引起大火,东海镇便能在接舷战之前,将敌军战船上的水手和船员,屠戮一空,轻松获得海战胜利。 开花弹用于海战,还需要往后推一百多年,而开花弹的出现,使得木质战舰已经无法满足海战的需求,英法海军,遂即才发展铁甲舰,造出“光荣”、“勇士”以应对这种升级后的炮弹。 赵铭一声令下,陈于阶立时吩咐,炮手和工匠进行装填,又令士卒布置靶场。 开花弹靠着爆炸,飞射出的弹片和内部铁珠,杀伤敌军,所以靶子是一片竖立起来的人形靶子。 士卒们在山坡上,插上了近百个靶子,而这时,工匠和炮手,已经完成了装填。 “大帅,还请后退一些,马上就要试射了!”见装填完毕,陈于阶提醒一句。 火炮本身就存在炸膛的风险,再加上要发射内部装着火药的开花弹,风险便成倍增长。 陈于阶先前经过多次试射,有了很大把握,才邀请赵铭前来视察,可是凡事就怕万一,要是赵铭试炮时火炮炸膛,那玩笑就开大了。 为了造开花弹,都作院可是炸死了好几名工匠,赵铭不敢拿自己姓名开玩笑,忙于陈于阶等人退到一旁。 这时,在拉开了与火炮的距离后,赵铭遂即道:“开始吧!” 陈于阶闻语吩咐一声,炮队的百户官,令旗一挥,得了命令的炮手,立时点燃引线,然后背过身去,捂住耳朵蹲在地上。 便听见“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火炮猛地一退,一团白烟瞬间从炮口腾起。 赵铭目光注视着火炮,感受到大地的颤抖,便见一枚黑色的炮弹,便从火焰和烟雾中冲出,落在远处山坡上。 火炮发射时,炮膛内会产生极高的温度和压力,很容易融化和破坏开花弹的外壁,引燃内部火药,造成炸膛。 这是开花弹制造时,需要考虑的第一个难题,而看见炮弹成功从炮口飞出,赵铭不禁松了口气。 炮弹从炮口射出,便说明,都作院已经攻克了第一个难题,那么就只剩下令一个难题,就是如何控制开花弹爆炸。 若是爆炸太早,炮弹出膛后没多久,就直接在空中爆炸,便成了个大烟花,没有实战的意义,而爆炸太完,落地后半响才炸,便又给了敌军逃跑隐蔽的时间,同样意义不大。 因此,具有实战意义的开花弹,必须能根据距离的远近,控制爆炸的时间,确保落地即炸。 “轰!”又是一声巨响,山坡上白光暴起,浓烟滚滚,遮蔽了大半个天空。 赵铭只觉得一阵劲风挂过,爆炸产生的气浪,向后吹动他的鬓角,令他立时精神一振。 赵铭刚才注视着炮弹,可以确定,炮弹是在落地的瞬间,便直接爆炸,不禁惊讶道:“你们怎么做到的?” 开花弹这个项目,都作院已经研究了几年,赵铭也时常关注,知道制造开花弹,最困难的就是如何控制爆炸的时间。 其实,保证开花弹发射时不炸膛,能被射出去,都作院早就攻克,只所以研究了几年时间,主要还是因为卡在了引信上。 陈于阶笑道:“回禀大帅,这还得感谢大帅的英明决策!” 赵铭微微皱起眉头,他并非军迷,对于器械只是知道名字,还有发展的大方向,对于具体怎么造,还有内部结构和原理,他并不清楚。 赵铭有些疑惑道:“怎么说?” 陈于阶道:“大帅,其实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弄清楚,炮击距离、火药推力、发射速度,以及引线燃烧的速度,这些关键的因素,就能得到一套计算的方法。” 赵铭明白他的意思,这等于根据已知的条件,去做一道数学题,“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陈于阶笑道:“卑职能够找到这个计算方法,乃是因为大帅办的商务书局,翻译了一些西夷书籍,如那《代数精华录》《几何》,卑职拜读之后,经过计算,在火炮和发射药等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以引线缠绕木塞为引信,计算出引线绕木塞一圈或者半圈,爆炸的距离,再根据实际距离,只需距离除掉一圈引线爆炸的距离,就知道用多少圈引线,能够准确爆炸了。” 这个方法让赵铭眼前一亮,普通的炮手,不需要去进行复杂的预算,只需要记住半圈或者一圈引线爆炸的距离,再根据目标的距离,缠绕引线即可。 几年前,赵铭让陈友龙,主持商务书局,翻译了大量西方书籍,除了数学方面,还有冶炼方面的《西国炼铜说》,地里方面的《地学指引》等等书籍,同时也将《上书》《论语》等书籍翻译成西夷文字,便于文化交流。 这个方法并不难,不过要让工匠和陈于阶想出来,确实不容易,因为此前读书人,还有工匠,都很少用这种计算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赵铭点了点头,微笑道:“原来如此!” 说话之间,另外两门红衣大炮,也依次开火,两枚炮弹,一枚准确爆炸,一枚则早了一些,在目标上空,便爆炸了,便说明,虽然计算准确,但是具体操作时,开花弹,还是存在一定的误差。 三枚炮弹,两枚准确爆炸,一枚接近目标头顶爆炸,这样的结果,已经让赵铭满意了。 这时,三发炮弹打完,赵铭拿出千里镜,观察山坡下的靶场,只见之前插上的近百人形木靶,在爆炸之中,东倒西歪,居然倒了一大半,顿时有些兴奋起来。 赵铭当即对陈于阶道:“陈先生和都作院的工匠,本帅必须奖赏!” 第569章路遇阻拦 赵铭在观看红衣大炮试射后,又看了臼炮发射开花弹。 臼炮射程近,炮弹规矩为抛物线,类似于迫击炮,可以吊射山头后方和城池之后的敌军。 臼炮使用的开花弹,比十八磅大炮试射的炮弹,大了整整一圈,爆炸威力更加骇人。 不过,赵铭看了看,便知道,臼炮更适合攻城拔寨,并不适合野战和海战。 看完试射,赵铭对于试射的结果非常满意,奖赏了陈于阶和工匠后,便令华兴公司秘密扩大生产,先早出一批开花弹,用来装备水师,准备与荷兰人开战。 早前,荷兰人与满清勾结,赵铭就准备对荷兰人动手,可是因为在海上难以歼灭和重创荷兰人,加上东海镇经济上,依赖荷兰人进行贸易,所以一直等到现在。 这时开花弹的出现,令赵铭信心大增,认为一旦东海镇水师,装备这种利器后,便足以称霸东亚海洋,甚至将势力深入印度洋。 再加上,据赵铭从葡萄牙商人处得到的一些消息,程璧的船队,已经抵达斯里兰卡,不久就要返回,证明了招商船运公司,有实力进行远洋贸易,所以赵铭开始积极备战,准备收复台南。 在赵铭试炮备战之时,在锡兰岛,古狮子国之东,辽阔的大海上,一只规模庞大的船队,正在海面上乘风破浪。 这只船队,正是两年前,离开江东,自上海起航,再下西洋的招商船运公司,组建的庞大船队。 本来,按住航程来算,船队最多一年时间,就会返回江东,可是程璧这次航行,却用了两年多的时间。 这与东海镇第一次远航,经验不足有关,同时也是因为,东海镇事先没有在航线上建立据点,也没有与沿途各国存在邦交关系,使得程璧每到一地,都是两眼一抹黑,既不知道该与谁交易,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补给。 因此每次靠岸后,程璧首先要与当地势力接触,才能找到补给点和泊船的港口,然后去找本地商人贸易,有时候对方不允许靠岸,或者想要对船队不利,还需要打上一仗,便浪费了许多时间。 此时,海面上航行的武装商船,只有二十艘,比出发时少了一半。 这一是,因为航海中船员容易生病,造成了大量减员,二则是船队与当地国家和部落的冲突,使得船队损失了一些人员和商船。 不过这些损失,加起来,远没有船队的一半。 此时,之所以只有一半的船队返航,主要还是因为,程璧学习西夷,在海外建立了几个据点,留下了一些船只和人员,在当地贸易,进行经营,方便船运公司下次再来。 从上海出发后,程璧一共在航线上建立了三个据点,最远一个在东非,位于埃塞俄比亚之南,朱巴河入海口,被程璧命名为“竹步”。 另一个据点,则在锡兰,葡萄牙据点科伦坡不远处,被命名为狮子城。 这个据点是葡萄牙人帮着程璧建设,主要目的,便是一起对抗锡兰岛北部活动的荷兰人。 最后一个据点,则在马六甲东南方,名为旧港。 旧港又叫巨港,乃是明朝旧港宣慰司的故地,那里本来就盘踞一伙汉人,程璧来到旧港后,与他们建立关系,将旧港作为船队的一个补给点。 此时,船队从锡兰的狮子城出发,正准备穿过马六甲海峡,前往旧港补给,然后返回江东。 “先生,前面就要进入海峡了!”舵楼上,引航员看着海图,对程璧说道。 程璧闻语,沉声道:“让船队加快速度,尽快穿过海峡,前往旧港补给!” 马六甲海峡,原来是葡萄牙的势力范围,后被荷兰人取代,控制这条海贸的要道。 荷兰人自己不生产货物,靠着倒卖其他国家和部落的货物,来赚取巨额的中间费用。 东海镇自己组成船队,进行远洋贸易,无疑就是不想让荷兰人赚取中间差价,便令荷兰人极为不满,时常找程璧的麻烦。 近两年来,程璧在东非还有印度,与荷兰人的船队,发生过多次冲突。 现在,船队来到荷兰人据点的门口,难免荷兰人不会出来找麻烦。 马六甲距离江东太远,东海镇鞭长莫及,这一带,完全是荷兰人的天下。 虽然,荷兰人在台南,可怜兮兮,仰东海镇的鼻息才能生存,但在南洋,印度洋,荷兰人却十分强势,可谓海上霸主。 马六甲是东西方贸易的重要通道,荷兰人为了垄断贸易,占据马六甲城,并有船队巡视海峡,收取高额过路费。 程璧不想与荷兰人接触,所以希望船队,尽快穿过海峡。 这时船上水手,在各船船老大的命令声中,扬起满帆,借着季风,乘风破浪。 忽然,望斗上,负责眺望的水手,指着东面,一声惊呼,“不好,有船!” 程璧闻语一惊,急忙走到舵楼边上,取出千里镜,顺治瞭望手所指的方向望去,千里镜圆形的视界中,一支舰队出现在船队的前方。 “是荷兰人!”程璧猛然放下千里镜,仿佛眼睛被蛰了一下,而后又拿起来观看。 一旁,护卫统领顾三麻子,手搭凉棚,眯眼看见远处舰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十艘荷兰战船。看架势,专门在等我们!” 荷兰作为中间商人,想要赚钱,必须要垄断渠道,让卖家只能通过他卖货,而买家只有在他手中才买得到货。 如此他才能赚取巨额差价,要是卖家自己掌握渠道,那荷兰人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两年前,招商船运公司组建船队下西洋时,荷兰人就注意到了这支船队,只是这支船队,规模庞大,足有四十艘武装商船,荷兰人准备不足,才没有下手。 近两年来,荷兰人一直注意着程璧的动向,并调集战船,准备半路拦截,绝对不允许,招商船运公司打破荷兰东印度公司对东西方贸易的垄断。 程璧放下千里镜,脸上阴沉,忽然挥手道:“传令下去,船队转向,绕过苏门答腊岛,沿岛南岸航行,绕过马六甲!” 第570章跨越赤道 前方出现了荷兰战船,程璧立时下令,船队调转方向,在将要进入海峡之时,调整航向,避开荷兰人。 主舰上挂起了令旗,各艘商船上,船老大顿时急声呼喊,“控帆,摆舵,目标东南!” 甲板上的水手,连忙扯动帆索,舵楼上,健硕的水手转动舵盘,船尾的舵板摆舵,海水冲击之下,船身向一侧倾斜着,嘎吱着转向东南方向。 远处,十艘荷兰战船上,荷兰舰队司令考乌,拿出千里镜,正观察远处的招商船运公司的船队,圆形的视界里,一艘艘的商船,正调整着方向。 “司令官阁下,招商公司的商船,想要避开我们!”旁边荷兰军官提醒道。 考乌放下千里镜,冷笑道:“中国人想要自己将货物运送到印度,严重损害了公司在远东的利益,高层觉对不会允许中国人的船队通过马六甲,必须要给他们一个教训。或许只有整支商队的覆灭,才能让中国人明白海上贸易的凶险,明白他们并不适合航海,以后乖乖的将货物都交给公司来出售。” 马六甲乃是东西交流的重要通道,荷兰人扼守住马六甲,便将东海镇封锁在了南洋,使得东海镇的势力无法进入印度洋,而东海镇的货物,要卖到印度,就只能通过荷兰人。 当然,东海镇的船队,可以绕行,但如此一来,成本增加,便竞争不过荷兰人。 考乌将千里镜,递给了属下,戴正了高帽子,下令道:“舰队追击!” 大海之上,二十艘招商公司的武装商船,沿着苏门答腊岛的南海岸线航行,后方十艘荷兰战舰,紧追不放。 招商船运公司的武装商船,配备了火炮,不过每艘船装备不多,只有六到七门左右,主要是用来装载货物,进行正常的贸易。 武装商船结伴而行,只需要保证,普通的海盗和西夷船只,无法威胁船队即可。 毕竟,招商公司的目的是贸易,并不是劫掠。 荷兰人的武装商船,一艘却有二十多门火炮,战舰更是有五六十门火炮,一两艘出现,船队倒是不惧,出现十艘,便属于特殊情况,船队火力无法抗衡,只能避战逃离。 这时,商船甲板上,水手们不停的将一箱箱的货物,从船舱内搬出,抛入大海之中,以减轻船只重量以便摆脱身后的荷兰人。 荷兰人能够称霸海上,依靠的就是其船只速度快,装载量大,才能在西欧激烈的竞争之中,脱颖而出。 招商船运公司的武装商船,也是仿造荷兰人的商船,而且装备火炮较少,本来速度不比荷兰人的船只慢,但是船只满载着从东非和印度换回来的财物和珍宝,航速便慢了许多。 眼看着无法摆脱荷兰人的船队,程璧只能下令,抛弃货物,提升航速。 大海之上,两只船队一前一后,你追我赶,航行了四五天,每当荷兰人的战船,将要追上程璧时,商船就抛弃一次货物,逐渐拉开距离,摆脱了荷兰人。 这日夜晚,十八艘商船,继续在海上乘风破浪。 因为船队没有走过苏门答腊岛南海岸这条航线,不熟悉海上水纹和地里,有两艘商船一艘触礁后沉没,一艘在浅滩搁浅,被荷兰人俘获,所以只剩下十八艘海船,还在继续航行。 夜晚,程璧站在船楼上忧心忡忡,船队没有走过这条航线,只是听葡萄牙商人说过,他们为了避开马六甲,曾经走过这条航线,也不知道船队能否顺利通行,返回大明。 旗舰主桅上,一面日月明旗,在夜风中猎猎,望斗上水手,神情紧张的注视四周海面。 引航员季梦辰,正拿着海图和罗盘,观察着天空,为船队航行指明方向。 这时,季梦晨忽然神情一变,有些惊慌的疾步走到程璧身边,惊恐道:“先生,北辰星不见了!” 季梦辰是江阴人,字会明,他的名声可能不显,但是如果说起他的舅舅,便无人不知了。 季梦辰乃是明朝地理学家徐霞客的外甥,徐霞客在甲申前夕,病逝于家乡,他所书写二百六十万字的资料,便是季梦辰整理,编写成了《徐霞客游记》。 赵铭知道此事后,出钱令商务印书局出版,又在组建招商船运公司时,将季梦辰、徐君铨等人,调入了公司,希望他们能够对船运公司海外探索出一份力。 程璧闻语一愣,急忙抬头看向北方北极星的位置,原本该出现在那里的北极星,居然不见了踪迹。 季梦辰惊慌道:“近几日船队向东南航行,余便发现北辰的高度越来越低,前天晚上,北辰居然与海面几乎平行,不想今日居然消失不见了。余引航所有之术,除去罗盘外,便是牵星术,根据北辰、太阳、太阴来判明航行方向,如今北辰消失,船队便难以把握方向,且北辰消失,这是未曾有过的异像啊!” 北极星,乃是靠近北天天空的一颗亮星,差不多正对着地轴,所有位置几乎不变,被称为北辰、紫宫、紫微垣,古人认为昊天上帝居于此处。 在中国传统上,人们认为北极星有非比寻常的意义,《论语》中便有言,“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观象》中载:北极星在紫微宫中,一曰北辰,天之最尊星也。其纽星天之枢也。天运无穷,而极星不移。故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北斗被古人认为是天地秩序的制度着,天地万物化生的中心,也是帝星,恒古不变,一旦北斗移位,或者北辰暗淡,往往都被认为是不好的天像,不是预示着灾祸,就是预示着皇帝陨落,王朝更替。 因此,当季梦辰和程璧发现北斗消失不见之时,两人都无比惊骇。 一阵震惊后,程璧勉强镇定下来,此时,他来不及思考,北辰消失的预义,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需要他立刻考虑,“北辰不见,是否可以用其它星辰引航?” 季梦辰忙拿出牵星板,对着天空观察,然后惊骇道:“先生,太阴的位置也变了。我们恐将迷航。” 第571章新明洲 古人重天像,北极星消失,月亮与海面位置变化,许多曾经能够看见的星辰消失不见,一些没有见过的星辰出现在季梦辰的视野内。 这令人感觉,他们仿佛进入了另外一片天地,让人一阵惊慌。 对于这种异像,季梦辰与程璧都感到恐惧,不过为了避免船队出现慌乱,引起船员的恐慌,程璧与季梦晨并没有声张,恐惧只在小范围内蔓延。 程璧脸色阴沉,“为何如此?北斗消失,星辰移位,恒古未闻,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季梦晨一阵慌乱后,逐渐镇定下来,锁眉思索一阵,然后猜测道:“先生,此前航行,越往北,北辰的高度就越高,而越往南,北辰的高度就越低。余猜想,北辰消失,或许与我们向南航行有关,只是余有些想不通,往南航行,北辰应该只是越来越低,为何会消失不见呢?” 季梦辰说着,忽然响起一件事情,眼中顿时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程璧见此,忙问道:“会明,你有什么发现?” 季梦辰脸色怪异,半响说道:“余想起了此前曾经在商务书局,看过的一本书籍《西国地圆说》。” 说完,季梦晨忽然道:“先生,能否让船队转向,朝北航行!” 程璧闻语却皱眉道:“此时恐怕不行,荷兰人就在身后,转向会遇见荷兰人!” 程璧注视着季梦辰,沉声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季梦辰摇了摇头,脸上神情依然有些怪异,带着惊恐和不可置信,“余还不能确定,或许那本书说的是对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船队继续航行,日月交替,黑白转化,而进入白天后,季梦辰很快就发现,太阳的位置也变了。 航海的过程之中,指南针只能单纯的指明一个方向,要知道自己所在的准确位置,必须通过太阳、月亮、星辰的位置和高度,来计算出自己所在的位置,才能知道该怎么继续航行。 几日后,很快就像季梦辰说的一样,船队在大海上迷失了航向。 这到不是船队不知道到南北,只是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是否已经绕过了苏门答腊岛,抵达了苏门答腊与爪哇岛之间海峡的南面,该向北转向了。 因为不熟悉水纹,船只担心触礁,再加上荷兰人在后追击,船队只能远离大陆航行。 在失去判断自己位置的手段后,提前向北转向,可能会撞上苏门答腊岛,而太晚转向,则可能会开到爪哇,而且因为不能判断位置,肉眼能看见的海岸线样子都差不多,船队也不知道自己到了苏门答腊,还是爪哇。 失去了航向之后,船队害怕转向会遇见荷兰人,于是继续向东南漂泊了几日。 船队自斯里兰卡的据点狮子城出发,穿过印度洋,然后在苏门答腊岛之东,遇见了荷兰人,被逼着向东南航行。 本来,船队预计最多一个半月,就能抵达巨港进行补给,可是如今却在海上漂泊了将近两个月。 很快,船队所携带的淡水和食物告急,而周围却是一片茫茫大海,令船队感到一阵绝望。 自从发现北辰消失后,季梦辰的精神,在外人看来,就显得有些不正常。 他整日几乎不与人说话,几乎时时刻刻摆弄着牵星板,书写着他观察的资料。 这日中午,船队继续航行,甲板上船帆下的阴影处,水手和船员或坐或卧的躺着,一个个嘴唇干裂,无精打采,面带绝望,船上一片寂静。 这时,在船队南方,忽然出现了一片陆地。 “快看,有大陆!”望斗上,眺望的水手大喊。 甲板上,躺在船帆下阴凉处的船员们,闻语不禁纷纷涌站起身来,走到船舷边,顺着水手指的方向眺望,果然看见南方出现一条海岸线。 一时间,船上的水手,顿时欢呼起来。 航行近两个月,有陆地,就有水和食物,众人都激动起来。 欢呼声惊动了程璧和季梦辰等人,众人跑上船头查看,看见远处的大陆,却都是一脸的惊讶。 季梦辰忙拿起一副海图查看,然后又抬头看向前方陆地,惊愕道:“这里怎会有如此巨大的一块陆地?” 程璧也是满脸惊讶,因为在航海图上,苏门答腊岛和爪哇岛之南,是一片空白的大海,根本没有陆地存在。 季梦辰满脸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自从船队跨过赤道之后,季梦辰熟知的世界,就逐渐崩塌了。 这时,一旁的程璧在惊讶过后,却忽然惊呼一句,“是新明州!” “新明州?”季梦辰满脸不解。 程璧忽然想起了两年前,他离开上海前的那个夜晚,赵铭曾经与他畅谈,说了一些事情。 当时他自觉自己航海经验丰富,而赵铭不过是个外行,所以并没有将赵大帅的话,太放在心上。 现在他忽然回想起那个夜晚,赵铭对他说的话语,顿时便有些惊的合不拢嘴巴。 “大帅真神人也!”程璧惊叹一声,不得不服,而后看向季梦辰,解释道:“我从上海出发前,大帅曾告诉过我,在爪哇岛之南,有一块广阔的无主之地,叫新明洲!是一块新大陆!” 赵铭说的新明州,就是澳大利亚,而此时的澳大利亚,在1642年至1644年之间,才被荷兰人塔斯曼率领船队,进行初步探索,并命名为新荷兰。 对于这块土地,许多荷兰人都不清楚,更别说其他人,而因为这片土地刚被发现,所以以前的航海图都没有标注,爪哇岛之南,大多是一片汪洋大海。 程璧没有想到,赵铭一个从没进行过远洋航行的人,居然会知道,远在几万里之外,有这么一片土地。 季梦辰嘴上呢喃,“新明洲,新大陆!” 赵铭的预言出现,这让程璧忽然精神大振,一扫迷航后的惊惶,还有进入新环境的陌生感,觉得一切其实都还在赵大帅的掌控之中。 程璧兴奋挥手,“传令船队!满帆向前,寻找合适港口靠岸补给!” 十八条海船,顿时迎着太阳,船帆鼓荡,船尾泛起白色尾迹,浩浩荡荡向南航行而去。 第572章第一块殖民地 十八艘海船,驶向海岸边,沿着海岸线航行一段距离后,终于找到一处深水港泊船,成功抵达岸边。 程璧等人乘坐小船上岸,却发现土地十分贫瘠,距离海岸十多里的内陆,便是成片的沙漠,并不适合生存。 这时,程璧又想起赵铭曾说过,新明洲西部地区相对贫瘠,中部盆地和东南部则水草肥美,土地肥沃,适合放牧,可以成为华兴公司的原料产地,要在新明州建立牧场,养殖特殊的羊群,并发展羊毛纺织业,垄断天下的布匹生产,让西夷无路可走。 程璧与众人商议一阵,既然已经迷失航向,又到了大帅所说的新明洲,那么大家也就不急着冒然向北航行,不如先探索新明州,寻找一块适合生存之地,进行休整,并探查好周围海域,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后,再尝试寻找回去的航线。 当下,水手们上岸寻找许久,找到一些淡水,又猎杀了一些奇怪的动物,便继续沿着海岸线往东航行。 几日后,船队抵达后世约克角半岛之西的阿纳姆地附近,并在达尔文港登陆。 相比于西部干旱的沙漠,这里属于热带草原气候,船队抵达时正好是六月,乃是这一带最凉爽的时候。 此时,澳大利亚还没有名字,船队登陆的达尔文港,也是后来的名称。 程璧等为了方便称呼,沿用赵铭给的称呼,称新发现的大陆为新明洲,并将登陆之地,命名为柳宿港。 这到不是因为,这里有柳树,而是二十八宿之中,柳土獐,即柳宿,为南方七宿第三宿,而新明洲在大明之南,所以季梦辰便建议取名为柳宿。 柳宿乃是新明洲北部比较大的一个港湾,适合海船停泊,以后这里将是东海镇在新明洲重要的贸易港口和据点。 在这次远洋航行之中,程璧等人都增长了见闻,他们看见荷兰人、葡萄牙人、还有新遇见的英格兰人,凭借极少的人手,就能在四处占据广阔的土地,心中自然也会有些想法。 如今短时间,船队无法返航,程璧等人便决定,先在柳宿建立据点,进行休整。 十八艘船只停泊在海边,一千余名水手和船员登上陆地,搭建帐篷、木屋,开垦荒地,甚至建造窑烧制砖瓦,准备建立简易的堡垒。 新明州孤悬于大洋之上,四周都是大海,此时还没有被开发,依然处于原始的状态。 因为与外界隔绝,新明洲上的植物和动物,与其它地区有很大的区别,而这些闻所未闻的动物,还有陌生的环境,难免让人感到一丝恐惧。 因此一千多人,只在港口附近活动,并不敢贸然深入内陆,进行探索,担心有什么风险,或者有砍人脑壳的生幡存在。 在完全荒芜之地,要建立起一座村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好在,汉人是善于建设和勤劳的民族,加上船队之中,又有不少参与过台湾拓殖的人,所以短短几日间,树木被砍倒,草地被烧慌,到处都是帐篷和炊烟,如同帝国游戏一般,形成了一个建议的村落。 柳宿位于新明洲北部,距离赤道不远,属于热带气候,六月间太阳直射北回归线,地处南半球的柳宿并不算太热,但是气候也并不凉爽。 好在,赵铭有先见之明,知道航海主要的航线,都在热带和亚热带地区,因此组建船队时,招募了大量台湾和福建的人士,所以对于柳宿的水土没有太多的不适应。 在台湾有过拓殖经验的张益达,带领着船员们,日夜赶工,很快就建造起了一个大营地。 张益达本来在台湾,做樟脑生意,已经建立了商号,站稳了脚跟,不过在樟脑贸易的过程之中,张益达很快发现,他辛辛苦苦翻山越岭,冒着生命危险,从生番那里收购来的樟脑,大部分利润,都进入了荷兰人和其它海商的口袋。 商号生产出的樟脑,必须要经过海商,才能运出台湾,而海商低价收购,使得辛苦出力的张益达等樟脑商人,只能获得一小份辛苦钱,荷兰人转手卖到南洋各地,利润却翻了几翻。 这让张益达十分气愤,当赵铭组建招商船运公司,向外界招股时,张益达便拿出樟脑贸易赚来的钱,入股了招商船运公司,希望能够借助招商船运公司,摆脱对荷兰人的依赖,自己生产,自己运输和贩卖。 在入股招商船运公司后,张益达很快就发现,海上运输,低买高***老实巴交的入山采集樟脑,要更加赚钱,于是他便将樟脑生意交给属下打理,将精力放在了海上贸易上。 当初招商船运公司组成船队远航,赵铭知道此时航海最大的障碍,不是风浪,而是疾病和气候,于是特意召集了一些能适应热带气候的人员。 张益达想要了解海上贸易,便加入了船队,随船队一起出海。 因为在台湾有拓殖经验,所以柳宿的营地,便由他来主持建造。 这时,张益达正指挥着船员们,砍伐树木,建立栅栏,程璧领着几人过来,沉声说道:“益达。我有事情找你!” 张益达吩咐属下继续伐木,转过身来,挑眉问道:“先生,有什么事情?” 程璧阴沉着脸道:“刚才出去探查的人回来,说在柳宿之东,有炊烟,好像有人活动。我担心荷兰人也发现了这块土地,想让你带人去探查一番。” “这里也有荷兰人?”张益达闻语皱起眉头,沉默片刻后道:“某这就带人去看看周围情况!” 说完,张益达便一抱拳,然后叫了几人,转身离开。 等张益达走远,季梦辰又对程璧道:“先生,现在船队暂时安定下来,可是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需要尽快返回大明,与大帅取得联系。” 程璧点了点头,“你有什么想法?” 季梦辰道:“还请先生拨给余一艘船,余想探查周围海域,摸清周围情况,并探究一下,为何北辰会消失,太阴和太阳位置会变化的原因。” (今天只有一章,明天起,尽力恢复三更!) 第573章寻找航路 船队暂时在柳宿港安顿下来。 程璧沉思道:“眼下,最要紧有三件事,一是关乎生存,我们必须要将营地建设好,并寻找食物,进行储备。第二件事,便是探查柳宿周围的陆地,看是否有潜在的敌人,做好防备。第三件事,便是要寻找返回大明的航线,取得与大帅的联系。” 程璧看着已经初具轮廓的营地,“现在营地已经建成,我们暂时有了个安身之地,我会让人尝试播种一些种子,然后组织人手打猎捕鱼。若是发现生番部落,还可与之交易,获取一些物资,生存问题应该能够解决。” 季梦辰听着他的话语,程璧继续道:“近两年来,我们在海上漂泊,见惯了许多杀戮。西夷在航线上建立据点,屠杀周围的生番部落,生番部落攻击上岸的西夷,甚至西夷之间,为了利益,也相互攻击对方的据点。这种杀戮之中,建造起的据点又被摧毁,是常有之事。因此我们万不可大意,航海有巨大的利益,同样伴随巨大的风险,可以说四周都是敌人,稍不留神我们就可能被敌人杀死。我让张益达带人,去探查周围环境,看是否有荷兰人和生番部落在我们周围,就是确保营地安全,做好防备!” “先生想得周到!”季梦辰低头颔首,赞成道。 程璧遂即看着他,郑重道:“做好前面两件事,只能让我们在这里暂时生存下来,不过大事是干不成的。因此,即便你不说,我也希望你能尽快绘制海图,找到新的引航之法,使得船队能够北返,带着大伙儿回家。” 季梦辰肃然作揖道:“先生放心,余一定竭尽全力。” 当下,季梦辰便也转身离去,然后带上一艘海船,出了柳宿港,向北航行,绘制海图和柳宿港周围的海域和海岸的地形。 船只出港后,季梦辰先向北方航行。 这时,跨过赤道后,船队在南半球看见的种种,让季梦辰潜意识里,对“天圆地方,中国居中”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他逐渐有些相信,曾经看过的《西国地圆说》,不过要打破几千年来,固有的世界观,是一件不容易,也令人一时间难以接受的事情,他还有太多的东西想不通,所以需要他去进行验证。 船队是在向南航行的过程之中,北辰星忽然消失,那么只要向北方航行,北辰星就会从新出现,如此海面就不可能是一个平面。 若是证明了这一点,那么他的成就,或许比他老舅徐霞客更大,成为惊动天下的人物。 海船在季梦辰的要求下,向北航行,季梦辰找了几个星辰作为参照,果然发现越往北航行,星辰与海面的角度就越小。 他估算出一天航行的路程,在根据星辰与海面角度的变化,便能大概算出后面航行的路程,并绘制出海图。 几日后,就当季梦成观察的星辰,位置在次降低,判断北辰星将要从新出现在天空之时,前方一条巨大的海岸线,却挡在了船队面前。 季梦晨判断,海船的位置应该在爪哇之东某处,西面应该就是荷兰人在南洋的巢穴巴达维亚,所以只能让海船沿着海岸向东南航行,想要绕过海岸向北,不过船只走了几日,依然还是海岸,考虑到淡水和食物不足,海船只能向南返航。 季梦晨发现的这块陆地,便是新几内亚,海图上同样没有绘制,于是他标明了位置,并将新几内亚岛称为新琉球,寓意就是比琉球还要大的一个海岛。 海船向南航行,因为所选择的引航星辰,不像北极星一样,位置几乎不变,所以返航时,位置出现偏差,海船抵达柳宿之东的约克角半岛,然后向西沿海岸航行,才顺利返回柳宿。 这次航行,并没有达到寻找北返航线的目的,不过却探索到了新琉球,以及新明洲北海岸的一些水纹和地理。 这时,季梦辰航行一个半月之后,从新回到营地,从简易的码头登上陆地。 一个多月前,简易的营地,已经竖起了栅栏,建起了木屋,形成一座村镇。 张益达领着季梦辰往营地内走,边走边问道:“会明,找到回去的航线没有?” 季梦辰摇了摇头,“余向北航行,被一座巨大的岛屿,拦住了去路,本想绕过去,可食物和淡水消耗太快,便只能先返回柳宿。” 张益达闻语,脚步停了一下,神情有些失望,便继续往前走,“唉,先去见程先生吧!” 季梦辰见此不禁问道:“怎么,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张益达边走边颔首道:“某按着程先生的意思,在营地四周探查,看是否有红毛夷和生番在营地周围。” 红毛夷和生番对于船队来说,都是十分危险的存在,红毛夷不用说,一旦被他们发现,肯定会来剿灭船队,而生番因为言语不通,你都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他们,可能就会引来生番的攻击。 船队在海上航行两年,见闻极多,也遇见过各种生番,甚至有吃人的生番部落,在明人看来,这些生番实在没有开化,行为相当野蛮。 季梦辰皱眉道:“岛上有红毛夷?” 张益达点了点头,“有。距离我还不算远,就在柳宿东面五十多里,似乎早就上岛,与周围几个生番部落,还有联系。” 荷兰人发现澳大利亚的时间较早,不过并未实际占领,只是偶尔派遣一些人,来岛上与生番进行交易。 因为他们早发现澳大利亚,又与一些生番做过生意,所以与生番部落有一定的关系。 季梦辰紧张道:“红毛夷发现我们没有?” 张益达忽然指着一群,被关押在牢笼内,棕色皮肤,黑色粗糙的毛发,鼻高唇薄的生番,沉声道:“我们刚到柳宿,红毛夷就发现了我们,不过他们人不多,只有五六十人,所以不敢贸然进攻我们,而是指使附近一个生番部落,对我们发起袭击,幸好我们早有准备,才将他们击退。” 第574章先下手为强 营地中间的一座木屋内,张益达挑起布帘,领着季梦辰进来。 屋内程璧正与几人围坐在地上,商议着事情,见两人进来,众人纷纷扭头过来,眼中都带着期待。 “会明回来呢?”程璧惊喜道。 季梦辰点了点头,“可惜没有找到回去的航路!” 这话让众人神情一阵黯然,房间内陷入沉默,半响程璧才开口道:“先坐下来再说吧!” 当下程璧询问一些航行的情况,季梦辰一一告知,众人都有些惊讶,新明洲之北,居然还有一块巨大的岛屿。 现在看来,这些陆地广阔,上面却没有国家存在,只是有一些生番部落。 看荷兰人还有其他西夷在海上的扩张,如果没有人与他们竞争,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些地方就会像爪哇、苏门答腊等地一样,被西夷控制,成为他们的殖民地。 此时,荷兰人还没有控制这些地区,若是东海镇能够像西夷一样建立一些据点,或许新明洲、新琉球,就会成会东海镇的版图。 如此广阔的土地,能开垦出多少良田,众人不敢想象,不过眼下想这些都为时过早,他首先得想办法渡过眼下的危机,还有与大明取得联系。 程璧听完了季梦辰的叙述后,沉声说道:“这次会明你向北航行,然后又能顺利返回,掌握了附近海域的情况,下次一定能找到正确的航线。” 程璧担心季梦辰会气馁,好言安抚鼓励,希望他能继续寻找返回大明的航线。 顾三麻子却沉声道:“程先生,现在季先生没能找到返航的航线,那我们现在的处境就危险了!” 顾三麻子是个诨号,他原本是海盗,怕连累本家人,所以不能用真名。 因为家中排行老三,又一脸的麻子,所以被人称为顾三麻子。 顾三麻子本名顾有常,在两淮贩卖私盐,后被官府捉拿,便入海当了海盗,他与阎应元还有些过节,不过清军南下围攻江阴之时,顾三麻子却敬慕阎应元的为人,率舟师来援,苦战三日后被清军击败,扬帆入海。 后来,赵铭入长江时,招降了顾三麻子,他便成为了东海镇水师的一员。 两年前,赵铭令招商船运公司组织船队远航之际,考虑到海上凶险,顾三麻子海盗出身,路子比较野,便让他带领两个司的水师随行护卫商船。 顾有常看向众人,继续说道:“现在我们联系不上大帅,一千人困在柳宿港,若是没有荷兰人,到是可以慢慢寻找归航之路。可是,如今荷兰人就在我们周围,并且发现了我们的营地。他们唆使生番部落袭击不成,肯定会再次组织人手来进攻我们,甚至已经派遣船只,去爪哇搬兵了。一旦荷兰人援兵赶来,我们便是死路一条啊!” 若是新明洲上的荷兰人,去巴达维亚报信,荷兰东印度公司肯定会派船队过来解决他们,不会允许东海镇的众人,在新明洲建立据点。 从距离来看,若是爪哇的荷兰人过来,用不了多少天,因此众人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顾三麻子的话,让众人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程璧沉默半响,“顾将军说得有理,可是如今奈何?” 一旁的张益达脸颊鼓动,忽然愤慨道:“程先生,若是等红毛夷援军过来,与柳宿东面的红毛夷汇合,那我们就完蛋了。某以为,不如先下手为强,趁着红毛夷援兵未到,把陆地上的红毛夷杀光,再将周围亲近红毛夷的生番一并灭了。这样一来,就算红毛夷援兵赶来,那我们也能一战!” 顾有常脸上麻子红亮,看了张益达一眼,对程璧道:“我以为益达的建议可以!” 张益达见顾三麻子赞同,于是又道:“红毛夷能够从爪哇航行至新明洲与生番贸易,便说明他们对爪哇至新明洲的航线很熟悉。我们灭了岛上的红毛夷,或许能够从他们手中,获得航海地图,还有引航的方法,至少能够顺着他们的航线,航行至爪哇附近!” 季会明眼前一亮,“若是能获得前往爪哇的航海图,还有引航方法,船队就能前往爪哇海域,那便能够按着以前的海图,返回大明了。” 此前,东海镇的航海地图,主要是何斌从荷兰东印度公司盗取。 因为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远东总部,设在爪哇岛的巴达维亚,所以海图上标注的有爪哇岛的位置,以及爪哇前往台湾等地的航线。 虽说爪哇也处于赤道之南,但是海船只要到了爪哇附近的海域,季梦辰就能知道自己所处的大概位置,便有很大机会,找到返航的航线。 程璧听了精神一振,“既然如此,那就依你等之言,先下手为强,消灭岛上红毛夷,一是避免他们与爪哇的红毛夷里应外合,二是从红毛夷身上获得海图,寻找归航航线。” 程璧看向顾三麻子和张益达,郑重道:“至于,怎么先下手为强,就全靠你们了!” 程璧是个商人,对打打杀杀不在行,顾三麻子海盗出身,如今又是正儿八经的水师将领,而张益达也当过山大王,打仗的事情,便只能靠他们两人。 顾三麻子转头看向张益达,问道:“益达,据你探查,东面红毛夷的情况如何?” 张益达道:“红毛夷只有五六十人,不过他们住在一个两三千人的生番部落之中,要下手并不容易。” 顾三麻子一拍大腿,站起身来,脸上麻子更加涨红,“没什么不容易的。从袭击我们的生番来看,这些人长得虽然还算健硕,但是装备奇差,我们最少能凑出三百名精锐士卒,足够将他们一锅端了。” 顾三麻子本来带了两个司,六百余名士卒随船队远航,可是因为疾病,加上船队在东非、斯里兰卡、苏门答腊等地建立了三个据点,留下了一些士卒驻守,所以只剩下三百名士卒跟随船队返航。 张益达见顾三麻子这么有信心,当即道:“既然如此,未免夜长梦多,最好今夜就动手。” 顾三麻子笑道:“本将正是此意!” 第575章突袭土著 决议既定,顾三麻子和张益达,稍作准备,便领着三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卒,离开了营地,穿过草地和密林,向东进发。 在柳宿之东,五十里左右,一座临近海边的小山上,分布着一个土人部落。 荷兰人在海上航行,每到达一地,在实力没有压倒当地土人之前,一般都不会露出强盗的本性,而是以伪善的面貌,欺骗当地土人,甚至会赠予土人首领一些财物,以获取土人的信任和好感,以便他们能够在当地立足。 几年前,荷兰人发现澳大利亚后,便将这里命名为新荷兰,想要占据澳大利亚的野心,昭然若揭。 不过,由于澳大利亚没有开发,当地土人部落十分落后,商业价值并不大,不及与中国、日本、朝鲜、安南等国贸易,所以荷兰人并没有将精力放在澳大利亚,只是偶尔派遣一两艘船,过来贸易。 这次一艘荷兰商船,来到澳大利亚,并不是为了对付程璧一行人,事实上,他们要比程璧等人早两个多月上岸。 西班牙和葡萄牙发现美洲之后,殖民美洲,发现大量的银矿,使得西班牙一跃成为,欧洲乃至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之一。 东海镇生产出货物,荷兰人一转手,便拿走大部分利润,在东海镇看来,华兴公司和江浙商人都是挣的辛苦钱,而荷兰人转手贸易,几乎等于是抢劫,所以赵铭才想要发展远洋贸易,摆脱对荷兰人的依赖。 对东海镇而言,荷兰人赚钱的手段,令赵铭羡慕和嫉妒,而荷兰人,其实也有嫉妒的对象,那便是西班牙。 相比于荷兰人海上运输,做二道贩子,西班牙直接从美洲开踩银矿,可以说是直接印钱。 因此相比于西班牙,荷兰人觉得自己挣的也是辛苦钱,所以一直很羡慕西班牙。 这次荷兰人的商船来澳大利亚,除了贸易,主要还是对这片大陆进行探索,获取相关信息,看能否在这里找到银矿,也像西班牙人一样,只接挖钱。 半夜,土人的营地内,篝火闪烁着,发出微弱的亮光,即将熄灭。 营地内,土人们都已经休息,只有一间茅屋内,还亮着油灯,有声音传出来。 此时,几名荷兰人正在一起商谈,为首一名军官沉声说道:“在新荷兰登陆的中国人,有一千人,实力相当强大,袭击的土著,轻易就被他们击溃了!” 另一人出声道:“新荷兰属于公司,况且从土著那里获得的信息来看,中国人登陆的地方,似乎有一座金矿,那可是比银矿更加宝贵的财富,我们绝对不能让中国人占据那里。” 军官严肃道:“不错,金矿是属于公司和我们的财富,必须要将中国人赶走。我已经派人去巴达维亚报信,请公司派遣舰队过来,而再援兵赶到之前,我们则要联络周围土著部落,宣扬中国人的危害,组成一支联军,继续与中国人作战。” 在荷兰人正商议之时,顾三麻子和张益达领着三百明士卒,已经摸到了土著部落的营地外。 此时,整个部落,一片漆黑,只有几堆没有燃尽的篝火,四周一片寂静。 顾三麻子与张益达观察一阵,土著部落的文明程度,相对落后,甚至没有建造出城墙,连木栅栏都没有。 “生番的营地在山腰上,如果我们从山脚往上突袭,生番和荷兰人肯定往山顶跑,届时他们人多,我们未必能攻下山顶!”顾三麻子沉声道。 张益达闻语问道,“将军的意思是?” 顾三麻子冷笑道:“你带着五十名弟兄,从后面绕到山顶,从上往下突袭,本将率两百名弟兄,在山下伏击,再派五十个兄弟,去海港边把荷兰人的船夺了。” 张益达听后,立时点头,遂即带着五十名身穿铠甲,手拿火枪,腰间挂着手雷和铳刺的士卒,绕过山脚,往后山而去。 新明洲上的土著人口并不密集,还处于部落时代,相聚比较远,也没有哪个部落,想过要统一起来,建立一个什么政权,所以很少出现纷争。 即便是部落之间,闹了矛盾,也是相约出来,面队面站着,相互大喊,跳一段团体战舞,随便比划比划。 再加上,这里没有什么大型的食肉猛兽,所以土著部落的防守十分懈怠,根本没有夜间防守的概念。 这时,茅屋内,几名荷兰人,正商议着,怎么教唆土著,去对付中国人,忽然,一声巨响却从山上传来。 张益达从后山爬上山顶,俯瞰山腰的土著部落,立时便让士卒搬来石块,从山顶推下。 一时间,一块块的山石,沿着山坡急速滚落,砸向山腰毫无防备的土著部落。 石头滚落的声音,如同奔雷,部落内的土著,还有荷兰人,都被惊醒,一个个还没来得及跑出茅屋,房屋就被石块砸中。 一瞬间,茅屋垮塌,或者被砸出一个大洞,不少土著和荷兰人,被砸得头破血流,部落内乱作一团。 荷兰军官来不及戴帽子,拿火枪,穿盔甲,便惊恐的逃出茅屋,便见四处都是惊恐冲出屋宅的身影。 “杀啊!”张益达见此,大声怒吼,挺起插着铳刺的火枪,就从山顶冲了下来。 山石在前滚动,五十名明军士卒,挺枪冲下,气势如虹,宛如神兵天降。 黑夜中,荷兰人早被滚下的山石,砸得晕头转向,胆颤心惊,现在有明军自山顶冲下,自然魂飞魄散。 为首的荷兰军官,见土著大乱,荷兰士兵连装备都没拿就逃出屋宅,顿时用荷兰话大喊,“该死,是中国人,快逃回船上去!” 说完,荷兰军官带着几十名荷兰人,拔腿就跑,正当他们跑到山脚下时,对面黑暗中,却站起三排人影。 “砰砰砰”火枪齐射,喷射出的枪焰,仿佛天上闪动的星河。 顾三麻子大声怒吼,“放!射击。” 两百名火枪手,站成三排,毫无感情的开枪齐射,硝烟弥漫之中,冲下山的荷兰人,还有土著,顿时被打得筛糠般扑死于地。 第576章柳宿金矿 战争一定程度上会推动技术甚至制度的变革。 西方军事上的突破,与欧洲大地上,国家林立,纷争不断,特别是长达三十年的战争,有很大的关系。 这就像是,春秋战国,催生了诸子百家,还有秦国这样将国家实力,发挥到极致的国家一样。 战国时期,四五百万的人口,就能出动几十万大军,动员能力之强大,往后历朝都没有在现过。 除此之外,兵器方面,秦弩韩弩,还有青铜兵器,也被做到了极致,并逐渐向铁质兵器过渡,形成了多个强大的国家。 西方三十年的战争,同样催生西方,军事文化和制度上的变革,其中由以军事变革最大,军队开始逐步走向近代化。 在这一时期,西方传统的盔甲,被制造到了极致,而新式的火器,也开始发挥出威力。 可以说,他们有了最好的防御,同时又有了最犀利的火器,矛和盾都是最好的,所以才能纵横世界。 在这种情况下,几百名西班牙人,才能击溃十多万阿兹台克士卒,轻易统治了中美洲。 如今,明朝也经历几十年的战争,兵器上同样,快速演进。 特别是在赵铭的干预之下,西方人有的兵器,东海镇将士基本都有,西方人没有的兵器,东海镇将士也将拥有。 现在,除了航海和战船,这种需要多年累积的方面,东海镇还不及西方,步军的装备,其实不输给荷兰人。 三百名明军战士,突袭两千多土著,还有五十多名荷兰人的营地,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状态。 荷兰人和土著在山石滚落,明军士卒挺枪冲下来的威势下,惊恐的向山脚逃窜,却撞上了早有准备的明军士卒,被排枪一轰,成片扑死,立时一哄而散。 土著的营地内大火冲天,浓烟滚滚,爆炸连连。 荷兰人和土著惊恐万状,竭嘶底里的大喊大叫,四散逃命,不计其数的人被杀死,营地被血腥和恐惧笼罩。 一时间,张益达如猛虎下山,一边往下冲,一边投掷手雷,点燃茅屋,火势迅速蔓延,明军士卒挺起刺刀突刺,毫不留情的血洗了土著的营地,到处都是被杀的土著,营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成为东海镇殖民史上,血腥残酷的一页。 营地的大火烧了半夜,才逐渐熄灭,土著营地被完全摧毁,土著和荷兰人不是被歼灭,就是被俘虏,只有极少数人,逃进了树林,不见了踪迹。 这时,顾有常站在山脚下,看着属下士卒,押着上千土著俘虏,还有十多名荷兰人,脸上露出得色。 早知道土著不禁打,却没想到,战力低到这个地步,明军士卒几乎没有伤亡,就摧毁了一个两千多人营地。 一名总旗官却疾步跑过来,低声道:“将军,港湾内停泊的荷兰商船跑了。” 总旗带领五十名士卒,前去偷袭荷兰商船,不过在接近商船的过程之中,惊动了船上的荷兰人,而荷兰商船高大如城,明军损失了七八个兄弟,没能攀爬上去,让荷兰人升起船锚,逃离了港湾。 顾有常闻语,皱起眉头,不过跑都跑了,那也没有办法。 这时,张益达颇为兴奋的走过来,“顾将军,找到了这个!” 顾有常接过来,是布包裹的羊皮卷,于是打开看了看,里面是几副新绘制的地图,还有一些荷兰文的资料。 顾有常并不认识,不过柳宿营地内,有懂得荷兰语、葡萄牙语、西班牙语的通译,于是挥手道:“走,把俘虏押回去。” 傍晚时分,顾有常和张益达,带着明军士卒,将一群群的俘虏,还有缴获的一些食物,押回了营地,立时就引起了营地内留守众人的欢呼。 新明州上的荷兰人,被明军歼灭,土著部落在明军面前不堪一击,明军人数不到千人,却可以称霸新明洲。 荷兰人几百人就可以占据一大片岛屿,西班牙人不到千人,就可以殖民中美洲,打败阿兹台克这样已经进化出国家和城邦的文明,明军对付岛上分散的土著部落,自然没有问题。 顾有常将缴获的资料,交给了季梦晨,便对程璧道:“这次突袭土著营地,抓了上千俘虏,先生准备怎么处理。” 船队登陆柳宿后,近千人过着近乎原始的狩猎、采集、捕鱼的生活,勉强维持温饱,多了近千俘虏,就多了近千张嘴,等于多了个难题。 不过,长期以来,东海镇拓殖台湾,急需要人口,加上赵铭一直以来,都告诉属下,人是最重要的资源,所以属下之人,也受到了影响。 因此程璧并不打算,杀了了事,稍微沉吟,便开口道:“先关起来,然后组织俘虏,开坑荒地,铸造城堡,为返航积蓄物资。” 新明洲极为广阔,比台湾要大得多,想要开发和建设,便需要大量廉价的劳动力。 况且,船只航行到柳宿,食物消化一空,想要重新起航,必须要储备足够的食物,程璧需要这些人,来参与劳动。 这时,季梦辰打开图纸,匆匆扫视一便,却忽然惊讶道:“先生、顾将军,这是红毛夷绘制的新明洲地图,还有探测矿产的资料,上面说,这里好像有金矿!” 季梦辰是读书人,学习的能力比较强,在航海的过程之中,不仅充当引航的重任,还在这两年多的时间内,学会了多门语言。 “金矿?”张益达眼睛瞪圆,首先发出一声惊呼。 季梦辰点了点头,拿起一封信件,展示给众人,“这是红毛夷写给爪哇红毛夷总督的书信,上面写着,他们发现了金矿。” 程璧、顾有常等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程璧急问道:“知道金矿位置吗?” 季梦辰忙收起信件,在剩下的资料中翻了翻,找出一张图纸,仔细观察一阵,指给众人看道:“好像就在我们营地附近。” 程璧顿时挥手,朗声喝令,“立刻派人寻找,一定要把金矿找出来。” 第577章收割肥羊 爪哇岛,巴达维亚港。 这里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南洋的大本营。 自从荷兰人于1619年,占据此地之后,经营已有三十余年。 这些年中,巴达维亚从一个荒芜的海港,逐步得到开发,一点点的积累,成为南洋为数不多的大城镇之一。 如今,巴达维亚已经发展成为一座拥有四五万人口城市,港湾内停泊着上百艘海船。 这时,在巴达维亚东印度公司的所在棱堡内,总督费尔堡,站在堡垒顶层的办公厅的窗前,俯瞰整个港口。 从这里远眺,是一片壮阔的景象,能够看见城堡外的集市,还有海港内的帆船。 费尔堡很喜欢站在整座城堡的最高处,俯视城镇,看着这块在遥远的东方,被建立起来,充满欧洲色彩的城市,看着被荷兰人一手建造出的城镇,他有一种欧洲人的优越感。 这时,在他身后,几名荷兰人,正向他禀报,其中一个人道:“总督阁下,登陆新荷兰的中国人,有一千多人,应该就是赵派往印度的那只船队。” 费尔堡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这群中国人,居然逃到了新荷兰?” 在茫茫大海上,发声什么事情,别人很难知道,费尔堡派遣船队,前去马六甲,阻击返航的中国商船,准备在招商船运公司的船队返航途中,消灭这只船队,给赵铭一教训,让东海镇吃一个哑巴亏。 可是不想,中国人的警惕性很高,看见荷兰船队,调头就跑,而荷兰船队追击数日,最后居然追丢了中国人。 “阁下,卑鄙的中国人,袭击了我们,还占据了我们发现的金矿,公司必须还以颜色。”荷兰军官愤怒道。 费尔堡沉吟片刻,冷声说道:“看来公司与赵的战争,将不可避免!” 费尔堡目光看向城堡之外,他得到消息,赵铭在与鞑靼的战争之中,惨遭失败,似乎已经没有心思与鞑靼交战,而是有意向南扩张。 此前,荷兰就与赵铭存在严重的冲突和矛盾,只是赵铭有更加要紧的事情要做,所以才将荷兰丢在一边,现在明清议和,赵铭刚遭受大败,没有实力独自挑战满清,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荷兰人身上。 从台湾大员传来的消息显示,近期东海镇陆续送了一些军队上了台湾岛,并且赵铭又重新组建了一支商队,想要再次进行远洋贸易。 这一切,都威胁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利益,而从赵铭的动作来看,费尔堡和东印度公司的高层,都认为东海镇可能将要对荷兰下手了。 荷兰舰队司令雅布科沉声道:“中国人步步紧逼,从他们向台湾增加兵力,不断派遣船队远洋来看,或许他们已经开始策划对我们的战争。而阁下请恕我直言,赵的实力有目共睹,不比当年的郑一官差,要是让他准备好了,公司恐怕难以战胜赵。” 此前,赵铭和东海镇的精力,主要放在对付满清身上,现在将目光转向海外,荷兰人立时就感到了巨大的威胁。 费尔堡沉声道:“阁下有什么主意?” 雅布科冷声道:“总督阁下应该知道,前不久,赵的军队被鞑靼击败,损失惨重。现在赵虽想要对公司出手,但是尚需要时间准备。我认为公司高层,应该抛弃侥幸的心理,立刻备战,否则将难以抵抗赵的军队。” 费尔堡问道:“阁下以为公司该如何备战?” 雅布科道:“首先,趁着新荷兰登陆的中国人,与赵失去联系,将他们全部歼灭,夺回金矿,增强公司的财力,同时解除新荷兰的中国人,从南面对巴达维亚的威胁。其次,巴达维亚还有南洋各个据点的中国人,都该被清理,以免他们与赵勾结。” 费尔堡脸沉了下来,沉声道:“阁下的意思,是屠杀巴达维亚和大员的中国人?” 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等西夷,在南洋的殖民地,能够开发和繁荣,有很大一部分功劳,要归功于中国的商人,还有来南洋讨生活的中国移民。 西夷人少,南洋土著又十分懒惰,荷兰人城堡之外的街区,几乎都是来此贸易和讨生活的中国人来建造。 因为中国人够勤劳,又聪明,所以很快就在殖民地内,积蓄了一定财力和势力,对殖民政府的统治构成了威胁。 若是平时,荷兰人完全能够压制住,殖民地境内的中国人,但是若是有外部势力支持,那情况就不一定了。 一旦殖民地的中国人,与赵铭勾结在一起,将对殖民地,构成极大的威胁。 费尔堡明白这种威胁,不过殖民地的繁荣,离不开殖民的中国人,却让他一时间,无法下定决心。 当年,马尼拉才是南洋贸易的中心,可是西班牙人因为担心,明朝会出兵收取马尼拉,先后两次屠杀马尼拉的中国人,前后杀死两万余人,解除了内部的隐患,但同时也造成了马尼拉港的衰落,如今地位远远落后于大员和巴达维亚。 雅布科见费尔堡犹豫,却继续道:“总督阁下,最近半年来,华兴公司已经很少给公司出售货物,他们一心想要自己开辟航路,就算总督阁下对赵示好,公司也难以从华兴公司获得货源。在巴达维亚和大员的中国猪,已经没有用处,应该乘着他们转移财物之前,将他们清洗,弥补公司的损失,同时也解决隐患!” 海上贸易利益丰厚,虽说荷兰人拿走大头,但是中国商人依旧凭借勤劳,积累大量的财富。 现在看来,东印度公司与赵铭的战争,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商人嗅觉通常敏锐,一有风吹草动,肯定将财物转移,那养肥的羊,就便宜别人了。 费尔堡在办公厅内,来回踱步,考虑一阵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接受阁下的建议。趁着赵还没有做好准备,公司将先派遣舰队,解决在新荷兰登陆的中国人,收复公司的殖民地,并对殖民地内的中国猪进行清洗,解决内部的隐患。这些中国人,像猪一样,又肥又多,确实威胁到了公司的统治。” 第578章南进北进战略 荷兰人在巴达维亚,经营了三十多年,港口已经发展成为了一座十分繁华的城市。 西方的城市,与日本的城市差不多,藩主或者国王驻在城堡内,百姓则聚集在城堡外,不像中国一样,将百姓也包裹在城墙之中。 巴达维亚堡被建在一座山上,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在山脚下的港口边上,则形成了数条街市。 这些街市中,大部分的建筑,都具有大明的特色,是由来此贸易的明朝商人,还有下南洋讨生活的明人建立起来。 中国地形相对封闭,西南是高原,西面是荒漠和隔壁,北面是寒冷的草原,关内的百姓,只有往东北方,还有出海下南洋,两个方向发展。 此前,明清战线推进至福建一线,使得不少福建百姓,为了躲避战争,入海躲避战乱,不少人来到南洋发展。 到如今,散布于南洋各地的汉人,估计接近七八十万,而位于爪哇的汉人,则达到四五万人,其中巴达维亚的便有近万人。 这一万人,大概占巴达维亚人口的两成,不过却垄断了城市中吃穿住行等各个行业,大到海运运输,小到剃头刮面,都有明人的身影。 这时,在城市之中,一条汉人聚集的街道内,有一座汉人的酒肆,在巴达维亚颇为有名。 酒肆名为四海,在距离程堡不远处,汉人聚集的一条街道,有从明朝运来的酒水,还有一些明朝的菜肴,深受身在异乡的汉人们的喜爱,每天都客满盈门,生意十分火爆。 这间酒肆,原本是一为泉州人的产业,不过在两个月前,却被一群新来的汉人重金盘下。 酒肆换了主人后,原来的掌柜和伙计全都换掉,新来的掌柜自称是原来东主的远方亲戚,极为精明能干,而且能说会到。 酒肆有从明朝的来的厨子,烧的菜肴比以前更好,所以很快就赢得了老顾客的认可,就连堡垒内的荷兰人,有时候也会来酒肆吃喝,生意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更加火爆。 由于生意太好,酒肆便又招来些人手,除了少数巴达维亚的汉人外,许多都是从明朝来的新面孔。 这间酒肆,自然不只是一间酒肆,而是天地会在巴达维亚的一个据点。 大半年前,赵铭制定了南进战略,东海镇决议大举下南洋,与荷兰、西班牙争夺南洋殖民地,已壮大自身实力。 在明清议和的大背景下,东海镇在江北战役中,丧失近三万精锐,精锐陆师损失大半,无力独自挑战满清,所以难以向北扩张。 南明朝廷内部,朱聿键占据南京,朱以海占据浙江,堵住了赵铭向西发展之路。 东海镇无力挑战南明朝廷的权威,也无力对抗满清,赵铭深思熟虑之后,东海镇只剩下两个发展方向,一是向东北,借助朝鲜为跳板,殖民日本,二是向南,经略南洋。 东海镇内部,为此分为南进和北进两派,北进派认为日本距离朝鲜近,且人口众多,德川幕府没有真正统一日本,国内藩镇割据,可以挑起纷争,各个击破,而南进派则认为,南洋物产丰富,土地肥沃,且土著生番战力低下,容易控制。 赵铭思虑再三,认为日本国穷,刁民较多,且日本战国时代过去不算久,国内尚有精兵,东海镇水军虽然强大,胜过日本,但陆师损失惨重,难以击败德川幕府,北进吃力不讨好,且没有二十万大军,无法控制日本,所以放弃北进战略,决定全力南下,控制南洋。 南进战略,虽然要面对,荷兰、西班牙这样的海上强国,但是南洋远离西欧,两夷的实力其实并不强大,加起来没有一万人,东海镇还是有实力将其击败。 另外,控制南洋,相对而言也比较轻松,只需建立一些据点,驻扎千余士卒,就能控制十分广阔的土地。 因此,赵铭思虑后,与东海镇高层商议,最终决定执行南进战略。 若是东海镇能将整个南洋,纳入版图,经营数载,足以独立对抗满清,并夺取天下权柄,即便事败,也可以台岛为根基,雄据南洋。 为了配合南进战略,进段时间内,东海镇动作频繁,天地会也抽调骨干,前往大员、马尼拉甚至巴达维亚和马六甲,对荷兰和西班牙进行刺探,并联络当地汉人豪强,海上活动的海盗。 巴达维亚是荷兰在南洋的大本营,距离东海镇又十分遥远,且天地会从未在如此遥远之地,设立情报据点,所以胡伟宗直接派了手下最得力的一个香主胡德帝过来,主持大局。 傍晚十分,正是酒肆最忙碌的时候,大堂内坐满了吃饭的食客。 这时,一名老者在几名汉子的簇拥下,来到酒肆外,“陈老,这里就是四海酒肆!” “五湖四海,同是异乡流落人啊!”穿着一身粗布短打的老者,抬头打量了酒楼旗幡,点了点头,然后大部进入酒肆。 老者五十多岁,名叫陈天正,是巴达维亚港汉人苦力的首领,也是潮汕的福建人,在巴达维亚的族老之一。 这时,小斯见同伴领着一群人进来,立时上前招待,“陈老,已经给您备好雅间了!” 当下,陈天正跟随着小斯,健步走上二楼,几名属下站在门外,他则推门而入,便见胡德帝坐在一张桌前,上面摆了几个酒菜。 这时小斯带上门,胡德帝笑着站起身来,“陈老,鄙人胡德帝,请坐!” 陈天正打量胡德帝一眼,然后坐了下来,沉声说道:“胡大人,我今日过来,是想确认几件事情。” 胡德帝给陈天正倒满一杯酒,微笑道:“陈老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 陈天正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道:“在红毛夷来之前,老朽和族人就到了爪哇,凭借自己打拼,积攒了一些钱财和产业,可后来红毛夷到了这里,对我们收取重税,逼迫劳役,令我们苦不堪言。胡大人说,朝廷有意要收取爪哇,赶着红毛夷,此事做得真么?当年白番鬼,在吕宋杀了我们两万人,朝廷可是不仅没为我们出头,还奖赏了那些白番,让我们这些漂泊再外的人,从此不敢与红毛夷、白番鬼作对。” 当年西班牙吕宋屠华,明朝没有出头,反而奖赏了西班牙人,并且说杀得好。 这不仅助涨了西班牙和荷兰的气焰,明白了明朝不会为了海外华人和属国出头,令他们有了勇气肆无忌惮的扩张,同时也打击海外汉人信心,知道自己身后没有依靠,所以只能忍受压迫,不敢抗争。 胡德帝闻语,立时严肃道:“陈老可以放心,这次是东海赵大帅来主持此事。东海镇在海上,与红毛夷已经打了数仗,况且我不远万里而来,难道是为了欺骗你们不成?” 陈天正沉默着,心中甚为犹豫,半响后,问道:“敢问胡大人,朝廷和赵大帅,需要老朽这个一介草民做什么?” 胡德帝道:“赵大帅希望由陈老出面,迁个头,在爪哇成立大明同乡会,并招募人手,由东海镇出钱出粮出兵器,秘密组建一支队伍,推翻红毛夷在爪哇的统治。事成之后,赵大帅可以委任陈老为官,许以爪哇高度自治。” 赵铭希望能够发动爪哇的汉人,建立反抗组织,谋求在南洋建立汉人政权,以牵制荷兰人。 爪哇被荷兰人统治了三十年,统治已经十分牢固,陈天正立时摇头,“胡大人,这件事情,老朽恐怕无能为力。” 胡德帝正要劝说,这时门却被一名小斯惊惶推开,引得胡德帝注目过来,愠声道:“何事慌张?” 小斯却一手指着门外,惊呼道:“香主,街上暴乱了!” 第579章爪哇事变 建立在山头的巴达维亚城堡上,荷兰总督费尔堡,站在窗边,俯视着城堡下方的城市。 这时,城堡下方,几条汉人聚集的街道,已经浓烟滚滚,闪动的火光中,传来汉人男子的哀嚎,女子的凄厉惨叫。 街道上,数以万计的土著,毫无预兆的对汉人聚集的街道发起了袭击,屠杀着手无寸铁的居民。 在街道上,到处都是,赤着上身,腰间只围着一块破布和毛皮,手持长矛和钝刀的土著,从四面八方围住了汉人聚集的区域。 这些土著平时懒惰,杀起平民,劫掠起来,却凶残无比,他们点燃汉人的屋宅,抢劫沿街的商铺,杀死男人和孩子,砍价人头进行侮辱,奸污妇女,野蛮而残忍。 片刻之间,街道上铺满了冒着血沫的尸体。鲜血在街道上汇集成一道猩红溪流,仿佛一条流动的红绸。 街道两边的屋宅之中,少数汉人的豪强,凭借着院墙,抵抗这土人的进攻,而老羞成怒的土人,则点燃了房屋,木质的建筑顿时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而起,里面的人被活活烧死,凄厉的惨叫四处响起,仿佛阿鼻焦热地狱。 这时街道上,土人提着刀,四处追逐着奔逃的百姓,残忍的砍杀着。 他们对于男人通常不一刀砍死,而是慢慢折磨取乐,仿佛杀人和折磨他人,看见汉人痛苦求饶,是一件令他们兴奋的事情,对于妇女则当众侮辱,面对求饶和哀嚎,毫无正常人该有的一丝恻隐之心,与禽兽无异。 一时间,街道四处,到处都是惊恐的哀嚎,不甘的怒吼,以及女人凄厉的惨叫,而与这些声音对应的则是,肆无忌惮的淫笑,踢打和大声的怒骂。 街道两侧的房屋还在燃烧,而罪恶依旧还在继续,令人耳不忍闻,目不忍睹。 在城堡上,荷兰总督费尔堡等人,却似乎很享受眼前的场景,对殖民者而言,殖民的过程之中,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十分常见和正常的事情,他们心中没有一丝罪恶感,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费尔堡傲慢道:“这些中国人,真是如同猪一般。看他们懦弱求饶,只会逃跑和哀嚎,我看公司即便要殖民中国,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舰队司令雅布科道:“总督阁下说的不错,赵只是中国人中的极少一部分,大多数中国人,就是如同猪一般,愚蠢又懦弱。西班牙在马尼拉杀了他们两万人,中国的皇帝不仅没有报复,反而称赞了西班牙人,真是让人无法理解。怪不得,他们那么多人,会被几十万鞑靼人击败。我想只有总公司愿意多给我们一些人手,或许我们也能像鞑靼人一样,在中国建立一块殖民地,让这些中国猪,为公司生产精美的布匹和瓷器!” 费尔堡脸上微笑:“会的,只要能击败赵,就没人能够与公司对抗!” 说着,他看向雅布科,“港内的中国人,将被清洗干净,你该率领舰队南下,去解决新荷兰的中国人,而后公司将准备与赵的全面战争了。” 雅布科冷笑道:“那群中国猪以为跑到新荷兰,就安全了,我将率领船队,将他们全部丢进大海喂鱼!” 堡垒内的荷兰人,正微笑着,一边端着酒杯,一边欣赏,街道上地狱般的场景。 就在这时,街道上忽然传来“砰砰砰”的枪响,整个街道被突如其来的枪声,一下惊得瞬间安静。 城堡上,正笑谈的荷兰人,纷纷一愣,费尔堡瞬间大怒,“谁开的枪?” 街道上,举起钝刀,凶神恶煞的土著,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在他们身前,则扑死十多名被排枪打死的尸体。 正杀人杀得起劲的土著,万万没有想到会遭受火枪的轰击,一个个惊得呆立。 而就在这时,“砰砰砰”的火枪声再次响起,呆立的土著顿时被射得连连倒地。 “中国人有火枪!”忽然,人群之中,发出一声惊呼,刚才面对平民百姓,凶猛无比的土著,瞬间一哄而散。 胡德帝见此,顿时一声怒吼,“快,冲出去!” 堡垒上,费尔堡惊讶的发现,围住中国人聚集街道南面的数千土著,居然在枪声中,瞬间一轰而散,而后便见数百中国人,从缺口溃围而出,往南面的密林逃窜。 城堡下的街道,并没有城墙,所以根本没有东西阻拦中国人,眨眼间就跑了数百人。 费尔堡见此暴跳如雷,大骂土著不靠谱简直垃圾,急忙调遣荷兰士兵出堡追击。 ~~~~~~ 新明洲,柳宿的明军,在解决新明洲上的荷兰人,摧毁一个两千人的土著部落后,周围原本蠢蠢欲动的土人部落,顿时安分起来,使得柳宿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程璧遂即,一边另人寻找金矿,组织俘虏开采,一边开荒种地,积蓄粮食,准备将建立东海镇在海外的第四个据点,也是最大的一个据点,并以此为基地,殖民新明洲北部。 然后,就在一切稳步进行之时,柳宿的气候变化,进入了雨季。 连日的大雨,骤起的风暴,让营地内的众人苦不堪言,粮食和物资损失惨重,营地陷入了危机。 程璧与众人聚在一起商议,考虑环境恶劣,加上爪哇的荷兰舰队,随时可能杀过来,所以决定凑出一些粮食,派遣三艘海船,带着一些不能战斗的人员,再没有找到返回航线的情况下,冒险起航,返回大明,寻求赵铭的支援。 这时,众人陷入两难的困境,继续留在新明洲,暂时没有危险,但荷兰人可能会杀来,而冒险返航,则可能再次迷失航向,最后死在大海上。 不过,众人经过商议,最终还是决定由程璧与季梦辰率领五艘海船返回大明,留下顾有常和张益达,领着七百多人,留在柳宿,加固据点待援,守住新明洲这块殖民地,还有柳宿的金矿。 九月,柳宿港简易的码头旁,程璧对顾有常、张益达道:“这次返航,我们未必能够成功,若半年之内,没有船只过来,你们便再派一艘船只北上!” 第580章国社党存在的意义 一六五三年十一月,东南气候渐冷,江东迎来了今年以来的第一场大雪。 大雪覆盖了城池和原野,苏州乃至整个江东都变成了白雪皑皑的世界,正是大地银装硕果,分外妖娆。 以往入冬后,无论城中居民,还是四郊百姓,都少了活动,在家中烤火,熬过整个冬天,等到明岁春耕之际,才如同大地般苏醒过来。 不过,隆武九年的这个东天,江东各地却依然火热。 以前入冬后,一是天气寒冷,二是秋收之后,没什么事做,所以百姓无所事事,只能窝在家中,少有经济活动,如今江东却有各种各样的生计可以去做,经济高速增长,所以冬季依然繁荣。 这天清早,一队骑兵便出了苏州城,来到城外街市,喧哗鼎沸之声铺面而来。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作为东海藩的藩府治所,加上东海大力推动工商业发展,使得苏州逐渐恢复以往的繁华。 在苏州城外,建造了大量工坊,还有大量商铺,聚集了几十万人口,并沿着运河,形成了一条十里长的街道和作坊区。 这时,在热闹的大街上,一辆辆的马车穿过,运河中船只一艘接着一艘,穿着袄子的汉子,哈着白气搬运着货物,显得十分繁忙,呈现出一副清明上河图的盛况。 这里是江东货物的一处集散之地,江东各地的商人,甚至湖广、四川的商人,也来此购买货物,然后运回去出售。 另一边,则是一片手工业作坊区域,集中了江东近半的纺织作坊,还有配套上下游产业,另外还有华兴公司几个巨大的军资作坊,每一个都雇工近万。 清晨正是工坊交班的时间,乌泱泱忙活了一晚的雇工,像潮水一样从作坊内出来,涌向工坊附近的早食摊子,还有四周百姓聚集的菜场,然后回到一大片低矮的棚户区。 不多时,白天做工的雇工,又从棚户区中涌出来,吃过早餐后,像鱼群一样涌入工坊,场面极为壮观。 这时,赵铭一行人,骑马穿过街市,来到工坊区,看着眼前一幕,陈子龙感叹道:“若不是大帅支持,朝廷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工坊出现。” 皇权最想要的就是江山稳固,而这样大型的工坊,雇工上万,又不是官府掌握,万一被豪强利用,对于皇帝而言,便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属于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因此相比于让百姓在工坊做功,皇帝更加愿意,将百姓禁锢在土地上。 赵铭看了眼前的场景,也是一阵感慨,江东如今已经被他带上一量商业化的战车,已经停不下来。 工商业的发展,使得江东从海外还有内地赚取了大量的白银,这势必使得,江东本地通货膨胀,物价上涨,原来百姓可能一年种两季稻子,就能勉强生活,可现在物价涨了,稻子的价格又没怎么涨,便造成百姓的钱不够花,而想要够花,便必须加入商业化中来,从事更多的劳动。 因此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百姓失去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还有长达数月的农闲时间,变成了几乎每天都要劳作,而且不做不行,因为物价会持续上涨,百姓便被动的被绑上了赵铭的战车。 当然,商人和一些豪强,在这个商业化的过程之中,肯定是受益了,他们赚取了巨额财富,过这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生活。 赵铭注视着眼前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场景,却沉声道:“诸位先生,可切莫因此而骄傲啊!在我看来,眼前之景,其实是一团火,控制不好,是会伤人的。” 陈友龙等人闻语,不禁一愣,思考着赵铭所言的意思,不多时,陈友龙就挑眉道:“大帅真是高瞻远瞩。将百姓禁锢于土地上,收获虽小,但胜在稳定,而现在雇工如此聚集,虽能创造更多钱财货物,提高效率,但稍有不慎,便可能酿成大乱。” 藩府的幕僚,都是人中龙凤,不少人很快就理解的赵铭的意思。 赵铭微微颔首:“相比于商业社会,农业社会无疑更加稳定。眼前咱们苏州城虽然繁华,可是一旦出现差错,崩溃起来损失也会更加惨重。” 农业社会虽然也会出现,土地兼并,造成流民和起义等问题,但是发生的周期都十分漫长,社会矛盾累积可能会是几十年,上百年,才会将问题显现出来。 而商业社会,只要工坊经营不善,或者压榨太甚,又或是生产过盛,都可能导致巨大危机和社会崩溃。 陈友龙问道:“那我等该如何避免这种危机呢?” 赵铭微笑着指着,正鱼贯进入工坊的雇工,“让商人和士绅赚钱,也要让数以万计的雇工得到实惠,只有他们安乐,江东才会稳定。” 赵铭目光扫视众人,“因此作为官府,我们不能只为顾忌商贾和士绅的利益,百姓和雇工安居乐业,才是东海镇的基石。” 众人闻语,都点了点头,有所思考,明白东海镇既要支持商业发展,也要限制士绅大贾,不能过于压榨百姓和雇工,行事准则或许要中庸。 当然中庸之道,绝非什么和稀泥,而是追求一种时下最适合处理事情的方案,避免物极必反,犯过左或过右的错误。 这时,赵铭对众人道:“近些年来,我们生产了大批货物,赚取了一大堆银钱,造成了江东物价上涨。富人们赚取了钱财,获得了巨大利益,然而百姓辛苦劳作,所得到的银钱,都被上涨的物价给吃掉了,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善,反而比以前更累。这银子毕竟不能当饭吃,所以藩府在鼓励向外出售货物时,也要大量修建仓库,从外界够买大批物资,特别是与百姓生活相关的物资回来,降低物价,让百姓得到实惠,安居乐业,如此我们国社党人,才有存在的价值。” 陈友龙不禁感慨,“大帅之言,若是我等党人主政,百姓生活还不及以往,那我等有何脸面,窃据肉食之位。” 赵铭见众多手下,有这等觉悟,欣慰的颔首。 这时,旁边陈于阶指着远处一座工坊,“大帅,军资作坊到了!” 第581章扩军备战 江北一战东海镇不只是损失了精兵,还丢掉了大量军械和物资。 赵铭回到江东后,为了恢复实力,在财政比较困难的情况下,依然没有停止军资的生产。 这时,赵铭一行人,进入华兴公司在苏州城外的一个大工坊内视察。 “大帅,板甲和火器,需要水利锻造机,所以放在了台湾生产,这件工坊,主要生产被子,军靴,棉甲等物。”陈于阶领着赵铭,穿行于工坊之中,一边看着雇工们,坐在长桌旁边,分工有序的生产,一边给赵铭介绍。 赵铭微微颔首,“工坊产量如何,能否满足军队需要。” 陈于阶沉声道:“南北议和之后,朝廷那边已经不再从我们这边采购军资、器械,浙军几位大帅,如今都很缺钱,定单也被砍掉了一大半。李大帅那边甚至有一笔尾款,至今没有结清。现在各大军器作坊,几乎都只为我们自己生产军备,所以生产的军资基本满足需要。唯一的问题是,燧发火枪生产缓慢,短时间内无法铸造太多。” 南北议和,朝廷军费减少,特别是非嫡系人马,几乎得不到朝廷拨银。 这使得各军各镇,都只能勒紧裤子过日子,没有多少银钱采购器械。 赵铭听后,沉默片刻,“李成栋欠多少尾款?” 陈于阶看向陈明遇,后着立时道:“大帅,还有五万两白银没有结清。” 李成栋历来还算爽快,如今居然成了老赖,赵铭舔了下嘴唇,挥手道:“这五万两,给李成栋免了,再送给他两百杆火枪,十箱手雷。” 半年前,赵铭陷于重围,李成栋发兵救援,如今李成栋有困难,赵铭聊表心意,算是对李成栋出兵营救的感谢。 说完,赵铭又继续道:“陈先生的意思是,如今衣甲和军资生产,能够满足需求,不过火枪生产数量不够?” 陈于阶回道:“大帅,燧发火枪制造比较复杂,以前工坊一年能生产数目不到五千杆,最近扩大生产,才提升道七千杆。” 这也就是说,东海镇想要恢复战备,大概需要四年时间。 这个时间,赵铭显然难以接受,皱起眉头,“是什么限制了火枪生产?” 陈于阶道:“大帅,主要是工匠数目,还有原料的问题。” 此前,东海镇的装备,是数年积累而来,可是现在赵铭却没有,再等几年的时间。 赵铭看向陈明遇道:“先生,藩库可再调拨一批钱粮,用来鼓励和扩大生产,尽快恢复大军实力。” “大帅放心,藩府会敦促华兴公司,尽快生产军备,满足军队需要!”陈明遇提醒道:“不过卑职觉得,还有一件事情,大帅忽略了。” “哦?”赵铭挑眉道:“说说看,我把什么事情忽略了?” “扩军!”陈明遇缓缓道:“江北一战,我们损失三万将士,如今藩府水陆大军,只有六万余人,其中陆师只剩三万余,而想要做大事,藩府至少需要十万兵。如今,华兴公司生产了不少器械,但是招募士卒之事,却一直不太顺利。现在距离江北一战,已经大半年的时间,大帅想要恢复藩府实力,除了敦促工坊加快军资生产,还需要尽快招募足够多的新卒,毕竟新卒训练还需要时间。” 江南繁华,士卒百姓的战争欲望,本就很低,而如今南北议和,便更加没人想参加军队。 在赵铭返回江东后,东海镇便着手招募新卒,来弥补赵铭的损失,但招募进度却比较缓慢,没有多少人愿意从军。 赵铭手拿起一件工坊制造的棉甲,红色的甲胄上,打满了铜钉,质量和工艺相当不错,并没有因为加急而降低质量。 赵铭一边看,一边沉吟道:“此前,藩府已经制定出了,给与新募集士卒土地,以利益相诱的政策,为何还没有推行?” 陈明遇道:“回禀大帅,若是加大赠予新卒的田亩数量,那肯定就需要先奖赏老卒。如此一来,藩府手中,掌握的土地,恐怕就不够了!而且如今南北议和,藩府以何种理由扩军,也是个问题。” “扩军的借口可以寻找,南北虽然议和,但海上却不太平,可以用防备红毛夷为借口来征兵。”赵铭将工坊生产的棉甲放下,又拿起一个军用的皮水壶,一边打量,一边沉声道:“军队招募需要时间,况且还需要训练,要等到新卒形成战力,恐怕至少得一年半载。” 赵铭顿了顿,正色挥手道:“不能再拖了,把现有的土地拿出来,先奖赏抚恤老卒,然后全部拿去招募新卒,尽快恢复藩府兵力。” 陈明遇闻语点了点头,“卑职明白了!” 当下,赵铭一行人,在工坊内巡视一遍,在朝廷不再向华兴公司采购,浙系大帅手中缺钱,减少订单的情况下,华兴公司的产能,完全用于满足东海镇,生产的军资,已经足够应对军队的装备,还有新军的招募。 赵铭在工坊,查看各种器械之后,便回到苏州城中。 次日,数队传信骑兵,便自苏州城奔出,前往江东各县,张贴藩府募兵的告示。 一时间,各座县城城门门口都贴上了招募士兵的通告,引得进出城池的百姓围观,有人摇头晃脑念道:“东海总督,国公赵铭,告江东父老。海上盗寇日趋猖獗,影响海上贸易,暴虐沿海。为保贸易通畅,特招募勇武之士为卒,凡报名应募者,可得军田三十亩,免税赋十年,福荫子孙,望江东壮勇,踊跃报名,为藩府出力,保一方太平!” 城门前聚集的百姓,听完告示内容,不由得议论纷纷。 三十亩田地,许多人劳作一辈子,也积攒不了这份家业,而现在只要从军,就能得三十亩地,成为小地主,立时让人许多人都有些心动了。 “大帅经略江东,对待我们不薄,我们该响应藩府号召,为藩府出力!”人群呼有汉子喊道。 当下便有人受到感染,“应募点就在城内,我们都看看去。” 有人号召带头,城门出不少青壮,顿时呼啦啦的向报名点涌去。 第582章踊跃应募 为了募集新兵,招募壮勇入伍,赵铭令藩府,开出了极好的条件。 与此同时,国社党党务部宣传司,也为征兵造势,宣扬南洋拓殖的好处,将台湾、吕宋等地,形容成了成了土地肥沃的世外桃源。 为此宣传司,专门找了几个典型,无一不是从军后,改变命运。 原本不过是穷人家的孩子,家中贫苦,给地主种地,加入东海镇后,分得几十亩军田,军功又换了近百亩功田,退役后成为地主。 现在如今老婆孩子热炕头,还有几头牛,几名朝鲜佃户帮着耕种,过上了以前不敢想象的收租生活。 这些文案,在赵铭看来,水平实在不行,不过对于没有接触太多虚假广告的百姓而言,却很有吸引力,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明清议和之后,对于百姓而言,已经没有了投军的理由,军饷不多,还有生命危险,不如去给工坊做工。 现在百姓们却有了一个理由,无关大义,而是关乎自己的利益。 大义和口号要喊,不过毕竟不能当饭吃,对绝大多数普通人而言,还是更加看重自身的利益。 赵铭对于百姓追利,并不反对,相反还认为,利益的驱使比光喊口号更有用,更长久,能提供源源不断向外扩张的动力。 在利益的诱惑,还有宣传之下,江东各县招募之处,逐渐聚集了一些青壮,有的地方还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苏州城东,城门旁十多名甲士,持枪而立,几名书吏,则坐在桌前,忙碌的登记应募者的信息。 此前,东海镇选兵,主要是从屯军之中选拔,素质都不会太差,可是此前东海镇扩军,就从屯军中选拔了一批,现在一下又要招募三万多人,便只能从民间选拔一批。 当然虽然招募并不顺利,但是东海镇依然要进行简单的测试,而不是什么样的人都收,以保证军队战力。 首先医官对士卒进行筛选,确保青壮身体健康,没有携带暗疾,还有疫病,而后再让其举起一对石锁,确保身体强壮,最后在询问身份,以工坊雇工和佃户优先选拔。 这时,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走到前面,很轻松的就将一对石锁举起,顺便将石锁向天上一抛,在一片惊呼声中,又接在手中。 这随手耍的一个把式,立时引起众多青壮一阵喝彩,显然是个练家子。 赵铭正好在巡视募兵,见此不禁对属下说了一句,不多时,魁梧的汉子被带上前来。 赵铭微笑道:“叫什么名字,以前练过?” 江北一战,东海镇损失惨重,丁维岳、王德顺等人,全都战死,赵铭看见眼前汉子,便生出了爱才之心。 汉子看见赵铭并不慌张,抱拳行礼,“小人刘迁,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一些把式。” 赵铭听他口音,不禁问道,“你是北方军户?” 刘迁点了点头,“回禀大帅,小人山西代州军户,最近流落至此,在华兴工坊做工。” “山西代州?”赵铭有些惊讶,遂即微笑道:“在本帅军中,有一谢迁,如今为一军帅首,你叫刘迁,本帅希望你能好好干,做出一番功绩。” 赵铭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对登记的书吏道:“将他记录甲册!” 说完赵铭便领着属下离开,返回总督府邸,路上赵铭又问道:“最近有许多北方汉人,来到江南吗?” “回禀大帅,南北议和后,满清对北方反清势力,进行大清洗,并着手削弱汉将军权,实行高压统治,对汉人进行迫害,确实有不少北方人,来到江南。”跟随在身边的军情司佥事高欢连忙回道。 赵铭闻语点了点头,看来议和后,满清并没有闲着,一面派出郡王岳乐,坐镇沈阳,集结了三万人马,骚扰辽东和朝鲜,想将东海镇赶下大海,一面肃清内部反叛势力,显然不甘心失败。 谢迁从朝鲜平壤发来消息,岳乐以骑兵袭扰的战术,突袭东海镇在辽东的据点,令东海镇损失比较大,赵铭上书朝廷,朝廷那边却没有反应,反而建议东海镇撤回来,不要挑起事端。 赵铭内心一肚子火气,本来想放弃辽东算了,可是赵铭心里却十分清楚,满清狼子野心,就如同一头饿狼,徘徊于栅栏之外,一旦有机会,肯定会再次南下,咬明朝一口。 辽东在手,满清就不可全力南下,赵铭最终还是没有做到,真的不关心天下大事,所以面对满清的挑衅,朝廷的不支持,他依旧没有从辽东撤军,而是与清军在辽东拉锯。 赵铭沉吟道:“建奴狼子野心,亡我之心不死。天地会和军情司,对于北方来人,一定要加以注意,以免细作混入。” 天地会主要是侦查和探听外部军情,在敌战区和敌对势力控制区域活动,而军情司则是赵铭最近组建,目的是监视内部。 “是大帅!”高欢忙低头行礼,态度恭敬。 苏州城外,工坊聚集区的周围,是一片低矮杂乱的棚户区,里面居住着十多万,来苏州讨生活的贫苦百姓。 这时,在一间茅屋外,一名二十多岁的妇人,正用小炉子煮着稀饭,旁边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正与一群小孩玩耍。 “阿明!”刘迁扛着一袋面粉走过来,唤了一声,小男孩见此顿时飞奔过来,“阿爹!” 刘迁将面粉丢在门口,一把将小男孩抱起,走向妇人,“娘子,知道你们还吃不贯米饭,我买了袋面子回来。” 妇人忙在身上擦了擦手,不禁问道:“相公,你哪里来的钱,莫非工坊出粮呢?” 刘迁将孩子放下,让他去和小伙伴玩耍,然后将妇人拉到一旁,低声道:“娘子,我跟你说件事情,你别生气,我应募从军,加入东海镇了。” 妇人听了一愣,眼泪瞬间就涌出来,“相公,朝廷都不打仗了,你还从军干什么?我们好不容易从代州逃出来,如今你在工坊,每月的银钱也够我们一家生活,你为什么又要从军,你有没有为我和孩子想一想?” 刘迁见此,魁梧的汉子,竟有些慌乱,忙解释道:“娘子,我这次不是为了杀鞑子,而是为你们。东海镇赵大帅贴了告示,从军就给三十亩地,我被选为甲册,给了四十亩地,十两安家费,以后立功,还有功田。在工坊做工,是能拿一份稳定的收入,可我不想就这么碌碌无为。” 妇人哭道:“可我就想相公能平平安安,在我和明儿身边。” 刘迁拥妇人入怀,抚摸着她的后背,叹气道:“可是我得给明儿和你挣一份家业,不能让你们跟我受苦。好了,别哭了。我等下就得去营中报道,以后孩子就靠你了。” 第583章程璧归航 刘迁是山西代州人,曾经做过明朝将领,清军占据山西后,一直积极参与反清活动。 若是按着历史演进,他将在姜襄反正后,会在代州起兵响应,拥众数万抗击清军,并在姜襄失败后被清军剿灭。 如今,因为南北议和,使得北方以复明为宗旨,进行活动的反清势力,一下子直接跌入低谷。 明朝放弃北方,承认满清,使得北方抗清势力遭受惨重打击,纷纷分崩离析,有得解散,做了顺民,有得在失望之下,投靠了满清。 代州复明势力中,出现了叛徒,刘迁受到牵连,在清军抓捕之前,连夜出逃,一路乞讨,才逃到江南。 在明清议和后,曾经有段时间,大量汉人南逃,满清对此也没有多加阻止,光山东就有两万榆园军逃到了淮安,整个北方应该有十万余人,逃到淮南和湖广。 这对满清而言,虽然损失了一点人口,但是却排除内部的隐患。 若是阻止这些心向明朝的人南逃,这十余万人,就会影藏在满清控制区域,会牵制住满清大量的精力和兵力,现在这些人离开北方,无疑会降低满清的统治成本,还有维持稳定的花费。 当然,满清也不是真的就这么看着这些人逃脱,清廷为了刺探明朝情报,培养暗桩,趁机派遣了不少人员,混入南逃人员之中,混入明朝,甚至被明军收编。 刘迁收拾了一下,在家与妻儿吃了顿饭,便背上一个包袱,告别妻儿,前往军营报道。 出了自家棚屋,还没走几步,便有几个背着包袱的汉子,站在街口等候,都是从代州一带逃过来的熟人。 “俺就知道哥哥也从军了!”一名黑汉子,大声笑道。 刘迁对几人微微一笑,“天色不早了,东海镇军纪严明,去晚了要受处罚,大家赶快过去吧。” 说完,刘迁与几人便一边说笑,一边往军营赶去,对于即将成为东海镇的一员,都是有些欣喜和期待。 “刘兄弟,等等我!”一名高瘦的男子,忽然从后面追上来。 刘迁转头看去,却是扬振威,都是绿营军官了,不过还是因为与抗清武装勾结,被迫出逃。 刘迁一行人能顺利从代州逃到江南,还得多亏了扬振威照应。 “是扬将军!”刘迁忙抱拳拱手。 扬振威却摆了摆手,“刘兄弟以后可千万别这么叫,现在某和大家伙一样,都是东海镇的新军。” 在军田的诱惑之下,加上宣传司的造势,原本无人问津的募兵点,被应募的壮勇包围。 在江东,一亩田能卖出十两以上的价格,而寻常百姓一年辛苦,除去开销,很难积攒一两银子。 因此要买一亩田,在江东至少要积攒十年,中间还不能出现灾荒和疾病,否则就得重头再来,甚至会背上债务,永远没机会买田。 现在东海镇从军就给三十亩田,几乎是许多穷苦百姓,一辈子都难以获得的产业。 当然,藩府给的这三十亩地,并不在江东,而是在南洋,三十亩地的价值,其实还比不上江东一亩,但是百姓却没有想那么多。 从三月间到十月,半年多的时间,东海镇在江东只募了六千多人,而现在不到半月,就募集了将近三万人,已经远远超过了预期。 由于,东海镇制定了南进战略,赵铭准备对荷兰和西班牙下手,抢夺两夷在南洋的殖民地,而清军正攻击辽东和朝鲜,又牵制住了,赵铭为数不多的兵力,赵铭便急需要新幕之军,尽快形成战力。 因此赵铭当即下令,王朝先、王翊两人,主持新军训练,唐通、李本深、虞胤、韩昭宣等将也要参与,令诸将三月之内,训练出一支勉强能够打仗的军队。 苏州城南,太湖边上,东海镇在此设立了一座占地千余亩的新军大营。 这时,大营内遍布白色的军帐,足有一千多帐,驻扎着一万新军。而从苏州招募的五千,以工坊雇工为主的新军,已经率先进驻营地。 东海镇新军训练的模式是,抽调精锐老卒,担任小旗、总旗官,来训练新卒。 时间为三个月,各小旗官,需要训练属下十一名士卒,还需培养出一名副小旗官,训练结束后,新军打散编入各营,而小旗官则训练另一支新军,再练三个月。 这时,刘迁、扬振威等人,领了棉甲、兵器、被子和水壶等军用物资,并分配了军帐。 东海镇一帐就是十二人,正好是一队兵居住,刘迁和杨振威是甲册,所以直接被任命为副小旗,协助小旗官来训练新军,而训练结束,若是他们合格,两人便晋升为小旗官。 这时,刘迁领完军资,来到帐篷内,营中十名新卒,将东西随意放着,兴奋的聊天,对于成为东海镇的一员,显得特别激动和兴奋。 “小旗等会就要来,大家赶紧收拾一下!”刘迁见此,忙吩咐一句。 士卒们闻语,忙禁声收拾。 这时帐帘忽然掀开,一股寒风扑面而来,走进几名身穿盔甲的军官,却是赵铭前来视察,吓得新卒们一个个赶紧站直了身子,不敢说话。 赵铭掀开士卒床铺,看了看被子,厚度还可以,里面都是棉花,应该还算暖和,遂即又查看了一下士卒所领的盔甲、军械,不禁微微颔首:“陈先生,后勤做的不错。” 陈明遇微笑道:“这些早就预备好了。” 这时赵铭从几名新卒脸上扫过,众人都低着头,只有刘迁目不斜视,不禁微笑着对王朝先道:“你这批新卒之中,到是有不少人才。甲部乙司有个副小旗扬振威,好像还不错,丙司这个刘迁,也是个人才,你要好好培养。三月之后,新军各部大比武,我看你胜算比王翊要高啊!” 王朝先看了刘迁一眼,对赵铭笑道:“总理放心,卑职一定不负期望,为总理培养出一批人才出来。” 赵铭微笑颔首,这时帐帘却忽然再次被挑起,冷风吹得众人脖子一缩,纷纷侧目而视,便见军情司佥事高欢,疾步走道赵铭身边,急声说道:“总理,上海传来消息,程璧程先生率领三艘海船,抵达台湾了。” 第584章宣传造势 一六五三年,十二月初,上海。 三艘海船,在冷冽的寒风之中,开进黄浦港。 在码头边上,赵铭穿着常服,身上披着披风,领着一大群,穿着官服披着貂皮斗篷的官员、士绅和商贾,站在码头边上。 东海镇从海上贸易中,或得了许多物资和财富,赵铭对手下官员从不吝啬。 这些貂皮大衣,所用的貂皮,都是从辽东朝鲜运送过来,经过生产后发到官员手中。 相比于明朝官员,领着微薄的俸禄,瞅着皇帝就来气,东海镇的官员,待遇比军队还要优厚得多,看见赵铭自然都是拥戴。 这时,军中乐曲队,在一旁吹奏着欢快的乐曲,绅士百姓挥舞着小旗,欢迎从海外归来的船队。 赵铭从军情司,得到了远洋船队回到台湾的消息,并从程璧的书信之中,得知了远洋贸易并不顺利,船队损失极大。 不过赵铭为了鼓励,下南洋拓殖的热情,却不提损失,反而令宣传司将此次远洋贸易,形容成为获得空前成功的壮举。 宣传司,完全不提,船队被荷兰人逼得走投无路,抛弃船上物资,将两年贸易所赚取的银钱和货物,全都丢入大海,迷失航线,漂泊到新明洲,险些回不来等事情,而是强调船队,发现一块新大陆,为东海镇扩张版图近万里,并将新明洲形容成为土地肥沃、遍地黄金之地。 在船队从台湾起航,返回江东之时,江东之地便开始造势,引起了民间极大的兴趣,并将远航船队,视为开疆扩土,为江东带来巨大利益的英雄。 这时,在军乐声中,船只靠上码头,程璧等人走下船,看见码头上迎接的人群,听见欢呼声,一个个内心都异常的激动。 赵铭大笑的走上前来,握住程璧的手,使劲摇晃几下,“程先生,一路辛苦了!” “大帅~”程璧不禁有些哽咽。 赵铭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微笑道:“回来就好!” “总理,已经被好了马车!”侍卫上前行礼道。 赵铭遂即拉着程璧,“走,回城再谈,本帅已经为你们准备了宴席,为你们接风洗尘。” 当下,赵铭与程璧等人,登上马车,在挥舞彩旗,欢呼的人群之中,进入上海县城。 近一年来,东海镇未参与天下纷争,还有南明朝廷内部的事宜,行事十分低调,不过赵铭和东海镇,却是各方都不能忽视的存在。 无论是将赵铭视为劲敌、猛虎的满清朝廷,还是南明内部的势力,甚至荷兰人、西班牙人,都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来刺探东海镇的军情,监视赵铭的动作。 人群中,南明朝廷的锦衣卫千户余太初,目视着赵铭的马车走远,与身边之人,低声交谈,“陛下太过谨慎,某看赵国公的心思并没有在储位之争上。” 一旁一名文士,冷声说道:“浙系势力强大,朝廷要削藩,加强中央集权,不能轻举妄动,必须各个击破。东海镇虽遭重创,但控制海上贸易,财力雄厚,势力恢复迅速,必须要严加监视。” 另一边,几名汉子,见赵铭的马车走远,便立时消失在人群之中。 上海县,总督行辕内。 赵铭在行辕内,摆下十多桌宴席,为航海归来的勇士,接风洗尘。 普通的水手和官兵,被安置在外堂,而赵铭则与程璧、季梦辰等人在内堂坐了一桌。 “总理!”程璧有些不太习惯赵铭这个新称号,“卑职航行至马六甲,遭受了红毛夷的阻截,商队难以与红毛夷的炮舰相抗,所以只能决定绕过马六甲,却不想航行到了,总理所说的新明洲。” 隆武朝廷削藩意图明显,作为藩镇,要对抗隆武朝廷,进行武装割据,就必须要降低朝廷的影响。 从江北之败,返回江东后,赵铭便着手以国社党,来取代原有的明朝行政机构,以社党政治来治理和统治江东。 为此,他的称呼,也从东海镇赵大帅,变成了赵总理。 程璧先叙述了,两年多来,在海外航行贸易的见闻和进展,然后说起了返航途中,遭遇荷兰人阻截之事。 赵铭并不意外,沉声对陈明遇等人道:“远洋贸易利益巨大,红毛夷会进行阻拦,在我的预料之中。” “总理!红毛夷阻拦我们的商船,攻击我们的船队,等于是破坏了此前的协定,形同不宣而战。”陈明遇阴沉着脸道。 赵铭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颇有兴趣的问道:“程先生,你们在新明洲的情况如何?” 程璧道:“回禀总理,新明洲地域广阔,上面没有国家,也没有势力强大的部落,我们还在柳宿附近发现了金矿,简直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土地。” 陈明遇等人闻语一阵议论,有些惊讶道:“居然发现了金矿?” 程璧道:“千真万确,留在柳宿的张益达,已经组织生番俘虏,进行开采。只不过,红毛夷也知道金矿所在,并且爪哇距离新明洲不远,而我们距离新明洲中间还隔着西班牙人控制的吕宋,红毛夷控制的爪哇,恐怕难以和红毛夷竞争。我离开新明洲已经有数月时间,爪哇的红毛夷,可能已经登陆新明洲,与我们争夺金矿和殖民地了。” 赵铭闻语皱起眉头,照着程璧之言,东海镇在新明洲的据点,此时或许正面临危机,只是他虽已经决定与荷兰人开战,现在准备却还未完成,不能贸然出手。 赵铭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事情没有?” 一旁坐着的季梦辰犹豫一阵,忽然开口说道:“总理,卑职在航行过程之中,发现一个现象。船队在往南航行过程之中,大概过了爪哇一线,北辰星会消失,而向北航行,北辰星又会重新出现。此种现象,以前闻所谓,天圆地方之说,根本解释不通,只能用西夷地圆之说,才能解释此种天像。不过,若地为一个圆球,人如何能立于球上,而不下坠,卑职实在不解。” 赵铭闻语脸上露出微笑,并没有去解释,而是笑道:“据说西夷在一百余年前,就完成了环球航行之壮举。会明,你心中有疑惑,是否也来一次环球航行之旅,自己印证心中疑惑。” 第585章突袭彰化 自从郑芝龙降清后,东亚地区海上霸主郑家的势力分崩离析,海上权威削弱,郑家残存势力士气低落,龟缩于漳泉,使得其他海上势力,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势力扩张。 而在扩张之中,各方势力瓜分郑家在海上的利益,冲突便不可避免。 如今海上格局,东海镇控制前往朝鲜、日本等地海上商路,葡萄牙和郑成功控制漳泉和广东沿海,前往安南、吕宋等地的商路,而荷兰人则控制南洋,还有通过马六甲,进入印度洋的商路。 朝鲜和日本国内都相对贫瘠,市场有限,东海镇在贸易中获得的利益有限,难以发展起来,而随着东海镇海上势力壮大,自然想要谋求更大的利益,与其他势力,争夺海上利益便不可避免。 郑成功与东海镇同属大明,郑军又属于帝党,而朝廷正找借口削藩,赵铭不可能与郑成功开战,况且如今郑家贸易规模太小,东海镇也看不上那点利益。 葡萄牙人如今是南明的盟友,而且在西班牙和荷兰的挤压下,也没有多少份额,所以也不是东海镇的目标。 因此,要获取巨大的海上利益,东海镇只能将矛头,对准荷兰。 为此才有了招商船运公司,组成远洋船队,进行远洋贸易,抢夺荷兰人海上运输中转贸易份额之事。 对于,荷兰东印度公司而言,是绝对不可能允许东海镇,涉足远洋贸易,抢夺他们的生意。 如今,一个要走出去,一个妄图封锁,所以战争便难以避免,而既然不能避免,荷兰东印度公司,便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在巴达维亚总督着手肃清爪哇岛上的中国人,避免他们与东海镇里应外合之际,位于大员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也开始了动作。 大员距离江东近,荷兰派遣了不少间谍,对东海镇的举动,还算清楚。 赵铭大举招募新军之事,很显然无法瞒过各方势力,荷兰人也得知了这方面的消息。 这时,在大员热遮兰堡内,荷兰东印度公司台湾评议会的高层齐聚在一起,神情凝重的开会,讨论怎么应对东海镇的步步紧逼。 “诸位,赵正招募军队,种种迹象表明,东海镇终于要对公司下手了。”台湾总督费尔斯,环视众人,沉声说道。 从东海镇登陆台湾,在台北建立拓殖点,并逐步向南推进,大员的荷兰人,就知道迟早会与东海镇一战。 这时荷兰军官罗斯坎尔,站起来说道:“热遮兰堡和赤坎堡是坚固的要塞,我们有信心抵挡住赵的进攻。” 费尔斯却质疑道:“中国人占据了台湾中北部,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和兵源,并且赵的舰队,并不弱于公司,可以封锁大员湾,到时候我们能守多久。” “难到要放弃大员!”议员们哗然。 费尔斯道:“当然不能放弃大员。我得到消息,程的船队,已经突破公司的阻拦,回到台湾,现在已经前往上海。他肯定会将公司阻拦他们归航的事情,告知给赵,赵便有了借口攻击公司。不过,根据间谍传来的情报,赵的新军还在训练,所以他短时间内,不会攻击公司,而这正是公司率先出手的最后时机。” “总督阁下的意思是,公司率先发动攻击,袭击岛上的中国人!”罗斯坎尔惊道。 费尔斯道:“不错,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彰化位于台湾中部,是中国人在台中最大的据点,屯集了大量准备用来进攻公司的兵器和粮食。公司抢先出手,攻下彰化,夺取赵的军资,便能迫使赵暂时停止攻击公司的计划。” ........ 彰化,位于台湾中部,大肚溪南岸。 这里原本属于大肚王国,东海镇向南扩张的过程之中,消灭了这个台湾本地部落,建立的联盟王国,占据了此地,便在此设立了一个卫所,与荷兰人对持。 彰化卫城,周长只有五里,说是城,其实就是一座大点的堡垒,是在原来大肚王都城的基础上建造。 因为南面就是荷兰人的势力范围,加上面临大肚王国残余部落的袭击和骚扰,所以城池虽小,却被修得很高,足有三丈,城墙用了琉球运来的白灰,也十分坚固,能够承受一定的炮击。 随着火器的发展,还有大炮的应用,原来的老城墙,已经难以适应时代,东海镇筑城,能否承受炮击,已经成为了一个重要指标。 若是城池,一轰就塌,那就没有筑造城池的必要。 彰化卫城,采用了棱堡的一些特点,城墙高三丈,不过有一丈五尺,都藏在地下,墙体就是护城壕的一面,墙面倾斜。 这样的布置,使得大部分的墙体,无法被大炮击中,而就算被击中,斜面墙体,也容易形成跳弹。 彰化卫城,地处对持前线,受到荷兰人和土著的窥视,东海镇在此驻扎了一千屯军,并且由有与土著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彰化卫指挥张孙寺江主持防守。 如今东海镇与荷兰人关系很僵,荷兰人对于彰化虎视眈眈,孙寺江几次上书,要求东海镇发援兵过来,江东方面,都因为辽东战事紧张,新军战力未成,而没有发兵。 这让孙寺江十分失望,只得尽量多地准备滚木礌石,安排弓箭,积极备战,严阵以待。 这天晚上,乌云密布,星月遮蔽,黑漆漆的夜色笼罩着大地,十步外便看不见城外的情形。 城头上有百余名巡哨士兵在来回巡逻,警惕地注视着城下的动静,一更时分,城池外的旷野上,忽然出现了黑压压的身影,他们搬运着一袋袋的泥土扔进护城壕,动静很大,尽管夜色掩护了他们的身影,但他们发出的声音立刻被守城士卒发现。 “什么人?”城上士卒大声怒吼。 孙寺江正好在城头巡哨,他也发现护城壕对面有动静,却看不清,他立刻探身出城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指挥使,好像有人在填护城壕!”士卒急声回禀。 第586章紧急求援 孙寺江闻语一惊,顿时大呼,“火炬!” 城头上的屯军士卒,急忙取来火把,然后奋力投出,划破夜空,照亮护城壕。 火光移动,下面出现一大片人影,火把在空中转着圈儿,最终落入人群中。 一时间,被发现的人群,立刻加快了脚步,跑动着将土袋丢进壕沟内。 孙寺江大吃一惊,急喝令道:“传我的军令,速调鸟铳手和弓箭手上城!” 城头警钟大作,一队弓箭手和鸟铳手,迅速从营房内冲出,脚步蹭蹭的登上城头。 “放火箭!”孙寺江大声怒吼。 两百名弓箭手,取出火箭,在火盆中点燃,然后拉开弓弦,齐齐放箭。 “嗖嗖”的火箭射出,犹如流星火雨一般,从城头射向护城壕对面,箭矢插在地上,火光闪烁,照亮填壕的人影,被射中的身影,连人带框的扑死。 “是大肚生番!”孙寺江急声怒吼。 这时,鸟铳登上城墙,士卒点燃火绳,铳口对准了火箭照耀下的土著,军官青筋直跳的怒吼,“放!” “砰砰砰”铳焰喷射,城墙上硝烟弥漫,弹丸呼啸而出,撕碎了土著身上,单薄的衣物,弹丸跳动旋转着射入土著身体,立时造成一个巨大的创口,腾起团团血雾。 一时间,填壕的土著,成片栽倒,不少人连人带筐的滚入护城壕中。 “好!”孙寺江一掌拍在墙垛上,振奋大喝。 忽然,土著后方,喷出一排橘红的枪焰,硝烟瞬间从中间像两翼蔓延,连接成一条白色的烟带,噴射的枪焰与白色的烟带,宛如闪烁的星河。 几乎就在枪焰闪烁的瞬间,一阵“砰砰砰”的枪响,传入孙寺江而中,而后城头瞬间惨叫一片。 一时间,露出半个身子,射击城下生番的鸟铳手和弓箭手,连连中弹,惨叫着坠下城头。 “是红毛夷!”孙寺江急忙蹲下,躲在墙垛后大声怒吼:“还击!” 一时间,城头与城下枪声大作,不过却只间守城屯军中弹,不见荷兰人中枪中箭。 荷兰人火枪手,排成三排,轮流射击,压制着城头屯军,生番则乘机加速填壕,眨眼间,就填了三分之一。 孙寺江顿时怒吼,“鸟铳手,怎么回事?” 一名屯军百户满脸硝烟,懊丧的回道:“指挥使,我们的鸟铳够不到红毛夷!” 两百多年后,面对西夷纵横大海的战舰,关天培在虎门炮台上怒吼,可是炮台上的火炮却够不到西夷的战船,炮台只能被动挨打,最终全军覆灭。 现在鸟铳与荷兰燧发枪射程的差距,也就如此一般,城头守军拼命射击,却伤不到荷兰人一根汗毛。 东海镇的战兵,尚不能全部装备燧发枪,屯军自然只能用缴获来的弓箭和鸟铳,而这两件兵器,射程有限,比不上荷兰燧发枪,打不到荷兰人,便只能被动挨射。 “该死的红毛夷!”孙寺江反应过来,咬牙切齿,“把炮调上来!” 东海镇的屯军,是赵铭的预备役人马,装备的兵器主要是神策军淘汰的兵器,还有来自战场的缴获。 几名士卒,立时抬过来一门,神策军已经弃用的佛朗机炮。 这种火炮,气密性差,射程太近,威力不够,神策军已经不用,但对于缺乏火炮的屯军来说,却是重武器了。 佛朗机配备有四个子铳,虽威力小,但是射速很快,是城上唯一能够打到荷兰人的兵器。 这时,荷兰人火枪轮流射击,打得城头士卒,不敢抬头,不断有屯军中弹倒地,或者坠下城楼。 在荷兰火枪手的掩护下,土著则扛着土袋,迅速扔进护城壕中,用不了多久,护城壕就会被填平,届时荷兰人就能杀入城中。 “放!”情势危急之下,孙寺江看见佛郎机装填完毕,顿时大声怒吼。 军官点燃了引线,火星嗖嗖的往子铳药室内窜去,四名炮手一咬牙,猛的将炮架抬起,高举过城头,炮口下压,对准了远处站成三排的荷兰火枪手。 “噗”的一声弹丸入体身,前面的一名炮手,被火枪射中,身子一软,佛郎机炮架便向一侧倾斜,关键时刻,孙寺江一把扶住,没让佛郎机炮掉在地上。 “嘭!”的一声闷响,就在孙寺江,把佛郎机托起的瞬间,火炮向后一退,炮口喷射出炮焰,腾起一团白烟,一枚小铁弹,冲破烟尘,呼啸而出,正好砸中第一排荷兰火枪手。 当先一人,胸前板甲被砸得向内凹陷,身体倒飞,接连撞飞数人。 荷兰人见此,一阵慌乱,孙寺江见炮击有效,顿时兴奋的大声怒吼,“装填,再射!” 炮手几忙将炮架放下,一人抽掉铁栓,一人取出子铳,一人装上另外装填好的子铳,然后插上铁栓固定,便完成了装填,最后点燃引线,抬起射击。 “嘭”的一声闷响,佛郎机在次开火,而就在这是,荷兰人的火炮,瞄准了屯军炮位。 黑洞洞的炮口,在“轰”的一声巨响之中,一枚十多斤重的炮弹,直接砸在堡墙上,顿时墙砖碎裂,碎石飞溅,整块墙垛都被一炮削掉,而后面的屯军士卒,纷纷哀嚎倒地。 一炮过后,城头烟尘弥漫,城头到处都是倒地哀嚎,被碎石砸得头破血流的屯军士卒。 荷兰人的火力强大,城头的屯军苦苦支撑,一员千户急声道:“指挥使,照这样下去,咱们被红毛夷火器压制,土著很快就能填平护城壕,彰化堡可能守不住,必须求援啊!” 看堡垒外,荷兰人不到三百人,剩下都是土著,而堡内有一千屯军,不过屯军却并不是荷兰人的对手,双方武器差距太大。 城上的屯军,鸟铳更本够不到荷兰人,只能被动挨射,唯一能压制荷兰人的佛郎机炮,又被荷兰火炮压制,一千屯军在防守之中,完全处于被动之态。 孙寺江也意识道情况不太乐观,当即急声道:“快,你速去淡水卫告急,请藩府立刻发兵增援!” 千户立刻抱拳,“卑职遵命!”说完,便连忙转身,疾步跑下堡墙,翻身上马,往北门而去。 孙寺江看见千户背影消失,扭头看见城下,射击的荷兰人,还有如同蚂蚁般的土著,顿时狰狞着脸,青筋直跳,竭嘶底里般的怒吼,“给我杀敌!放!” 第587章决议出兵 苏州府,黄埔江口,宝山所。 一万多东海藩的士卒,驻扎于黄埔将西岸的旷野里。 江北之战过去一年时间,东海镇终于恢复了一定的实力。 现在,最近招募的两万多士卒,已经完成了基础的训练,而之前招募的六千人,已经形成了战力。 营地内,神策军的军帐一座接着一座,帐篷排列整齐,一望无际,从辽东和朝鲜调回来的百艘战船,停泊在黄埔江内,桅杆如林,十分的壮观。 几艘较大的战船,无法泊入黄埔江中,正在长江上游弋。 此时已经是1654年,隆武十年正月。 现在江面和大海上,还刮着北风,非常有利于船队向南航行,而一万五千东海镇的将士,早已经准备就绪,只等赵铭一声令下,大军便要登船起航,开启南进战略。 近几个月来,赵铭通过邸报和宣传司,在江东不断为南进造势。 先是,对远航归来的程璧等人,进行了吹捧和歌颂,让江东百姓都知道,江东镇在南洋拥有一块拓殖地,比整个江南都大,每个江东百姓,只要前往新明洲,就能获取上千亩的土地。 这极大的激发了百姓对此的关注,并对新明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神往,而在随后的时间内,宣传司控制的小报,便开始陆续放出,荷兰人欲抢夺东海镇海外拓殖地的消息。 在江东军民对南洋产生关注后,军民先后获得荷兰人在海上阻截东海镇商船,并在殖民地残酷杀害当地汉人等消息,引起了百姓和军队的极大愤慨。 在去岁年底,有消息自爪哇传来,荷兰人煽动土著,屠杀近万在爪哇生活和经商的汉人百姓,使得江东军民的愤怒瞬间达到顶点。 众人原本以为,赵铭会立刻出兵讨伐荷兰人,可是不想赵铭却并没有立刻出兵,而是继续等待一个适合的时机。 清晨,长江上,赵铭站在镇海号的舵楼上,注视这滚滚东流的江水,还有江面上航行的战船。 这时,赵铭沉声问道:“都造院送来的炮弹,都试射过了吗?” 一旁水军将领郭忠颇为振奋道:“回禀总理,卑职已经试射过了,威力惊人。” 赵铭道:“最近藩府扩军,引来了不少从北面还有南京过来的细作,都在打探藩府的虚实。开花弹乃是军中机密,你们试射时可曾被人发现?” 郭忠忙行礼道:“总理放心,卑职率领船队,远离陆地,在舟山秘密试射,暂时不会被人发现,只是若我们在战场上使用,别人肯定会知晓。” 赵铭摆了摆手,“无妨!东西造出来,就是要用的,不过能迟点让他们知道,我们便多一天的优势。” “卑职明白了!”郭忠点头道。 赵铭遂即问道:“水师上下,对此种炮弹有何评价?” 郭忠颇为兴奋道:“总理,此种炮弹,堪称神器啊。卑职等人通过试射,发现木制的战船,根本无法承受开花弹的轰击,只要被击中几炮,战船就会被炸的稀烂,船上水手定然损失惨重,丧失战斗力。” 赵铭闻语微笑颔首:“有了此物,水师可有信心与红毛夷一战?” 郭忠搓手笑道:“总理,水师上下,早准备和红毛夷一战了。” 赵铭满意的颔首,“很好,既然水师上下,有此信心,我觉得已经可以开战了。” 西方大航海,开始已经百余年,荷兰人纵横大海,实力强劲,让赵铭有些忌惮。 毕竟海军和水师,是个需要积累的兵种,不是短时间就能形成战力,需要多年的积累和经验,才能成为海上强军。 荷兰纵横大洋几十年,赵铭对于挑战这样的海上强国,心中还是有些没底,所以一直再等待开花弹,这个杀手锏,能够取得决定性的进展,并能够量产,装备军队。 这时两人正在甲板上交谈着,主桅的望斗上,负责眺望的士卒却忽然大喊:“总理,岸边军营打出旗语,请总理登岸,有紧急军情禀报。” 赵铭闻语微微皱眉,看向郭忠道:“靠岸,送我回营。” 不多时,镇海号靠近岸边,赵铭乘坐小船上岸,而这时,十多名骑兵立时就疾驰到了他的身前。 骑兵纷纷翻身下马,为首一人抱拳行礼,“启禀总理,台湾淡水有急信送到。” 赵铭闻语眉头一条,赶忙问道:“送信的人呢?招来见我。” 赵铭一边往营地走,一边吩咐一句,为首斥候立刻行礼,“卑职领命。这就去叫他过来。” 不多时,赵铭回到大帐内,刚坐下,侍卫便挑起帐帘,领进来一人。 “卑职参见总理!”信使单膝行礼。 赵铭注视来人,有些印象,应该是讲武堂的武进士,不过具体哪一期的,却想不起来。 “周千户,一路辛苦了!”赵铭关切一句后,便立刻问道:“你这次带来了什么军情?” 信使见赵铭能够记得他,脸上有些激动,“回禀总理,红毛夷突然发起袭击,学生奉命前来请援。” 赵铭眉头一挑,没想到龟缩在台南,一直小心谨慎,担心东海镇会对台南动手的红毛夷,居然敢主动出击,袭击了台湾的东海镇军民。 “现在战事进行的如何?”赵铭脸上阴沉的问道。 信使忙抱拳行礼,“回禀总理,红毛夷火炮火枪犀利,又是突然袭击,前线损失很大。学生离开台岛时,红毛夷正猛攻彰化,现在情况如何,学生却不知晓。” 信使说这,承上一封信,“这事淡水为指挥,给总理的救援信。” 赵铭将信件接过来,展开了观看一阵,便将信件递给了身边几人,让亲信和幕僚们传递观看。 “哼!红毛夷自知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而他们大概也晓得本帅会对他们动手,所以狗急跳墙,决定抢先出手。”赵铭冷笑一声,遂即对众人道:“台湾是藩府治下,重要的产粮之地,关系藩府的稳定和切身利益。如今,大军已经准备就绪,我决定立刻起兵,席卷南洋!” 第588章赵铭出海 荷兰人主要是海军厉害,作为海上霸主,他们积累了大量的经验。 在战船对射之中,荷兰人的舰炮,命中率要远远高于东海镇水师。 这便造成了,一艘荷兰战船,能够击败两艘以上东海镇同等规格的战船,使得赵铭对于开战比较谨慎。 毕竟,如今东海镇,财政上依靠商品贸易,粮食和各种生产原料,主要来自台湾和南洋,江东地区经济十分依赖海外贸易。 一旦东海镇不能迅速击败荷兰人,战争绵延之下,影响了海上贸易,那对东海镇的经济,将是致命的打击。 届时荷兰战船在海上袭击商船,台湾的粮食,南洋的各种生产物资,无法运到江东,必然使得江东物价飞涨,而海上商路受到阻断,江东各工坊生产的货物无法出售,又会致使各家工坊破产,导致数以万计的雇工失业。 这样一来,东海镇必然无法将战争进行下去,最终导致战争虎头蛇尾。 因此,这一战,东海镇必须要一鼓作气,犹如日本一样,迅速席卷南洋。 此前,赵铭对此并无把握,现在开花弹装备主力战船,让赵铭获得了迅速击败荷兰人的信心。 赵铭下达军令,遂即看着前来报信的屯军千户周大吉,沉声说道:“台湾乃藩府版图,本镇会立刻起兵,你立刻返回淡水,告知张仲坚。” 赵铭遂即又对幕府参议顾炎武道:“传令大军,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再速去招陈明遇、王翊、王朝先来宝山见我!” 王翊和王朝先在嘉定县,得到消息,立时快马奔到宝山所。 江北一战,折了李忠明、王德顺后,神策五军五大指挥使,只剩下王翊、王朝先、谢迁三人。 现在谢迁在辽东与清军拉锯,江东便只剩下王翊和王朝先两人。 这时,两人来到军营,快步走到帐中,给赵铭单膝行礼,“参见总理!” “汝二人不必多礼!”赵铭令两个人起身,然后嘱咐道:“本镇决议率领舰队南征,有两件事不太放心,因此招汝二人前来!” “总理有何吩咐,某等定当遵命!”两将抱拳,甲胄哗啦作响。 赵铭沉声道:“其一,清军正攻击辽东,谢迁手上只有一万精兵,朝鲜军战力堪忧,一旦清军投入主力,他未必能够支持得住。” 王翊当即道:“总理之意,若是谢指挥告急,我等立刻支援?” 赵铭摇了摇头,“两线作战,乃兵家大忌。况且,你等就是增援,也不可能击败满清。” 如今明清休战,清军攻击辽东,而以东海镇的实力,就算增兵辽东,再来一次沈阳大捷,也守不住沈阳,无法彻底击败满清,只会在满清关内源源不断的兵力增援之下,最终被满清拖垮。 王朝先惊道:“难道总理要放弃辽东?” 赵铭再次摇头,“本镇之意,不可派精兵援辽,不过辽东战场,是个磨刀的地方,可调遣新军轮流上阵,在战场上磨砺,见见血,以便迅速形成战力。若是战事不顺,不可强求,只需保住旅顺即可!” 旅顺三面环海,清军水师被赵铭摧毁,只能从北面进攻,东海镇防守容易,能源源不断从海上获得补给,清军想要攻克很难,且清军从关外,走辽西走廊运送军粮,也将成为满清的严重负担。 王翊和王朝先点头抱拳,“卑职明白了!” 赵铭目光注视两人,忽然问道:“汝二人可知,本镇为何不让汝等派遣精兵援辽?” 王翊与王朝先对视一眼,脸色忽然严肃起来,颔首道:“卑职明白!” 王朝先说完,看向赵铭,犹豫一下,还是问道:“总理不在江东,若是那边主动挑衅,要派兵进入江东,某等怎么应对?” 赵铭脸上露出杀气,嘴里吐出一个字,“打!”说完又补充道:“从今天起,严禁任何军队进入江东地界,若是有人敢于越界,本镇对汝等只有一条军令,给本镇直接歼灭,不要有任何顾忌!” “卑职遵命!”两人互看一眼,心中有底,肃然抱拳。 一日后,宝山所集结的一万五千大军,已经准备就绪。 这次,赵铭出动百艘战船,水军九千,陆师六千余人,准备闪击荷兰。 在大军准备出发之时,陈明遇等人,从苏州赶来。 这时,黄埔江边,宝山码头,大军正在登船,民夫将一箱箱的炮弹,搬上各艘战船。 赵铭与陈明遇,还有国社党的一众骨干,漫步于江边,赵铭沉声嘱咐道:“本镇已经嘱咐了王翊和王朝先两位将军,辽东和江东,当以江东为重。如今朝廷方面削藩之意明显,朝廷现在极力打压储君和浙军,虽不太可能招惹本镇,但本镇不在江东,就怕朝廷那边有人昏了头。本镇南征后,先生务必要提起警惕,不能让江东有失!” “总理放心,余等铭记在心!”陈明遇点头道。 赵铭停下脚步,转身目视众人,遂即缓缓道:“如此,本镇就将江东托付给诸君了。” “余等定不负总理信任!”陈明遇、黄宗羲等人严肃作揖。 赵铭微微颔首,微笑道:“好,如此本镇便可放心出征,为东海藩在海外,打下一片江山。” 一个时辰后,一百艘满载着士卒和军资的战舰,起锚升帆,顺着江水向东而去,赵铭率领万五大军,浩浩荡荡的杨帆出海,开启东海镇南进战略。 赵铭出征,大军出海,如此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各方势力。 长江上百艘巨舰,船身遮蔽江面,船帆如云,浩浩荡荡,气势恢宏。 岸边小山丘上,头上裹着头巾,带着网巾的几名满人,目视着船队蔽江而下,为首一名面貌凶恶的男子,沉声道:“赵杂毛出海,正是我大清收复辽东,扫灭朝鲜的绝佳时机,立刻快马禀报朝廷。” 另一处,几名锦衣卫目视船队杨帆走远,为首之人,也道:“赵国公出海,速报陛下。” 第589章荷兰必败 夜晚,天空阴云密布,星月暗淡,彰化堡北门忽然嘎吱着,悄悄打开。 孙寺江一马当先,身后数百残兵,顿时一拥而出,向北方逃离,打开城门的士卒,也连忙跟随于大队之后,仓皇北奔。 荷兰人火器犀利,孙寺江在彰化只坚持不到十天,城墙便被轰塌,护城壕也被大肚土著填平。 这次荷兰人出动了六百名士卒,并以帮助大肚土著复国为诱惑,煽动了三万多生番,并提供了不少精良的器械,对台湾的明军发起了攻击。 早前荷兰人与满清勾结,铸造军械出售给满清,进行军火贸易。 赵铭率领船队北征,击败了满清水师,封锁了渤海之后,荷兰人与满清之间的贸易,受到了巨大影响,原本大规模的军火交易,只能以小规模的走私进行,使得荷兰人堆积了大量精铁等原料。 这次为了对付明军,东印度公司将这批精铁,打造成了各种兵器,送给了统治下的生番和熟藩部落,利用他们来进攻东海镇。 大肚王国,本来占据台湾中部的广大地区,在东海镇向南拓殖的过程之中,被东海镇和荷兰一起灭国,瓜分了大肚王国的领地。 如今,东印度公司为了利用大肚土著,归还了他们领地,并许落大肚土著,要帮助他们收复失地,在台湾中部和北部,建立新的大肚王国,便立时获得了不少土著的支持,与之结成了联盟。 在三万多联军的攻击下,彰化堡很快失陷,遂即三万联军,迅速向北推进,摧毁东海镇的堡垒,还有屯庄。 土著部落为了报复东海镇,一路焚烧,道路两侧不时能看见,浓烟滚滚的屯庄,还有屯户丢弃的大车、包袱、箩筐。 半个月不到,联军就攻下彰化、南投、台中等东海镇的屯堡,摧毁数百个屯户所,大安溪之南全部沦陷,致使十多万屯户北逃。 联军进军神速,令荷兰人士气大涨,大军一路北进,杀到苗粟卫城,才被重新阻拦。 苗粟卫是东海镇登陆台北后,最近建立的七个卫所之一,经过七八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一座城市,而城池也被彰化堡更加坚固,周长也大了两倍不止。 此时,荷兰人故技重施,仗着火器犀利,再次以火枪和火炮压制,令土著生番填平护城壕,然后涌入城中。 不过苗粟卫毕竟是东海镇在台湾的老七卫之一,城墙坚固,屯军众多,且有不少,藩府为南进战略,提前运到台北的军资,不似彰化那般好打。 这时,荷兰人指挥土著复出了两千人的伤亡,终于将一百丈长的护城壕,填平了一半,泥土距离城墙,只剩一丈远。 江北之战后,东海镇损失三万精锐,还有大量装备和器械。 如今藩府铸造的军械,主要是用来补充战兵,恢复战兵实力,所以在台岛的屯军,近些年便没有添置新式器械。 苗粟卫城上,守军的反击手段,依然主要是弓箭和鸟铳,不能和荷兰人的燧发枪相比,不过好在苗粟火炮较多,弓箭和鸟铳够不到荷兰人,但是佛郎机火炮,却能够射到荷兰人。 荷兰人少,不敢暴露在火炮射程内,只是用炮支援土著,而少了荷兰火枪手对城头的压制,城上鸟铳和弓箭便能不停射击,射杀着填壕的土著。 此时,在苗粟卫城外,近万名土著战士,俨然如蚂蚁一般,源源不断的扛着土袋和框子,将泥土倒入壕沟内,人流穿梭,场面十分壮观。 苗粟城头,张仲坚与孙寺江大声怒吼,指挥守军防守,城头士卒箭如疾雨般射向倾土的土著,鸟铳不断射击,土著不断中箭中弹,连人带框的滚入护城壕内。 战场后方,荷兰军官罗斯坎尔,注视着土著填壕的进度,宽大的护城壕,已经被填平大半,基本可以竖梯子攻城了。 虽说荷兰人本来就是想利用大肚土著,所谓帮助大肚土著复国,不过是一个谎言,荷兰人并不在意土著的生死,但为了避免土著死伤过多,影响士气,还是决定结束填河。 “大肚王阁下,可以让你的勇士撤回来,停止填河了!”罗斯坎尔笑道。 大肚王对于荷兰人的话,是言听计从,当即便用土语下令。 一阵号角声和土著的啸叫声响起,填河的土著士卒,顿时如潮水般退下,很快苗粟卫城前变得冷冷清清,只剩城下堆放着无数的箩筐、土袋和横七竖八的尸体。 城头上,屯军士卒见土著退却,都松了口气,停止了射击。 孙寺江却目光严峻地注视着已经填好大段的护城好,原本宽六丈宽的深壕,已经差不多被泥土填满。 “张指挥!”孙寺江沉声说道:“红毛夷和土著要攻城了!” 张仲坚脸涩阴沉,“某已经派出使者向藩府告急,总理早有南征之意,如今准备大半年,大军应该已经出发了!” 孙寺江呼出一口浊气,“但愿如此吧!红毛夷火器犀利,只能希望藩府的援兵能够快些。” 正说着话,一名士兵快步跑来禀报道:“启禀指挥,周千户回来了。” 张中坚和孙寺江瞬间大喜,几乎同时急问道:“人在哪里?” “回禀指挥,人刚进北城!” 张仲坚立时对孙寺江道:“孙指挥,你守着南城,某去看看!” 说完不等士兵前去带人,张仲坚便匆匆向北城赶去,走到一半,便迎面遇到了周大吉,张仲坚已急不可耐,一把抓住周大吉的胳膊急问道:“藩府发兵没有?” “回禀指挥,总理已经发兵,船队不日便至!”周大吉连忙回道:“卑职返回时,援军已经登上大船,准备出海,最多还有三天,就能到台湾。” 张仲坚闻语顿时大喜过望,“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遂即长松了口气,“如此藩府拓殖台岛多年的成果便保住了。”说着又冷声道:“哼,总理兵至,荷兰人必败!” 第590章抵达台湾 大海上,一百艘战船浩浩荡荡的航行,在海面上留下道道白色的尾迹。 船队从宝山所出发后,航行至舟山,进行简单补给,而后便沿着海岸航行,至福建后,转向东南航行,抵达台湾北部的淡水港。 这时,码头边上,徐浮远领着一大群文武迎接赵铭,注视着船队进入海港,一个个都面带兴奋之色。 “徐参政,总理请您上船!”船只靠岸后,赵铭却没有下船,一名护军百户从船梯上下来,行礼说道。 徐浮远微微一愣,“总理不在淡水登岸吗?” 百户道:“卑职不清楚!” 徐浮远忙登上镇海号大舰,在船舱内看见了赵铭,立时作揖道:“卑职参见总理!” 赵铭微笑道:“徐先生不必多礼。” 徐浮远道:“总理,卑职已经在卫城,备好了宴席,淡水卫的屯户,听说大军到来,纷纷献上猪羊,要犒劳将士们。” “吃饭不忙!”赵铭挥了挥手,问道:“现在红毛夷推进至何处呢?” 徐浮远见此,严肃道:“红毛夷仗着火器犀利,已经推进至苗粟卫。张指挥亲率人马前去守卫,不过情况并不乐观!” 赵铭闻语沉吟片刻,遂即沉声说道:“徐先生,你立刻为舰队补充淡水和粮食,本镇将率领舰队,直扑大员湾,包抄红毛夷的老巢!” 徐浮远忙道:“总理不打算前往苗栗卫,迎击红毛夷主力!” 赵铭冷声道:“红毛夷的根基在大员湾,攻占大员,苗栗卫的红毛夷和生番将不战自溃。本镇若是自北往南打,红毛夷退守大员堡,或者逃亡巴达维亚,战事必定绵延,都将对我们不利。” 红毛夷在台湾总计不过两千余人,赵铭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这一战,他不仅是要击败红毛夷,而是要全歼台湾的红毛夷。 现在南洋的红毛夷,加起来大概有七八千人,若是让他们聚集在一起,赵铭一万五千大军,优势并不明显。 因此赵铭想要歼灭台湾的红毛夷,如此荷兰人在南洋,就只剩下巴达维亚和马六甲两个主要的据点,兵力捉襟见肘,赵铭便能逐一拔除。 赵铭说完顿了顿,又问道:“围攻苗栗卫的红毛夷有多少人?” “红毛夷只有六百余人,主要是生番部落,足有三万多人!”徐浮远道:“这些生番没有开化,喜砍人头颅,剥人人皮,十分凶悍。此前,他们装备落后,虽好勇斗狠,但战力不值一提,但现在红毛夷给了他们大量精良得兵器,立时对我们构成了威胁。” 赵铭微微皱眉,“藩府经营台岛八年有余,特别是台北七卫,更是屯户主要聚集之地。若是让红毛夷攻破任何一卫,对于藩府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同时也会打击东海镇军民拓殖的热情!” 说着,赵铭沉声道:“本镇调一营新军上岸,增援苗栗,与本镇南北夹击!” “李本深!”赵铭看向一旁将领,目光落在李本深身上。 “卑职在!”李本深当即出列抱拳。 赵铭严肃道:“你率领火字营,立刻上岸。” “卑职领命!”李本深当即抱拳。 “总理,那屯户送来猪羊?”徐浮远问道。 赵铭站起身来,笑道:“先养着,得胜再吃!” 当下,徐浮远组织上千屯户,给舰队补充淡水和食物,与此同时,李本深则率领一营新军,登陆淡水港。 在舰队补给完成之时,三千新军也都下了战船,在码头上列阵。 赵铭并没有在淡水港停留,补给完成后,舰队立时沿着海岸而进,向台南航行而去。 在苗栗卫外,荷兰人正敦促生番大举进攻之际,荷兰军官罗斯坎尔,忽然得到了东海镇援军抵达台岛的消息。 荷兰人知道自身难以与东海镇抗衡,所以才趁着赵铭江北大败,实力受损的机会,夺取台北,不想才打到苗栗,东海镇的援军,就已经赶来。 这个消息令罗斯坎尔大吃一惊,他立刻下令暂停攻城,同时派出土著,前去探查东海镇的情报。 此前荷兰与东海镇交手,并没有占到便宜,所以东海镇援军到来,让荷兰人十分紧张。 现在东海镇的军队抵达台湾,立时就让罗斯坎尔,感到左右为难,是继续攻打苗栗卫,还是先退回大员。 夜晚,罗斯坎尔在帐篷内,与几名荷兰军官,进行激烈的讨论,到底如何应对,一时没有统一的意见。 这时,外面有荷兰士兵禀报,“阁下,大肚王有消息传来!” 罗斯坎尔精神一振,立刻令道:“速让他进来汇报。” 东海镇与荷兰瓜分大肚王国后,两边几乎做了同样的决定,就是将大肚王的亲戚和后裔,几乎全部处死。 现在的大肚王,是荷兰人扶持,一个为东印度公司做事的土著,会说荷兰话还有土著语言。 片刻,大肚王快步走进来,单膝跪下行礼道:“阁下,我已经探听清楚!” “快说,东海军的情况如何,赵亲自来了吗?”罗斯坎尔问道。 “阁下,从我的部民处得到的消息,赵铭确实率领军队到了台湾,他们大概有一百条船,一万多人,他们在淡水稍作停留,补给了一下物资,便向南航行,应该是去大员湾了。” 东海镇灭了大肚国后,大肚国的许多贵族和部落首领,都沦为了东海镇的佃户。 大肚王复国,便派遣人员与这些人联系,刺探东海镇的情报。 “只有一万多人!”罗斯坎尔闻语松了口气,看来东海镇实力确实还没恢复,这次应该是仓促出兵。 “阁下,赵去了大员湾,我们是否立刻回军,增援大员!”一名荷兰人道。 罗斯坎尔却摇了摇头,“不!我们在大员有坚固的堡垒,赵一时间打不下来,而赵仓促来到台湾,补给全靠台北,我们攻下台北,赵就无法攻击大员,而赵失去了台湾的粮食,便只能返回中国,甚至他的老巢也会因为我们攻占台北,而缺少粮食,最后只能和我们和谈。” (今晚只有一章) 第591章荷兰人的战略 东海镇经济上,极度依靠海外拓殖区的补给,荷兰人攻击台湾北部拓殖区,目的就是在于,破坏东海镇的经济和战争潜力。 如果荷兰占据整个台湾,江东的粮***铁、硫磺、棉花、烟草等物资,都将陷入短缺,江东经济将会崩溃,无力继续与荷兰争夺南洋,只能向荷兰人求和。 罗斯砍尔,冷冷道:“赵的船快,我们返回也来不及,派人骑马通知总督准备迎战,我们继续进攻,看究竟谁先攻下谁的后勤重地!” 大员有棱堡,防御力惊人,能够经受考验,而台北的东海镇据点,防御力则比较普通,所以罗斯坎尔有底气对赌。 ~~~~~~ 大员湾,赤坎堡内。 台湾总督费尔斯,正与评议会高层,商讨着眼下的时局。 在会议室中,费尔斯大声朗读着,巴达维亚舰队司令雅布科送来的书信,“赵是公司在远东最为主要的敌人,他很强大,不过也有弱点。据公司的观察,赵的政府和军队,十分依赖海外贸易,无法承受长期的战争,以及海上封锁。为了迫使赵承认战争失败,认可公司在远东的利益,公司以决议,与西班牙、葡萄牙寻求和解,并尽力说服他们,加入对赵的战争。毕竟赵想要进行远洋贸易,不仅损害公司的利益,同时也有损,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利益。公司高层建议,台湾评议会可以夺取赵在台湾的殖民地,若是不能占据,当尽力将赵的军队,拖在台湾。公司将说服鞑靼,对赵发起攻击,并邀请西班牙和葡萄牙,组成舰队,袭击封锁赵与海外殖民地的联系~~~~~~” 费尔斯大声读完来自巴达维亚的书信,不禁信心满满,“巴达维亚与我们的想法是一至的,只要攻占台湾北部赵的殖民地,将战争拖延三个月到半年时间,赵就只能向公司求和。” 赵铭北征之后,击败了满清水师,封锁渤海,使得满清与荷兰之间的合作,受到重创,而满清借助荷兰之力,训练的新军和水师,被东海镇击败,也极大的打击了满清军事西化的热情。 这使得满清与荷兰的之间的合作减少,不过两者之间,并没有断了联系,走私贸易依然在悄悄进行,而这次荷兰见东海镇南进意图明显,决定与东海镇一战时,也派遣了使者去了北京,联络满清夹击赵铭。 满清朝廷对于东海镇,占据辽东和朝鲜,威胁他们的老巢,始终耿耿于怀,在荷兰人动手之前,岳乐已经率领三万多清军,与谢迁在辽东拉锯。 满清朝廷得知荷兰人欲与赵铭开战,自然是正中下怀,立时就表示,会派遣斥候南下打探,若是赵铭南进,便立时增兵辽东,对东海镇发起攻击,配合荷兰人对东海镇作战。 荷兰作为新教国家,从西班牙独立出来,并与西班牙发生长期的战争,双方仇怨很大,不过面对崛起的东海镇,还有英国,双方还是能够找到一些共同利益。 此前赵铭从西班牙人手中,夺取了台湾北部地区,另西班牙人始终耿耿于怀,也曾与荷兰人合作,给满清出售军火,支持满清对明朝的战争。 这次,荷兰东印度公司,让出一部分远东的利益,给日薄西山的西班牙人,还是很有可能,获得西班牙人的支持。 唯一,有点问题的是葡萄牙人,他们关系与明朝交好,不过明朝与东海藩之间存在矛盾,且东海镇要进行远洋贸易,等于打破西方人对海上贸易的控制和垄断,同样损害了葡萄牙人的利益。 虽说,荷兰不敢保证,澳门的葡萄牙人,会与他们合作,但是葡萄牙人,应该也不会帮助东海镇。 这样一来,东海镇几乎是孤立无援,就算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届时,只要战争被拖延几个月,满清牵制住东海镇的军力,使得赵铭无法继续增援南洋,东海镇不能迅速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而荷兰和西班牙的战舰,又在海上机动,袭击东海镇与海外拓殖区来往的商船,便能将东海镇逼入物资匮乏,无力继续战争的窘境。 此时,荷兰人的作战目标,已经相当明确,就是拖延战事,截断江东与海外拓殖区的联系,封锁江东,使得江东经济崩溃,迫使东海镇承认战争失败。 台湾评议会的高层,听了总督,还有来自巴达维亚的书信,对于战争已经有了明确的认识,也知道了荷兰取得胜利的方法,一个个都有些兴奋起来。 近几年来,荷兰在西欧,与英国人的冲突之中,逐渐处于了下风,战争使得荷兰损失惨重,国库空虚,荷兰人迫切希望能在远东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若是能够逼迫赵铭签订条约,东海镇放弃远洋贸易,解散招商船运公司,那么荷兰就能垄断中国对外贸易,并从中获得巨大利益,帮助荷兰击败英国。 这时,正商议之时,一名荷兰商务忽然进入会议室,急声道:“总督阁下,罗斯坎尔阁下传来情报,赵的舰队,抵达台湾,并直扑大员湾而来。” 费尔斯等人闻语一惊,“赵来的居然这么快!他们来了多少战舰?” “罗斯坎尔阁下传来的情报显示,赵的舰队有一百艘战船,近万名士兵。罗斯坎尔阁下认为赵匆忙赶来,舰队依靠台湾北部据点补给,他希望总督阁下,能够坚守大员,拖住赵的舰队,而他将继续北进,夺取赵在台湾北部的据点,使得赵失去补给的基地。” 费尔斯闻语,当即下令道:“赤坎堡、热遮兰堡,进入戒备。海军舰队,退入大员湾,准备迎接赵的攻击。” ~~~~~ 大员湾,位于台南地区。 荷兰于1624年,占据此地,奴役当地百姓,在此建筑了两座堡垒。 一座叫热兰遮堡,建造在海上沙洲之上,四面环海,并扼守海上进入大员湾的主要航道。 另一座堡垒,则叫做赤坎堡,建立在陆地上。 两座堡垒都是西式棱堡,难以攻克,郑成功收复台湾,足足困了荷兰人将近九个月,才迫使荷兰人投降。 费尔斯站在热遮兰堡上,注视着大员湾,不说其它,光凭借两座堡垒,他便有信心将战争,拖延一年时间。 “总督阁下您看!”堡垒上,荷兰士兵指着海面,忽然大声说道。 费尔斯急忙抽出千里镜,看向海面,圆形的镜头之中,一支庞大的舰队,正浩浩荡荡的接近大员湾。 “中国人来了!”菲尔斯收回千里镜,冷声说道。 第592章东方无敌舰队 大员湾外,百艘战舰,云集于海面上。 这其中,包括十艘三桅炮船,余者都是一二号福船。 东海镇的三桅炮船,装备火炮五十门,旗舰镇海号,更是装备六十门,其中二十门,还是二十四磅重炮,剩下的福船,装备两门到三十六门不等。 整支舰队,装备火炮数目,有一千二百余门,东海镇海外贸易的大半收益,都被赵铭砸在了水军身上。 当年西班牙无敌舰队,装备火炮三千余门,横行于大西洋和地中海,而如今东海镇的水军,足矣傲视东亚,可以称之为东方的无敌舰队。 如此强大的舰队,要说可以横扫南洋,打一个大员湾,不在话下,不过要是找不到正确的方法,就算东海镇的水师,再强大一倍,或许都难以攻克大员湾。 这与大员湾的特殊地形有关,荷兰人选择此地,便是因为大员湾易守难攻。 这时,在镇海号旗舰上,赵铭同样拿着千里镜,观察着远处的大员湾。 在他的身旁,欧罗巴公司的经理何斌,正为赵铭解说道:“总理!红毛夷在大员筑造的两座石堡,一叫热兰遮堡,一叫赤坎堡,两堡之间有一个内港,被七鲲身加上北线尾岛和鹿耳门岛屿包裹起来,只有两条水道可以进入内港。” 何斌就是引郑成功收复台湾的那个何斌,他原来给东印度公司做过商务,对大员的情况十分了解。 赵铭从台北登陆,先击败苗栗卫的荷兰人,然后自北向南推进,从陆地进逼大员,其实胜算更大。 不过,如此一来,一是进军速度会慢许多,二是荷兰人且战且退,退守大员,守不住堡垒,还能退到海上,袭击东海镇的商船,东海镇不能将他们全歼,那战争就没完没了。 因为东海镇无法承受长期战争,以及荷兰人对商船和航线的骚扰,所以赵铭才直扑大员,关门打狗,而给他信心的理由之一,就是因为有何斌这个人存在。 这次赵铭带来百艘战舰,万余士卒,兵力是大员湾荷兰人的六倍以上,但是荷兰人守住险要,有战舰和热遮兰堡上的重炮,封锁航道,东海镇人马再多,无法上岸,不能入港,也是枉然。 届时,船只漂泊在海上,用不了多久,粮食和淡水就会消耗完,万一遇见风暴,整个舰队还有覆灭的危险。 赵铭对于郑成功收复台湾,有些印象,但还是确认道:“哪两条航道?” 何斌解释道:“七鲲身位于内港西南,是七座相连的岛屿,分别叫一鲲身,二鲲身,直到七鲲身,七岛连成一线,每座岛屿之间,相距不到一里,暗礁和浅滩遍布,船只无法航行。不过,一鲲身与北线尾岛之间,相距较远,海水较深,却可以通行。这条航道,被红毛夷称为南航道,红毛夷的战舰和商船,都是通过南航道进入内港,只是我们要从此进入内港,却不太可能,因为热兰遮堡就在一鲲身上,堡垒上的重炮,能够控制航道,若是红毛夷再派一两艘战舰,将航道一堵,我们的舰队,便难以从此入港!” 一旁的郭忠不禁皱眉道:“照你这样说,南航道岂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何斌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这话让众多水师将领不淡定了,赵铭却很平静的问道:“另一条航道呢?” 何斌舔了下嘴唇,“另一条北航道,则在北线尾与鹿耳门屿之间,即“鹿耳门航道”。总理,这条航道相比于南航道口宽水深不同,整条航道水浅不说,还特别狭窄,像我们这样的战舰,根本不可能通过!” 郭忠急道:“这么说来,我们兴冲冲的航行过来,岂不是连内港都杀不进去?” 这时赵铭见将领们着急上火,不禁微笑道:“如果本镇的情报没错的话,北航道在涨潮的情况下,大船是能够通过的吧!” 何斌见赵铭看向自己,听闻赵铭之言,不禁一惊。 北航道涨潮时,能通过大船,就连一些荷兰人都不知道。 因为,涨潮通常是夜晚,且每月都只有那么一次,不是有心之人,根本不会知道。 何斌忙道:“回禀总理,每月十五,海水涨潮的情况下,却是能够通过大船。不过,红毛夷通常都走南航道,几乎没有于夜晚通行过北航道,所以能不能过,卑职也不敢保证。另外,荷兰人在北线尾岛上,也安排了士卒驻守,船队要想偷偷过去,几乎不太可能。” 赵铭冷笑道:“谁说本镇要偷偷过去!” 何斌不禁疑惑道:“那总理~” 赵铭手扶着刀柄,衣袍被海风吹得鼓荡,站立在船楼上,威风凛凛的道:“红毛夷不过鼻屎小国,不远万里而来,我堂堂中国,且就在家门口,船只和兵力数倍于红毛夷,还不能击败红毛夷吗?既然知道了入港的航线,那么舰队涌入,大炮轰击,谁能拦我。本镇千余门火炮齐射,还不将红毛夷轰成渣渣!” 东海镇舰队实力雄厚,且就在家门口,并起还有开花弹,要是还打不过万里而来的荷兰人,那赵铭也就不要谈什么,纵横大海,与西方诸国对抗了。 ~~~~~~ 红毛夷选择大员湾,确实易守难攻,不仅需要雄厚的兵力,也需要看老天的脸色。 东海镇的舰队,在正月初十抵达大员湾外,赵铭一边等待涨潮,一面令战船试探性的攻击南航道。 郭忠派出几艘福船,硬闯南航道,结果遭受堵在航道之中的荷兰战舰,还有热遮兰堡上重炮的猛轰,一照面就被砸沉一艘,余下战船放了几炮,便匆匆撤回。 接下来几日,赵铭不死心一般,继续让船队硬闯,又被击沉两艘,沉船将南航道堵塞后,才放弃了硬冲。 热遮兰堡之中,荷兰总督费尔斯见此,不惊冷笑连连,对于大员的防线,信心十足。 “赵如果自台北登陆,然后自路上,从北向南进攻,还能威胁赤坎堡,他直接从海上来,便是犯了个大错误!”费尔斯自信满满,“现在看来,赵的舰队,根本无法驶入港内,用不了多久,他就只能灰溜溜的撤退,胜利将属于我,属于公司!” 第593章冲入内湾 十五日夜晚,海上升起一轮明月,在月亮的作用下,平静的海面上,一道高达一丈高的巨潮,汹涌而来。 潮水涌动,宛如一堵移动的白墙,潮声隆隆,声势壮阔。 在潮水涌动的白墙上,一支庞大的舰队,借着涌动的海潮,如层层叠叠的山麓般乘浪而进。 镇海号旗舰上,赵铭站在船楼上,衣袍鼓荡,背影坚定,身后一众将领肃然而立。 郭忠走到船舷边,看了看汹涌的海潮,涌入北航道,走回来不禁问何斌道:“海水已经涌近航道,海面上升估计一丈,不过镇海号等主力炮船,吃水远超过一丈,你确定能够通过?” 十八世纪时,英国造一艘一级风帆战列舰,要花费近百万英镑,东海镇造一艘三层甲板的炮船,同样花费巨大,每艘价值都是几十万两白银。 水军历来都是烧钱大户,现今东海镇财政紧张,近一年已经没有建造新舰,现存了十艘炮船,水军一艘都损失不起。 何斌感到压力巨大,喉结蠕动,眼下一口唾沫,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船队已经不可能返航,于是咬牙沉声说道:“郭指挥放心,我曾经测量过北航道的水纹,舰队走航道中心线,绝对没有问题。” 相比郭忠的担心,赵铭却相当的自信和淡定,众将听了何斌的话,又见赵铭信心十足,不禁也有了底气。 赵铭沉声道:“传令舰队,跟随旗舰,通过北航道,在内港摆开阵型!” 郭忠提醒道:“总理,北线尾岛上,还有一百多红毛鬼驻守。” 赵铭冷笑道:“一百多人,能防小船,岂能防本镇大舰,直接大炮轰击,硬闯入港,打出我东海镇的气势来!” 北线尾岛上,荷兰人建了一座简易的营地,主要是监视北航道,不过这条水道,荷兰人自己不走,外来的船只,也不会走这条水道,所以几十年来,从未发现过敌情,营地基本处于荒废之态。 这次因为东海镇,兵临大员湾,费尔斯才派遣了一百多名士兵,配上十门重炮,登岛防守,以防万一。 四更天,荷兰的营地内,点着几个火堆,蚊虫噗噗的撞在火苗上,发出嗡嗡声响,营地内大部分荷兰人都躺在石头堆砌的营房内睡觉,只有少数荷兰士兵,围在火堆旁,坚守着岗位。 海外殖民的过程,是个十分凶险的过程,士兵随时可能遭受土著的袭击,何况如今东海镇兵临城下。 因此,驻守北线尾岛的荷兰人,还是保持高度的警惕。 荷兰人与东海镇交战数次,都没讨到便宜,因此东印度公司,并没有将东海镇当做在海外其它殖民地碰见的土著,而是将东海镇视为强劲的对手,威胁不亚于在西欧挑战荷兰海上霸权的英国。 这时,一名荷兰人手持着火枪,站在火堆旁,警惕的注视着北航道。 忽然,这名荷兰士兵脸色一变,揉了揉眼睛,定睛看了看,顿时惊呼道:“不好,中国人的船!” 士兵的惊呼,惊动了周围的荷兰士兵,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北航道上移动的巨大黑影。 驻守北线尾岛的军官,急忙怒喝,“快,开炮,击沉中国人的战舰!” 营地内,荷兰士兵慌忙冲出来,跑到大炮边上,忙碌的进行装填,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调整炮口,航道上的东海镇战舰却开火了。 荷兰人营地的篝火和火炬,暴露了荷兰营地的位置,为东海镇战舰上的炮手,指明了炮击的方向。 就在荷兰士兵慌忙装填之时,北航道上的东海镇战舰侧舷,忽然腾起一团团的白烟,紧接着“轰轰轰”的炮声就传了过来。 近百枚炮弹,从战船侧舷直接射向荷兰人的营地,其中大半都是实心弹,但也夹杂着十多枚开花弹。 现在开花弹,华兴公司已经能够大量生产,不过相比于实心弹,开花弹工艺复杂,成本太高,打一个只有百名荷兰人的营地,不需要太多开花弹。 营地内正操纵火炮的荷兰士兵,听见炮声,顿时心中一紧,而就在这时,东海镇射出的炮弹,没飞过航道,却有一枚直接在空中爆炸,暴起一团白光,犹如旱雷一般。 这令荷兰人惊讶无比,不明白射出的炮弹,怎么会在空中爆炸,可他们还没来得及细想,东海镇射来的炮弹,已经砸在营地之中。 一时间,实心弹砸的营地砖石碎裂,碎石飞溅,而正操纵火炮的荷兰士兵,直感一股震天动地的力量袭来,几乎在同一瞬间,巨大的爆炸在身边炸响,产生的气浪,刮起的劲风,瞬间将荷兰士兵掀飞。 爆炸溅起的碎石,产生的碎片,横扫四周数米之内,荷兰士兵身体被抛飞,重重砸在地上,不是被震成内伤,就是被碎石和铁片击中,血流如注,惨嚎一片。 荷兰军官被震得倒飞,身子撞在一门重炮上,捂住胸口,呕出大口鲜血。 突如其来的爆炸,将他完全炸懵,而在周围的荷兰士兵不是被炸死,就是倒地哀嚎,几乎没有一个能站得起来。 整个荷兰人的营地一片狼藉,士兵被炸死,火炮被掀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的气息,被炸上天空的泥土,哗哗了落下来,打在没死的荷兰士兵身上。 没有被炮弹炸死的荷兰人,满脸的惊恐,不敢置信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们只觉脑袋涨疼,耳朵里嗡嗡作响,茫然的向四周望去,半响才回过神来,可是也没有操炮还击,东海镇的舰炮便再次开火,炮弹再次飞速射来。 一轮炮击,荷兰人的营地,就被东海镇的舰炮瘫痪,几乎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这时,北线尾岛上的动静,立刻引起了热兰遮堡和港内荷兰海军的注意。 台湾总督费尔斯被炮声和爆炸惊醒,匆匆忙忙的穿了一件衣服,便跑来议事厅,里面已经来了不少议员,舰队司令费尔勃格都已经赶来。 “怎么回事?”费尔斯急声问道。 “阁下,是中国人正炮击北线尾岛,想从鹿耳门航道,硬闯进入内湾。”舰队司令费尔勃格大声道。 费尔斯面露惊恐,“这怎么可能?中国人的战舰,怎么可能通过北航道?” “阁下,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必须立刻迎战!”费尔勃格沉声道。 议事厅内一阵慌乱,费尔斯走到窗前,只见北线尾岛上的荷兰营地火光冲天,而侧舷闪烁着炮焰的东海镇战舰,正一边炮击,一边快速向内港驶来。 费尔斯道:“舰队立刻迎战,将中国人堵在航道内,一旦退潮,中国人的战舰,全都要搁浅!” 第594章歼灭台湾舰队 北航道,一鲲身上的热遮兰堡,火炮覆盖不到,东海镇的战舰,两轮炮击,就摧毁了荷兰在北线尾岛的营地,而后借着涨潮,鱼贯涌入港内。 港口内,有二十艘荷兰船只,其中有三艘战舰,其余都是武装商船,实力要弱于东海镇的舰队。 费尔勃格匆匆领着荷兰海军,向东北航行,并在北航道出口外,排列成横阵,将侧舷火炮对准了冲入内港的东海镇舰队。 “hets!”费尔勃格大声怒吼。 海面上,列成单横阵的二十艘荷兰战舰和武装商船,侧舷近三百余门火炮,依次开火。 一时间,轰鸣的炮声绵延不绝,一团团白烟腾起,铁弹从烟雾中呼啸而出,数百枚炮弹贴着海面飞行,场面弘大壮观。 最先冲出来的几艘福船,遭受荷兰战舰的集火,顿时就有一艘福船,直接被炮弹砸烂,撕成碎片。 热遮兰堡上,台湾总督费尔斯见此,兴奋的挥拳,“打的好,击沉赵的旗舰!” 赵铭站在镇海号上,道道水柱在战舰周围溅起,船帆被荷兰火炮击中,撕开一个大洞。 “向北转向,把船身调过来!”赵铭沉声下令。 这时,荷兰人的伸出炮窗的火炮,喷射之后,一个接一个的炮身一退。 甲板上的荷兰人,连忙进行装填,然后将重炮重新推回炮位,漆黑的炮口,再次从炮窗伸出,对准了鱼贯而出的东海镇战舰。 就在这时,海潮打来,港内水位陡然升高一丈多,巨浪使得荷兰战舰随着海浪高低起伏,阵型一下被海潮大乱。 这时,东海镇的战舰,却分成两股,福船借着海潮,蜂拥向前冲锋,同时船头火炮轰鸣,而十艘明军炮舰,在涌出航道出口后,却沿着北线尾岛南端航行,将船身转向,同样列横阵,将侧舷火炮对准了荷兰战船。 “轰轰轰!”荷兰战舰上的水手,控帆稳住了船身,炮手立刻点燃引线,再次发炮轰击。 赵铭顿时大声怒吼,“用开花弹,开炮反击!” “轰轰轰!”炮船侧舷火炮,猛的一退,依次喷出炮焰,腾起白烟。 这时十艘炮舰,与荷兰的战船,几乎形成两条平行的直线,双方都是侧舷炮窗打开,火炮轰鸣着猛的一退。 各艘舰船随着炮击,船身微微震动,侧舷弥漫的硝烟,形成两条几乎平行的烟带,然后徐徐上升,像是天上的云朵,落在了海面上一般。 海面上弹雨交织,荷兰人纵横大海多年,作为海上霸主,炮手急剧经营,身经百战,打出了炮弹,命中极高,一艘炮船侧舷直接被炮弹贯穿,在船舷上留下一个大洞,另一艘炮船的桅杆被铁弹砸中,高耸的桅杆“咔嚓”一声断裂,“咯吱”的摇晃了几下,猛然向船头倒下,甲板上的士卒闪避不及,整个船头和甲板上的士卒一下被白帆布盖住。 这时,东海镇射出的炮弹,也砸向了荷兰人。 “轰隆”一声巨响,一枚开花弹,在击穿船舷的瞬间,猛然炸开,船舷边的荷兰士兵,顿时身体倒飞,撞向另一侧的船舷,爆炸产生的气浪和碎片,裹挟着碎木屑横扫一片甲板,点燃船帆。 实心弹砸中荷兰战舰,炮弹击穿船身,造成一个大洞,对于船体和各层甲板内的荷兰士兵,伤害其实都很有限,只有被实心弹砸中,才会毙命,而开花弹就恐怖了,炮弹射进船体,在战舰内部爆炸,顿时将船身撕碎。 一时间,被击中的荷兰战船爆炸连连,火光冲天,而爆炸的火星,又点燃了战舰内部的火药桶,整艘战舰,立时就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中,从中间炸开,顶层的甲板被掀飞,主桅杆也被炸到海里,船身燃起熊熊大伙,没被炸死的荷兰人,纷纷惊惶的从倾斜的战舰甲板上跳入大海。 荷军旗舰上,舰队司令费尔勃格惊呆了,满脸的不敢置信,这是什么东方巫术! “司令阁下,赫克托号被击沉,克尔兰登号被重创倾斜!”荷兰军官惊恐无比,荷兰三艘主力炮舰,瞬间就一艘沉没,一艘重伤。 东海镇十艘炮舰,侧舷炮齐射,开花弹连续爆炸,将荷兰战舰全都炸懵。 “上帝啊!”费尔勃格半响回过神来,见东海镇再次齐射又要到来,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心中感到无比恐惧的怒吼,“开炮,还击!” 各艘荷兰战舰上,甲板上到处都是被爆炸掀翻,倒地哀嚎的身影,只有少数没被波及的士兵,在军官的呼喊下,反应过来,立刻调整炮口,发炮还击。 荷兰人被东海镇打懵,侧舷火炮零星开火,准头也大不如前,炮弹在镇海号周围,溅起道道水柱。 赵铭再次怒吼,“开炮,击沉红毛夷的旗舰。” 十艘东海镇炮舰侧舷,再次腾起一团团的白烟,“轰轰轰”的炮声传来,炮弹又呼啸射来。 费尔勃格见此,满脸惊恐,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急声道,“快,摆舵,离开这里!” 东海镇的炮击太过恐怖,荷兰战舰根本不是敌手,看见东海镇再次齐射,各艘战舰上的荷兰人,顿时惊恐的控帆摆舵,调转方向,想要脱离战场。 各艘战舰,一窝蜂地往后跑,然而还没完成转向,炸雷一般的声响再度响起,逃跑的荷兰战舰立时又被炸得桅杆断裂,燃起熊熊大火。 海面上,荷兰人跳入大海,火光映红海面,哀嚎和求救声此起彼伏。 这时荷兰船只能拼命逃离,根本顾不上求援落水的士兵,可是东海镇的战舰却紧追不放,各艘福船趁机一拥而上。 舰队司令费尔勃格,率领被轰得严重倾斜的旗舰,以及几艘仓皇而逃的武装商船,想要从南航道冲出内港,逃离大员湾,可南航道却被东海镇的沉船堵塞。 一时间,荷兰舰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被东海镇的舰炮轰击,一艘接着一艘的被火炮撕碎,在熊熊大火中沉入大海。 热遮兰堡上,台湾总督费尔斯,已经是目瞪口呆,痛苦怒吼,“弃船,快退到城堡来。” 第595章紧急回援 热兰遮堡上,台湾总督费尔斯和评议会的议员们,目瞪口呆,震惊无比的注视着内港中,一艘接着一艘,在爆炸之中,沉没的荷兰战舰。 东海镇的开花弹,将众人深深震撼,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惨烈的场景。 在荷兰人心中,西方的火器,远远胜过了中国的火器,是万没想到中国居然有此等利器。 他们都忘记了,火药本就起于中国,也是中国最早将火药用于战争,中国的创造力,并不比西方差。 “总督阁下,克尔兰登号、康丁斯特号都被击沉了。”荷兰商务颤声说道。 内港中,东海镇百艘战舰,借着海潮,涌入了港湾内,而南航道被赵铭拥沉船堵塞,港湾内的荷兰战舰,一下就成了瓮中之鳖。 之前还嘲笑赵铭的荷兰军官和士兵们,这下才领会到赵大帅的阴险。 中西方文化上存在差异,中华文明圈内,无论中国还是朝鲜、日本、安南,都讲究杀生成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所以历史之中,有许多可歌可泣的孤胆英雄,而西方人则不做无谓的牺牲,打不过就溜,或者投降,只要尽力了就可以了。 内港之中,荷兰人败局已定,纷纷想要逃离,可是出港的航道,却都被堵住。 一时间,更本不想在打的荷兰战舰,只能在内港如无头苍蝇一样乱窜,被迫应战,而结果可想而知。 夜晚,内港中的荷兰战舰,一艘艘的被点燃,海面上到处都是落水的身影,凄厉的呼救和惨叫,诉说着殖民者的凄惨。 天亮时分,港内的战斗结束,燃烧的荷兰战舰,悉数沉入大海。 二十艘荷兰战舰和武装商船,三艘主力战舰和十艘武装商船沉没,七艘武装商船向东海镇投降,台湾荷兰海军全军覆灭。 热遮兰堡和赤坎堡的守军,看见海面上漂泊的浮木,海滩边冲上来的尸体,内心几乎崩溃,守着两座堡垒,不敢出来。 镇海号旗舰上,郭忠大喜向赵铭禀报:“总理,荷兰水师,全军覆灭!” 赵铭威风凛凛的站在舵楼上,手按着刀柄,像无数画作之中,抗击外敌的英雄一样,身后大红披风鼓荡,大手豪迈的前挥,身边无数将士簇拥,“丑夷水师全灭,航道又被本镇控制,外援断绝,丑夷只剩两座孤堡。我东海镇胜局已定。” “总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郭忠请示道。 赵铭扫视港湾,注视两座荷兰人的堡垒,朗声下令,“大军登岸,先将赤坎堡围起来,再看红毛夷是想战还是想降!” 苗栗卫,罗斯坎尔指挥的联军,已经退到卫城之南十里的旷野下营。 在李本深率领三千新军,自淡水卫南下增援苗栗卫之后,荷兰人对苗栗的进攻,便不怎顺利了。 新军带来了众多新式火器,荷兰人有的燧发枪,新军有装备,荷兰射程远的野战炮,新军也有装备,而且比荷兰人更多。 这样一来,荷兰有的器械,东海镇有,荷兰没有的器械,东海镇也有。 这就让极度依靠兵器优势的荷兰人,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打了。 而就在,苗栗的战局陷入僵局之是,一个令罗斯砍尔目瞪口呆的消息,送到了联军营地,直扑大员湾的东海镇水军,居然全歼了荷兰台湾海军,困住了热遮兰,包围了赤坎堡。 联军的补给,全靠台南的殖民地,这个消息令罗斯砍尔大吃一惊,只能停止对苗栗的进攻。 夜晚,罗斯坎尔在军帐之中,来回踱步,显得十分心事重重。 现在,联军是进退两难,继续前进未必能够拿下台北七卫,而撤退又会遭受东海镇的追击。 东海镇歼灭荷兰引以为傲的海军,令罗斯坎尔心中生出恐惧,已经没有西方人的傲慢和优越感。 这时,一名荷兰士兵进来禀报,“阁下,赤坎堡派人送来消息,让我们立刻回援。” 罗斯坎尔问道:“知道赵的军队有多少人吗?” “阁下,有三千人登陆围困赤坎堡,剩下的都是水军,停泊在内港之中!” “只有三千人登陆?” 这个数字让罗斯坎尔松了一口气,急忙吩咐道:“让大肚王来见我!” 只是片刻,大肚王就匆匆赶来,躬身行礼,“阁下,明天我就组织部众,再次进攻,一定拿下苗栗!” 罗斯坎尔摆摆手,“攻打苗栗先不及,我们先集中兵力对付赵再说。” 大肚王不傻,顿时大吃一惊,“大员湾出事呢?” 罗斯坎尔点了点头,“出了一点小意外,不过一切尚在公司的掌控之中。赵的军队在大员湾登陆,我们必须赶回去,将赵赶下大海,保护台南殖民地。” 联军的补给,来自台南,若是东海镇登陆大员,联军将不战而败,大肚王立刻就严肃起来,行礼道:“我愿意率领部众,立刻增援大员。” “不!你率领一万军队在后面,务必给我拖住苗栗的中国人,我率领两万人,增援大员!”罗斯坎尔摇头道。 半个时辰后,天色麻麻亮,罗斯坎尔便率领两万人,向南撤退,大肚王则留在营地,虚张声势。 数日后,两万联军,一路狂奔,浩浩荡荡穿过山林,来到大员湾之北的新港社附近。 这里距离赤坎堡,只剩下一百多里,已经属于被开发的区域,有了平坦的道路,还有大片的稻田和百姓聚集区域。 罗斯坎尔骑在一匹马上,不断高声喝令,“加快速度!” 荷兰人心急救援赤坎报,罗斯坎尔令联军一路,向南急行军,联军素质参差不齐,多日行军后,队伍越拉越长,两万人马竟然拉了五六里,甚至还有人掉队。 罗斯坎尔本来准备,抵达赤坎堡四五十里后,再停下来,收拢整顿军队,但就在这时,荷兰人意想不到的威胁突然出现! 在行军道路一侧的山林之中,一支两千人的军队,埋伏其中。 唐通目光凌厉地注视着前方混乱行军的联军队伍,忽然大喝道:“杀!” “杀啊——” 第596章难以攻克 两千明军突然开火,树林中硝烟弥漫,行进中的队伍,顿时被打的纷纷倒地,惊惶四散。 联军队伍拉得老长,行军队伍十分单薄,一轮枪打完,道路上的联军就死了大半,剩下的人被袭击吓得魂飞魄散,队伍一片混乱,不少人调头便窜。 唐通厉声大喝:“全军出击!” 语毕,拔马冲出,身后近百骑兵,趋之若鹜。 两千明军插上刺刀,挺起火枪,从林中一跃而出,如猛虎下山般,杀入混乱的联军之中。 赵铭率领大军登陆大员之后,发现赤坎堡和热遮兰堡,都不易攻打。 这两座堡垒,都是棱堡,赤坎堡临海,而且建在一座山头,大军需要仰攻不少,还有三层堡墙,每一层堡墙都比外面一层高,找不到进攻的正确方法,肯定死伤惨重。 而建在一鲲身上的热遮兰堡,就更绝了,四面都是海,大军连个展开和遮蔽的地方都没有。 因此赵铭权衡再三,只能先困住两堡,先解决进攻苗栗的荷兰人和大肚土著,然后集中力量,来解决两堡的荷兰人。 明军突然袭击,组织形态还处于原始社会的大肚土著,顿时大乱,四散奔逃,罗斯坎尔见势不妙,领着荷兰人想要冲过伏击区,逃向赤坎堡,却被混乱的土著拦住了去路,冲乱了阵形。 这时,唐通骑马杀至,仓惶之间,荷兰人来不及举枪结阵,近百骑兵已经冲到跟前。 唐通看准一名穿着怪异服饰,带着大帽子的荷兰人,便一槊刺出,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 三十年战争后,西方就已经不流行重骑兵冲锋,罗斯坎尔没想到自己能够遇上,他未来得及格挡和闪避,锋利的马槊已经捅穿他的胸膛,挑着他的尸体,撞向后面的荷兰士兵。 赤坎城下,东海镇士卒扎下了一座营盘,一千多陆师士卒,还有不少水军将士,都驻扎在营地中。 这时,大营内,赵铭负手而立,看着沙盘上的棱堡出神,不得不承认,棱堡确实是西方军事技术上的结晶。 这样的堡垒,在新式兵器出现之前,防御能力已经被发挥到极致,不论是在西方,还是在东方,都是难以攻克的。 打这样的堡垒,最为正确的方法,其实就是困死,等你面的敌人弹尽粮绝,主动投降,否则无论怎么进攻,都将损失惨重。 赵铭看着两座堡垒,眉头紧皱,这时帐帘被挑起,唐通提着一枚人头,大笑着进来,“总理,两万多敌军,被卑职两千人,杀散了。” 伏击胜利,这在赵铭的意料之中,荷兰人也就仗着器械犀利,欺负一下土著,一旦面对东海镇的正规战兵,没有器械优势,兵力又处于弱势,便不是对手。 赵铭问道:“斩获如何?” 唐通说道:“回禀总理,斩杀千余人,俘敌三百余人,剩下的都跑了。那些生番见中了埋伏,撒开丫子就逃,弟兄们根本都来不及抓他们。” 赵铭微微颔首,遂即沉吟道:“俘虏之中的荷兰人,拉到赤坎堡下,全部斩首,并派人告诫城中守军,本镇给他们三天时间考虑,投降免死,本镇保证他们的安全,若是不降,城破后一个不留。” 唐通肃然应命,“末将遵令!” 当下,唐通退出大帐,然后将荷兰俘虏挑出来。 这些荷兰俘虏本来已经准备投降,毕竟万里而来,不是为了送死,而是为了金钱和更好的生活,可是出于需要,一向对荷兰俘虏还算优待的赵铭,决定必须杀鸡儆猴,所以这批俘虏没有得到前辈们的待遇,直接压到城下,并且以砍头的方式,结束了他们的性命。 几日前,荷兰海军全军覆灭,就震撼了赤坎堡内的荷兰人。 现在,看见荷兰俘虏被斩首,堡内荷兰人心中恐惧无比,不过他们得到赵铭的警告后,内部议员的想法并未统一,炒作一团,并未作出回应。 在唐通回营后的第二天,东海镇营地之外,大片人潮涌来,却是苗栗的东海镇战兵,还有屯户,得知荷兰人撤退后,主动出击,击败了大肚王,然后一路向南推进到了大员。 赵铭遂即又令李本深,将大肚王的首级,挂在城下,顺便又宰了几个挑事的部落首领助兴,便令赶来的一万多人,将赤坎堡团团包围。 这一下,赤坎堡内荷兰人,意见忽然一至了。 第三日,还没到赵铭规定的时间,赤坎堡内的荷兰人,便在军官苗兰时汀的带领下,向赵铭投降。 夜里,东海镇大营,赵铭的帅帐内灯火通明,众多将校齐聚一堂,对大员之战进行总结,并商议解决热遮兰堡的办法。 在招降赤坎堡的同时,赵铭也派遣荷兰人揆一,招降热遮兰堡,希望荷兰总督费尔斯能够向东海镇投降。 赤坎堡在东海镇的恐吓下投降之后,费尔斯所在的热遮兰堡,却拒绝了赵铭的善意,决议负隅顽抗。 这时,赵铭站在沙盘前沉声说道,“战争进行到现在,藩府损失战船八艘,战兵伤亡不到三百,以极小的损失,歼灭了红毛夷台湾舰队,迫降了赤坎堡,可以说非常顺利。” 赵铭没有将此前屯军的损失统计在内,当然也没有将俘虏和斩杀大肚生番计入斩获,眼下只是对战兵进行统计。 赵铭话锋一转,“不过这个热遮兰堡内的红毛夷,不愿意投降,却是个麻烦。你们看着个热遮兰堡,以为本镇该如何攻打?” 对于热遮兰堡,确实令人头疼,郭忠看着沙盘,牙疼道:“这红毛夷将堡垒建在沙洲上,周围水浅,大船根本靠不上去,而远处轰击,实心弹容易形成跳弹,而开花弹又伤不到石墙后的敌军。” 唐通皱眉道:“这堡垒四面环海,将士乘坐小船,恐怕还没登上沙洲,船只就被炮弹击沉,而就算登上沙洲,人马也施展不开,且直接暴露于敌军火枪之下,没有遮蔽,也难以携带器械攻击堡垒。” 第597章辽东风起 沈阳城。 关外之战后,赵铭撤离沈阳时,将这座城池和宫殿焚毁。 如今沈阳城中,到处还是一片废墟,不过东海镇占据辽东,控制朝鲜,使得满清不得不重视关外。 清廷近两年来,迁徒了不少旗人,还有旗奴返回辽中地区,修筑堡垒,开垦荒地,以便与东海镇相抗,并加强关外的防御。 明清议和后,顺治下旨迁徒五十余万包衣旗奴,在辽河平原建立旗庄,如今已经初见成效。 这种带有农奴性质的庄园,在辽中发展很快,已经能够为关外清军提供一些补给,减轻清军的后勤压力。 现在随着大批人口抵达辽中,清军重修了两座皇陵,并在沈阳驻扎重兵,城池废墟被清理大半,返回的旗人建了屋宅,被东海镇毁坏的沈阳城也得到了一定恢复。 沈阳城,安亲王府。 一队骑兵簇拥着,一名身穿盔甲,披着白色大氅,身材健硕,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慑人的冷光的将领,来到府门前。 王府的侍卫见了,立刻上前,拉住马缰,喜道:“主子回来了。” 将领不是别人,正是清廷的安亲王岳乐,满清五大理政王之一。 多尔衮死后,清廷内部经历了短暂的动荡后,权力重新分配,顺治亲政,而济尔哈朗、阿济格、满达海、勒克德浑、岳乐被封为五大理政王。 如今济尔哈朗坐镇北京,协助顺治处理政事,勒克德浑坐镇西安,监视吴三桂,并抵御孙可望出川,阿济格坐镇徐州,防守淮北一线,满达海镇守洛阳,居中支援,而岳乐则镇守盛京,守卫满清老巢。 清廷在明清议和后,逐渐完成了全国的部署,重新稳定了阵脚,并开始减除外部威胁。 岳乐翻身下马,将马鞭递给侍卫,便大步往王府内走去,迎上来的侍卫一边引路,一边说道:“主子爷,皇上的使者和各位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岳乐刚巡视沈阳周边的旗庄回来,径直走到王府大殿,里面坐着几人,正窃窃私语,商议这什么事情。 “王爷驾到!”门口当值的侍卫,大声高喝。 这时岳乐大步走进来,里面几人立刻站起身来,跪地行礼,“奴才恭迎王爷!” 岳乐摆了摆手,走到王位端坐,目光扫视众人一眼,落在一员身穿黑色官袍,头戴碗帽的汉官身上,“范侍郎来此,带来了什么消息?” 来的是满清内院学士范文程的长子礼部侍郎范承荫,名字取得不错,生下来就准备吃大清国的皇粮,享受荣华富贵的。 范承荫忙磕头道:“回禀王爷,奴才确系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还有朝廷的指令!” “哦?”岳乐闻语,不禁问道:“什么消息?” 范承荫脸上微笑道:“据朝廷密探传来消息,赵杂毛在江北大败之后,似乎心灰意冷,不再热衷于与我大清作对。如今赵杂毛不增兵辽东,反而率领船队南征,去打海上红毛夷了。” 岳乐来了兴趣,“赵杂毛南征呢?” 范承荫抬起头来,“是的王爷。此前朝廷安插在江东的细作,便传回了消息,最近红毛夷的使者,又来到京师,请求大清增援。因此赵杂毛确系南征,此事千真万确!” “王爷,赵杂毛南征,对我们而言,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一旁重建后的汉军正红旗固山刚阿泰不禁兴奋道。 岳乐目光迅速转动,而后盯着范承荫道:“朝廷的意思是让本王加紧攻击辽东?” 明清议和后,满清南线压力大减,可以有力量调到关外,对东海镇作战。 不过停战毕竟才一年多,此前满清损失太大,又将淮南割让给了南朝,一时间也为做好,夺回辽东的准备。 因此,岳乐到盛京后,虽然随着关内增加支持,而逐渐增加前线兵力,与东海镇在辽东拉锯,但是却也没有想过,短时间内将东海镇赶出辽东。 现在,赵铭南征,就意味着辽东的东海镇,得不到多少江东来的增援,对于岳乐而言,夺取辽东的机会就出现了。 范承荫谄媚的笑道:“王爷英明,朝廷的意思是,趁着南朝那边没有改变主意,趁此机会夺取辽东,然后兼并朝鲜。” 明清议和时,双方除了书面的条约外,还在暗地里达成一个共识,就是清军若是攻击辽东,隆武朝廷将会不管。 现在隆武朝廷急于削弱藩镇,加强中央集权,所以才达成这个秘密协定,而一旦隆武朝廷,中央权威得到巩固,或许又会改变主意。 毕竟辽东一地,战略位置极为重要,隆武朝廷肯定会吸取当年毛文龙被杀,明朝自废武功的教训。 因此一旦矛盾转换,内部矛盾不在尖锐之后,南北对持的矛盾重新成为主要矛盾,隆武朝廷极有可能反悔,毕竟只要明朝控制辽东,清廷就处于两线夹击之中,不可能再次南下入侵明朝。 岳乐沉吟片刻,忽然站起身来,在大殿内走了两步,然后沉声说道:“若是赵杂毛南征,东海镇的兵源和物资,必然会倾向于向南调度,辽东便得不到什么增援,确系是本王攻击辽东的绝佳时机。” 范承荫道:“王爷英明。此外朝廷以为红毛夷在南,威胁赵杂毛,对我朝有利。若是赵杂毛击败红毛夷,便无后顾之忧,届时他的目光可能又会投向北方。因此朝廷以为王爷该尽快发起总攻,一是趁着赵杂毛南征的机会,收复辽东,解决朝鲜,二是牵制东海镇,助红毛夷一臂之力,使得赵杂毛难以击败红毛夷,陷入两线作战的窘境。” 满清若是能够收复辽东,兼并朝鲜,解决北部的威胁,那么就能集中力量,监视南明。 如今南明正在削藩,若是稍加挑拨,引起内战,那满清南下的机会,便又来了。 因此,满清朝廷得到红毛夷的求援后,对于此事十分上心。 岳乐点了点头,阴鸷的目光中散发着杀气,“好,那本王就点齐兵马,发起总攻,歼灭辽东敌兵。这一是围魏救赵,帮红毛夷一把,二是夺取辽东,彻底解决大清北部的隐患!” 第598章争夺旅顺 辽东旅顺卫,校场内。 刚从江东送来的一营新军,正不顾严寒的进行操练。 东海镇五大指挥使之一的谢迁,手按着刀柄,严厉的目光扫视着训练的士卒,不时大声喝斥。 这时,一名参军匆匆跑来,“指挥使!” 谢迁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略带疲惫,但目光坚毅的脸庞,“什么事情?” 在得知赵铭南征后,谢迁便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壮硕的山东大汉,每日殚精竭虑准备旅顺防御,甚至新年期间也没休息,每日都是忙到半夜三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上胡须也长得如乱草一般。 “启禀指挥使,南关岛的长墙筑好了!”参军忙道。 谢迁闻语精神一振,眉开眼笑问道:“不是还有两天吗?” “清军步步紧逼,随时可能攻击旅顺,戴佥事便日夜敦促,所以提起完成了。” 谢迁将身后披风一甩,“走,看看去!” 当下,亲卫牵来战马,谢迁吩咐士卒继续训练,便翻身上马,马蹄溅起团团雪花,向北疾驰而去。 东海镇准备推行南进战略之时,赵铭便给谢迁通了气,让他心中有底。 近几个月来,面对清军的步步紧逼,谢迁一面令前线各部,交替撤退,一面加强旅顺的防御工事。 到如今,辽东的东海镇将士,大半已经撤到了旅顺,放弃了盖州、复州等地,而清军的前锋,则到了金州卫附近。 南关岛在旅顺之北,大连湾之西,说是岛,其实是连接旅顺与辽东半岛的狭长地带,守住此地,清军就无法进入旅顺。 这里东面是大连湾,西面是渤海,陆地最窄出,只有十余里。 因此,谢迁于此地,挖掘壕沟,修建长墙,构筑了旅顺的外围的第一道防线。 这时,在南关道长墙上,藩府佥事戴之俊,正指挥着近万屯户,修筑和加固长墙。 谢迁匆匆赶来,看见高约两丈的长墙,还有深一丈,宽三丈左右的深壕,不禁满意的颔首。 “戴先生不是说,天冷不好修建么,怎么就筑好呢?”谢迁走过来笑道。 戴之俊身形有些疲惫,他闻声看向谢迁,微笑道:“谢指挥,确实不易建造,土都冻住了。我只能令民夫和工匠,砍伐树木,制作两排栅栏,然后往中间放石块、树枝、杂草,最后泼水,在缺口处修建一段冰墙。” “修起了就好!否则某夜里都睡不着!”谢迁呼出一口浊气,“徐先生,太及时了!” 按理说,这样修筑的长墙,现在还有点用,可一旦天气转暖,便失去了作用,可是谢迁却没有质疑,反而有些欣喜。 戴之俊见此皱起眉头,忽然沉声问道:“怎么,清兵要进攻了吗?” 谢迁表情一下凝重起来,目光凝视着北方旷野,半晌道:“我得到确切消息,岳乐已经出兵了。” 戴之俊神情也严肃起来,“总理南征,余也知道清军必有动作,所以才急着将长墙筑起,不想清兵来得这么快。” 说完,戴之俊看向谢迁,忽然问道:“谢指挥,总理南征,藩府肯定要先保证南征大军的后勤,旅顺可能得不到什么补给,你有把握守住么?” 谢迁看向戴之俊,忽然笑道:“本来没多少把握,不过先生提前将南关岛的防御工事修筑好,本将现在便信心十足了。” 戴之俊知道谢迁心里也没底,于是转移话题道:“谢指挥,知道清兵来了多少吗?” 谢迁收住笑容,严肃道:“据斥候传来的消息,大概有四五万人,据说是岳乐亲自率军南下,他们的前锋已经到了金州卫,将附近屯所洗劫一空,岳乐率领主力,应该正在向旅顺杀来的路上。” 戴之俊神色严肃起来,“清兵前锋已经到了金州卫,那主力赶来,应该就这几日之间了。” “某已经让辽东的屯户,撤入旅顺,还有长兴岛等地,而大战一起,枪炮无眼,某想请戴先生撤离旅顺,返回江东!”谢迁忽然说道。 戴之俊却摇了摇头,“总理南征之际,令我来辽东,就是协助谢指挥防御旅顺。”戴之俊一抱拳,不容商议道:“本官职责在身,恕难从命!” 谢迁见此,默默注视戴之俊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同舟共济,抓紧布防吧!” 赵铭北征之后,又迁徒了近十万人入辽东拓殖,如今旅顺约有六千军队,还有两万多青壮。 这点力量,从理论上讲,难以与几万清军抗衡,不过旅顺三面环海,北面陆地入口又十分狭窄,易守难攻,却使得他们有防住清军的可能。 当下,谢迁和戴之俊全力指挥布防,旅顺在紧张的气氛之中,架设火炮,布置拒马,设置陷坑,军队和青壮都要进行防守,而老弱妇孺则负责做饭以及运送物资。 这日,在东海镇军民紧张的布置防御之时,前往金州卫监视清军的斥候,奔回了南关岛防线。 当日下午时分,长墙北面的旷野上,忽然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号角声,岳乐终于领着大军杀来了。 在东海镇的长墙和深壕防线之北,一队队的骑兵如水银泻地般奔驰而来,骑兵仰头吹响角号,低沉的号声不断在白色的原野上回荡。 长墙上,谢迁按住刀柄,运目远眺,只见北面杀气腾腾的清军骑兵无边无际地列队而行,在队伍后,推着火炮和辎重的步军,蜿蜒犹如巨蟒,令东海镇的将士,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戴之俊眉头紧皱:“这怕不止四万人!” 谢迁神情冷峻,挥手喝令,“布防!” 大批的东海镇士卒,立时端着火枪,脚步蹭蹭的登上长墙,炮手掀开炮衣,露出漆黑的大炮。 这时,清军大旗下,岳乐耀武扬威的勒马驻立,身后数以万计的马步大军,向大旗汇集。 岳乐傲然骑在马上,取出千里镜,观察片刻后,当即一挥手,不由冷冷哼了一声,“本王今日便要拿下此城助威!传令炮队,架势火炮,轰击城墙,正红旗汉兵准备攻击!” 第599章进退两难 南关墙上,谢迁神情凝重的看向北面,只一会工夫,关墙前聚集的清军已经越来越多。 在众人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都是一片清军士卒的身影,什么人山人海,漫山遍野都不以形容,清军兵力之众。 谢迁从关墙向下眺望,放眼看去,全都是一片攒动的人头马头,还有人群之中耸立的各种器械。 一旁戴之俊粗略的看了一遍,除了大量的骑兵之外,火炮、云梯、洞屋、盾车、抛石机等大型器械,样样俱全,数以百计,将对旅顺防御构成巨大的威胁。 一时间,关墙外嘈杂的声浪扑面而来,城头的将士神情都凝重的注视着清军集结。 “清军开始架炮了!”戴之俊神情凝重。 谢迁手握紧了刀柄,沉声道:“先生勿忧,清军兵马虽众,但南关城防御齐全,且两侧有战舰护卫,清军能够攻击的地域十分狭窄,也就正面数里,我们能够集中兵力防守,岳乐的兵马根本施展不开。” 早前清军曾经攻击过一次旅顺,那时几万人被堵在南关墙之北,不仅没有突破关墙,还被关墙两侧大海上的明军战船轰击,被从后方登陆的明军袭扰,苦不堪言,最后还是清军水师,从海上袭击,从背后攻下了旅顺,杀了东海镇屯军上万。 这次进攻,因为清军水师两年多以前,被赵铭歼灭,至今未能恢复元气,只能躲在山东威海舔着伤口,所以进攻旅顺的只有岳乐带来的人马。 不过,岳乐对此却并不担心,因为他已经探查清楚,旅顺的东藩兵不到一万,只有数千,而他则带来了八万大军。 凭借着如此雄厚的兵力,旅顺就是铜墙铁壁,岳乐也有信心,将旅顺打下来。 这时,在清军炮队布置火炮的同时,岳乐引数十骑前出,窥视着南关墙的防御。 东海镇在关墙前布置了大量拒马桩、鹿角等障碍,阻碍清军接近关墙,而东海镇为了防炮,筑了两道平行的关墙,前面一道较矮,只有两丈,后面一道则接近三丈。 岳乐立时就皱起眉头,呼出一口浊气,东海镇这样布置,就算前面一道墙被砸成稀烂,后面还有一道,且不易被火炮击中。 其实除了岳乐看见的之外,每道墙之前,还有一道宽三丈的护城壕,里面插满了尖刺和木桩,因为在地平面之下,这些岳乐观察不到。 岳乐匆匆查看一边,发现南关墙的防御十分完善,兼两侧有战船掩护,他只能攻击中间一段,难度很大,但是他回头看了身后漫山遍野的清军一眼,又信心满满。 这时岳乐拔马回道大旗下,摆在正面的清军火炮,已经架势完毕。 “王爷,炮队已经准备就绪!”汉军旗炮队甲喇章京胡茂祯上前抱拳。 岳乐冷脸挥手,“开炮轰击!” 清军中军一声金响,城下的游骑纷纷退开,接着前面炮阵突然一声巨响,一门红夷大炮猛地向后一退,一颗黑色铁弹划破天空,砸在城墙之前的拒马桩中,碎木飞溅,激起一团烟尘。 清军炮队见一击不中,立时重新调整炮位,稍微抬高炮口。 清军得到荷兰人帮助,江北之战中,又有黄廷等东海镇将领投降清军,而清军在这些人帮助下,对火器的使用,立时有了一定的提升。 可以说,当初三顺王投清,使得明朝失去了火器的优势,而荷兰人的帮助,加上数千东海镇精兵投降,不说使得清军火器超过东海镇,但至少是提高了清军操炮的水平。 这时,清军炮队重新调整后,炮队军官大声怒吼着挥下三角令旗,炮手纷纷举起手中的点火叉棍,点燃引线,炮兵阵地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声。 在成片的雷鸣之中,浓浓的白烟覆盖了漫长的阵线,清军各门火炮炮架往后一退,数十发十多斤的铁弹冲出炮口,砸向南关墙,长墙上立时炸开无数碎冰,盛开朵朵白莲。 一时间,城墙被砸得晃动,不断传来冰块和土石垮塌的声音,还夹杂着许多惨叫和惊慌的呼叫。 在红夷炮的面前,战力强劲的东海镇与清军的反应,并无太大的差别。 清军集中轰击一段城墙,三轮炮击后,长墙便被砸得千疮百孔。 这时,神色冷峻的岳乐顿时于马上一挥手,“步军出击!” 五千汉军正红旗的新军,立刻盾车在前,火枪兵持枪在后,踩着整齐步子,压向城墙,发起了试探性的进攻。 ~~~~~~ 台湾岛上的荷兰人,总计只有两千五百人。 东海镇在海战之中俘虏消灭了近千人,击溃罗斯坎尔的六百余人,再加上赤坎堡投降三百余人,热遮兰堡之中,便只剩下不到七百名荷兰人。 可就是这七百余名荷兰人,却把万余东海镇将士给难住了。 在赤坎堡投降之后,赵铭开始尝试对热遮兰堡发起攻击,可是对战舰杀伤力巨大的开花弹,对石堡却失去了作用,而派遣士卒登陆攻击,狭窄的沙洲一次最多只能让千余士卒展开,限制了兵力投入,无法发挥兵力优势。 在几次尝试后,东海镇将士损失六百余人,已经相当于此前整个战役的损失。 东海镇战舰在与热遮兰堡对射的过程之中,木质的风帆战舰与石堡对射,同样不惧优势,一艘炮舰船舷被堡垒上的重炮砸穿,赵铭只能暂时叫停了攻击。 棱堡号称远程攻城重炮出现之前,“不可能被攻克”,不过对付棱堡,也并非没有完全没有办法,其中一个就是挖“Z”字壕,挺进到城墙下,避免过早暴露在棱堡的火炮之下,以减少伤亡,或者架设臼炮吊射,然后拿人命去填,但热遮兰堡四面环海,这些方法都用不上。 一时间,东海镇围着热遮兰堡打了一个多月,却没有一点进展。 这令赵铭一筹莫展,理解了郑成功几万人,为何八九个月的时间,才迫降了热遮兰的荷兰人。 在赤坎堡内,赵铭颇为恼怒道:“西方诸夷,建造一个据点,便控制大片殖民地,并非没有道理。我们还算有炮,那些拿着弓箭长矛的生番,对于这样的堡垒,就算来个几万人,也难以攻克!” 西人能够殖民成功,确实是有些本事,让赵铭也不得不佩服。 徐孚远道:“若是我们不急于结束战争,将红毛夷围在城中便可,待他们粮食和水源耗尽,他们自然投降。可是现在,谢将军在辽东压力很大,而且受战事影响,江东的商船只能跑日本和朝鲜,向南只能到台湾,各工坊和商号生产的棉布、丝绸,已经出现积压了。” 赵铭脸上沉重起来,而就在这时,郭忠忽然走进来,对赵铭一阵耳语。 赵铭闻语脸变的更加阴沉,一拳捶在沙盘边缘,“满清果然出手了!” (今天一章,明天补) 第600章坚持南进战略 赵铭得到了消息,满清如他预料的一样,对旅顺发起了攻击。 谢迁和戴之俊传来消息,声称清军兵马甚众,旅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这样一来,赵铭最不愿意看见的局面,出现在了东海镇面前。 这就使得赵铭陷入了两线作战窘境,北上回援,南进战略将半途而废,荷兰人将发起反扑,破坏海上贸易的航线。 若是继续南进,一时间又不能攻克热遮兰堡,战事肯定短时间内无法解决,便有可能造成北线被清军打崩的危险。 对于这种局面,东海镇内部立时出现了不少打退堂鼓的声音,想要结束南征,保证北线的利益。 毕竟,若是旅顺失陷,朝鲜必然不保,东海镇现有的利益将遭受损害。 虽说朝鲜国小民穷,但是毕竟人口数百万,是一块不小的市场,每年都能为东海镇提供人口资源和大量矿产。 而,南洋虽然广阔富饶,但毕竟还在西夷控制之中,一个是已经得到的,一个是还未得到的,不少人便倾向于保护已经得到的利益。 不过赵铭却坚定的支持南进战略,连续作战,最大的禁忌,便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到头来两线都讨不到便宜。 这时,众人听说岳乐调遣七八万大军,攻击旅顺,纷纷色变。 若是以前,满清在洪承畴战败后,是不可能调遣如此之多的兵马,去关外作战。 如今,明清休战,南线无战事,没有军事压力,所以满清能够抽调关内资源,支援关外的岳乐,发起一场大战。 “正因为岳乐兵力之众,本镇才不能草草结束南征!”赵铭沉声说道。 徐孚远有些不解道:“总理,这是为何?” 赵铭道:“此时,南北休战,朝廷削藩之意路人皆知,不会增援本镇,也不会增援淮河襄阳一线给清军施加压力。清军没有朝廷牵制,现在只派出八万人,本镇若是回援,他们便能再派个八万,届时本镇如何应对?眼下以我东海藩一镇之力,如何能与整个北方相抗?因此只能派遣少量路上去旅顺,本镇和水军必须继续坚持南进战略。” 现在辽东只是清军与东海镇近行一场局部战争,满清并未亲尽全力,认为现有兵力,能够解决辽东问题,若是赵铭回师,清军必然增加兵力,北线的战争规模定然扩大,双方必然都会不断增加兵力,而东海镇的实力,显然不如满清,持续投入定然会输掉战争。 见众人沉吟,赵铭继续道:“再者本镇一退,红毛夷就能以大员为基地,派遣船只不断袭击海上商船,切断江东与台湾等地联系,江东得不到海外资源,硫磺、硝石运不到江东,本镇如何同满清作战?” 徐孚远道:“那眼下局势如何破解?” 赵铭神色坚毅,“藩府需要做好长期战争的准备。如今海外贸易受阻,江东积压的货物,可以低价向湖广、浙江、两广销售,亦可通过走私卖给满清那边,少赚一些,以免工坊货物积压出现倒闭和雇工失业的情况。另外,台湾各卫要尽快恢复生产,藩府要尽快派遣官员,接手台南。这里有近百万汉人百姓,地方开发了几十年,藩府整合后,可以增强藩府的实力。最后,在继续围困热遮兰的同时,派遣战船南下,袭击红毛夷的商船,并打捞大员湾内沉船,修复战舰,准备继续南下作战。” 徐孚远见赵铭意志坚决,沉吟片刻后,点头附和道:“总理之决策有理。藩府南进,向南一分,实力就增强一分,等击败红毛夷,控制南洋,我们才有单独与满清对抗的实力。” 赵铭微微颔首,明朝要削藩,满清要夺取辽东,东海镇内忧外患,遭到多重封锁。 如今想要破局,只有继续南下,殖民南洋,为此即便是再次丢失辽东和朝鲜也在所不惜。 眼下,清军攻击旅顺,给东海镇带了一定的压力,但是东海镇击败台湾荷兰人,迫降了赤坎堡,缴获东印度公司大批资产,也取得了巨大的成果。 台南地区,最早是郑芝龙移民五十万进行开发,如今几十年过去,台南地区聚集了至少七八十万汉人,东海镇一下获得这么多人口,还有广阔的土地,实力便增长了一分。 赵铭环视众人,见众人都没有异议,暂时统一了思想,于是沉声道:“好,那各位就暂且依令行事!” 大员湾内的荷兰舰队,全军覆灭,热遮兰堡的荷兰人虽负隅顽抗,但是没有船只,他们只能坐困岛上,无法对东海镇构成威胁。 因此大员湾内,便不需要留下,这么多战舰来对付荷兰人。 在商议过后,包括镇海号在内的九艘炮船,还有多艘一号福船,便离开了大员湾向南航行,去袭击荷兰人在海上的商船。 荷兰人意图以台湾,拖着东海镇的军队,然后派遣舰队,穿插到东海,袭击东海镇的商船,封锁江东与海外的联系,从事迫使赵铭结束战争,签订条约。 赵铭在派出船队,清剿荷兰战舰的同时,仗着兵力优势,派出船队南下,袭击荷兰人的商船。 荷兰人在南洋人少,东印度公司注重商业利益,而东海舰队背靠台湾和江东,有源源不断的兵源和战船补给,赵铭有信心,就算陷入长期作战,胜利也必然属于东海镇。 在舰队出海后,大员湾内,剩下的东海镇将士,停止了对热遮兰的进攻,陆师在岛上训练屯军,并以赤坎堡为目标,演练对棱堡的攻打,水师则在封锁热遮兰堡,防止荷兰船只,运来资源补给的同时,开始在港内打捞荷兰沉船。 当年明朝的红夷大炮,就是从英国沉船中打捞的舰炮,内港并不深,东海镇水师先是确定了沉船位置,然后派遣水手下水,每几日就打捞了十多门荷兰舰炮。 热遮兰堡的台湾总督费尔斯,看见东海镇打捞沉船,修复战舰,并有工匠和荷兰俘虏,接手荷兰人在台湾的造船场,开始铺设龙骨,准备造船,内心便阴郁起来。 这样下去,东海镇的实力,只会越打越强,战事拖延下去,对公司未必是一件好事。 这日,赵铭正在观看,将士们进行攻城演练,顾炎武忽然来到赵铭身边,沉声说道:“总理,卑职按着您的吩咐,联系上了一艘来福建贸易的英国商船!” 601章英国商船 满清在北线施加压力,热遮兰堡又一时间难以攻下,让东海镇陷入了困境。 赵铭并没有只是困着热遮兰,等待荷兰人投降。 为了尽快获得战争的胜利,赵铭进行了多种努力,他派遣心腹返回江东,前往南京求见朱以海,希望浙系能增兵淮安一线,给清军施加压力。 另外,还派遣人员,去联络葡萄牙人,还有英国人,意图获取海上盟友。 贸易的对象,要么有钱,要么有资源,击败荷兰人后,东海镇短时间内,还是需要寻找到一个西方国家与之合作,才能将贸易做到全世界。 葡萄牙人就在澳门,联络起来很方便,不过赵铭派往澳门的人员,却并没有成功说服葡萄牙人。 澳门的葡萄牙人,与东海镇的交易较少,他们主要的贸易对象是两广还有福建郑成功的南洋公司,葡萄牙人,还有郑成功都表示不会参于东海镇和荷兰人的战争。 南洋的利益,多家来分,东海镇击败荷兰,只会一家独大。 从利益的角度来说,葡萄牙和郑成功更希望东海镇与荷兰人两败俱伤。 葡萄牙人和郑成功不支持东海镇,不过他们保持中立,结果也令赵铭比较满意。 毕竟如今四面皆敌,能少一个敌人,对东海镇而言,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相比于联络葡萄牙人,联络英国人,则困难了许多。 在赵铭的印象之中,如今应该是英荷之间,斗争最为激烈和关键的时刻。 荷兰人控制马六甲,自然不会允许宿敌英国人的船只通过,因此东海镇在南洋很难取得与英国人的联系。 这时,赵铭听了顾炎武的话,不禁走到一旁,问道:“怎么联系上的。” 顾炎武道:“是郑国姓派人送来的消息,说一艘英国商船到了泉州。” 赵铭沉默片刻,呼出一口,感叹道,“成功还是念旧情啊!” 说完,赵铭遂即立刻严肃道:“圭年,你立刻去趟泉州,联络英夷,请他们来一趟台湾。” 顾炎武当即作揖,“卑职领命!” 赵铭待顾炎武走后,继续观看士卒演练攻城。 热遮兰堡只剩下七百荷兰人,且损失全部战船,被困在了沙洲堡垒之中,其实只需派遣一千士卒,数条战船,就能将热遮兰堡困死,赵铭完全可以率领大军继续南下,攻击吕宋和巴达维亚,可是赵铭在满清攻击旅顺,北线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却依然没有这么做。 赵铭之所将大军屯驻于大员湾,是因为发现棱堡确实不容易攻打。 热遮兰堡在台湾,大军可以就地获取补给,不用担心粮食问题,所以可以进行长期围困。 而吕宋、巴达维亚、马六甲,却远离了东海镇的势力范围,登陆后不能迅速攻城西夷的堡垒,后勤再受到威胁,那赵铭和他的大军,立时会陷入困境。 因此,在没有把握迅速攻战棱堡之前,赵铭并不打算继续向南进军。 为此赵铭要进行充分的准备,因为大军渡海去攻击荷兰和西班牙的殖民地,最多只能携带一两个月的粮食,如果一两个月攻不下对方的据点,那就只能暂时撤军,之前的努力便全部白费。 眼下有赤坎堡这个西夷堡垒在手,正好可以供东海将士来研究和训练,弄明白西方棱堡的特点,知道对方会怎么防守,他们又该怎么应对? 在执行南进战略之前,赵铭提前派出斥候,对于马尼拉、巴达维亚、马六甲等地进行了刺探。 这三处的堡垒,与赤坎堡十分相似,都是临海而建,建于高地或者山头。 这时,在赤坎堡内,近千士卒充做守军,城下三千多将士正在掘壕而进,士卒在堡垒下方挖掘数条一人深的深壕,以“之”字形向前挺进,然后又横着挖,使得各个“之”字壕相连。 一时间,城墙下方壕沟纵横,攻城将士不必暴露于城头火力之下,就直接进抵城下。 赵铭看了看士卒的演练,对一旁的唐通和李本深道:“你等以为,掘壕近城,而后于壕沟内架设臼炮轰击,士卒乘机抢城,胜算几何?” 李本深沉声道:“挖掘壕沟进抵城墙之下,确实能够减少将士们的伤亡。” 唐通则道:“西夷堡垒,捅常有三道堡墙,每一道比外面一道都高。这也就是说,将士们攻上第一道堡墙时,上面两道堡墙的敌军,能够直接射杀堡垒的将士。如此肯定是难以攻破,不过总理让工坊赶制臼炮,并配以能够供臼炮使用的开花弹,攻堡时便可以臼炮吊射后面两道城墙,对敌军进行压制。如果效果好的话,西夷的棱堡并非不能攻克,不过具体效果如何,还是需要等臼炮运来的再说。” 东海镇也修了几座棱堡,不过只是有个外形,没有西夷棱堡那么复杂。 赵铭拿下赤坎堡,攻击热遮兰堡时,才意识到西夷棱堡的防御力,远远高于东海镇的简易棱堡。 赵铭沉声说道:“你们先进行演练,本镇会敦促华兴公司,尽快将臼炮运来。” 两将当即抱拳,“末将遵命!” 五日之后,大员湾码头边上,一艘自北航道驶入的小船,停靠在岸边。 顾炎武领着一名英国商人上岸,守卫码头的军官,立刻上前迎接,并派人告知赵铭。 英国商人站在码头上,看着港湾内,停泊上七八十艘战船,又打量了远处的热遮兰堡和大员湾周围一眼。 “史密斯先生,这边请!”顾炎武相当客气。 英国人早在几十年前,就抵达了中国,并展开了贸易。 只不过,因为英国与荷兰在欧洲的紧张关系,双方在海上不死不休,而荷兰又取代葡萄牙控制了马六甲,英国船只难以通过,所以英国与中国的贸易,便大大减少了。 这次,英国人的商船前来中国,说起来他们的目的,其实与赵铭寻找英国人的目的一致,都是为了寻找盟友。 近些年,英国和荷兰争夺海上霸主的战争,已经进入了关键时刻,英国探听到,荷兰东印度公司曾经被中国击败之事,便意图与中国合作。 为此英国东印度公司,便意图与中国联络,他们先到了斯里兰卡的狮子城,与留守据点的东海镇取得了联系,在得知他们做不了主后,便冒险绕过马六甲,进入南洋。 不过,由于英国与中国贸易较少,对中国不太了解,所以他们没有找到台湾,而是去了福建,求见郑成功。 郑成功看见狮子城东海镇军官写给赵铭的信后,才派人告知了东海镇。 第602章进击的英国 赤坎堡外,上百名身穿铠甲,手持火枪的士卒跑步前进,到城门前方齐齐立定停住,而后在军官的喝令声中,分为两队,左右转向,将枪托往地上一杵,个个抬头挺胸阙屁股的立定站立。 士卒们一手扶着杵地的火枪,一手紧贴着大腿,气势威武不凡。 英国人从两侧士兵之间的通道走过,站立的军官立时大喝,“行礼!” 两排士卒动作整齐划一的将火枪提起,双手持枪,举到胸前,骇了英国使者一跳。 东海镇将士统一的红色衣甲,漆黑精良的燧发火枪,还有威武的战士,给了英国人深刻的印象。 史密斯一边向前走,一边打量着两侧目不斜视的军队,心中不禁赞叹,“这样的军队恐怕已经强过护国公的新模范军!” “里面请!”顾炎武前面引路。 不多时,一行人穿过士卒列成的通道,进入赤坎堡,来到了官厅。 原本西式的议事厅,经过一番布置后,成了赵铭的临时节堂。 这时在节堂内,两排东海镇的虎将,披挂整齐的正襟危坐,而赵铭则穿一身绯色蟒袍,头戴乌沙,大马金刀的坐在帅位上,双手摸着扶手,目光盯着外头。 史密斯跟着顾炎武进入节堂,立时就被堂内散发的威严,给震慑住了。 赵铭见此,心中颇为自得,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英国,雄霸世界三百余年的海上霸主,西方的日不落帝国,今后将是东海镇在海上,最为主要的竞争对手。 “总理英国使者到了!”顾炎武行礼道。 一旁的史密斯遂即上前躬身,“英吉利共和国东印度公司使者史密斯,见过尊贵的大公!” 史密斯说的是英语,由旁边英国人带来的翻译,转述给赵铭。 赵铭微微一愣,才想起现如今英国正进行资产阶级革命,克伦威尔已经杀了英国国王,成立共和国了。 “贵国如今执政是谁?”赵铭颇感兴趣的问道。 史密斯听了翻译后,“是护国公奥利弗·克伦威尔阁下。” 赵铭暗道果然,心里不禁生出了一丝紧迫之感,克伦威尔都当上护国公,做了国家元首,英国的资产阶级革命已经进行了一半,再杀几个来回,就该完成革命,国力腾飞,殖民世界了,而东海镇却尚在艰难求存,再拖下去,大航海就没东海镇什么事情了。 赵铭又问道:“贵国东印度公司,已经抵达印度呢?” 荷兰的东印度公司赚了大钱后,西方各国争先效仿,纷纷建立了东印度公司,发展与印度和中国的贸易。 史密斯有些疑惑,不是说东海大公国,要与英吉利共和国联合,共同对付荷兰人吗?怎么大公阁下,总是问关于共和国的事情。 史密斯看了顾炎武一眼,想确认赵铭的目的,还是回道:“回禀大公,公司确实已经抵达印度,并与莫卧儿帝国达成贸易协定,在孟买、加尔各答和马德拉斯建立了贸易据点。” 赵铭闻语更是心急,东海还没冲出南洋,打通马六甲,英国人已经在南亚次大陆,建立殖民地了。 赵铭正想继续询问,多了解一些英国的事情,毕竟打倒了荷兰、西班牙这些老牌海上强国,今后东海镇就得和英国、法兰西这些新兴的海上强国争天下了。 这时,顾炎武却道:“总理,史密斯使者前来,与总理的目的一至,都是为了对付荷兰人。” 史密斯立时道:“尊贵得大公,荷兰人在海上横行霸道,垄断海上贸易,伤害了英吉利共和国的利益,也伤害了东海大公国的利益。” 英国人对中国的局势和政体,并不是十分了解,听说赵铭是国公,便以为东海藩是个大公国,而明朝则类似于神圣罗马。 赵铭闻语,才反应过来,忙笑道:“不错,荷兰人太霸道,什么好处都想独占,本镇联络贵国,就是希望能与贵国合作,击败荷兰人,得到本该属于本镇的利益。” 中国讲究以和为贵,大家一起发财,凡事不会做得过火,自己日子过好了,不会忘记穷兄弟,只要认我这个老大,来朝贡来拜见,大哥吃肉,多少分兄弟一点汤喝,赏赐三瓜两枣。 西方人做事则比较极端,信奉的是赢者通吃,不论是荷兰,还是后来的英国,以及后面的美利坚,都是如此。 史密斯来到大员,看见了港中的东海镇舰队,被困在热遮兰堡的荷兰人,以及精锐的东海镇陆军,便知道了东海镇的实力。 眼下,正是英国与荷兰在西欧争夺霸主地位的关键时刻,而荷兰经济极度依赖海外,且大半收益都是来自东印度公司。 如果英国能够联合东海大公国,击败荷兰东印度公司,那么英格兰共和国,必然能击败荷兰,成为新的海上霸主。 史密斯当即说道:“英格兰共和国愿意与东海大公国联合,击败荷兰之后,大公获得巴达维亚,而英格兰获得马六甲。不知道尊贵的大公阁下,认为是否合理?” 赵铭看了史密斯一眼,果然,西方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东海镇要冲出南洋,马六甲势在必得,可以说谁占着马六甲,谁就是东海镇的敌人,怎么可能让给英国。 赵铭冷笑道:“贵国提出这样的要求,可以说相当的无理。不过本镇原谅你们,毕竟你们并不清楚,早在一百多年前,大明的舰队就到了马六甲,并设立宣慰司进行统治。可以说,马六甲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固有领土,怎么可能让给你们!难道,贵国想要和本镇为敌吗?” 史密斯听了翻译的话,吓了一跳,忙解释道:“尊贵的大公,鄙人无意冒犯,只是既然是联合击败荷兰,公司理应获得利益。” 赵铭微笑道:“印度的荷兰人据点,归你们,难道这不是利益吗?况且,如果本镇没有预料错的话,以贵公司在印度的力量,恐怕击败印度的荷兰人尚且勉强,并没有实力派兵,攻占马六甲吧!” 英国确实刚在印度站稳脚跟,还在与印度的荷兰人、葡萄牙人进行竞争,实力还不足以伸到南洋。 赵铭看史密斯的神情,继续道:“联合击败荷兰后,马六甲之东,为本镇势力范围,马六甲之西,为英格兰的势力范围。本镇允许贵国商船,通过马六甲,来中国贸易,当然,贵国也要准许中国商船,前往印度贸易。这个盟约,贵使可有异议?” 史密斯一阵沉吟,半响躬身行礼,“鄙人代表英吉利共和国东印度公司,接受大公的建议。” 第603章出兵吕宋 赵铭与英国使者很快达成了共识结缔盟约。 不过对于赵铭而言,这个盟约肯定只是暂时的,等东海镇获得南洋后,肯定要向西进入印度洋。 现在,东海镇四面皆敌,为了获得英国人的支持,赵铭不得到不将印度让给英国。 当然,印度现在其实是莫卧儿帝国的版图,赵铭完全是慷他人之慨,对于自身并没有损失,可以说相当的无耻。 这种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将别国的利益和版图,许诺给它国,或是进行瓜分的行为,让赵铭一度找到了帝国列强的感觉,让他感到一阵快感。 同时,他的内心也提前警惕,要是东海镇不强大,中国不强大,那么几百年后,被瓜分的就是中国了。 赵铭绝对不允许,这种局面,再次出现。 当下,赵铭令顾炎武与英国使者商议,并签订详细条约,要求英国人在印度洋上袭击荷兰人的商船,夺取荷兰人在印度的据点。 英国人本就海盗出身,对于赵铭的要求自然应下,双方愉快的签订条约,赵铭大方的送了英国人一些茶叶和瓷器,史密斯便离开台湾,返回孟买。 在英国人离开后,赵铭一面继续围困热遮兰,一面进行攻击棱堡的训练。 ~~~~~~ 时间到一六五四年二月,热遮兰堡的荷兰人,依然没有投降的迹象,而由于荷兰人和西班牙的骚扰,东海镇在海上已经损失了多艘商船,贸易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一时间,江东前往海外各条航线,都受到了荷兰人的威胁。 西夷的战舰,就像是海上的游骑兵,袭击着江东商船,令江东防不胜防。 相比于荷兰和西班牙进行的破交战,东海镇南下的水师,取得的效果却微乎其微。 这与双方出海的船只数目有关,江东每天都是十艘上百艘的商船,穿梭于前往辽东、朝鲜、日本、台湾的航线上,荷兰和西班牙的战舰,很容易遇见江东商船,而东海镇的战舰,却极少遇见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商船。 于此同时,从北面传来的消息,在岳乐的猛攻之下,谢迁部署于旅顺之北的南关墙防线,北清军攻破,旅顺守军被迫收缩至旅顺堡,以及要塞周围的几座炮台。 此前,辽东气候寒冷,泼水成冰,清军大炮屡次击毁关墙,各夜东海镇将士,用杂草石块等物填充,然后淋上水,改天城墙又完好如初。 可是,随着入春,天气转暖,东海镇修复城墙,便得困难起来,南关墙最终被清军突破,岳乐率领大军,兵临旅顺城下。 这便预示着,旅顺附近的屯庄,将全部落入清军之手,守军只能老江东来进行补给。 虽然旅顺堡是按照棱堡的样式建造,不过毕竟不是真正的棱堡,所以当得知岳乐突破南关墙,兵临旅顺堡,赵铭还是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三月间,在赵铭的催促下,华兴公司赶制的臼炮,还有配套的开花弹,终于送到大员。 赵铭令人进行演练、试射后,众多将领都极为震惊,表示有此利器,攻下棱堡不在话下。 有见于此,赵铭终于集结传队,留下三千兵马和十艘战船,留守赤坎堡,配合近万屯军,继续围困热遮兰堡,而赵铭则率领一万三千余人,趁着涨潮,离开大员湾,浩浩荡荡的杀奔吕宋。 吕宋原本是明朝属国,西班牙人到此后,灭掉吕宋,占据了吕宋岛。 在出征之前,为了能够减少抵抗,赵铭便发布檄文,声讨西班牙人,表示此次南征,是为了恢复吕宋等被荷兰和西班牙灭掉的国家,赶走西班牙,解救西班牙和荷兰殖民统治下的百姓,结束西夷的殖民统治。 南洋诸多部落和国家,对于明朝和西夷,心中自然有一杆称。 在西夷到来之前,众多朝贡体系之内的国家和部落,并不担心明朝干预他们的内政,强迫和压迫他们,甚至朝贡还有钱拿。 西班牙和荷兰人则不同,他们抵达南洋后,立时开始杀戮,攻灭国家,奴役和压迫当地人。 这使得南洋诸多国家,对于荷兰和西班牙,都保值警惕,甚至冲突不断。 这次赵铭发布檄文,倾东海镇之力,出动战舰百艘南征,得到消息的南洋各国,就算不响应,也保持观望状态,站在西夷一边的,则几乎不存在。 三月底,赵铭率领船队离开大员,船队并未直接扑向巴达维亚,而是航向距离台湾较近的吕宋。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吕宋正好在台湾和巴达维亚之间,跃过吕宋去打巴达维亚,不仅路途遥远,而且还可能被吕宋的西班牙人切断补给,甚至攻击台湾。 海面上,各艘战舰升起满帆,镇海号旗舰上的水手们麻利的操纵着船帆,赵铭站在船楼上远眺,前方一片蔚蓝的大海,周围各艘战舰浩浩荡荡的破浪而行,留下一道道的尾迹,迎着太阳向南,甚为壮观。 赵铭站在船楼上,前面是海天相接,一望无际的大海,身边是与他齐头并进的战船,他身处百艘战舰之中,看着庞大的舰队,遮蔽天空的船帆,心中不禁一阵激荡。 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是属于大航海的时代,而有他在,这次必然不会错过这个时代。 ~~~~~~ 南京,隆武朝廷的首都。 明清议和一年多,在满清重新布置徐州防线,整顿北方,巩固满清在北方的统治之时,隆武朝廷巩固中央,加强对地方的控制,也有了很大的进展。 在一年多的时间内,隆武将在军中有巨大威望的堵胤锡排挤出了朝廷,自己亲自掌控兵权,而后推行了一系列,加强中央集权的措施。 隆武以皇帝名义,恩威并施,分化瓦解,高官重金收买,浙系中一部分将领,在高官厚爵的诱惑下,倒向了朝廷,使得隆武在削藩上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中央政府权威加强,地方割据势力,自然就难受,朱以海毕竟是储君,不是皇帝,在与隆武的斗争之中便逐渐落了下风。 第604章浙系志愿军 南京东宫,储君府邸。 陈子龙身穿青色道袍,头戴网巾,端坐在花厅之内,手边桌上放着一盏青瓷茶杯,一碟糕点,却没有动一下。 在他身边,是他的学生夏完淳,现为朱以海东宫正四品少詹事。 这时,在花厅内端坐许久,外面侍卫忽然高声道:“殿下驾到!” 陈子龙和夏完淳连忙起身,作揖躬身,低头埋入两臂之间,恭迎朱以海。 近些日子以来,朱以海的日子并不好过,甚至可以说相当的憋屈。 虽说此前朱以海让出南京,恭迎隆武入朝,力主北伐,获取了众多朝臣的好感,但是大明天下,毕竟还是皇帝最大。 皇帝不喜欢他,想要废除他储君的地位,自然是有许多办法。 近一年多以来,朝中主战派,被贬的贬,流放的流放,隆武朝廷内部,看好朱以海的大臣,大部分都被隆武皇帝处理,朝局已经完全落入何腾蛟一派的手中。 朝中官员的升迁,决定权毕竟在皇帝手上,一些大臣明白皇帝的意思,为了上位,便不时攻击朱以海,令朱以海不敢丝毫懈怠,生怕落下把柄,给隆武整治他的口实。 这时,身穿朱红龙袍,腰缠玉带,头戴翼善冠的朱以海走进来,看见陈子龙后,脸上约带疲惫的说道:“让卿家久等了!” 陈子龙抬起头来,行礼道:“殿下日理万机,臣不过坐了片刻而已!” “两位卿家请坐吧!”朱以海径直走到中堂坐下,抬手示意道。 陈子龙与夏完淳落坐后,稍微沉吟,便开门见山道:“殿下,臣此次前来,乃是奉国公之命,请殿下援助东海镇!” 朱以海闻语,却一阵沉默,半响呼出一口浊气道:“你们的处境,孤王知道十分不易,不过孤在朝中,也是举步维艰,皇帝和何腾蛟等数百双眼睛盯着孤,等着孤犯错。” 现在隆武皇帝已经老了,留给他时间不多,隆武急于在剩下的时间里,废掉朱以海,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而朱以海在打定主意不犯错,让隆武找不到借口,准备熬死朱聿键。 东海镇现在两线作战,赵铭南征荷兰和西班牙,短时间内,不可能回师硬对满清,东海镇在辽东、朝鲜一线,以一镇之力,对抗正个北朝满清,压力实在太大。 陈子龙奉命来南京,就是希望能够得到朱以海的支持,牵制一下关内的清军,减轻辽东一线的压力。 这时,陈子龙听了朱以海的话,知道朱以海现在一心想保住他的储君之位,不想挑起什么事端,让隆武拿住把柄。但他使命所在,还是站起来作揖行礼,“殿下,如今清军攻击辽东甚急,还请殿下给与东海镇增援!” 朱以海说了方才的话,以为陈子龙能理解他的处境,便不好意思开口,但陈子龙还是提出了要增援。 朱以海一阵沉默,在他看来,其实有点不太懂赵铭和东海镇的行为。 眼下最要紧之事,乃是帮助他坐稳储君的位子,齐心协力,应对主和派和皇帝,可是赵铭却不关注朝中政局,去搞什么南征。 若是等他继承皇位,东海镇和浙系都是从龙功臣,要什么有什么,届时要北伐,他支持北伐,要南征,他支持南征,君臣齐心开创一个盛世并非不可能。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得等他做皇帝。 “朝廷已经与满清议和,签订了条约,卿家是知道的。”朱以海沉默半响后,开口道:“孤若是派兵增援东海镇,就是公然违抗朝廷,违背皇帝的旨意,皇帝就有借口废掉孤,卿家应该理解孤的苦衷!” 明清已经议和,朱以海做为储君,若是发兵增援,就是违抗了国策和隆武朝廷,等于是对抗皇帝,那主和派立时就会群起攻之,要求隆武废掉朱以海。 一旁的夏完淳,对于如今南京的政治,还有朝中勾心斗角的局面,已经是相当不满,不禁气愤道:“南北议和,许清军攻击东海镇,不许我们增兵支援,这是何道理!” 夏完淳倒不是气朱以海,而是气眼下的隆武朝廷,在清军攻击旅顺之初,他收到陈子龙的书信后,就上书朝廷,认为清军攻击东海镇控制的辽东地区,等于是撕碎了签订不久的《癸巳和议》,明朝应该给以回击,但是主和派却翘舌雌黄,说这只是一场小磨蹭,且和议之中并未涉及辽东归属,并不能说议和无效,朝廷应该保持理智和克制,维护难得的和平局面,不使和议破裂,不能出兵,使得事态扩大。 如此论调,在夏完淳看来,就是无稽之谈,可笑至极,偏偏皇帝却认可了,而且朝中主流,也都是这个论调。 朱以海脸沉了下来,陈子龙见此,忙道:“殿下,国公也知道议和已成事实,朝政又被主和派把持,所以国公并非让殿下直接派兵增援,只要殿下增兵,淮安一线,给清军施加压力即可!” 朱以海听说不是求他派兵参战,只是增兵淮安,给徐州清军施压,脸色缓和了一些,可遂即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当初赵铭数次帮助朱以海,江北一战,更是损失数万精兵,差点把自己交代,而如今东海镇有难,他这个做主公的却不能庇护,实在说不过去。 而且,近期朝廷软硬兼施,对浙系分化瓦解,他如此表现,连东海镇都不能庇护,恐怕底下的人,难免会生出一些想法,转投主和派。 “只如此,能帮到东海镇吗?”想到此处,朱以海不禁问道。 陈子龙沉声道:“回禀殿下,这样能够牵制住满清一些兵力,但东海镇在辽东的压力,依然巨大。毕竟如今朝廷不出手,便等于是东海镇以一镇之力,与整个北方相抗啊!” 朱以海重重吸了口气,脸上终究过不去,也过不了自己心里一关,于是沉声道:“孤还能做些什么?” 陈子龙问语一喜,忙道:“如果可以,臣希望殿下能假意裁掉一批浙军,将这些人发往江东,换装江东的衣甲兵器,以东海镇的身份,增援辽东。” 第605章浙系帅臣 陈子龙提出的建议,自然是赵铭所想。 他并非不关心隆武朝廷的局势,知道朱以海的处境,明白他不可能违抗隆武朝廷的政策。 不过,朱以海为了储君之位,一味的小心谨慎,不给朱聿键对他下手的借口的做法,赵铭其实并不看好。 皇帝一旦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情,总是能找到借口,甚至没有借口,也能把事情做了。 杀岳飞,不就是莫须有么? 朱以海沉声道:“卿家之意,孤还得考虑,毕竟这得诸位帅臣同意!” 陈子龙见朱以海不提朝廷,而是考虑诸位帅臣能否接受,便知道朱以海并不反对这个提议,毕竟按着这个方法,浙系并没有直接出兵,挑战朝廷与满清签订的合约。 这不仅能帮助东海镇自己,也能增强浙系的战力,方便浙系与隆武相抗。 “殿下,这些人马依然由各位帅臣手派人统领,东海镇负责全套装备和补给,并支付各位帅臣一笔军费,战后装备全部都可以带回!”陈子龙当即说道。 这等于是东海镇花钱请浙系诸镇去帮忙打仗,而诸镇不仅有钱粮拿,空手过去,还能得到全套装备,以及一支经历战火的军队。 这让朱以海动心了,明清议和后,朝廷以各种理由,限制非嫡系人马的开销,逼着浙系诸镇消减开支,裁撤军队。 现在正好可以,将一批人马,送到江东,等于是让东海镇,帮他们养兵。 储君的位置坐不坐的安稳,关键还是看浙系诸镇是否强大,有足够的大军支持,除非隆武想要打内战,否则朱以海储君的位置,便不可动摇。 这时,夏完淳也道:“殿下,臣以为可行,这样既帮助了东海镇,满清那边也不能说是朝廷出兵!” 朱以海站起身来,在花厅内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下定决心道:“好,孤这就给几位帅臣去信!” 陈子龙顿时大喜,“臣代东海军民,谢过殿下援手!” 朱以海摆了摆手,“博安孤之臂膀,江东军民,亦是孤之子民,孤只是支持孤的子民罢了!” 当下,朱以海便修书数封,并让夏完淳与陈子龙一起,去江北和浙江,游说诸位帅臣。 陈子龙得到朱以海的书信,心中总算松了口气,有浙系兵马暗中支持,东海镇便不是单打独斗,不说击败关外清军,夺取关外,保住旅顺和朝鲜当没有太大得的问题。 开发南洋,需要大批劳力,最好还是一批,有耕种经验,或者一份技艺,能吃苦耐劳,且素质较高的劳力。 这些条件,南洋本地的土人,并不具备。 在赵铭看来,最适合在南洋开拓的人群,只有中国、朝鲜、日本,连安南人都不太行。 受过中华文华影响的这些民族,民族特性普遍能够吃苦耐劳,且善于建设。 要想迅速开发南洋,只望又懒又野蛮的土著,肯定不行,他们连种田都种不好,几千年了也没建立像样的文明。 赵铭守旅顺,主要的目标,还是保护朝鲜,以期望在占据南洋后,从朝鲜输出大量廉价又得力的劳动力,来帮助东海镇开发南洋。 毕竟,东海镇只控制江东三府,加上台湾,在册人口不到八百万,要开发南洋还是十分吃力。 因为东海镇如今很难从北方,和隆武朝廷控制区域获得人口,若是旅顺失守,朝鲜不保,东海镇即便击败了荷兰和西班牙,短时间内也无力开发南洋。 朱以海手下有五大金刚,赵铭、方国安、张名振、李成栋、吴兆胜。 吴兆胜一镇,驻军于南京,属于东宫卫队,将帅都登记造册,不便调动,所以主要是找剩下的三镇兵。 这三镇驻守于外,兵马比册子上登记的要多得多,半数兵马朝廷都没有档案,正好方便实施计划。 陈子龙得到朱以海的书信后,立刻就与夏完淳离开了南京,前往江北,首先见了镇守泰州的老帅张名振。 张名振是赵铭的老上司,赵铭给他当过伙头军,张名振见了朱以海的书信,自然要帮赵铭,当即便令手下将领阮进化名阮虎,带领一营兵,脱了盔甲器械,自南通渡江,前往江东。 在见了张名振后,陈子龙又北上淮安,面见李成栋。 李成栋的防御防区,地处淮江前线,面对徐州阿济格的压力,需要维持一支人数众多的大军,可是隆武朝廷却一再缩减他的粮饷。 如今朝廷只给他三万人的钱粮,还时常拖欠,而他却拥兵十万,日子便过得十分艰难,正愁解决不了编制和吃饭问题,得到朱以海的书信后,立刻便同样了陈子龙的提议,并借此机会敲了东海镇一次竹杠,要求东海镇多给他一份钱粮。 陈子龙自然替藩府答应下来,李成栋遂即表示将派六千人马前往江东,不过上次赵铭借了他几个军官,后来那些军官一个都没回来,这次李成栋留了个心眼,派李元胤秘密前往,令其牢牢抓住这六千人马的指挥权,以免被赵铭吞并。 上次借的军官,李成栋只是随便挑选,并非心腹,所以被赵铭骗去,不想回来,不算赵铭有本事,这次他派自己儿子李元胤去,要是李元胤也不回来,那他李就真服赵铭了。 在说服了江北的张名振和李成栋后,陈子龙遂即又到了杭州,面见越国公方国安,并带来了两道指令。 一是让方国安派兵去淮安,增加淮河一线的兵力,牵制徐州清军,二是,希望方国安能派出一部人马,加入东海镇,以东海镇的名义,增援辽东。 国公府节堂内,方国安看完朱以海的书信,面带微笑,“即是殿下有令,本帅自然从命!” 陈子龙闻语大喜,“如此,东海镇对国公感激不尽!” 方国安收了书信,对陈子龙道:“陈佥事且去休息,本帅这就安排!” 陈子龙闻语起身作揖告辞,方国安注视着陈子龙的背影走远,等他离开节堂,立时将收好的书信拿出来,递给旁边心腹,沉声说道:“将这两封书信,立刻送去南京!” 第606章废立国储 南京,文华阁内。 大学士何腾蛟,正在公房内,处理着各地送来的奏疏,与其他几位学士商议票拟后,再送入宫中。 这时,何腾蛟正忙碌着,一名官员忽然走进来,对何腾蛟一阵耳语。 “当真!”何腾蛟停住手头毛笔,一脸的惊讶。 来人躬身行礼,“阁部,千真万确!这里有方国安令人,快马送来的书信!” 何腾蛟将毛笔放在砚台上,一抖衣袖,露出一大段白藕般的手臂,“信在何处?速让本阁一观!” 来人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放在何腾蛟的桌案上。 何腾蛟急忙打开,里面是两封信件,他有些急切的取出信件,快速扫视一遍,干瘦的脸上,立时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笑容。 这两封信件,正是朱以海写给方国安,令其调兵前往淮安,给徐州清军施压,并让其抽调精锐,送入江东,以东海镇的名义参加辽东大战。 当年清军南侵,攻入浙江,方国安与王之仁两支残兵,共同在绍兴拥立朱以海为监国,建立鲁监国政权,王之仁被封为安国公,方国安被封为越国公,并担任大将军之职,节制浙系诸军。 可以说,在鲁监国政权早期,方国安总揽兵权,是朱以海之下,浙系的第二号人物。 后来清军横扫浙东,王之仁战死,浙系本该是方国安一家独大,但是赵铭、李成栋、吴兆胜的加入,使得方国安的地位反而下降了一大截,从二号人物变成了三四号人物,风头完全被赵铭、李成栋等人盖住。 这使得方国安内心之中,难免存在落差,而杭州之战,其子方士衍战死,更是让方国安记恨上了赵铭。 虽说,赵铭在关外大胜后,斩了马光辉的首级,送到杭州给方国安消气,但方国安的内心,其实并没原谅赵铭,再加上他对赵铭、李成栋、张名振逐渐超过他,使他内心产生了妒忌。 在南京光复之后,浙系没有分得什么利益,反而被朝廷打压,再加上隆武有废掉朱以海,另立储君之意,便使得方国安逐渐有了脱了浙系的心思。 何腾蛟重新主掌朝政后,为了瓦解浙系,一面利用朝廷的权威,来打压浙系诸镇,不给补给,不予升迁,进行刁难,让浙系诸镇明白,跟着朱以海没有前途和利益可言,一面又暗中花费金银,许以高官厚爵,来收买浙系将领。 何腾蛟一手棒槌,一手糖果,与方国安接触几次之后,察觉到方国安意志不坚,遂即亲自写信游说,最终使得方国安投靠了何腾蛟。 何腾蛟看完这两封书信,内心大喜,脸上却愤怒道:“岂有此理,身为储君,不为国分忧,居然暗中违抗朝廷国策,挑起事端,对抗陛下和朝廷。本阁这就入宫面圣,参他一本!” 一旁处理政事的大学生杨文聪,不禁站起身来,问道:“何事令阁老发怒?” 何腾蛟将两封书信,递给杨文聪,“朝廷好不容易与北朝签订和议,东宫却想挑起事端,毁掉和议,挑起战事,从而影响朝廷削藩大计,实在欺君罔上,罪大恶极!” 杨文聪皱起眉头,接过书信看了看,心头震惊,到不是因为,朱以海下令方国安暗中增援东海镇,对抗朝廷的决议,而是这样机密的信件,怎会落到何腾蛟手中。 杨文聪匆匆看完,不禁沉声道:“阁老准备怎么处理?” 何腾蛟冷笑连连,“东宫居然暗中对抗朝廷,还有什么资格做大明的储君,自然是群起弹劾,请陛下废除朱以海储君之位,并治其罪!” 杨文聪皱起眉头,不禁劝说道:“阁老,东宫有浙系诸将支持,且于国有大功,仅凭这两封书信,就要废立储君,恐怕难以服众?” 朱以海浙东抗清十载,首先攻入南京,收复南都,在朝野拥有极高的威望,且有强藩支持。 这是隆武皇帝虽想废掉朱以海,但是却一直不敢冒然出手的原因。 杨文聪见何腾蛟不语,立时又道:“阁老,东宫暗助东海镇,也是为了抗清,收复河山。陛下也曾谓群臣言,议和只是权宜之计,大明迟早要收复神京!东宫这也是忠君爱国之举,阁老以此一点,就要废立储君,恐怕朝野非议,甚至引发兵变啊!” “糊涂!”何腾蛟却忽然愠声道:“东宫这是忠君爱国吗?” 杨文聪道:“朝廷虽与满清议和,但陛下也知道,大明与清迟早还有一战,东宫对付满清,不算吗?” 何腾蛟冷笑道:“是不是忠君爱国谁说了算?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陛下!陛下说你忠君爱国,那你就是忠君爱国,陛下说你欺君卖国,那你就是欺君卖国。” 说着何腾蛟盯着杨文聪道:“友龙啊!我们做臣子的,想要忠君爱国就得揣摩上意,想陛下之所想,急陛下之所急。得分得清,陛下说的哪些话是真话,哪些话是假话。眼下陛下最急之事,乃是削弱藩镇,战事一起,削藩之事便前功尽弃。清人占据北方,夺了咱大明的神京,陛下迫于朝野压力,不得不当着群臣的面,说一些假话,你若是听不懂,轻则和堵胤锡一样丢官,重则是要掉脑袋的。因此眼下抗清不是忠君爱国,削藩才是。况且东宫抗清,真是为了抗清么,不过是想借机挑起战事,破坏朝廷削藩之策,好让他继续联和外镇,要挟陛下,坐稳储君之位!” 杨文聪沉声道:“陛下常对我等言,议和不过是缓兵之计,大明迟早要北伐收复失地,这话难得是假的,我可是当真了的!” “友龙啊友龙!”何腾蛟道:“陛下已经年过半百,保住如今半壁江山,坐稳皇位,才是陛下所想啊!” 杨文聪叹了口气,“我今日才知道,为何堵阁部斗不过阁老,原来陛下才是真正的主和派大佬!” 何腾蛟闻语皱起眉头,“友龙,你今日有些不对啊!怎么一心向着浙党!” 杨文聪闻语一惊,忙行礼作揖,“阁老,我只是想提醒阁老,东宫有浙军之持,废立之事,必须谨慎啊!” 何腾蛟闻语,捋了捋白胡须,沉声道:“你提醒的是,这次乃是绝佳的机会,一定要计划周密,然后行事,确保万无一失!” 说完,何腾蛟从桌案后站起身来,“诸位阁臣,都把手头东西停下,立刻随本阁入宫面圣!” 第607章孙可望封王 南京皇宫,御书房内,五十多岁朱聿键身穿龙袍,头戴乌沙翼善冠,神情有些疲惫的坐在御案后。 朱聿键一生起起伏伏,年幼时,因为祖父不喜其父,被幽闭于唐王府内,险些被饿死于府中。 在继承唐王爵位后,他没过几年好日子,就因为擅自起兵勤王,被崇祯削去爵位,贬为唐庶人,囚禁于凤阳高墙内。 崇祯朝覆灭,弘光登基后,把他从监狱中放出,并恢复爵位,可是他同样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便因为清军南侵,过起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此后朱聿键被立为皇帝,但过的确并不安稳,内部和外部的压力,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 可以说,活了五十多岁的朱聿键,一生并没有想过什么福。 早年饥寒交迫的生活,加上登基后,日夜操劳,已经快要拖垮他的身体。 如今五十余岁的朱聿键,精力已经大不如前。 这时,朱聿键虽然有些疲惫,但还是强撑着,检查着皇长子朱琳源的学业。 朱琳源如今已经九岁,在朱聿键的严厉要求之下,已经有了一点小大人的样子。 这时,朱琳源正给朱聿键背送老师刚教授的典籍,司礼监大太监庞天寿,匆匆走进来,低声道:“陛下,何阁老领着一众阁臣,说有要事求见!” 朱聿键闻语,却摆了摆手,“让他们候着!” 说完继续让朱琳源背诵书籍,在朱聿键看来,为帝国培养一个合格的接班人,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庞天寿等了一会儿,见皇帝一时半会儿,没有结束的意思,不禁再次低声道:“陛下,何阁老说是关于储君的事情!” 朱聿键闻语,看向庞天寿,后者立刻低头垂手,朱聿键皱了皱眉头,才微笑对朱琳源道:“今日就到这儿吧!师傅们教授的功课,皇儿要好生学习,明日再到朕这里来!” 朱琳源乖巧的行礼,“儿臣明白!” 朱聿键挥手让太监将朱琳源带到后宫曾皇后处,而后才对庞天寿道:“让他们进来!” 不多时,何腾蛟一行人,便进入御书房,然后齐齐行礼,“臣等拜见陛下!” 朱聿键挥手道:“说吧,何事禀报?” 何腾蛟当即取出那两封书信,“陛下,东宫暗中勾结外镇,暗中破坏朝廷国策,对抗圣意。臣请陛下废除朱以海储君之位!” 朱聿键微微一愣,身上疲态一扫而空,目光一亮。 “呈上来!”朱聿键急声道。 庞天寿忙接过书信转呈,朱聿键接过后,迅速的看了一遍,顿时精神大振。 朱聿键早想废掉朱以海,可是却一直没有借口,而朱以海也很谨慎,打定主意,只要自己不犯错,以他的威望和功绩,朱聿键就没有理由废掉他,另立储君。 近一年来,朱聿键虽将一些支持朱以海的大臣,赶出了朝廷,可是却拿朱以海没有办法,另他内心十分忧郁。 这两封信,便等于是给了朱聿键一个借口,他立时就意识到了这两封信的价值。 “他好大胆子!”朱聿键忽然博然大怒,“朱以海居然背着朕私自调兵,还意图破坏和议,简直是胆大包天,他欲意何为?” 何腾蛟道:“陛下,东宫这是意图抬起事端,阻碍朝廷削藩,好联合藩镇,要挟朝廷,谋图皇位!” 朱聿键愤怒道:“朕绝对不能让他得逞!现在就废了他!” 现今几个大学士,都是朱聿键提拔起来的心腹大臣,但是听了朱聿键的话,却依旧胆战心惊。 “陛下,万不能冲动啊!”大学士张同敞急声道:“东宫有浙军支持,且威望甚高,不说江北李成栋、张名振,江东赵博安各拥众近十万,就说这南京城中,还有吴兆胜三万浙军!陛下冒然行事,南京危矣!朝廷危矣!” 杨文聪内心也不赞成,不过他却一个人站在最后,低着头,不发一语,想着如何将消息透露出去。 朱聿键却不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目光投向何腾蛟,“何阁部是什么想法?” 何腾蛟道:“陛下,臣以为储君勾结藩镇,暗中破坏朝廷国策,犯下重罪,必须废除。不过东宫勾结外镇,势力强大,朝廷必须有所准备!” 朱聿键沉声道:“说下去!” 何腾蛟道:“陛下,首先朝廷需要调遣军队,以应对可能引发的叛乱,其次,要解决东宫势力,关键在于控制朱以海,只要控制朱以海,将其软禁,外镇便是一盘散沙。届时朝廷给予爵位安抚,便能暂时稳定局面!” 朱聿键内心沉吟,动了朱以海,大明内部必然会引发动荡。 不过眼下,确实是个良机,浙系干将赵铭不在江东,出海去了南洋,大将方国安又投靠朝廷,只要将朱以海控制,李成栋、张名振、吴兆胜未必敢动。 此外,清军正攻击辽东,牵制了东海镇的同时,清军自身的精力,也投向关外,无暇南顾,正是他解决内部矛盾的绝佳时机。 当然,朱聿键也必须考虑到,万一引起反叛,他该怎么应对,是否有能力扑灭。 朱聿键一阵沉思后,忽然说道:“传朕旨意,封孙可望为西川王,金声桓、王得仁为国公,赐予方国安次子赠荫,再调遣陕国公李过、肃国公高一功,秘密率兵入京,以策万全!” 明朝最大的藩镇,其实不是浙系诸镇,而是雄据云南、贵州、四川大部的孙可望,只不过孙可望控制之地相对封闭,且远离政治中心,对朱聿键的威胁暂时小于朱以海。 此前,朱聿键许诺,孙可望攻陷成都,便封其为王,可是孙可望拿下成都后,朱聿键却一直舍不得给孙可望封王。 现在,为了防止废除朱以海,引发浙系叛乱,孙可望趁机挑事,朱聿键终于下定决心,给孙可望封王,以稳住这个西南最大的藩镇。 同时,他对于属下的将领,也进行一些赏赐,以笼络人心,以应大变。 何腾蛟立时领命,“臣遵命!” 朱聿键沉声道:“派人去召朱以海入宫,令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佥事高欢,率领甲士,趁机将朱以海控制!” 第608章王牌内线。 朱聿键一直在等待朱以海犯错,给他一个出手废掉他的借口。 现在,外部条件和内部条件都比较成熟,只要抓住朱以海,将其软禁,剩下的浙系诸镇,都能后施展手腕,一一瓦解。 御书房内,朱聿键与何腾蛟内阁,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借此机会废掉朱以海,解决浙系军阀。 若是此时能成,隆武朝廷就能将权力收归中央,之后在解决孙可望,大明的半壁江山,就是铁板一块。 如此朱聿键或许能够在不多的时间内,为大明后面的帝王,打下一个稳固的基础,延续大明的国祚。 在皇帝和首辅都认为机会难得的情况下,内阁之中,虽有张同敞等几位大学,提出了担忧,但是商议的结果,还是决定废掉朱以海。 杨文聪心事重重的离开皇宫,在走下大理石阶梯时,一时失神,一脚踩空,险些栽倒,旁边张同敞,一把将他抓住,“扬阁部,没事吧?” 杨文聪是马士英的妹夫,也就是赵铭的姨夫,不过这层关系,几乎没人知道。 在马士鳌死后,赵铭与隆武朝廷其实已经决裂,只不过由于大败后实力不济,所以赵铭隐忍下来,并没有表现出要推翻隆武朝廷的意思。 杨文聪一直以来都是赵铭的人,同时也是国社党的社员,但是朱聿键却并不知晓。 当初朱聿键在杨文聪的护送下,离开南京,进入浙江,此后无论朱聿键在福建,还是在湖广,杨文聪都跟随在朱聿键左右,被朱聿键视为心腹。 收复南京之战时,杨文聪被朱聿键委以留守后方督促粮饷的重任,收复南京后,主战派内阁下台,堵胤锡等人被罢除官位,朱聿键在重整内阁时,便将杨文聪调入南京,出任大学士,与何腾蛟搭班子,组成新内阁。 “没,没事!”杨文聪定住心神,摇头说道。 张同敞不禁叹了口气,“方才在陛下面前,扬阁部怎么不说一句?” 杨文聪何尝不想说一句,但之前与何腾蛟交谈之后,他已经明白,就像是堵胤锡斗不过何腾蛟一样,他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反而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杨文聪看了张同敞一眼,按着何腾蛟的说法,这位张居正的后人,便是还没弄明白,什么是“忠君爱国”。 皇帝从一开始,就想废掉朱以海,而皇帝提拔何腾蛟,还有他们这一批人,代替主战派内阁的目的,就是希望他们来帮助他,废掉朱以海,不是让他们进行阻拦,或者劝阻他。 如果不明白这一点,朱聿键不介意,将他们换掉,再选一批能够明白他心意的人上来。 这点何腾蛟就看得很透,而张同敞却还没明白,为了废掉朱以海,皇帝不介意发生内乱。 杨文聪苦笑道:“我此前已经劝说过何阁部,但是不起作用啊!” 张同敞总觉的杨文聪今天有点怪怪的,而他对于废掉储君之事,心中实在忧郁,于是拉着杨文聪道:“走,扬阁部一起去喝一杯,我请客!” 杨文聪挣脱张同敞的手,“今天不行,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改日我请张阁部!” 说完不待张同敞反应,人已经迈步下了台阶,疾步往宫门而去。 赵铭不在江东,方国安又投靠了朝廷,浙系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 如果朱以海被控制,浙系群龙无首,李成栋等人必然不敢对抗朝廷,浙系瓦解只在旦夕之间。 若是浙系垮了,东海镇也将难以独存。 因此,为了东海镇,还有国社党能够夺取政权,一定不能让朝廷控制朱以海,杨文聪必须将消息传给朱以海,让朱以海离开南京。 只有朱以海逃出南京,与浙系帅臣汇合,隆武朝廷才不敢轻举妄动。 皇城西面出来,过了玄津桥,便是一条生机蓬勃的商业街。 这里靠近皇宫,还有各大衙门,因为官府并不管饭,所以明朝的官员中午休息时,除了距离家近的一些官员,回家吃饭之外,大部分官员和书吏,都会来到玄津桥附近的酒肆和饭馆。 这样一来,便使得这一带的酒肆,家家生意兴隆,客满为患。 这时,杨文聪坐着轿子,往文渊阁而去,路过一座酒肆时,他忽然挥手道:“停下,本阁有些饿了,吃点东西再回去!” 杨文聪下了轿子,走到酒肆前犹豫了一下,他是赵铭最隐秘的内线,不到关键时刻,赵铭不会让他暴露身份,他站了片刻,但还是走了进去。 酒肆伙计,见是绯袍大员,连忙引进雅间,杨文聪在房间内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那伙计只看了一眼,顿时行礼道:“大人请稍后!” 东宫,朱以海接到了朱聿键召见他入宫的口谕,收拾一下后,便乘坐马车,离开了东宫。 南京光复以来,朱以海与朱聿键之间,虽然明争暗斗,但斗争层面,始终停留在官场上。 主和派找个什么借口,搞掉几个支持朱以海的官员,而支持朱以海的官员,则搜集主和派的信息,寻找其中贪赃枉法之人弹劾,把主和派的官员拉下马。 总的来说,双方之间的斗争,还在相互讲道理,摆证据的文斗方面,并没有上升到动用武力,不讲道理直接拿人的地步。 这种斗争,使得双方之间,人才消耗得非常快,许多又才能的人,都因为牵连到斗争之中,被贬的被贬,被罢官的罢官,隆武朝六部官员,有一小半的职位,都出现在空缺,斗得没人有足够的官员来接任。 虽说,想当官的人不少,但是一个三品的侍郎被罢免,总不能随便提拔一个人上来,便造成了许多职位空缺,没有人能胜任,严重影响了明朝的行政。 虽然如此,但是明朝内部斗争,被限制在官场和文官体系之中,总是好过兵戎相见。 这时,朱以海乘坐马车,离开了东宫,往皇宫而去。 马车刚离开东宫,几个汉子立刻就跟了上去,仔细一看,他们外穿粗布衣,里面却是一件锦袍,熟悉的人只看一眼,便知道,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朱以海的马车,有东宫卫士护卫,锦衣卫并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在远处尾随,监视朱以海一行,确保朱以海自投罗网。 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祥,已经在洪武门,埋伏了一千锦衣卫精锐,只要朱以海进入洪武门,立刻将其锁拿,然后软禁。 锦衣卫指挥佥事高欢,则监视朱以海,以免出现意外,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惊动朱以海和他的三万卫队,高欢则只领着几人。 这时,马车沿着太平街而行,眼看就快到洪武门,高欢正松口气之时,冷不防旁边巷子之中,出来一辆大车,撞上高欢一行人,车上酒坛,碎了一地,一群伙计顿时围上来,为首一人立时揪住高欢大声争论,“没长眼睛么,赔钱!” 高欢皱起眉头,目光阴冷,但对方也不是善茬,居然不畏惧锦衣卫要杀人的目光。 这时,朱以海对于后面发生的事情,却混然不知,而是端坐在马车之中,闭目养神,心中盘算着,赵铭的建议。 现在皇帝处处找他麻烦,他虽然谨小慎微,但是难免会出一些纰漏,长此下去,朱聿键总会找到借口废掉自己。 最近,朝廷加大削藩力度,朱以海前段时间上书,要求提拔二十八位浙江将领,并给几万浙军解决编制问题的奏疏,朱聿键一直不批。 主和派用心险恶,不给升迁,不给粮饷,浙军抗不住,要么解散回去种地,要么起哄捞饷,而这边一闹,立时就有朝廷大军过来平叛,名正言顺的将闹事的军队处理掉。 这样一来,无论浙军是自己集散一批,还是闹事被平定一批,都能达到削弱藩镇的目标。 这样拖下去,浙系将领得不到升迁,几万浙军的编制都得不到解决,浙系众将恐怕会对他失去信心。 这让朱以海忧心忡忡,不过赵铭提议,浙系诸镇派出人马,前往辽东参战,由江东来发军饷,给予奖励和好处的策略,却给朱以海开拓了一条思路。 这时,他正在马车中思考着,冷不防马车外“嗖”的一声,一枚箭矢直接从车窗射进来。 外面护卫的东宫卫士,瞬间魂飞魄散,连忙围到马车周边,急声呼喊,里面朱以海的声音,却忽然传出来,声音冰冷中带着一丝慌乱,“不要慌!快调头,去军营!” 第609章大中华文明圈 吕宋是菲律宾古国之一,在今吕宋岛马尼拉一带。 明永乐三年,吕宋国曾遣使朝贡,而明嘉靖中期后,中国内部矛盾激化,东南沿海的百姓,多有流寓其地,多的时候达数万之众。 明万历中期,同安人张嶷曾上奏,海有机易山,与福建近,地产金,可采取,说的便是吕宋。 吕宋群岛分为四个部分,北面是吕宋岛,中间是米沙鄢群岛,南面是棉兰老岛,西南是苏禄群岛。 如今,吕宋、米沙鄢、棉兰老岛都已经成为西班牙的殖民地,只有西南苏禄苏丹国,还保持着独立的地位。 西班牙和葡萄牙是最先开始大航海的国家,第一代海上霸主,他们来吕宋的时间很早,在1671年便彻底占领吕宋,如今已经有七十多年。 不过西班牙人的殖民方式,比较简单和粗暴,总的来说,就是从南美洲挖银子,然后在全世界买买买,既没有很好的发展殖民地,也没有将获得银子用来投资国内经济。 因此西班牙国内百姓贫苦,经济一团糟不说,殖民地在西方各个殖民地之中,也是最糟糕最落后的。 所以西班牙几场战争,打空了国库,南美洲银矿枯竭之后,国力立刻衰落,反而是赚了西班牙银子的英、荷、法等国获得资金启动后,逐渐崛起。 吕宋对于西班牙而言,吕宋只是他们将南美的白银运来后,从中国购买奢侈品回去享受的据点。 西班牙并没有想要建设吕宋,不然以吕宋靠近中国的条件,地位应该超过荷兰人的巴达维亚,但如今殖民七十余年,地位甚至比不上大员。 此时,西班牙虽然控制整个吕宋群岛,但是西班牙人真正的据点,其实只有马尼拉城。 赵铭在南下的时候,已经打探清楚,拿下马尼拉,东海镇便能取代西班牙,获得对吕宋群岛的控制。 1654年3月。 东海镇水陆大军一万三千余人,自大员湾起航,向南航行,经过台湾与吕宋北部诸多小岛,抵达吕宋岛北部,并于后世林加廷湾附近登陆,插上日月旗,称为北港,并建立据点。 赵铭大军于北港休整,同时严令将士秋毫无犯,宣传东海镇登陆吕宋,是为了赶走白藩鬼,将吕宋从西方殖民者的残酷统治之中解放出来,同时保护和提携吕宋,建立繁荣的大中华文明圈,帮助吕宋百姓沐浴先进的天朝文化和经济,走出野蛮和愚昧,走向文明。 在明朝之前,中国一直以来,都是超级强国,被周边小国尊为天朝。 这一时期,在周边小国和土著眼中,中国就是后世美利坚,无数人对天朝上国充满了向往,甚至有小国国王前往中国朝贡,最后国王都不想当,执意要留在中国之事发生。 后世美帝国主义,靠着两次世界大战,还有好莱坞的数十年的皿煮文化输出,才获得了此时中国文化地位,并利用皿煮的文化,四处搞事,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赵铭看来,中国有这样的软实力,完全也可以加以利用。 这将大大减轻东海镇在海外拓殖的阻力,甚至会有无数海外土人,主动充当带路党,迎接东海镇对当地进行殖民。 西班牙在吕宋的殖民统治,相当的残酷,曾经一次就屠杀了两万多华人,对于本地土著,也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洗。 岛上的土人部落,只要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对殖民当局构成威胁,西班牙人必定会先下手为强,将土人部落击溃、剿灭。 吕宋群岛上的土人,深受西班牙人统治造成的苦难,因此东海镇登陆吕宋,打出保护和提携吕宋,共同建立繁荣的大中华文明圈,与西方殖民者对抗的政治主张,立时就获得了岛上土人的支持。 后世日本为邪恶的***国家,发动对中国的战争时,遭受了激烈的抵抗,但其推行南进战略,进攻南洋时,南洋各国的百姓,对于日本其实是欢迎和支持的态度。 因为在他们看来,日本并非是来侵略他们,而是将他们从西方殖民者的统治之中解放出来,是带领黄种人,对抗白种人的压迫和统治。 只不过,后来他们发现,日本人并不比西方殖民者强,甚至更为凶残,才开始反抗日本。 东海镇自然不是日本,但此时东海镇登陆吕宋,对当地土著而言,却与日本南进的情况类似,很快就获得了吕宋北部地区土著部落的支持,甚至西南的苏禄苏丹国,婆罗洲上的土著得知天朝大军登陆吕宋,也派出使者前来拜见。 赵铭在吕宋北部登陆,立刻就惊动了马尼拉的西班牙人,不过西班牙与东海镇在台湾北部交过手,被东海镇打得大败。 如今几年过去,西班牙在远东的势力,始终没有恢复,马尼拉的西班牙只有四千余人,没有能力北上,驱除北港休整的东海镇大军。 眼见着东海镇在吕宋岛北部,建立据点,源源不断的物资从台湾运到北港,西班牙人心里便开始着急起来。 吕宋北部的土著部落,投靠东海镇,苏禄苏丹派遣使者拜见赵铭,更是让西班牙人如座针毯,感受到巨大的威胁。 为了对抗赵铭,西班牙总督一面派人去墨西哥和巴达维亚求援,一面加强马尼拉的防守,准备进行决战。 墨西哥总督区实力强大,有数万西班牙人,但是距离吕宋太远,远水不解近渴,不过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得到求援后,舰队司令雅布科却率领船队,前来汇合,与东海镇进行决战。 荷兰原本的战略,是以大员拖住赵铭,再以舰队袭扰,破坏东海镇海上商路,迫使赵铭与之和谈。 可是,如今局势却有些变化,一是东海镇背靠着中国内地庞大的市场,海上袭扰的战略,并未了摧毁东海镇的经济,二是,二三月间东海镇散播消息,声称已经与英吉利共和国结盟,而到六月之后,印度方面果然传来消息,英国人频频出手,攻击荷兰在印度的据点。 这让荷兰东印度公司当局,开始不淡定起来,而东海镇登陆吕宋,荷兰人担心西班牙人战败,自己将孤军奋战,所以派遣出舰队,向吕宋航行过来。 七月间吕宋、马尼拉湾,十艘荷兰战舰,驶入海港。 这时,在海港边一座山头上,一队东海镇士卒,目视巨大的三桅战舰,为首军官沉声说道:“刘迁,你立刻返回北港,告知藩主,红毛夷的战舰到了。” 东海镇斥候一抱拳,“卑职领命!” 说完便在土著向导的带领下离开。 第610章教化四夷 吕宋岛,北港。 东海镇来此不到半年时间,整个港湾却发生了相当巨大的变化。 在东海镇登陆之前,港湾周围,都是原始茂密的热带丛林,一片蛮荒的场景。 此时,在港湾周围,大片树林被烧荒,在黑色的灰烬之中,一座堡垒拔地而起。 在堡垒的周围,则是被开垦出来的土地,还有修建的屋宅和仓库。 港湾内,则修建了简易的码头,停泊着近百条海船。 这时,一艘艘海船,桅杆林立,码头上苦力,正从船上将一袋袋的粮食,还有军资搬运下来,陆地上无数身影,则正在耕种劳作,一片忙碌的场景。 赵铭骑马驻立在一座山头上,身边幕僚董志宁,微笑着介绍道:“总理,现在开垦出来的土地,全部用来种植水稻,而北边那块地,卑职打算开垦后,用来种植棉花和烟草。” 董志宁是宁波生员,在金华之战时投靠赵铭,算是老革命了。 受到朝廷限制,东海镇在海外扩张的行为,眼下并没得到中央政府的许可,朝廷自然不会给东海镇封什么台湾宣慰使、吕宋宣慰使等官职。 当然赵铭也不打算要朝廷来封,可是殖民又需要建立一套班子,来进行管理和统治。 赵铭考虑再三之后,觉定眼下以公司名义,来管理和经营殖民地,董志宁便是赵铭准备任命的第一任华兴公司吕宋总督。 “吕宋是个好地方,物产丰富,土地富饶,确实适合种植烟草。”赵铭微微颔首,不过随即却问道:“人手足够吗?” 董志宁摇了摇头,“我们自己的人少,朝鲜人又不能适应吕宋气候,病死者甚众。本地土人到是很多,不过他们生性懒惰,公司以布匹、瓷器、钱财诱惑,他们往往干几天,领了钱财,便不来了,等花玩了才会再过来干几天,效率非常低下。” 在南下的过程之中,赵铭心中对于东海镇今后的发展,逐渐有了完整的规划。 这便是施行教化,教化四夷,化夷为夏,建立大中华文明圈。 《孟子》中有言,“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其意为,我只听说过用中原的文明去改变蛮夷的,没听说过被蛮夷改变的。 这句话,体现了春秋战国时期,华夏民族对于自身的文明的自信和强悍,就像如今的美帝国主义所推崇的“普世价值”一样,对自身文化和文明,充满了自信,并且认为世界只有像他们一样,才是对的才是好的。 如今,国人因为遭受了百年耻辱,对于自身文明和文化,却已经不及古人那般自信,甚至产生严重的怀疑。 此时中国尚处于世界之巅,赵铭以为中国既然作为世界文明的中心,华夏就有责任去教化四夷,让蛮夷成为华夏文明世界的一部分,从而推动整个天下的文明化,建立属于中国的“普世价值”。 这便使得东海镇的殖民,在利益驱使的同时,还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提供了合理思想和政治目标。 当然在实施的同时,赵铭也听从幕僚的警示,教化不是一味的施展仁义,当切记“自古明王,化中国以信,驭夷狄以权。“ 在统治时,对自己人要视同兄妹亲人,要以信义对百姓,对外要用强势的武力,才可保自身之安全。 因此赵铭在实行教化时,主要从几个方面入手,一是施行文教,以中国强大的文化和经济等软实力,使得蛮夷从心理崇拜中国,从文化上认可中国,二是,鼓励通婚,以东海镇的先进,汉人在经济上的优势,能够获得更多的社会资源,可以多取蛮夷女子为妻为妾,从血缘上进行同化。三是,武力镇压不服教化的蛮夷,从肉体上将其消灭。 在赵铭的构想之中,将像历代以来一样,以同心圆的方式,来影响和同化周边,建立大中华文明圈。 中国文明早期扩张的方式,以中原为中心,影响周边,使得南面的楚、西面的秦,北面鲜虞、仇由,东面的莱,等诸多夷狄,化夷为夏,而后秦汉统一,再继续影响南面的百越,到明朝时期,其实安南、朝鲜,琉球甚至日本都已经高度汉化或者是接受了中国文化的影响。 当然这个过程之中,并没有出现一个国家,来真正作为一个主体,来主导这一切,没有进行有计划的文明扩张,而是由历代以来许多朝代和国家,没有意识的进行。 这样的结果就是没有效率,会出现反复,甚至倒退,而赵铭想做的就是,有计划的去进行和推动中华文化圈的发展和扩张,以期待教化四夷,推动整个世界的文明和进步,而他走的第一步,便是将南洋纳入文明圈之内,然后在一圈圈的往外辐射。 赵铭听了董志宁的话,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不要太着急,要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人总归是向往更好的生活,你要向土人展示,看我们汉人是怎么生活的,让他们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是多么落后和野蛮,使他们有个榜样,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人,自然也会有些改变。” 东海镇登陆吕宋后,为了树立自身与西班牙等殖民者的区别,并每有强制要求本地土人来劳作,而是给予他们一定报酬。 这虽然会增加一些开销,但是雇人劳作,雇主怎么可能亏本,只不过是少点剥削而已。 比如,东海镇以布帛为报酬,江东工坊内一个工人,半个月就能织一匹布,而这一匹布在吕宋,却能雇佣十多个劳力,工作一个月。 这中间,东海镇虽然付出了一匹布,但是所获得的东西,其实更多,这便是东海镇文明,对于落后文明的优势,而这中剥削,远远比落后的奴隶制和农奴制更加隐秘、先进和文明。 董志宁想了想,不禁问道:“那些没受到影响,依然懒惰的人呢?” 赵铭不带感情的道:“他们嘛!自然是被淘汰!” 这时,两人正说着话,唐通急匆匆的赶来,“总理,斥候回报,红毛夷的船到吕宋了!” 赵铭闻语眉头一挑,惊喜道:“终于来了!” 第611章吕宋海战上 明朝时期,中国的海上力量,并不弱小,曾数次与西方殖民者交手,并曾经几度险些占据吕宋。 在东海镇与西班牙人交手之前,早在六七十年前,在西班牙刚占据吕宋不久时,中国潮汕地区的一为豪杰林凤,为对抗朝廷禁海之策聚众海上。 当时西班牙人刚占据吕宋,为解除岛上中国人对殖民当局的威胁,西班牙人屠杀吕宋岛上的华人,华人遂即向啸聚于台湾北部的林凤求援。 吕宋岛与台湾一水之隔,宋元以来,侨居于吕宋的华人很多,在西班牙人未屠华前,吕宋华人最多时高达十多万人,且与台湾和东南沿海,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当然,这种联系主要是与东南沿海的海寇,而不是大明朝廷。 林凤与吕宋之间也有贸易往来,他得知当地华人被西班牙人欺压屠杀,大怒之下,于1574年率领战船六十二艘,属下四千余人从台湾开赴吕宋,并联合当地华人和土著共同驱逐西班牙殖民者。 林凤的大军,抵达吕宋后,很快就占据密雁,并于班诗兰建城,建国号为汉,并一度攻入马尼拉市区,险些夺取马尼拉城。 林凤在吕宋岛上,与西班牙人对持四个月,若是局势继续发展下去,可能早在七十余年前,吕宋就已经属于中国的这位海上豪强,但战争的关键时刻,西班牙人与以林凤为心腑大患的明朝勾结,联合进攻林凤舰队。 在1575年,明朝将领吴慕康率明朝水师,追剿林凤至吕宋岛附近,西班牙人乘机与明军联合围剿林凤,林凤坚持四个月后,最终失败。 据传,林凤自吕宋逃回台湾后,在明朝的水师围剿下,最后远遁印度洋,自此没了消息。 在大航海时代,英国在向海外开拓时,往往以海盗为先锋。 英国政府招抚了著名的海盗德雷克,以对抗西班牙,结果打败了西班牙,取得了海上霸权,而这一时期,中国却采取“以夷制贼”之策,联合西班牙对付海盗。 这使得在朝廷禁海,官方放弃和禁止海外扩张的背景下,中国民间自发的海外扩张,也被遏制和扼杀。 在林凤之后,过去近百年,郑成功收复台湾后,有意在南洋贸易,以弥补抗清所需钱粮。 这时,从吕宋到台湾的中国人,曾向郑成功哭诉,西班牙人对吕宋华人的压迫和屠杀,使得郑成功闻之大怒,派遣属下意大利籍神父李科罗到吕宋向西班牙总督递交国书,谴责其杀戮掠夺华人的罪行,严令其改邪归正。 西班牙人得到郑成功的书信,认为郑成功在占据台湾后,将要攻击吕宋,遂即不仅没有改过自新,反而对马尼拉的华人,进行了第三次大屠杀。 郑成功得知此讯,被气得吐血,大怒之下,决议病好后,便率领大军征讨,但尚未出兵,郑成功便劳累成疾,病逝于台湾。 其后,郑成功之子郑经也曾两次派人联络在吕宋的华人,准备派舰队征讨马尼拉,但最终因为面临来自大陆满清的军事压力,以及岛内北伐的主张而放弃。 从这两次机会来看,中国并不是没有机会占据吕宋,并非斗不过西夷,并非没有能力扩张,而是这种扩张,总是被内部自己人牵制搞砸,缺少一个有远见,且强大的中央政府来主导。 如果如英国一般,有政府来统筹官方和民间的力量,来进行海外扩张,便不会错失诸多良机。 这也是赵铭进行反思后,决心要改变,要做的事情。 三月间赵铭登陆吕宋后,其实以东海镇的实力,赵铭完全可以立时南下,攻击马尼拉的西班牙人,但是赵铭却在北港建立据点,并没有马上进攻。 这是因为以东海镇的实力,短期内占据吕宋已经是极限,想要远征巴达维亚和马六甲,还是有些吃力。 吕宋与台湾只是隔了一道海峡,舰队补给还算便利,可要是大军远征爪哇,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大军远征,人马多了,粮草补给困难,人马少了,又难以攻克荷兰人的堡垒。 因此,赵铭在等,等待爪哇的荷兰人赶来吕宋,然后在吕宋歼灭荷兰人的主力。 这样一来,爪哇力量空虚,赵铭便不需要派遣大批人马,只需派遣两三千人,就能攻击巴达维亚,而即便攻不下来,荷兰人的主力折损在吕宋,也将失去威胁东海镇海上航线的能力。 赵铭这一等,便从三月等到了七月,他听说荷兰舰队抵达马尼拉,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走,回城商议出兵!”赵铭当即一拔马缰,领这众人返回北港据点。 不多时,北港城中忽然一阵鼓声响起,在城中各处忙碌,还有在海上训练的将领们,听见鼓声,连忙匆匆赶往总理行辕。 台湾大员湾一战,赵铭已经认识到了在装备开花弹后,东海镇水师的强大。 在风帆战舰的海上争霸中,大炮发射的球形实心弹,可以将木制战舰射得千疮百孔,但高耸的上层船身就算被打成马蜂窝,只要水下船体不进水,战舰就依然能够保持浮力不沉。 这些受伤的战舰,经过修补,很快又能投入战斗,但开花弹的出现,不仅对船员造成严重杀伤,还能对木制船体构成巨大损害。 在1853年克里米亚战争中,装备开花弹的俄国黑海舰队,便吊打了使用实心弹的奥斯曼土耳其舰队。 赵铭对于东海镇水军的实力,可谓信心实足,因此也不需要商议什么计谋,只要荷兰人到了,水师便可直扑马尼拉。 一个时辰后,北港内,镇海号上挂起出海作战的令旗,各艘战舰纷纷起锚升帆。 “管带,旗舰发令了!”各艘战舰上,主桅望斗中的士卒向下大喊。 各艘战舰的管带官,立时挥手喝令,“起锚升帆!” 一时间,各船甲板上的水手纷纷起身,将搭在码头上的跳板抽回船上,断绝了他们与陆地的联系,水手们一起转动车关棒,将沉入水中的大铁锚缓缓的拉起来,然后操纵帆索,升起船帆。 阵阵海风吹来,船帆鼓荡,巨大的战舰顿时便运动起来,等各个帆面被调整好,海船的速度很快提了起来,快马难追。 这时船上的水手们将帆索系在船桩上,直起身来,只见整个海港内,数百条海船同时进发,千帆出海,蔚为壮观。 赵铭站在旗舰船楼上,前面是海天相接一望无际的大海,身边是与镇海号齐头并进的战舰,他看着千帆布满大海,心中不禁一阵激荡,“荷兰人尽然来了,就一个也别想走!” 马尼拉湾内,西何联军二十艘战舰,停泊于码头旁。 巨大船身,高耸的桅杆,纵横交错的帆索,展示着西方新旧海上霸主的强大。 西班牙是大航还海的开启者,雄霸海洋近百年,荷兰是继西班牙后,诞生的又一海上强国,据点遍布世界。 现在,自东方复兴崛起的东海镇,居然逼得两大海上强国,联合了起来。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队,停靠在港湾内后,荷兰舰队司令雅布科,遂即登岸与西班牙菲律宾总督曼利克会面。 双方进行简单的商议后,马尼拉湾内的二十艘战舰,便鱼贯出海,船队排成一条直线,浩浩荡荡的开出海湾,留下一道道的尾迹,甚为壮观。 第612章吕宋海战中 黄岩岛之东,吕宋岛之西的海面上,荷西联军二十艘战舰,浩浩荡荡的向北航行。 船队离开马尼拉湾后,在海上航行一日,荷兰舰队司令雅布科,遂即率领船队,与西班牙人分开,十艘荷兰战舰进入苏比克湾内隐蔽。 西班牙的十艘战舰,则继续向着北港方向航行。 这次在吕宋集结了荷兰和西班牙两个海上强国的全部力量,不过即便如此,荷西联军也没有实力进犯北港。 因此,雅布科与西班牙总督进行商议后,决定将东海镇的水军,诱出北港,然后设伏歼灭。 这时,西班牙人的旗舰圣菲利普号上,一身白色军服的远东舰队司令克鲁斯官伯爵,正用望远镜注视着海面。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水手和船员,服饰比较杂乱,并没有完全统一的军服,不过西班牙作为老牌的强国,军服已经开始制式化。 东海镇的军服,改进自明朝的鸳鸯战袍,全军的服色都是红色,而欧洲各国的军服和样式,这时也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英国与东海镇的军服一样,是红色,法国是蓝色的,勃兰登堡藩侯兼普鲁士公国是灰色的,而哈布斯堡王朝统治下的西班牙则是白色的军服。 这时,西班牙人继续向前航行,船上的士卒,看见荷兰人的舰队进入港湾后,躲避起来消失不见,船上的士兵,在军官的喝令声中,升起满帆,义无反顾的向北航行。 荷西联军分成两股,从他们的动作便能看出来,联军的计划是由西班牙人,将东海镇的舰队,引出北港,然后荷兰舰队忽然杀出,给予东海镇重创。 东海镇战舰数目虽多,但是主力战舰的数量,只有荷西联军的一半,火炮总数其实与联军差不多。 联军的计划,便是让西班牙舰队交战后主动示弱,满帆向马尼拉撤退。 东海镇战舰数目众多,但是战舰的航速上存在很大的区别,联军便可利用此点,使得东海镇的九艘炮舰,与福船拉开距离。 届时,荷兰舰队从后杀出,与西班牙舰队夹击东海镇的九艘炮舰,二十艘对九艘,东海镇便插翅难飞。 大海上,十艘西班牙军舰,扬起满帆,舰队四周都是一片蔚蓝的大海。 这时,远东舰队司令克鲁斯,正拿着千里镜,观察着海面,忽然旗舰望斗上,负责观察的士兵,大声喊道:“北面发现敌军舰队!” 克鲁斯闻语,连忙调整千里镜的镜头,在海面上寻找,终于锁定了远处舰队的身影。 蔚蓝的大海尽头,一支庞大的舰队,浩浩荡荡杀来,足有百艘之巨。 “是中国人!”船楼上,军官急声道:“司令阁下,按着计划,撤退吧!” 克鲁斯慢慢方向千里镜,冷声道:“不!你太胆怯了。这样会暴露我们的计划,传令舰队转向西北,调转船身,准备迎战!” 西班牙旗舰圣菲利普号挂起令旗,十艘战舰上的西班牙士卒,一阵忙碌,海蛇般的排列的舰队,由向北航行,转向西北。 两支舰队,本来是船头相对,西班牙舰队稍微转向,右舷就侧面向了向南航行而来的东海镇舰队。 “藩主!发现敌舰!”镇海号主桅望斗上,站着四名手持千里镜,观察海面的士卒。 旗舰舵楼上,赵铭听见禀报,沉声问道:“方位,敌舰数目!” “方位正南!数目十艘,挂西班牙旗!” “只有十艘?”赵铭伸手拿来千里镜,镜头扫视远处的海面,“荷兰人的战舰哪里去呢?” 一旁郭忠冷笑道:“西班牙人敢于出港北进,估计是有什么计谋,卑职料想荷兰人必定藏于某处!” “藩主,敌舰正在转向,右舷将面向我们!”望斗上的士卒再次大喊。 赵铭并不在乎,西班牙人使用什么计谋,微笑道:“那就看看西班牙人准备耍什么花招。” 郭忠笑道:“他们玩什么计谋,都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赵铭沉声道:“不管西班牙人耍什么花招,舰队按着计划扑向马尼拉!传令各舰,转向东南,把侧舷炮露出来!” 风帆战舰时代,战船的火炮主要分布于船身侧面,因此交战时,为了发挥自身火炮优势,战舰大都会将侧舷对准敌舰。 “司令官阁下!中国人的舰队转向了!” 圣菲利普号上克鲁斯,神情淡定,作为老牌海上强国的舰队司令,克鲁斯有着丰富的海战经验。 对面东海镇战舰有近百艘,数目虽多,但是能对西班牙舰队构成威胁的只有九艘炮舰。 东海镇的火炮,大多数不及西班牙的舰炮,船速也不及西班牙军舰。 而且在风帆战舰的侧舷对射中,炮弹的命中率并不高,且就算被砸中,上层船身被砸得稀烂,只要水下船体不受损伤,舰船就很难沉没。 克鲁斯微笑道:“不要慌张,中国人伤不到我们!传令各舰将火炮推出炮窗,大炮瞄准敌舰,齐射三轮后,舰队再掉头向南,引诱中国人追击!” “敌舰距离三海里!”西班牙战舰上,士兵急声呼喊。 在呼喊声中,甲板上训练有速的士兵,打开炮窗,将巨炮推出。 一时间,海面上两支舰队,侧舷的炮窗,几乎同时打开,一门门的火炮,从炮窗伸出,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对方,大战一触即发,令两支舰队的士卒,都陷入紧张。 “瞄准敌舰!” “开炮!” 这时,双方军官几乎同时怒吼。 “轰轰轰!”西班牙各艘战舰侧舷火炮,依次开火,大炮发出雷鸣般的巨响,炮口喷射出炮焰,腾起浓浓白烟。 各门火炮猛的后退,巨大的战舰微微震动,海面为之战栗。 圣菲利普号上司令官克鲁斯透过战舰侧舷弥漫的硝烟,看见无数铁弹,呼啸着贴近海面飞行,在东海镇舰群中溅起惊天的水柱,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 而就在这时,东海镇的侧舷也同时开火,无数实心弹中,夹杂着少数开花弹,射向西班牙舰队。 一枚实心弹,在距离圣菲利普号一百多米远时,就落入水中,引起克鲁斯和众多西班牙军官的嘲笑。 “上帝站在我们这边!”克鲁斯大声道:“继续开炮,击沉异教徒!” 他话音刚落,距离他不远处的船舷炸开,一枚带着木托尾翼的炮弹,砸开船舷,落在甲板上,滚动到战舰中间。 克鲁斯微微一愣,忽然“轰”的一声巨响,战舰中间暴起一团白光,劲风和弹片横扫甲板,战舰腾起浓浓的黑烟。 苏比克湾内,荷兰人的舰队进入海湾后,便收帆下锚,停在一起。 舰队司令雅布科站在舵楼上,看向各艘战舰的甲板,水手和士兵们,正忙碌的将铁弹和火药捅,搬到了火炮旁边。 雅布科命令道:“各舰做好准备,检查火炮和枪械。” 十艘荷兰战舰上的士兵,做好战前准备后,天已经黑了下来。 这时,雅布科刚刚入睡,船舱外却忽然传来一阵阵轰隆的巨响。 这让雅布科皱起眉头,以为是打雷下雨,毕竟按着航程,西班牙人不可能这么快就将东海镇引过来。 可听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雅布科猛然惊醒,“不对,是火炮,西班牙人怎么回的这么快?” 第613章吕宋海战下 港湾停泊的荷兰战舰上,荷兰士兵纷纷从船舱中涌出,站在甲板上,挤到船舷边向北张望。 雅布科匆匆来到船楼上,西北方向船来的炮声越来越清晰,而随着炮响,还能看见漆黑的海面和天空,红光闪闪。 雅布科等人顿时高兴起来,甲板上的东印度公司的水手们齐齐欢呼,“来了!” 西班牙回来的速度,有点快,可听见打炮声,便知道,西班牙人成功将东海镇的海军引了过来。 “中国人上当了!传令下去,准备开战!”雅布科兴奋的大叫,并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上帝保佑荷兰!” 海湾内,十艘战舰的甲板上,站满了荷兰的水手和士兵,每一个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水手拉着帆索,士兵给每门炮都装了弹药,然后推动火炮将炮口伸出炮窗,各人都全神贯注的盯着海湾入口,竖起耳朵等候军官发令。 战舰上,雅布科站在船舷边,用千里镜向西北方观望,不过视野被山丘阻拦,不能看见远处情况,只能看见海湾入口,而那里则是一片漆黑的大海。 炮声传入荷兰人的耳中,但是交战的海域,距离海港却很远。 荷兰人屏气凝神的等了许久,就在水手和士兵,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海湾入口的海面上,几艘不时喷射着一道道橘红色炮焰,发出隆隆炮响的黑色巨物,出现在荷兰人的视野之中。 此时,乃是黎明时分,雅布科无法看清这些黑色的巨物,但是从他们一边开炮,一边往南逃窜来看,应该是西班牙人无疑,而东海镇追击的舰队,应该就在他们后面。 雅布科兴奋起来,荷兰士兵们也都抖擞精神。 不过若是他们能够看清楚,西班牙舰队的情况,或许便兴奋不起来了。 十艘西班牙军舰,现在只有六艘,仓皇逃离,而这六艘军舰,也是每艘受损严重,有几艘甚至桅杆都被炸断了一两根。 按着计划,西班牙人将东海镇的海军,引来苏比克湾附近,荷兰战舰便乘机从海湾内杀出,同时西班牙人调转船头,联军就能前后夹击,歼灭东海镇的主力战舰。 “全船起锚!准备~”雅布科举起了右手,目光死死盯着港湾入口外的大海。 就在这时,前面逃窜的西班牙战舰,已经从入口的海面驶过,而几艘一边喷射着炮焰,一边追击西班牙舰队的明军战船,出现在港湾正面的大海上。 “满帆!冲出海湾!”雅布科右手挥下,大声怒吼,甲板上的荷兰水手和士兵,瞬间齐声大叫着,升起船帆,十艘战舰立刻加速运动起来,冲向正追击西班牙的东海镇水师。 看着西班牙人将东海镇海军引入自己的伏击圈,荷兰人心里一阵窃喜,纷纷满帆冲锋,但就在这时,雅布科却又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各时候,南逃的西班牙舰队,应该调转船身,一个迂回,重新迎击东海镇海军,可是那几艘西班牙战船,却依旧一边用船尾火炮射击,一边没命的向南逃离。 眼看着西班牙人没有停下的意思,似乎准备直接逃回马尼拉,雅布科震惊了。 “射击!该死的西班牙人!”雅布科大骂一声,指挥舰队向追击的东海镇舰队开炮,提醒西班牙人,该回头了。 “轰!轰!轰!”一阵炮响,炮弹在镇海号左舷附近,溅起道道水柱。 “藩主,有敌舰自东面杀来!”望斗上的士卒,顿时大声疾呼。 赵铭走到船舷边,看见从海湾中冲出的荷兰舰船,一巴掌拍在护栏上,冷声道:“果然在这里。左舷炮射击!” 东海镇得知荷兰人的战舰,到了吕宋后,才从巨港南下。 因此东海镇舰队撞见西班牙人时,见只有十艘舰船,便提起了警惕。 这时,赵铭一声令下,九艘东海镇炮舰侧舷,顿时齐齐开火,战舰侧舷喷射出一道道橘红的火焰,发出轰隆的声响,震得海面颤抖,场面十分宏大壮观。 荷兰人的战舰,在道道水柱之中,满帆冲锋。 一枚枚炮弹砸来,并不能阻止雅布科的豪情,但随即雅布科却神色大变。 他原本以为黎明十分天黑,西班牙人没看清地形,不知道已经将东海镇引入了伏击圈,所以发炮提醒,让西班牙人调头迎战,可是西班牙人却完全没停下的意思,居然不理会荷兰人,直接向南跑了。 “西班牙人跑了!”荷兰旗舰上,军官们不敢置信的看着远去的西班牙人,纷纷都震惊的目瞪口呆。 西班牙人与东海镇遭遇后,原本准备侧舷对射几轮后,再假装不敌,向南逃走,引诱东海镇追击。 可一交手,西班牙人就发现,根本不用假装,对射不到三轮,旗舰圣菲利普号,就在爆炸之中沉没,其余战舰,也被开花弹重创。 剩下的西班牙人肝胆剧烈,当即便调转方向,没命的往南逃命。 一路上,犹豫船只受损,航速下降,西班牙战舰一艘接着一艘的被东海镇追上击沉,余下的战船逃到苏比克湾,见荷兰冲出,早已丧胆的他们,却根本不敢停留,继续疯狂的南逃。 雅布科震惊了,茫然的看见跑远西班牙人,不禁破口大骂,而就在这时,东海镇的第二轮炮击已射来。 一枚开花弹砸中荷兰旗舰的头部,轰了一声巨响,船头的水手被爆炸掀翻,斜帆炸断,船首出现一个巨大窟窿。 雅布科震惊了,被一下炸懵,可是这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舰队已经冲出来,不可能在缩回去,他顿时疯狂怒吼:“开炮,冲出去!”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爆炸,一枚开花弹落在舵楼附近,爆炸产生的气浪,将雅布科吹得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天空之中,碎木屑和荷兰人的残肢断体,如冰雹般坠落,甲板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受伤倒地的荷兰人。 舰船甲板上,雅布科挣扎的站起身来,却发现大腿被一块弹片插入,血流如注。 在一片狼藉的甲板上,到处都是火光闪烁,浓烟滚滚,视线不清,周围都是呼救的惨叫声,一些被爆炸震的精神崩溃的水手,目光呆滞的在甲板上毫无目的走动,一些没受伤的荷兰人,则拖着伤员在甲板上慢慢挪动。 一连串的爆炸声,在四周想起,其它战舰上,也传来惨叫和惊呼,以及桅杆断裂倒下,砸向甲板的巨响,每艘战舰都在剧烈的颤抖。 大员湾一战,台湾荷兰海军全军覆灭,所以连个逃出来报信的都没有。 因此巴达维亚的荷兰海军,根本不知道,东海镇拥有开花弹,舰船上的士兵和军官,全都被爆炸震惊得目瞪口呆。 “快扶我起来!”雅布科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战舰上的场景,发出求救。 一名士兵跑过来,将他扶起,但人还没完全站起,“轰”的一声巨响,雅布科旁边的船舷突然炸开,一枚开花弹瞬间爆炸,船舷化作无数碎木纷飞,雅布科身上又被几块弹片击中,身体如同麻袋一样被气浪掀得倒飞,撞在另一侧的船舷上,昏死过去。 海面上,一艘接着一艘的荷兰战舰被重创,战舰在爆炸之中被打得稀烂,慢慢沉入大海。 反应过来的荷兰战舰,纷纷调转方向,东海镇自是不会放过他们,堵住海外出口,进行轰击。 一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全亮,十艘荷兰战舰,六艘被击沉,三艘搁浅,只剩下最后一艘,在弹雨之中穿梭,想要逃离。 不过,随着明军炮舰,集火攻击,剩下的那艘荷兰战舰,很快桅杆断裂,失去速度,瘫痪在海面上。 这时,荷兰人战舰上,忽然一阵悲伤的歌声响起,残存的荷兰人聚集在甲板上,齐齐唱着,“我,拿骚的威廉;流淌着日耳曼血液。忠于祖国;坚守这信念,直到死亡。我,奥兰治亲王,自由又无畏~” 海面上,东海镇炮舰停止了轰击,战场一下安静下来,只剩下荷兰人悲壮而绝望的歌声在回荡。 镇海号战舰上,赵铭看见眼前的一幕,放下千里镜,取下头盔,沉默片刻后,果断挥手下令,“开炮,送他们去见上帝!” 九艘炮舰侧舷,齐齐轰鸣,荷兰战船瞬间在爆炸之中被肢解。 硝烟被海风吹散,海面上只剩下漂浮的浮木,还有一具具起伏的尸体。 第614章安抚华侨 苏比克湾内的海战,很快结束,十艘荷兰战舰,沉没的沉没,搁浅的搁浅,巴达维亚派来增援的荷兰舰队全军覆没。 若是再加上之前西班牙人的损失,九艘装备了开花弹的东海镇战舰,以损失一百人的微弱代价,共计击沉了西班牙战舰四艘,击伤六艘,击沉荷兰人七艘,俘获三艘搁浅战舰,共计歼灭敌军两千四百余人,俘获六百多人。 整个战役下来,荷西联军二十艘战舰,只有六艘战舰一千余人逃回马尼拉,损失极大。 这时在战斗结束后不久,后方速度较慢的福船,赶到了苏比克湾。 赵铭威风凛凛的站在甲板上,看着穿梭的船只,清理战场,抓捕俘虏,转移火炮,心中燃起一股豪情。 开花弹使用的背景,是英法海上对抗,法国为了扭转海上劣势,加强火炮威力,由法国技师亨利·佩克汉斯于1822年提出使用空心爆破弹,并于两年后,改进了此前的爆破弹,增加木制弹托,安装了木制引信,装备法军。 现在东海镇提前一百六十余年,将开花弹装备水师,便使得东海镇水师,在军事装备上,领先了西方海军,获得了兵器上的优势。 当然,开花弹并非是什么很复杂的东西,东海镇使用后,西方各国很快就会研制出自己的开花弹,以抹平东海镇的武器优势,但这毕竟需要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便是东海镇迅猛扩张,在海上建立自己的拓殖区,还有势力范围的绝佳时机,而当西方开始装备开花弹,追平东海镇时,赵铭对于解决开花弹的威胁,已经有了解决方案,便是研制铁甲舰。 只要,在海军装备上,东海镇能始终领先一点,那么东海镇必定能取得海上霸权。 赵铭看着荷兰人的战舰残骸,不禁信心满满。 “三艘搁浅的荷兰战舰,暂时托不出来,另外沉入水的荷兰战舰和火炮,一时间也无法打捞。”郭忠走过来,对准赵铭伟岸的背影行礼禀报,声音激动,“总理!此役大胜啊!西班牙和荷兰算是完蛋了。” 赵铭内心颇为激动,但脸上却很平静,淡淡装逼道:“这只是开始而已,让福船清理战场,看押俘虏,炮舰先行南下,直扑马尼拉!” 郭忠看见赵铭面对大胜,如此淡定,心中不禁佩服,总理就是总理,如此大胜居然胜败不形于色,气度非常人能比。 当年前秦八十万大军南下,东晋八万人迎击,展开了著名的淝水之战。 当战争结果传来时,谢安正在与人下棋,看了战报之后,却将战报随手丢在一旁,淡定的继续下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是,与之下棋的客人却不淡定,八万对八十万,任谁都觉得心中没底,哪里还有心思下棋,弱弱地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谢迁却很平淡的说:“小儿辈遂已破敌。”装了中国历史上,最牛的一个逼,留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谈笑间强敌灰飞烟灭的美名。 据说后来曾国藩便很佩服谢迁装逼的功力,一心想要效仿,想找机会也装一回,然而当湘军攻破南京的捷报传来时,他竟高兴得晕了过去…… 当下,九艘明军炮船,继续南下,向马尼拉航行。 一日后,明军舰队抵达马尼拉湾,逃回来的西班牙人,为了避免战舰被东海镇击沉,主动将战舰冲向堡垒附近的浅滩,将战舰搁浅,然后将火药和一些大炮,运入马尼拉城,并抢夺马尼拉市区的钱粮物资,躲在城内坚守不出。 马尼拉堡内,西班牙总督曼利克,站在堡垒顶部,看着远来的东海镇战舰,神情凝重。 七十多年前,一个叫林凤的中国海盗,曾经兵临马尼拉城下,险些攻占了马尼拉,西班牙殖民当局,联合明朝,才渡过那次危机,击败林凤,保住了马尼拉。 如今,马尼拉再次被中国人兵临城下,可是西班牙人却没了援军。 “阁下,舰队被中国人击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西班牙军官忧心忡忡。 曼利克沉着脸,“马尼拉城堡坚固,城中又有足够的粮食。几十年前,中国海盗围攻马尼拉四个多月,都没有攻破城堡。我们坚守城堡,等待墨西哥总督派遣舰队前来增援。上帝会保佑我们的!” 九艘明军炮舰抵达马尼拉湾后,赵铭见西班牙人退入城堡,并没有立刻进攻。 几日后,东海镇后续部队,陆续抵达马尼拉湾,赵铭遂即令唐通率领三千人马登岸,在城堡五里外扎下营盘。 八月初三,赵铭在东海镇和马尼拉居民搭建的临时码头登岸,骑马登上吕宋岛。 这时,在码头和东海镇的营盘附近,搭满了草棚和帐篷,绵延足有数里。 在码头边上,则挤满了焦虑不安的人群,当赵铭骑马登岸之时,顿时响起了一片激动的欢呼之声。 这些人都是马尼拉附近的居民,有客居于此的汉人,也有当地的土著居民。 西班牙人在马尼拉,进行残酷的殖民统治,这些人受尽欺压,遭受过一次又一次的屠杀。 现在东海镇到来,将他们从西班牙的残酷统治之中,解救出来,被压迫的汉人还有土著,都将东海镇视为救星。 众人看见赵铭登岸,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欢呼? 这时,十多名衣衫褴褛的老者,从人群之中出来,跪在赵铭的面前,痛哭流涕道:“请国公为我们报仇啊!” 赵铭连忙翻身下马,将这些说着潮汕话的老人扶起,一旁先登岸的唐通解释道:“总理,他们都是客居于此的汉人,几个月前,西班牙人对吕宋岛上的汉人进行清洗,杀了几千青壮,就剩下一些老弱和妇人。” 赵铭发动南进战略时,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为了维持殖民地的稳定,不约而同的对殖民地的汉人,进行了屠杀,以确保他们不会与东海镇里应外合。 赵铭闻语神色愤怒,扶起几位老人后,“大家放心,本藩定然攻破马尼拉,为你们报仇!” 几名老者闻语,无不痛哭流涕。 赵铭安抚几句,又问道:“几位老人家,马尼附近还有多少汉人?” 老者们中有人止住哭泣,回道:“回禀国公,还有一万多人,见王师杀来,都聚集在这里。我们虽是一把老骨头,可都愿意为王师出把力气。” 赵铭道:“都是老弱妇孺吗?” 老者回道:“西夷开始杀人时,有些人逃进山里,还有些年轻人,没从山里出来。” 赵铭目光扫视众多百姓一眼,遂即高声道:“诸位父老乡亲暂且安心,本藩来了,你们的苦日子就到头了!这次本藩定会攻破马尼拉,为你们报仇,以后只要有本藩在,就绝对不会再让你等受人欺压!” 众多百姓闻语,顿时发出一片欢呼声,无数人激动得泪流满面,激动得给赵铭磕头。 第615章南京消息 八月中旬,东海镇除了少部分船只,还在苏比克湾内打捞荷兰沉船外,大部分人马,都抵达了马尼拉。 此时,建造一门火炮的成本很高,东海镇要拓殖南洋,便需要强大的水师,还有在各个拓殖区,建立堡垒和要塞控制拓殖地。 这便需要东海镇铸造大量的火炮,因此从苏比克湾和大员湾打捞沉船和火炮,便十分必要。 有了这批火炮,足够东海镇在南洋的扩张,能省下一大笔水军开支,不让水军挤压陆师的军费。 赵铭登岸后,派遣了一名俘虏进入马尼拉堡,勒令堡内西班牙人无条件出城投降,被西班牙总督曼利克拒绝,东海镇只能准备强攻。 在战船打捞沉船和火炮的同时,马尼拉已经聚集了一万多东海镇将士,还有两万多华侨和土著,并开始在马尼拉城堡下,挥汗如雨的挖壕而进,坐着攻城前的准备。 东海镇在南征吕宋之前,赵铭令东海镇将士,以赤坎堡为对象,进行了几个月的攻打棱堡演练,对于如何攻破马尼拉堡,早已有了既定策略。 便是直接挖壕,挺进至堡垒脚下,然后在壕沟内架设,可以发射开花弹的臼炮,吊射棱堡,剩下便靠将士猛攻,凭借兵力优势夺取堡垒。 这时,军民于堡垒下方挖掘壕沟,赵铭则召集马尼拉的华侨首领、商议开发吕宋岛,安置岛上汉人的事宜。 在中军大帐外,身穿布面甲,头戴碟盔的东海镇士卒,持枪站立。 军帐之中,二十多名老者,还有一些青壮跪地行礼,赵铭端坐帅位之上。 赵铭看着了众人一眼,吕宋一地物产丰富,即便不怎么劳作,都不容易饿死,而汉人又是出了名的能吃苦耐劳,有上进心的民族,要说他们在吕宋只要习惯了当地气候,日子应该过的不错,可看众人气色,便知道一个个受到西班牙的人压迫,过得都不太好。 “我等拜见国公!” 赵铭摆摆手笑道:“不用多礼,各位乡亲请坐。” 众人连忙道谢,心中相当的惶恐,他们祖籍大多是东南沿海的居民,虽在吕宋生活了很长的时间,但是心里还是将自己视为明朝人。 以前在家乡时,他们连县令都难以见到,如今一个国公坐在面前,并给他们赐座,众人心中感动之余,却又都有些恐惧。 中国历代以来都是官本位,使得百姓对于当官的天生畏惧,见了个县太爷都是跪地说话,哪里敢在国公面前落座。 赵铭见他们不动,摇了摇头,再次笑着说道:“诸位都坐吧!难道要本藩按着你等落座。” 几十个百姓,才有些不安的坐下。 “听口音,大家应该都是福建一带的百姓吧!”赵铭没有直接进入正题,而是用闽南的方言,话些家常,缓和百姓紧张畏惧的情绪。 众人听赵铭说了几句后,紧张感终于缓和了一些,有人便大胆回道:“回禀国公,我们确实大多是福建人,老家山多地少,养活不了多少人,便跑来吕宋讨生活。草民到此,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赵铭问道:“这二十多年来,在吕宋生活如何?” 老者闻语,不禁泪目道:“惨啊!草民到了吕宋后,投靠族里长辈,在吕宋开荒种地,本来尚可生活,后来西夷杀了族里的长辈,将田地霸占,草民只能给他们干活,收成都被他们拿去,不过吕宋土地肥沃,草民吃些苦自己又悄悄开垦了几亩地,一家人生活刚刚好点,那可恶的西夷却又屠杀我们,抢夺我们积攒的钱粮,草民的儿子也被他们杀了~” 老者的话,勾起了众人的悲惨回忆,不少人都抹起泪来。 赵铭才此,沉默片刻后,安抚道:“本藩攻破马尼拉城,为尔等报仇,不过报仇之后,尔等可想过以后的生活?” 大帐内安静下来,老者抹了把泪后,感激道:“草民等人谢过国公做主,只余以后,草民等人想返回家乡。” 赵铭皱眉道:“这是为何?” 老者说道:“草民等人漂泊出海,原本是想能活得比家乡好些,可是到了吕宋,却遭了几十年的罪。现在想来,当初还不如留在家乡。” 赵铭听了扫视众人一眼,估计不少人都是这个想法,中国人本就讲落叶归根,这些人出海后,对家乡无比思恋,而在吕宋的生活,并不比家乡过得好,受尽西班牙人的欺压,还有屠杀,反而不如留在家乡。 “本藩希望各位能够留下来!”赵铭沉声说道。 下面的人闻语一阵议论,赵铭继续道:“本藩知道,你们在这里一是思恋家乡,二是受尽压迫,没有安全感和归顺感。现在本镇率领东海镇将士,来到这里,就是要赶走西班牙人,并且以后吕宋会设立郡县,这里也是中国,本藩会保证你们的安全,不会在有西夷前来欺压和屠戮你们,本藩希望你们能够留下来,为本藩开发吕宋。” 赵铭挥手说道:“董先生,你给他们说一说,藩府的政策!” 一旁的董志宁,立刻道:“各位乡亲,吕宋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这点大家都清楚。诸位对吕宋心灰意冷,主要是你们劳动所得,都被西班牙人夺走,各位没有获得利益。这吕宋岛地广人稀,有开发不完的土地。藩府许诺,会给你们提供农具和耕牛,来开垦土地,而这里的土地,在藩府划定的区域内,不论开垦多少,只要连续耕种三年,都由藩府发下地契,归你们所有,而且藩府前三年不收任何赋税,后面只收取一成赋税。” 这时董志宁正向众人宣传东海镇的拓殖政策,郭忠却忽然挑帐进来,疾步走到赵铭身边,附耳一阵低语。 赵铭闻语心头一震,内心大惊,不过脸上却依旧平静。 “诸位,有什么问题可以先问董先生,本藩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先失陪了!”赵铭站起来,忽然挥手打断董志宁,说完便匆匆出帐。 来到帐外,赵铭脸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郭忠沉声道:“卑职也不清楚,信使只说南京生变!” 赵铭当即道:“信使人呢?” 郭忠道:“还在北港!” 赵铭道:“速派船接来见我!” 第616章朱以海被困 马尼拉城下,近万军民在城下的旷野中,疯狂的掘壕而进。 城墙上,西班牙总督曼利克惊呆了。 东海镇刚开始掘壕时,西班牙人还不以为然,但几日后,壕沟逐渐接近城堡,西班牙人明白东海镇的意图后,立时便有些慌了。 中国人的智慧,真是令曼利克惊叹,他急令城上火炮轰击,阻止中国人挖掘壕沟,但东海镇的壕沟,并非一条直线,而是以“之”字形,向堡垒挺进,城上得火炮很难射入壕沟,即便射入,也不可能出现,一炮打出一条线伤亡的情况。 这时,在隆隆的炮声之中,东海镇军民在一人深的壕沟之中,只看见一片尘土飞扬,场面十分壮观。 时间到八月中旬,壕沟已经挖得差不多,而董志宁也做了百姓的工作,并带人视察马尼拉周围地形,划分区域,让百姓拓殖。 这时,一艘福船进入马尼拉湾,在临时码头靠岸。 军帐内,赵铭正负手站在沙盘前,目光注视马尼拉城,思绪却飘忽不定。 就在得知信使到了北港的同一天,赵铭属下的军情司,也传来密信,同样传来“南京有变,恐生内讧”的消息。 这让赵铭有些心神不宁,担心明朝内讧,打乱他的布局。 这时,帐帘忽然被挑起,郭忠行礼道:“总理,信使到了!” 赵铭闻语,目光从沙盘上离开,沉声道:“带来见我!” 这几日来,赵铭心中一直不太安宁,不知道南京到底发生什么。 郭忠对帐外招呼一声,一人遂即进入帐中,赵铭视之,却是夏完淳。 “小隐!”赵铭惊喜道。 夏完淳一脸疲惫,作揖行礼,“下官拜见国公!” 赵铭挥手对帐中侍卫和参军们道:“尔等先退下!” 此前赵铭心中便有预感,南京估计发生巨变,见了夏完淳,他便更加确幸,必然发生了大事。 现在东海镇远在吕宋,正是攻打马尼拉的关键时刻,赵铭不想南京的事情,动摇大军军心,所以让属下离帐,以免消息外泄。 侍卫和参军们行礼告退,鱼贯出帐,赵铭遂即示意夏完淳落座,然后关切道:“小隐,南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完淳叹气道:“奸贼何腾蛟对殿下出手了!” 赵铭皱起眉头,他想起江北一事,还有马士鳌之死,听到这个名字,便极其厌恶。 不过,赵铭对何腾蛟也还算了解,此人能得到隆武信任,并非完全无能,而且站在隆武和中央政府的立场,他提出削藩,恢复中央权威的政治主张,并不能算有错。 何腾蛟并不完全糊涂,他敢于对朱以海出手,第一,肯定是有隆武支持,第二,是他觉得有很大的把握。 赵铭早知道,历代以来削藩,除了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之外,罕有不削出问题的。 何况朱以海和浙系,为抗清立下汗马功劳,南京都是浙系拿下,在浙系看来朱以海做皇帝都不过份,现在只做储君,各镇帅镇也没得到因有的封赏,已经是一肚子委屈,而朝廷还要削他们的藩,自然会激化矛盾。 赵铭沉声道:“殿下在东南威望极高,又有外镇支持,何腾蛟敢对殿下动手?现在又是何种情况?” 夏完淳沉声道:“自南北议和以来,朝中主战派被贬斥出朝,朝政为何腾蛟掌握。 此贼近年来,便一味迎合上意,打压殿下,排斥异己。不过殿下,行事谨慎,加上朝野声望甚高,何腾蛟虽想对殿下下手,但也一直没有机会!” 赵铭微微颔首,在他看来,隆武和何腾蛟如果不顾朝野反对,直接废除朱以海,必定会引发内讧。 以隆武和何腾蛟的政治水平,在加上满清虎视眈眈,肯定不会冒然出手,必然是有了一定把握,才敢对朱以海下手。 夏完淳继续说道:“不过此前,国公派遣恩师,前往南京求助殿下,提出让浙军帅臣,秘密派遣人马,以东海镇的名义,前往辽东参战。” 赵铭心头一凛,“难得事情泄露呢?” 夏完淳点了点头,“殿下同意了国公之请,写下密信传令诸镇帅臣,可谁知方国安,表面答应,背地里却将殿下书信,送给了何腾蛟,使得何腾蛟拿住了殿下破坏议和,对抗朝廷的把柄!皇帝遂即下旨,要拿下殿下受审!” 赵铭不禁有些震惊,方国安居然倒戈,投向了何腾蛟,而他又远在吕宋,浙系五镇,只剩下李成栋、张名振、吴兆胜三镇兵,怪不得何腾蛟敢出手。 一时间,赵铭神情严肃起来,他原本寄希望,朱以海能够与朱聿键相互牵制。 有朱以海在前面顶着,隆武朝廷削藩,暂时就削不到赵某人头上,赵铭就能闷声发展,等吃下南洋,壮大实力后,再来参与内部斗争,夺取政权。 现在看来,他原本的计划,可能将要受到影响了。 赵铭不禁站起身来,“殿下呢?若是让何腾蛟审理殿下,必然给殿下扣上对抗朝廷,勾结外镇,擅自调兵,蓄意谋反的罪名,趁机废掉殿下储君之位。这个时候,殿下绝对不能接受审理,必须要立刻离开南京!” 夏完淳道:“何腾蛟突然发乱,殿下全然无备,险些被诓入宫中,遭受软禁,幸得半道有人提醒,改道奔入吴督镇军中,冲破了正阳门!” 朱以海若是逃出南京,与浙系帅臣会合,那么隆武朝廷必然投鼠忌器,毕竟浙系几十万大军,不是泥巴捏的,朝廷应该不敢继续把事情闹大,能够暂时维持平衡。 夏完淳却继续道:“可是,这次何腾蛟是有心算无心,殿下全然没有防备,仓促之间,只带走一万人,而且人还没出外郭城,就被禁军堵住了。现在殿下被困在孝陵卫,江北兵马齐聚扬州,但实力不济,加上又要防着徐州阿济格趁火打劫,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下官这次前来,是想请国公回师,向朝廷施压,迫使朝廷放殿下离开南京!” 第617章寻求议和 赵铭从夏完淳口中得知了他的来意,以及南京发生事变的经过后,当晚军情司更加详细的绝密情报,也漂洋过海,送到了赵铭的案头。 赵铭得知,是杨文聪提醒了朱以海,为此杨文聪冒险与东海镇在南京的情报据点联络,由东海镇细作,匆忙提醒朱以海。 何腾蛟在行动前,就做了许多准备,除了埋伏于宫中的锦衣卫,各门守将再事发后,也第一时间关闭了城门。 朱以海从浙系一部,把守得正阳门出城,却被外郭的禁军拦住,没能离开南京,被包围在孝陵。 南京城中的东海镇细作,也没来得及将消息送出,就被堵在了城中。 现如今,赵铭通过陆续传来的消息,已经大概得知了眼下的情况。 夜里,中军帐内灯火通明,赵铭召集属下几个心腹,进行商议。 赵铭沉声说道:“现在储君被困在南京孝陵卫,若是不将他解救出来,储君迟早为朝廷所擒。届时,浙系群龙无首,必然瓦解!” 从得到的消息来看,现在朱以海被围在孝陵卫,声称奸臣陷害,不肯出去,接受隆武朝廷的审判。 浙系内部,分歧很大,一部分少壮派,被朝廷打压,本就一肚子火气,现在朝廷居然对朱以海动手,他们立时叫嚷着,要打进南京,把朱聿键拉下马,扶立朱以海登基。 浙系几位大帅,则深知如今方国安倒戈,东海镇的兵力被牵制,仅凭江北的兵马,根本打不到南京。 张煌言等浙系智囊,也都按住江北兵将,让众将士不要轻举妄动。 现在一是打不过,二是一旦动手,朱以海勾结外镇,蓄意谋反的罪名就坐实了,朝廷就更有理由,来解决朱以海了。 因此李成栋等人,聚集十余万人,驻兵扬州,想解救朱以海,但实力不济,不敢冒然渡江。 而隆武朝廷一边,因为没能软禁朱以海,让他跑到了孝陵卫,散播消息说,奸臣要陷害他,使得何腾蛟也不敢直接攻击朱以海。 朱以海在朝野威望很高,何腾蛟要是不经过审理,就攻击朱以海,舆论就会站在浙系一边。 因此双方如今相持不下,不过朱以海毕竟被困在孝陵卫,何腾蛟虽不能直接攻击,但能使用的阴招却不少。 禁军困住朱以海,断绝水源和粮食,再重金收买利诱,让孝陵卫内的浙军不断出来投诚,等朱以海身边没人,便可进入孝陵卫,将朱以海抓出受审定罪。 顾炎武道:“总理,必须要在孝陵卫撑不住之前,将储君解救出来,否则储君落入何腾蛟手中,浙系必然瓦解。” 赵铭也是这个意思,若是浙系瓦解,何腾蛟削藩立时会削到东海镇的头上,届时东海镇独木难支,不说拓殖南洋,驱除满清,恐怕自身都难已生存下去。 赵铭沉声道:“要救出储君,必然需要对朝廷施加压力,而施压只能从舆论和军事两个方面入手。” 顾炎武沉声道:“总理,舆论虽能给朝廷一定压力,可要想让朝廷放出储君,恐怕光靠舆论不行,还需军事施压!而如果要进行军事施压,便只能回师江东!” 赵铭微微颔首,何腾蛟好不容易抓住这样的机会,靠舆论肯定不会让他改变注意,而且主和派也有大批文人,肯定会进行舆论反击,那么就只有陈兵耀武,以武力威慑朝廷,让何腾蛟不敢轻举妄动。 赵铭沉默片刻,“若是如此,南征计划,便受阻了。” “还请总理决断!”顾炎武等人,站起身来,躬身行礼。 道理都摆在那里,局势也分析清楚了。 赵铭闭目考虑半响,睁开眼睛道:“南征可以停下,不过吕宋必须拿下来。唐通何在?” 唐通闻语立时抱拳,“末将在!” 赵铭沉声说道:“壕沟已经挖到马尼拉城的下面,臼炮也已运入营中,本藩限你半月之内,给本藩拿下马尼拉城。” “末将遵命!若逾期不下,请斩末将首级!”唐通豪气抱拳。 “好!”赵铭赞叹一声,“军中无戏言!” 这时顾炎武道:“总理,吕宋数岛,并不比台湾小,藩府占据此地后,尚需时间消化,人口来开发。其实继续南进,即便赶走荷兰人,藩府一时间也难以控住和开发爪哇。因此,拿下吕宋后,暂停南征,其实对藩府而言并没多大坏处。当然,大军暂停南征,返回江东之前,为保南线安宁,最后能够借助吕宋大胜,与荷兰人签订一份停战协议!” 现在大明内部,极有可能擦枪走火,爆发内战。 届时,东海镇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必定会卷入内战之中,那时东海镇将无力关注南洋。 虽说荷兰人失去大员,又在吕宋残败后,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对东海镇的殖民地,构成威胁,但是有荷兰人在海上骚扰,始终会牵制东海镇的一部分精力。 赵铭颔首道:“荷兰人在爪哇的舰队,已经基本覆灭,本藩若是继续南下,并非不能拿下爪哇。藩府可以此威胁,逼迫荷兰人签订停战条约。” 赵铭想了想,“对于条约,本藩有三个条件,第一,荷兰人准许华兴公司的商船,通过马六甲,第二,让大员的荷兰人投降,并承认荷兰当局战争失败。第三,承认新明州为本藩的殖民地,并允许爪哇的汉人,前往新明州和婆罗洲!只要荷兰人答应这三点,其它条件可以适当退让。” 赵铭的根据始终在大明,因此他不能不关注这次南明内部的斗争,并准备全力去应对。 为此,只能暂时与荷兰议和,不过赵之所以同意议和,其实还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荷兰遭受重创,暂时对东海镇没有威胁。 第二是,若是荷兰人迅速失败,会促使英、法迅速崛起为新一代的海上强国,赵铭需要荷兰牵制一下英、法,为东海镇拖延时间。 顾炎武行礼道:“卑职这就派人前往巴达维亚!” 赵铭微微颔首,“希望荷兰人能够识相,可以尽快达成条约!” 第618章臼炮轰击 大明朝廷内部的变化,令赵铭不得不提前结束南征。 在殖民扩张的过程之中,果然内部的倾轧,会限制和破坏海外拓殖的进程。 为了尽快返回大明,赵铭决议尽快拿下马尼拉,并与荷兰人议和。 这时,唐通在接到半月之内,攻下马尼拉的命令之后,次日便开始准备攻城。 清晨,马尼拉城上的西班牙士兵,发觉了城下东海镇将士,于往日不同,一条条壕沟之内,都是攒动人头,立时便告知了总督曼利克。 这时曼利克站在城头,看见城墙前,东海镇的士卒,沿着壕沟喊着号子,推动着几门巨炮,向城下挺进,心中不禁惊恐,“是臼炮!” 城上的西班牙军官,看见徐徐接近城池的臼炮,望而生畏,忙对曼利克道:“总督,中国人要用臼炮攻击城堡!” 曼利克一拳砸在堡墙上,“该死,狡猾的中国人!” 棱堡火炮众多,并且射击没有死角,火炮能够覆盖,城堡周围三里范围,东海镇从地面进攻任何一面城墙,都会遭受至少三面城墙的火炮轰击,等冲到堡垒边上,还要承受各面城墙上的火枪射击。 东海镇掘壕而进,士卒在地面之下行军,人全在坑道内,所以城上的火炮,便很难击中东海镇的将士。 这样一来,棱堡原有的优势,便被东海镇利用纵横交错的壕沟给抵消了一部分。 东海镇将士沿着壕沟,将十门臼炮,运送到城墙下两百步处,将火炮放入事先挖好的深坑之中。 这些臼炮又短又粗,炮身漆黑,每门都比一个壮汉的腰还要粗。 臼炮与红衣大炮不同,红衣大炮必须架设在地面上,直瞄射击,而臼炮与迫击炮一样,不需要直瞄,而是吊射,可以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躲在山丘和石块之后,吊射敌人。 现在东海镇将这些大炮放在深坑内,马尼拉城上的西班牙人,看不见臼炮,城上的火炮,也无法轰击东海镇的臼炮阵。 后方,唐通骑马驻立于城堡三里之外,一名将领抱拳禀报,“启禀指挥,臼炮已经进入炮阵!” 唐通放下手中千里镜,沉声说道:“本将在总理面前许下了军令状,半月之内,必须破城。传令炮队,立刻轰击,总理给本将十五天,本将要尔等十日之内,便杀入城中,否则在本将谢罪前,必先拔了尔等军服!” “喏!”唐通身后,众多将校,立时齐齐抱拳,肃杀之气弥漫。 中军令旗挥动,鼓声响起,炮队士卒合力将几十斤的炮弹装入臼炮。 深坑内,一架长梯搭上地面,炮队的指挥顺着梯子往上爬,从地下露出头,伸出手指,对着堡垒一边测量,一边大声喊道:“调整炮位,炮口抬高一寸!” 这时,堡垒上,西班牙人的火炮,已经率先开火,不过火炮击中地面,根本打不到深坑中的东海镇炮队。 曼利克站在城头,看见炮击没有效果,估计东海镇的臼炮,要开始轰击,于是准备下城躲避,然而就在这时,城外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远处的地面下,立时腾起一团白烟。 曼利克只觉得大地一震,便见一枚铁弹从地下飞出,腾空而起。 臼炮的弹道与红夷大炮不同,炮弹向抛石机一样被抛射,炮弹飞行的速度,比红夷大炮直射要慢许多,肉眼可以看见。 城头上的西班牙人,起初只看见一个黑点,而后黑点迅速放大,已经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堡垒砸来。 西班牙士卒顿时一阵惊呼,几名士兵急忙护住总督曼利克,而就在这时,炮弹落在城墙上,瞬间爆炸。 “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烟尘滚滚,剧烈的爆炸刮起一阵劲风,将周围士兵炸飞,不少西班牙人被气浪掀下城头,砸在地上,粉身碎骨。 曼利克目瞪口呆,他听从海上逃回来的西班牙人海军说过,中国人有一种恐怖的炮弹,他起初以为,是海军为了掩饰失败,故意夸大了中国人的炮弹的威力,而战舰由木头建造,挡不住这种炮弹,棱堡为石头筑造,坚固异常,当能扛住炮击。 现在,他却被惊得脸色铁青,没想到爆炸威力这么大,而且居然是从头顶落下来。 这幸亏没落在他身边,否则恐怕一炮过来,他就直接被炸死了。 城墙上,放弃战舰,进入堡垒防守的西班牙海军士兵,看着爆炸,更是惊恐得浑身颤抖起来。 臼炮炮身粗短,同样的重量,能发射的炮弹,要远重于舰炮,因此臼炮射出的开花弹,比舰炮更大,威力也大了几倍。 就在,城上被炸得一片狼藉,西班牙人惊愕之际,又是一连串的巨响传来。 城上的西班牙士兵,便见又有几枚炮弹从地下腾起,划破天空,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不惊恐惧怒吼道:“啊上帝!又来了!” “总督!”西班牙军官一声狂吼,将曼利克扑倒,炮弹呼啸着砸了过来,立时巨响连连。 棱堡各道城墙,不断被炮弹砸中,腾起浓浓的黑烟,西班牙士兵以爆炸为中心,倒了一大片,城上惨叫哀嚎声响成一片。 一时间,棱堡处处狼藉,各处浓烟滚滚,一道道黑烟冲天而起,受伤的士兵在地上哀嚎翻滚。 “总督阁下,请立刻离开!”西班牙军官,将趴在地上的曼利克扶起,然后快步逃离城头,然而众人没走几步,一枚炮弹就落在一行人的身边,几名护卫的西班牙士兵瞬间就被炸飞,总督曼利克也被气浪掀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脑壳嗡嗡,神情被吓得有些呆滞。 清醒过来,曼利克顿时急声怒吼,“开炮还击!” 东海镇的火炮威力巨大,城上的火炮发疯似的射击,不过都打在地面上,根本打不到窝在地面下的东海镇火炮。 城上西班牙人,射了一阵,爆炸不断在城头响起,将西班牙炮手炸飞,令西班牙人终于认清了现实,只能任由东海镇轰击,城上的西班牙人纷纷狼狈的炮下城墙,躲在城墙后面的死角,只留少数士兵趴在城头。 城墙外,东海镇的臼炮继续轰击,炮声如雷,而在臼炮的轰击下,马尼拉城硝烟弥漫,城内浓烟滚滚,惨嚎四起,仿佛地狱。 唐通站在城头西班牙人火炮射程之外,正饶有兴致地观看炮击的成果,并未令士卒立刻发起强攻。 “将军,有此等利器,天下还有我们东海镇打不下来的城池吗?”韩朝宣不禁大声赞叹,心中充满了自豪之感。 第619章攻陷马尼拉 臼炮轰击,极大的鼓舞了东海镇将士的士气,看着浓烟滚滚的马尼拉城,将士们都心头狂震。 自江北惨败后,东海镇将士的士气,便一直有些低迷。 现在,将士们在南征的过程之中,接连取得胜利,看见自身器械犀利,又逐渐找回自信,从将领到士卒,身上恢复了一丝睥睨天下的傲气。 在东海镇将士处于振奋之中时,马尼拉城内的西班牙人,却陷入了绝望。 曼利克本来想凭借坚固的堡垒,坚守数月,等待墨西哥总督区派遣援兵赶来,或许能够扭转战局,迫使中国人撤退。 可现在看来,若是任由中国人炮击,城堡恐怕守不了多久,就会陷落。 是夜,城中西班牙人,携带火药出城,想要突袭东海镇的炮阵,摧毁臼炮。 四更天,马尼拉城的城门悄悄打开,三百名西班牙士兵,借着夜色掩护,对明军炮阵发起突袭,然而唐通却早有准备。 毕竟是明朝老将,打了一辈子的仗,而且熟读兵书,了解中国历朝历代以来的各种战例,早就料到西班牙人会进行偷袭。 几千年的战争,老祖宗把能完的战术和战略,基本都完过了,西班牙人刚出城,就被东海镇将士包围,几轮排枪下来,三百人死了一半,剩下的全成了俘虏。 接下来几日,偷袭失败的西班牙人,彻底放弃了出城偷袭的打算,躲在城中忍受炮击,城中两千五多人,出城被俘,被开花弹炸死炸死,总计多达千人,士气极度低迷,甚至不再开炮还击,任由东海镇轰击。 东海镇从城头反应,看出了马尼拉城的西班牙人,士气已经崩溃。 唐通遂即决定,发起总攻,最后一脚,踹倒马尼拉城。 八月二十三日夜,东海镇停止炮击,东海镇准备攻城的盾车、长梯、攻城锤等器械,全部就位。 次日清晨,东海镇将士早早用过早饭,按着番号在营地各列成阵。 养精蓄锐多日的东海镇将士,看着马尼拉被轰几日,一个个士气正盛,准备一鼓作气,拿下这座西班牙殖民者,经营了七十多年的堡垒。 这时,赵铭也从帅帐出来,骑马游走于军阵之前,不断的举起马鞭与将士打招呼,借此激励士气,而等赵铭转了一圈,回到中军大纛下时,唐通连忙上前行礼,“总理,时候不早了!” 赵铭闻语微笑点头,“那就开始吧!” 唐通当即抱拳一礼,而后纵马离开中军,在军阵前勒住战马,拔出战刀向前一指,怒声喝令,“进攻!” “轰轰轰”城墙下方,明军的臼炮阵,再次轰鸣,吊射着马尼拉城,而东海镇的将士们,则扛着长梯,推着盾车进入壕沟,沿着壕沟前进到城墙下两百步处。 东海镇先挖“之”字壕,向城下推进,在接近城墙处,又挖横壕,将各条“之”字壕相连。 现在最前一道横壕内,已经挤满了三千东海镇的士卒,壕沟内全是攒动的碟盔,士卒们握紧兵器,只待一声令下,就会跃出壕沟,发起冲锋。 坑道内,臼炮继续轰鸣,连续砸了三轮后,马尼拉城头已经是烟尘滚滚。 战壕内,韩朝宣猛的拔出战刀,奋力往前一挥,高声啸叫道:“进攻!” 一声令下,东海镇士卒立时顺着壕沟内的短梯,爬出壕沟,端起插着刺刀的火枪,跃出壕沟,蜂拥冲向马尼拉城。 各处器械,则从斜坡推出,东海镇士卒士气如虹。 城墙上的西班牙士兵,连忙大声疾呼,士兵躲在城墙后,将火枪从射击孔伸出,放枪射击,跃出壕沟的东海镇士卒,接连被射倒在地。 不过,城头西班牙人士气低迷,只有零星的火枪射击,无法阻止如潮而来的东海镇士卒冲锋。 很快,东海镇的将士,在城墙下方,用盾车组成一道盾墙,火枪兵站在盾墙之后排枪射击,轰击城头,压制西班牙人。 一名西班牙士兵刚露出半个身子,准备抬起射击,就被火枪击中,惨叫着坠下城头。 这时,东海镇手持刀盾,扛着登城梯的士卒,趁机向城下猛冲。 由于壕沟推进到城下两百步,城上的西班牙人没射几枪,没发几炮,东海镇的士卒,就冲到了城下,竖起了登乘梯,而后脚步蹭蹭的往上攀爬。 从西班牙人身上找回自信的东海镇将士,悍勇无比,士卒爬到城头边缘,立时便点燃一枚手雷,奋力抛上城头,“轰”的一身巨响,东海镇士卒的头顶,发生爆炸,两名西班牙士卒,被爆炸掀翻,直接坠下城头。 东海镇士卒顿时一声怒吼,脚步蹭蹭,直接窜上城头,拔出战刀跳了上去,开始与西班牙人搏杀。 战场上,越是怕死,或许先死,越是不怕死,有时候反而能活下来。 片刻之间,东海镇将士便陆续攻上城头,第一道城墙上,东海镇将士已经蚂蚁般遍布。 交战片刻,西班牙人的第一道城墙,便宣告失守,残兵退守第二道和第三道城墙。 这时,东海镇的臼炮抬高炮后,开始吊射后面的城墙,而占据第一道城墙的东海镇士卒,也奋力的投出手雷。 昔日的海上霸主,第一代日不落帝国西班牙的士兵,在东海镇的攻击下,尽然没有还手之力,不断有士兵被爆炸掀飞,惨叫着坠落。 很快,东海镇士卒冲上第二道堡墙,并向第三道堡墙,也就是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办公厅所在发起了冲击。 外面炮声隆隆,杀声震天,总督府办公厅内,已经乱做一团。 西班牙总督曼利克,与殖民当局的高参们,一个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苦思御敌之策,却发现一点办法没有,只能祈祷上帝保佑。 这时,官厅门外,忽然一阵“砰砰砰”的排枪声响起,门外的西班牙士兵,被射倒一片。 紧接着,官厅的大门被粗暴的炸开,大队身穿红色衣甲,头戴碟盔,端着火枪,手持战刀,凶神恶煞,杀红了眼的东海镇将士蜂拥进来。 东海镇士卒二话不说,火枪兵端起火枪就射,见一些文职人员,射死在办公桌上。 曼利克转身就跑,“砰砰砰”一片枪响,腾起团团血雾,曼利克和数名高官,都是背后中弹,残嚎一声,扑死于地。 第620章盆满钵满 赵铭给了唐通半个月时间,但唐通只用十天便将马尼拉城打了下来。 黄昏时分,马尼拉的战斗进入了尾声,一车车的尸体和财物被拖出城堡,东海镇的将士,则依然在城堡内搜寻,寻找躲藏起来的西班牙人。 这时,赵铭在十多名亲兵的簇拥下,进入西班牙人经营了七十余年的城堡。 石头建造的堡垒异常的坚固,被炮击多日,堡垒却没受到多少损伤。 这时,堡垒中,零星还有爆炸声和枪声传来,那是东海镇士卒在清除堡垒各个房间和仓库内的西班牙人。 对于西班牙人,赵铭并没有怜悯,而是下令斩尽杀绝。 这是为了给被屠杀的汉人报仇,展示威严,同时也是震慑吕宋土著,给他们释放信号。 西班牙屠杀汉人,与东海镇作对,现在堡垒被攻下,反抗者尽数被杀。 土著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统治他们七十多年的西班牙人,都被东海镇杀了个干净,那他们自然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同时,这也是给荷兰人施加压力,现在东海镇允许荷兰议和,要是不珍惜这个机会,那么等东海镇兵临城下,那西班牙人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这时,一队士卒押着一队西班牙士兵出来,为首将领韩朝宣抱拳行礼道:“启禀总理,西夷总督曼利克,被将士们乱枪击毙,城中西夷基本已经肃清。这时曼利克的尸体,还有被俘的西夷,敢问如何处置?” 赵铭翻身下马,上前掀开士卒抬着担架上的白布,看见一个被打成筛子的白人,冷笑道:“丢了喂鱼!” 说完,赵铭看向垂头丧气的西班牙俘虏,沉吟片刻后,挥手道:“押至城外,全部杀了!” 现如今不比之前,东海镇很需要从西方获得火炮和火枪制造的技术,此时东海镇已经完全能够自己铸造各种火器,建造战舰,便不太需要西夷,尤其是自身没什么技能的西夷士兵,不如杀了立威。 韩朝宣闻语,立时抱拳:“卑职遵命!” 说完一挥手,大声喝令,“带走!” 赵铭目视士卒押着俘虏出城,正迈步往城堡内走,唐通迎面走来,看见赵铭,顿时喜道:“总理,卑职发现一些好东西!” 赵铭微笑道:“什么好东西,莫非是大把的银子?” 唐通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总理,怎知道是银子?” 这次东海镇南征,目的就是获得土地和财物,以缓解东海镇的财政压力,壮大自身实力。 赵铭进攻吕宋,除了看上这块土地之外,另一个原因便是看中了西班牙人的财物。 西班牙人占据吕宋的主要目的,就是用南美洲挖到的银子,购买中国的货物。 银子本质上就是个金属,并不能当饭吃,它要有价值,必须要用来购买东西,西班牙人几乎每年都有几十船银子运来吕宋。 中国银矿稀少,据说在1631年一年,从马尼拉运到大明的白银,就有1400万两,而这个数字,相当于大明朝三十年间白银产量的2倍还多。 从1550年到1645年将近100年的时间内,流入大明的白银总计大约有14000吨,当然其中有一部分来自日本,但大头还是南美。 近几年来,因为西班牙人与满清勾结,东海镇限制了与西班牙人的贸易,所以南美运来的白银,大量积压于马尼拉。 赵铭估计马尼拉,只少会有几百万两白银,足够填平藩府的亏空。 这时,赵铭跟随唐通来到马尼拉堡的地下仓库,里面几具西班牙人的尸体还没运走。 “总理请看!”唐通得意的一挥手,立时有士卒打着火炬,将仓库内的油灯点燃。 火光的照耀下,四周忽然反射出道道银光,几乎亮瞎众人的双眼。 赵铭环视四周,见惯大场面的他,也不禁微微一愣,被眼前的场景深深震撼。 仓库内到处都是堆砌成墙的银砖,还有一箱箱的西班牙银币和金币,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 东海镇藩府每年过手白银也有近千万,赵铭大笔一挥,也常常调拨数以十万计的白银,但那些都是账面上的数字,远没有直接将银子堆在眼前来得震撼。 “这有多少白银?”赵铭不禁咽下一口唾沫,故作镇定的问道。 唐通目光有些痴迷的看着银山,“回禀总理,卑职初步估计,至少有一千万两!” “一千万两?”顾炎武声音都变了。 “呵呵~不错,不错!”恢复镇定的赵铭,微笑道:“有这笔钱,不仅能够磨平藩府的亏空,藩府活动的经费也都有了。” 赵铭结束南征后,便要返回江东,把朱以海捞出来。 而要捞出朱以海,除了军事威胁外,便是花前收卖朝廷的将领和官员。 赵铭内心高兴,当即挥手道:“顾先生,立刻让人清点,然后派船运回台湾和江东。” 这一千多万两进入东海镇,通胀肯定要涨,不过些钱赵铭大部分准备用来收卖和拉拢浙系,以及一些朝廷将领。 这些钱落入将领和大臣手中,他们多半是找个银窖存起来,并不会立刻进入市场流通,所以到不会立时引起物价飞涨。 顾炎武激动道:“卑职这就带人清点。” 这次南征,虽被迫提前结束,但是东海镇缴获已经十分丰厚。 除去获得台南和吕宋大片土地外,在台南和吕宋光缴获的银子,怕就接近一千五百万两,其他货物更是难以统计。 这些银子和货物,足够东海镇开销数年,将成为东海镇争霸天下的本钱。 除此之外,东海镇还俘获数艘战船,以及大量的火炮,不仅满足了拓殖南洋,各据点所需的重炮,还使得东海镇的水师,成为了东亚无敌的存在。 在赵铭令人将缴获的财物,一船船的往回运输的同时,被俘虏的西班牙人,被押到城池外,接受惩罚。 西班牙殖民统治吕宋七十余年,期间数次屠华,残杀土著,犯下罪行罄竹难书。 当被俘获的几百名西班牙士卒,以及总督府文员,被押到海滩,在数以万计的汉民和土著面前,当众斩首,立时令百姓拍手称快,痛哭流涕。 整个马尼拉近五千西班牙人,只有两个意大利籍的天主教传教士活了下来。 在东海镇攻占马尼拉后,赵铭改马尼拉城为吕宋城,设吕宋总督区,以董志宁为总督,留韩朝宣率三千士卒镇守。 考虑到朱以海被困孝陵,支撑不了多久,赵铭在安排吕宋事宜后,并未在吕宋等待荷兰人来谈判,而是秘密率领大军返回台南,准备参与国内事件。 第621章图谋浙江 半月后,台南赤坎堡内。 深夜,明月当空,繁星点点,返回台湾的将士们大多已经入睡,只有巡弋警戒的部队还在沿着海岸四处走动,而一鲲身上的荷兰人熬了大半年,依旧还在坚守。 这时在节堂内,还亮着火炬,赵铭正召集部署,秘密商议。 赵铭回到台湾后,对于内地的情况,便更加清晰。 朱以海被困在孝陵卫,每日都有东宫卫队,逃出去投靠朝廷。 扬州聚集的十多万浙军,过来最初的义愤填膺后,热血逐渐冷却,也开始出现将领与朝廷暗中联系。 毕竟,浙系与朝廷之间,并非是尖锐的敌我矛盾,而是内部利益分配不均,何腾蛟以官位和银钱相诱惑,不少浙军见朱以海被困住,而浙军又五无力解围,便纷纷开始另谋出路。 何腾蛟善于权谋,他派人秘密联络李成栋和张名振手下的将领,大开空头支票,许落由这些将领来取代李成栋和张名振的位置,提拔他们做一镇帅臣。 这不是投降满清,而是归顺中央政府,只要朝廷能给予一定的待遇,浙系中意志不坚的人,立刻就人心动摇,已经有两个总兵,离开扬州,投靠了朝廷。 这时,从赵铭得到的消息来看,朱以海被困后,浙军已经是群龙无首,用不了多久,就会分崩离析。 赵铭看到情报后,没想到情况会如此严重,他虽决议插手,但是却也并没有多大的胜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现在的情况,大家都已经清楚。本藩虽已回师,但该如何才能扭转局面呢?”赵铭沉声问道。 唐通皱眉道:“此时浙军军心动摇,关键在于稳定军心。” 赵铭沉声道:“本藩若是直接起兵,打出清君侧的旗号,朝廷立时就能定我们反叛的罪名,围困孝陵的军队,就有借口发动攻击,殿下必危。” 顾炎武道:“朝廷如今未失人心,天下都以皇帝为共主,也并未下旨废掉储君,我们杀向南京,首先朝廷的大军会拼死抵抗,其次难以获得天下支持,最后有北方满清虎视眈眈,恐重演左镇东叛之败局。” 现在隆武朝廷实力强大,顺系、金声桓、郑成功都听命与朝廷,连孙可望得到王爵后,也上书谢恩,表示听从皇命。 如今这半壁江山,大部分都归属朝廷,方国安叛变,浙系失去浙江后,只剩下江北三府和江东三府,总计六府之地,地盘不足一省,即便东海镇凭借器械优势,取得一两场胜利,可后面却也难以击败朝廷。 赵铭一阵沉吟,目光扫视众人,落在夏完淳身上,忽然问道:“小隐可有什么见解?” 夏完淳站起身来,严肃抱拳,“国公,下官以为要稳定军心,首先需除掉首叛之贼。” 赵铭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解决方国安?” 夏完淳点头,恨声道:“不错,方国安原为浙系大帅,深受殿下信任,却出卖大帅。若不是他,殿下不会被困,浙系也不会阵脚大乱,人心动荡。” 赵铭眯眼沉思,方国安作为浙系元老,他的倒戈,对于浙系打击极大,使得许多人都跟着动摇,更重要的是,整个浙江,都归了朝廷。 若是能够解决方国安,一是能够给剩下的人一个警告,刹住投诚的风气,二是对于东海镇也有巨大好处。 浙江是朱以海的地盘,赵铭原来不好出手,现在属于方国安,赵铭便正好可以清理门户,将浙江拿到手中。 顾炎武听后,不禁颔首点头,表示赞同,“若是能解决方国安,将浙江夺回来,那么不仅能够振奋浙系诸镇,还能给朝廷造成巨大的压力。” 现在浙系只控制江北几个府,江东兵又不在江东,隆武朝廷根本不惧浙系,但如果赵铭夺回浙江,东海镇士卒又返回江东,隆武和何腾蛟就不得不考虑,开战的后果了。 赵铭听了两人的话,不禁站起身来,走到地图边,注视着浙江,又皱起眉头:“方国安拥兵十万,本藩又如何解决他呢?” 方国安作为浙系大军阀,又占据浙江,可谓兵强马壮,并非一个软柿子。 东海镇欲图浙江,却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朝廷不可能看着他吞下浙江。 夏完淳心礼道:“国公,此事必须快刀斩乱麻,东海镇有水军优势,可以袭取杭州。只要拿下杭州,擒下方国安,浙江本就是我浙系大本营,必定能够在朝廷尚未反应之前,便控制浙江。” 赵铭沉声道:“杭州乃大城,方国安必定重兵把守,想要袭击,恐怕并不容易。” 夏完淳道:“国公,方国安虽投靠朝廷,但是殿下在浙江威望极高,他手下将领,还有浙江绅民,未必都支持方国安投靠朝廷。因此,下官以为,可以在浙江寻找内应。若是有人接应,国公定能袭取杭州,生擒方国安。” 赵铭注视地图,半响笑道:“看来本藩缴获的银钱,立时就能派上用处了。” 顾炎武行礼道:“总理,我东海镇在浙江有不少情报据点,卑职以为,现在一是立刻令军情司,策反方国安手下将领,二是,需要封锁总理已经回到台湾的消息,秘密集结军队,等待时机到来。” 赵铭微微颔首,“好,就这么办!” 赵铭与众人商议后,很快制定了详细的方案,便是突袭杭州,拿下浙江,振奋浙军士气,然后再施加军事压力,逼迫朝廷释放朱以海。 在赵铭思考着国内局势时,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谈判代表,终于也到了台南。 赵铭令顾炎武与其商议,因为东海镇急于结束战事,而热遮兰堡内的荷兰人,被困大半年,已经无法支撑,东印度公司急于将他们和被赵铭俘虏的荷兰人捞出来,双方都没做什么争执,各自让步,很快就达成了条约。 条约规定,热遮兰堡内的荷兰人放下武器投降,让出堡垒,与被俘虏的荷兰人一起,做船离开台湾。 荷兰人从台南、新明州、婆罗洲等地撤离,承认东海镇的势力范围,并允许东海镇的商船,通行马六甲。 荷兰人有责任保护航道的安全,若是东海镇的商船在马六甲遭受劫掠,东海镇将有权力住兵马六甲,自行护卫航道安全。 最后,荷兰人挑起不义战争,作为战败一方,承认失败的同时,赔偿东海镇白银五十万两~~~~~~ 第622章搜捕浙党 杭州城,罢免归乡的前大学士钱肃乐府邸。 厅堂外,身穿飞鱼服,头戴碟盔,腰垮绣春刀的锦衣卫守住门外,院子里跪满了惶惶不安的钱府家人。 钱肃乐是朱以海心腹,浙党大佬,乃是清军南下时,迎接朱以海于绍兴监国的的首义元勋,是浙党文官的首领之一。 光复南京后,朱聿键为了安抚浙系,给了钱肃乐一个大学士,不过不久,何腾蛟就令人攻击钱肃乐家人,在浙江私吞田地,迫使钱肃乐罢官归乡。 这时厅堂内,钱肃乐坐在中堂,侧首则坐着身穿蟒袍的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高欢,在他身后,数名锦衣卫持刀而立,厅堂内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在抓捕朱以海的过程中,高欢出了纰漏,朱聿键大怒,本来是要将他革职查办,不过考虑到正是用人之际,加之高欢又是朱聿键的心腹,所以撸到了北镇抚司。 不过,北镇抚司掌管侦察、逮捕、审问,甚至还负责搜集军情,策反敌将,高欢的权利反而还大了一分。 “钱阁老,曾经拥立鲁王为监国,想必与鲁王关系不错。”高欢斜靠坐在红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短刀。 钱肃乐端坐主位,额头冒汗,方国安叛变,浙江归属朝廷,朱聿键派遣锦衣卫入浙,对浙系进行清洗,短短几月之间,被锦衣卫抓捕着,便多达千人,许多人都被屈打成招,折磨致死。 钱肃乐之子,钱秉忠站在一旁,身体更是微微颤抖。 “镇抚使说笑了,老朽与储君谈不上什么私交,当初拥立他浙东监国,乃是出于公心,为了抗清,只有大义,没有私情!”钱肃乐内心惶恐,看了一眼在旁边记录的锦衣卫一眼,故作镇定道。 高欢微微一笑,还刀入鞘,转过身来,对钱肃乐道:“浙江布政司右参议陈子翊,钱阁老认识吧!他是钱阁老的学生,现在参与鲁王朱以海的谋反,证据确凿,已经畏罪自杀。锦衣卫从陈子翊家中搜出密信数封,其中便有陈子翊与钱阁老五弟湖州参将钱肃范、九弟奉化守备钱肃典串联的书信,他们欲意里应外合,起兵谋反,攻取杭州,这些事情钱阁老应该知情吧!” 钱肃乐闻语,不禁闭上眼睛,然后愤慨道:“镇抚使,陈子翊和老朽的两个兄弟,都是抗清的忠义之士,怎么可能谋反,这必定是有人陷害,老朽对此毫不知情!” 高欢闻语冷笑,厅堂内空气忽然安静,一旁的锦衣卫刷刷记下,然后说道:“钱肃乐说,陈子翊、钱肃范、钱肃典意图谋反,是忠义之士。” 钱肃乐闻声,屁股离开座椅,然后又坐了下来,恼怒道:“你们这是陷害,大兴文字狱,难道要行魏忠贤之事吗?” 当年魏忠贤把持朝政,厂卫横行,朝中大臣但凡说魏忠贤一个不是,立时就有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前来拿人,而只要人进了诏狱和东厂,便几乎没有能够活着出来的。 高欢一巴掌拍在桌上,忽然大声怒喝,“钱肃乐,本镇抚今日来此,不是让你定义陈子翊是不是反贼。有锦衣卫收集的书信为证,谋反之事已经是铁证如山。今日,你若识相,将杭州城内的反贼供出,本镇抚可算你戴罪立功,否则你全家都要下狱!” 钱肃乐听了高欢之言,知道大祸临头,他不可能逃脱,内心反而坚定起来,坐在主位上,悲愤道:“弘光元年闰六月,清兵入浙,各地望风降,老夫联络王之仁,首举义旗,拥殿下抗清于浙东。此后,近十年间,钱氏宗族为保大明江山,散尽家财,毁家纾难,族中子弟阵亡着近百之众。我钱氏有功于大明,不得封赏,却沦为反贼。今日你等奸党鹰犬,且拿老夫入狱,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高欢清瘦的脸上,肌肉扯动,站起身来,冷声道:“不识抬举,将钱府一众人,全部拿入大狱。”说着高欢看了钱肃乐一眼,残忍的笑道:“让钱阁部见识见识,北镇抚司的手段。” 语毕,高欢拂袖转身,钱肃乐神情凝重坐着,钱秉忠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高欢见此,脸上冷笑连连,大步离开厅堂,身后穿来锦衣卫校尉拔刀的怒喝声,以及钱府家人的哭泣和求饶声。 方国安反叛后,浙江便成了隆武朝廷的势力范围。 不过,虽说方国安是浙系大佬,影响力巨大,使得许多浙党转投朝廷,但是浙江毕竟曾是浙系大本营,境内还是有不少人支持朱以海。 为了肃清浙江境内忠于朱以海的势力,朱聿键派遣一大批官员,前来接手浙江政务时,也派遣高欢率领锦衣卫入浙。 高欢入浙后,收编了大批地痞无赖,充当锦衣卫的耳目,对浙江官场和民间绅民进行识别清洗,将支持朱以海的势力,抓捕了一大半,建立起了高压的特务统治。 这使得支持朱以海的势力,只能转入地下,浙江官场更是无人敢提朱以海,谈论眼下时局,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就被锦衣卫抓去。 眼下经过锦衣卫的清洗后,隆武朝在浙江的统治表面已经稳固,不过暗地里还是有不少人支持朱以海,所以高欢并未放松警惕。 数日前,浙江布政使司参议,被人告发意图谋反,被锦衣卫抓获,便又暴露出一桩大案。 据高欢掌握的情报,浙江各地有湖州参将钱肃范、奉化守备钱肃典、绍兴同知周启信、新城县令孙博等十余名官员,暗中勾连,与杭州城内的陈子翊串联,意图夺取杭州。 锦衣卫得到消息后,高欢立刻派人前往捉拿,绍兴同知得到消息,在衙门自缢,新城县令被抓,钱肃范带领百余心腹,逃入江东,钱肃典拒捕,为方国安心腹宁波总兵方国勤所杀。 杭州之外的反叛势力,逃的逃,抓的抓,但杭州城内的反叛势力,因为陈子翊自杀,而断了线索。 因为之前锦衣卫大肆抓捕忠于朱以海之人,如今杭州城内,支持朱以海的人,都影藏很深,所以给锦衣卫的抓捕,带来了难度。 高欢从参与反叛的名单之中,发现有不少钱氏族人参与,便断定钱肃乐定然知情。 因此他才带着锦衣卫上门,想通过钱肃乐之口,找出杭州城内,反叛朝廷的人员名单,好一一抓捕入狱。 杭州大牢内,灯火通明,皮鞭声和凄厉的哀嚎,从牢房深处传出。 在刑房内,钱肃乐、钱秉忠,以及之前就被抓入牢中的孙博等人,被锦衣卫严刑拷打,逼问同党。 三更天,高欢依旧未睡,在公房内,查阅从陈子翊家中超出的书信,想要从中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这时,公房门忽然被推开,一名锦衣卫千户推门进来,急声道:“镇抚使,招了!” 高欢闻语眉头一挑,冷笑道:“还以为钱肃乐有多硬,还不是招了。他说了些什么?” 锦衣卫千户却苦笑道:“回禀镇抚使,钱肃乐没招,这老东西是打定主意,把自己当成杨链、左光斗了。招供的是他的儿子钱秉忠。” 高欢的脸一下垮下来,对于千户的这个比喻十分不爽,钱肃乐是杨链,那他成什么了。 现在他可是为朝廷和皇帝尽忠,不过钱肃乐没招,钱秉忠先招,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说说看,钱秉忠都招了些什么?”高欢冷声道。 千户行礼回道:“钱秉忠对于此事,知道的好像不多,不过他招供,最近他常随钱肃乐去城东一座庄园,并在里面看见了东海镇的胡为宗!” “胡为宗?”高欢闻语一惊,蹭的站起身来,当即喝令,“快,召集人马,速度前去抓捕!” 第623章被困城中 两京先后失陷后,明朝的锦衣卫,损失极大,许多密探都脱离了组织。 如今隆武朝廷的锦衣卫,是朱聿键在福建搭的架子,在湖广发展起来,等收复南京后,才陆续有脱离锦衣卫的密探从新找上门来。 现在的锦衣卫,虽说是锦衣卫,但其实是另起炉灶,重新建立起来的特务组织。 算年月和资历,隆武朝的锦衣卫,还不如东海镇的天地会和军情司。 胡为宗是东海镇情报头子,从事搜集情报,策反敌将,已经有十年时间,资历比高欢还要老一些。 一听说胡为宗在杭州,高欢立时就意识到,一件大功摆在自己面前。 胡为宗是天地会三代目,是继吴易、赵铭之后,现在的天地会总舵主。 一直以来,天地会主要的工作,都是刺探满清的情报,如今胡为宗到杭州来,又与钱肃乐会面,必定与陈子翊一案有关。 从案发后,湖州参将钱肃范逃到江东,便可以看出,东海镇与此事有关,或许陈子翊一案,就是东海镇在窜联。 高欢一声令下,急忙取了配刀,拿起头盔,便往外走,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一个总旗的锦衣卫。 高欢扫视众人一眼,胡为宗是天地会舵主,身边难免没有天地会的精锐骨干。 “去越国公府!”高欢沉声下令,便急匆匆的出了衙门。 越国公府邸,三更天,方国安已经入睡。 如今正是隆武与朱以海斗争的关键时刻,方国安作为主动投靠朝廷的浙系大佬,得到了朝廷丰厚的奖赏。 何腾蛟为了竖立典型,给方国安调拨了大批钱粮,收买方部官兵不说,还放出消息,孙可望已经被封为西川王,等平定浙系,朝廷便封方国安为郡王。 这个消息,令方国安十分兴奋,高兴之余,便又取了一房小妾。 这时,方国安正睡得香甜,忽然被小妾推醒,“国公,外面有人求见。” 方国安睁开眼睛,皱起眉头,从床上坐起,愠声道:“什么事情,敢这个时候吵醒本帅。” “是我!高欢!”寝室外,高欢的声音传来。 方国安闻语一个激灵,对于朱聿键派来的特务头子,他一点也不敢怠慢。 这些特务都是能通天的人物,随便给皇帝说几句坏话,就能结束一个大臣的政治生命,甚至性命都难以保全。 “高镇抚!”方国安惊呼一声,匆匆披上一件外衣,穿上鞋子,就走了出来。 “高镇抚,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之事!”方国安出来,看见身批锁子甲,腰垮战刀,披挂齐全如临大敌的高欢,不禁出声问道。 高欢开门见山道:“越国公,你可知道,天地会总舵主胡为宗就在杭州城中?” “胡为宗,他来杭州做什么?”方国安皱起眉头,不过随即立时明白过来,胡为宗来杭州,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方国安瞬间大怒,“好个赵博安,本帅没和他算账,他居然把手伸到杭州来。” 当年赵铭、李成栋冒起,严重威胁了方国安在浙系的地位,方国安为了抢夺收复杭州的功劳,冒险让方士衍偷城,结果导致方士衍被杀。 这件事情,要说方国安自己有很大的责任,但是责怪自己,不如责怪别人轻松。 方国安一直将方士衍的死,算在赵铭的头上,即便后来赵铭杀了马光辉,方国安依旧记恨着赵铭,同时也嫉妒赵铭,只不过赵铭实力强大,他一直不敢报复赵铭。 高欢道:“越国公,那胡为宗相当狡猾,锦衣卫人少,我需要国公配合,封锁城门,并派遣精锐,协助锦衣卫捉拿胡为宗。” 胡为宗做为赵铭属下头号情报头子,来到杭州,必是为了颠覆朝廷在杭州的统治,抓住胡为宗,便能通过他,将杭州城内的浙党势力,连根拔起。 方国安当即大喝,“来人!” 外面方国安的亲卫统领沈奎全立刻进来,行礼道:“国公!” 方国安令道:“本帅现在行事不便,你带领亲标,听从高镇抚的调遣。再令四门守军,封闭城门,令杭州知府衙门派遣人手巡视街道,一定要把胡为宗抓住!” 沈奎全闻语不禁一愣,胡为宗算是老革命,在江浙一带名气很大,民间盛传,百十人不能近身。 “卑职遵命!”沈奎全当即抱拳。 与他一同进来的亲标副将毛有伦,却有些心不在焉。 当下,一行人随高欢出来,方国安回屋去穿戴衣甲。 这时,众人来到院中,沈奎全眼珠一转,抓住胡为宗可是大功一件,立时吩咐道:“赵四趁,你去通知四门守军,毛副将,你派人去知府衙门!本将随高镇抚抓捕胡为宗!” 高欢对此并未异议,当即道:“沈总兵,立刻点齐兵马,随我走。胡为宗狡诈,要是被他察觉,便难以抓捕了!” 沈奎全点头,“本将这就点兵。” 毛有伦当即抱拳,“卑职先去知府衙门!” 杭州城东,钱肃乐名下的一座园林内,房间里亮着烛火,胡为宗与几名天地会的骨干,正忙着烧毁信件和机密卷宗。 赵铭返回台湾后,与幕僚商议,决定夺取浙江,而夺取浙江的关键,就是拿下杭州,斩杀方国安。 浙江原本是浙系大本营,浙军于此有一定的群众基础,绅民和商人大多支持浙系,而国社党在浙江也发展了不少社员。 因此,只要拿下杭州,擒拿反叛浙系的方国安,再花点银子安抚和收卖浙江各地驻军,赵铭有信心,使得浙江重归浙系,并纳入东海一系的掌控之中。 为了实现这个战略,赵铭令胡为宗携带大批银钱,秘密进入杭州,策反方国安手下将领,联络支持朱以海的官绅,准备里应外合,夺取杭州。 胡为宗来到杭州后,首先便拜会了丢官的大学士钱肃乐,并得知钱肃乐其实也在策划,诛杀方国安,夺回杭州的计划,并且已经联系了不少人,准备近期发动。 胡为宗得知钱肃乐的计划后,却发现经过锦衣卫的清洗之后,浙系在浙江的实力大损,以钱肃乐联系的人马和官员,发动起义,很难成功,必然被方国安镇压。 因此,胡为宗劝说钱肃乐,推迟行动,等待赵铭率军赶来,再理应外合。 钱肃乐也没有把握,便同意了胡为宗的意见,两人便各自活动,联络或者收买更多人员加入。 胡为宗在杭州活动一月,已经策反一个相对有分量的方部将领,正准备联系赵铭,约定时间之时,钱肃乐那边,其学生陈子翊行事不密,被锦衣卫安插在家中的密探,探知了消息,导致事情败露。 这时,胡为宗已经得知了,锦衣卫带走钱肃乐的消息,知道自己随时可能暴露,所以匆忙销毁近一个月来联络和收卖之人的名单。 胡为宗正将几名愿意起义将领,写的效忠书信,投入火盆之中,房间外忽然一阵响动。 胡为宗立时一挥手,房间内众人纷纷拿起弩箭和战刀,神情凝重。 “宗主,毛副将来了!”外面传来放哨的天地会骨干声音。 毛有伦没有进屋,在门外边急声道:“胡宗主,锦衣卫已经得知你在城中的消息,马上就有兵马过来抓捕,你们赶紧离开这里,不然就来不及了!” 胡为宗并不惊讶,手里依旧握着弩机,镇定道:“那你呢?” 毛有伦喘息道:“我还没有暴露,只要胡宗主安全,我自有办法!” 胡为宗道:“毛副将放心,锦衣卫抓不住本座。” 毛有伦道:“如此就好,现在四门封闭,街上也有士卒巡查,我能做的就是告诉你们一声,怎么出城,我也帮不上忙了。” 胡为宗沉声道:“知道,你小心些!” 门外毛有伦已经转身,匆匆翻墙离开。 胡为宗当即回首吩咐道:“烧完没有,烧完立刻转移!” 第624章城中内应 胡为宗领着十多名天地会骨干,稍作乔装,便出了屋宅,来到院子内。 这时,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汉子立时在院墙一侧,搭起一副梯子,“宗主,这边!” 胡为宗走过来,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丢过梯子搭上的院墙,扔在巷子内,便大步走向后院,“走后面!” 一行人疾步行走,没走后门,只见胡为宗一个冲刺,脚在墙上一蹬,便跃上墙头。 胡为宗蹲在墙头,四下一看,便见数支打着火炬的队伍,正快速向院子奔来。 “周乐坊要被围死了!跃墙而走,去城西的据点!”胡为宗沉声说了一句,便跃下院墙,沿着街巷跑了几步,便又跃过另一座院子。 黑夜之中,十多个黑影,在宅院间快速窜动。 这时,就在胡为宗一行人,刚离开宅院,高欢和沈奎全便领着大队士卒包围了宅子。 众人小心谨慎的围住屋宅,毕竟胡为宗和天地会声名在外,都并非能轻易制服之人。 高欢一挥手,一名锦衣卫将绣春刀插入门缝内,战刀左右晃动几下,便打开了门栓。 “杀进去!”沈奎全迫不及待道。 身穿铠甲的标军士卒,一拥而入,院子里空无一人。 方部官兵立功心切,急匆匆的便往宅子里闯,为首百户粗暴的推开房门,撞到了门后的高桌,桌子上的油灯,掉在地上,瞬间引燃了地上的火油,而火油又点燃了炸包的引线。 “轰”的一声巨响,宅子的门窗还有木制墙壁,瞬间炸开。 冲在最前的十多名方部官兵,顿时就向后倒飞,重重砸倒后面的锦衣卫和标营士卒,院子里一片狼藉,哀嚎四起。 国公府邸,方国安刚穿戴整齐,走到府门前,便被爆炸惊得一愣。 胡为宗跃上院墙,回头看了眼周乐坊,冷笑一声,便带着属下消失在夜色之中。 整个杭州城,都被爆炸惊醒,不少官员的府邸,都点燃了蜡烛和油灯,派人去打探消息。 爆炸过后,院落里满地狼藉,浑身是血的士卒,在地上哀嚎翻滚。 “该死!”高欢咬牙切齿,看着士卒清理尸体,抬走伤员,在残骸中搜索。 “镇抚使,卑职在院墙外发现这个!”一名锦衣卫疾步走来,行礼呈上一个钱袋。 高欢接过来看了看,“哪边发现?” “东墙外,院墙内有梯子,反贼应该刚走不久。” 一旁的沈奎全大怒,“娘希匹,给老子追!” 杭州城里突然骚动起来,城门前守军架起拒马桩,城内街道上,到处都是奔行的军队。 一时间,杭州城里谣言四起,人心惶惶,最近锦衣卫经常拿人,各家各户都闭了门窗,战战兢兢地等待黎明。 五更天,城西康乐坊,东海镇的据点内。 狡兔三窟,东海镇在杭州的据点,并不只一处。 此时,天已经大亮,胡为宗等人,藏在一座酒肆的后院。 这时,屋门被打开,酒肆掌柜推门进来,他转身关好门,然后对胡为宗道:“总舵主,方国安封闭四门,全城搜捕总舵主。现今,锦衣卫正封闭东城数坊,逐个搜查,很快就会搜到西城,还请总舵主立刻撤离杭州。” 胡为宗沉着脸摇头,“总理调集精兵,藏在舟山已经有半月时间。就等我们这边,联系好内应,便乘机夺城。本座现在离开,便会前功尽弃。” “总舵主,先撤出去,再寻机会也不迟,现在城中实在危险!”掌柜劝说道。 胡为宗果断拒绝,“不行,一是储君等不了,二是总理兵马藏于舟山,久了必会让方国安察觉!” “那总舵主先走,城中内应由卑职联络!”掌柜再次说道。 胡为宗依旧摇头,“内应行事很谨慎,若不是本座,他见换了人,未必会与我们合作。” 胡伟宗站起身来,沉声道:“总理要袭取杭州,少了此人不行。本座现在去见他一面,然后在设法出城!” 杭州城中,浙江副将郑彩府邸。 此时,正是早饭时间,郑彩坐在桌前与家人一起用餐,可是面对满桌的菜肴,郑彩却提不起食欲。 郑芝龙投靠满清后,原本东南沿海的霸主,郑家便分崩离析,化为几支,逐渐衰落。 这几支中,最惨的便是郑芝龙,被骗去北京后,王爵没有,过着被人监视的生活。不过,前不久,据说郑芝龙的处境稍微好转,满清让其帮忙筹建水师,做了不掌权的高参。 最好的,便是郑成功,郑芝龙投清后,他继承了郑家的一部分家业,如今雄据漳泉。 近期,方国安投清后,郑成功趁机接受了浙系控制的福州,又重新掌握整个福建,大有恢复郑家势头的声势。 这其中,混得不上不下的,便是郑联、郑彩等人。 在福建之战时,郑联和郑彩等将,归属了朱以海,成为浙系一员,不过不是嫡系,所以地位始终低浙系五大金刚一头。 郑联原本驻防福州,方国安反叛后,郑成功忽然出手,在内应的帮助下,大军开入福州,夺了郑联的兵权,如今被郑成功软禁与安平。 在方国安投靠朝廷后,郑彩在浙军中,本就不是嫡系,便也就跟着投靠了朝廷。 不过,隆武朝廷最终的目标,乃是削藩,何腾蛟对方国安百般拉拢,对于郑彩这种小军阀,却不怎么客气。 这使得,郑彩跟着方国安投靠朝廷后,并没有得到什么实惠,反而被朝廷派来的官员架空和监视,引起了他的不满。 因此,在东海镇的胡为宗找到他,出手就是白银二十万两,再给他一镇的番号和装备时,郑彩立时就动心了。 此时,郑彩已经得知了昨夜的爆炸是怎么回事,这让他心事重重,放下了碗筷,步出饭厅,来到院子里,站在屋檐之下。 现在城中正在搜捕胡为宗,令他越想越怕,若是天地会的人被抓,他与东海镇勾结的事情败露,以他的人手,定然死路一条。 这时,就在郑彩忧心忡忡之际,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定睛看去,却是门子急步走来,禀报道:“军门,外头有位姓赵的先生求见!” 第625章郑彩的抉择 姓赵?郑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在郑彩认识的人之中,姓赵的并不多,在杭州好像没有姓赵的熟人。 此时,郑彩心烦意乱,哪有心思见客,正要回绝,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赵铭姓赵,东海镇都他妈的姓赵,莫非是东海镇的人找上门来。 郑彩内心一时间陷入矛盾,现在外面正在捉拿东海镇的人,方国安和锦衣卫镇抚使高欢,封闭全城搜索,他既怕胡为宗落入锦衣卫手中,同时也担心,现在接见东海镇的人,给他带来麻烦。 郑彩与东海镇的联系,十分隐秘,他没有留下任何书信和把柄。 若是几天前,听说东海镇的人到来,他会见上一面,可是现在,东海镇行事不密,陈子翊谋反一案,已经牵扯进去不少人,看来谋夺杭州的事情,多半不会成功,他便有些犹豫起来。 这个时候,锦衣卫盯得那么死,他还有没有必要见东海镇的人。 经过短暂的思量之后,郑彩两面派的心思又占据了上风,当即沉声说道:“不见,让他们快点离开!” 门人闻语,领命而去,郑彩却依旧站在屋檐下,心乱如麻。 不多时,门人复来,禀报道:“将军,那赵先生不愿意离开,站在门前不走,说将军不见,就一直在府门前等候。” 郑彩闻语色变,锦衣卫正在全城搜捕,东海镇的人站在他府门外,这不是告诉锦衣卫,他与东海镇勾结么? “这些人真是疯狗一般!自己被抓,还要连累本将!”郑彩大骂一句,最后只能妥协,“快把姓赵的大爷给请进来,别让人发现了。” 府邸书房内,胡为宗的身影,出现在郑彩眼前。 “郑伯爷,在下有礼了!”胡为宗走进来,拱手一礼,朗声说道。 郑彩坐在主位,将随身宝刀放在桌上,手摸着刀身,嘴角抽搐道:“你们东海镇的人,还真是有种。胡宗主,你不晓得满城都在抓你,你还不设法出城,跑到某这里来做什么?” 胡为宗笑着在座椅上坐下,“自是商议大事!” 郑彩声调陡然提高,又气又急道:“陈子翊自杀,钱肃范跑路,钱肃乐被下狱,你们的计划已经暴露,人员被锦衣卫清理大半,都自身难保了,还商议大事?本将把丑话说在前头,这种情况,你们休想拿本将当枪使,我绝对不会起兵送死。” 说完郑彩握紧刀身,“另外,本将提醒胡宗主,外面都是我的心腹,你也别想着告发本将,本将与你都是口头商议,大可拿了你,交给锦衣卫。届时你说什么,本将都一口咬定你是陷害本将。” 胡为宗笑道:“伯爷,锦衣卫就算拿住在下,在下也不会供出伯爷。” 陈子翊一案爆发后,浙江影藏的浙系势力遭受重创,原本计划在外围起兵的人和将领,不是被方国安镇压,被锦衣卫锁拿,就是跑路。 这个时候,郑彩作为城中内应,起兵就是死路一条。 他见胡为宗来见,以为胡为宗是想要挟他,让他起兵,那他绝对不会答应。 听了胡为宗的话,郑彩脸上神情缓和了一些,语重心长说道:“胡宗主,现今事不可为,你们还是赶快逃命吧!” 胡为宗不以为然,淡定道:“为何要逃,东海兵不日就将夺取杭州,要逃的是方国安和高欢。” 郑彩闻语,微微一愣,胡为宗继续道:“何腾蛟所做所为,伯爷应该清楚。狡兔死走狗烹,朝廷现在对付的是储君,还有浙系,等处理完浙系,就该收拾别人。方国安愚蠢,伯爷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该站哪一边,才符合自己的利益。” 郑彩眉头紧皱,没有接茬,却反问道:“胡宗主说,东海兵不日就将夺取杭州,是怎么回事?” 胡为宗神情严肃起来,“这本是机密,不过却可以对伯爷说一说!” 胡为宗顿了顿,“大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东海镇岂会坐视不理。今日朝廷有何腾蛟等奸臣弄权,杀了浙系诸多功臣,一旦浙系覆灭,下一个就是我东海镇。伯爷以为此种情况下,国公还能继续南征?” “莫非赵国公已经回师?”郑彩惊道。 胡为宗颔首,“不错,兵马已经到了舟山,所以钱肃范等人失败,并不影响大局。这次国公南征大胜,获得钱粮无数,拿下浙江,辅助储君靖难都没有问题。” 虽说江北一战后,赵铭沉寂许久,不再出风头,也不再参与大明内部事务,而是率领军队南征,但赵铭不在江浙,江浙却不会忘记赵铭的威名,始终流传着赵铭的故事。 在十年的抗清战争中,赵铭能战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方国安之流怎么能与赵大帅相争。 郑彩听说赵铭到了舟山,不禁站立起来,内心迅速盘算,如此赵铭之兵到了舟山,那他与赵铭里应外合,拿下杭州,并非没有可能。 东海镇实力强大,有赵铭归来,统一浙系,发起靖难,推翻隆武朝廷,拥立朱以海为帝,那他便是靖难功臣,混个国公没有问题。 胡为宗见郑彩动摇,于是笑道:“实不相瞒,浙江乃浙系起家之所,杭州城中,我们的人不在少数。伯爷若是不能下定决心,不要这份功劳,其他人也会参与!” 郑彩沉默片刻,咬牙道:“好,胡宗主要我怎么做!” 胡为宗露出微笑:“约定信号,届时国公自海上偷袭,伯爷自城中响应,理应外合之下,夺取浙江。事成之后,东海镇赠予伯爷二十万两,作为军费,再拨一批粮食,犒劳伯爷手下将士!” 郑彩闻语道:“除此之外,本将要取代方国安之位,坐镇浙江。” 胡为宗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还是道:“此事我做不得主,需告知国公!” 要是胡为宗直接答应,郑彩反到心存疑虑,他知道东海镇拿下杭州,怎可能将杭州让给他,但是坐地起价,就地还钱,他先提出这个要求,后面才好讨价还价。 “好!”郑彩沉声道:“不过,本将不把守城门,无法送胡宗主出城,传递消息,还得靠你们自己。” 胡为宗微笑拱手:“不劳费心,在下说过,城中到处都是我们的人!” 第626章发兵杭州 胡为宗离开郑彩府邸,走进巷子,属下顿时就从暗处迎出来。 “宗主,郑彩那厮怎么说?”一名汉子问道。 胡为宗摆了摆手,“他已经答应充足内应,眼下咱们必须尽快离开杭州。” 一名清瘦的骨干道:“卑职有条线,杭州南城有个参将,是我们的人。今夜他负责巡视南城墙,我们可以夜间坠城而出。” 胡为宗沉声道:“人可靠吗?” “绝对可靠,他收了不少银子,出卖了不少杭州城防的情报,有把柄在我们手中。”汉子沉声说道:“不过,我们得现在就去南城隐蔽,夜晚才好行动。” 白天街上有不少人,容易浑水摸鱼,杭城夜晚宵禁,各坊封门,巡视严密,很难穿行。 胡为宗当即道:“趁着锦衣卫还在东城搜捕,咱们现在就过去。” 当下一行人,稍作装扮,便推着一辆大车,装作搬运的伙计,往南城而去。 杭州是大城,人口几十万,街道上衙役和军队,来往巡视,检查着过往的居民和商人。 胡为宗一行人,一路避开巡逻的队伍,小心谨慎的来到南城。 正当快要接近据点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站住,干什么的?” 胡为宗神情一凛,天地会的汉子们身子一滞,纷纷停下脚步。 身后,一群捕快走了过来,汉子们顿时散开,站在车辆周围,看似随意站着,其实已经占据有利位置,随时准备将这队捕快灭口。 “各位官爷,我们是昌盛号送货的。”胡为宗身边一名清瘦老者说道。 七八个捕快站在众人面前,其中一名年轻捕快看了看大车,板着脸道,“打开!” 几名捕快上前,胡为宗等人拳头攥紧,正准备动手,为首的老捕头,打量众人一眼,知道不是善类,忽然阻止道:“算了。你们走吧!” 胡为宗看了那老捕头一眼,身边清瘦老者连忙道谢,一行人迅速离开。 “宗主,那捕快为何放我们走?”一名会众道。 胡为宗冷笑一声,“他不放我们走,先死的就是他们。他们还算识相,不过是混口粮吃,谁来了也不影响他们吃粮,何必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 说完,众人已经转入另一条巷子,消失在南城成片的屋宅之中。 夜晚,三更天,南城城头上,打着火炬的士卒,以固定的频率,来回巡视。 这时,一队士卒从城上巡视而来,正要返回时,参将徐忠明走了过来,叫停巡逻人马,沉声问道:“情况如何?可发现乱党?” 巡逻的百户官,立刻抱拳:“回禀将军,一切正常!” 徐忠明目光瞟向百户官和队伍后方,几个黑影借着绳索,跃上城头,然后迅速从另一侧,坠下城去,逃出杭州。 赵铭在南洋缴获了一千五百万两白银,这些银子铸成含银七成的“赵大头”后,将会变成两千多万银元。 这比银元,相对于隆武朝廷三年的税收,而东海镇用这笔银子,来收卖策反敌将,效果可谓相当的显著。 徐以显严肃道:“国公下了死令,绝对不能走脱一个反贼。你等要用心巡视,若是反贼从南城逃脱,本将决不轻饶!” 百户惶恐道:“卑职遵命!” 这时徐以显看见最后一个黑影坠下城头,遂即说道:“你们在去那边巡视一遍,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 ~~~~~~ 舟山,东海镇的起家之地。 如今随着东海镇,占据江东、台湾等地,舟山岛小,物资匮乏,地位已经逐渐衰落成为,东海镇的一个普通州县。 此时,在金塘岛烈港内,百艘战船云集,岛上也遍布营帐。 在与荷兰人签订和议后,赵铭留三千人镇守吕宋,又令吕宋总督董志宁,派遣船队运送物资去新明洲,以及将爪哇的汉民,接到婆罗洲建立据点,自己便在热遮兰堡的荷兰人投降后,率领一万余人,秘密前往舟山。 与此同时,江东训练接近一年的新军,乘坐华兴公司前往日本的商船,悄悄抵达舟山。 如今,在舟山岛附近,已经影藏了两万余水陆大军,只待赵铭一声令下,便杀奔杭州,夺取浙江。 这时,赵铭在舟山已经待了大半个月,但赵铭还在耐心等待,他在等待杭州的消息。 其实此时东海镇的兵力太过分散,且陆师主力,集中在朝鲜和辽东,被清军牵制,赵铭手上并没有多少能动用的军队。 杭州乃是大城,方国安拥众十余万,隆武朝也集结了几十万大军,陈兵江南。 因此,如果赵铭不能迅速拿下杭州,使得浙江在极短时间内重归浙系,一旦久攻不下,朝廷兵马介入,东海镇便会极为被动。 所以,赵铭必须等待胡为宗,为他联络好内应的消息。 只是,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两万多大军驻扎于舟山,极有可能被方国安探知,从而有所防备,便让赵铭有些焦急起来。 这日,赵铭正在营帐之中,派遣人员,前往江北去见李成栋和张名振,给江北的浙军送去钱粮,稳定浙军人心,阮美忽然挑帐进来,“总理,胡为宗回来了!” 赵铭闻语大喜,先吩咐几名幕僚道:“你等速去江北!” 待幕僚领命离去,赵铭连忙道:“速让胡为宗来见我!” 不多时,胡为宗进入大帐,向赵铭行礼道:“卑职参见总理!” 赵铭大步上前,拉住他的手,急声问道:“情况如何?” 胡为宗笑道:“回禀总理,卑职幸不辱命,已经联络妥当。郑彩、徐忠明、周勃等八位将领,愿意充当内应。其实卑职还可以联络更多人,不过担心走漏消息,所以就联络这么多。” 赵铭闻语大喜,“有这些人足矣!人多反而碍事!” 胡为宗道:“卑职已经与他们约定,九月十五,大军夜取杭州。” “九月十五?”赵铭站起身来,“只剩下三天时间了!” 语毕,赵铭立时一声大喝:“来人,传令下去,大军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第627章银弹攻势 杭州之东,钱塘江入口附近的萧山县。 这时,在萧山守备的宅院内,一名乡绅,领着十多个汉子,将几个银箱里的银元,直接倒在地上。 一瞬间,白花花的东海镇银元,撒了一地,满地的赵大头,堆得如同小山一般。 “李守备!这些都是赵大帅给你的礼物!”乡绅沉声道。 萧山守备李应元,目光有些贪婪的看着地上的银元,恐怕得有上万枚银元。 李应元喉结蠕动,“赵员外,怕是对某有什么误会!” 乡绅闻语,从怀中直接又掏出一叠庄票,都是一百两张的面额,笑道:“银元太重,不方便运来,这里是一万两银票,华兴银号见票立兑,给赵守备和兄弟们喝茶。” 乡绅是杭州大贾,生意上与华兴公司有许多合作,是一个利益体系。 赵应元眼睛都直了,身边的几名军官更是口干舌燥,急得不行。 方国安拥兵十余万,自然有个亲疏远近,而何腾蛟也不可能替方国安把这十余万人,全部都养起来。 朝廷的目标是削藩,加强中央集权,自是不会消灭一个浙系,又养出一个方国安。 因此,何腾蛟给的银钱,只够方国安养他的嫡系人马,也就三万左右,其它大小军阀,待遇则十分凄惨。 李应元部已经半年没有拿到一两饷银,他目光盯着银元,确实很需要这笔钱。 不说用来给属下发饷,混了这么多年,总得给自己捞点好处吧。 乡绅看了李应元一眼,嘴角露出微笑,“李守备是聪明人。余有一事相问!” “请说!”李应元回过神来,沉声道。 “敢问李守备能挡住赵大帅吗?”乡绅问道。 李应元连连摇头,“赵大帅威名素著,我岂能敌!” “既然如此,李守备还有什么可犹豫呢?”乡绅问道。 李应元看了地上的银元一眼,沉默片刻后,颔首道:“我明白了!不过我这是为了殿下,仰慕赵大帅的为人,愿意为赵大帅效力。” 乡绅笑道,“理解,余知道赵守备忠义,才敢来此劝说!” 萧山县附近的江面,涨潮的哗哗声,响彻钱塘江两岸。 在一座山丘的炮台上,李应元领着属下一众人站立着,目光注视着滚滚江面,一只旁大的船队,正借着潮水,自海上而来,冲进钱塘江内。 李应元等人,目视着船队,沿着江面蜿蜒盘旋,还有从船上登岸,在河堤上行军的东海镇士卒,不发一言,自然也没有人打炮放烟,提醒杭州守军。 方国安投降朝廷,得到好处的只是方国安,还有他麾下的嫡系人马,浙江的杂牌武装,日子反而过得更加糟糕。 方国安为了何腾蛟许落的王爵,还有各种好处,背叛了朱以海,转头支持何腾蛟,浙江各地的大小军阀,自然也能够拿赵铭的钱。 在银弹攻势之下,杭州之外的军队,已经有半数暗中投靠东海镇。 虽说赵铭和国社党,有自己的政治主张,不过此时提这些,显然是不和适宜的,没有足够土壤,说了别人未必能懂,难以号召大众。 因此赵铭此次的战略,就是一手拳头,一手银元,像介石兄中原大战一样,用银子瓦解朝廷对浙系的围剿。 唐鲁之争,毕竟不是满汉之争,是汉人政权内部的矛盾,并且是朱家自己人相争,大部分人在这场争斗中,考虑的还是谁能胜利,以及谁能给自己更多的利益。 对于藩镇和军阀而言,自然是不喜强中央,更希望中央暗弱,因此在赵铭的银弹攻势下,许多被方国安裹挟的浙军,便又动摇了。 从隆武朝廷的角度来讲,赵铭和浙系都是割据势力,国家的毒瘤,朝廷要削藩,加强中央集权,肯定是合情合理,有朝廷的道理,不过作为地方割据军阀,也有自己保持割据的理由,朝廷腐败无能,对外敌妥协,有功不赏,行事不公,乃是反动的中央政府,大家自然要对抗反动政府。 之前,浙江的军队是觉得浙系没有胜算,现在情况不一样,赵铭赵大帅来了,而且还带来无数银钱,众人便自然又有信心了,于是在银弹攻势下纷纷倒戈。 这时,在萧山等地的浙军官兵的注视下,两万东海镇将士,水陆并进。 一身银甲的赵铭,骑着高头大马,身旁战将簇拥在他的身后,无数攒动的头盔,雪亮的刺刀,在月光下寒光闪闪。 在赵铭身旁,唐通、阮美、李本深、李企晨等将,骑着战马,披挂整齐,徐徐向前。 “还有多远!”赵铭沉声问道。 阮美随口答道:“总理,前面就是杭州!” 赵铭微微颔首,这时,月亮忽然被乌云遮蔽,天空之中开始下雨,赵铭抬首,沉声喝令,“加速前进。” 杭州城中,锦衣卫搜索多日,并未能抓捕到胡为宗,令方国安和高欢大怒。 这预示着,城中定然还有浙系乱党,窝藏了胡为宗等人,高欢遂即加大搜查力度。 锦衣卫和方部士卒,在搜查的过程之中,自然不会讲什么礼貌,砸人屋门,顺走些财物,乃是必不可少的事情,甚至开门慢点,还有户主遭受殴打。 城中发生的事情,让本就同情朱以海的杭州绅民,开始对朝廷和方国安不满。 不过此时,方国安还并未察觉到城中的气氛,而是正在国公府邸庆贺。 就在黄昏时分,高欢告诉方国安一个好消息,朱以海在孝陵卫被困数月之后,因为粮食和水源断绝,为了身边几千将士的性命,最中走出孝陵,被朝廷控制,押入天牢候审。 说实话,方国安在出卖朱以海后,心中一直不安,怕自己站错队,万一朱以海做了皇帝,他必然死无全尸,株连九族。 现在听说朱以海已经被朝廷控制,方国安便彻底放下心来,召集心腹在府邸庆祝。 夜里,已经是五更天,越国公府邸依旧灯红酒绿,为了庆贺自己站队正确,方国安设宴款待手下心腹,彻夜歌舞畅饮。 这时,雨哗哗的下着,府门前的哨兵屹立不动,府内不时传出丝竹之声,还有方国安等人的欢笑。 杭州城东,水门附近,一队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士卒,走了过来,宣布接管水门的防务。 镇守水门的百户官,皱眉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可有上头手令?” 身穿山纹甲的郑彩上前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将百户抽得一个踉跄,“老子你都不认识!锦衣卫办事!” “你怎么打人!”百户捂着脸质问。 “打你算什么,信不信我宰了你!锦衣卫办事也敢多问!”郑彩一挥手,身后亲兵端着长矛,顶住百户和他身后的士卒,逼着他们退到墙角,而众人内心都是一阵惶恐。 锦衣卫那帮人,都用绣春刀,根本不会使这种乡勇使用的廉价长矛,他们不可能是锦衣卫,不过众人也没敢说什么,一是怕死,二是,都是浙军弟兄,没那个必要。 郑彩指挥属下,迅速占据水门,士卒在高处提起灯笼,向外晃了晃,发出信号。 水门外,赵铭透过细雨,看见城头的信号,顿时挥手,“划进去!” 一连串的小船缓缓驶过来,从水门进入杭州城,船只靠在内河边上,搭上船板,头戴碟盔,身穿火红军服的东海镇士卒,从船上鱼贯而出,在河边整队集合。 李本深站在众人面前,低声喝令:“弟兄们,没什么可多说的,成事就在今晚,动手!” 进入城内的东海镇士卒,排列成双纵,立时分别开向东城门、三司衙门、越国公府邸,向着各自的目标进发。 第628章收复杭州 大队的东海镇士卒从水门进城,向城中各个要害挺进。 街道上巡视的衙役,看见军队经过,不敢过问,远远躲在一边。 “这是哪部人马?”一名衙役喃喃自语。 旁边老捕头道,“最近城里兵来兵往,没见大晚上调兵~”忽然,老捕头一个激灵,“不对,这不是城里的人马!” 东门,守城的士卒,躲在城楼里,剩下的抱着长枪,靠在门洞内打瞌睡。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士卒透过细细的雨雾,看见大队士卒踩着整齐的步伐,在细雨中前进,立时强打起精神。 一员总旗官,走到门洞前,一手按刀,一手伸出阻止军队上前,“哪部分的,城门重地,立刻止步。” 李本深抽出战刀,响起一指,“杀!” 东海镇士卒抬起火枪就射,“砰砰砰”火星和烟雾腾起,总旗官立时被打得倒飞,扑死于地。 “杀啊!”火枪射击后,东海镇将士顿时怒吼着发起了冲锋。 躲在城楼内避雨的士卒,大惊失色,为首将领匆忙拿起战刀,怒吼道:“敌袭,有人偷城!” 守城的官兵,抄起兵器,从城楼内冲出,便见一队东海镇士卒,挺着刺刀,一边沿着城门两侧的台阶往上冲,一边投掷手雷,将刚冲出的官兵炸飞。 “放箭,放铳!”方部军官大声疾呼。 不过下雨天,火绳枪更本不能使用,弓弦被雨水打湿,也威力大减,倒是东海镇士卒手中装了防雨罩的燧发火枪还能开一枪,打得守军腾起团团血雾,倒在雨水之中。 一时间,守军只能拔出战刀,堵在登城通道的尽头,与冲上来的东海镇将士搏杀。 而就在这时,东城外的旷野里,忽然发出阵阵怒吼,无数东海镇将士,扛着长梯和木板,冲到护城河边,搭起木桥,飞快过河,而后竖起梯子,向城上攀爬。 片刻间,东城城头,便遍布东海镇的士卒。 不多时,两道城门被打开,只见无数碟盔,人头攒动的蜂拥而入。 杭州城中的军民,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和爆炸声惊醒,高欢只穿一件白色内衣,便急匆匆的冲出房间,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回禀镇抚使,叛军入城了!”一名锦衣卫匆忙跑来,惊惶禀报。 高欢眼珠瞪大,“怎么可能?本镇抚已经清楚浙江乱党,怎么可能还有乱兵入城!” 锦衣卫校尉惶恐道:“镇抚使,进城的好像是东海镇!” “赵铭?”高欢一个激灵,这个名字代表着一段段传奇,令任何与之为敌的人,都会发自内心的恐惧。 高欢咬牙切齿,他万没想到,东海镇会出兵杭州,不过东海镇的主力在朝鲜和辽东,南洋也要大量驻军,赵铭即便回师,也不可能有太多军队,他急忙道:“快去越国公府,让方国安御敌,将江东兵赶出城去,我们还有机会!” 越国公府邸,正欢宴的方国安,被突然其来的爆炸和喊杀声,惊得瞬间酒醒。 这时,方国安急忙穿上盔甲,拿起战刀,领着国公府的亲卫,便冲出府邸。 方国安骑马奔驰,一面让心腹去调兵,一面火急火燎的往爆发战斗的东城赶去。 一行人刚出府门,迎面便撞见一队人马,却是郑彩领着属下,来攻打越国公府邸。 “郑彩,你想作甚?”方国安急勒战马,看清对面的军队,不禁怒声大喝。 郑彩看见方国安,立时大喜,挥刀一指,便大声啸叫着冲上来,“弟兄们,给我杀!” 两支人马,瞬间在街道上,杀做一团,街道狭窄,双方几乎脸贴着脸搏杀,战斗异常的激烈。 两军士卒战刀翻飞,长矛突刺,不断有人倒在血泊之中,方国安大声怒吼,指挥属下前冲,可是却被郑彩堵住。 这时,听见城中各处,杀声四起,方国安心中便焦急起来,一个失神,胯下战马被长枪捅中,长嘶一声,倒在地上,将方国安的大腿压住。 两名郑军士卒,立时挺矛刺来,方国安正惊恐之际,亲卫上前挡住了郑军士卒,而后将他拖出来。 方国安惊魂未定,猛然又发现,街道两侧的屋顶上,忽然出现大批火枪手。 “上面有叛军!”方国安肝胆俱裂,大声疾吼。 话音刚落,屋顶上的东海镇士卒,便火枪齐射,并投掷手雷。 一瞬间,挤满街道的方部士兵,成片倒地,或者被爆炸掀飞,重重撞在两侧店铺上,死伤惨重。 街道上硝烟弥漫,方国安也被炸伤,剩下的亲兵,见势不妙,一部分架着方国安便往回跑,一部分则继续挥刀死战。 郑彩看见方国安被架走,顿时大急,“弟兄们给我冲,莫走了方国安!” 屋顶上,东海镇将领李企晨,拔刀怒吼,“抓住方国安,藩主重重有赏!” 语毕,大批东海镇士卒,从两侧屋顶跳下,杀入硝烟弥漫的街道,如虎入羊群般,斩杀敌军。 此时,随着水门和东城,被东海镇打开,东海镇的将士,大举杀入城中,在加上城内反水的人马,官军已经大势已去。 城中的方部官兵,在东海镇的冲击下,节节败退,高欢守在布政使司衙门前,急得大声怒吼,“挡住,给我挡住!” 这时,方才去越国公府邸,求援的锦衣卫小校,纵马狂奔而来,急声道:“镇抚使,东城和水门已经失守,城中还有叛军为内应,杭州完了!” 高欢却不死心,“方国安呢?” “镇抚使,方国安从西城溜了。让镇抚使也赶快撤离!”小校急声道:“城中官兵已经溃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高欢一回头,前面阻击的官军,被东海镇用手雷击溃,正四处逃散,他身边只有百余名锦衣卫还在拼死作战。 “我怎么对得起陛下!”高欢悲从心来,眼中含泪,痛苦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小校闻语大急,四面街道杀声震天,多股叛军已经向三司衙门杀来。 此时,杭州城内已经是一片大乱,方部官兵无心恋战,要么匆匆突围,要么跪地投降,更有甚者直接脱了盔甲,躲回家中去了,方国安部全面溃败。 此时西门还在官军手中,方国安带着数千兵马集结于西城,不过他却没有勇气发起反击。 方国安已经知道,偷袭杭州的是东海镇,这令他胆颤心惊,全无战意,只等高欢等人撤过来,便立刻突围。 虽说赵铭在江北载了跟头,但是曾经与赵铭并肩作战的方国安,心里却很清楚赵铭的实力。 当初富春江边,赵铭在数万清军阵中冲杀的身影,还历历在目,金华之战,两入长江,数次北征的辉煌,也是令方国安即畏惧又嫉妒。 “国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旁边心腹将领急声道。 方国安怒目而是,吓得将领不敢出声,而这时一名骑兵狂奔而至,急声大喊:“国公,三司衙门被叛军围住,三司长官和高镇抚,都被叛军包围了!” 方国安不禁叹息一声,调转马头,失落下令,“随我撤退!” 数千士卒,立时跟随方国安蜂拥出城,方国安纵马过了吊桥,拉住战马,再次回头看了眼杭州城,不禁又是一声叹息。 第629章惊闻噩耗 南京城,锦衣卫诏狱内。 朱以海被困几个月后,在粮食断绝,外援不至的情况下,为了数千忠心于自己的浙军士卒,最终还是走出了孝陵,向朱聿键屈服。 在朱以海被带走,关押进入宗人府后,大批浙军将校,也被锦衣卫带走,关进了诏狱。 这时,在地狱般的锦衣卫诏狱内,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的锦衣卫虎视眈眈,火盆中各种刑具,烧得通红,火苗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 幽暗潮湿的牢房之中,不时传来惨叫,浙系五大金刚之一的吴兆胜,锁骨被铁钩贯穿,挂在木架上,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囚衣,令人触目惊心。 一盆凉水,泼在吴兆胜的身上,吴兆胜睁开被血和凉水糊住的眼睛,看见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祥,站在他的面前,嘴角挂着笑容。 “侯爷,你敢跟随鲁王造反,不怕朝廷诛你九族么?”马吉祥慢悠悠的道。 吴兆胜内心愤慨,想自己追随朱以海,抗清十载,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不想今日居然落到这般下场。 若是,他真与朱以海策划造反,武力夺取,兵败被擒,吴兆胜没有话说,可是,收复南京后,朱以海并未想过武力夺权,而他也并没有参与什么造反,是朝廷忽然要痛下杀手,还要污蔑他造反。 进了诏狱,顺着马吉祥的意思,陷害朱以海要造反,作为同谋,吴兆胜难逃一死。 隆武皇帝和锦衣卫要将朱以海谋反,办成铁案,必然不会留下任何破绽,所以有知情人,都得死,吴兆胜肯定活不了,甚至马吉祥估计也不会有好下场。 若是不承认,结果照样是不能活着走出诏狱。 情知必死无疑,吴兆胜也没什么好顾及的,呸的一声,将一口带着血沫的浓痰,糊在了马吉祥的脸上。 马吉祥大怒,朱以海现在还是储君,要三司会审,锦衣卫不可能对他用型,所以突破便在吴兆胜等人的身上。 “莫须有,要杀就杀,本帅纵横疆场,落在尔等鼠辈之手,真是苍天已死!”吴兆胜满腔悲愤。 在刑房后方的黑暗处,朱聿键的身子,藏在黑暗之中,听闻吴兆胜之言,脸上肌肉不禁扯动。 马吉祥伸手抹掉脸上唾沫,身边锦衣卫立刻来给他擦拭,却被他推开,然后愤怒的拿起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吴兆胜的胸口。 一时间,一阵滋滋的声音响起,马吉祥满脸狰狞,吴兆胜身体颤抖,却怒目圆瞪,咬牙切齿,“奸贼,本帅若是不死,定然将尔碎尸万段。” 黑暗中,朱聿键的脸色更加难看,一旁的何腾蛟,脸也沉下来。 何腾蛟本想安排一出,浙系诸将指正朱以海谋反的戏目,好叫朱聿键高兴,谁知吴兆胜死硬,居然不予配合,把戏给演砸了。 看见眼前的一幕,朱聿键已经没有兴趣看下去,他恼怒的看了何腾蛟一眼,站起身来,便准备拂袖离开。 这时,一人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乃是司礼监大太监庞天寿,他对着朱聿键一阵耳语。 朱聿键闻语神情一变,皱起眉头起身,疾步往外走,何腾蛟一行人立刻跟上。 正卖力行刑的马吉祥,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也连忙将烙铁往火盆中一丢,吩咐道:“你们继续!打到他招供为止!” 说完,马吉祥便也匆匆出了诏狱。 这时,在锦衣卫指挥使衙门大堂内,朱聿键端坐,然后问道:“什么紧急情报,说吧!” 庞天寿忙从袖口中取出一份奏疏,有些惶恐的急声道:“陛下,浙江来的急报,刚从内阁送到司礼监!” “浙江急报?”朱聿键皱起眉头,沉声道:“呈上来。” 庞天寿连忙起身,走到朱聿键面前,再次跪地,将军报高举过头顶。 朱聿键站起身来,拿起军报,展开观看,只匆匆看了几眼,便神情大变,军报从手中脱落,腿一软,身体向后摇摇欲坠。 庞天寿见此,连忙起身,不过还是慢了一步,被眼疾手快的何腾蛟抢先,一把将朱聿键扶住。 何腾蛟年纪一大把,又身为首辅,却还有这样的反应速度和眼力劲,得宠不是没有原因的。 “陛下稳住啊!陛下!”何腾蛟惊呼一声,将朱聿键扶着坐回座椅上。 朱聿键却有些失神,呆滞坐着,何腾蛟不禁急着低声问道:“陛下,浙江发生了什么事情,陛下这是?” 朱聿键呆了半响,忽然愤怒的一拳捶在扶手上,大叫一声,“方国安这个废物,竟让反贼夺了杭州,浙省一日变色。” 朱聿键苦等一年多,才等来这个废掉朱以海,解除浙系藩镇对朝廷威胁的机会。 如今,刚将朱以海下狱,就等三法司会审,便能名正言顺的废掉朱以海,对浙系军阀进行清理。 朱聿键眼看计划就要成功,可这个时候,赵铭却忽然杀回来,还夺了杭州,使得浙系一下士气大振。 此前,朱以海已经被朝廷控制,浙江也落在了朝廷手中,浙系军阀只剩下江北几个府,李成栋、张名振根本不敢与朝廷对抗,废掉朱以海后,李成栋和张名振便只能乖乖接受朝廷削藩。 可是现在,赵铭忽然回师,夺取了杭州,投靠朝廷的浙江军阀纷纷又倒戈投靠的赵铭。 之前,李成栋、张名振的实力不足与朝廷抗衡,现在有了赵铭,又夺回了浙江,浙系军阀便有了与朝廷对抗的资本,甚至发动反叛,攻下南京也并非不可能。 这样一来,原本大局已定的局面,便忽然发生转变,对朱聿键而言,搞不好,要经历一场安史之乱。 何腾蛟听了朱聿键的话,也是神情大变,走上前,将掉在地上的军报捡起来,迅速看了一遍,惊呼道:“赵博安回来了!” 大堂内,众多隆武心腹,闻语纷纷咋呼起来,都对赵铭感到一丝恐惧。 这时,朱聿键神情有些痛苦,挥手让众人安静,然后对庞天寿道:“摆驾回宫!再速传内阁和六部三品以上官员,入宫商议!” 第630章一触即发 朱聿键匆匆返回皇宫,内官则连夜前往各位重臣的府邸,召集内阁和六部主要官员入宫觐见。 这时,杨文聪、张同敞等内阁学士,还有十多名大臣,匆匆赶到皇宫之内。 此时,距离上朝的时间还早,大臣们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大事,在偏殿里窃窃私语。 “莫不是商讨废立储君之事!”张同敞不禁问道。 杨文聪摇了摇头,心中对如今局势,十分担忧,非常的悲观。 朱以海被打入大牢,吴兆胜等人被投入诏狱,不用多想,便可以知道,在三司会审之前,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祥这个奸党,定然会炮制出,一份指正朱以海谋反的罪证。 届时,三司会审,有朱以海写给方国安的亲笔信,还有锦衣卫提供的罪证,朝政又是何腾蛟一党说的算,朱以海被定为谋反大罪,已经成为定局。 皇家历来没有亲情可言,为皇位和权力,皇帝狠起来连自己儿子都杀之事,已有诸多先例。 朱聿键对于侄子朱以海,可以说是没有一丁点感情,一旦被定为谋逆,废除储君之位,可以说是铁板钉钉,甚至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而一旦朱以海被定为谋反,浙系诸镇,便只有两个结局,一是与朱以海割席,向朝廷服软,接受朝廷削藩的政策,从此浙系烟消云散,二是,被迫起兵,发动叛乱,但以浙军如今的实力,必然被朝廷击败,同样将土崩瓦解。 浙系一旦崩溃,朝廷实力大增,必然会对东海镇下手,届时以东海一镇,恐怕难以抗衡朝廷。 想到此处,杨文聪内心不禁有些焦急,没有理会张同敞,而是问何腾蛟道:“何阁部,三司还未会审,难道今夜就要决定废立储君吗?” 张同敞也道:“三司会审后,再行废立之事也不迟。若是今夜就定,恐难以服众,吃相太过难看~” 能够被朱聿键选入内阁,张同敞的政治主张,其实也是支持削藩,加强中央集权。 之前,他反对朝廷动手,是因为他担心会引发内战,且朝廷没有必胜的把握。 现在,局势发生变化,朱以海被朝廷控制后,朝廷已经掌握主动权,所以他并不反对废除朱以海,进行削藩。 他与何腾蛟的区别在于,削藩可以,但是不能引发内讧,让外敌渔利,算是内阁中的稳健派。 何腾蛟今日与朱聿键在一起,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他肯定知道,大殿上的众多大臣,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表达着自己的意见。 作为中央政府的高官,政治立场,大部分都是支持削藩,加强中央集权,不过三司还没会审,就直接废了朱以海,吃相确实难看,可以说连脸都不要了。 中央政府,还是需要要点脸的,各人你一句,他一语,说道何腾蛟不胜其烦。 “你等以为本阁会蠢到这样的地步吗?”何腾蛟本就一肚子火,发泄道这些人身上,“三司会审,也就是几日之间的事情,朱以海是否谋反,由会审结果来决定,本阁岂会藐视大明律令。” 张同敞闻语松了口气,“如此就好,现在根本不须要急于一时。”说完又问道:“何阁部,那到底是何事?” 何腾蛟被他们烦得要死,一旁当值的大学士丁魁楚道:“是方国送来的一份紧急军报,本阁直接发到司礼监,转呈陛下了。” 何腾蛟道:“东海镇赵铭反叛,夺取了杭州,浙省尽数归了赵铭!” 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杨文聪眼睛瞪大,不禁激动问道:“此事当真!” 何腾蛟皱起眉头,“扬阁部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如此激动?” 杨文聪忙沉着脸,正色道:“何阁老,我只是震惊罢了!”说着沉痛道:“这样一来,局势便恶化了!” 何腾蛟将信将疑之际,一名侍卫高声唱道:“陛下驾到!” 一众大臣闻语,立时禁声,分立两侧按着官阶站立躬身,“恭迎陛下!” 身穿常服,戴着翼善冠的朱聿键,在身穿锁子甲的侍卫簇拥下,走进大殿,坐在皇位上,神情有些阴沉的摆了摆手,“诸位免礼吧!” 众人见皇帝面色沉重,都不敢先发言。 朱聿键叹了口气,缓缓道:“朕将诸位爱卿招来,乃是发生一件大事。就在刚才,朕收到一份揍报,东海镇的赵铭,袭取了杭州,方国安仓惶逃宁国,浙江已经落入叛军之手!” 大殿上的众人,已经知道,但还是各个震惊。 浙江靠近南京,整个浙省被叛军控制,将对朝廷构成极大的威胁。 东海镇突然加入叛乱,让每个人心中都慌乱起来,叛军现在将江北、江东、浙江连成一片,拥兵二三十万,他们会不会,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大举进攻朝廷,杀到南京来? 朱聿键看着议论纷纷的大臣,沉声问道:“诸位爱卿,以为眼下该怎么办?” 杨文聪内心一阵纠结,这个时候,他很想站出来,劝说皇帝与浙系谈判,避免一场内战,但是他心里清楚,朱聿键废掉朱以海的意志十分坚决,未必听得进他的劝说,还会令朱聿键和何腾蛟,怀疑他的立场。 就在杨文聪纠结时,张同敞却站了出来,急声行礼道:“陛下,此事万不能冲动,当从长计议。赵博安乃当世名将,在江浙有很高的威望,世人视之为国朝韩岳,他现在站出来支持浙军,朝廷当谨慎行事,一旦爆发大战,后果不堪设想。” 杨文聪不禁看了张同敞一眼,心中不禁赞叹,张阁部真是一位猛人,是个直臣。 朱聿键却没这么觉得,心中不禁后悔,怎么点了这么个愣头青做了大学士,他闻语,脸立时沉了下来。 何腾蛟顿时大怒,“张阁部是什么意思,难道让朝廷放了反贼朱以海,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如此朝廷威压何在?” 张同敞支持削藩,不过削藩可以,不能削出大乱,毕竟眼下南北并立,大明内讧,别到时候同姓之争,结果未分,又让清军坐收渔利,再次打进来。 若是如此,从皇帝到大臣,便都是天下的罪人。 张同敞作为张居正的后人,除了忠君之外,还有一颗为天下考虑的赤子之心。 他听说赵铭支持浙军,并且一出手就拿下浙江省,认为实力对比发生变化,朝廷已经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所以立场再次动摇。 他这种行为,虽出于公心,但是在朱聿键和何腾蛟看来,这厮就是个两面派,不只一副面孔。 朱聿键愠声道:“赵铭攻击杭州,公然挑衅朝廷的威严,朕岂能忍气吞声。朕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是想要询问,一旦开战,朝廷有没有能力平定叛乱!” 这个问题,大殿内却没人敢回答,说了是要负责的。 若是说不能,违背了皇帝的意志,而就算皇帝选择听从建议,觉得不能平叛,与浙军和解,万一和解之后,浙军再次叛乱,那便是说话之人的死期。 若是说能,真打起来,前线战事不顺,那死得更快。 众人心中都有顾虑,何腾蛟却坚定道:“陛下,朝廷现在于江南,集结了重兵三十余万,若再调西川兵,以及福建之兵,臣以为定能平定叛乱!” 丁魁楚见老何发话,便也道:“陛下,如今朱以海已经被擒下,马上就要接受三司审理。朝廷岂能因为赵铭占据浙江,就放弃对谋反之人的审理和处罚。” 何腾蛟见同党支持,立时继续道:“陛下,丁阁老之言在理。臣以为,现在当务之急,是立刻三司会审,定了朱以海谋逆之罪,使得朝廷占据道义,再看东海镇的反应如何。赵铭要是敢攻击朝廷,便是反叛,必为人唾弃。朝廷只要调集,西川兵,福建兵,加上朝廷禁军,定能解决叛军!” 情况紧急,何腾蛟也不要什么大明律令,什么司法公正,直接指定,就是要定朱以海的罪。 朱聿键闻语,颔首点头,“暂且便按着何阁老之意,三法司尽快审理朱以海谋反一案!” ~~~~~~ 南京城中,在距离皇城不远处,一间屋宅内。 这时,一名汉子走到院门出,左右张望一眼,见街道上无人,便迅速闪身进入院内。 在院子里,坐着几个穿着布衣裹着头巾的健硕汉子,各人身上,都散发一丝与江南汉人,完全不同的野蛮气息。 “侯公子回来了!”为首一名清瘦文士,看见有人进来立时道。 侯方域点了点头,“陈大人,已经打听清楚,赵铭起兵夺了杭州,南朝这边何腾蛟等人准备调兵平叛,内讧一触即发!” 姓陈的文士,当即拍手赞道:“好啊!等了几个月,我大清的机会,终于又来了!” 侯方域笑道:“大人,当务之急,是立刻告知英亲王,好叫大军桌好准备。一旦南朝内讧,他们鹬蚌相争,我们大清便可渔翁得利!” “哈哈……不错,本官立刻就派人传信。” 第631章黄雀在后 徐州,清军大营内。 自从丢失江南后,清军北撤至淮江一线,徐州逐渐成为清军最为重要的军事据点。 此时,在徐州附近聚集了二十万清军,由英亲王阿济格坐镇统领,大学士范文程辅之。 阿济格在江北击败赵铭后,成为了满清唯一重创过赵铭的将领,使得他在清中的威望直线上升。 多尔滚一系,现在还能在满清朝廷内苟延残喘,占据一席之地,便多亏了阿济格这个多尔衮的大哥。 这时,在营地校场上,近万身穿白甲,手持火枪的清军,正在进行操练。 之前,洪承畴的主持下,满清进行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军事西化运动,但是被赵铭的北征打断。 满清与荷兰人、西班牙人合作的成果,西化运动的标杆工程,满清水师在海战之中,被东海镇水师几乎全歼,万余手持新式火枪的汉旗新军,也在东北被赵铭歼灭。 这直接导致洪承畴被革职查办,满清军事西化也戛然而止。 毕竟花了那么多钱,还不是赵铭的对手,便让本就对满清朝廷将资源倾斜到汉旗的满洲贵族不满,攻击步军和水师的西化策略,最终使得洪承畴的西化战略破产。 可是在西化战略失败后,满清遭受了更为惨重的失败,丢失了江南等地,被迫与明朝议和。 在议和后,近些年来,满清内部的有识之士,便再次提出了军事改革的建议。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是学什么荷兰和西班牙人,而是学习东海镇。 虽说阿济格在江北歼灭近三万东海镇精兵,但在江北之战中,阿济格也见识了东海镇的实力,再加上如今清军在辽东与东海镇进行局部拉锯,前线清军将领,深感东海镇实力强大,所以在清军之中,便出现军事改革的声音。 阿济格对于清军的改革,要早于其他诸部清军。 这是因为江北一战,阿济格缴获了足以装备数万大军的东海镇的辎重和装备,以及俘虏了数千东海镇的败军。 现在,阿济格拿着缴获的装备,已经装备了三万清军,并且让从东海镇叛投到清军中的叛将黄廷,以东海镇的操典来训练清军,如今已经有一年有余。 这时,校场上,硝烟弥漫,清军火枪兵排成线列,扣动扳机,近千杆火枪齐射。 看着硝烟弥漫的战场,还有木屑飞溅的靶子,身穿白色盔甲的阿济格微微颔首,“黄廷,你训练的不错!” “谢主子夸奖!”黄廷忙打千儿行礼。 阿济格问道:“大军训练一年,你以为他们能否面对东海镇?” 黄廷道:“不敢欺瞒主子,奴才虽是练了一年,但与东海镇的精兵相比,奴才们还是欠点火候,不过与其他南朝军队相比,奴才们到是不惧!” 阿济格注视着大军,微微颔首,“本王也觉得欠了点火候!”遂即又问道:“可有办法拉近与东海镇的距离?” 黄廷沉吟片刻后道:“回禀王爷,办法不是没有,就是多练,只是朝廷供给奴才们的火药实在有限。” 火药需要用到火硝和硫磺等原料,但是满清境内,这些原料十分稀少,只能土法制造,无法满足大量火器的运用。 阿济格闻语皱起眉头,而正在这时,范文程忽然来到校场,“王爷,南面有军情传来?” 阿济格眼睛一眯,“打起来呢?” 明清议和后,南北表面和平,可是阿济格其实一直没有放弃南下的决心,派遣大量斥候,进行刺探,等待着时机。 前不久,南朝传来消息,说朱以海被困,李成栋和张名振起兵,纠集十万众聚集于扬州,南朝内战一触即发。 这让阿济格十分兴奋,意识到他等待多时的机会,终于来临,于是下令淮江以北的清军,整军备战,准备坐收渔利。 阿济格准备好后,李成栋和张名振却止步于扬州,让阿济格苦等数月,也没见南朝开战。 现在听说南朝有消息传来,阿济格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机会来了。 范文程微笑道:“回禀王爷,差不多,赵铁棒突然回师,夺了浙江,南朝那边何腾蛟正调集军队,准备剿灭赵铁棒。南朝的内讧,距离已经不远了。” “赵铁棒依旧犀利啊!”阿济格听说赵铭一出手,就从南明朝廷手中夺回了浙江,不禁感叹一声,遂即却严肃道:“范总督,你来得正好,赶紧上书朝廷,拨给本王一批火药,本王要进行备战!” ~~~~~~ 杭州城被东海镇,以及倒戈的军队控制后,赵铭令刘四,率领执法队,在城中巡视,专门抓捕趁乱抢劫,杀人放火之辈。 不过,城中各路人马,都是浙军,乡里乡亲的不好下手,所以除了少数地痞无赖趁机作乱之外,无论是东海镇、倒戈的城中驻军,还是溃败的方国安部,都没祸乱城中百姓。 在方国安自西门突围后,城中的方部官兵无心抵抗,多半直接投降。 这一战,东海镇以极小的代价,就拿下了杭州城。 方国安投靠朝廷后,所作所为,并不得民心,锦衣卫抓捕大量浙人,更是造成了民间与朝廷的对立。 赵铭收取杭州,进入城池时,杭州的百姓夹道欢迎,欢呼声直入云霄。 锦衣卫的恐怖统治,压榨和迫害了不少官绅,士绅商贾们,端着酒碗,献上猪羊,热情的迎接东海镇的士卒,并向赵铭陈述了方国安和锦衣卫的暴行,要求严惩方国安等人。 赵铭遂即下令安抚百姓,传檄浙省,抓捕方国安同党,并召集浙江各地军阀,前来杭州议事。 方国安在城破之后,便率领残兵,向西逃窜,不过东海镇在城中,还是抓到了不少人。 方国安的越国公府邸,修得富丽堂皇,现在却成了赵铭的行辕。 这时,赵铭端坐在大堂上,两侧站着手按战刀的威武甲士,堂前则被押着一名披头散发的汉子,正是锦衣卫北镇抚使高欢。 赵铭微笑道:“高欢,你可识得本帅?” 高欢抬起头来,却冷笑不语。 赵铭微微皱起眉头,没想到这厮被俘,还这么嚣张,“你笑什么?” 高欢冷笑道:“我笑你这叛贼,虽夺了杭州,却不知道自己将大祸临头,你主子朱以海,已经为朝廷所擒矣!” 赵铭闻语心头一惊,脸立时垮了下来,阴沉无比。 第632章大将军 高欢的话,让赵铭内心一震。 朱以海是赵铭依靠的一面大旗,在赵铭势力成长到一程度之前,有朱以海在,赵铭就有机会可以发展,现在朱以海被朝廷控制,这对赵铭和浙系来说,都将十分被动。 若是朱以海这个棋子不在了,赵铭就得自己站出来,直接面对朝廷的各种打压和纠缠,精力将被牵制在内耗之中,无法专心发展和扩张。 再者,没有朱以海,光靠赵铭的名声,也不足以号召浙系,对抗隆武朝廷。 虽然赵铭的威望很高,但是还无法与朱聿键相比,毕竟一为君,一为臣,臣做得再好,功劳都会算在君身上。 这就像是刘秀和更始政权一样,刘秀、刘縯两兄弟,拿下宛城,昆阳大捷,可以说更始政权就是他们两兄弟联手建立,可是刘縯被更始帝所杀后,刚取得昆阳大捷没有多久的刘秀,选择的不是起兵与更始政权对抗,而是放弃兵权,孤身前往宛城认罪,便是因为刘秀兄弟虽立下大功,但是却在更始朝廷的名义下进行,更始帝才是天下的共主,刘秀知道自己还不是更始政权的对手。 高欢看见赵铭神情,不禁笑道:“怎么,国公怕呢?” “笑话!”赵铭冷笑一声,“尔以为说一句,就能吓住本藩吗?” 赵铭确实很震惊,不过却也没到怕的地步。 以如今东海镇的实力,即便事不成,远走南洋,建立一国,做个开国之君,并不是问题,所以赵铭根本不需要惧怕。 “消息昨晚刚到,用不了多久,就会传来杭州,国公不信,大可派人前去探查。”高欢注视赵铭道:“国公,识时务者为俊杰,国公现在束手就擒,还可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若是不然,落个反贼名声不说,最后兵败生死,也让人惋惜!” 现在局面,赵铭若是接受削藩,乖乖交出兵权,或许能混个爵位,过上混吃等死的生活,可是这并不是赵铭的理想。 赵铭微笑道:“高欢你落在本藩手里,返到来劝说本藩,算是条汉子!不过本藩的志向,又岂只是荣华富贵?你太小看本藩了。本藩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投效本藩,你可愿意?” 高欢听了赵铭之言,脸却狰狞起来,志向不只是荣华富贵,那就是图谋天下了。 高欢忽然破口大骂,“果然,反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要我背叛陛下,休要妄想!” 赵铭也怒了起来,高欢不过一个锦衣卫鹰犬,先是讽刺他是朱以海的奴才,现在又一口一个叛贼、反贼的叫,菩萨也有火气了。 “愚昧,尔分得清国与君吗?本藩自起兵以来,数救国于危难,岂是小辈能辱!”赵铭拍案而起。 高欢毫不畏惧,“反贼就是反贼,休要争辩。在我心里,国就是君,君就是国,你曾经确实有功于国,然今日背叛陛下,就是反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 遇见这种宁玩不宁的人,赵铭不禁大怒,不过随即却又皱起眉头。 这个高欢看来并不能被说服,而他堂堂一藩之主,与朱聿键对弈之人,没必要与其手下一个鹰犬来争论。 赵铭挣赢了,好处有限,并不光彩,挣不赢,自己难受不说,还有损名声,沦为笑话,况且就刚才的谈话来说,这个高欢油盐不进,显然是个愚忠之人,已经没得救了。 赵铭沉着脸,手提按着战刀,刀柄往下一压,冷声道,“带下去!” 早就对高欢不爽的侍卫,立时上前,打黑拳踢黑脚的将高欢架起,而高欢落入赵铭手后,便没想过活下来,对赵铭大骂不止,面对着赵铭,被拖出大堂。 高欢是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掌握大量锦衣卫的机密,还有暗柱,价值巨大。 现今,既然已经是敌人,赵铭自然也没有客气,令军情司严刑拷问,不过审里一日一夜,高欢只是破口大骂,不曾泄露一点锦衣卫的秘密。 这时,从狱中被捞出来的钱肃乐等人,来到赵铭的行辕外,陈述方国安和锦衣卫的在杭州的罪行,要求严惩残杀浙系的奸贼。 赵铭见此,下令将高欢,还有数名在杭州城内参与捕杀浙系的官员和将领,推至城外斩首。 一般人被斩首后,城中百姓多会帮助收敛尸首,就当是做了善事,可是高欢等人将浙江士绅得罪太狠,居然无人收尸。 最后,还是赵铭看不过去,才令人找了几服棺材,将高欢等人收捡,埋在城外乱葬岗。 赵铭从高欢口中得到朱以海,被朝廷控制的消息后,相当震惊,一面令人封锁边界,断绝与南京的往来,控制消息传播,派人证明消息的真实性,一面急召浙江军阀商议大事,稳定人心,控制局面。 若是高欢之言为假,那自然好说,要是高欢之言为真,那情况就复杂了。 届时,浙系军阀,肯定会再次动摇,赵铭必须先控制浙江,而后与李成栋、张名振会面,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这时,在杭州城中,赵铭行辕内,距离杭州较近的浙江大小军阀,齐聚一堂,气氛热烈。 “大帅,从今以后,我们就跟着您干了!” “对,赵大帅领头,我们打进南京,拥护殿下登基,做靖难功臣!” “南京真不是东西,忘记咱们浙系的汗马功劳,有功不赏不说,还暗算殿下,真是岂有此理!” 众人七嘴八舌,各个义愤填膺,不是拥护赵铭,就是生讨隆武朝廷。 赵铭见此颇为欣慰,控制这些兵马,就基本控制浙江,东海镇的实力,必然大增。 赵铭大声道:“兵无将不动,蛇无头不行。今日诸位拥护,本藩宣布,自领大将军一职,统领各军,定然救出殿下,找朝廷讨个公道!事不宜迟,咱们兵发镇江,与张、李两位大帅会师,共襄义举!” “我等都听大将军的!”众人连忙行礼。 下面一片响应之声,赵铭回师,一出手就拿下了杭州,领浙系诸将都斗志昂扬,纷纷表示赞成。 赵铭满意颔首,看来银子花得还是比较值得,遂即沉声道:“本藩即为大将,尔等便要听从号令,如若不然,休怪本藩军法无情!本将给尔等最后一个考虑的机会,若有不愿者,立时离开,本藩绝不阻拦,但要是留下,那今后就得听令了。” 郑彩等人相互看来一眼,“我等誓死追随大将军!” 众人都等着靖难成功后能做功臣,哪里有人离开。 赵铭不禁大笑道:“好,大军准备准备,本藩不日便发兵镇江。” 第633章军心动摇 朱以海被朝廷控制,赵铭心里慌不慌,其实是有点慌的。 慌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没多少兵力。 东海镇如今摊子比较大,北到辽东、朝鲜,南到新明州,都需要兵力驻守,特别是辽东还在与清军作战,就造成了东海镇的兵力严重不足。 赵铭带到杭州的兵马只有两万人,江东也只剩下不到三万驻军,除去防守的人员之外,赵铭能动用的兵马,也就不到三万人。 这点兵力,实在不足以与隆武朝廷对抗,一旦开战,并没有多大的胜算。 因此,赵铭才推行银弹攻势,将浙系军阀拉拢到自己的身边。 赵铭拿下杭州后,方国安逃往宁国,浙江境内,方国安的心腹,朝廷委派的官员,不是逃跑,就是被部下所杀,赵铭实现了对浙江的表面控制。 九月二十日,赵铭留下阮美,率领一万东海镇将士,留守杭州,然后亲帅一万东海镇士卒,纠集浙中、浙北等地的浙系军阀,以及近万方部降军,共计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北进军。 眼下,赵铭其实并不想与隆武开战,事起仓促,东海镇确实没有准备好,没有足够的胜算,并且还有满清虎视眈眈。 现在全面开战,确实不是一个理智的行为。 因此,赵铭最希望的事,维持之前的状态,让隆武朝廷明白,继续削藩,后果惨重,迫使隆武皇帝停止削藩。 这时,赵铭率领大军,自杭州北上后,途径湖州,而后走太湖西岸,经长兴、宜兴前往镇江,可刚出浙江不久,便听见了朱以海被俘虏的消息。 这个消息,立时引起了军中骚乱,使得人心动荡。 在朱以海下旨之后,何腾蛟下令,将朱以海谋反一事,办成铁案,并立刻结案。 为了迅速定罪,何腾蛟等人,只能不要脸起来,马吉祥见逼不出想要的口供,便直接让锦衣卫模仿吴兆胜等人的笔记,然后将人打昏,直接按了手印,便将口供送到三司衙门。 三司会审时,在何腾蛟的指使下,其属下立刻定下朱以海谋反大罪,但朱以海坚决不认,都察院左都御史朱天麟,为人比较正直,认为人证不到,直接定罪,似乎不妥,并未认可刑部和大理寺的判决,对审理提出质疑。 隔日,朱天麟便被罢免归乡,由何腾蛟心腹接任左都御史之职,继续审理,并定下朱以海谋逆大罪,朱聿键遂即宣布朱以海谋反,废除储君之位,贬为庶人,押往宗人府监禁。 消息传出来,天下哗然,江南百姓极为震惊,可做为百姓,虽对朱以海谋反存在疑问,不敢相信,但也没做出什么太过激的反应。 毕竟,朱聿键是皇帝,朱以海只是储君,皇帝说谋反,那就多半谋反了。 赵铭率领五万大军,离开浙江地界后,军中很快就得到了朱以海被废的消息,立时令大军一阵骚乱。 五万大军走到宜兴后,陆续有浙军将领和士卒,脱离军队,一天之内,就跑了几百人。 赵铭令派刘四成立执法队,抓捕逃兵,一夜就抓了两百人,全都关押起来,等天亮了依法严惩。 天还未亮,几名浙系军阀,便找上门来,想要捞人。 宜兴县衙大堂里,聚满了浙系大小军阀,一个个打扮各异,穿着各种盔甲,身后都跟着几名护兵。 “大将军到!”随着一声高呼,赵铭从后堂出来,他身材银色明光铠,腰垮战刀,目光扫处,不怒自威,军阀们被他的威势慑服,点头哈腰,恭敬行礼:“参见大将军!拜见大将军!” 赵铭落座,伸手道:“都坐下吧。” 一阵屁股坐在椅子上的声音响起,军阀们在两边坐定。 赵铭沉声道:“昨夜,镇抚司宪兵队出动,抓捕逃兵一百九十八人,你们说该怎么处置?” “逃兵当杀!”唐通站起来,做了一个切瓜的手势,“大战当前,逃兵不杀不行!” “唐指挥说得严重些了吧!”郑彩并没有将唐通方在眼里,什么明朝八大总兵,那都是猴脸马月的事情,“这些都是跟随我们多年的弟兄,谁要是敢动,我郑彩和他玩命!” 方国安逃走后,郑彩一心想要,做上方国安的位置,拉拢了不少福建投入浙系的军阀,有一万多人,实力比较强大。 东海镇麾下的将领立时出来声援唐通,而浙系不少军阀,则表示不需要这么苛刻。 双方争得面红耳赤,剑拔弩张,赵铭见此大怒,一拍桌子,声如炸雷:“都给本藩安静,想造反啊!” 郑彩对于赵铭没有让他留守杭州,没将杭州交给他感到有些不满,不过他敢怼唐通,却不敢直接对抗赵铭。 他这么做,一是想保住自己属下,获得威望,二是警告一下赵铭,让他知道自己的实力。 浙系本就是由各路军阀组成,利益分配的均匀,那就一起,分配不均,感到不满,那就散伙。 方国安投靠朝廷,便是因为他原本是浙系第一人,后来地位逐渐下降,心中感到不满的缘故。 郑彩见赵铭发火,打了个哈哈,先坐下来,对唐通道:“我给大将军面子,不和你计较。” 赵铭看向唐通,唐通等人立时也悻悻坐下。 这时赵铭沉声道:“本藩丑话早就说在了前头,既然诸位推举本藩为大将军,就得听本藩的号令。军队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谁在敢胡闹,军法从事!” 说完,赵铭看向郑彩,“郑副将,这近二百逃兵,有半数是你的人,你以为该怎么处理?” 郑彩见赵铭发火,也不敢太放肆,“大将军,都是自己兄弟,弟兄们又抗清军,又除奸臣,出生入死,一时糊涂,不算什么大事。依我看,打个二十军棍,意思一下算了!” 现在军心动摇,必须杀鸡儆猴,况且若听了郑彩之言,郑彩气焰更甚,赵某人还怎么领军。 隆武朝廷要削藩,赵铭掌握浙江后,其实也准备逐渐,削弱各地军阀势力,整合浙江,如此才能集中和调动最大的力量办事。 赵铭听了郑彩之言,想了想,却道:“好,今日本藩就给郑副将一个面子,只打二十军棍,然后由你们带回去。” 第634章控制浙江 唐通颇为惊讶,没想到赵铭会放过逃兵,这样岂不是助涨了郑彩等人气焰,队伍便更加不好带了。 隆武朝要削藩,若是赵铭掌权,肯定也是要削藩的。 自秦皇汉武以来,中国就被种下了大一统的基因,任何朝代,中央政府够强,王朝的势力就绝不会太弱,而只要地方割据,没有统一,便多半都是中原王朝最为衰落的时代。 汉末三国,唐末藩镇,五代十国,明末军阀,以及后来的清末民初,都是如此。 因此,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朱聿键、何腾蛟推行的削藩之策,并没有错,这也是高欢等人,觉得赵铭是反贼,誓死不降的原因之一。 赵铭要与隆武朝廷抗衡,依靠大小军阀,肯定不行,必须要逐渐掌控浙系,建立核心。 他将浙中和浙北的大小军阀,带着随军出征,而留下东海镇一万精锐,坐镇杭州,其实便是准备趁机彻底控制浙中和浙北地区,壮大东海镇的实力。 在赵铭发话后,郑彩站起来一拱手,便出了节堂,而后带着他麾下被抓的逃兵,大摇大摆的离去。 其余各路大小军阀,也都陆续离开,只有东海镇诸多将领,留了下来。 “总理,姓郑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怎还给他好脸色。这逃兵一放,军法威严受损,总理如何统领大军,与朝廷对抗!”唐通咬牙切齿,对郑彩不将他放在眼中,深感气愤。 赵铭说道:“本藩事先没有准备,动起手来,大军容易混乱。因此,本藩先稳住他,等晚上布置妥当,大家在听本藩号令,把郑彩等人拿下,以儆效尤!” 突然动手,容易引起内讧,而一旦着五万大军自己乱起来,立时便会损耗,赵铭的威势,无法给朝廷施加压力。 朝廷一看,赵铭的人马,不战自乱,自然不会满足赵铭的诉求。 因此,赵铭必须准备妥当,拿下郑彩,平稳夺取大军的控制权。 唐通等人闻语,立时振奋起来。 总理还是那个杀伐果断,出手狠辣的赵大帅。 想当年,赵铭在金塘岛,黄斌卿欲对付赵铭,赵大帅便果断出手,先弄死了黄斌卿,并兼并他的部众,窃取了黄斌卿在舟山的基业。 现在郑彩等人,敢跟赵铭叫板,怕是忘记了赵大帅这段起家的历史。 当晚,赵铭令人搬来大批银箱,摆在宜兴县衙前院,召集大小军阀商议时局。 听说,大将军要发钱,各路军阀,带着心腹和马弁大摇大摆的而来。 郑彩领着百名护兵,各个盔甲精良,大概是知道白天顶撞了赵铭,潜意识里有点畏惧,所以多带了点人壮胆。 这时,唐通却伸手拦住了郑彩,“郑副将,只有千户以上军官能进去,护兵必须留下在外面!” 郑彩道:“那不成,本将到哪里,护军都要跟在身边。” 唐通冷笑道:“院子小,容不下这么多人,你这百来号人往里站,让大将军站哪儿?要不,我看你还是别进去了!” 郑彩看见不少将领,已经带着军官入内,皱起眉头,瞪了唐通一眼,“那怎么行!好,本将给大将军一个面子,把护军留在外面。” 朱以海被朝廷控制,浙军人心动荡,赵铭这次召集众人,据说是为了统一人心,坚定意志,说白了就是给将领发钱,给士卒发饷,众人拿了银子,自然会受到激励。 既然是发钱,郑彩怎么可能不在。 唐通闻语,侧着身子,让开大门,“进去吧!” 当下,郑彩将护兵,留在了衙门外,给护兵头目使了个眼色,便领着十多名军官进入院内,而百余名护兵,则在衙门前寻了块空地坐下,士卒们也不喧哗,为首头目警惕的四下张望。 这时,在院子里,已经聚集了近百名浙系军官,都是千户以上的军官,郑彩一行人走过来,站在其中,便见身前,摆着近百个木箱,立时眼前一亮。 “大将军到!”护卫高声喊道。 赵铭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木箱前面,吩咐道:“打开!” 立时便有一队甲士上前,用撬棍将木箱打开,里面照例是一卷卷黄纸包裹的“赵大头”。 赵铭从中拿起一条,然后直接掰断,双手往下一倒,白花花的银元,就往地上掉。 这些银元做工精美,由东海镇的水利冲压机锻造而成,正面是赵铭的侧面头像,背面乃是书法大家所写的“一两”二字。 “华兴铸币场铸造,一共一百万两银元,这里只是一部分,都是你们的!”赵铭微笑道。 “一百万两银元!”众人闻语,都吸一口凉气,眼睛放光,纷纷大喜笑道:“谢过大将军奖赏!” 赵铭却忽然沉声道:“当年清军南下,一路势如破竹,殿下起兵浙东,与我等抗清十载,方扭转败局。若非殿下扛起东南抗清大旗,我等父母妻儿,借为鞑子奴隶。现今,殿下却被奸臣陷害,本藩就算拼掉家底,也要保殿下平安,将殿下救出来。你等也都是殿下一手提拔,也该为殿下做点事情吧!” 朱以海在浙军中,威望还是很高的,只不过他进入南京后,处处被朝廷压制,没有为浙系诸将挣来利益,甚至军饷和编制问题都无法解决,所以让浙系,对他有些失望。 不过,毕竟跟随过朱以海近十年,经历多次生死大战,情谊和感情还是存在的。 一时间,各路军阀,都不言语,将头低了下来。 赵铭遂即道:“你等推举本藩为大将军,节制诸军,现在又拿了本藩的银子,就得听从本藩的号令,为本藩做事,大家齐心协力,把殿下救出来。郑彩你以为本藩说的话,在不在理?” 浙江军阀内部,派系很多,大小军阀,各个都精明的狠,听了赵铭的话头,这些人精,立时就察觉到赵铭在针对郑彩,不禁后退一步,与郑彩站开。 郑彩心中一慌,忙道:“大将军说得有理!” “有理,你还敢懈怠!”赵铭忽然大怒,“大敌当前,不尊号令,该当如何?” 唐通大喝一声,“当斩!” 周围甲士顿时一拥而上,郑彩慌忙转身,满脸惊恐的想要逃离,却被甲士按住,其心腹也被控制。 郑彩慌张道:“大将军,我回不去,外面万余将士,定然会发生动乱。” 赵铭冷哼一声,“区区万人,也敢唬我,当本藩没经历过大事吗?给我拉出去,砍了!” 第635章吴越王 郑彩也是倒霉到家,历史上,他飞扬跋扈,郑成功袭杀其弟郑联,击破其军,现在又大意落在赵铭手里。 唐通义正辞严道:“郑彩纵容部下逃营,不听号令,顶撞大将军,包庇逃兵,依军法,判处死刑,立刻执行!” “赵博安你玩真的!”郑彩这才知道厉害,连忙叫道:“大将军饶命,我为抗清立过功,我为殿下流过血……” 不过,现在喊什么都晚了。 其实,郑彩可以不死,但是赵铭心黑,他需要借郑彩的人头,来震慑浙江军阀,树立绝对权威,完成对浙江军队的掌控。 甲士将郑彩等人按住,唐通逃出手铳,当着众多军阀的面儿,对准郑彩的太阳穴,扣动扳机。 “呯”的一声响,硝烟弥漫,燧发手枪喷射出一枚弹丸,直接在郑彩脑袋上,打出一个血洞,郑彩身体侧倒,双眸圆瞪,死不瞑目。 其他郑彩的心腹,立时便被乱刀剁死,横尸当场,衙门外的护兵,也被早有准备的东海镇士卒包围,解除了武装。 各路大帅们见此,惊得目瞪口呆,原来赵大帅的银子,并不是那么好拿的。 郑彩被杀,令各路军阀们噤若寒蝉,好一出鸿门宴,血淌了一地,众人看着鲜血,还有郑彩两只瞪大的死鱼眼,心中不禁一颤。 这时赵铭站在箱子上,忽然大声道:“郑彩咎由自取,本藩念他抗过清,参与反正有功,给他一个全尸,祸不及其家人,保留他家产,其子冠礼后,承继其爵!” 下面的军阀,被赵铭威严所震慑,都不敢说话。 赵铭继续道:“殿下对我等不薄,大家能有今日,都是殿下提拔。现在殿下有难,尔等见死不救,想着逃脱,猪狗不如!且以尔等以为,现在逃了,回去还能保住自己的势力和富贵?本藩可以负责的告诉你,党争历来残酷,一旦殿下出事,大军散去,锦衣卫必定上门锁拿尔等,届时不要说势力和家业,能否活命都是问题!” 这一席话,令不少军阀内心有些动摇了,确实看锦衣卫在浙江的架势,何腾蛟得势后,不比魏忠贤差,对于政敌基本是赶尽杀绝。 他们这些人,就算躲过清洗,想要往上爬,也不可能了。 再者,大家伙抛头颅洒热血,跟随朱以海多年,不就是想要挣得一身荣华富贵吗? 现在难到就这么放弃。 朱以海被困后,浙军群龙无首,士气低迷,但毕竟是连败清军的劲旅,被赵铭一激,不少人又燃起了豪情。 李应元抱拳出列道:“大将军,卑职愿意听从大将军号令,一切任凭大将军做主!” “好!李应元,本藩提拔你为参将,毛有伦,你为副将!郑彩的人马,打散后,暂时交给你们统领!”赵铭沉声说道。 这两人与军情司有接触,动郑彩前,赵铭已经与两人通过气。 毕竟五万大军之中,东海镇才一万人,剩下都是军阀,为了避免发生大乱,赵铭早就拉拢了一批人,以确保十拿九稳。 两人立刻大喜抱拳,“卑职谢过大将军提拔!” “尔等是汉子的,就跟本藩救出殿下,清除奸贼,当然,本藩绝对不会亏待尔等。”赵铭扫视众人朗声着,然后指着满地的银箱道:“这些银元,尔等分了,等救出殿下,拥护殿下登基,大家都是从龙功臣,还有大大的奖赏!” 众人仔细一想,现在大家散伙,朱以海就彻底完了,而朝廷必然会清算他们。 届时,他们再想与朝廷对抗,便没了丁点机会,不如现在跟着腿粗大赵铭,大家聚集在一起,或许还有机会。 现在大家有钱可分,万一成功了,大家都是功臣,不仅自己荣华富贵,子子孙孙也能拿到一张长期饭票,挤身勋贵阶层。 赵铭已经表面了一个态度,与他作对,不识抬举,那就步郑彩的后尘,而只有听命,便能得到升赏,还有大把的钱财。 赵铭接着道:“好,奸党陷害殿下,咱们立刻起兵,清君侧,除奸党,救陛下!谁当孬种,郑彩就是下场!” 李应元、毛有伦等将,立时都拍着胸脯打了包票,绝对和何腾蛟死磕到底,把朱以海捞出来。 当下,赵铭在宜兴停留几日,对浙军诸部,进行了整顿,调兵遣将,发放军饷,建立完善的指挥体系,控制诸部,然后才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向镇江进军。 大军刚走到丹阳时,前军斥候忽然奔驰过来,“大将军,卑职在前打探,撞见一队人马,说是朝廷使者,要求见大将军!” 赵铭闻语勒住马缰,将战马拉到道路旁,皱眉道:“朝廷使者,他们来做什么?”赵铭沉吟片刻,“把他们带过来。” 不多时,一名青袍官员被领到赵铭身前,微笑道:“恭喜国公,下官礼部主事冒辟疆,奉命宣旨,国公找个地方,备下香案接旨吧!” 赵铭微微一愣,连马都没下,沉声道:“行军途中,有所不便,使者就直接宣吧!” “这不合礼制……”礼部主事冒辟疆为难道。 旁边东海镇众将,将刀抽不半截,唐通大声喝道:“大将军让你宣,你就宣,不宣就滚回南京去!” 冒辟疆心中感到极大的耻辱,没想到赵铭居然对朝廷如此不敬,看来果然准备反叛,彻底撕破脸皮。 冒辟疆脸上阴晴不定,真想拂袖而去,不过他还记得自己的使命,于是只能忍气吞声道:“好,那下官就直接宣读了。” 说完,他一抖衣袖,双手恭敬的从随从手中,接过圣旨,然后展开,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国公赵铭,一心为国,素有功绩,晋封为吴越王!现今储君朱以海谋反叛乱,叛将李成栋、张名振集兵与扬州,着吴越王赵铭,领兵征讨,图报圣恩!” 冒辟疆读完,走上前,双手将圣旨高举,呈到赵铭马前,“殿下接旨吧!” “吴越王!”众多东海镇的将领,眼前都是一亮,没想到一向小气的隆武朝廷,居然会突然给赵铭一个王爵。 不过,朝廷这个时候给赵铭封王,用意十分明显,唐通立时道:“大将军~” 赵铭却接过圣旨,先对冒辟疆道:“哈哈,使者转告陛下,这个吴越王,臣认领了!不过,陛下身边有奸臣作乱,后面之事,孤不能从命!” 冒辟疆不禁大惊,脸色难看,这个圣旨,征讨李成栋、张名振是一个整体,是封王的条件,可是赵铭领了王爵,却不听从朝廷指令去征讨叛军,便有些不按套路出牌了。 第636章镇江会师 这次对朱以海动手,隆武朝经过了详细的谋划,基本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朱聿键和何腾蛟并非不知道,朱以海在浙军中的威望,也并非不晓得,北面还有清军虎视眈眈。 他们之所以敢于动手,是料定了赵铭不在,一旦控制朱以海后,浙系没有领军人物,李成栋、张名振只是帅才,却难以挑起浙系的担子,没有实力挑战朝廷,局势必然向朱聿键和何腾蛟预想的方向发展。 届时,朱以海被废,浙系无力对抗朝廷,李成栋和张名振只能接受削藩,这样一来,隆武朝廷便不用开战,就能解决浙系,清兵自然也无可乘之隙。 只是,朱聿键和何腾蛟没有想到,计划一开始,就发生了变数,抓捕朱以海的消息被人泄露,朱以海没有进宫,而是去了军营,然后冲出内城,困守孝陵卫,并坚守了数月时间,才被朝廷控制。 正是这数月时间,使得朱聿键和何腾蛟的计划,出了纰漏。 原本远征南洋的赵铭,突然赶回来,夺取了杭州,控制了浙江,一举扭转了局面。 这样一来,隆武朝廷失去了对浙系军阀压倒性的优势,而赵铭返回江南,也使得浙系军阀,出现了一个能抗大旗,有足够声望来统筹全局的人物。 现在,北面有清军虎视眈眈,而隆武朝廷又无法轻易解决赵铭和浙系,解决这次风波,便使得隆武朝十分被动。 因此,何腾蛟在调兵遣将的同时,又耍起了手段,劝说朱聿键以王爵来稳住赵铭,希望赵铭不要插手朝廷和浙系之间的斗争,甚至出兵攻击浙系。 可是,赵铭的话,却让冒辟疆震惊了。 南京城,御书房内。 朱聿键大发雷霆,“好你个赵博安,真是岂有此理。” 朱聿键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内心一团邪火,无法发泄,使得向来都很有风度的朱聿键,显得暴躁起来。 他停下脚步,目视冒辟疆,咬牙切齿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冒辟疆拜服于地,惶恐道:“臣不敢欺瞒陛下,赵铭确实接受了吴越王的封爵,拿走了臣带去的赦书和吴越王金印,但其声言不会攻击李成栋和张名振,反而要发兵南京,清除朝中奸党,救出陛下和鲁王!”“谁是奸党?朕要他救?”朱聿键被气得身体颤抖,他目光扫向一旁的何腾蛟,不禁怒骂道:“何阁老,你出得什么馊主意!” 何腾蛟无奈道:“陛下,臣怎知赵铭如此厚颜,接下朝廷的善意,却还要反抗朝廷。” 何腾蛟没想到,浓眉大眼滴赵铭,一旦成为敌人后,居然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 朱聿键拂袖道:“何阁老你是首辅,这件事你来处理,总之朕不想看见一个浙军,出现在南京城外!” 朱聿键说完,便直接愤怒的离开了书房,将何腾蛟丢在里面。 十一月初,赵铭率领五万浙军,抵达镇江城外,与此同时,从江东逆江而上的一万江东水军,也抵达镇江与赵铭会师。 镇江城头,何腾蛟提拔其的心腹刘承胤站立在城头上,正密切关注城外浙军的动向。 几天以来,聚集在城外的浙军和江面上的战船越来越多,给了刘承胤一定的压力,不过倒也并不恐惧。 镇江城经过满清的经营,隆武朝廷又进一步完善防御,城池坚固,加上守军人马众多,外围还有十多万援军,给了刘承胤底气。 “哼!朝廷兵马远多于浙系,本帅倒要看看,赵铁棒如何攻下我这镇江城!”刘承胤咬牙切齿,一拳砸在城墙上,然后大声吩咐道:“传令下去,各军打起精神,一旦叛军寇城,给本帅迎头痛击!” 城墙外,赵铭正领着一队人马,注视着镇江城。 赵铭扬起马鞭,指着城池,神情有些复杂道:“本帅占据江东后,满清就众点经营此城,而如今看,此城防御比满清时,更加完善和坚固,可知朝廷早防备本藩了。” “这城池;城角改成半圆,墙体每隔一段距离,便筑有敌台,城上火炮众多,守军还装备了手雷,确实不易攻打!”唐通颔首道。 赵铭却笑道:“本藩有攻城臼炮和开花弹,料想一个镇江还是能够拿下滴!” 赵铭自信满满,说完便一拔马缰,“回营商议,破城之策!” 当下一行人离开原地,奔回营地,众人刚入营门,便见一支数百人的骑兵快点奔来。 赵铭眼尖,一眼就看见领头的两人,甚为威武,正是李成栋和张名振,再后则跟着阮进、阎可义等一大群浙军将领。 赵铭见此忙翻身下马,转过身来,走到营门前,亲自迎接。 “哈哈哈~老帅、李督镇,赵某请了你们几次,怎么才来!”赵铭老远便大声笑道。 赵铭到了镇江后,便邀请李成栋和张名振会面,共同商议大事,可是等了好多天,两人才从扬州过来。 李成栋、张名振翻身下马,领着一群将领进入大营。 李成栋阴阳怪气道:“这还不是博安封王,本镇担心殿下,拿我的人头去换赏钱!” 赵铭微微笑道:“确实有这么点想法,李督镇既然猜到,咋还羊入虎口呢?” 李成栋板着脸道:“本镇后来一想,要是博安投靠奸党,那本镇根本不是对手,与其被擒,不如主动来投,把这份功劳,送给熟人!” 若赵铭真投靠隆武,那李成栋、张名振肯定输了,两人想清楚,才从扬州过来。 赵铭听完,与李成栋对视一眼,而后忽然同时“哈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笑了一阵,一旁的张名振道:“博安归来,我心立时安定不少,我就知道,博安素重情义,不会坐视不理。今日我与李督镇过来,就是想与博安商议一下,救出殿下的策略!” 赵铭闻语颔首,正色起来,侧身做请,“老帅,李督镇,咱们进营后,再来详谈,救出殿下的策略!” 当下赵铭领头,一众浙系将校,紧随其后,鱼贯而行,进入赵铭的帅帐! (明天扯结婚证,要早点睡,晚上没有了) 第637章洪承畴复起 公元1654年,隆武十年,清顺治十一年。 在明清南北议和仅仅一年后,明朝内部便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政治动荡,并向兵戎相见演变。 北京,刑部大牢内。 洪承畴身穿囚服,在死牢内,已经关押了三年多。 这时,幽暗的牢房,忽然被打开,几名狱卒提进来一个大食盒,从里面取出一盘盘的菜肴,放在了桌案上。 闭目打坐的洪承畴,睁开眼睛,看着桌上的食物和酒,平静道:“本官的时候到呢?” 狱卒没有回答,摆完之后,便后退出了牢房。 一名刑部官员走进来,乃是侍郎吕长音。 吕长音名为吕宫,是江南人氏,不过却是满清入关后开科取士的第一个文状元。 满清与明朝议和,吕宫作为副使跟随冯铨南下,两次与明朝大臣交手,第一次,奉多尔衮之令,成功拖延了时间,第二次,不辱使命,在满清内部混乱的危机时刻,成功与明朝签订和议,立下了大功。 在议和之中,吕宫给了满洲统治者很不错的映象,加上有冯铨提携,六年时间,就做到了刑部侍郎,成为副部级大员。 吕宫进入牢房,身后还跟着几名小吏,每人都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新的黑色官袍、黑色官靴、红顶官帽、朝珠等物。 “洪大人,恭喜您出狱了。”吕宫微笑道:“万岁爷说,现在大学士的位子满了,六部尚书也不缺人,委屈您先做个兵部侍郎!” 洪承畴闻语一愣,身体轻微颤抖,脸上却已经平静,宠辱不惊。 吕宫对于洪承畴十分佩服,又道:“当初洪大人,向皇太后所进献之策,如今一一应验了!” 两年多以前,满清内部发生政变,摄政王多尔衮被杀,满清内部政局动荡,外部有明军发动北伐,收取湖广、江西、江南,前线清军连续溃败,局势堪忧。 在这种内忧外患的危机情势之下,刚掌握满清朝局的皇太后布木布泰,想起了洪承畴,并问计于洪承畴。 当时,洪承畴给出了,“南北议和,以退为进,待南朝自乱,再兴兵南下”的方略,令布木布泰豁然开朗,并指示福临按策施政。 如今仅仅时隔两年多,洪承畴所预言的情况,便真的发生了。 南北议和后,清军重新在徐州一线,站稳了脚跟,并逐渐平定北方各地的叛乱,加强了对北方各省的控制,增强了满清朝廷的实力。 而明朝一边,果然不出洪承畴的预料,明清议和后,明朝外部压力减轻,内部的矛盾,立刻就逐渐尖锐起来。 现在隆武皇帝与储君朱以海的矛盾,已经公开化,南朝那边,代表皇帝的军队,与支持储君的军队,即将开战,便一切都如洪承畴预料的一般。 这使得满清高层意识到,大清国的机会再次来临,徐州前线的英亲王阿济格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满清朝廷内部,皇帝福临也想要干一番大事,来证明自己,决定把握这次机会。 现在满清朝廷,武有阿济格、济尔哈朗、满达海、岳乐、吴三桂、尚可喜、耿仲明,鳌拜,何洛会,文有冯铨、范文程、陈名夏、孟乔芳可谓是人才济济。 不过,这其中能打仗,能够治理一方的人不少,但是却缺少一个能够考虑全局的战略人才。 为了,把握这次机会,布木布泰见小皇帝福临,执意要准备南征,便向福临推荐了在死牢内关押了三年多的洪承畴。 福临对于洪承畴,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觉得这个人有什么厉害的。 据他所知,这个洪承畴与南明数次交手,都是惨败告终,不仅消耗大量银钱,还损失大清十多万精兵,并且丢了盛京城,致使太祖、太宗的陵寝,被赵杂毛捣毁。 在福临看来,满清在湖广和江南失利,与洪承畴组建水师,训练新军花费大量银钱,掏空满清国库,使得前线清军没有足够的补给,还有军需物资,才会导致前线失败。 而洪承畴花费巨资,组建的水师和新军,都被赵杂毛给歼灭。 这个洪承畴,几乎就是个庸碌无为的奴才,早开推到菜市口给剐了,但是太后布木布泰对于洪承畴却很推崇,执意要让福临启用洪承畴。 现在小皇帝福临,名义上亲政,但实际上却是布木布泰垂帘听政,顺治不得不接受布木布泰的建议,下旨复起洪承畴,不过却没恢复他大学士的位置,而是降级给了个兵部侍郎。 十一月初,就在赵铭率领大军抵达镇江之时,洪承畴出现在徐州城外。 清军在徐州附近结成连营,一望无际的旌旗飘扬,遮天蔽日,人声马嘶不绝于耳。 刚从大牢之中放出来的洪承畴,在吕宫的陪同下,进入徐州清军大营。 看见清军如此之大的阵仗,不少清军士卒,都拿着燧发火枪,洪承畴不禁有些心惊。 吕宫道:“洪大人,当初北洋水师和两蓝旗的新军,虽被赵杂毛歼灭,但是在北京、天津的铸炮局,却保存下来。虽说后来,朝廷没有再组建新军,但是各旗与赵杂毛交手后,也知道新式火器的厉害,所以铸炮局得以保存下来,一直再继续铸造军械。” 洪承畴微微颔首,沉声道:“三年多时间,以铸炮局的产量,应该无法装备如此多的军队!本官粗略看了看,至少有五六万人,装备了新式军械!” 吕宫笑道:“这是因为江北一战,英亲王几乎全歼赵杂毛的主力,东海镇数万人马的装备,还有军需,大半被英亲王缴获。” 洪承畴不禁感慨,“原来如此!” 这时,一名身穿白甲的清将疾驰过来,在洪承畴等人面前勒住战马,大声道:“来人可是钦差?” 吕宫忙道:“不错,这位就是洪大人!” 白甲清将翻身下马,恭敬行礼,“王爷在大营等候,请洪大人随我来。” ~~~~~ 镇江城外,吴越军的大营内。 赵铭与李成栋、张名振等人进入大帐,赵铭之前就是国公,现在被朝廷封为吴越王,级别又提高了一大截。 虽说赵铭现在干的是反朝廷的勾当,但是赵铭却以朝廷封的吴越王自居。 众人入帐,赵铭理所当然的坐在中堂,直接以盟主身份自居。 这时,赵铭沉声道:“眼下局势,不用孤王多说,诸位了然于胸。” 李成栋坐下后,听赵铭称孤道寡,撇了赵铭一眼,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张名振也接受赵铭这个盟主。 谁让,如今朱以海被控制,而他们两人又不是朝廷对手,所以必须倚仗赵铭。 李成栋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赵铭在他面前称孤道寡,张名振见赵铭称孤,皱了下眉头,便问道:“敢问殿下准备如何应对?” 自谋划回师,夺取杭州开始,赵铭对于如今局势,便已经有了腹稿。 赵铭端坐帅位,双手放在扶手上,肃声说道:“皇帝是天下共主,这已经得到了天下士绅百姓和将士的认可,然何腾蛟之辈弄权,陷害忠良,世人视其为秦桧之流,我等起兵,直接反皇帝,必为天下唾弃,难有胜算,唯有以除奸贼之名,陈兵耀武,兵逼朝廷,方能成就大事。” 张名振见赵铭称孤,接受隆武朝的封号,便知道赵铭不打算反皇帝。 李成栋闻语,却道:“现在朝廷的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要认朱聿键为皇帝,我看不如直接打进南京,拉朱聿键下马,拥立储君登基,大家从龙有功,都能封王封公。” 赵铭却道:“北方满清虎视眈眈,就等咱们内乱。直接反皇帝的旗号,咱们与朝廷之间,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打出清君侧,除奸贼的旗号,提出要求,万一清军南下,咱们和朝廷还有得谈。况且,现在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咱们兵发南京,战事不顺,咱们各谋生路,战事僵持,咱们可以和朝廷谈判,战事若是顺利,真打进了南京,再行废立之事,也不迟嘛!” 赵铭自决定起兵之日,就对这次内斗的三种结果,都做了设想。 要是战败,那他就远走海外,要是僵持不下,便做出一定让步,以期与隆武朝廷达成和解,要是战争顺利,那就废掉朱聿键,扶立朱以海,乘机掌握政权。 李成栋沉思,张名振却抱拳行礼,“下官赞成,就依殿下之意!” 赵铭看向李成栋,李成栋只能起身抱拳,“某也赞成!” 第638章兵贵神速 “好!”赵铭见两人没有意见,遂即站起身来,吩咐道:“将沙盘抬进来!” 帐中参军,立时让士卒,在大帐中间布置沙盘。 这时,赵铭继续说道:“孤想了两条,第一,让朝廷释放储君,第二,罢免何腾蛟等奸贼,启用主战派。两位还有什么好补充的?” 朱聿键是皇帝,这是天下的共识,浙系认朱以海为隆武朝储君,也就是认可了朱聿键皇帝的身份,所以即便是浙系控制的江浙地区,士绅百姓和军队,也认可朱聿键是皇帝。 要直接反对皇帝,对士绅百姓甚至军队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此赵铭只打出清君侧的旗号,便是告知天下,赵某人反的不是隆武朝廷,是奸臣何腾蛟。 为此,便需要提出一些诉求,表示只要朝廷答应放了朱以海,并罢免何腾蛟,那赵铭便会收手。 张名振想了想,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可以补充的。 李成栋道:“若是释放殿下,殿下不能再呆在南京,另外,正式设立藩镇,防区之内,我们要赋税自取,官员自己任命。” 反正谈判就是漫天要价,赵铭颔首道:“这几条可以加上。” 这时,顾炎武道:“殿下,沙盘准备好了。” 赵铭遂即走过来,“诸位都来看看!” 当下,李成栋、张名振等人都围了过来,便见沙盘将江南局势,基本都呈现出来。 这时,顾炎武道:“殿下,两位大帅,现在朝廷在江南,有三十万大军,而我们能够动用的人马,则只有十六万。在兵力上,我们处于劣势,不过器械要比朝廷精良,大军战力也强于禁军。” 李成栋道:“这是自然,咱们同鞑子干了多少年,他们不过捡便宜,要不是咱们浙军死拼,朝廷早完蛋了。” 李成栋对于隆武朝廷,始终有些看不起,而且十分不满。 顾炎武继续说道:“朝廷这三十万大军,其中在江北有兵十五万,由前军都督金声桓、左军都督李过率领,主要驻扎于仪真、六合、旧江口一带,与李都督和张督镇十万大军对持。另外十五万,则驻扎于江南,其中五万由刘承胤率领,驻守于镇江,阻拦我们西进,另外十万则驻守南京!” 在赵铭回师之前,隆武朝几乎是大势已定,除去这三十万大军之外,还有浙江方国安近十万人马,在算是淮江一线的驻军,加起来至少五十余万,而李成栋和张名振需在淮安驻军,防备清军南下,能动用的就十万人,大军集结于扬州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以海坐困孝陵,根本不敢向南京进军。 现在赵铭出来,夺回了浙江的控制权,不过浙军兵力,依旧不及隆武朝廷掌握的大军。 虽说李成栋瞧不起朝廷的军队,可是面对明面上的数量差距,还是让他沉下脸来。 现在,他和张名振在扬州,被金声桓和李过看得死死的,难有作为,而据他得知的消息,朝廷似乎还在继续向江南增兵,于是问道:“据我所知,朝廷有像孙可望借兵之意,另外福建郑成功,也有可能出兵北上,不知道殿下准备怎么应对?” 赵铭的内线,也向他提供了情报,隆武朝廷得知他夺取杭州,控制浙江后,确实传令郑成功自福建北上浙江,又令礼部侍郎刘湘客,前往成都搬兵。 孙可望是否会趟这趟浑水,赵铭不知道,不过郑成功多半会听从朱聿键之令,出兵浙江。 虽说赵铭与郑成功私交甚厚,但是相比于私交,郑成功更加忠于朱聿键这个皇帝。 东海镇在海上扩张,一定程度上,是夺取了郑家原有的利益。现在郑成功是郑氏家主,其南洋公司与华兴公司也存在巨大的竞争,双方之间矛盾重重,郑氏家族肯定支持隆武朝,剿灭赵铭,从而恢复郑家在海上的势力。 有这两点,赵铭估计郑成功,急有可能听从皇帝的命令,攻击浙江。 这样一来,赵铭便多面受敌。 不过,赵铭敢于起兵,自然早就预料到这点,同时心中也有自己的倚仗。 赵铭淡定笑道:“这些消息,孤早已知悉。因此才急于召集两位前来商议大事!” 张名振抱拳问道:“殿下需要我们做什么,我等定当从命!” “好!”赵铭遂即自信道:“既然朝廷的援军,可能赶来支援,咱们就必须兵贵神速!” 李成栋道:“怎么兵贵神速?” 兵力上的差距摆在那里,浙军连靠近南京都不容易,李成栋想了想,不知道赵铭准备怎么兵贵神速。 赵铭胸有成竹道:“两位督镇,只需要主动出击,牵制住金声桓、李过,不上江北兵马回师,孤王自踏破镇江,逼近南京。” 李成栋承认,赵铭能打,可是这话也太大了点。 江南有十五万官军,还有方国安等人的溃军,而你赵博安不过六万人,其中四万还是浙江刚投过来的墙头草,怎么兵贵神速?怎么攻下有重兵防守的镇江和南京? “殿下,炸城之策,早就用过,朝廷肯定有所防备的!”李成栋不禁沉着脸道。 赵铭微微一笑,他曾经与李成栋一起,用地道炸城的方法,攻破过南京外郭城,李成栋怕是以为,他又要用地道炸城。 赵铭大笑道:“李督镇多虑了,现在孤王有更好的方法!” 开花弹和臼炮,在南洋大显神威,连防御力惊人的棱堡都能攻下,赵铭有足够信心,夺下镇江城。 这一是因为,赵铭有臼炮和开花弹,二是因为,据赵铭所知,镇江城中的守将刘承胤不过一草包,靠着与何腾蛟的姻亲关系上位,败之不难。 说起来,赵铭号赵铁棒,这个刘承胤也有个号,号为刘铁棍。 不过铁棍却不能和铁棒相提并论,刘承胤此人,酗酒无赖,性格刚愎自用,比之赵铭却差了太远,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李成栋听闻赵铭之言,不禁微微一愣,遂即心存疑惑,莫非赵铭又有了什么新手段。 李成栋与赵铭也算是老相识,对于赵铭比较了解,知道赵铭手段颇多,心中不禁好奇。 赵铭既然这么说,李成栋对此也不再怀疑,反而心痒难耐,“不知道,是何手段,殿下可否告知?” 赵铭闻语却摇头不语,只是道:“等拿下镇江,诸位自知!” 他这么说,李成栋更是好奇。 次日,张名振渡江返回扬州,准备指挥扬州浙军,对金声桓和李过发起进攻,而李成栋得知赵铭即将攻打镇江,只派部将返回扬州,自己却非赖在赵铭军中不走,要看赵铭如何破城。 东海镇水师强大,江面已经被东海镇的战船控制,李成栋随时能够过江,江北的消息也能送来,赵铭便没有硬赶李成栋。 第639章浙军凶猛 隆武十年,十一月初九。 浙军的将士,饱食一顿后,出了大营,在镇江城外列阵。 赵铭领着一众将领出营,登上筑造的望楼,窥视镇江城防。 李成栋跟随在赵铭身后,站在望楼远眺,不禁嗟叹,镇江城经历过清军和明军近十年的经营,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看着城头上,日月明旗招展,密密麻麻的人影遍布城头,还有黑洞洞的火炮,瞄准城下,李成栋不禁看了一眼,赵铭威武的背影,皱起眉头,心道,“这样的雄城,我老李自问就算数十万雄兵,也难以轻易攻克。今天赵博安要是能一鼓而下,俺就真服你!” 镇江城内,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可在赵铭看来,不过是些插标卖首的土鸡瓦狗罢了。 “殿下,弟兄们已经准备妥当了!”唐通上前抱拳,跃跃欲试。 赵铭没有多余的话,“唐通,孤让郭忠率领舰队,从江上炮击镇江城,牵制守军。孤给你一天时间,你给孤王拿下镇江,打出我浙军的威风出来,让南京那群人瞧瞧!” “得令!”唐通振奋行礼。 这时镇江城头上,刘承胤等人看见城下的浙军,摆出阵势准备攻城,不禁气得发笑,“这赵铁棒可真是狂的没边了!” 一个赵铁棒,一个刘铁棍,同为棍棒,名号上差不多,不过赵铭的行为实在猖狂,太不把刘某人放在眼里了。 按道理来讲,攻打镇江这样的要塞,没有比守军多出数倍兵力,根本不用开始。 如今城中有五万守军,城外浙军满打满算,不到六万人,人数上根本不占什么优势,可赵铭却敢硬攻镇江城,你说他狂不狂。 不只是刘承胤气得发笑,身边的众多禁军将领,也是骂道:“太小瞧人了!” 刘承胤咬牙切齿道:“哼,赵铁棒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可还不是被人打得差点全军覆没。今日这厮,敢来本督面前抖威风,老子刘铁棍,也叫他知道老子的厉害!” 一旁刘承胤的部将陈友龙,却不敢轻视赵铭,沉声道:“都督莫要小瞧了赵铭,此人纵横天下十余载,威名赫赫,不能轻视!” 刘承胤撇了手下悍将陈友龙一眼,脸上有些不快,“哼,不是本督小瞧他,而是赵铁棒不自量力,六万人就想拿下本督五万大军镇守的坚城,他当本督是泥巴捏得么?” 说完,刘承胤挥手道:“给老子传令下去,让弟兄们迎头痛击,给叛军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老子的厉害!” 这时,城下浙军已经做好了攻城准备,正规边军出身的唐通,打起仗来,十分的沉稳和谨慎。 从他安排攻城,就能看出来,近三万浙军在旷野上摆阵,盾车、飞桥、臼炮、红夷大炮等器械都布置的井井有条。 “记住了,步军将盾车推到城下后,火枪手压制城头,工兵队立刻构筑臼炮阵,炮击开始后,大军一鼓作气杀上去!”唐通召集众多军官商议。 这边进行最后吩咐之时,江面上的浙军炮舰,却已经开火,率先打响了攻城的第一炮。 镇江城临江而建,北面城墙外,就是滚滚长江。 这时,江面上八艘炮舰,一字排开,船舷侧舷,一门红衣大炮猛地向后一退,炮口缩进炮窗,一枚黑色铁弹贴着江面一闪而过,砸在城墙上,城墙凹陷,砖块碎裂,激起一团烟尘。 城头的守军,顿时一声惊呼,“叛军发炮了!” 接着,各船侧舷火炮,依次开火,江面上炮声隆隆,烟尘弥漫,一枚枚的炮弹砸向城头,或者落入江中,惊起惊天的水柱。 顷刻之间,城墙便遭受了七八十枚,二十多斤重的铁弹重击,城上尘土飞扬,无数碎石升上半空如雨点般落下,在江水中溅起密密的白色水花。 在浙军水师的轰击下,城头的明军陷入慌乱,烟尘中到处都是乱窜的身影,还有哀嚎倒地的伤员。 禁军士卒并非没上过战场,只是他们在湖广交手的清军,使用的兵器,主要还是冷兵器,攻城时即便有炮,也不过十多门红衣大炮排开了轰击,确实没有见识过,近百门重炮齐轰的场面。 刚才,还有些蔑视赵铭,认为赵铭狂妄的明军,立时就见到了东海镇的厉害,明白了你大爷就是你大爷。 这时,在明军的炮击下,城头的守军,却始终没有开炮还击。 陈友龙挥散烟尘,匆匆赶来,大声喝问,“炮队怎么不还击?开炮击沉叛军!” 他大吼连连,城头的炮手却不是蹲在地上,就是惊惶乱窜,陈友龙见此大怒,一把抓住一名从身边跑过的百户官,提起他的胸襟,大发雷霆,“跑什么跑,给本将发炮还击!” 百户官却哭丧着脸道:“将军,我们的炮,够不到叛军啊!” 陈友龙闻语微微一愣,遂即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怎么会这样?” 隆武朝廷这边装备的红夷大炮,多为十八磅炮,而东海镇的战船底层,已经装备了二十四磅炮,不仅炮弹重,射程也更远。 赵铭在南征之中,从西班牙和荷兰人手中,缴获了大量舰炮和要塞炮,使得东海镇的火炮数目,达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地步。 城墙上,守军的火炮射程,射不到江面上的战舰,城头守军只能被动挨砸,令刚才还有些责怪赵铭小瞧他们的守军将士们,立时又感到,浙军凶残,怪不得赵铭这么狂,确实是有本钱的, 这令陈友龙感到沮丧,城头的禁军士卒,也士气大泄,深感自身远远落后于浙军。 城头的守军,被舰炮砸得不敢露头,李成栋从千里镜中,看见城墙东北角的敌台,被炮弹砸垮一角,不禁惊叹,“赵博安强大如斯!” 这时,刘承胤正大发雷霆,准备派遣心腹去问责陈友龙,为什么不开炮,城墙外的旷野上,忽然一阵号鼓声响起。 唐通拔出战刀怒吼,“弟兄们,打破城池,今夜于城中过夜!” “杀啊!”旷野上,数万浙军一阵怒吼,一个个方块阵,便推着盾车,向镇江城压了上去。 第640章攻破镇江 旷野上,明军发起了冲锋,刘承胤半响才反应过来,大声疾呼道:“开炮,放铳!” 城头的守军反应过来,炮手立时点燃引线,城头火炮顿时轰鸣,腾起团团白烟。 一时间,遍布城头的火炮,炮身后退,炮口喷射出橘红的炮焰,黑色的实心弹,从城头射向漫野而来的浙军,炮弹落在人群之中,溅起道道泥柱。 十多斤的炮弹,落地后弹起,击中奔跑中的士卒,立时将大腿直接砸断,连伤数人, 在城头火炮的轰击下,浙军前排的盾车,被炮弹砸烂,瘫痪在地上,被砸中的士卒,倒地哀嚎,场面血腥。 不过,这对于经历过多次大战的浙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比这还要残酷的战争,浙军将士都经历过,当年浙东拉锯,金华大战,福建之战,还有江东大战,多少部队被打残了又重建,重建了又打残。 眼前的战斗强度,对于浙军将士来说,只是稀松平常。 浙军冒着城头的炮火,向前推进,前锋的盾车,很快就接下城下。 这时,城头的燧发枪手,开始射击,不过弹丸大多打在盾车上。 “火枪队射击!”盾车后,李本深抽出战刀,大声怒吼。 训练已经接近一年的东海镇火枪手,在盾车后面排成数排。 这时,军官吹响口哨,刘迁与身边同袍,齐齐抬起火枪,扣动扳机。 “砰砰砰”一连串的枪声响起,硝烟瞬间从中间向两翼扩散,形成一条白色的烟带,城头守军被火枪射中,立时惨叫着坠下城头。 刘迁射完一枪,立时后退装填,第二排火枪手接替,迅速抬枪射向城头,而城头的守军,也开枪还击,弹丸打在盾车发出“叮当”的声响。 刘迁拿出身上的药瓶,一边装填,一边看向身后,近千浙江拿着铁锹,正挥汗如雨的挖掘,片刻间就在地下挖出数个深坑,而挖出的土则堆到深坑之前,形成一道土墙。 这时,前面两排火枪手,已经射完,刘迁、扬振威等人急忙用木条捣实火药,用力在枪管里杵了杵,便拿起火枪向前。 众人还没来的及射击,城头守军抬起一窝蜂,便对着城下浙军发射。 一瞬间,城头近千支火箭,尖啸着划出道道轨迹,乱窜向城下的浙军,引起一阵骚乱。 刘迁慌忙射完一枪,便再次后退装填。 此时,在他们身后,十多门巨大的火炮,被健牛拉入工兵队挖掘的深坑之中,军官们迅速指挥这炮手进行架设。 战争到这个时候,浙军虽说勇猛,但是依旧没有看出丝毫破城的迹象。 李成栋注视水军一阵后,目光投向东面攻城的浙军,微微皱起眉头,东海镇的火枪手,躲在盾车后,与城上守军对射,东海镇火力看上去凶猛,可其实并没占到便宜。 相比于木质盾车,城墙的防御能力更强,所以东海镇中弹的火枪手,要远多于城上的守军。 看着,盾车后的东海镇士卒,不断被火枪和火箭射中,手臂上系着白布的医兵,穿行与战场之中,将一名名伤员抬走,李成栋不禁皱起眉头,“殿下,你说的手段道理是什么?” 赵铭却一点也不急,淡定道:“快了!” 就在这时,前方一声号角响起,李成栋只见地平面之下的深坑之中,忽然发出一身巨响,腾起浓浓的白烟,便见一个黑色的球体,腾空而起,划出一道抛物线,砸向城头。 “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城头暴起一团耀眼的白光,而后烟尘滚滚。 李成栋瞪大双眼,感受到远处城墙传来的震动,不禁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东西?” 各个炮坑之中,东海镇的攻城臼炮开始发威,阵阵雷鸣般的巨响声中,一枚枚的开花弹,被抛向城头。 李成栋只看见城墙上的守军,被爆炸连续炸飞,一具接着一具的尸体,被抛下城头,不惊口中发干,摸出腰间水壶,对准了嘴巴猛灌了一口。 这时,他在看向赵铭的背影,心里狂震,同时瞬间大喜,他虽不知道这是东海镇的什么利器,但作为将领,立刻就知道了这种兵器的厉害,浙军完全有机会击败数倍于几的明军,杀入南京。 在阵前的放枪的明军火枪手,也被爆炸震撼,刘迁抬起头,看见从头跃过的炮弹落下城头,内心狂震之余,心中热血上涌,瞬间上头,而在一旁的扬振威,目光中则露出恐惧。 在浙军士卒内心震撼,李成栋对赵铭彻底服气之时,城上的刘承胤正目光呆滞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爆炸,没有将刘承胤炸死,却将他两条腿炸伤,坐在地上动弹不得,而他身边的亲卫,就没那么幸运,被炸得纷纷扑死于地。 城头烟尘滚滚,视线不清,到处是惨嘶呼救的声音。 这时,腿上传来的剧痛,令刘承胤逐渐清醒,他看见身前一名士卒,满脸是血的站在原地发呆,目光呆滞的看着爆炸过后,满地的残肢断体,立时大声招呼,“快来救我!”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巨响,那名发呆的士卒,身体直接被爆炸掀翻,倒飞着砸在女墙上,发出一声闷响,脊柱撞断,身子顺着城墙软软的滑下,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反应。 刘承胤被气浪吹得倒在地上,他用立推开压在身上的士卒尸体,重新坐了起来,努力的摇着有些翁嗡作响的脑袋,耳朵之中,逐渐开始有声音传来。 城墙之外,浙军士卒发出阵阵欢呼,声音直上九霄,无数士卒扛起梯子,发起了冲锋。 趁着城头守军被开花弹炸懵,守军被爆炸一扫而空,浙军士卒迅速奔至城下,搭起飞桥,跃过护城河,然后竖起云梯,便顺着梯子向上攀爬。 刘承胤脑袋昏沉,透过城头弥漫的硝烟,看见一名浙军士卒跳上城墙,一刀砍翻企图阻止的守军士卒,后面一名接着一名的士卒,跳上城头,如虎入羊群般大开杀戒。 这时,一名浙军士卒,发现了瘫坐在地上的刘承胤,顿时狰狞的挥刀劈来。 刘承胤双腿被炸伤,动弹不得,正惊恐万分之际,忽然一将挡在身前,一刀将浙军士卒砍翻,然后一手将他架起,便大声疾呼:“都督,快走!” 几名亲兵立时架起刘承胤,便往城下拖,浙军士卒已经占据城头。 第641章重振雄风 在猛烈的炮击下,城中守军无心抵抗,当东海镇的士卒跳上城墙,镇江城上的禁军士卒,便溃散了。 城外望楼上,李成栋看见东海镇的虎旗,插在城头,才反应过来,满脸的震惊,“五万人镇守的坚城,就这么打下来呢?” 从攻城到浙军冲上城头,还不到一个半时辰,号称南京门户的镇江要塞,就被赵铭攻了下来。 这一刻,那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江东雄狮,似乎一下又恢复了过来。 在江北之战后,各方势力对于赵铭,都有了一丝轻视,而眼下这一战,足以震撼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赵大帅还是那个猛得不像话的赵大帅,东海精兵又回来了。 “殿下,这是什么炮?”李成栋震惊半响后,恢复过来,急声问道。 赵铭微笑道:“这是孤的臼炮,又大又粗,能发射三十斤以上的炮弹。” 李成栋目光盯着炮阵,“那发射的又是什么炮弹?” 赵铭道:“开花弹!” 李成栋舔着嘴唇,“殿下能否卖一些臼炮和开花弹给我!” 赵铭头摆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这些炮还是机密。” 李成栋道:“都是浙军弟兄,乃是一家人,我也不行!” 赵铭扭头看见李成栋,一脸给俺老李一个面子的神情,依旧残忍的拒绝,“不行!” 李成栋闻语,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时,赵铭却道:“这批火炮制造不易,造价十分昂贵,真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以淮安镇的条件,负担不起啊!” 李成栋一听有戏,不过随即,内心又纠结起来。 李成栋一镇兵,十余万人,朝廷只给三万的编制,还欠饷半年,他是一个铜子掰成几半花,士卒发饷都没钱,穷得吃不上饭,并且已经向华兴钱庄,借款了几十万两,如今本息相加,欠了东海镇六七十万两,确实穷得叮当响,没钱买炮,添置器械。 不过,李成栋意识很超前,没钱可以再向赵铭借,等买了大炮,打下地盘,再还钱,反正债多不压身,万一还不了,还可以赖掉嘛。 李成栋立时道,“殿下开个价,不管多少,俺老李都接下。” 赵铭摇摇头,“再说吧!” 赵铭知道李成栋没钱,不过李成栋手下却有兵。 现在,江南局势紧张,但李成栋还有六千精兵,在辽东战场,充当雇佣军,为赵铭效力。 这些火炮,赵铭可以给李成栋一些,雇佣更多的兵马来为他效力,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时,镇江城东门,已经被浙军将士打开,无数兵马蜂拥而入,五万人坚守的城池,被赵铭三万多人,不到一天就攻了下来。 赵铭微笑道:“准备随孤入城安民吧!” 大批浙军涌入城中,浙军已不到千人的代价,就拿下了镇江城。 这可以说是,浙军近些年来,打得最轻松的一仗,连许多浙军将士,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厉害。 中午时分,镇江城内的战斗结束,攻城的浙江损失极小,守城的禁军,损失其实也不大。 唐通令人清点战果,斩杀的禁军士卒,不到三千人,俘虏多达两万,剩下的守军,从西门溃逃,向南京方向逃离。 这时,唐通令人稍作清理,赵铭便在诸多将领的簇拥下进入镇江城。 这是一场,明朝内部的战争,而隆武朝廷并未失去民心,相反南北议和后,天下获得暂时的和平,隆武朝治下的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反而都认可朝廷的统治。 因此,大部分的百姓,对于这次内战,其实是观望的态度,相比之下,还要心向朝廷一些,毕竟隆武朝廷恢复了地方安定,而浙系起兵,则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对于大多数百姓而言,谁做皇帝,并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 赵铭进入镇江,没有像进入浙系大本营杭州时,受到士绅百姓的夹道欢迎,百姓大多紧闭屋门,害怕被乱兵所伤,但入城的浙系官兵,却士气大振,发出直入云霄的欢呼。 在镇江城墙上,还有城中各处要害,浙军士卒纷纷高举兵器,放肆呼喊。 江北一战后,东海镇士气一度跌入谷底,没想到,将士们没从清军身上找回自信,却从自己人身上,找回了信心和睥睨天下的士气。 赵铭在满城的欢呼声中,进入镇江,随后令人张榜,安抚民众,并下令封锁城池,清点缴获。 镇江是隆武朝廷重点经营的要塞,城中仓库林立,屯集了大量军资,本是用来削藩,收取江东等地之用,现在却全部落入了赵铭手中。 镇江总兵官府邸,临时节堂内。 唐通等人前来拜见,“殿下,卑职幸不辱命,夺下镇江城。这次攻下镇江,得降兵两万,俘获镇江总兵陈友龙,城中缴获军械粮草,已经封存,暂时没有具体数目!” 守军败得太快,以至于,城中兵马没来得及逃走,就已经被浙军俘虏。 赵铭心情愉悦,微微颔首:“诸位辛苦了!这一战,唐将军打出了我东海镇的雄风,本将要重重奖赏。” 唐通微笑行礼,“这都是殿下之威,器械犀利,将士用命!卑职不敢居功!” 赵铭摆摆手,“唐将军不用自谦,全军将士,孤王都要奖赏!” 说完,赵铭挥手道:“传令下去,杀猪宰羊,犒劳全军,大军饱食后,明日兵发南京!” 浙军在城中,缴获了大批物资,其中不少都是朝廷屯集于镇江的粮草。 刘承胤部是何腾蛟一系的人马,待遇又比顺系优厚,城中储存了不少肉食和米粮。 现在,赵铭下令犒赏大军,浙军将士们便直接打开仓库,又从市面上买来猪羊,全军饱食。 这时,刘迁等新军营的弟兄,拿了碗筷,准备去打饭菜。 扬振威却坐在通铺上没动,刘迁见此不禁道:“老杨,你不去吃饭?” 扬振威脸上神情有丝古怪,笑道:“我等下再去。” 刘迁不禁疑惑,“大王犒赏大军,去晚了,肉都让别人吃喽!” 扬振威有些支支吾吾,“你们先去,我等会就来。” 众多新军一起,离开军帐,刘迁疑惑的站了会儿,跟着众人出帐,留下扬振威一人在帐篷里面。 第642章何腾蛟慌了 南京城之东,数十里外。 长江南岸,突然出现一大片人潮,前面稀疏的骑兵狂奔,后面则是数之不尽的溃兵,且越往后越密集,仿佛江水倒灌,涨了大潮一样。 这些人,正是从镇江,仓惶溃出的败军。 自武昌之战,逼死孔有德,并顺江而下,拿下江西,收复南京之后,隆武朝廷的军队,心气渐高。 后来,朝廷又压制浙系,编练中央禁军,隆武诸将心气就更高了,自视为朝廷精锐,正规官军,不太将浙军放在眼里,视浙军为杂牌武装。 镇江的快速失陷,五万人一天都没守住,便让刘承胤这支兵马,从极度的膨胀自信,变为极度的自卑惶恐。 这时,后面并没有浙军追兵,可是溃兵一个个却争先恐后的逃离。 刘承胤双腿受伤,骑在一匹战马上狂奔,有几次险些摔下战马,但是他却依然不能降低马速,似乎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这时,他胯下战马,已经跑得口吐白沫,逐渐减速,身后的溃兵,一个个更是狼狈不堪,个个丢盔器械,大冬天的有人甚至拖得只剩下一件内袍,撒开丫子的狂奔。 “都督!”这时,一员部将实在是跑不动了,上前一下拉住刘承胤的马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都督,安全了!安全了!” 刘承胤的战马,嘶鸣一身,四蹄一软,趴在地上不走。 士卒忙将刘承胤伏下马背,他却双目无神,甚至跑得有些翻白眼,半响喘息道:“安全呢?” 部将艰难的咽下唾沫,“都督,确实安全了!” 刘承胤左右四下张望,“这是何处?” “已远离镇江,到了南京东郊,龙潭镇!”部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一听这话,刘承胤才松了口气,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个狗日的赵铁棒,骇死老子了!” 接近南京,便表示已经脱离危险,数万溃兵,见前头停下,一个个实在跑不动的禁军将士,立时纷纷一屁股坐在的地上,有的则直接躺下,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这一战,把刘承胤和数万禁军,都给惊住了,众人完全被东海镇打懵,还没反应过来,城池就被攻下,给众人心理上造成了极大的打击和自我怀疑。 这时,刘承胤坐在地上,属下给他包扎,忽然士卒一阵骚动,坐着的人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不好,马军来了!” 刘承胤闻语大惊失色,居然噌的一下,奇迹般的站立起来,惊恐万状,准备逃跑,“哪里来的马军!” 一时间,众多溃兵,顾不得疲惫,爬起来,就准备逃跑。 这时,部将却急忙扶住刘承胤,“都督!都督莫慌,不是东面来的马军!” 刘承胤闻语一愣,仔细一听,不禁有些尴尬了,哒哒的马蹄声从西面传来。 这时,他展目望去,只见从西面南京方向,沿着江边,奔来一支马军。 刘承胤不禁喜道:“这是南京的禁军!” 南方少马,一支千余人的马军,飞奔而来,咋看到前方如此多的人影,骑兵们不禁纷纷一愣,为首一将,连忙勒住马缰,驻马观察。 为首一员将领,颇为威武,乃是南京禁军,果敢营指挥李来亨,他有些疑惑的注视着远处大片人影,心中一凛,“南京与镇江之间,怎会出现数万大军?” “指挥,是自己人!”旁边一员将领,手搭凉棚看了一阵,看见人群之中,仅剩的几面旗帜,不禁一声惊呼。 李来亨仔细一看,不禁大惊,朝廷这边的衣甲,偏土黄色,还真是自己人。 李来亨心头一凛,拔动马缰,喝令道:“走,上前看看去!” 骑兵停了缰绳,驻足片刻后,才谨慎的缓缓过来。 溃军看见友军,个个心中欢喜,本来瘫坐在地上的溃兵,纷纷站起身来,给骑兵让开道路,并发出一阵欢呼。 同溃兵劫后余生的喜悦不同,李来亨却越看越心惊,不禁勒住马缰问道:“尔等自何处来?” “这位将军,我等俱是镇江兵将,城池陷落,方逃至此地!”有溃兵将领说道。 李来亨闻语大骇,五万人镇守的镇江,前几天还说能守几月,等到西川兵过来,怎么突然城池就破呢? 一般而言,像镇江这样的坚城,城池被攻破之前,肯定会向外求援,而南京与镇江相距也就一天的路程,怎么南京一点消息都没有,镇江就突然失陷。 难道说,镇江守军连求援的机会都没有,城池就被攻陷呢? 李来亨心中大惊,脱口问道:“尔等主将何在?” 城中守军仓惶出城,建制跑乱,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指挥已经全乱,消息也不灵通,谣言乱传。 有军官便道:“回禀将军,弟兄们仓惶出城,据说刘都督被炸断了双腿,已经死在城中!” “放你娘的屁!”军官话音未落,一声大骂便自后传来。 李来亨循声望去,便见刘承胤在两名将领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李来亨翻身下马,惊讶道:“刘都督,这是?” 刘承胤哭丧着脸,“唉!别提了,一言难尽!李指挥,你赶快护送本督回京,本督要面见何阁部!” 南京城中,何腾蛟府邸。 刘承胤将镇江失陷的经过,给何腾蛟说了一遍,骇得何腾蛟双手冰凉,额头冒汗。 五万人镇守的镇江城,赵铁棒一天不到就给攻了下来,那南京也不安全。 江北大战,何腾蛟害得赵铭差点全军覆灭,还杀了东海镇派过来,求援的马士鳌。 这些事情,赵铭事后一字未提,但何腾蛟却不会天真的以为赵铭会忘记。 他不提,更说明了赵铭已经成熟,成为一个相当可怕的对手,在没有报仇的机会之前,选择隐忍,一旦机会来了,必定寻何腾蛟报复。 何腾蛟志大才疏,欺软怕硬,在朝堂上谈笑风生,对国事说得头头是道,自以为能运筹帷幄,一旦出现问题,困难摆在眼前,却往往没有能力解决。 何腾蛟不敢想象,赵铭杀入南京后,他会有什么后果,内心无比惊恐。 刘承胤被赵铭吓破了胆,“阁老,赵铁棒凶猛,朝夕便至,西川兵远水不解近渴,不如弃南京,西归武昌。若事不济,还可入云贵相抗!” 第643章绝不能撤 赵铭迅速攻破镇江,令何腾蛟极度震惊,内心生出彻骨的寒意。 刘承胤也被吓破了胆,居然提出来放弃南京的提议。 赵铭打的旗号,就是清君侧,减除朝中奸党,而主和派就是赵铭口的奸党。 现在见赵铭凶猛,主和派自然怕担心赵铭杀入南京后,对他们进行清理,将他们罢官流放。 说起来,隆武朝廷能够占据南京,取得如今的功绩,并非是何腾蛟一系的功劳,而是堵胤锡和主战派,抛头颅洒热血,呕心沥血换来。 何腾蛟等人,搞倒了堵胤锡,把主战派赶出朝廷,窃取了主战派的成果。 因为不是自己付出努力得来,不知创业艰难,何腾蛟之辈,挥霍着主战派积累的基业,现在遇见困难,不是想着守业,想到的首先是逃避。 江北之战后,何腾蛟对赵铭露出了轻视之心,而现在赵铭重新回归,一出场,就是震撼了何腾蛟。 这让何腾蛟想起了赵铭以前的威风,心中胆寒,他听了刘承胤的话,不禁也生出了赵博安猛如霸王,其势难敌之感。 南京城皇宫内,御书房。 朱聿键大发雷霆,他难以置信的怒吼,“镇江城朝廷经营多年,五万守军,一天都守不住?” 朱聿键气得身体发抖,被禁军的无能彻底震惊,令他一时无语。 “陛下,叛军有新式火炮,炮弹落地自爆,横扫城墙。只需几炮,城墙便为之空,叛军因此得以攻下镇江!”刘承胤伏地磕头。 朱聿键心中极为愤怒,但镇江失陷已经是事实,他不得不面对,叛军将要兵临城下的情况。 “叛贼陷镇江,必兵临南京,卿等以为朕该如何应对?”朱聿键心中虽然来火,但是眼下最要紧之事,乃是商议对策。 御书房内,众多人却沉默不语,赵铭几万人,一天就拿下了五万大军把守的镇江,叛军如此凶猛,令众人实在没底。 这时刘承胤悄悄抬头,看了何腾蛟一眼,何腾蛟微微颔首。 “陛下,臣以为叛军凶猛,不如暂时放弃南京,撤往武昌,等西川兵来援,再建瓴而下复夺南京!”刘承胤磕头道。 朱聿键脸沉了下来,心中大为恼火,沉声道:“何阁部也是这个意思?” 何腾蛟见朱聿键识破,知道刘承胤是他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代表了他的意思。 一时间,何腾蛟只能硬着头皮,“陛下,叛贼凶猛,不如暂避其锋……” 何腾蛟说到一半,说不下去,因为朱聿键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朱聿键好不容易,进入南京,自认为实现大明中兴,是一位很有建树的君王。 他一心想重塑中央权威,稳固朱家和他子孙的江山。 现在,何腾蛟却叫他撤出南京,就等于让朱聿键承认失败。 况且,此前隆武朝廷的局势,可以说是一片大好,朱聿键如此信任何腾蛟,将朝政托付给他,现在却要他撤离南京,朱聿键绝对不能接受。 一瞬间,朱聿键心中不禁有那么一丝后悔,或许他不该赶走堵胤锡,启用何腾蛟,主和派虽对他言听计从,但却都是草包。 朱聿键脸色阴沉,何腾蛟不敢继续说,御书房内,安静得令人感到害怕。 这时,就在朱聿键脸色阴沉到极致时,大学士张同敞忽然站了出来,朗声道:“陛下,绝对不能退!南京若是丢失,天下必定大乱!这个时候,必须死守南京!死战不退!” 张同敞不愧为张居正的后人,关键时刻站了出来,发表意见。 隆武朝廷好不容易占据南京,成为大明共主,要是听从何腾蛟之言,西归武昌,放弃南京,正统地位必然大大降低,天下必定群雄并起。 如今明朝,本来就是藩镇割据,军阀众多,隆武朝廷好不容易逐渐建立起权威,若是放弃南京,威严立时扫地。 届时,首先江浙必然另起炉灶,与朝廷分庭抗礼,而隆武朝廷内部,诸镇军阀,也不会那么听命,西川的孙可望也会趁势而起。 除此之外,北朝满清一直虎视眈眈,明朝一旦分裂,清军必会南侵。 届时,隆武朝廷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朱聿键也做不成宋高宗,只能成为更始帝之流,成为笑柄。 几名主和派的大臣,都担心浙系攻入南京后,对他们进行清算,所以对张同敞的提议,提出质疑。 大意都是赵博安猛不可挡,不如暂避其锋。 这让朱聿键大为震怒,对主和派相当失望,拂袖而去。 次日,朱聿键召集刘芳亮、李来亨、刘体纯、袁宗第等一干将领议事,主张坚守南京的大学士张同敞,以及没有表面明确立场的杨文聪,也被要求参加议事。 至于,首辅何腾蛟,却被排斥在会议之外,有了失宠的危险。 朱聿键召集顺系将领商议,根据从溃兵口中得知的臼炮和开花弹的消息,李来亨分析后提出,东海镇臼炮移动不便,且发射速度并不快,对固定的城墙威胁巨大,但是在旷野上,却难以获得机会施展。 李来亨遂即大胆的提出,将南京守军,分成两部,一部坚守城池,一部出城驻扎,牵制浙军,骑兵袭扰,使得叛军难以使用臼炮。 朱聿键在于与众人商议后,遂即令李来亨率领六千骑兵,驻扎于东郊徐庄,令袁宗第率领两万五千人驻扎于钟山,刘体纯率两万五千人驻扎于栖霞山,刘芳亮率领四万顺系禁军,加上三万多镇江溃兵,共计七万余众,守卫南京。 就在朱聿键,布置妥当之时,赵铭的大军也在镇江完成了准备。 在拿下镇江后,赵铭的兵力,从六万增加到八万人,号称三十万,鼓躁喧天地往南京推进。 十一月中旬,浙军前锋逆着长江西进,进抵南京东郊。 当浙军前锋军官窥视南京城防时,被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所震惊,南京城墙之高,护城河之宽远大于浙军从前所见。 正当前锋准备近距离窥视,一队禁军骑兵却疾驰而来,对前锋进行驱逐,禁军骑兵不多,只有一两百骑,但浙军前锋孤师深入,也不敢久留,当即飞撤,到宝华山向赵铭汇报。 第644章胡马南侵 十一月二十五日夜,三更天。 淮江北岸的旷野上,忽然出,出现了成片的黑影。 一阵阵甲胄的磨蹭声,炮车的嘎吱声不绝于耳,无数红顶斗笠,在黑夜中攒动,仿佛流动的黑绸。 这时,洪承畴骑在一匹战马上,走在队伍前面,他身前一白甲将,正是英亲王阿济格,他忽然一挥手,身后的人马立刻停下脚步。 不多时,数以万计的清军,在岸边停下,士卒鸦雀无声,散发阵阵杀气,显得十分精锐。 这时,在淮江北岸,聚集的黑影越聚越多,河堤上已经站满了人影,足有十余万众。 在洪承畴身前,是淮江江面,身后则是无数清军,站立在寒风之中,气势铺天盖地。 “王爷,可以过河了!”洪承畴沉声说道。 这次满清启用了洪承畴,令洪承畴十分激动,不过他了解如今局势后,其实并不赞成,此时对南明发起攻击。 洪承畴以为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当等待南明内部的战争,进一步扩大化,双方都杀红眼后,无法收手后,再发兵南下。 不过,满清虽启用他,但是却没给他什么权利,他只能提提建议,根本不能左右满清的军事行动。 满清,英亲王阿济格,对于南征动意已久,在探知赵铭攻陷发兵镇江后,便立刻决定发兵,进攻南明。 这时,阿济格扫视了南岸一眼,一挥手,低沉的声音喝令,“前锋,摸过去。” 一队白甲兵,立刻滑下河堤,踏淮江的冰面,不久便过了淮河。 阿济格骑在战马上,阴鸷的目光,看着前锋士卒安全通过冰面,知道淮海已经结冰,并且能够供大军通过,脸上不禁冷笑连连。 “哼,赵杂毛,你这个手下败将,本王这次定然斩杀你!” “哼!南明小朝廷的蠢材们,完全不记得福王是怎么灭亡!他们只知道内斗,却不知道,黄雀在后。” 阿济格冷笑一阵,猛然挥手,“大军过河!” 当下,身后数以万几的人马,顿时纷纷滑下河堤,片刻间,河面上便遍布人影。 四更天,泗州城。 泗州在淮河之南,淮安之西,乃是从河南归德等地,进入淮南的要道。 明清议和后,这里成为前线,由朝廷军队控制。 本来朝廷在泗州驻有精兵,不过朝廷与浙系内讧,何腾蛟抽掉兵马平叛,泗州城便没了多少军队,多半还是老弱病残。 这时,在泗州城楼上,几个昏暗的灯笼,在寒风呼啸中摇晃着,泗州城外的黑暗中,一片死寂。 城头,几个明军缩在城垛后继续打瞌睡,躲避刺骨的寒风。 在城墙外一片漆黑的夜色中,近百名旗丁,潜伏在城墙百步外的黑暗中。 冬月间,两淮气候寒冷,夜晚更是滴水成冰,不过这对关外悍夷来说,却并不算什么。 虽说入关后,旗丁日子好过,在关内长大的三代、四代,基本已经废了,但是毕竟现在老旗丁还再,他们还能展现八旗强悍的一面。 这时佟养甲等人,身穿白色棉甲,外面再套上锁子甲或铁甲,脸上也蒙上厚厚的棉布,只露出两个眼睛,爬在雪地上行动,身体完全藏在雪地里。 佟养甲一行人,一时前进,一时纹丝不动,慢慢摸到城墙下,悄悄竖起几架长梯,梯子的上头包了棉布,搭上城墙时几乎没有声音。 佟养甲一挥手,白甲清兵,纷纷顺治梯子往上爬,发出的响动,完全被呼啸的寒风掩盖。 佟养甲跟随白甲兵之后,爬上城头,身体从墙垛上探头左右一看,城楼中有火光,隐隐传来说话声,外面有几个明军靠着城垛睡觉。 佟养甲跳上城墙,先上前的白甲兵,已经摸到了睡觉的明军身边。 这时佟养甲抽出寒光闪闪的短刀,来到一名明军身旁,而后一挥手。 一瞬间,众多清军纷纷一手捂住明军嘴巴,左首刀疯狂的朝着明军胸口连刺,刺出多个血洞。 这种手法的目的,在于放血,使得敌人没力气反抗。 佟养甲骑在一名明军军官身上,伸手卡住那明军的脖子,明军猛然惊醒,被捅了几刀,一时未死,想要挣扎,却被佟养甲铁钳般的大手卡着脖子,根本叫不出来,只能两眼鼓得老大,惊恐万状的惨死。 不一会儿,城楼两侧放哨的明军,就被清军解决,佟养甲立时带着士卒,摸到城门楼子的两边。 十几人站到城楼门的两侧,佟养甲则手持着手雷,气氛紧张。 这时,佟养甲给一名士卒使了个眼色,那名白甲顿时忽然暴起,便是一声怒,猛地一脚踹城楼大门上,门顿时被一些踹开。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里面十多名明军猝不及防,他们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佟养甲便将一枚手雷丢了进来。 “嘭”的一声响,暴起一团白光,房间内明军士卒,顿时身体向四面倒飞,撞在四周墙壁上。 江北一战,阿济格缴获了东海镇大量军资,其中便有手雷。 这种火器,原理简单,制造起来也容易,清军已经开始批量生产,并装备了前线的大军。 “杀!”佟养甲顿时怒吼。 埋伏在门两侧的清军,顿时一声怒吼,十多人涌入刚刚爆炸过后城楼内,挥刀乱砍,结束了明军的性命。 片刻间,城头明军被清军杀戮一空,而城头的动静,也惊醒了城中守军。 佟养甲提着滴血的战刀,看见城中有打着火炬的士卒,向城门赶来。 “快打开城门,迎接王爷进城!”佟养甲大声怒吼,一队清兵,立时窜下城头。 泗州城外的旷野里,树林中藏着无数清军。 阿济格目光紧紧注视着远处的泗州城,呼见城头暴起亮光,有巨响传来,不禁道:“佟养甲得手了。” 洪承畴指着城头晃动的火把,忙道:“王爷信号!” 阿济格见此,抽出战刀,猛夹马腹,大声怒吼,“给本王杀!” 城外树林中,清军士卒顿时发出一阵怒吼,呼啸着冲向泗州城。 第645章满清细作 南京东郊龙潭镇附近,布满了浙军的军帐,无数士卒穿行于营间,江面上则还有游弋的浙军战船。 近七万浙军,驻扎于长江边上,连营十里,军威壮盛。 在长江北岸,张名振指挥扬州浙军,主动出击,攻击旧江口、仪征等处,隆隆的炮声,隐约间自北岸传来南岸。 这时,隆武朝廷从朱聿键,到前线的兵将,无一不敢到憋屈。 隆武朝廷在南直隶,调动了三十万大军,兵力是浙军的两倍,理应占据优势,可如今却被浙军逼近都城。 这令朱聿键和前线的官兵,都感到耻辱,士气遭受严重的打击。 不过,隆武朝廷兵马毕竟多于浙军,人数的优势,还是起到了作用。 朱聿键令李来亨、袁宗第等顺系悍将,驻兵城外,主动抵御浙军,使得浙军虽然靠近南京,一时间却也无法威胁南京。 这时,赵铭七万大军,驻扎于南京东郊,刘芳亮等人镇守南京,李来亨、袁宗第屯于东郊两翼。 南京这样的大城,七万人马根本围不住,赵铭若是进抵城下,便会遭受城内和城外官军的夹击,而攻击城外的驻军,李来亨等人又不与赵铭决战,浙军这边火炮还没架好,官军已经移动到它处。 七万浙军,其中大半是新归附和整编的降军,东海镇精兵不到三万人,加上据细作传来的情报,阿济格在徐州集结了重兵,似有趁火打劫之意,让赵铭倒也不敢直接攻击南京。 在朱聿键派出顺系诸将后,南京附近的局势一下僵持下来。 这时,在龙潭镇附近,一队浙军士卒,沿着长江向西进行刺探,欲摸清李来亨部六千精骑驻扎之处。 李来亨作战勇猛,在湖广战场上追随堵胤锡,立下诸多战功,是隆武朝之中一员悍将。 在赵铭进抵南京东郊之后,本欲直接进逼南京城下,不过却遭受了李来亨的骑兵突袭。 当时,李来亨只有六千骑,便敢直冲赵铭七万大军,并在浙军之中,杀了两个来回,斩杀千余浙军,才扬长而去。 当然,李来亨突袭的并非赵铭本阵,而是外围的新附之军,再加上江北一战,东海镇精骑尽没,所以只要李来亨不来冲击东海镇的空心阵,赵铭便也很难留下这员悍将。 李来亨突袭赵铭后,赵铭只能选择在龙潭镇扎营,并派遣斥候探查,意图先击败李来亨这支骑兵。 不过与何腾蛟和他手下的主和派草包不同,李来亨等顺军众将,从崇祯年间就开始打仗,战争经验非刘承胤等辈可比,自然不容易对付。 李来亨深知骑兵的厉害,在于机动和突袭的能力,所以在突袭赵铭后,便带着六千骑兵在南京附近转悠,根本不给赵铭歼灭他的机会。 这时,在龙潭镇之西三十里,树林之内,躲避着七八个身影。 扬振威拨开树枝,看见树林外的小道上,一员身穿鱼鳞甲的大将,骑着高头大马,手提偃月刀,领着千余骑兵,缓缓而行,并不时警惕的四下张望。 “是李来亨!这厮要往南走,想绕到我们身后去!”旁边躲在树干后的刘迁沉声道。 扬振威点了点头,对刘迁说道:“刘迁,你带弟兄们先回去报信,我留下来继续监视!” 刘迁皱起眉头,“这怎么行,扬头你一个人太过危险,我留下来,也有个照应。” 扬振威却坚持道:“人多反而容易被发现,某乃边军夜不收出身,一个人反而更加安全!” 扬振威毕竟是长官,刘迁见他坚持,便只能领命,回头招手道:“大伙跟着我回营!” 当下,刘迁便领着几名汉子,悄悄退进树林,在林中深处,牵出战马,向大营而去。 杨振威待刘迁等人走后,没有牵马,便离开了树林,不过他并未尾随李来亨部,而是沿着江边向西走,到了曹庄外,见四下无人,立时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埋在一棵大树下,便又悄悄离去。 等他一走,刘迁却忽然出现,在大树下转了一圈,发现端倪,从石块下取出密信,展开看了一眼,神情一变,连忙离开。 黄昏时分,放出的哨探陆续回到营地,扬振威奔驰到营门外,翻身下马,出示腰牌后,进入大营。 这时,他将战马放回马棚,然后回到本帐,帐内立时十多双眼睛投了过来。 刘迁冷笑道:“扬头,不是去追踪李来亨,怎么回来呢?” 扬振威看见众人的目光,心中一凛,察觉到气氛不对,但还是镇定道:“别提了,李来亨警惕很高,跟了一阵,便跟丢了!” 刘迁却讥讽道:“怕是根本没有追踪李来亨,而是去了它处吧!” 杨振威神情大变,“刘迁,你什么意思?” 都是从山西逃过来的兄弟,平常相互之间,根本不会这么说话,扬振威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手放在刀柄上,才发现刘迁等人,也都是握着刀柄。 “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一个声音从后响起,便见一名身穿铠甲,戴着臂章的百户官,领着一队士兵挑帐进来,堵住杨振威的退路, 杨振威看见这群人,臂章上写着“镇抚宪兵”立时面如死灰。 百户官冷哼一声,挥手喝令,“带走!” 扬振威面对宪兵,还有帐中的刘迁等人,根本不敢反抗,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只能束手就擒。 镇抚司宪兵队,对扬振威进行初步审理,因为宪兵主要抓军纪,不负责对付细作,所以又将扬振威移交到了军情司。 军情司是赵铭手下的特务机构,职能与明朝锦衣卫内似,甚至其中还收编了一批锦衣卫中,巡行逼供的好手。 进了军情司后,扬振威立时交代,明清议和之初,北方大批终于明朝的义军,按着约定南撤,满清借机在其中安插了不少细作,令他们潜伏在南明,刺探明朝情报,而东海镇作为满清的劲敌,自然是刺探重点。 扬振威便是南下的细作之一,他主动应募,加入东海镇,向满清传递情报。 龙潭镇内,吴越王临时行辕外,侍卫手握长枪,站在门外。 这时,军情司的刘四,大部进入行辕,来到节堂内。 赵铭正负手而立,刘四抱拳躬身,“殿下,卑职有事禀报!” 赵铭收回思绪,转过身来,问道:“何事?” 刘四道:“回禀殿下,军中抓到一名满清细作。” 赵铭眉头皱起,不禁疑惑,“满清细作?” 刘四正要说话,节堂外却忽然一阵喧哗,赵铭不禁不快道:“怎么回事?” 侍卫统领疾步进来,“殿下,江北火光冲天,不知发生了何事?” 第646章江北大火 北岸起火,赵铭闻语一惊,顾不上听刘四禀报,便大步出了节堂。 这时,他站在门口台阶上,向北眺望,果然看见北面天空,火光冲天。 “还真起火了!”赵铭惊讶道。 龙潭镇内的浙军士卒,还有将领,哗啦啦的涌出一片,都站在屋外和帐篷外,向长江北岸眺望,只见那里天空赤红,将半边天空映得如同白昼。 一时间,长江南岸的浙军士卒,不禁议论纷纷,猜测北岸发生的什么事情。 这时,唐通等将,匆匆赶来。 众人看了一阵,李本深道:“好像是大铜山方向。这么大的火,突然就燃起来,怕不是走水,应是有人纵火。” 唐通惊道:“大铜山是李过的粮草屯集之地,起这么大火,难道是被张督镇给烧呢?” 这话一出,众多将士不禁一阵欣喜,脸上都露出兴奋之色。 赵铭领着七万人,进抵南京东郊,但是要拿下十三万人守卫的南京城,却并不容易。 现在,李来亨、袁宗第等将,率领军队在城外袭扰,令赵铭无法靠近南京,使得局面陷入僵局。 若是,北岸李过的粮草被烧,江北的官军便可能大败,届时张名振部和李成栋部,就能渡江与赵铭合军,有很大可能杀入南京。 因此,众人听说,大铜山起火,都高兴起来。 赵铭现在也搞不清楚北岸的情况,看见北岸这么大的阵仗,连忙急声喝令道:“让郭忠,立刻派人前往探查。” 大铜山之东,旧江口前线。 张名振为了配合赵铭,牵制住江北十五万官军,主动出扬州,对官军发起了攻击。 不过,李过并非无能之辈,加之兵马多于张名振,所以浙军攻势虽猛,但是并未讨到什么便宜。 在赵铭夺下镇江,起兵西进,杀向南京之时,李成栋便返回了扬州。 这时,他与张名振正好在旧江口前线,大铜山方向的大火,同样惊动了江北的浙军。 只是,与南岸浙军的欣喜不同,北岸的浙军,则是满脸的疑惑。 李成栋、张名振站在帐外,大铜山方向,飘来的灰尘,向下雪一样,落在营地内。 李成栋摸了摸铠甲上的灰尘,不禁惊讶道:“难道走水呢?” 张名振摇头道:“不太可能,大铜山乃是李过的军粮重地,哪里那么容易走水。再者火这么大,明显有人纵火!” 李成栋皱眉道:“这火不是你我,也不可能是南岸人马所放,那会是谁?” 张名振一阵沉吟,忽然身子打了个激灵,难道是······ 四更天,南京城内一片漆黑,只是偶尔能听见巡逻士卒的脚步声,以及梆子声敲响,只有城西几个商业坊,还有秦淮河畔,依旧歌舞升平。 由于,赵铭兵临南京,城中的宵禁更加严厉,巡逻人马也多了数倍,不过城中宵禁,只是天黑后关闭坊门,各坊的人员不许外出,但是在坊内,各人依旧可以活动。 朱聿键对待南京百姓,十分宽容,兵临城下,西城各坊中,依旧有人饮酒作乐,而东城、南城和北城校场,则一片寂静。 皇宫内,隆武皇帝昨晚处理政务到三更天,他刚躺下熟睡,就被曾皇后推醒,“陛下!陛下!” 朱聿键疲惫地半睁开带着血丝的眼睛,问道:“就要上朝了吗?” 曾皇后忙摇头道:“是殿外喧哗,司礼监有紧急情况禀报!” 朱聿键闻语一惊,猛然从床上坐起,连忙问道:“什么紧急情况?难道南京有变?” 自从赵铭攻下镇江,兵临南京后,朱聿键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时常恶梦连连。 赵铭的勇猛,朱聿键十分清楚,而正是因为清楚,所以他心中才十分恐惧,常常被赵铭追杀的噩梦支配。 朱聿键虽然坚定的要守卫南京,不愿意撤离,但其实他每日都提心吊胆,就怕哪天,赵铭忽然杀入南京。 “陛下!陛下宽心,并非南京有变,听说是江北的军情!”曾皇后忙道、 朱聿键闻语镇定下来,坐在床上一边穿鞋,一边道:“让人进来!” 这时,庞天寿疾步走进来,跪拜于地,“陛下,江北大火,李国公的粮仓被烧了!” “什么?”朱聿键闻语,只批一件袍子,鞋也才穿一只,便掀开帘子出来。 庞天寿惶恐磕头,“陛下,兵部那边传来急报,江北大铜山方向起火!” 早前方国安投靠隆武朝后,浙系便只剩下,张名振、李成栋、赵铭三大金刚,而赵铭当时还在南洋,隆武朝便想着先解决张名振和李成栋。 因此,朱聿键增兵江北的同时,在扬州之东屯集了大批军械和粮草,用来攻击浙系盘踞的扬州。 在这其中,大铜山因为靠近扬州,又易守难攻,成为禁军的粮草重地,储存着江北的官军的口粮。 现在庞天寿说大铜山起火,就等于是袁绍被烧了乌巢一样,江北明军必然溃败。 一瞬间,朱聿键眼前一黑,身子摇晃。 “陛下!陛下稳住啊!”庞天寿大惊失色,连忙将朱聿键扶住。 朱聿键稳住身体,半响忽然一声大叫,“天杀我也!” 江北,仪征县附近,官军大营内。 李过听了禀报,只穿一件睡衣,便匆匆出帐。 这时,他看见大铜山方向起火,顿时如五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摇摇欲坠。 李过对于执行何腾蛟的战略,其实并不怎么上心,没有主动剿灭浙军的心思,因此他并未攻击扬州,而是让浙军攻击他,想等待浙军气泄,再发动反击。 这些天,浙军在连日猛攻后,攻势已经衰竭,李过正准备发起反击,却不想,大铜山起火,粮草全毁。 这时,他站在营中,到处都是慌忙乱窜的士卒,不禁心中大骇。 李过拉住身边一名乱窜的军官,大声喝问,“怎么回事,是叛军杀来呢?” “回禀国公,卑职也不知情!”军官惶恐道。 李过大怒,“不知情尽敢擅离职守!” “国公,北营士卒已经跑了!卑职也是……” 李过一把将军官推在地上,拔出佩刀,怒吼连连,“不许慌乱!擅离职守者斩!” 第647章禁军危机 大铜山的大火,燃了一夜,天亮后,依旧浓烟滚滚。 这时,在扬州之西的旷野上,大量的明朝禁军向南撤退,到处都是跋涉的身影。 大铜山的大火,太过显眼,不仅是北岸看得一清二楚,就是南岸,也能清晰的看见熊熊火光。 江北的朝廷禁军,都知道大铜山囤积着大军粮草,现在粮草被烧,各部等于断粮,自然无心恋战,都是一心想要撤到南岸去。 这时,在李过没有下令的情况下,江北散布的十五万禁军,纷纷争先恐后的向旧江口、瓜埠等渡口奔去,生怕慢上一步,就无法返回江南。 粮草被烧,使得江北的禁军,一下陷入了绝境。 李过在虽大声怒喝,却依旧无法阻止,士卒向南逃离。 有见于此,李过见军心动摇,便只能亲自率领人马,在队伍的后方,掩护大军向旧江口、瓜埠等长江北岸的渡口汇集。 这时,无数禁军向南,身后浓烟滚滚,而在滚滚浓烟之后,一阵马蹄声传来,无数清军骑兵越过高坡,如同水银般,倾泻大地。 阿济格率领十万大军,趁着淮河结冰,从泗州渡过淮河,而后轻骑突进,直扑大铜山。 淮河一旦结冰,清军骑兵自淮江,杀到长江边,快马疾驰,也就是一天多的时间,守军根本反应不过来。 清军骑兵突然杀至,江北的禁军来不及反应,大铜山就被清军袭取。 清军前锋兵少,何洛会担心李过反扑,夺回大铜山,所以下令放火,将大铜山的明军粮食,全部焚毁。 粮食被烧,使得江北的禁军,士气瞬间崩溃,各部担心粮尽,纷纷向南撤退。 这时,何洛会趁机发起追击,三千多清骑在旷野上狂奔,追杀着南撤的明军。 旧江口以北,三十里。 从大铜山、仪征县等地南逃的明军,步骑混在一处,向南疾奔。 不少明军士卒,都丢弃了盔甲和兵器,减少几十斤的负重,以便能够更容易逃离。 “不好,鞑子骑兵来了!”人群后方,一片惊呼声响起。 仓惶奔跑的明军士卒,立时纷纷加快了速度,拔腿狂奔,有胆大的回首张望一眼,只见身后,出现大量的清军骑兵。 这令明军将士,不禁感到绝望,忍不住在心中大骂,不是南北议和了吗?清军为何南下,朝廷是怎么排兵布阵的? 在湖广大捷之后,隆武朝廷麾下的各部,特别是经常与满清厮杀的顺系诸部,对于清军早已没了恐惧的心理。 若是清军堂堂而来,江北明军未必不敢拉开阵势,与清军在野外大战一场。 可是现在,清军突然袭击,明军全无准备,本来与浙军厮杀,结果侧面又杀出一队清军,自然只能逃离。 何洛会面目狰狞的风驰于大军之前,忽然举起手中长枪,大声怒吼,“给我杀!” 三千清军铁骑,顿时猛夹马腹,催动战马,猛冲入明军队伍之中。 这种情况下,明军不能组织有效的反抗,兵将只能惊恐的逃命,根本不敢停留。 清军骑兵追杀后面的明军,像是狼群驱赶着羊群,战刀挥舞,骑枪突刺,将跑得慢的明军,一一砍死。 这时,李过领着千余亲卫,并未向南逃离,而是逆着溃兵,向北挺进。 李过毕竟是老将,在最初的慌乱和震惊后,立刻恢复了镇静。 长江航道,被东海镇水师控制,大军逃到渡口,没有渡船,不可能游过长江,而清军又从北面压来。 南面长江天堑,挡住了撤往南京的道路,北面清军又冲杀过来,若是不进行抵挡,十五万明军,便有可能如同松山之战一样,被清军赶入长江中淹死。 因此,李过率军向北,意图挡住清军,稳住阵脚。 这时,李过勒马驻立在山丘上,听见旷野上传来的喊杀之声,看见清军屠杀着属下将士,不禁恨得牙痒痒。 看着仓惶奔跑的士卒,李过一脸阴鸷,“尔等速度南去,于渡口布防!” 溃兵中的军官行了一礼,便急忙继续奔逃。 这时李过从马鞍上取了弓箭,一夹马腹,飞马杀出,“弟兄们,随我冲!” 奔驰之中,李过将弓箭扯得浑圆,一箭过去,一名清军骑兵,应声坠马,他身后的明军骑兵,亦纷纷射箭放枪,清军骑兵顿时一滞。 清军追击受阻,骑兵速度慢了下来,前面奔跑的明军,立时抓住机会,拉开了距离。 “固山快看!”何洛会正杀得兴起,身旁牛录大声提醒。 何洛会抬头看去,只见一支千人左右的明军骑兵,疾驰着从斜面冲杀过来。 “哼!找死,给我杀!”骑兵作战,何洛会根本不惧,他冷笑怒吼,舍弃追杀溃兵,领着清军骑兵,便迎击上来! “杀!”李过一声怒叫,明军骑兵前锋中腾起一片硝烟。 “砰砰砰”一片铳声响起,明军骑兵手中的三眼铳,齐齐开火,弹丸呼啸而出,迎面而来的清军,立时撒豆子般坠马。 而明军骑兵没来得及高兴片刻,清军的箭雨便劈头盖脸的射来,紧接着两支骑兵就猛烈的撞击在了一起。 一时间,长矛突刺,三眼铳乱砸,战马撞飞,骑兵坠地,惨叫声和喊杀声交织一处,几乎令人陷入疯狂。 李过手持大刀,冲入清军阵中,左砍又劈,接连砍死四五名清军骑兵,明军骑兵并不落于下风。 当李过率领部下透阵而出,所过之处,都是坠亡的尸首,哀鸣的战马,李过回首看了一眼,不禁一拔马缰,仰头啸叫,“再冲!” 说完,骑兵一个迂回,便再次向数倍于几的清军骑兵,发起了冲锋。 不到一千明军骑兵,向三千清军骑兵冲来,何洛会怒极,同样拔动马缰,再次迎击。 两支骑兵,就这么在战场上,反复冲杀,都不肯露出一丝怯意。 这时,在战场北面,一面大纛旗忽然出现,紧接着漫山遍野的清军,如滚滚乌云般压了过来。 阿济格骑马在大纛下缓行,目光注视战场上,反复冲杀的李过,不禁赞叹道:“南朝猛将,不只赵杂毛一人啊!” 第648章赵铭叫停 李过率领骑兵,与清军骑兵对冲,将何洛会牵制。 趁着这点功夫,明军溃兵,迅速向南逃离。 这时,从昨夜起,旧江口渡口,就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溃兵。 不过,渡口并没有什么船只,溃兵逃到长江边上,去路被滚滚长江阻拦,心中顿时绝望。 而在绝望过后,不少兵将逐渐冷静下来,开始在渡口外围布防。 这时,两支骑兵,从阿济格身边奔出,上前堵截,企图围住与何洛会反复对冲的这队马军。 李过却保持着清醒,他看见北面出现一面大纛,而在辽阔的原野上,入目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敌骑,清军骑兵成千上万骑飞驰而来,立刻怒喝道:“回马撤!” 明军骑兵贯阵而出后,再次迂回,不过却没有继续对冲,而是在清军骑兵合围之前,迅速脱离战斗,往南疾驰而去。 “王爷,敌将跑了!”佟养甲急声道:“追是不追?” 阿济格来了兴趣,方才只觉领军冲杀之人,乃是一员猛将,现在看来,还是一员智勇双全之将。 这样的人,自是不能留,阿济格冷声道:“那将何人?” “好像是顺贼一只虎!”旁边有将领道。 阿济格眉头一挑,“原来是李过,他居然亲自上阵!” “追,如何不追!”阿济格顿时挥手,大声喝令,“斩杀李过,赏万金!” 旷野上,清军号角冲天而起,各部清军同时提起速度,发起追击。 这时李过一千骑兵,已经损失过半,而就算李过骁勇,终究挡不住数万清军的进攻。 一时间,李过只能且战且退,而先前逃脱的明军步军,跑了不到五里,又被清军骑兵追上。 李过看见清军骑兵,追上明军后,将明军步军砍倒,冲得七零八落,顿时大怒,再次拔马回冲,直冲阿济格的大纛,不过在清军骑兵的阻拦下,李过毕竟不是赵铭,见无法冲散清军,遂即缰绳一扯,便迂回着继续且战且退的逃离。 这一切,都落在了阿济格身边,洪承畴的眼里,心中赶到震惊,原本以为明朝强点的只有东海镇,可现在看来,江北的明军战力也不弱。 这次要不是突然袭击,阿济格未必能轻易击败,李过的大军。 “王爷!李过要跑!”佟养甲手指前方说道。 阿济格定睛一看,眼看着不能拖延清军骑兵,李过不再强求,放弃掩护步军,从侧面迂回,绕过步军,往南逃窜! “追!”阿济格顿时喝令。 扬州古称广陵,多丘林,地形不比北方平原,限制了骑兵的速度,不然清军早一鼓作气,直接将十五万明军赶入长江喂鱼。 这时,清军一路追击,眼看就要杀到江边,突然之间,“砰砰砰”的火枪声响起,前头的清军骑兵顿时栽倒一片。 “不好!快停下来!”何洛会反应过来,大声呼喝道。 不过清军骑兵追得兴起,受到奖赏激励,一时间哪里刹得住车,没来得及勒马的清军,又被射倒一片。 这时,后面的骑兵才勒住战马,急忙退了下来,何洛会定睛一看,前方丘陵上,站满了手持火枪的明军,明军士卒已经布置了拒马桩,架设了火炮。 不多时,阿济格领着大军追了上来,见前锋骑兵停滞不前,不禁皱眉道:“怎么回事?” 杀得浑身是血的何洛会,忙上前禀报道:“启禀王爷,南蛮子已经有准备了!” 阿济格闻语,骑马登上一座山丘,拿出千里镜,便见前方一个渡口小镇内外,挤满了明军溃兵的身影。 方圆不到五六里的小区域内,至少有十万明军,被困在这狭小的区域内。 这些明军前方是滚滚长江,后面是围上来的十余万清军,已经陷入死地。 这时,追来的清军越聚越多,已经有了两三万人,何洛会有了底气,便请命道:“王爷,让奴才一鼓作气,把南蛮子赶入江里!” 阿济格却摇了摇头,冷笑道:“蛮子已经摆好了阵势,本王现在强攻,蛮子必定鱼死网破,徒增大军伤亡。勇士们狂追一夜,也有些疲乏,不如休息一日,不急于一时。” 说着,阿济格看向渡口内密集的明军,自信满满道:“等红衣大炮运来,架炮轰击,随便一炮,都能砸倒一大片蛮子。届时炮击一阵,蛮子气泄,再将他们赶入江里喂鱼。” 当下,阿济格下令清军,就地扎营,包围旧江口。 天亮后,在扬州的张名振、李成栋,首先获得了关于大铜山火起的确切消息。 中军大帐内,张名振神色阴沉,李成栋却依然颇为兴奋。 “哼!朝廷不是议和吗?被耍了吧!”李成栋幸灾乐祸道。 他对朝廷十分不满,对于清军南侵,反而感到一阵复仇般的快感。 李成栋自己就干过许多坏事,对于满清,他并不恨,只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为了不同的利益。 现在满清没有得罪他,是隆武朝廷损害了他的利益,所以他乐意看到现在的一幕。 张名振则比李成栋要有底线得多,清军南侵,烧了李过的粮草,虽然扭转了江北战局,但是满清南侵,却并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不管什么时候,清军都是张名振的敌人。 “李督镇,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张名振板着脸道:“眼下,清军南侵,烧火李过粮草,李过腹背受敌,必败无疑,我们该商议,怎么应对眼下时局。” 李成栋立时道:“这还不简单,趁他病,要他命!我以为大军该立刻西进,歼灭李过部,先与清军瓜分了江北,以免江北的物资都落入清军之手。” 清军烧了李过的粮草,肯定会乘势发起进攻,若是李过部的军资全部落入清军之手,清军再俘虏几万人,那清军实力必然大增。 在李成栋看来,现在应该果断出手,不能让李过部全部落入清军之手,壮大清军的实力。 张名振却皱起眉头,觉得这样似乎不妥。 这时,张煌言却忽然挑帐进来,行礼道:“两位督镇,殿下从南岸传来军令,禁止我等攻击李过,令大军准备防御清军!” 朱以海被朝廷控制,张煌言口中的殿下,自然是吴越王赵铭。 李成栋不禁皱眉,“赵博安搞什么鬼!怎么不打呢?” 清军大营。 随着清军陆续赶来,十余万清军,在李过部的外围,扎下了连营。 入目望去,旧江口已经被白包般的军帐包围,密密麻麻的清军士卒穿行于营中,大股骑兵在营地里往来奔驰。 在清军大营内,中军大纛旗下,是阿济格的帅帐。 这时,帅帐外,身穿白甲的旗丁,持矛而立,帐篷内则点着火盆,清军高级将领齐聚帐中。 众人都摘了头盔,露出光秃秃的头皮,吃着水煮猪肉,商讨着军情。 阿济格身穿铁甲,外面披着裘皮,脸上写满了骄横。 之前他击败赵铭,如今一出手,就将十余万明军逼入死地,让他有足够骄傲本钱。 “哈哈~”阿济格将匕首插在猪头上,笑道:“这次赵杂毛,非得感谢本王不可。要不是本王出手,赵杂毛估计是打不下南京,迟早为朱聿键所灭。” 赵铭返回江南后,夺取浙江,速占镇江,气势汹汹,不过从总体实力来看,浙系实力还是远远落后于隆武朝廷。 现在赵铭表现虽凶猛,但是只要隆武朝廷稳住阵脚,福建、四川、西南的援兵不断赶来,赵铭就会处于下风。 这次,阿济格之所以突袭,隆武朝的防区,而不是进攻浙系控制的淮安,攻击扬州浙军,便是因为浙系的实力弱于隆武。 且隆武朝廷才是明朝的共主,只有灭了隆武朝廷,明朝才会重新分裂,届时浙系割据江南,隆武一系割据湖广,江西金声桓,福建郑成功,四川孙可望,都会拥戴一人,甚至直接自己称帝,大家谁也不服谁,使得明朝成为一盘散沙,满清便有了机会。 洪承畴沉声道:“王爷,要是赵杂毛不领您这个请呢?” 阿济格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他不会趁机攻击南京?”阿济格说完,便大笑着自己否定道:“这怎么可能!本王击败李过,南京守军必然军心涣散,正是赵杂毛夺取南京的绝佳时机,他能忍得住?” 何洛会笑道:“赵杂毛与朱聿键已经撕破了脸皮,刀兵相见,都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赵杂毛会放弃如此良机。要是如此,奴才真有点瞧不起赵杂毛了。” 想想之前江北之战,要不是隆武朝帮忙,赵杂毛三万人,也不会被他们歼灭。 那一战,赵杂毛自己险些被杀,前去请援的心腹,也死在何腾蛟手中。 在满人看来,都这样来了,还不报仇,那赵杂毛不配称为英雄豪杰,过得也太憋屈了。 帐中众人,顿时一阵哄笑。 洪承畴却低声说着,也不管众人是否听得见,“赵杂毛能忍,未必不会克制眼前诱惑,王爷还是不要小觑他~~~~~” 第649章瓮中之鳖 阿济格听了洪承畴的话,脸上露出不快的神情,阴鸷的目光,陡然射向洪承畴,“你说什么?” “赵铭虽与南明朝廷开战,可双方都还没有伤筋动骨,奴才以为王爷出兵太早了!”洪承畴沉声说道。 清廷的战略,是趁着南明内部,朱聿键与朱以海内斗之际,坐收渔利。 可是,这个渔利要怎么坐收,却是一个问题。 洪承畴的意思,是希望让南明内部再打一打,等双方矛盾大到,无法调和,杀红眼之后,清军再出手。 这样一来,就消除了,唐鲁两派重新走向联合的可能。 阿济格大怒,“难道你现在叫本王收兵?” 众多清军将领,也都怒目看向洪承畴。 明清议和后,满清获得了喘息的时机,平定和稳定了北方,但毕竟丢了湖广、江西和江南这样富庶的地区。 这两年来,没有大的战事,满清朝廷开支减少,但丢失南方后赋税也减少了一多半。 因此,清军各部获得的军费,其实特别有限。 虽说,北方养兵的成本比较低,绿营兵给口饭吃就行,使得满清能在维持八旗之余,同时保持一支几十万人的绿营武装,但是清军士卒毕竟都有家人,光自己能吃口饭,显然是不行的。 另外,多尔衮死后,两白旗受到压制,分到的资源,远不如前,而之前两白旗的贵族,又大手大脚惯了,他们抢得多,花的也多,基本没啥积蓄,而满清朝廷一进行限制,各人的想要维持原来奢侈的生活,便也不容易了。 因此,清军南下,不仅是符合八旗贵族的利益,同时也受到绿营的支持。 现在,徐州军团,十多万清军,刚占据江北数县,才捞到一点好处,正准备大展身手,抢个盆满钵满,洪承畴却说出着样的话语,自是讨人嫌。 而在阿济格看来,南明内部双方兵戎相见,就已经翻脸。 朱聿键不可能容忍一个要推翻他的浙系存在,而赵铭等人反过朱聿键,自然也不可能再接受隆武朝廷的领导。 再者,战争的进程,充满了偶然,赵铭迅速夺取浙江,一天攻破镇江,震惊了隆武朝廷之际,也吓到了阿济格。 这让阿济格不得不担心,万一他这边还没出兵,赵杂毛已经打进南京,拥立新君,获得南明内部的认可,那清军就错失了坐收渔利的机会。 而且,一旦浙系取代了唐系,夺取了明廷的控制权,成立新的中央政府,以阿济格的经验来看,恐怕新生的浙系朝廷,要比隆武朝廷,更加难以对付。 毕竟,隆武朝的何腾蛟等人,哪里比得过赵铭和浙系。 因此,阿济格听说赵铭夺下镇江后,便立刻南下,而以当初攻灭弘光朝廷的经验来看,阿济格断定,赵铭会向左良玉一样,继续攻击南京。 十年前,阿济格驱赶李自成,进入湖广,李自成赶着左良玉,进入江西,清军不费吹灰之力,在李自成和左良玉的帮助下,灭亡了弘光朝廷。 这一次,阿济格认为,他定能重演乙酉之役,以极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 现在清军已经南下,收兵自是不可能,洪承畴忙摇头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阿济格怒声吼道 洪承畴抬头目视阿济格,并不畏惧,正色道:“既然已经出兵,为了防止赵杂毛与隆武朝廷和解,奴才以为王爷不该再等,应该立时猛攻,将李过部歼灭!” 歼灭李过部十五万大军,南明势力大损,就算赵杂毛与隆武朝廷和解,大清国亦是不惧。 阿济格皱起眉头,要歼灭十多万明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况且,阿济格南下,是抱着壮大自身实力的心思,获得江北明军的军资,最好再招降俘虏几万明军,为他所用。 现在,溃兵聚集于旧江口,准备做困兽之斗,清军要是发起猛攻,就算灭了李过,阿济格也将承受一定的损失。 南明内部军阀林立,满清内部也有山头,阿济格南下,是为了壮大实力,坐收渔利,好为他击败政敌济尔哈朗、满达海做准备,不是真的为了大清国前来拼命。 要是,他的徐州兵团拼没了,便宜的是后面来的两红旗、两蓝旗,那是为他人做嫁衣。 这也是他看见明军溃兵有所防备后,没有同意何洛会之意,进行强攻,而是要等重炮赶来的原因。 阿济格看了洪承畴半响,知道洪承畴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但还是冷笑一声,问所有人道:“你们谁认同洪侍郎的话?” 大帐中,两白旗贵族,还有绿营将领,都是冷笑连连。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洪承畴被赵铭打得大败亏输,数次入狱,早就没了当年的威风。 现在他虽被复起,但是却并没有兵权,顶多算个参谋,还不带长,自是没人将他放在眼里。 这时,李过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清军诸多将领也都冷静下来,镶白旗都统巴哈纳便道:“一只虎被困在方圆七八里的范围之内,等大炮一到,南蛮子士气立泄,何必现在让勇士流血!” 一旁汉军旗的将领,还有绿营将领,见两白旗的人发言,连忙也都纷纷附和,声言李过已经是瓮中之鳖,硬攻只会徒增伤亡,完全没有必要。 洪承畴见众多清将,都不肯牺牲,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阿济格不屑的看了洪承畴一眼,大声说道:“大炮运来,也就这一两日的时间,一只虎败亡横竖就这几天,本王不信,都杀红眼了,赵杂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弦更张。” 阿济格扫视众将一眼,继续道:“佟养甲,你敦促炮队,加快速度。何洛会,你防着点扬州,本王再派人去旧江口招降,若是能兵不刃血,得到几万降军,本王南下便又得一大助力。” 东海镇那样的劲旅,在绝境之中,都有数千人投降阿济格。 现在李过十余万大军被困,等大炮一到,轰击几炮,明军士气必然瓦解,要是能得到李过的效忠,那阿济格的实力便瞬间暴涨。 第650章招降李过 旧江口。 江北溃逃至此的禁军士卒,挤满了方圆六七里的区域。 在渡口码头,还有周围的山丘上,禁军士卒或坐或卧,人挤着人的背靠在一起。 这时,狼狈的明军士卒,早已经没有了身为朝廷禁军的骄傲,许多士卒怀抱着火枪,背靠着同伴,目光呆滞,神情凄惨。 大铜山粮仓被清军烧毁后,明军各部仓惶南撤,逃到这旧江口,整整一天,粒米未进,加上大冬天的,天气寒冷,帐篷都没有,寒冷和饥饿撕咬着溃兵,消磨了他们最后一丝意志。 李过坐在渡口码头一个木箱上,身形狼狈,他盔甲破损,头发散乱,几乎遮住了他的脸庞。 在他的周围,则是同样狼狈的标营将士,各人挤着一起,四周却鸦雀无声,似乎谁都不想说话,也不想提起这场惨败。 这时,坐在木箱上的李过,环视四周一眼,面沉如水。 他本来驻防于凤翔府和庐州府,防御清军,但是朝廷却给他下令,令其率兵堵截浙军进攻南京。 在出兵之前,李过便给朝廷上书,声言大军需要防备清军,但是内阁和皇帝,却下旨,令其必须赶至扬州,阻击浙军过江。 李成栋、张名振是浙系名将,皇帝下了调令,李过只能带领主力,赶到扬州与浙军对持,而这样一来,便造成了原本的防区空虚,给了满清可趁之机。 阿济格趁着淮河结冰,大军南下,轻骑突进,留守兵马根本无法抵挡,而由于兵力不足,淮江防线漏洞百出,清军轻骑突进,突袭大铜山粮库,造成了这场惨败。 现在回想起来,若不是朝廷指挥和决策失误,这场惨败完全可以避免。 一时间,李过看着周围将士的凄惨模样,内心不禁一阵愤慨,朝廷有堵阁部那样的能臣不用,为何偏偏重用何腾蛟一猪。 “国公,吃点吧!”盔甲残破的郝摇旗,一手吊着绷带,一手端来一碗稀粥,递到李过面前。 李过抬头看了郝摇旗一眼,却摇了摇头,“我着实没有胃口,分给将士们吧!” “国公,大军被困在旧江口,鞑子必会进攻,还是需要吃一点东西,才有力气应对啊!”郝摇旗叹气道。 李过看了看四周,大军仓惶撤退,粮草辎重全失,十多万大军很快就会将仅剩不多的粮食吃光,届时他们还能撑多久? 现在十余万人,挤在着狭窄的弹丸之地,前方是滚滚长江,周围是清军的连营,大军陷入绝境,就算清军不进攻,大军最多再撑几天,就会全军崩溃。 必须要想办法才行,李过从郝摇旗手中接过粥碗,仰头几口,便喝了个精光。 热腾腾的稀粥入肚,令他的身体,恢复了一丝温暖,头脑也清醒了一些。 这时,在溃兵外围,几名神情狼狈的溃兵,却带着一名,身穿长衫,头戴满帽,身批着貂皮大氅的清瘦男子,穿过人群,往码头走来。 那清瘦的男子,边走边看,见四周明军士卒凄惨的模样,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这时,领头的溃兵将领,先一步到了李过身前,行礼道:“国公,鞑子派使者过来了!” 李过早注意一行人,他目光看着那人,三十多岁,文人打扮,皱了皱眉头,还是挥手道:“让他过来!” 清军入关已经十余年,剃发改制杀掉一批人后,剩下的人,基本都已经归附于清廷。 在明朝的统治下,北方连连战乱,流寇横行,若不是清军入关之初,统治残暴,北方百姓根本不怀恋明朝。 这两年来,北方安定,满清逐渐改变统治策略,加上南北议和,明朝放弃了对北方数省的宣称,等于放弃了北方百姓,更是伤了不少北地绅民的心,使得如今北方不少人,逐渐改变观念,不再将隆武朝廷当做朝廷,而是将满清视为正统。 明军士卒闻令,将刀剑一收,将清军使者放了过来,他走到李过身前,也不行礼,而是直视李过,微笑道:“久闻李国公大名!” 李过眼睛眯起,冷声道:“鞑子让你这条狗来做什么?” 清使闻语,脸上露出不快之色,不过随即却并不在意的道:“特来做说客,活李国公和十余万将士的性命!” 李过忽然笑道:“李某人,原为贼,得陛下不弃,不计前嫌,委以重任,你以为我会背叛陛下,背叛大明吗?” 使者笑道:“李国公,明朝皇帝刻薄寡恩,哪里比得上本朝圣主!从远的说起,明太祖做了江山,怎么对待有功之臣,想必国公也知道。若是这离得太远,便从近处说。当年孙传庭战死潼关,崇祯皇帝不仅不给追封,还怀疑孙传庭潜逃。而如今的隆武朝廷,朱以海和浙军为隆武朝廷立下汗马功劳,隆武皇帝又是怎么对待浙军?从这些事情,国公难道看不出来,明朝皇帝的刻薄?国公觉得被隆武皇帝重用,不过国公对隆武皇帝有用罢了。若是一旦无用,鄙人可以保证,以明朝皇帝的习性,必然容不下国公。他们连浙军都容不下,还能容下攻入北京,逼死崇祯皇帝的顺系吗?” 李过听着清使的话语,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清使见此,不禁继续笑道:“国公,为了自身,还有为了十余万将士考虑,不如投降大清!” 李过并不答话,清使继续加码道:“国公,当年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投靠大清,我太宗皇帝,立时封三人为王。大清军入关,摄政王又封吴三桂为平西王。明朝皇帝,岂有这般大方。当然国公可能会说,那郑芝龙投靠大清,不仅未得封赏,反而遭受软禁,但那是郑芝龙怀有异心,想要割据福建,若是他如三顺王和平西王一般,真心为大清效力,早已封王。国公只要真心归降大清,英亲王说了,可保留国公爵位,手下兵将自成一镇,与平西王相仿!” 不得不说,阿济格派来的使者,能说会道,是个人才,说出的条件也非常诱惑。 清使说完,目光盯着李过,自信满满的等待答复。 李过却冷笑一声,“汉人与蛮夷之别,在于我们有信有义,顺军在绝境之中,得陛下招抚,视为心腹,本帅岂会因尔几句,便背叛陛下。况且,即便本帅走投无路,为何非投蛮夷,惹人唾骂!” 说着李过手指往江面一指,“江上就是浙军水师,本帅就算投降浙军,也不会投降满清!” 第651章困局 清军大营帅帐内,一枚血淋淋的人头,摆放在阿济格的案头。 李过并未答应阿济格的招抚,反而杀了他派去的使者,表示绝不投降满清。 “一只虎真这么说?”阿济格面沉如水。 带着使者人头回来的清军士卒,惶恐道:“回禀王爷,李过确实说,他不会投降,就算要投降,也不会投降大清,而是会投靠赵杂毛!” 这个答复,令阿济格没有想到,不过仔细一想,现在李过被困在旧江口,南面是赵铭的水师,北面是清军连营,而李过要谋求一条生路,除了投降清军之外,确实还可以投靠南面的赵铭。 相比于投靠满清,让人唾骂,投靠同文同种的浙军,确实是李过在绝境之中,会做的第一选择。 想到此处,阿济格目光不禁瞟了洪承畴一眼,还真让这条老狗说中了,看李过的态度,浙军与隆武朝廷,还真有和解对外的可能。 阿济格自是不会承认自己的决策存在错误,不过他不得不防,李过真的投靠赵铭。 “大炮到了吗?”阿济格脸色阴沉。 佟养甲出列行礼,“回禀王爷,已经到了天长,明日清早就能运到旧江口。” 阿济格站起身来,当即喝令,“传令下去,顺贼冥顽不灵,准备进攻,歼灭旧江口的蛮子溃军。” “喳!”众多清将齐齐行礼。 ~~~~~~ 长江南岸,浙军大营。 赵铭负手站立在沙盘前,听着属下的陈述。 “殿下,清军这次南下,蓄谋已久。清军在徐州聚兵二十万,阿济格以五万大军,威胁淮安,亲率十五万大军,自泗州过河,横扫凤阳、滁州、和州、庐州四府,江北的边军和禁军全线崩溃。”唐通指着沙盘道:“朝廷在江北有兵二十万,清军一路势如破竹,歼灭和俘虏数万官军,将剩下十余万官军,包围在旧江口等地。” 赵铭脸色阴沉,“孤早料到,阿济格会南下,也提醒了过李成栋和张名振防御清军,可是没想到,朝廷这边,居然如此不堪一击。那李过也算是一员大将,竟然败得如此之快。” 谋士顾炎武道:“何腾蛟一心对付我们,令李过将淮江一线的精兵,都拉到扬州,致使淮江防线空虚,再加上淮河结冰,才有此败。” 唐通继续道:“据天地会的情报,这次清军大举南侵,并非阿济格擅自决定,而是满清小皇帝福临主导,阿济格这十五万人,只是前锋,满清五大理政王之一的满达海,已经率领两红旗,还有山西姜襄等部绿营兵,自北南下,用不了多久,就会抵达江北。” 赵铭闻语,沉声道:“若是如此,江北恐怕会全部落入清军之手,甚至江南也会直面威胁。” 清军南下,使得局势一下变得无比复杂。 现在赵铭也是进退两难,继续攻击南京,肯定是不行了,而他想渡江北上,抗击清军,又被隆武朝廷的兵马牵制。 此时,赵铭还在与李来亨、袁宗第等人,在南京东郊纠缠不清,听命与隆武朝廷的郑成功,已经率兵进入浙南,大军逼向杭州,威胁赵铭后方,令赵铭无力抗击清军,而继续攻击南京,又只会让满清渔利。 若是不能解开现在的局面,江北必然被清军占据,而清军消灭江北明军后,再加上浙系与朝廷分裂,天下间的实力对比,立时会出现变化,驱除鞑虏收复北方,将成为奢望。 赵铭忽然问道:“南京现在什么反应?” 顾炎武道:“据说,何腾蛟极力主张迁都武昌!” 赵铭皱起眉头,忽然对顾炎武道:“先生,还请你进一次南京!” 南京城,皇宫内。 浙军兵临南京,清军又突破淮江防线,击败江北明军,将十余万禁军,包围在旧江口的狭窄区域,使得隆武朝廷,一下陷入巨大的危机。 这时,随着清军兵临长江,南京城中人心惶惶,主张逃离南京的人,又占据了上风。 清晨,在朱聿键的寝宫外,跪了近百名主和派官员。 何腾蛟跪地叩首,大声痛陈,“陛下,叛军兵临城下,清军又背约南下。南京已经无法坚守,臣等肯请陛下,为了大明江山社稷,迁都武昌。” 朱聿键身穿明皇龙袍,头戴翼善冠,站在寝宫内,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脸色阴晴不定。 何腾蛟继续道:“陛下,迁都武昌,乃是权宜之计。陛下在南京,一旦南京被攻破,大明江山毁于一旦,臣恳请陛下撤离南京,西移武昌,届时清军必与叛军争夺江南,待叛贼与鞑虏两败俱伤,朝廷可再收复南京~~~~~” 现在,赵铭起兵,打出清君侧的旗号,要减除何腾蛟一党,令何腾蛟一派,面临巨大的危机。 而清军撕毁和议,大举南侵,又给了何腾蛟一记重锤。 这预示着,主和派推行的南北议和,以及削藩的策略,全部失败。 如今隆武朝廷面对这样的危机,必然需要有人来承担,主和派担心,朱聿键面对内外的压力,为了抵抗清军,与叛军达成和解,同意叛军罢免主和派的要求,所以何腾蛟等人,率领百官入宫,意图迫使朱聿键西迁武昌,来化解主和派面临的危机。 湖广是何腾蛟的大本营,门生故久遍布,掌握着湖广军政大权,迁都武昌,何腾蛟就能控制朱聿键,使得朱聿键不能轻易舍弃他。 另外,朝廷迁都武昌后,叛军和清军对隆武朝廷的威胁大减,而叛军必与清军交战,不可能继续西进,清君侧也就无法实现。 再者,一旦隆武朝廷西移,便等于将抗击清军的重担甩给了赵铭和浙军,等浙军和清军交手,兵力被牵制,何腾蛟便可以令福建和江西的明军,从背后攻击赵铭,借助满清之手,消灭政敌。 这样一来,何腾蛟就能继续把持朝政,主和派就不会遭受清算。 寝宫外,进百位主和派的大臣,伏地叩首,纷纷声援何腾蛟,表示隆武朝廷只有西迁,才能渡过眼下危急,否则便会在叛军和清军的夹击下败亡。 寝宫内,朱聿键见殿外如此多的官员,力主西迁,内心也动摇起来。 朱聿键明白朝廷西迁的后果,便是大明重新陷入分裂,天下将一盘散沙,满清从新获得主动权,但若是不走,南京恐怕迟早失陷。 ~~~~~~ 第652章奸雄规划 南京城中,何腾蛟率领主和派逼宫,意图迫使朱聿键迁都武昌,从而使得自身渡过此次危机之时,一艘小船从通济门旁的水门,进入南京城。 这时,南京主要的城门,都已经封闭,不过还留有数道,用来运送物资。 南京城中人口几十万,每日消耗不可估量,需要从城外获得大量的肉食和蔬菜,也需要将城中产生的粪便和垃圾,运出城中。 顾炎武伴做商贩,进入水门,因为是特殊时期,盘查比较严密。 几名士卒,跳上船只,进行检查,没有发现违禁物品,为首小旗官打量了顾炎武一眼,便盖章放行。 顾炎武进入南京后,船只顺着秦淮河,前往南市交易,而他则在文通桥附近上岸,前往大学士扬文聪的府邸。 浙系叛军逼近南京,清军又突然撕毁和议,大举南侵,将明朝十多万大军包围在旧江口,国公李过危在旦夕。 南京城中,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少人都想起了十年前,左镇东叛,清军趁机南下,灭亡弘光朝廷之事。 这令不少人,内心陷入忧郁,不少读书人,更是扼腕叹息,大好局势,毁于一旦,有人大骂朝廷,也有人大骂赵铭,还有一部分人,则收拾细软,准备逃离。 大学士,杨文聪的府邸。 中午时分,杨文聪坐在桌前,面对桌上的饭菜丝毫提不起食欲来。 这时,他放了碗筷,步出房外,站在院子里心事重重。 如今局面,真是令他感到一阵痛心,原本很好的一盘棋,不知道为何就下成了如今局面。 大明朝廷,本有能力驱除鞑虏,收复河山,但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又走了从前的老路。 这让杨文聪不禁要问,问题出在哪里?自己人非要斗成这个样子,白白便宜了胡虏,真是为惨死在清军屠刀下的几十万将士感到不值得。 现在,清军已经南下,可是朝廷不想着怎么御敌,解救被困的李过,还有十多万将士,而是想着迁都,怎么对得起为收复南京,牺牲的无数英魂。 杨文聪一阵叹息,这一切的缘由,或许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人从院外进来,在他身后行礼道:“阁老,外头有位先生求见!” 杨文聪的思绪被拉回来,问道:“可说明了身份?” 作为大明朝的大学士,内阁七学士之一,明天想见杨文聪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拜帖不计其数,杨文聪不可能每个都见。 门人行礼道:“来人没说,只说是从江东来!” 杨文聪闻语大惊,江东来人,怎么直接找到了他的府上,于是忙吩咐道:“速将来人带进来!” “是,阁部!”门人忙行礼,就要转身。 杨文聪却嘱咐道:“小心一点,不要让人看见,直接带到书房来。” 门人领命而去,杨文聪则疾步去了书房,不多时,便见门子引着一人进来,正是顾炎武。 “扬阁老,吴越王幕下书记顾炎武,有礼了!”顾炎武微笑行礼。 杨文聪并不认识顾炎武,打量他一遍,并未请他入座,也没让人准备茶点,语气生硬道:“吴越王麾下幕客,拜访本阁,所谓何事?” 顾炎武并不介意杨文聪的态度,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呈上,再次行礼道:“在下奉殿下之命,特来面见阁部!” 杨文聪接过玉佩,神情立变,那玉佩是他送给赵铭之物,眼前之人,当是东海镇之人无疑。 杨文聪立时给门子使了个眼色,门子立时会意,退出书房,并且带上了屋门。 “殿下让先生来,有什么交代?”杨文聪伸手让顾炎武落在,然后急声问道。 如今局势一团乱麻,杨文聪不知如何应对,迫切的想得到赵铭传来的指示,知道赵铭下一步的打算,他才好进行配合。 顾炎武落座后,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扬阁部,朝廷是否有意撤离南京。” 杨文聪道:“确实如此,今早何腾蛟率领百官入宫,跪请陛下西迁武昌。” 隆武西迁武昌,浙军将会遭受,北面满清,和西面、南面隆武朝的三面夹击,浙军必然难以支撑。 在南明朝廷分裂后,如今清军实力最强,隆武朝廷次之,浙系最弱。 若是隆武朝廷将对抗清军的重担,甩给浙军,而隆武朝廷的军队,又从西面牵制浙军,从南面进攻浙江,两强打一弱,赵铭双拳难敌四手,肯定无法破局。 顾炎武不禁道:“扬阁老,怎么不觐见阻止?” 杨文聪皱眉道:“本阁不知道殿下之意,所以不敢贸然行事。” 赵铭大军就在南京东郊,一旦朱聿键迁都武昌,南京城中必然军心动摇,届时赵铭就能杀入南京,杨文聪不知道赵铭倒底是什么想法,所以没有出手制止。 顾炎武立时明白,“殿下之意,是希望与朝廷和解,共同抗击满清!” 杨文聪沉吟道:“殿下想要和解,但是朝廷未必愿意。如今朝中都是何腾蛟的党羽,殿下提出罢免何腾蛟,清算主战派的要求,朝廷必然无法接受。另外,恢复鲁王殿下储君之位,皇帝也不会同意!” 赵铭打出清君侧的旗号,提出几大诉求,但在杨文聪看来,除非赵铭推翻隆武朝廷,否则朝廷和皇帝都不会接受。 杨文聪继续道:“现在,何腾蛟率领百官,要求陛下迁都,陛下已经有些意动,相比于接受殿下的诉求,陛下多半会选择西迁武昌。” 顾炎武却道:“条件提出来,就是为了讨价还价。殿下之意,不需要恢复鲁王储君之位,只需朝廷放了鲁王即可。另外,是否罢免何腾蛟和主和派,也并非紧要之事。” 杨文聪不禁错愕,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殿下之言?” 赵铭对顾炎武有所交代,告诉他杨文聪绝对可以信任,顾炎武便解释道:“阁老,对于殿下而言,鲁王只是一枚挡在殿下身前的旗子。如今殿下在浙系中的威望进一步提高,已经准备逐渐将浙系收入麾下,鲁王重为储君,必然影响殿下收揽浙系诸将。因此,朝廷只需放出鲁王,让其归藩即可。至于何腾蛟,此人现在伤不到殿下,有他在朝廷胡作非为,更有利于殿下今后夺取大权。” 杨文聪听了顾炎武的话,沉默半响,叹息一声,“本阁知道了。看来殿下,终于还是走上那条路了。” 第653章闯宫 杨文聪对于赵铭的抉择,其实并不意外,大明朝走到今天,其实都是咎由自取。 这不仅是皇帝,朝中大臣的错,还有在野的乡绅,所有人都有罪,都有私心。 中原王朝的败亡,从来不是因为外敌强悍,而是自己内部出了问题。 即便弱如南宋,面对无比强大蒙元帝国,也不是没有机会,而是自己人毁掉这一次次的机会。 现在的大明朝也是如此,并非满清强大,而是大明内部烂,斗争不断,有功之人得不到奖赏,能臣被罢免归乡,庸臣奸党把持朝政,而一心抗清之人反而遭受算计。 赵铭对隆武朝廷已经失望,而朱以海为了能座上皇帝之位,也存了私心,利用了赵铭。 现在赵铭看来,所有人都不可靠,不值得托付,他要为天下做事,驱逐鞑虏,收复河山,革除积弊,只有靠自己,靠自己掌权。 无论是隆武朝,还是朱以海,都无法寄托他的抱负,无法给他提供施展才能的平台。 在江北之战后,三万将士的鲜血,大好时局毁于一旦,赵铭便已经死心了。 顾炎武拱手道:“阁老,这天下,最不易者,殿下也!皇帝为天下之主,不思天下安危,所想者,不过是传位自己的皇子,处置功臣,与夷媾和,以保一姓殊荣。鲁王殿下,为得皇帝之位,亦是不顾大好时局,数万将士的性命,抢功夺绩,唯有殿下心怀天下,涉险北征。如今鞑虏南侵,朝廷又想西撤,弃江南百姓与不顾,浙军众将,大多只想杀入南京,拥立心君,还是只有殿下,心怀天下,想得首先便是抵抗鞑虏。朝廷不顾大局,殿下本可顺了李成栋等将之意,趁机杀入南京,但是殿下却为天下考虑,放弃杀入南京的机会,先对抗满清。” 杨文聪摆了摆手,“顾先生不用说了。本阁已经知道殿下苦衷,先生说一说,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顾炎武道:“余这次奉命进入南京,就是代表殿下,与朝廷谈判,希望阁部能够带余去见皇帝,并支持和解,共抗鞑虏!” 杨文聪站了起来,在书房内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沉声说道:“此事要成,还需一人!” 顾炎武问道:“不知何人?” 杨文聪道:“大学士张同敞,此人为人正直,皇帝不会怀疑,顾先生可去他府邸,说明来意,其必然会领你去皇帝。届时先由他陈述,本阁再出言支持。” 说完,杨文聪叹息道:“既然,殿下心意已决,我在朝中,多少还有些用处。” 南京皇宫内。 殿外何腾蛟等人,跪在雪地之中。 司礼监太监在给暖炉,添了几块碳,然后垂手说道:“陛下,何阁部等人已经跪了好些时辰了!” 朱聿键站在窗户边上,从缝隙中,看着外面上百名大员,隆武朝廷在京四品以上的官员,来了一大半。 虽说何腾蛟力主西迁,出于为自身考虑,但是也并非没有道理。 皇帝乃是国家元首,万民领袖,对于中国古代王朝而言,都城失陷,并不算亡国,只有皇帝没了,朝代才算灭亡。 殿外聚集的官员力主西迁,除了害怕被清算之外,也是因为一旦叛军或者清军打过来,皇帝有个三长两短,隆武朝廷就真的完蛋了。 毕竟皇帝走,大臣才能走,万一叛军入城,或者清军打过长江,连着皇帝和大臣一锅端,那天下怎么办? 因此,何腾蛟提议西迁,得到了绝大多数大臣的响应,都来面君进谏,劝说朱聿键离开南京。 毕竟,皇帝作为国家元首,不能以身涉险,皇帝在,朝廷就在,大明就在,百姓就还有希望和盼头。 殿外,何腾蛟、刘承胤、金堡、冒辟疆等人跪在地上,个个面露忧色。 这时,一名官员匆匆而来,对着何腾蛟一阵耳语,“阁老,江北传来消息,逃至江浦的溃兵,向清军投降了。旧江口那边炮声浓浓,李国公恐怕,也快顶不住了。” 何腾蛟面露震惊之色,旁边心腹不禁问道:“阁老,何事?” 何腾蛟却忽然猛地磕头,朝紧闭的宫门痛声大呼,“陛下,江浦的守军降了,清军已经兵临长江,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恳请陛下离开南京,离开南京啊!” 他这副模样,到是像极一个敢于直言,一心为国的忠贞之臣。 何腾蛟这声吆喝,却把周围大臣都给吓着了,连忙齐齐叩首,“臣等恳请陛下撤离南京。” 朱聿键站在窗前,摇了摇头,痛苦的闭上眼睛,朝廷好不容易收复南京,正逐渐恢复中央政府的威严和声望,大明逐渐趋于统一,一旦撤离南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可是,如今叛军进抵东郊,清军兵临长江,隆武朝已经无力应对,明显打不过,便也只有先保住性命再说。 “让何阁老进来吧!”朱聿键张开双目,叹气道。 一旁候着的庞天寿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无论是浙军杀入南京,还是清军杀入南京,作为朱聿键的心腹太监,庞天寿都没有好下场,再者何腾蛟给了他许多好处,因此内廷也是赞成西迁的。 这时庞天寿刚行礼,准备出去,殿外却忽然一阵喧哗。 朱聿键皱起眉头,“何事?” 站在殿门处的太监看了一眼,却惊呼道:“陛下,何阁老和张阁部打起来了。” 顾炎武按着杨文聪之意,去见了张同敞,而张同敞得知赵铭愿意和解,帮助朝廷抵御满清,顿时大喜。 作为隆武朝的大学士,张同敞对于明朝内部这次风波,十分清楚。说起来,完全是朝廷为了废除储君,挑起的事端。 朱以海和浙军将士,为大明将士立下汗马功劳,甚至可以说,没有朱以海和浙系在江浙死撑,隆武朝廷早就被清军攻灭,以朱以海的功绩,做储君并不为过。 况且,当初唐鲁联合,条件已经说明,朱聿键做皇帝,朱以海做储君,现在完全是皇帝为了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才逼得浙军反叛。 张同敞虽是隆武朝的大学士,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次确实是朝廷理亏。 现在,赵铭能够不计前嫌,顾全大局,他立刻就带着顾炎武来见皇帝。 只是,他才走到殿外,就被何腾蛟一把拉住,痛斥张同敞不顾局面,陷朝廷和皇帝于险地。 此前,何腾蛟建议西撤,张同敞便站出来痛斥,而后隆武皇帝商议,抵御叛军,叫了张同敞,没叫何腾蛟,便使得何腾蛟感到了威胁,将张同敞视为政敌。 现在,因为张同敞的坚持,隆武朝廷陷入被动,何腾蛟抓住机会,便准备搞掉张同敞。 这是,何腾蛟扯住张同敞的官袍不放,大声怒斥,“满朝文武都在劝说陛下撤离,你这厮为了自己的名声,就想要留陛下在这样的险恶之地,真是沽名钓誉的奸贼!” 何腾蛟一张口,就将主张坚守南京的张同敞,说成为了博取名声,而不顾皇帝和朝廷安危的沽名钓誉之辈。 众多大臣,也都愤怒起来,清军都杀到江边,还不让他们走,这不是要拉着他们一起陪葬吗? 一时间,众多人围住张同敞,便破口大骂。 张同敞被何腾蛟拉住,不依不饶,就是不松手,张同敞勃然大怒,一拳便捶在何腾蛟脸上,“坚守,总比你一味逃跑强!” 何腾蛟吃疼,被捶得后退数步,只能松手,张同敞带着顾炎武,还有几名官员,便乘机往前闯。 何腾蛟挣开扶住他的官员,顿时疾呼,“诸位,事关朝廷安危,给本阁殴死这个奸贼,今日我等拼了乌纱不要,也要立劝说陛下离京,保陛下平安!” 当下,一大群人往前涌,追打张同敞,局势眼看要失控,殿门却忽然打开,传出一声威严大喝:“放肆!” 第654章接受条件 殿门大开,朱聿键身穿龙袍,脸色阴沉的站在众人面前,怒声道:“皇宫重地,你们还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跑到殿外台阶的张同敞,还有后面追上来的何腾蛟等人连忙下跪,“陛下息怒!” 朱聿键沉着脸扫视众人一眼,愠声道:“何事?” 张同敞忙道:“陛下,吴越王使者入京,有大事商谈!” 朱聿键闻语一愣,才发现张同敞身旁跪着一人,并未穿着朝服,而是道服网巾的文士打扮。 顾炎武立时行礼,“吴越王幕下书记顾炎武,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何腾蛟见此,反应过来,立时指着张同敞大骂,“奸贼,你敢勾结叛军!”说完便向朱聿键行礼,急声道:“陛下,臣奏请,罢免张同敞,治他谋反之罪。” 赵铭的使者进入南京,想干什么?何腾蛟稍微一想,便以为是叛军借机逼迫皇帝,接受叛军的条件,罢免他和主和派。 其实,现在朝廷除了西迁,还有一条路,就是接受浙军的条件,恢复朱以海的地位,清算主和派。 这样一来,朱聿键继续做皇帝,主战派重新上台,浙军重新听从朝廷号令,抵御满清的进攻,等朱聿键驾崩后,在由朱以海登基,平稳的过渡政权。 这可能是对天下最好的方案,不过对朱聿键和何腾蛟来说,却不是最好的方案。 如此大明朝廷虽然能避免分裂,但是何腾蛟成为牺牲品,而朱聿键想要传位给自己儿子的想法无法实现。 虽说,何腾蛟断定,朱聿键不会放弃传位给自己的儿子,但是情况危急,他还是担心朱聿键会抛弃他,同意赵铭的条件,所以整个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立时就跳了起来。 朱聿键和叛军,其实没什么好谈的,只要他是皇帝,他就绝对不会允许割据势力存在,也不会将皇位传给朱以海。 皇家最是无情,将心比心,朱聿键自认为,如果他是朱以海,一旦登基后,为了稳固皇帝的位置,必然会对他的儿子下手,况且朱聿键也不认同朱以海纵容藩镇的行为,认为一旦朱以海登基,大明江山可能会有落入外姓之手的危险。 为了自己皇儿的性命,也为了朱家的江山,朱聿键绝对不会妥协。 不过,朱聿键不会妥协,但他听见了顾炎武之言,却听出了叛军似乎有妥协的意思,否则不会这么恭敬的行礼,还三呼万岁。 朱聿键眯起眼睛,挥手制止何腾蛟,忽然道:“内阁学士,还有吴越王使者进殿!” 语毕,朱聿键转身进入大殿,张同敞、顾炎武起身跟上,何腾蛟还有站在后面的杨文聪等人,也匆匆入殿。 皇帝转身入殿,几名大学士和顾炎武,进入殿中后,锦衣卫立刻将殿门关闭,将近百大臣堵在外面,众人立时窃窃私语起来。 顾炎武一路来,心中已经想好了说辞,进得大殿,便见朱聿键已经威严的坐在皇位上,遂即上前再次参拜。 顾炎武的举止,让朱聿键再次断定了他的想法,朱聿键不会接受叛军的条件,同时他也不愿意离开南京,顾炎武的出现,或许是一个转机,于是开口问道:“吴越王使者前来见朕,有何话说?” 顾炎武行礼道:“吴越王听说奸党让陛下撤离南京,以为朝廷若是抛弃南京,后过不堪设想,所以令臣前来劝谏!” 朱聿键脸上肌肉向后扯动一下,遂即发笑道:“吴越王还关心天下局势,还心系朕!” 顾炎武行礼道:“陛下,吴越王对朝廷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朱聿键一巴掌拍在扶手上,忽然大声怒喝,指着顾炎武的鼻子骂道:“忠心耿耿,他会起兵反朕。要是忠心耿耿,让他立刻孤身前来南京,他敢吗?” 顾炎武伏地不语,这点赵铭真做不到。 何腾蛟立时道:“陛下英明,千万不能被贼人迷惑。” 张同敞忙道:“陛下,这次浙军兵变,全是因为废储一事引起。这其中,都是误会。现今清军南下,江南危机,吴越王派人前来面见陛下,乃是为了商议,抗击鞑虏之事,可见吴越王还是心怀天下,并非不顾大局!” 何腾蛟闻语,扭过头来,怒骂:“张同敞,你什么意思,难道说陛下不顾大局,你是朝廷的大学士,还是赵博安的人。” 张同敞不理何腾蛟,而是磕头道:“陛下,还请听一听,吴越王的提议。” 朱聿键脸色阴沉,他刚才只是发泄,心中对于赵铭反他,还装忠臣,而敢道愤怒。 此时,朱聿键沉吸一口气,想起初识赵铭,以及多年赵铭的行为,却也不得不承认,赵铭抗击鞑虏,一向都比较积极,甚至比他这个皇帝还积极,确实是个心怀天下之人。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赵铭确实是一个忠义之臣,只是可惜,赵铭不是他的忠义之臣。 朱聿键沉默片刻,看向顾炎武道:“赵博安愿意罢兵,去对付清军?” 顾炎武行礼道:“回禀陛下,殿下愿意收兵,帮助朝廷挡住清军南下!” 若是赵铭收兵,解除对南京的威胁,又愿意帮助隆武朝廷,抵挡住清军南下,那南京就能保存,朱聿键就能坐稳帝位,并重新调遣兵将,稳定时局。 这个条件,对朱聿键来说相当诱人,不过朱聿键知道,赵铭肯定有条件,于是沉声道:“什么条件,恢复朱以海储君之位?罢免朝中大臣?” 虽是条件很诱人,但如果是这些要求,朱聿键断然不会同意,接受这样的条件,朱聿键的威信将要扫地,他会颜面无存,以后天下人也不会将他当皇帝。 顾炎武道:“回禀陛下,殿下与浙军诸帅臣,以为鲁王殿下遭受陷害,只有陛下答应放鲁王殿下归藩,释放被关押下狱的浙军诸将,还有因为鲁王一案受到牵连的大臣,并承诺不追究殿下和各人的责任,殿下便愿意撤军,渡江抗击清军!” 朱聿键闻语一愣,“只要放鲁王归藩?” 何腾蛟也是一愣,赵铭打出清君侧的旗号,气势汹汹的要铲除他和主和派,结果条件之中,连他的名字都不提一下,是什么意思?这时对何某人的轻视啊! 顾炎武道:“只要放归鲁王殿下,再令朝廷军队撤出浙江,不再攻击殿下即可!” 朱聿键得到确定答案,重重呼出一口气,放归朱以海,虽说是放虎归山,但只要不恢复其储君之位,朱聿键便可以接受,他不禁扫视众人道:“诸位爱卿怎么看?” 张同敞立时道:“陛下,臣赞同接受和解!” 何腾蛟脸色阴晴不定,他不说,手下几个大学士,便也都不开口,而这时,站在后面的杨文聪,却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外敌当前,可以接受吴越王的条件。” 朱聿键见此,不待何腾蛟发话,便忽然沉声道:“可!朕接受这个条件!” 何腾蛟脸上肌肉抽搐,知道朱聿键对他已经失望透顶,今后他的地位,可能要被张同敞、杨文聪取代,目光中不禁充满了怨恨之色。 第655章仇恨的种子 南京城,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内,惨叫声此起彼伏。 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祥,继续审理着吴兆胜等人。 “吴督镇,你说你这是图啥,好好的一镇大帅不做,非得造反。你说说看,这储君之位,是皇长子做,还是鲁王做,横竖都是天家的事情,关你什么事!现在,你得罪了陛下,得罪了何阁部,朝廷要杀你,你这不是自找吗?”吗吉祥看着白色囚衣上满是血迹的吴兆胜,叹息一声,“唉!吴督镇你也是一方大帅,为朝廷立过功,本座也不难为你,你把罪认了,再凑二十万两白银,本座给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命保下来。” 马吉祥好言相劝,想捞一笔钱财。 吴兆胜看了他一眼,却低着头道:“大明江山,落在你们手里,真是老天无眼。你杀了我吧!朝廷失一大帅,它日鞑虏再来,看这天下还有谁为朝廷效命!本帅要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看你们懊悔……” 马吉祥闻语大怒,“你一镇大帅,二十万两都拿不出来?今天你要是不交,本座让你尝尝锦衣卫的手段!” 说完,马吉祥拿起烧红的烙铁,然而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百户,匆匆进来,对其耳语了几句,马吉祥立时脸色一变。 一时间,他手里的烙铁,僵持在半空,半响后,马吉祥忽然将烙铁丢入盆中,换上一副笑脸,走到吴兆胜跟前。 马吉祥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吴兆胜浑身是血,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说辞。 他手足无措一阵后,开口道:“来人,快给吴督镇松绑,瞧你们把人给打的!” 周围锦衣卫闻语,不禁纷纷愕然。 “愣着干什么?”马吉祥大声训斥,锦衣卫才知他说话为真,忙上前将挂在铁钩上的吴兆胜取下来。 “吴督镇莫怪,兄弟也是奉命行事啊!”马吉祥道。 南京,宗人府内。 朱以海做为前储君,待遇要被吴兆胜等将强得多,他并未遭受酷刑,只是被软禁在宗人府内。 这时,幽暗的大门被打开,一道阳光射进来,照在朱以海的身上。 一名官员上前,行礼道:“殿下,您自由了。” 朱以海站起身来,伸手挡住,射来的阳光,慢慢睁开眼睛,缓步走出来,就这么站在院子内,久久无言。 朱以海感受着温暖的阳光,脸上笑了起来。 南京城外,东郊。 在距离城池十里处,旌旗招展,数万大军列阵。 赵铭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领着众多将领和幕僚,驻立于军前。 “殿下,来了!”顾炎武指着远处一队人马,大声道。 赵铭寻声望去,看见一群人,在数百士卒的护卫下,从南京方向过来。 赵铭定睛细看,正是朱以海等人,于是连忙一抽马鞭,疾驰的迎接上去。 在距离朱以海等人不远处,赵铭翻身下马,大步向前奔跑,边跑还边大声呼喊,“殿下!殿下!” 赵铭跑到跟前,不禁站住,打量朱以海一行,见朱以海身形消瘦,身后诸多将领,人人有伤,不禁痛声道:“殿下,臣来迟了!让殿下和诸位受苦了!” 朱以海抬眼看见赵铭,又见城外相迎的数万大军,不禁老泪纵横,吴兆胜等人,也都是泪流满面。 朱以海上前扶起赵铭,动情道:“若非博安,孤与诸将,俱为奸贼所害矣!” 赵铭羞愧道:“殿下,这都是臣该做的,只可惜,鞑虏南下,为尽全功,没能减除奸党,未能恢复殿下地位!” 朱以海摆了摆手,“孤能脱身,它日定夺回失去的一切!” 赵铭命人牵来战马,沉声道:“殿下,先回大营吧!” 朱以海微微颔首,赵铭扶其上马,吴兆胜等人也翻身骑上战马,赵铭遂即一挥手,士卒便牵着马匹,向大营而去。 朱以海回望南京一眼,心中满是悲愤,当初清军南下,他与朱聿键几乎同时起兵抗清。 就因为,他慢了几日,朱聿键成了皇帝,而他则只能做监国。 此后,朱聿键为郑芝龙傀儡,在抗清上毫无建树,整个抗清大局,几乎是朱以海一肩挑。 大明能够保住半壁江山,朱以海自认为功劳,要比朱聿键大。 在功劳大的情况下,朱以海让朱聿键做皇帝,等朱聿键驾崩,再由他登基。 这可以说,朱以海已经进行了退让,但朱聿键却并不领情,自己做皇帝不算,还要把皇位传给皇长子,根本没想过按着约定传给朱以海。 这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令朱以海内心极为愤怒。 这次,要不是赵铭,他不仅得不到自己应得的东西,还要被朱聿键整死。 现在,他从南京脱困,但是缺被废掉了储君之位,朱以海的内心,相当的不平衡。 朱以海骑在马上,回望南京,心中发誓,“这一切本属于孤王,孤定然夺回失去的一切。” 吴兆胜亦回首看向南京,咬牙切齿,目光怨恨,“今日得脱,来日定当百倍奉还!” 这次内部冲突,朱以海全无准备,没想到朝廷那么没有底线,所以他几乎全盘皆输。 不过,如今从南京逃脱,朱以海便犹如龙入大海,他心中怀有怨恨,迟早会杀回来,找朱聿键和何腾蛟清算。 赵铭骑马陪在朱以海的身边,暗中观察着朱以海的脸色,知道朱以海不会善罢甘休,而这也正是赵铭希望看到的。 …… 隆武朝廷按着约定,放了朱以海。 朱聿键令三法司火速重审,迅速的推翻了之前的罪名,认定朱以海不尊朝廷号令,擅自调兵,但并无谋反之意。 只要不定性谋反,那罪名便轻了许多。 三法司重审后,推翻先前的判决,认为朱以海有罪,但不至死,改判废除储君之位,贬为鲁王,逐出南京就藩。 定什么罪,全看皇帝的一意志,大明朝的律令和司法审判,在皇权的干涉下,成了一个笑话。 在隆武朝廷,按着约定,释放朱以海之时,江面上战船集结,赵铭开始援救江北。 第656章接应禁军 在古代,指挥夜战,是任何将领都比较头疼的事情。 夜间敌我难分,通讯不便,稍有不留神,就可能造成极大的混乱,所以许多将领,都尽量避免夜战。 特别是已经占据优势的一方,便更加没必要冒着样的风险。 不过,此时阿济格却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发起了对明军的夜战。 因为,李过部溃兵,被困在狭小的区域内,清军进行夜战,并没有什么风险。 这时,为了尽快消灭和俘虏旧江口的清军,清军在火炮的掩护下,正从三个方向,猛攻明军。 “轰轰轰!”清军炮阵,火炮轰鸣。 黑夜里,红夷大炮闪烁着炮焰,一枚枚的炮弹从空中呼啸而过,砸在江滩上,沙石飞溅,周围明军溃兵,立时就砸倒一片。 江滩上,残肢断腿,四处飞溅,到处都是扑死的尸体,还有哀嚎的士卒。 十多斤的炮弹砸在身上,是什么感觉,明军士卒没有开口机会。 在清军的炮击下,江滩和港口一片狼藉,大片大片的士卒拥挤在一起,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没一炮砸过来,都损失惨重。 在红夷大炮炮击时,清军士卒正发狂一般冲向了明军外围阵线,进一步压缩着明军溃兵的活动空间。 一时间,长江北岸旧江口附近,炮声隆隆,火光一闪一闪映红了天空。 明清两军在夜间展开激战,清军一步一步的压缩着溃兵的活动空间,用不了多久,十余万溃兵,就会被清军消灭。 战场外围的山丘上,阿济格骑着战马,驻立于山头,仿佛一头狼王,注视着属下群狼狩猎。 看着战场上,明军的圈子,被清军越压越小,阿济格不禁一笑,得意道:“如何?” 他这个笑容是给洪承畴的,话也是说给洪承畴听的。 洪承畴却道:“王爷,夜间进攻,大军这么大的动静,恐怕南岸不会无动于衷!” “手下败将,本王怕他作甚?来就来罢。”阿济格轻笑道。 洪承畴姿态放低道:“王爷,还是快些将这些残兵击溃吧!” 阿济格面露不快,不过洪承畴说得有道理,毕竟江上就是浙江水师,他必须要在赵铭出手前,解决李过。 阿济格扬起马鞭,正要下令,漆黑的江面上,忽然“轰”的一声巨响,江面上白光暴起,照出一艘战舰的轮廓,而后一枚炮弹,从暴起的白光中冲出,落在明军外围。 “轰隆”一声巨响,猛烈的爆炸,在清军士卒中炸开,周围士卒顿时被抛飞一片。 正攻击的清军士卒,攻势一滞,山丘上阿济格顿时色变。 “是开花弹!”阿济格惊呼一声。 开花弹在明朝使用很早,据说老奴努尔哈赤,就是被开花弹炸伤,最后不治而亡。 虽说赵铭对开花弹的消息进行封锁,但是这种兵器,只要在战场上出现,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对方得知。 赵铭在镇江使用开花弹后,随着数万溃兵逃到南京,满清细作也得知了开花弹的消息,并传递给了阿济格。 阿济格以前见识过明朝的开花弹,觉得其实稀松平常,以为乃是何腾蛟一系无能,为了推卸责任,故意夸大了开花弹的效果。 这时一炮砸来,爆炸地动山摇,阿济格顿时就被震撼。 江面上,数艘明军炮船,一字排开,侧舷火炮,依次轰鸣,一枚枚的炮弹跃过明军头顶,砸在清军阵中。 正猛烈攻击的清军,立时就被炸得人仰马翻。 正指挥,明军士卒抵抗清军的李过,看见身前清军,在爆炸之中,身体被抛飞,整个人不禁一愣。 他不可置信的回首,目光看向江面,只见一艘艘的浙军战船,火力全开的向岸上倾泻炮弹。 李过见此精神一振,顿时一跃而起,挥刀怒吼:“火枪队给我射!” 刚才被清军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得明军士卒,立刻端起火枪射击,“砰砰砰”的枪声中,将清军击倒一片。 明军弓手,弯弓搭弦,箭矢如飞蝗般落下,被炮弹一轰,又遭受火枪射击和弓箭吊射的清军士卒,立时如潮水般后撤。 山丘上,阿济格大惊失色,遂即狂怒道:“火炮,给本王反击!” 洪承畴则急道:“王爷,用骑兵!” 阿济格却一阵犹豫,骑兵都是满蒙精锐,而众所周知,这些年来,满洲八旗损失惨重,至今没有恢复。 而在满清内部政变后,阿济格倚仗的就是,多尔滚和多铎留下的两白旗,若是两白旗损失惨重,必然影响阿济格在满清朝廷的地位。 看着明军炮火猛烈,阿济格有些犹豫,不愿意让两白旗冒险。 洪承畴却急道:“王爷,江上水师开炮,便说明赵杂毛出手,南岸随时会派出船只,接应李过。现在必须趁着船只没到,派出骑兵,直接冲垮溃兵,将溃兵赶入江中。” 阿济格闻语,一阵纠结,而就在这时,江面上无数船只,自南而来。 百余艘浙江水师战船在前,后面则是江南商贾的货船,运河上的粮船,甚至秦淮河上的画舫,都划了过来。 这时李过和岸边明军,回首看着江面,看见无数星光点点的船只身影,各人不禁泪目。 一艘浙军战船靠近旧江口码头,上面水手放下船梯,船上浙军管带官,顿时大喊:“禁军弟兄,快点上船!” 长江北岸,溃兵顿时一声欢呼。 山丘上的阿济格见此,脸色狰狞,咬牙怒吼,“传令骑兵,给本王冲锋!” 这时,天色渐亮,集结在外围的清军骑兵,顿时一拔马缰,呼啸着冲锋。 江面上,浙江水师战船,立时发炮阻止,炮弹在奔驰的骑兵中间爆炸,溅起道道泥柱,清军骑兵在爆炸之中,被不断抛飞,战马和骑兵在地上翻滚,溅起片片泥土。 不过,大炮射速慢,射了一炮后,清军骑兵很快就翻过山丘,跨过先前被步军摧毁的障碍,冲向溃兵,而一旦骑兵冲入,江上的火炮,也就不敢发射了。 李过见此,顿时怒吼,“左军搭建临时码头,以便船只靠岸,标营和右军随本帅挡住敌骑。不能让鞑子冲进来!” 第657章旧江口撤退 阿济格注视战场,脸色阴沉。 若是,让明军将十余万溃兵,接过长江,那清军这次南下,便止步于长江北岸了。 “快快快!给本王冲过去!”阿济格面露狰狞,拔动这马缰,恨不得自己冲杀上去。 “轰隆!”的爆炸声中,清军骑兵被爆炸掀翻,后面的骑兵继续冲锋。 旧江口方圆五六里,清军从东西北,三个方向猛攻,战线长达数里,江上明军战舰炮击凶猛,不过却无法覆盖,数里长的战线。且前膛炮装填速度缓慢,清军骑兵吃了一轮炮,前锋几乎被砸得崩溃,但后面的骑兵,却迅速冲杀上来。 何洛会将枪杆打在战马臀上,战马负疼,长嘶一声,如闪电般射出。 数千白甲精骑,分成数股,马蹄敲打着地面,发起地动山摇的冲锋。 在机枪出现之前,骑兵的冲击,始终具有很强的威力,何况是对付,阵线混乱的溃兵。 溃军在江上火炮的支援下,击退了清军的进攻,可是激战之下,阵线早已混乱,溃军没来及喘息,没来及重整防线,清军骑兵,就冲杀上来,很难形成有效的防御。 江面上明军火炮虽然凶猛,但是没有线列步兵的火枪齐射配合,形成多层次的火力射击,显然无法阻止清军骑兵的冲击。 “射击!”郝摇旗大声疾呼。 “砰砰砰”明军士卒,急忙抬起火枪,射出一轮,密集的弹丸泼出,冲在最前的清军骑兵,应声而倒。 战马惨嘶一声,马失前蹄,骑兵被惯性甩飞,砸在地上向前翻滚,直接滚到明军火枪手的脚下。 明军士卒,没来得及收枪,便惊恐的发现,后面的清军骑兵已经冲到身前,长矛捅入明军士卒的胸膛,战马将一名名的明军士卒,直接撞得倒飞。 一瞬间,清军骑兵排山倒海一般,出现在了明军士卒面前,明军火枪手和弓箭手,慌乱的向清军射击,但如此之近的距离,火枪和弓箭已经难以抵挡清军骑兵的冲击,数股骑兵不可避免的撞入了明军阵线之中。 精锐的八旗兵,如同一柄柄锋利的钻子,凿开了明军阵线。 迅猛冲来的骑兵,以万钧之势突入了阵中,战马巨大的冲击力,不断地撞飞面前的明军,而清军骑兵们长枪突刺,战刀上下翻飞,所向披靡。 何洛会突入明军之中后,便直接扑向码头,想要阻止明军登船。 阿济格见此,不禁为八旗勇士喝彩,“好!两白旗的勇士,雄风不减当年!” 骑兵冲入明军之中,江上明军的火炮,便不敢乱放,清军骑兵左冲又突之下,明军迟早崩溃,十万溃军定然被赶入江中。 这时,阿济格已经顾不上,招降和收编这批明军,而是不惜一切代价,将这批明军歼灭。 “长枪手,顶上!”李过咬牙怒吼,“大军不许慌乱,有序撤退!” 清军骑兵突入明军阵中,不过数千骑兵,在十余万人的海洋中,加上丘陵起伏,左冲右突一阵后,速度便慢了下来。 江上明军火炮支援,大批战船,靠近北岸,提振了明军的士气,精锐的标营士卒,挺起长枪,堵截着清军骑兵。 码头上大批船只靠岸,明军溃兵争先涌到码头边上,一队身穿胸甲的手持长矛、盾牌、战刀的吴越军,从兵船上跳下来,李本深一挥手,刘迁便与众多甲兵一起,挥舞着棒槌,打在溃兵身上。 “不许乱,不许拥挤!”千余吴越军,冲开溃兵,在码头入口,组成人墙。 刘迁大声怒吼:“将军有令,伤员先撤!各部由将官组成建制,排队撤离,散兵赶冲击阵线者,就地正法!” 看见接应的战船到来,溃兵争先涌向码头,造成外围力量空虚和混乱,使得清军轻易突杀进来。无数明军溃兵,只想着逃命,建制混乱,吴越军把道路一拦,想要撤离,必须组成建制。 这就逼得溃兵们不敢脱离建制逃命,而只要建制在,军官就能组织士卒,就地抵抗。 吴越军连续斩杀数十名,冲击阵线的溃兵,使得溃兵不敢上前,有建制的派出军官,来与吴越军沟通,没建制的溃兵,慌忙聚拢到军官身边。 李本深一挥手,吴越军让开一条通道,首批一名参将千统领的一千五百余人,迅速通过防线登船,而防线外的明军,只能在军官的指挥下,结成军阵,等待吴越军放行。 这样一来,码头上的撤离,立时有须起来。 一名名的明军士卒,抛弃衣甲,相互搀扶着,登上靠岸的船只,然后迅速离开。 随着码头处的混乱被制止,各部明军拒守各个山丘,一边防备清军骑兵冲击,一边派人接洽撤离,清军骑兵便有些冲不动了。 洪承畴敏锐的察觉到,当即急声道:“步军压上去,炮队轰击江上敌船!” 这个时候,阿济格也没功夫在意是谁提的建议,当即怒吼:“快,步军冲上去,炮队前压,轰击敌船!” 刚刚被开花弹轰得撤下来的清军步军,没来得及缓口气,稍作整队,便再次发出怒吼,向明军压来。 数以万的清军,发出震天的呼喊,从四面八方,漫野冲锋。 江面上,吴越军的炮船上,郭忠放下千里镜,顿时怒吼,“开炮!” “轰轰轰!”战船怒吼,江面战栗,明军侧舷火炮齐射,立时炸得清军肢体乱飞。 这时,清军炮队,趁着江上火炮,轰击步军,迅速前移。 清军士卒堆砌沙袋,构筑炮阵,火炮迅速架设,瞄准江面上的战船和运兵船。 “轰轰轰”清军炮阵,硝烟弥漫,江面上溅起道道水柱,而明军战船火炮,立时发炮还击,清军炮手顿时便被炸飞。 这时,虽说有明军战舰火力支持,但是随着清军全线压上来,骑兵在阵中突杀,步军与明军绞杀在一起,再加上,一队队的明军士卒,被船只拉回南岸,北岸明军不断减少,战争的天平,逐渐向清军倾斜。 激烈的搏杀,从晚上杀到上午,清军炮阵彻底哑火,但是旧江口的明军也越来越少。 此时,李过正在拼命搏杀,一队明军甲兵,却冲杀过来,挡住清军,郝摇旗架起李过,便往回拖,“国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过被拖着后退,看着属下士卒,拼命阻拦着清军,被秦军砍翻,内心不禁滴血。 “国公,走啊!”标营士卒大声疾呼,挺起残破的兵器与清军搏杀。 李过挣开郝摇旗,看着拼命搏杀的将士,牙齿咬碎,终于,转身大步奔跑,匆匆登上一艘战船,船只缓缓离开北岸。 第658章令人头大 在李过的船只离开码头后,清军骑兵突杀,冲破阻拦,杀上码头。 残存的明军,不是跳入江中,就是被骑兵斩杀,或者跪地投降。 这时,北岸虽还有不少明军士卒,困守个个山丘顶部,殊死顽抗,但是大势已去。 江上明军战船,在清军占据码头后,依然炮击北岸到黄昏时分,给予剩下明军最大的支援,但最终还是撤回南岸。 天将黑时,阿济格骑马来到旧江口,地上到处都是明清两军的尸体,马蹄踩着被鲜血染红,变得泥泞的地面,来到江边,阿济格脸色阴沉,注视着南岸。 北岸清军穿梭于尸堆间,收拾战场,抬走尸体,清军士卒默默收拾,并没有几日前的喜悦。 这场战争,清军赢了,可是清军将士,内心却十分沉重。 何洛会打马来到阿济格身边,沉声道:“王爷,大军俘虏蛮子近万,斩杀两万余人,被赶入江中的则无法统计,缴获物资无算。” 阿济格目光阴沉,“大清勇士的损失呢?” 何洛会低下头,“回禀王爷,初步估算,损失怕超过万人。其中两白旗的骑兵,损失上千,汉军正红旗的炮队,几乎全军覆灭!” 阿济格手攥紧了马鞭,满脸的愤怒。 这样的战果,基本已经宣告,满清朝廷谋划多日,处心积虑筹划的南征,已经半路夭折了。 南京城中,皇宫内。 朱聿键迅速看完前线的军报,不禁长疏了口气。 赵铭出手,有浙军水师接应,加上发动南岸百姓和商号拥有的船只抢渡,北岸十多万明军,撤回来了一大半。 这批兵马撤回来,南岸防御力大增,加上朱聿键与赵铭达成和解,南京可以说,已经安全了。 朱聿键放下奏折,沉声问道:“李过和北岸溃兵现在安置于何处?” 大殿之中,几位大学士,相互看了看,最后杨文聪出列,低声道:“回禀陛下,除了少部分,被接到南京,大部分被吴越王,运到江东去了。” 朱聿键一愣,遂即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杨文聪低头不语,备受冷落的何腾蛟抓住机会,站出来,愤怒道:“陛下,朝廷派去的船只接到不足两万人,剩下的人马,都被赵博安运去了江东。赵博安狼子野心,这是要借机,兼并朝廷的兵马啊!” 朱聿键面沉如水,没想到赵铭居然这么无耻,借着接应溃兵的机会,将江北的数万人马,运去江东。 这批兵马既然被赵铭接走,又运去江东,赵铭便不可能归还。 如此一来,这次由南明内部动乱,引起的多方大战,朱聿键和朱以海成了输家,而赵铭则获得浙江,又得了数万兵马,可以说成了最大的赢家。 这次,朱以海储君之位被废,浙系势力遭受重创,损失惨重,隆武朝则丢掉了近二十万大军,可谓元气大伤。 清军南下,阿济格击败江北二十万明军,俘虏数万之众,夺取凤翔、合州、滁州三府,以及庐州大部,缴获大量军资和粮草,算是渔翁得利。 不过清军过早的撕毁和约,暴露了灭亡明朝的意图,也并非是一件好事。 赵铭则先是夺取浙江,吞并了原本属下浙系的大批兵马,而后又借机运走数万禁军,实力可谓暴涨,真正成为割据一方的大势力。 这令朱聿键异常的愤怒,暴跳如雷,“传旨给赵铭,令其离开将李过和数万进军还给朝廷!” 何腾蛟道:“臣这就拟旨!” 正当朱聿键内心愤慨之时,庞天寿却疾步走进大殿,仓惶行礼,“陛下,湖广总督傅上瑞急报!” 朱聿键眉头紧皱,“湖广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庞天寿颤声结巴道:“陛下,傅总督上书说~上书说~” 朱聿键怒喝,“他说什么?” 庞天寿跪地磕头,看了朱聿键一眼,又低下头去,“傅总督说,西川兵进入湖广后,屯兵不进,傅总督派人质问,不想西川兵却以朝廷欠饷为由,袭了荆州~~~~~~” 朱聿键闻语,只觉得五雷轰顶,脑壳一阵眩晕,险些昏死过去。 一瞬间,朱聿键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颓然坐在皇位上,一时无言。 “陛下,要保重龙体啊!”何腾蛟也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但还是首先宽慰皇帝。 朱聿键听到他的声音,却瞬间爆怒,“朕不是让户部,拨给孙可望白银五十万两,粮食三十万石,作为军费吗?” 何腾蛟立时低下头去,孙可望不过是流寇,且同是藩镇,也是何腾蛟削弱的对象。 朱聿键下旨后,他根本就没给孙可望拨粮,而是先将这些钱粮分去一点,充实自己和属下的腰包,剩下的才给了湖广总督傅上瑞,用来养何腾蛟自己的嫡系人马和用于西川兵东进增援南京。 傅上瑞拿到钱粮后,自然也没给西川兵,同样截留大部,搞得孙可望增援南京,还要自己掏钱。 朱聿键看见何腾蛟的神情,立时就明白过来,抄起手头奏折,就向何腾蛟砸来。 “朕的江山,都被你这庸才给毁了!”朱聿键险些气得背过气去。 何腾蛟吓得连忙叩首,“陛下,臣确有失误,然而孙可望与赵铭一样,都是狼子野心的外镇。欠饷,或许只是孙可望的一个借口罢了。” 东面赵铭刚吞了朱聿键几万大军,西面孙可望又借机占了荆州,大明江山可以说是风雨飘摇。 如此一来,被困在四川的西川军,便有了一个出口,将对隆武朝廷构成巨大威胁。 现在,朱聿键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就重要了何腾蛟这个蠢材,将原本大好的局势,搞成这般模样。 朱聿键已经不想再骂他了,朝廷这边何腾蛟主持削藩,削出一场叛乱,湖广那边何腾蛟的心腹傅上瑞,又把西川兵逼得哗变。 一瞬间,朱聿键只觉得一阵倦意,袭上心头。 做为大明的皇帝,想要加强皇权,重振朝廷,实现内部统一,朱聿键自认为自己没错,可怎么就这么难呢? 半响,朱聿键一声长叹,“大明若亡,必毁于庸臣与异姓强藩!” ’ 第659章王大拿的试探 旧江口撤退后,江南局势一下安定下来。 阿济格斩获颇丰,可是赵铭与隆武休战,又将数万明军溃军,抢渡回了南岸,使得阿济格没有可趁之机,只能望江兴叹。 如今天下,南明的总体实力,约强于满清一分,如果赵铭不与隆武朝廷相互攻杀,那清军便无法渡江。 只有南明内部分裂,变成若干个势力,相互内斗,清军才有机会,坐收渔利。 赵铭没有像左良玉一样,攻击南京,令阿济格的计划落空。 一时间,清军只能驻扎各处要害,休整人马,整编俘虏,待机再战。 清军这边消停,明朝内部,各方势力,也没有动作。 这次隆武朝廷,元气大伤,加上西川兵哗变,威胁湖广老巢,再加上朝廷损兵折将,使得朱聿键无力击退清军,收复江北数府,同时也无能力,减除浙系,只能保持现状。 这次明朝内讧,朱以海虽然被废,但是赵铭起兵,连败朝廷禁军,逼得朝廷最终释放了朱以海等人,对于隆武朝廷的威望,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大明内部原本迫于中央权威,有些收敛的各镇军阀,对于朝廷的敬畏之心立减。 这使得各镇军阀,窥视到隆武朝廷外强中干,内部虚弱,而既然赵铭能逼迫朝廷,答应他的条件,那各镇军阀,是不是也可以。 因此,赵铭虽然退兵,但是隆武朝廷,其实已经威严扫地。 如此一来,小的军阀将不听号令,大的军阀甚至谋求自立和反叛,给隆武朝廷带来极大危机。 现在朱聿键只能想方设法重塑中央权威,但要重新树立威信,他还需要时间来恢复实力,而在此之前,大明朝廷现在还不能乱。 为此,朱聿键只容忍赵铭,同时令唐王朱聿鐭,从江西财政中,挤出数十万两白银,去荆州安抚西川兵,令西川兵撤回四川。 朱聿键要先安抚住西川兵,保证大本营湖广的安全,不过孙可望亦是野心勃勃之辈,强占荆州后,已经有了争夺天下的资本,隆武朝廷恐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孙可望是否会撤兵,却不那么好说了。 隆武朝廷之中的另一支,朱以海领导的浙军,从弘光朝覆灭开始,就是明朝内部抗击清军的主力。 此时,南岸浙军在赵铭接走了旧江口数万溃兵后,便没了动作,扬州的浙军,更是在清军南下后,便一直暗兵不动。 朱以海从南京逃出后,来到赵铭的大营,敏锐的察觉到,赵铭麾下诸将,以及投靠赵铭的浙系兵将,对他的态度变化。 虽说,现在赵铭和浙系诸将,对朱以海依旧很恭敬,但是毕竟朱以海失去了储君之位,成为了一个普通藩王。 如今,朱以海是王,赵铭也是王,而且朱以海这两年,在南京城中,没有什么积蓄,坐吃山空,赵铭麾下浙军,都是拿赵铭的钱。 浙军诸多将领,也都是有操守和道德的,不可能领着吴越王的银子,却去效忠朱以海。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浙军诸将,心态上逐渐便发生的变化。 朱以海很敏锐的察觉到这种变化,在赵铭营中,待了几日后,便渡江北上,去了张名振的营中。 朱以海到了扬州之后,集结兵马,并未攻击清军,也没有一怒之下,反攻南京,而是收缩兵力,将扬州、淮安紧紧守护起来。 这次明朝内部动荡,撕裂了各方势力,使得各方不再相互信任。 面对占据江北数府的阿济格,原本抗清积极的浙军,此时也有了顾虑,没有主动驱除阿济格的计划。 浙系中分裂的另一支吴越王赵铭,此时已经处于半独立的状态。 在这次风波之中,赵铭控制浙江,又接走了几万溃兵,吃下东西太多,需要时间消化。 现在以南明朝廷内部表面统一,实则分崩离析的状态,赵铭难以组织,隆武朝廷、朱以海,还有本部人马,对阿济格作战。 江北一战,让赵铭不再信任其他人,而本部人马,又难以击败阿济格,所以赵铭屯兵南岸,只要阿济格不打过江,赵铭也不会出手。 在这种情况下,江南的战事,居然骤然停止,达到一个暂时的平衡。 镇江,吴越军大营内。 赵铭看了看朝廷传来的旨意,不禁发笑,“皇帝让孤将接到江东的溃军,送还南京!还令孤王,撤出浙江和镇江!” 帅帐内,众将都是发笑,王大拿跟随赵铭许久,见赵铭神情,不禁抓住机会,起身抱拳道:“殿下,南京昏聩,朝廷腐败,殿下有日角之相,此天命也!” 赵铭听到这话,见帐中将领众多,或许是做贼心虚,心头大吃一惊,骇了一跳,猛的从帅位上站起来,连忙大喝:“王大拿,你怎敢出此狂言!汝若再言此意,孤定不轻饶!” 王大拿见赵铭反应,立时不敢说话。 随着赵铭实力壮大,手下人难免会有些想法,私下早有商议,下一步该怎么走,但众人却不知道赵铭的想法。 王大拿也是进行一个试探,意思就是说隆武朝廷腐败无能,而赵铭有天子之气,唆使赵铭自立反叛。 军阀势力就是如此,下面的人想往上爬,上面的人,就必须顺从下面人的意思,否则就是挡了他们的道,便可能被属下抛弃,甚至弄死。 这种情况在唐末藩镇割据,还有五代十国时期,十分常见,有时候节度使和藩主不想反,但没办法,下面的人不同意,你不当皇帝,我们还要做开国元勋哩,不反就宰了你,再立新的头领,带着我们反。 正是因为如此,唐末和五代十国,才格外的混乱,不过赵铭对属下的控制,并非唐末藩主和节度使可比,兵权被他控制,属下将领想以下克上,却不太可能。 众人见赵铭的反应,不敢再提,唐通不禁试探问道:“殿下,那朝廷的旨意?” 赵铭闻语却道:“阿济格大军压境,孤王防备清军过江,需要调配和统筹江南资源,溃兵不还,要协守江防,浙江物资则要用来抗清,暂时不能撤军!” 第660章逐鹿中原 明军这边不主动驱逐阿济格,阿济格也不继续攻击明军。 江北的战事,停止下来,各部人马,进入无所事事的状态。 时间到十二月底,临近新年,走到济南的满达海,大军止步于济南,不再继续南下。 这标志着,清军暂时没有继续做战的打算。 这时,镇江城内,赵铭召见了,先前于镇江俘虏的明军悍将陈友龙,以及刚接应过江的国公李过。 在赵铭的一番劝说下,陈友龙决定投靠赵铭,而李过则断然拒绝。 虽说李过拒绝为赵铭效力,但是陈友龙的投靠,还是让赵铭十分欣喜。 历史上,陈友龙是南明悍将,在湖广反正后,连下十余城,被满清视为心腹大患,可惜却被何腾蛟因为私怨袭杀,湖广抗清局势也因此崩坏。 江北一战后,赵铭属下将领折损大半,赵铭迫切需要一批,有战阵经验的将领,来弥补损失。 因此,陈友龙的归附,令赵铭十分高兴。 这时,门忽然被打开,一阵冷风挂进来,侍卫行礼道:“殿下钱谦益前来求见!” 赵铭随口道:“让他进来!” 侍卫正领命转身,赵铭却又站起身来,“算了,让木斋公去前院,孤随后就来。” 在案台前坐了许久,赵铭有些乏了,准备活动一下身体。 这时,赵铭与钱谦益在院子内散步,身边只跟着几名心腹。 面对如今局势,赵铭该往何处去,吴越军该怎么发展,需要一个章程,还有目标。 赵铭作为国社党总理,而国社党又以夺取政权,施行改革为目标,那总该拿出个夺取政权的方案。 如今赵铭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吴越军上下便开始关心,要怎么夺取政权。 王大拿对赵铭进行试探,被赵铭训斥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吴越军中,不过当时人多眼杂,赵铭未必会表示出真实想法,所以钱谦益从苏州赶来,再次劝谏。 此时,院子里人少,赵铭的心情也颇为不错。 钱谦益在赵铭身后道:“这次殿下起兵,斩获颇多,还请殿下返回江东,整肃地方,扩军备战!” 赵铭停住脚步,转身目视钱谦益,问道:“据天地会情报,满达海之兵,止步济南。阿济格没了增援,对于渡江不抱希望,人已经返回徐州。现今,江南兵戈暂止,藩府还需要扩军?” 钱谦益微笑拱手,“殿下,江南兵革暂休,然天下兵革,方始也!” 天下兵革刚刚开始? 赵铭神情凝重起来,他沉思一阵,漫步走到亭子内,在石凳上坐下,示意钱谦益也坐,侍卫则提来一盒茶水,给两人倒上。 赵铭端起茶盏,小抿一口,然后道:“木斋公何出此言?” 钱谦益道:“殿下,方今天下大乱,外有鞑虏虎视眈眈,内有西贼雄据西南,鲁王割据江北,各拥兵数十万。此三者,南京皆不能办,久之南京必败!届时,天下纷争,群雄逐鹿,殿下当早做准备!” 赵铭闻语,嗔怒道:“木斋公失言了!” 钱谦益认为,隆武朝廷无力驱逐满清,也没有能力,解决朱以海和孙可望等军阀。 朱以海和孙可望都拥兵几十万,朱以海必不甘心被隆武废除储君之位,而孙可望则野心勃勃,必不满足于西南。 这两人,迟早会发动叛乱,而钱谦益以为隆武朝廷,显然无法应对,而一旦代表大明正统的隆武朝廷覆灭,天下必然陷入纷争,便需要有人来收拾残局。 钱谦益希望,赵铭来做这个收拾残局的人,他等于同王大拿一样,都是劝说赵铭反叛自立,彻底啊背叛隆武朝廷。 钱谦益听了赵铭的话,却并没有被赵铭的语气吓到。 作为上位者,假仁假义,是必备的能力之一,钱谦益立时就看来赵铭的言不由衷。 钱谦益忙推心置腹道:“老朽承蒙殿下不弃,委以重任,老朽所言,都是肺腑之言,说出来,就不怕殿下处罚。” 赵铭目光注视钱谦益,半响忽然笑道:“孤王怎么会处罚木斋公!”说着,赵铭神情严肃起来,沉声道:“木斋公有话直说吧!” 现在赵铭刚占据浙江,收拢了数万溃兵,还没来得及,整顿地方,让新收取的州县,还有士卒归心。 这个时候,过早的暴露出野心,并不是一件好事。 对于隆武朝廷而言,一个割据军阀和一个谋求推翻他的军阀,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隆武能够容忍赵铭暂时割据,却不能容忍蓄谋反叛,一旦收到消息,或许会不惜代价,鱼死网破,与赵铭开战。 这一点,是赵铭不愿意看见的,因此赵铭不想过度刺激隆武朝廷。 之前,王大拿那个铁憨憨,在众多将领面前询问,赵铭自然训斥,可现在,只有赵铭和钱谦益,还有几名心腹侍卫,便没啥不可说了。 赵铭从王大拿的试探,便察觉到属下人的心思。 王大拿代表的是跟随他多年的武将,而钱谦益则是归附他的文人,赵铭有必要,也听听他的想法,了解属下们的想法。 钱谦益道:“满清残暴,剃发易服,奸淫掳掠,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方思明朝!是以,百姓闻朝廷兵至,无不争先投靠,如归慈母,然而隆武为天子,有功不赏,重用奸党,南京朝廷腐败,何腾蛟横征暴敛,贪赃枉法,民心渐失,将士失望!如今满清虎视眈眈,各镇多有不臣之心,长久隆武必亡!” 钱谦益看了赵铭一眼,继续道:“殿下声威赫赫,江浙归心,以义征伐,必定天下。如今天下混乱,殿下心怀天下,还请自取之,切勿让予他人,使百姓再陷水火。” 赵铭闻语,不禁一阵沉思,他早有夺取政权,改造天下的政治目标,现在听了钱谦益之言,内心争夺天下,逐鹿中原的野心,终于更加坚定起来。 赵铭不禁微微颔首,“木斋公的意思,孤知道了。不过此时说这些还太早了,传出去不好。”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661章返回苏州 一六五五年,隆武十一年正月初十。 江东地区,城池和原野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大地银装素裹,份外妖娆。江南变成了白雪皑皑的世界。 这日中午,一队骑兵沿着长江而下,为首之人,正是吴越王赵铭。 他自镇江出发,沿途巡视多座吴越军的营垒,查看江防,确保北岸清军无法渡江后,便折向东南,奔向苏州城。 现在合约被毁,明清重起战端,不过前线却非常安静,除了小规模的冲突之外,并无大的战事。 赵铭与幕僚商议后,见此时无法击溃阿济格,便决议先回苏州,整合江浙,消化战争成果。 雪下得很大,将大地覆盖,水塘和沟渠中都结了冰,不过长江和运河没被冻住,船只依旧可以航行。 赵铭到江阴巡视后,转道向南,到达无锡,而后沿着运河前往苏州。 一路上,运河中漕船穿梭,而临近苏州,运河更是变得更加热闹起来,一串串的货船,停泊在岸边,人影穿梭,繁忙又热闹。 由于新年刚过,苏州城内外的工坊,重新开工,需要大量的原料,所以河道上停满了满载原料和货物的船只。 在运河边上,则有附近百姓,前来兜售咸鱼、肉干、鸡鸭和蔬菜,船上的水手与之讨价还价,笑声、喊声、吆喝声、使得苏州城郊格外的热闹。 赵铭打马慢行,他很喜欢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仿佛一下回到了若干年后。 看着百姓不受影响,安居乐业,赵铭十分欣慰。 这时,唐通指道:“殿下,军营就在运河南岸的虎丘!” 赵铭微微颔首,拔动马缰道:“去看看!” 一行骑兵向东奔驰,不久来到一座木桥,赵铭打马而过,通过桥顶时,听见桥下货船上,有人在说:“鲁密国这次要绢十万匹,年中就要交货,工坊那边要敢期,我们必须要尽快将原料送过去。” 赵铭不禁惊讶,鲁密国就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明朝曾仿造土耳其的火绳枪,称之为鲁密铳,所以称之为鲁密国。 此前,大明主要与东亚的日本和朝鲜,南洋的安南、真腊,还有西夷交易,连与印度的莫卧儿帝国的交易都很少,赵铭没想到,江东的生意,已经做到了中东,并且有了这么大的规模。 这让赵铭内心比较高兴,东方的衰败,与中国货物,在全世界失去竞争力,逐渐被西方取代有关系。 自明清始,中国就逐渐失去了传统的市场,势力向中国收缩,最后不仅海外的市场没有保住,连国内市场,也被列强分割。 因此,赵铭听见,江东的贸易在外扩张,内心十分欣慰。 这时,赵铭通过木桥,然后奔驰一阵,前方一座巨大的军营,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殿下,从旧江口运来的溃兵,被打散分为六座营垒,分布于江东各地。虎丘大营,是其中最大的一座,有一万二千余人!”唐通感慨道。 这次藩府若是能够将浙江投诚的人马,加上从江北运来的溃兵,收入麾下,吴越国至少能得到十余万兵马,将大大增强吴越国的实力。 这令,吴越军诸多将领,都十分的振奋,感到自身已经成为天下间举足轻重的势力。 赵铭微微颔首,“随孤王入营!” 这时,营地已经发现赵铭一行人,立时有骑兵奔出。 不多时,王翊领着一众将领,来到赵铭身前,忙翻身下马,单膝行礼,“拜见殿下!” 赵铭微笑道:“王都督辛苦了!” 当下,赵铭在王翊等人的陪同下,进入虎丘大营。 营地内的校场上,大雪被士卒清空,数千将士正在冒雪操练,士卒们似乎忘记了江北失败,大声呼啸着练习着刺杀。 赵铭不禁道:“将士们的士气很高啊!” 王翊笑道:“这都是殿下英明,年前给着些溃兵发饷!这些将士,从江北败退回来,士气本来十分低迷,不过训导司按着殿下的意思,对将士们进行安抚。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只要尽力,撤回来,不是一件羞愧的事情。将士们对于吃了败仗,殿下还分给他们肉食,按期发放军饷,没有特别对待他们,对殿下充满了感激之情,而这种感激,又化成了训练的动力。” 赵铭点了点头,不过却没有独占功绩,而是正色道:“孤王在前线,只是交代几句,执行的确实完勋你,还有训导司的训导官。大军能有现在的气象,你们功不可没。” 王翊等人,听了赵铭的话,心头不禁欢喜。 这时,赵铭一行人,绕过校场,进入军营。 赵铭随便选了一个军帐,钻了进去,里面空无一人,赵铭随时掀起通铺上的被子,下面垫着草,上面也薄得很。 王翊立时道:“殿下,藩府先前在浙江收编了数万大军,如今又从江北接来数万人马,藩府并没多少军资储备,暂时只能拿出一些春秋两季用的薄被子。” 这次赵铭扩充确实太快,藩府并没有足够的军资储备,来装备这么多军队。 赵铭扭头吩咐道:“将这一点,加入议事内!” 顾炎武躬身道:“卑职遵命!” 这次赵铭返回苏州,是为了参与,国社党的第二次议事会议,以确定下一部的方向,以及建立一套统治江浙的领导班子,还有行政和军事体系,正是建立藩国。 当下,赵铭又与王翊等人,在营中巡视一阵后,赵铭便离开军营,往苏州城奔去。 吴越王府,府门外,两个小童,在外玩耍,其中一个小男孩,不时跑到街上看了看,然后又失望的回来。 这时,街道上一阵马蹄身传来,正坐在门槛上小男孩,听见声音,立刻就又跑了出来。 赵铭在府门前勒住战马,便见小男孩跑来,大声叫着,“阿爹!阿爹!” 赵铭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喜色,蹲下来,一把将撞入怀中的男童抱起,狠狠亲了一口,然后一边抱着他往里走,一边说道:“你母妃呢?” 第662章建藩立国 新年刚过,苏州城中,还保持着喜庆气氛。 吴越王府邸,侍卫和下人都穿着新衣,各处走廊和院子里,挂着灯笼,呈现出一股新气象。 清晨,天还没亮,赵铭还在睡梦中,就被王妃推醒,“殿下,今日清早要召集诸位大人议事,中午要见鲁王殿下的使者,下午要去东郊工坊~~~” 赵铭从床上坐起,听着王妃的话语,作为一藩之主,他可以说是日理万机,一刻清闲都没有。 这时,王妃自己穿戴好后,对外挥手,轻声呼唤,“都进来吧!” 寝殿外,一大群宫女,端着一个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摆着赵铭的郡王龙袍、翼善冠、玉带、黑色皮靴,以及早餐和各种洗漱用品。 昨夜一场激战,清早赵铭有些疲乏,宫女将他扶起,而后便帮着他穿上郡王服饰,又帮着赵铭洗漱,整个过程,赵铭只是张开双手,抬抬脚,真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辰时一刻,天刚亮不久,赵铭便在数十名侍卫的护送下,前往原来的东海总督衙门。 虽说赵铭勇力过人,但如今地位今非昔比,个人的安危,并非只关系自身,同时也会影响几十万的吴越国将士的命运。 因此,赵铭如今特别谨慎,走到哪里都有侍卫护卫,而自起兵以来,赵铭也确实遭受了各方势力的暗杀,不过都以失败告终。 这时赵铭在总督衙门前停下,前来参加议事的三司官员,还有幕府幕僚,都已经到了。 可以说,除了在外打仗,或者有防御任务在身的人之外,原来东海镇的高层文武,基本都来了,一共四十余人! 早一步到来的众人,正三三两两坐在议事堂内窃窃私语,谈论着建藩之事,这时,有侍卫高喊:“殿下驾到!” 一时间,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见赵铭在带刀侍卫的簇拥下,快步进入大殿。 “恭迎殿下!”众人立时起身,恭迎赵铭入内。 如今吴越藩,已经是独立的状态,只是名义上尊朱聿键为主,而实际情况则是,大家内心都十分清楚,赵铭才是他们的主公! 赵铭笑着摆摆手请众人坐下,待众人落座后,便笑道:“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就开始吧!” 宫女上完茶点后,立刻退出,门口侍卫则关闭大门,让众人闭门商议。 大殿内安静下来,赵铭继续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来议事,主要是因为孤被朝廷封为吴越王,孤王准备建立藩国,来统治如今藩府控制的州县。” 明初时,大明朝存在不少货真价实的藩国,他们有自己的兵马,并且任命绝大多数的官员,掌握地方赋税,掌握兵权和行政权,俨如独立王国。 后来,明朝进行削藩,藩国力量在靖难之役后,被严重削弱,已经名存实亡。 此时,明朝对朝廷和地方上的控制力大不如前,权威被削弱,各地割据势力,便立时起来,构成一个个独立王国。 如今西川孙可望、名义上臣服明朝,但实际上,却是一个独立王国,不仅军队不接受指挥,律令、赋税也不相同,甚至还自己开科取士。 现在,赵铭准备做的,也就是如同孙可望一般,将江浙打造成名义上臣服于明朝的独立藩国。 赵铭扫视众人一眼,对钱谦益道:“牧斋公,你说说吧!” 在开会之前,赵铭事先已经告知心腹,并让他们拿出建藩方案。 钱谦益遂即起身,向众人拱手,然后说道:“诸位,如今藩府控制版图广大,幕府商议后,决定撤东海总督衙门、东海三司,以及浙江巡抚和三司,在地方上设道,在中央设议政府和六曹,来统治江浙。” 如今赵铭控制江浙,还有海外诸多领地,为了避免割据,形成强大的势力与藩府抗衡,幕府商议后,决定将浙江和江东进行分割,由两省变成数道,否则浙江一省的实力,就占了藩府的一半,让藩府怎能压制和指挥省府? 因此,将现有版图重新划分行政权区域,便有利于加强藩府对地方的控制。 赵铭颔首示意,“继续说!要讲清楚一些!” 钱谦益道:“经过初步商议,幕府认为,可将现在控制区域,划分为一京、五道和三个总督区。一京为王京,辖杭州、绍兴、严州三府。五道分别为江东道,辖镇江、常州、苏州三府,浙北道,辖湖州、嘉兴、松江三府,浙东道,辖宁波、台州两府,以及舟山等岛屿。浙西道,辖衡州、金华两府,浙南道,辖温州、处州两府。三个总督区,则分别为台湾总督区、吕宋总督区和新明洲总督区。” 赵铭问道:“大家对此,可有意见?” 众人都点了点头,建立藩国后,不可能一个省就占了藩国的一半,所以众人对重新划分行政区域,并没有意见。 赵铭遂即示意,钱谦益继续道:“在中央,幕府更名为议政府,下设六曹、司宪院、司谏院。议政府设领议政一人,参议六人,由六曹判书和参判担任。议政府、六曹、司宪院、司谏院的职能,大家可以对标内阁、六部、大理寺、都察院。” 大明削藩已有两百多年,藩国名存实亡,赵铭要建立独立的藩国,只能找现存的藩国进行借鉴,他便借鉴了朝鲜的一些名称和架构。 这时赵铭沉声道:“领议政,就由户曹判书陈明遇担任,另外工曹判书陈于阶、吏曹判书徐孚远、刑曹判书冯京第、兵曹判书陈子龙、礼曹判书戴之俊,兵船参判顾炎武,担任参议。钱谦益担任司谏院司院,黄宗羲担任司宪院司院。” 这个安排,其实与此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该了个名称,被点名的众人,立时出列行礼,“谢殿下栽培!” 这时,赵铭又道:“行政的事情说完,现在来说军事。孤王的意思是,设五军都督,将神策五军,升格为左右前后中五军,每军兵额三万,再将府兵,改为郡兵,负责驻守地方,协助五军作战。” 第663章登坛拜将 苏州城外校场,旌旗飘扬,数万吴越军将士,列成方阵。 五军将士,打五色旗,左军为青旗,有五千人,列阵于高台之东,右军打白旗,有五千人,列阵于高台之西,前军打赤旗,有五千人,列阵于高台之南,后军打黑旗,有五千人,列阵于高台之北,中军打黄旗,有一万人,护卫高台。 此外,还有数部郡兵,列阵于外围,有士卒抬着巨角,有力士持锤立于大鼓前,兵威壮盛。 这时,高台下,近百号手,仰头吹响号角,鼓手急擂战鼓。 激昂的号角,动人心魄的战鼓,昂扬而震撼,令所有将士,都内心振奋。 赵铭登上高台,俯视校场上的兵将,心中生出一股豪情。 有枪就是草头王,这句话一点也不假,要不是赵铭有兵,有势力,朝廷也不会给他吴越王的封爵。 现在赵铭控制江浙,成为一方诸侯,而为了维持自身的实力,一支强大的军队,必不可少。 此前,赵铭兵马不到十万,如今再接受浙江浙军,还有江北溃兵之后,赵铭从中进行挑选,总兵力已经超过二十万。 吴越国立藩,兵马翻了一倍。 这对赵铭来说,是势力倍增,而对议政府而言,则将面对巨大的后勤压力,但既然进行收编,那就得统一衣甲和旗帜,不能再穿以前的行头。 虽说都是明军,可是因为从属不同的势力,衣甲其实有很大的区别,特别是浙系诸军,几乎每镇兵马的衣甲服色,都不一样。 现在随着地盘的扩大,赵铭属下人马的成份,开始有些复杂,赵铭之所以要建立军事指挥体系,就是要统一内部人马,而要军队指挥的统一,首先就是军服和旗帜要统一。 赵铭遂即下令,让议政府给收编的人马,置办衣甲。 不过,在古代,盔甲制造的十分缓慢,一副好甲,有经验的工匠也要制造许久。 赵铭要十万人换装,议政府无论如何,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实现。 有鉴于,火器大量装备,以及燧发枪和线列步军,在各方势力之中都有出现。 赵铭遂即建议,让兵曹和工曹设计出新式布甲和军帽,令华兴公司进行生产。 整个江浙的纺织工坊,还有兵工作坊,日夜不停的三班猛赶,缝制了三万多套军服和大衣,还有军帽,用于装备参与成军仪式的五军将士,至于郡兵则穿原来的衣甲,参与仪式。 五军将士穿着新式军服,外面披着一件过膝的军大衣,脚上踩着马靴,头上带着大檐帽,帽里面的垫圈,用铁丝圈撑起,帽沿用皮革制成,整个人精神无比。 高台下方,五军将士军装整齐,崭新的燧发步枪和闪亮的刺刀,散发着阵阵震慑力。 “这么看,还真是威武之师!”陈子龙赞道。 唐通道:“这新的衣甲,看上去确实震撼,不过防御力,明显不及鸳鸯战袄!” 王翊点了点头,“这批军服,确实没什么防御力,不过胜在制作快,成本低。” 阮美道:“自从燧发枪大规模装备后,军队的训练和战法都在发生巨大变化。以前练一名步弓手,需要一两年的时间,训练一名刀盾手、长枪手,也需要一年多,而现在一个燧发枪手,只要三个月时间,半年内就可练出一支强军。说得残忍点,现在的打法已经变了,衣甲的制造速度,也要赶上军队成军,被拉上战场的速度。” 阮美长期在后方,与前线将领的想法不太一样,不过他这么一说,众将心里或多或少的,都感觉到一点,觉得有些道理。 “安静,要开始了!”就在众人议论时,礼曹判书戴之俊沉声道。 在不久前的议事中,议政府决议扩军,将神策五军,每军兵额提升至三万,并且设立督元帅府、参军府等衙门,来管理和指挥军队。 纵观历史,凡事发展过快,根基不稳的,还有挑头的,基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不过为他人做嫁衣。 从陈胜吴广、更始、赤眉,黄巾、袁绍,到杨玄感、瓦岗,再到李自成、张献忠,莫不是如此。 赵铭不想重蹈覆辙,因此在占据浙江、镇江等待地后,没有盲目的扩张。 这次,赵铭举行登坛拜将、授予番号的仪式,目光就巩固军队的凝聚力,增加将领和将士对吴越藩的认同感和自豪感,达到巩固对军队掌控力的目的。 这时,各军将士各列成阵,拜将坛上,扎着彩棚,两边红旗招展,当中一面红底黑龙旗,旗制左边,写着“大明国属”四个大字,乃是吴越国的国旗。 在大旗下,肃立十多名护旗手,腰间插着手铳,肩扛燧发火枪,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赵铭穿着大礼服,头戴大礼帽,金腰带上悬着指挥刀,马靴锃亮,白手套一尘不染,派头十足,仿佛穿越的民国军阀。 别说,这套礼服,虽然不及铠甲防御好,但是却十分英武,令不少将领,心中羡慕,都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搞一套。 主持拜将仪式的是兵曹参判顾炎武,他今天也穿了一套新式军装,也是军装笔挺,佩刀铿锵,他清清嗓子站出来道:“今日是我吴越国五军成军之日,而我吴越军的职责是驱除鞑虏,保境安民……” 顾炎武在台上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半响才话锋一转:“请藩主为给诸位将军安排职务,授予番旗!” 台下站立的将士,立刻双腿并拢,所有人都用热切的目光盯着赵铭。 众人跟随赵铭多年,除了为了抗清,也是图个升官发财。 虽然此前赵铭也任命了一些职务,但那都不是正式任命,许多都没有朝廷的认可,如今吴越国建立,今天才是真格的。 赵铭走到台前,白色手套帅气的一挥手,然后朗声道:“王翊,跟随孤多年,素有战功,孤委任你为中军都督,麾下人马,为中营军!” 王翊大喜,喜滋滋的上台接受了委任状,这是一卷黄绸,上面写着军职,落款则是赵铭,盖有吴越王的大印,同时王翊还从赵铭手里接过一面黄龙军旗。 下面人议论纷纷,王翊并非跟随赵铭最早的人,他被任命为中营都督,让人有些意外,不少老营将领,都是脸色一沉。 赵铭继续道:“阮美,你跟随孤比王翊还早,孤委任你为后军都督,掌管后营军。” 李忠明、王德顺折在江北后,老营人以阮美为代表,不过阮美后勤出身,能力有限,只能混个后营都督。 阮美立时上前行礼,接过委任状和军旗,然后站到一旁。 赵铭继续道:“谢迁,独立撑起辽东局面,孤王委任他为前营都督。如今谢迁尚在旅顺,前营副将陈友龙上前接旗!右营副将李本深,也上来接旗!” 谢迁在辽东,人没回来,右营让副将接旗,便时暂时没有都督人选。 接下来,赵铭又任命了几员副将,台下唐通不禁有些焦急,身边诸多属下,也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时,赵铭目光看向唐通,“左营军都督,孤委任唐通……” 这话一出,唐通周围一种将领,顿时一阵欢呼,他们大多是反正过来的将领,看见唐通被任命为都督,都连忙恭喜,而远处落选的将来,则纷纷恼怒侧目。 唐通也是高兴,在一阵叫好声中,唐通一边四下拱手,一边爽朗笑着走上台子,冲赵铭行礼,“臣谢殿下栽培!” 赵铭微笑道:“唐都督,以后左军就由你统领了!” (明天中午更新) 第664章西南奸雄 吴越国立藩后,赵铭决议将藩兵扩充至三十万。 其中,前后左右中五营军,每军三万人,设元帅一人,设左右都督两人,水营军三万人,设元帅一人,左右都督两人。 这六军,共计十八万人,将成为吴越国的中央军,剩下十二万人,则成为驻扎地方的郡兵。 原则上,郡兵只负责驻守地方,不跨境作战,不过特殊情况,也会进行征调作战。 中央军则作为机动,支援各方,并发起远征。 除了,中央军和地方郡兵外,卫所军依旧保持,不过主要设立于海外总督区,卫所军不拿饷,还需每年给藩府上缴赋税,等同与以前的屯军。 在确立了,议政府七大议政,建立起完善的行政制度后,随着拜将授旗,吴越国的军事体系,也随之建立。 不过,赵铭计划扩军至三十万,但此时兵马才二十万,且一半都是最近整编,军队的架子虽然搭了起来,但是人马缺额还很大,右军都督,还有各军的副都督、总兵、参将,都没有任命齐全。 在赵铭整顿自己的势力,对江浙地区,建立有效统治之际,原本南北对立的局面,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湖广,荆州府。 在吴三桂撤出四川,退守汉中之后,孙可望夺取了成都,控制了云贵和大半个四川。 孙可望与张献忠、李自成不同,他是读过些书的,在治理地方上,要远强于李自成、张献忠,甚至还要超过明朝的许多官员,有自己的治理方式和治国理念。 在赶走吴三桂之后,孙可望割据自守,潜心治理四川和西南。 蜀地沃野千里,地方富庶,有王霸之基,期间隆武朝廷欲恢复对四川的统治,何腾蛟曾派遣其子何文瑞,领着一万多人,进入东川,前往蜀地,想代表大明正朔,来接管蜀地,结果被孙可望派兵击败。 孙可望随对西军众将言,“方今四海波荡,群雄并起,孤割据千里,版图胜于刘邦方起之时,强于蜀之刘备,若奋威德以投合天时,霸王之业成矣。是以,孤宜改名号,以镇百姓。” 此后,孙可望向北,派出李定国,驻守保宁府,把守剑阁、巴中,防御吴三桂,又令刘文秀抢占巴县和涪陵,控制重庆府大部,斩断蜀地与湖广的联系,割据蜀地。 当时,因为北有强敌,而西军又刚据有成都,民心不附,孙可望担心两面受敌,便在李定国等人的坚持下,接受了隆武朝廷的册封,成为了大明的西川王。 孙可望于成都称王后,便潜心治理蜀地和西南,推行打压地主士绅的策略,逐渐获得了蜀地民心。 蜀地沃野千里,兵精粮足,加上孙可望赶走吴三桂之后,蜀地安定,没有战事,湖广、关中等地的百姓,听说蜀地安宁,为了躲避战事,不少人都迁入了蜀中。 西南各土司,也畏惧孙可望的实力,纷纷向孙可望遣使纳贡,承认孙可望西南之主的地位。 这样一来,孙可望在西南,可以说是红红火火,西川国也是蒸蒸日上。 孙可望在蜀地,唯我独尊,整个西南,就他一家独大,不像满清在北方,要面临南面的明军,还有内部不断的反叛势力,也不像明朝,内部分裂,周遭还有诸多敌对势力,孙可望在西南,可以说是得天独厚。 在几年的潜心经营之后,蜀地已经人心归附,孙可望的野心也日益膨胀。 这时,孙可望与部下商议,又言,“而今中原混乱,南北相争,人庶相食!百姓屡遭兵灾,人为所屠,城邑丘墟。蜀地沃野千里,土壤膏腴,粮积满仓,蜀锦之业,覆衣天下,巨木石材,不可胜用。又有鱼盐铜银之利,浮水转漕之便。今孤北守剑阁、巴中,扼守褒、斜的险要,东拒巴郡,拥地数千里,战士不下百万。若时机成熟,则出兵略地,若时机不至,则坚守屯垦,积蓄粮械,待机而出。孤大军百万,北可夺汉中,以窥秦陇,东可袭夷陵,建瓴而下,震动荆、扬。届时,孤之名,天下尽知,当即大位,使民有依。” 与赵铭遮掩不同,孙可望很早就对其属下,表示了要争夺天下的野心。 不过,孙可望虽然有心夺取天下,但是西南之地,别人打进来南,他杀出去,同样不易。 近几年来,随着蜀地逐渐恢复,孙可望士马精壮,有钱有粮又有人,自然就想干点事情,可是北面吴三桂据守汉中,西军难以突破,加上明清议和,西川作为明朝的藩属,也不好同吴三桂开战,北进便行不通,而东面,隆武朝廷也拒守夷陵,封堵西军东出道路,使得孙可望只能在蜀地自己玩。 这让孙可望十分郁闷,常常感叹苦等的时机,为何还不到来。 数月之前,隆武朝廷的使者,来到成都,向孙可望借兵,平定浙军叛乱,孙可望顿时大喜过望,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临。 明朝内部的动乱,使得隆武朝廷病急乱投医,找到了孙可望,便是正中孙可望的下怀。 当下,孙可望便答应使者请求,令刘文秀率领五万大军,并借机以援救南京为名,裹挟川东忠于明朝的何文瑞、秦翼明等人出川,而他则率领十万大军随后,控制夔州、重庆东部,统一四川,而后出川与刘文秀汇合。 西军出川后,隆武朝廷湖广总督傅上瑞,派遣人员来窥视虚实,发现西川兵多达十余万,立时心中惊恐。 看架势,西川兵不像是援救隆武朝廷,反而像是要趁火打劫,加之官绅阶层,对流寇的天然警惕性,傅上瑞便下令断了西川兵的补给,意图使得西川兵,因为兵粮不足,撤一部分人回川,留下个几万人为前驱,充当炮灰。 可是不想,西川兵并不是那么好揉捏,傅上瑞一断粮,孙可望就找到了借口,趁机袭取了荆州,霸占了楚地重镇,为西川军出川,找到一个出口。 第665章隐瞒不报 南京城中,首辅大学士,鄂国公何腾蛟的府邸,就像是南京城中,最著名的旅游景点一般,街上随便抓一个人,基本都知道何阁部的府邸。 何腾蛟主持大明内阁后,在南京买下不少地皮,将原本就很大的原徐国公府邸,继续扩建,除了皇宫之外,就他的鄂国公府邸,最为显眼。 何腾蛟并非十分贪财,相比钱财,他更爱权力。 大明朝仅存半壁,内部混乱,不说危如累卵,但至少也是多事之秋。 只是何腾蛟没有想到,这个把柄这么快就用上了。 何腾蛟内阁,主持大明军政事务,对内削藩失败,对外南北议和破裂,推行的政策,全都失败。, 虽说隆武知道,何腾蛟对他还算忠心,可是这人能力实在堪忧,交代他办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办成,这样的人,就算再忠心,隆武也不敢继续重用了。 可是,隆武很快发现,何阁老并非真的没有能力,起码搞自己人,他还是很有一套的。 虽说赵铭没有要求罢免何腾蛟,但是隆武已经下定决心,为了他的江山,为了他的子孙,何腾蛟不能用了,只是当隆武准备拿掉何腾蛟首辅大学士的位子时,才发现,好家伙,整个隆武朝廷,从内到外,几乎都成了何腾蛟一党的人。 原来朝中的主战派,不知不觉,已经被何腾蛟排挤得干干净净,罢免的罢免,流放的流放,好几人已经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琼州,而隆武朝的老巢湖广,也已经被何腾蛟的人控制。。 现在不能拿下何腾蛟,可是隆武心头一口恶气,却无法下咽,最后便找了个由头,训斥何腾蛟骄奢淫逸,府邸奢华,办事不利,令其闭门思过。 近段时间以来,何腾蛟精神绷紧,不过随着清军止步江北,赵铭返回江东,南京的外部威胁暂时消除,而隆武皇帝又没有重罚于他,便让何腾蛟松了口气。 这时,在鄂国公府邸,书房内,点着火盆,何腾蛟躺在铺着毛毯的太师椅上,手里捧着暖炉,正闭目思考着。 何腾蛟很善于揣摩隆武的心思,他能感觉到,隆武对他的不满,心中阵寻思着,如何才能挽回圣心。 这时,门人忽然在外禀报,“阁老,马指挥求见!” 何腾蛟的思绪被拉了回来,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祥,严格来说,并非是何腾蛟的人。 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不需要对何腾蛟负责,只需要听命于皇帝,能不能坐稳那个位置,也取决于皇帝的信任。 因此马吉祥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只需要对皇帝忠心,何腾蛟给不了他前途,不过却能给他钱途。 明朝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是遭人恨的,通常都没有好的结局,也不能长久担任这一职位,一旦退下来,必然没有什么好下场,肯定会被仇家找上门。 因此,何腾蛟用金银拉拢,在加上马吉祥希望为以后找个靠山,便与何腾蛟结了盟。 锦衣卫是皇帝的耳目,消息极为灵通,马吉祥来访,何腾蛟立时坐正了身子,“请马指挥进来!” 不多时,书房内被打开,马吉祥大步进来,略施一礼:“阁老,湖广急报!” 何腾蛟入阁前,是湖广总督,湖广之地,可以说是何腾蛟一党的大本营。 西川兵强占了荆州,对于隆武朝来说,是巨大的威胁,对于何腾蛟而言,同样如此。 一听这话,何腾蛟眉头一皱,“怎么说?” 马吉祥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条子,呈上前,何腾蛟看他的神情,心头一紧,接过来打开细看,眉头顿时紧皱起来。 锦衣卫安插在西川内部的探子,传回来消息,孙可望率领十余万西川兵出穿,似乎早就有所图谋。 何腾蛟合上,眼睛眯起,缓缓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阁老,这孙可望不会打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吧~”马吉祥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何腾蛟摆了摆手,沉吟一阵,忽然问道:“这个消息你报上去没有?” 马吉祥道:“西川兵强占荆州,据说是傅总督克扣钱粮引起,我得知孙可望增兵,料起必定以此为由,所以先通知阁老,好叫阁老早做准备!” 何腾蛟微微颔首,又问道:“朝廷那边什么反应?” “陛下,对于西川兵占据荆州,心急如焚,已经令张、杨两位大学士,处理此事!”马吉祥道:“据说,两位大学士,已经准备派遣使者,并从江西借调钱粮,去安抚西川兵!” 听到这里,何腾蛟脸上露出冷笑,对马吉祥道:“马指挥,你没有先将这个消息,告诉朝廷和皇帝,很对!” 孙可望居然率领十余万大军出川,所图必然甚大,而张同敞和杨文聪不知道孙可望大军出川,必然错误估计荆州西川兵的实力,给出的条件必然无法满足孙可望,安抚只能失败。 隆武想要重用张同敞、杨文聪,来取代何腾蛟,是因为觉得何腾蛟,办事不利,只要张同敞、杨文聪也将隆武交代的事情搞砸,那么何腾蛟就有机会,重新获得宠信。 何腾蛟当即道:“这个消息,马指挥压一压,等些天在报上去。” 马吉祥心里没底,“阁老,孙可望十余万人出川,这可是大事。若不立即告知朝廷,做好准备,万一……” 何腾蛟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语,“这个你不用担心,本阁会去信给傅上瑞,让其调集兵马,提前防备。一旦,张同敞和杨文聪安抚失败,就该本阁收拾残局。只要本阁把这件事情办好,当能挽回陛下的圣心!” 马吉祥听何腾蛟这么一说,心里有了点底,不禁频频点头道:“阁老所言极是!” 马吉祥明白了何腾蛟的计划,不禁有些佩服,看何阁老,真是稳如泰山,处变不惊,他忙行礼道:“阁老,既然如此,那我就按照阁老之意去办……” 说完,马吉祥便告辞离去,何腾蛟没有留他,只点了点头,而等他前脚一走,何腾蛟神色,立时渐渐变得阴鸷起来。 何腾蛟当即拿起笔,写下一封密信,然后叫人快马送往湖广。 第666章隐居大佬 南京城皇宫内,朱聿键召见大臣商议,解决西川兵哗变,霸占荆州之事。 如今,隆武朝廷刚损失了近二十万兵马,元气大伤,而江北有清军兵临长江,有浙系军阀,盘踞扬州与朝廷对抗,有吴越藩对南京虎视眈眈,隆武朝在江南的局势非常紧张。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西面湖广在出问题,那朱聿键真是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了。 这时,在书房内,得到重用的张同敞,陈词道:“陛下,臣以为要解决眼下困境,唯有一策!” 张同敞道:“启用主战派,向满清宣战,筹备北伐!” 朱聿键皱起眉头,“朝廷如今实力,自保尚且艰难,谈何北伐?”, 朱聿键眼睛一亮,沉吟片刻,“卿家此言可行!” 朱聿键不禁从御座上站起来,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而后停下,点头道:“大肆宣扬北伐,制造南北对立,借着满清对大明构成的外部压力,来转移矛盾。不过,要想将浙军、吴越藩、西川藩的注意力,转向北面,朝廷首先要缓和与他们的冲突。现在,朕与赵博安、朱以海已经和解,就剩下西川藩了。” 说到这里,朱聿键看向张同敞、杨文聪,问道:“派往湖广,安抚西川兵的人选定了吗?” 杨文聪行礼道:“回禀陛下,定了!不过~”。 杨文聪道:“臣举荐之人,乃是原兵部侍郎严起恒,其曾受堵阁部所派,出使过西川,与孙可望和西川诸将都有些交集!” 朱聿键沉吟一阵,想起来,当初堵胤锡为了拉孙可望抗击四川清军,派遣严起恒入云贵,并私自许以封王的条件,令朱聿键为之大怒。 当时,严起恒与堵胤锡一起被贬,后来堵胤锡夺了何腾蛟的兵权,隆武只能重用堵胤锡,严起恒又被复起,做到了兵部侍郎,只是随着主战派被罢免,严起恒又倒了大霉,再次被朝廷贬官。 朱聿键只知道严起恒被贬出朝廷,却不知道,他被贬到哪里,于是道:“他人在哪里,立刻复起,令其前往湖广,安抚哗变的西川兵。把荆州要回来。” 杨文聪却行礼,扣头道:“陛下,臣有罪!” 朱聿键一时不解,问道:“卿家何出此言?” 杨文聪低声道:“两年前,严起恒从兵部侍郎贬到江西吉安做同知,人还在路上,又改到广西太平去做知县,后又被贬去琼州文昌做县丞。半年前,严起恒以染疾为由,辞官归乡,去了浙江山阴隐居不出。臣给其写信,让他复出,他却推病不出!” 朱聿键脸色逐渐阴沉,两年从副部级大员,撸到县丞,而且连续遭贬,把人从南京,贬到江西,又从江西贬到广西,然后又贬到琼州,时间几乎都在路上渡过了。 古代出趟远门,可不容易,这分明是在整人,想把人耗死在路上。 朱聿键不禁大怒:“这谁干的!” 张同敞、杨文聪不言,因为始作俑者,正是朱聿键和何腾蛟。 虽说,朱聿键没有直接下令,但是何腾蛟是得到他的支持和信任,才敢这么干的。 朱聿键见众人不说话,心里明白过来,不禁一阵沉默,半响走回御座坐下,叹气道:“看来,严爱卿对朝廷有怨气啊!也罢,就由朕亲自下旨,招他入朝吧。” 湖广,岳州府,巴陵。 巴陵县,乃是岳州府城所在。 虽说,岳州是三湘门户,湖广境内的交通要冲,人员往来频繁,但是近两个月来,来往岳州的人,却一下多了许多,且都是大员。 从1655年,正月开始,便不时有人来到岳州,人员形形色色,且以官员居多。 这些人,来到岳州,并非是为了登岳阳楼,也不是为了欣赏洞庭美景,他们不远千里,有的甚至从南京赶来,不为别的,而是为了探访一人,便是隐居于君山岛的主战派大佬,前文渊阁大学士堵胤锡。 这可就忙坏了巴陵知县,来的人不是有名望的士绅,就是比他大的官员,每个都不能得罪,哪里来的上官都得陪着,县里的事务几乎荒废,三天两头的陪同各位大人往君山岛跑。 二月初一,巴陵知县徐可义,正在县衙里歇着,衙役忽然来报,说是有朝廷大员到了驿站。 徐可义问报,心里不禁抱怨,这是怎么呢?堵阁老在君山岛住了两年,以前除了襄阳总兵刘体纯,不时送点东西来,也没见谁来。 现在也不是逢年过节,怎么突然一窝蜂的过来,就跟赶集似的。 徐可义心里十分不情愿,可抱怨归抱怨,他还是赶紧前往驿站,接待朝廷来的大员。 徐可义只是个知县,无法接触到朝廷大事,不过从风向来看,徐可义也看出来一点,是不是朝廷又要启用堵阁老了。 来到巴陵的大员,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朝廷复起的兵部侍郎严起恒。他受命前往湖广,处理西川兵哗变之事。 严起恒从南京赶来湖广,并未第一时间,去荆州处理西川兵哗变,而是匆匆来到岳州,拜会老上级堵胤锡。 这时,在前往君山的湖船上,严起恒立于船头,看着烟波浩渺的洞庭湖,许可义站在身后,不禁壮着胆子试探道:“大人一至湖广,就来看望堵阁老,真是令人敬佩啊!” 严起恒站在船头,不禁笑道:“堵阁部乃朝廷栋梁,又是本官的老上官,本官多亏了阁老栽培,路过岳州,自是要前来拜见。” 说着,严起恒看了徐可义一眼,道:“最近看望阁老的人,多了很多吧!” 徐可义有些抱怨道:“确实多了很多,巴陵为了接待各位上官,都被吃穷了!” 严起恒闻语道。“就这一阵,咬牙挺挺,对你没有坏处。” 听了这话,许可义就算再笨,也明白了。自从堵胤锡到君山岛隐居后,上面就有人暗示他,监视堵胤锡的一举一动,而他也是这么做的。 现在看来,朝廷的风向,可能又要变了。 这让徐可义心头一惊,堵阁老这是要被复起无疑了,看来得赶紧让人,给堵阁部送些土特产,一来巴结,二来好让这些前来君山看望堵胤锡的大人知晓,巴陵县令对堵阁老向来照顾,否则让这些大员知道,巴陵县怠慢了堵阁老,随便一人,就能把他整死。 第667章草堂相谈 君山岛,草屋。 堵胤锡之子,堵钟麟见到严起恒到来,心头一惊,忙上前见了礼,将严起恒和徐可义,请入草堂,送上茶水,便去请堵胤锡。 这时,严起恒却道:“徐知县若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徐可义先前听了严起恒的话,正想巴结堵胤锡,忙摇头道:“卑职今日无事,陪大人坐一坐。” 严起恒放下茶杯,“不!徐知县你有事!” 徐可义屁股刚落坐,闻语急忙站起来,连忙躬身,额头冒汗,“卑职确实有事,确实有事~” 徐可义反应过来,严起恒这是有要事与堵胤锡谈,不想让他听去,于是只得连忙告退。 等徐可义一走,堵仲麟便领着一名头戴斗笠,穿着布衣的老者,来到草屋前。 老者渔夫打扮,手里还提着两条鲫鱼,正是堵胤锡。 “拿去煲汤!”堵胤锡将鱼递给老妻,便来到草堂。 严起恒顿时起身,疾步上前,单膝行礼,“恩相!” 堵胤锡一把托住他,没让他跪下,“震生,汝朝廷命官,老夫一节草民,不必多礼!” 严起恒动情道:“恩相不论何时,都是我的老上官。” 堵胤锡道:“坐下说吧!” 两人落座,严起恒便迫不及待道:“恩相,朝中风向变了。” “嗯!”堵胤锡喝了口粗茶,随意回应一声。 严起恒知道,朝中风向一变,原本对堵胤锡避之不及的一些人,便向苍蝇一般嗡嗡的围了上来,堵胤锡自然已经知道朝中之事,但他还是说道:“自何腾蛟出任首辅后,推行南北议和,对内削藩之策。如今削藩失败,南北议和也已经被清兵撕毁,何腾蛟主持两大国策,都已经破产,陛下对何腾蛟极为失望。如今,清军虽止步江北,吴越藩也与朝廷和解,但西川兵又在荆州哗变,强占了荆州。朝廷可以说正是多事之秋。现在陛下不想用何腾蛟,而朝中其它阁臣,又能力有限。这西川兵哗变,虽说是何腾蛟、傅上瑞克扣军资引起,但提出向西川借兵的却是张阁部。此时,陛下急需要能臣,来主持朝廷大局,恩相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出山!” 堵胤锡喝着茶,“看来震生是支持老夫出山。” 严起恒却道:“恩相,我以为现在出山,吃力不逃好,不如再等一等。” 堵胤锡放下茶杯,目视严起恒,严起恒道:“如今朝廷内部混乱,而西川兵霸占荆州,显然早有预谋。荆州这团火,要是处理不好,用不了多久,几十万西川兵大军压境,也并非不可能啊。” 在经历过几次罢免,甚至差点病死在被贬到琼州的道路之事后,严起恒内心已经有了变化。 看着堵胤锡,一次次力王狂澜,却又看到,每当堵胤锡和追随者,打出一片大好时局,又亲手被上面毁掉,严起恒内心已经有了怨念。 皇帝在朝廷危难的时刻,用他们这些主战派,局势一旦好转,就将他们踢走,重用何腾蛟等奸臣。 这种“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行为,令严起恒已经寒心。 这也是,朝廷复起他,他起初推辞不出的原因。 严起恒最后之所以,还是复出,一是因为朱聿键亲自下旨,二是,他需要一个施展抱负的舞台,三是,他复出后,多少能够照顾一下,一些被何腾蛟整治的同袍,庇护一些同僚和门人。 不过,严起恒虽然复出,但是对于隆武朝廷,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忠诚。 此前,他会无条件的忠于皇帝,而现在,他则还在观察,皇帝到底值不值得他去复出,同时也再观察天下间,其它潜在的明主。 如果朱聿键还是老样子,或者严起恒发现有比朱聿键更英明的主君,他将不会死忠朱聿键,而是择主侍之。 严起恒知道堵胤锡对朝廷忠心,正是这种忠心,皇帝才可以一句话,就免了堵胤锡的官职,拿走主战派的成果,而不需要任何付出。 现在天下局势不明,湖广随时可能发生大战,严起恒不希望,堵胤锡过早出山,至少要等到皇帝开出令人满意的条件才行。 堵胤锡道:“震生,你不想老夫去趟这潭浑水。”堵胤锡叹息一声,“孙可望称藩,乃是老夫一力促成,如今闹成这样,并非老夫愿意看见。老夫听说,你这次是奉命去处理西川兵哗变,其实荆州之事,你无需过于忧虑,闹不出大事!” 严起恒思虑一阵,有点明白了堵胤锡的意思,点了点头,“如今天下,各方平衡,孙可望要是清醒,应该会比较克制。” 堵胤锡沉声道:“前不久,朝廷削藩,引起浙军叛乱,满清立时趁机南下,夺去江北数府,缴获军资堆积如山。若是孙可望,反叛朝廷,攻击湖广,满清定然会再插一杠子。届时,不管是清军攻蜀,还是攻击朝廷,对孙可望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因此,老夫可以断言,孙可望会在荆州大做文章,却不可能真正与朝廷开战,也不会彻底撕破脸皮,而是会留有余地,以待天下大变。” 如今天下,名义上南北对立,其实乃是天下多分,其中满清独占北方,实力最强,隆武朝廷、鲁王朱以海、吴越藩、西川藩、郑成功等诸多势力,则各据有南方的一块地盘。 众弱联合在一起,实力虽已经远超过清军,但是由于离心离德,分裂割据,相互牵制,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实力,所以联合只能勉强抗住清军。 而,众弱之中,一旦发生内讧,就会给清军壮大的机会,若是清军连续吞并一些势力,最后便会发展到,众弱联合也难以相抗的地步,最后一一被满清灭掉。 这就像是秦与六国一样。 因此,孙可望如果清醒,是不会给满清机会,多半不会把事情闹大,除非他有办法迅速击败隆武朝廷,接受隆武朝的势力,不给满清插一杠子的机会。 严起恒听了堵胤锡的话,不禁道:“恩相以为孙可望此人如何?” 堵胤锡不明白严起恒为何出此言,想了想,还是道:“算得上奸雄!” 第668章择主而事 严起恒闻语又道:“那鲁王殿下呢?” 堵胤锡皱起眉头,不过还是道:“殿下英武,知兵善战,乃当世贤王,确为储君最佳人选,只可惜~” 严起恒继续道:“吴越王,赵博安如何?” 堵胤锡喝了口茶,半响回道:“赵博安本来当世英雄,可观其近来行径,他日必为汉贼!” 严起恒闻语,不再说话,堵胤锡目光扫视他一眼,也不再言。 主战派在何腾蛟上位后,遭受巨大打击,堵胤锡被迫隐居君山,而另一位大佬江西总督万元吉,则死于流放广西途中,令不少人都寒了心。 堵胤锡见严起恒接连发问,已经察觉到严起恒的心思,不过他并没有劝说严起恒,人各有志,主战派摊上他这么个大佬,立下赫赫战功,却遭受不公平的待遇,他没有脸面要求,他们还像以前一样,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堵胤锡已经明白,严起恒过来,其实是想劝他,重新选择可以辅佐的明主,但是他不可能这么做, 堵胤锡站起身来,叹了口气,“吃口饭再走吧!” 当下,堵胤锡与严起恒,在草堂用饭,接下来两人不了政事,只话了些家常,谈起一些熟人,而每提起一些亡故的同袍,两人都是一阵叹息。 “恩相!如今天下变幻莫测,谁主沉浮,尚未可知。为自身计,恩相应早做打算!”严起恒站在岸边,躬身道别。 堵胤锡却道:“荆州之事,老夫虽料定,孙可望必不会扩大事态,但处理不好,还是会让北边渔利。江浙事变,朝廷已经伤了元气,令满清占去数府之地。荆州之事,你务必处理妥当,不能再让满清渔利。若是又让满清借机占据数城,此消彼长之下,对天下乃大不利!” 严起恒闻堵胤锡之语,知道老上司,虽说被罢官,遭受不公,但心中依旧向着朝廷,不会给自己留后路,于是摇了摇头,登上船头,然后一拱手,转身入仓。 小船儿上,堵钟麟荡起船橹,离开君山,往岳州而去。 严起恒在君山拜见了堵胤锡后,遂即与随从,前往荆州,去处理西川兵哗变一事。 在前往荆州的官道上,严起恒领着数旗,纵马奔行。 这时,副使张家玉,追上严起恒,两马齐头并进,不禁问道:“就要到荆州了!先前在君山,大人为何不将想法告知阁老?” 严起恒目光注视前方,一边夹紧马腹,一边随口回道:“阁老为人,我十分清楚,他不会同意我们的想法,况且~” 张家玉抽了一鞭子在马臀上,冷笑接过话头道:“况且,就算让阁老选,阁老也不会选择孙可望!” 严起恒奔驰中。回头看了张家玉一眼,见他神情颇为不屑,沉声道:“看来你也不想选孙可望。” 张家玉没有回答,严起恒见此,呼出一口长气,“那就先看看孙可望的虚实吧!” 语毕,严起恒忽然一扯马缰绳,冲上了一座山丘,驻马远眺荆州城,身后骑兵,立时跟着冲上来,勒停了马缰。 这时,严起恒向西眺望,发现荆州城外,大营蔓延,不禁心头一惊,皱眉道:“朝廷的情报有误!” 张家玉脸色也沉了下来,“看架势,至少有十几万人啊!”说完,他不禁愠怒道:“荆州来了这么多西川兵,怎么没一个人通知我们,难道傅上瑞的人都是瞎子、聋子吗?” 严起恒扯动马缰,控制着被西军连营气势所骇,有些不听话的战马,舔了舔嘴唇道:“他是何腾蛟的人,不可能帮本官!” 张家玉道:“难道他们想将荆州的事情闹大,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严起恒摇了摇头,讽刺道:“何阁老的想法清奇,常常会有损人不利己之举,本官现在也不知晓,他们有什么想法。” 说完,众人沉默着注视,成片的军营,张家玉打破沉默道:“看着架势,莫非孙可望到了荆州?” “他来了更好,免得本官入川!”严起恒语毕,便一拔马缰,便冲下了山坡,满是豪情的朗声大喝,“随本官去会会这个西南枭雄!” 张家玉等人连忙拔马,紧随于后,众人绝尘奔向荆州。 荆州城,已经集结了十五万西川兵,不过孙可望确实没有轻举妄动。 如今这局势,天下任何一方势力,想要破局,都很艰难,而对于南明内部的各方势力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隆武朝想削藩,可削得不好,引发叛乱,清军立时插手,孙可望想出川,一旦与隆武朝交战,清军肯定也会横插一杠子。 总之,各方相互牵制,又有满清虎视眈眈,只要明朝内部一乱,清军必然乘机渔利,着实让明朝内部,有心壮大实力的各方势力,十分被动,不敢轻举妄动。 在这些势力之中,各方想要壮大自身势力,就得损害同一阵营内,其他的势力的利益,而满清又会趁机渔利,让任何一个想要夺取明朝统治权的势力,都举步维艰,难以打破局面。 隆武朝廷想通过消藩,来统一内部,结果便是惨重的失败,现在孙可望要出川,占据荆州,便是损害了同一阵营中,隆武朝廷的利益,一旦两方发生大战,清军必然渔利。 孙可望作为一方霸主,多少有些大局观,他能在明朝最危机的时刻,率兵出云贵,入川抗击清军,为明朝分担压力,便是因为他知道,唇亡齿寒,不能让满清一家独大的道理。 因此,孙可望到了荆州后,虽对湖广垂涎欲滴,却也不敢妄动。 毕竟有隆武朝廷的例子在前,孙可望只能在行宫内,苦思破局的对策。 在大明内部几大势力之中,赵铭已经有了他的破局之策,就是在南洋扩张,找到了新的增量力量,清军对此无机可乘。而隆武朝进行削藩的破局之策,已经破产。朱以海、孙可望则还没有打破局面,发展自身势力的策略。 这时,孙可望正站在书房内,面对着地图出神,部将冯双礼,走进来抱拳行礼,“大王,朝廷使者到驿馆了!” 孙可望思绪被拉回来,眉头一挑,“终于来了!” 第669章其非明主 驿馆内,严起恒推开窗户,打量把守驿馆的西川兵甲士。 张家玉坐在房间里,不禁道:“孙可望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还不见我们。” 严起恒走回来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笑道:“若是孙可望不想开战,又想强占荆州不还,芷园以为他会怎么做?” 张家玉看了严起恒一眼,捋了捋鄂下短须,沉吟道,“既然不能真打,那便只有恐吓,来达到他的目的。他肯定先晾着我们,再展现一番西川国的实力。” 严起恒端起茶杯,喝起茶来,不再说话。 这时,驿站外,忽然一阵喧哗,一名身穿土黄色官府的西川国官员,在甲士的簇拥下,进入驿馆。 不多时,屋外驿丞便道:“两位大人,大王派人来接你们了。” 屋门打开,严起恒笑着站起身来,对张家玉道:“芷园,随本官去见一见孙大王。” 两人抖了抖袍子,便走出房间,前来的西川国官员,却伸手拦住,扬起脸道:“两位使者,就准备这样拜见大王?” 张家玉一愣,疑惑道,“不然呢?” 西川国官员道:“在下已经为两位准备了入见的礼服,还请两位换上,以免失礼。” 张家玉皱起眉头,孙可望这是在摆谱,“本官大明~” 严起恒一伸手,将张家玉挡在身后,打断他的话语,微笑道:“换,还请将礼服拿来。” 当下,两人换上了孙可望准备的礼服,乘坐车架,在甲士的护卫下,前往孙可望的行宫。 明朝在荆州封过三个亲藩,湘王朱柏、辽王朱植、惠王朱常润,不过由于时间久远,加上战乱,荆州城中的宫殿,大多都已经毁坏。 在隆武朝廷收复荆州后,惠藩和辽藩返回荆州,利用藩王身份,重新拿回田产和府邸,并加以修缮。 西川兵占据荆州后,惠藩和辽藩逃出荆州,孙可望便霸占惠王府邸,作为自己的行宫。 马车在行宫前停下,严起恒、张家玉下来,便见宫门前,甲士林立,彩旗飘飘,一行人在侍卫的引领下,来到宫殿外,便被力士阻拦,大殿前的广场上,西川国的文武个个盛装出席,一个个的服饰比大明这个老牌帝国还要夸张。 这时,孙可望前后簇拥着鸾旗,左右皆是旄骑护卫,乘坐六匹健马拉着四轮大车,来到殿前,而后再一众西川国大臣的簇拥下,进入大殿。 天子架六,孙可望作为藩王,明显已经逾越,排场搞的比大明皇帝都还大。 张家玉脸色沉了下来,严起恒见此,对孙可望的兴趣,失去了大半。 “宣使者进殿!”在孙可望和西川国文武,进入大殿后不久,呼声从内往外,被侍卫传了出来。 严起恒和张家玉,遂即登上台阶,进入大殿,在两侧端坐得笔直的文武注视下,走到殿中,行礼道:“拜见殿下!” 孙可望身穿冕服,头戴冕旒冠,派头十足的抬手道:“请起,赐座!” 太监,搬来座位,严起恒和张家玉入座后,孙可望看向严起恒,大笑道:“严侍郎与孤相熟,若投孤麾下,孤愿授以左相之职!” 当年严起恒奉堵胤锡之命,出使云贵,劝说孙可望出兵四川,算是熟人。 孙可望乃是流寇出身,得不到士绅大户的支持,西川国立国后,孙可望为了获得绝大多数百姓的支持,一直推行打击地主士绅的政策。 这使得,读书人普遍反感西川国,造成了西川国急缺行政人才和谋士、 孙可望确实很欣赏严起恒,希望他能效忠自己。 严起恒却微笑拱手,“殿下好意,在下只能心领。这次在下奉命入楚,乃是使命再身,不敢忘记职责。” 孙可望不想,严起恒居然都不考虑,就拒绝了他的好意,脸不禁沉了下来。 流寇出身的孙可望,摆这么大的排场,一是通过西川国的礼制,来向明朝示威,宣示西川国已经是一个健全的王国,二是,越匮乏什么,就越想得到什么。 孙可望一直被人视为流寇,如今他已经成为一国之主,不想天下人,继续将他试为流寇,所以搞出比明朝还大的排场,以及复杂的礼仪和规制,妄图得到天下的认可,并吸引人才。 孙可望听严起恒的话语,见拉拢不成,沉着脸道:“哦,不知道严侍郎,有什么使命?” 严起恒行礼道:“奉朝廷之命,处理西川兵哗变,安抚西川兵,请殿下归还荆州。” 孙可望闻语冷笑一声,“这次孤王麾下将士,因何占据荆州,想必严侍郎也清楚,不需要孤给你们解释。朝廷想要孤撤出荆州可以,但是必须将欠饷补齐。” 张家玉闻语,不禁问道:“多少?” 孙可望沉声道:“孤自起兵入川,为大明抗清以来,耗费巨万,死伤将士无数。这次收到朝廷之邀,发兵来援,朝廷不发补给,全是孤王自筹。因此,朝廷不给孤一千万两,孤不会撤出荆州。” “一千万两?”张家玉大惊,“这根本不可能?” 孙可望却冷笑道:“怎么,嫌多?仔细算下来,孤还算少了!” 严起恒拦住张家玉道:“殿下,一千万两,朝廷确实拿不出来,还请殿下退让一步,在下也想想别的解决方案。” 孙可望道:“朝廷从不发饷,若是朝廷不给,孤便自取。” 言下之意,便是荆州只是开始。 严起恒知道,这只是孙可望的威胁之语,遂即道:“还请殿下给些时间,在下需要回禀朝廷。” 孙可望微笑道:“可以,严侍郎若是改变主意,也可随时告知于孤!” 大殿接见结束,严起恒于张佳玉返回驿站,两人在房间内坐下,张家玉不禁埋怨道:“一千万两,朝廷根本拿不出来,这个想都不用想,朝廷肯定不会同意,严大人有什么好禀报的,莫非对孙可望的招揽动了心。” 严起恒也不生气,坐下来喝了口茶,才道:“我今日观那孙可望,其非明主也!方今天下,雌雄未定,孙可望不学周公吐哺走迎国士,亦不学曹孟德光脚迎许攸,反而端起架子,盛加修饰,妄自尊大,怎能留住人才,又何以争天下?” 第670章阻止何腾蛟 张家玉听了严起恒对孙可望的评价,不禁点头,他心中其实更加中意于鲁王朱以海,退一步,吴越王赵博安,也比孙可望强,所以一直对孙可望抱有成见,不希望严起恒带着他们,投靠孙可望。 “大人所言透彻!”张家玉赞了一声,遂即却又道:“可是,孙可望所提要求,难道真报上去!” 严起恒放下茶杯,正色道:“报,自是要报上去。” 张家玉也是聪明人,捋着短须,一阵思索,逐渐明白过来,“孙可望不会真与朝廷开战,其所言一千万两,目的不过漫天要价,不想归还荆州。朝廷想收回荆州,却也不能发兵。这样一来,根本就谈不拢,大人将孙可望的条件,报上去,是想让朝廷做出退让,接受大人的条件!” 严起恒颔首道:“不错!眼下看来,让孙可望直接交出荆州,已经不可能。朝廷那边不让步的话,我们在这里根本没法谈。” 张家玉皱眉道:“可荆州是湖广重镇,难道让给孙可望。” 严起恒站起身来,叹气道:“如今多事之秋,荆州已经被孙可望占据,朝廷又无力收回,本官只能尽力。” ~~~~~~ 南京,鄂国公府邸。 何腾蛟看完了严起恒送到内阁的奏疏,捋着长须,沉声问道:“陛下和内阁是什么意思?” 在发现隆武对自己失望后,何腾蛟并没有时刻出现在隆武面前,而是在闭门思过后,上书朱聿键,称病不出,一直在府邸内,不再接触内阁事务,将国事全部交给张同敞、杨文聪来处理。 这到不是何腾蛟要交权,而是故意为之,皇帝不是嫌弃他能力不足么,那他就将政务,都交给皇帝的新宠张同敞来出理。 不过,这只是表象,他没去内阁,却依靠着朝中党羽,来操控朝中事务,令属下官员对张同敞的政令,阳奉阴违,搞出诸多事端,让皇帝迁怒张同敞,明白张同敞的能力,还不及他老何。 “阁老,陛下得知孙可望开口要一千万两,立时便大发雷霆!”金堡微笑道:“他们谈出这样的条件,居然还有脸上报朝廷!” 何腾蛟皱眉沉思一阵,将奏折还给了金堡,沉声道:“哼!严起恒这只狐狸,把这种条件送上来,目的乃是降低陛下的预期。有这一千万两的条件在前,后面他谈成什么样子,都比这个条件要强。” 金堡闻语一愣,不禁佩服何阁老,心思缜密,洞察人心。 “阁老的意思是说,严起恒是故意为之?”金堡道。 何腾蛟问道:“陛下之后如何反应,有换人的打算吗?” 金堡摇了摇头,“没有,而是想让严起恒继续谈!” 何腾蛟冷笑一声,“这就对了。” 金堡道:“那严起恒岂不是有机会,能与孙可望谈拢!” 何腾蛟在书房内走了两步,忽然沉声道:“让人监视严起恒,另外需要尽快摸清楚孙可望的想法,让傅上瑞做好准备。” 金堡道:“这恐怕不太好办!” 何腾蛟道:“怎么不好办?让丁魁楚上书,叫陛下再派个陛下信任的自己人过去!严起恒送上来一千万两的条件,陛下没有把他撤了,但心中多少会有些疑虑,派个人监视和督促,完全可行!” 何腾蛟闭门不出,不过内阁里并非没人,丁魁楚就是他这一派的内阁大学士。 金堡闻语,点了点头,“卑职这就去拜见丁阁部!” ~~~~~~ 三月,荆州。 在谈判的间隙,孙可望一边修缮行宫,一边分配荆州藩田,将辽藩和惠藩的田产,分给荆州百姓和佃户,以获得百姓对他的支持。 孙可望虽摆尽派头,制定一个王朝该有的礼仪和制度,想获得士绅的认可,但是效果甚微。 其实孙可望也知道,问题根源所在,乃是他推行的策略,伤害了士绅的利益,要想获得士绅支持,大西政权必须做出转变。 但是,孙可望又清楚,他能发展壮大,是获得了底层百姓的支持,孙可望无法舍弃这一点,便只有继续推行,打击士绅地主和宗藩的政策,而在这种政策下,也让治下百姓趋之若鹜。 在孙可望已经将荆州视作自己的地盘,摆出一副不走的架势之时,严起恒和张家玉则在驿馆内等候朝廷的消息。 这日,朝廷派来礼部侍郎丁时魁,见到了两人。 驿馆内,丁时魁冷声道:“一千万两的条件,朝廷绝对不会接受。陛下和内阁的意思,最多十万两,多的一分没有。” 张家玉闻语,有些恼怒,“十万两,西川兵回川的路费都不够!” 丁时魁道:“孙可望得寸进尺,朝廷就是这么个意思!” 张家玉道:“之前还准备调集江西的钱粮,现在也不给呢?” 丁时魁点头,冷声道,“不给了!” 这话把张家玉气得手往桌上拍,“那谁能谈让谁谈,我们没法子谈!这样的条件,孙可望根本不会接受。” 丁时魁冷笑道:“怎么谈,那不是本官的职责,本官只是传递陛下和内阁的意思。” 张家玉被他的话激怒,严起恒挥手制指他,沉着脸对刘湘客道:“朝廷的意思,本官知道了。” 丁时魁已经传达了朝廷的意思,便离开房间,张家玉有些愤怒道:“大人,朝廷这是什么意思?” 严起恒沉声道:“丁时魁的话,或许并非朝廷的意思。丁时魁是崇祯十三年进士,甲申后,一路南逃,不过他是湖北江夏人,何腾蛟在湖广的势力盘根错节,看来有人不想看见我们谈判成功。” 张家玉闻语,不禁怒道:“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难道非要将锅砸了,他们才满意!” 严起恒摇了摇头,沉吟半响后,“何腾蛟应该是想等你我失败后,接机攻击张阁部、杨阁部,而后自己接手荆州之事!” 张家玉色变:“何腾蛟接受荆州之事?”遂即不禁焦灼道:“那湖广恐怕都要完蛋!大人,我们必须阻止何腾蛟啊!” (婚期将近,更新不稳定,还望大家谅解。明晚更新!) 第671章祸水东引 当年湖广大战,堵胤锡击败了清军,挽救了隆武朝廷的危局,为朱聿键立足长沙,打下了基础。 何腾蛟心怀嫉妒,攻击堵胤锡欺君,擅自许以孙可望封王,造成堵胤锡被罢免,何腾蛟趁机拿到湖广兵权。 不久之后,恰逢浙军邀请隆武朝发兵增援,何腾蛟率领几十万大军北上,却按兵不动,想要坐山观虎斗,等清军与浙军两败俱伤后再出手。 结果,何腾蛟按兵不动,清军的援军却进入湖广,突然出现在何腾蛟面前。 何腾蛟全无准备,前锋瞬间溃败,他本人也准备,仓惶南逃。 眼看着,几十万大军,要一败涂地,整个湖广都有可能失陷,堵胤锡发动兵变,夺取了军队的控制权,拼死抵抗之下,将清军挡了下来。 此后,随着天下局势转变,堵胤锡和主战派的文武们,战武昌,建瓴而下,最终于浙军会师,收复南京,鼎定了半壁江山,开创了隆武朝的大好局面。 这时,堵胤锡却再次遭到罢免,而何腾蛟因为能揣摩皇帝心意,又一次窃取大权。 而何腾蛟掌握大权后,却又一次毁掉了隆武朝廷的大好局面。 这么一看,何腾蛟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偏又不自知,还非要掌权。 这对于隆武朝廷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现在,张家玉听严起恒的话,何腾蛟抱着搅黄他们的谈判,然后自己接手的主意,立时就急了。 这事要是交给了何腾蛟,恐怕朝廷要完。 虽说,严起恒等人再选择明主,但是他们的目的,不是毁灭明朝,而是引一为名主入朝,来接手朝局,实现大明的复兴。 严起恒看见张家玉焦急的模样,沉默片刻,神情凝重,“要想阻止何腾蛟插手,便只有我们与孙可望达成和解。” “可这样的条件~~~”张家玉一脸的懊恼。 严起恒沉吟片刻,“本官到是有个想法,或许能成!” ~~~~~~ 荆州,西川王行宫。 大殿内,孙可望照旧穿着龙袍,头戴冕旒冠,盛装出席。 严起恒和张家玉在两侧西川文武的注目下,进入大殿,行礼道:“拜见殿下!” 孙可望微微抬手,他已经得知了隆武朝最近的情况,知道隆武朝不可能出兵夺回荆州,所以有恃无恐。 “免礼吧!”孙可望微微抬手,遂即笑道:“两位今日前来,想必是能够回复孤王了。” 严起恒拱手道:“殿下以为方今天下大势如何?” 孙可望眉头微皱,没想到严起恒,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说实话,孙可望称王,建立西川国后,曾不只一次幻想,能有智谋之士,与他纵论时局,谈论天下。 只可惜,孙大王麾下大多是泥土腿子出身,水平有限,孙可望期许很久,也没人给他来个隆中对,甚至没有什么人,能够了解他的野心和志向。 这种感觉对于孙大王来说,一腔抱负无人诉说,鳖得那是相当难受。 孙可望不禁坐正了身子,精神一振,“严侍郎何意?” 严起恒沉声道:“在以为如今天下,大明朝廷虽具有半壁,但却是一盘散沙,而清虽败,却独霸北地,天下大势,仍然在清不在明!” 孙可望骤起眉头,“鞑子确实强大,但这又如何?” 严起恒继续道:“天下之势,当论其轻重、大小。战国之际,秦国势大,苏季子合六国以拒之,各国得安十五载。后秦攻韩、魏,而齐不救,韩、魏亡,齐、楚亦亡。如今清据北方,气势若秦,而朝廷、西川、吴越、鲁王,犹如六国也。如今清军兵临长江,朝廷危机,殿下不救,反而霸占荆州,比之齐不就韩魏,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孙可望脸上露出不快的神情,严起恒之言有理,也正是因为如此,孙可望才没有在占据荆州后,继续攻击湖广,怕隆武朝像弘光朝一样崩盘。不过,孙可望同时也清楚,如今的清,根本比不上秦,而这也就是他占据荆州的原因。 “严侍郎言重了!”孙可望冷笑一声,“清军虽兵临长江,但想过江,孤王看来并不容易。鞑子没有严侍郎说得那么强,朝廷也不像韩魏那般弱!” 严起恒继续道:“殿下,占据荆州,其义为何?不过是意图东向耳,而殿下东向,朝廷定然危机,予清可趁之机,届时清定成强秦之势,殿下亦危。若殿下不欲东向,夺荆州又有何意?同舟共济、唇亡齿寒之言,殿下不可不思。若是相互攻伐,则朝廷必折于清,而西川之亡,可立待矣。昔晋灭虢而虞亡,秦灭韩、魏而齐、楚亡,晋灭蜀汉而吴亡,八王自残而刘石强,元灭金而宋亡益速,古今大势,殿下明鉴!” 孙可望眉头皱成川字,不得不承认,严起恒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 西川兵占据荆州后,孙可望确实进退两难,以荆州为出口,继续进攻明朝,明朝在他与清军的夹击下,必然灭亡。届时,西川国的势力虽然壮大,但满清灭亡明朝后,势力也随之增长,到时候,西川国根本无力相抗。 若是占据荆州这个出口,不继续进攻,西川国需要大量兵力驻守于此,而明朝也会用大量兵力,来监视荆州,甚至夺取荆州。 这样一来,西川国和隆武朝廷都将被牵制住大批兵力,无力去干别的事情,最后还是会让,满清渔利。 孙可望沉默半响,忽然哈哈大笑道:“严侍郎,真是好口才,孤王之前所言,现在依然作数,只要先生投效孤王,孤必以宰相待之。” 严起恒不为所动,而是问道:“殿下既然觉得在下之言,有些道理,不知道殿下能否归还荆州?” 孙可望脸一沉,“严侍郎说的有道理,方才陈说了孤据荆州之害,但为言归还荆州之好,对孤与西川又有何利呢?” 严起恒道:“殿下若大度优容,连兵共拒满清,可保西川安宁。” 孙可望不为所动,颇有霸气道,“天下之势,此消彼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只是暂保安宁,那是万万不够的!” 严起恒满脸自信道:“如今天下,合众力,抗满清,则众力生,若自相残杀,则清必胜。在下知殿下心怀大志,欲壮大西川国。殿下取朝廷之地,壮西川之势,乃是助清灭朝廷,不如取清之地,壮西川之势,待清灭,再分雌雄。” 孙可望挑眉道:“取清之地?”遂即摇头道:“谈何容易!” 严起恒道:“汉中之地,乃蜀中门户。想必殿下垂涎日久,只因蜀道艰难,才没有发兵取之。殿下若能归还荆州,在下可上书朝廷,准许西川兵借道勋阳,袭取汉中。” 第672章袭取汉中 驿馆内,丁时魁在房间内看着书信。 半响,他抬头问道:“严、张二人回来没?” 随从行礼道:“回禀大人,还未归来!” 丁时魁闻语,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禁道:“什么时辰呢?” “酉时一刻。”随从低声回道。 丁时魁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怎么还不回来,莫非谈不拢,被孙可望扣下呢?” 遂即丁时魁,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要是孙可望翻脸,肯定连驿馆也一锅端了,现在驿馆没事,就说明严起恒和张家玉没事。 “莫非被孙可望留下吃饭?”丁时魁不禁合上书信,站起身来,忽然吩咐道:“派人去打听打听,一有消息,立刻告知本官。” 随从当即行礼,“卑职知晓。”语毕,便转身走出房间。 这时,随从刚从院子里出来,走到大门口,严起恒和张家玉却脸色潮红的走了进来。 随从见此,急忙又折返回去,告知了丁时魁。 当下,丁时魁便急匆匆的走出房间,来到院门口,整理了下官袍,两只手藏在袖子里,挡在门前。 “严大人,怎么才回来?”丁时魁打量这两人,皱眉道。 严起恒微微一笑,“谈到现在,还请丁大人让一让,本官还需要写折子,上奏朝廷。” 丁时魁神色一变,“谈得怎么样?” 张家玉冷笑一声,“怕是让丁大人失望了!” 丁时魁满脸不可置信,“难道你们谈好呢?这怎么可能?” 严起恒不置可否,走进房间,张家玉紧随其后,没有理会丁时魁,便跟着进了房间。 这时,严起恒走回桌案后坐下,提起毛笔准备书写,而张家玉则将门关上,在一旁坐下,然后沉声问道:“大人,这个条件,陛下和朝廷能够接受吗?” 严起恒呼出一口浊气,“不同意又能怎样?朝廷既然不想与孙可望开战,那唯有此法,允许孙可望暂借荆州,支持西川兵从勋阳攻入汉中,而一旦孙可望与清军开战,西川军对朝廷的威胁,立时就会消减大半。” 张家玉低头沉思,发现朝廷若不接受,也要不回荆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不多时,严起恒刷刷写完一份奏疏,对外换道:“来人!” 一名小旗官进来行礼,严起恒将奏疏递给他,严肃道:“快马加急,报去南京!” “喏!”小旗接过奏疏,立时抱拳。 ~~~~~~ 湖广,武昌府向东的官道上,三名背插小旗的骑兵,快步奔驰,马蹄践踏地面,卷起一阵阵的黄尘。 这时,骑兵纵马狂奔,通过一片树林,忽然,官道上绷直了一条绊马索,为首的骑兵躲闪不及,马蹄被绊,顿时马失前蹄,骑兵和战马一起栽倒于地,向前翻滚,惊起一片尘土。 马上骑士被率了个七荤八素,刚要坐起,树林中便拥出一队人马,数杆长枪同时刺来,骑士满脸惊愕,不敢动弹。 后面两名骑兵见此,大惊失色,急忙勒马,拔马回奔,林中“嗖嗖”数十支弩箭袭来,两名骑兵纷纷坠马而亡。 “军弩!”被俘的骑兵大惊失色,颤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众多黑衣人却不作答,为首一人走上前来,在骑兵胸前摸了摸,取出一封奏疏,打开看了看,声音冰冷道:“处理干净!” 一名黑衣人顿时从后抱住骑兵的头,锋利的刀子,在喉咙上一拉,鲜血飚射。 很快,士卒的尸体,就被人拖入树林中掩埋,地上的血迹被清理干净,黑衣人头领一挥手,众人便牵着马匹离开。 …… 四月间,荆州城。 城外军营,十余万西川兵驻扎在长江北侧的旷野里,整齐的大帐一座接着一座,一望无际,从巴蜀顺流而下的近百艘大船停泊在长江边,桅杆如林,十分壮观。 此时已经是四月底,西川兵在荆州已经集结了大批军粮和军资,就等孙可望一声令下,大军将拔营出发。 严起恒所言的方案,孙可望思虑再三后,最终同意了袭取汉中的建议。 汉中对于巴蜀的重要性,远胜于荆州,拿下汉中,巴蜀才能算彻底安全。 此时,天下局势,确实如同严起恒之言,满清一家独大,明朝内部一盘散沙。 现在明朝内部各方联合,才迫使满清不敢冒然南下,一旦明朝内部动乱,满清必然会乘虚而入。 前有,李自成、张献忠搅乱明朝,造成满清入关,后有左良玉东叛,造成弘光朝迅速土崩瓦解。 这两个例子,距离太近,许多人,包括孙可望都亲身经历了,他不得不引以为戒,提起警惕。 因此,孙可望同意了严起恒的建议,自郧阳袭击汉中,获得巴蜀门户,同时也打开通往关中的入口。 这并非是明朝内部动乱,而是削弱满清的实力,有利益天下时局。 当然,孙可望同意此策,其实还另有打算,便是汉中他要,荆州他也不打算还。 这时,孙可望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过他还再耐心的等待巴蜀传来的消息。 毕竟汉中易守难攻,他需要与李定国配合,才有袭取汉中的把握。 清晨,长江边上,孙可望站在一座山丘上注视着滚滚东流的长江水,思绪飘了很远。 这时,一队骑兵奔驰过来,冯双礼匆匆跑上来,行礼道:“大王,剑阁送来的书信!” 孙可望闻语眉头一挑,急忙接过书信,展开扫视,顿时大喜,“哈哈……定国同意孤王决定,他会按约出兵!” 孙可望脸色潮红的将书信收起,西川兵若据有汉中、荆州,他便有实力称帝了。 当下孙可望合上书信,问道:“明朝那边什么反应?” 冯双礼道:“湖广总督傅上瑞已经下令荆州外围的明军后撤,郧阳和襄阳的明军,也给我们送来了行军图!” 孙可望闻语精神一振,大喜道:“传令下去,召集众将议事,孤王将准备发兵,两路攻击汉中,而后北伐关陇!” 冯双礼立刻抱拳,“臣遵命!” 第673章伏击孙可望 郧阳府,据说是鄂、豫、陕三省流民建立,于明成化十二年,也就是1476年,才设立为府。 这一带土地贫瘠,山林起伏,民风彪悍,李自成当年都没打进来。 这时,在郧阳府境内,房县之西,一支庞大的大军,自东南迤逦而来,由于道路崎岖,行进得极其缓慢,前后绵延十余里长。 大批穿着土黄色衣甲的士卒,肩膀上扛着鸟铳、长矛,低头注意着脚下,在崎岖的山道上,艰难的向前跋涉。 骑在马背上的军官,则不时警惕的四下打量。 孙可望拔动马缰,勒住战马,在道路旁边停下,而后目光扫视前方,只见山峦起伏,不禁问道:“到哪儿呢?” 大纛旗下,冯双礼喘息道,“刚过房县,前面应是竹山县,也就是古之上庸!” 孙可望露出喜色,上庸古道,连接汉中,虽道路崎岖,但比翻越大巴山,进入汉中,还是要容易许多。 “吴三桂怎么也想不到,孤王会自上庸杀入汉中。”孙可望虽疲惫,但却满脸得意之色。 西军与吴三桂多次交手,在四川厮杀了数年,最终凭借着人数优势,将吴三桂赶出了四川。 在与吴三桂交战之中,总体而言,西军败多胜少,好几次,孙可望都被吴三桂杀得几乎全军覆灭,但是吴三桂麾下关宁军战力虽然强大,可人数却很有限,而且难以得到支援。 孙可望虽然多次战败,但是他在川南和云贵推行的土地政策,获得了底层百姓支持,使得他有取之不尽的兵源,还有充足的粮食。 孙可望数次攻击成都失利,可下一次进攻,又能拉出几十万人马,吴三桂耗不过,最终只能撤出四川,退守汉中。 吴三桂曾数次击败孙可望,孙可望一直想找机会击败吴三桂,但汉中之地,易守难攻,即便是孙可望麾下最能打的李定国,也无法攻入汉中,令孙可望一直耿耿于怀。 冯双礼颇为振奋道:“吴三桂之兵,主要防备我们出川,都摆在大巴山北麓,控扼石牛道、米仓道,对于东面,却少有驻军。这次大王借道,自上庸杀入汉中,大军如神兵天将,出现于吴三桂之后,可直驱南郑,届时吴三桂必溃!” 孙可望微微颔首,他率领十万大军,自上庸突入汉中,然后趁着关宁军反应不及,迅速扑向南郑。 如此一来,防守石牛道、米仓道的关宁军,便陷入进退两难之境,撤退回援南郑,李定国便会趁机出川,杀入汉中,与孙可望夹击关宁军,若是不退,等孙可望攻下南郑,斩断他们的退路,关宁军将全军覆没于汉中。 “此战,孤必定震动天下!”孙可望有些激动,正欲拔马前进,前进的队伍,却忽然停了下来。 冯双礼见此,不禁问道:“怎么回事?” 大纛旗下,骑兵立时飞驰而出,前往探查。 不多时,前方传回消息,前锋到了堵水东岸。 冯双礼得知缘由,当即道:“大王,前锋被堵水拦住,因而停下!” “就到堵水呢?”这次孙可望进兵的路线,就是沿着堵水河谷西进,而后逆着堵水支流竹溪河,向西北进军,突破白土关,杀入汉中。 现在大军已经抵达堵水,就说明快接近汉中了。 孙可望见冯双礼点了点头,立时下令,“传孤旨意,前军立刻搭建浮桥,渡过堵水,抢占白土关。” 传令骑兵,行礼领命,便疾驰而去。 看见骑兵飞驰的背影,孙可望沉声道:“大军抵达上庸,让各部加快速度进军,以免走漏消息。” 竹山县城外,堵水河上,西军搭建了三座浮桥,一队队的士卒,从浮桥上经过。 这时,在浮桥不远处,堵水东面的方域山上,藏了万余官兵。 湖广总督傅上瑞,身穿绯色官袍,站在山头,拿着千里镜,观察着宛如长蛇的西军队伍。 “过去多少人呢?”傅上瑞放下千里镜,沉声问道。 旁边部将曹志键舔着干裂的嘴唇,“回禀督宪,应该已经过去了三万!” 傅上瑞眉头紧皱,“孙可望怎么还没来?” 曹志键道:“督宪,道路狭窄,西贼人马蔓延十余里,孙可望随中军行动,应该还在后面!” 另一员部将,张先壁不禁道:“要不卑职,派人去探查探查!” 傅上瑞摇了摇头,“算了!不要打草惊蛇,等孙可望到来!” 说完,傅上瑞环视众人,严肃道:“这一仗,关系湖广安危,也关系到何阁老和本督能否翻身,诸位务必尽力!” “喏!我等定效死力!”张先壁等人抱拳,大声回应。 傅上瑞见此,微微颔首,“只要生擒孙可望,再夺回荆州,陛下就能重新重用何阁老,这湖广,便依旧是我们的天下!” 正说着话,旁边负责观察的将领,忽然急声道:“来了!孙可望的大纛!” 傅上瑞闻语,心头一震,忙顺着将领手指的方向,拿起千里镜望去,果然看见远处一面“孙”字王旗大纛,沿着山路,缓慢向前挺进。 不多时,孙可望已经来到河边,这里有大片河滩,等待渡河的西川兵和辎重聚集在河滩上,人头攒动,人声马嘶。 孙可望看河滩上,挤了这么多人,不禁皱眉道:“再搭一座浮桥,专用于辎重过河!” 他命令刚下,远处忽然响起一声高亢嘹亮的号角声,紧接着,早就瞄准了河滩的火炮,突然开火。 突如其来的号角声和炮声,传入耳中,是那么的刺耳和突兀。 孙可望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枚炮弹就落在身边,溅起河滩上的碎石,周围士卒瞬间倒了一片。 远处官军炮阵,炮声隆隆,在极短的瞬间,便有数十枚炮弹,砸向江滩,西川兵突遭袭击,死伤惨重,顿时一阵骚动。 “有伏兵!”冯双礼情急之下,急声怒吼。 孙可望满脸惊骇,看见身后方域山上,突然杀声四起,无数官军从山上冲杀下来,直扑江滩,于此同时,在堵水西岸,竹山县城城门大开,数千官军呼啸而出,直奔浮桥而来。 “是明军!”孙可望肝胆俱裂,万没想到,会遭受明军的伏击。 一时间,孙可望被气得哇哇大叫,孤王顾全大局,未了避免被满清渔利,没有在隆武朝危难时,趁机夺取湖广,隆武朝廷为何在孤王,去取汉中,与清军作战之际,埋伏孤王? 这对隆武朝廷有什么好处?孙可望几乎抓狂,而就在这时,冯双礼奔驰过来,急声怒吼:“大王,快突过江去!” 第674章孙可望兵败 十万西川兵,拉得太长,蔓延十余里,如同一根面条。 前锋过江后,已经通过黄矛关,没过江的后军,尾巴还在十余里外的太平寨。 在堵水岸边的人马,也就三四千人,被大炮一轰,顿时骚乱。 这时,万余官军从方域山杀出,后方西川兵行军路线两侧,也是杀声震天,影藏在各个山头的官军,趁机杀出,西川兵立刻就被截成数断。 犹豫距离远,加上道路崎岖蜿蜒,根本不晓得有多少官军埋伏。 这时,官军漫山遍野冲来,曹志键领着五六百骑兵,直接扑向江滩。 江滩上,三千多西川兵,顿时惶恐的涌向浮桥,可是浮桥一时间,根本过不了多少人,不时有士卒被挤得落入江水中。 眼看,官军骑兵冲来,江滩上的西川兵,要被赶入江中淹死,冯双礼猛抽孙可望的马臀,让孙可望过江,他则大声怒吼,“护军营,给我冲,拦住敌骑!” 语毕,冯双礼大喝一声,召集近百骑兵,迎着官军骑兵冲去。 “砰砰砰”的三眼铳声响起,双方骑兵,纷纷坠马,紧接着便撞击在一起。 人嚎马嘶,战刀翻飞,长矛突刺,两军骑兵贯穿对方阵型,对冲过后,入目俱是一地的尸体,无主的战马。 孙可望被护卫簇拥着,挤上浮桥,桥上拥挤了大量辎重和无数士卒,通过速度十分缓慢。 在堵水西岸江滩上,渡过江的人马,立时便向汉中方向进军,江滩上根本没有多少人马。 西川军遭受埋伏,加上前锋将领,已经前出到七八里之外,江滩上的西川兵,稍作抵抗,就被官军杀散。 “堵住浮桥,用火箭给我射!”官军大将赵印选,大声怒吼。 拿着盾牌的官军,立时堵住浮桥,后面弓箭手,纷纷取出火箭点燃,而后齐齐弯弓放箭,无数火箭,射向浮桥,桥上士卒避无可避,不是被射死,就是跳入水中。 孙可望见此,不禁一阵绝望,悲愤大呼,“天要亡我!” 就在这时,西岸官军后方,忽然一阵蹄声传来,一员西军大将,领着三四百士卒杀了回来。 道路狭窄,调头不便,大军根本施展不开,白文选纵马杀入官军之中,马槊连刺,瞬间杀死数人。 “大王休慌!臣来也!”白文选大声怒吼,纵马冲杀,将堵在浮桥前的官军杀散。 孙可望本来见前后被堵,陷入绝望,见此急纵马,奔驰过河。 这时,孙可望惊魂未定,勒马驻立于西岸,旁边部将指着东岸,惊骇道:“大王快看!” 众人眺望东岸,只见东岸长达十余里的进步路线上,火光冲天,硝烟弥漫。 孙可望脸色铁青,后方的西川兵,遭受官军伏击,恐怕全都要完蛋。 “严起恒、张家玉,你们竟敢耍孤!”孙可望以为一开始就遭受了明朝的算计。 这时,浑身是血的冯双礼冲过桥,来到孙可望身边,“大王,中军和后军全完了。” 从方域山冲杀下来的官军,已经杀到江滩,而远处其它山头埋伏的官军,也杀了过来。 白文选见此,不禁痛苦道:“大王,完了,没过来的估计全完了。” 此时,刚被白文选杀散的官军,在赵印选的率领下,再次杀来。 于此同时,在浮桥之南,又是一声号炮,数千官军,满野杀出。 冯双礼当即狂声怒吼,“大王,没奈何,烧桥撤离吧!” 白文选阻止道:“不能烧,还有将士再抢渡,一旦烧桥,便彻底绝了弟兄们的生路。” “不烧桥,官军杀过来怎么办?不要忘了,我们前方还有清军阻拦!”冯双礼怒嚎道。 孙可望见此,面沉如水,咬牙切齿,“现在不能妇人之仁,烧桥,马上撤离!” 语毕,孙可望拔马西走,白文选随行,冯双礼断后烧桥。 西岸江滩上的西川兵,纷纷向西逛奔,孙可望奔出数里,回望后方,只听见杀声漫天,眼中满是仇恨,他回头凝视半响,而后一扯缰绳,继续向西前进。 浮桥被点燃,东岸江滩上的西川兵,不是投降,就是被赶入江中淹死。 这时,傅上瑞在督标士卒的护卫下来到江边,曹志键纵马过来,急声道:“督宪,让孙可望跑了。卑职这就组织人手渡河,追杀孙可望!” 傅上瑞摆了摆手,得意道:“算了!先令各部剿灭东岸的西贼,而后集结兵力,迅速夺取荆州。” 在严起恒与孙可望达成协议之后,何腾蛟与傅上瑞得知了孙可望并没有攻击湖广之意,借着孙可望放松警惕的机会,设下圈套和埋伏。 傅上瑞事先调集了六万余精兵,郧阳王光泰等部,进行埋伏,杀了孙可望一个错手不及。 曹志键不禁皱眉道:“督宪,斩草务必除根。难道就这么放了孙可望?” 傅上瑞却冷笑道:“让王光泰,封锁道路,孙可望只能继续前往汉中。届时,他多半要死于吴三桂之手,但吴三桂要灭孙可望,想必也不好受。此乃本督一石二鸟之计也!” 西川兵中军和后军尽没,等官军夺下荆州,孙可望想回四川,往回走,已经走不通,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汉中进军。 此前,若是十万西军,突然杀入汉中,吴三桂肯定必败,而现在孙可望只剩下残兵败将,情况便不好说了,汉中必定一场恶战。 这场恶战,无论谁胜,都是惨胜,胜得一方,将无力窥视湖广,傅上瑞乐于见到。 ~~~~~~ 几日后,荆州城中,忽然大乱,城中的西川兵,四处跑动,到处劫掠。 驿馆内,张家玉匆匆跑进来,见了严起恒,喘息道:“大人,事情不妙,傅上瑞伏击了孙可望,城中西川兵已经大乱。” 严起恒闻语,大惊失色,“怎会如此?” 张家玉拿来两身百姓服饰,急声道:“大人,西川兵肯定怀疑我等,咱们赶快躲一躲。” 当下两人换了百姓衣服,在士卒的帮助下,翻出驿馆。 这时两人刚走,驿馆大门就被西川兵撞开,一队凶神恶煞的士卒闯了进来。 丁时魁听见动静,惊惶从房间里窜出来,却不想迎面撞上西川兵,西川兵将领,见其一声明朝官袍,顿时大怒。 “不要!”丁时魁惊恐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见举起的战刀,骇得面无人色,但西川将领却不为所动,愤怒的战刀一挥,一刀便削掉脑袋。 丁时魁的脑袋,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掉在地上,双目圆瞪,透露着惊恐,死不瞑目。 大将马元利,提着滴血的战刀,愤怒大吼:“一个不留,给我统统杀光!” 第675章投奔江东 丁时魁的无头尸体栽倒在院子里,驿馆内没来得及撤走的使团人员,全部都被西川兵砍杀。 荆州城中的大乱,持续半日,不久,城中的西川兵,便自西城涌出,仓惶向西逃离。 一间民宅内,一名汉子悄悄推门而入,他关好门,来到院子内,对严起恒行礼道:“大人,西川兵已经撤出荆州了!” 严起恒神色阴沉,没有理会汉子,而是愠声道:“傅上瑞袭击孙可望,是朝廷的意思,还是他自作主张?” 张家玉摇头道:“现在还不从得知?不过我等的奏疏,早就送上去了,朝廷因该知道才是!” 严起恒心中憋了一口气,“这事如果是朝廷之意,那么从一开始,你我就被朝廷利用,是朝廷的弃子。若是傅上瑞自作主张,那他就真是该杀。而不论是,哪一种,此时袭击孙可望,就算将其击杀,对朝廷又有什么好处?” 无论是朝廷的决议,还是傅上瑞的主张,现在隆武朝在刚与浙军和吴越藩,翻脸没多久,清军兵临长江的情况下,在西面又多了一个敌人。 孙可望死了,西川国大乱,明军没有实力入川,说不定清军会乘虚而入,占据四川。 若是,孙可望没死,他必定与隆武朝为敌,好报一箭之仇。 张家玉道:“现在西川兵撤走,想必朝廷兵马,应该很快就至。届时一问便知!” 在西川兵撤离荆州不久,傅上瑞率领得胜的五六万大军,与从武昌、长沙赶来的十余万大军会师,然后浩浩荡荡的逼近荆州。 西川兵,得知孙可望遭受伏击,生死不知,担心被困在荆州,弃城西归,傅上瑞兵不刃血,便夺回了荆州。 荆州府,孙可望刚修缮没多久的行宫,摇身一变,成了傅上瑞的行辕。 这时,在行辕外的街道上,大队的明军士卒,来回巡逻,恢复城中秩序。 严起恒、张家玉得知官军已经入城,遂即从民居出来,准备前往傅上瑞的行辕,他们刚出民居,便被一队巡逻的士卒拦住,询问身份。 正在这时,一名将领骑马经过,远远看见两人,不禁一愣,而后夹马过来。 “怎么回事?”王昌沉声道。 巡逻的百户官见是个参将,忙行礼道:“回禀将军,卑职怀疑他们是西贼余孽,正要盘问!” 张家玉正要说话,王昌却抢先道:“这是本将熟人,不是西贼余孽,你等且去巡视吧!” 百户闻语,犹豫了一下,还是抱拳,领着属下离开。 王昌等巡逻士卒一走远,立时翻身下马,将严起恒拉道一边,焦急道:“大人,怎在此地,不知道傅总督再捉拿大人吗?” 严起恒一脸疑惑,“将军认识我?” 王昌解释道:“某王昌,当年大人随堵阁老,围攻荆州,招抚湖北,我与兄长王光恩、王光泰,前来军前拜见,曾见过大人一面。” 严起恒想起来,“你是郧阳的王将军。” 王昌闻语,喜道:“大人记起卑职了。”遂即又神色一变,急声道:“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随我来。” 荆州府,总督行辕内。 “督宪,丁时魁,丁大人被西贼杀了!”曹志键沉声说道。 傅上瑞闻语,脸上露出悲伤之色,内心其实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欢喜。 毕竟,丁时魁也算是知情人,死了也好,免得他动手。 “严起恒和张家玉呢?”傅上瑞急声道。 曹志键道:“回禀督宪,驿馆没有发现两人的尸体,城中也不见两人踪迹!” 傅上瑞眉头皱起,这两个人不死,对于他和何腾蛟来说,将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严起恒写的奏疏,被傅上瑞半路劫了,使得严起恒与孙可望达成的协定,未能传到朝廷。 傅上瑞将奏疏一事瞒下,而后一面派人告知孙可望,朝廷同意协议,并令襄阳、郧阳的驻军,给西川兵让开通道,准许西川兵,借道伐清,一面又秘密调集军队埋伏,借口孙可望不宣而战,伏击孙可望。 为了避免事情败露,傅上瑞早已恶人先告状,上书说,严起恒、张家玉勾结孙可望,言孙可望要封严起恒为西川国宰相,而严起恒则配合孙可望,利用谈判来迷惑朝廷,趁机偷袭湖广。 虽说,傅上瑞已经上书,但是他还是担心,严起恒和张家玉回朝廷后告状,所以他一定要抓住两人。 傅上瑞来回踱步,“继续搜查,必须抓住他们。他们勾结西贼,罪该万死,如遇反抗,不必留情!” 曹志键明白傅上瑞的意思,希望严起恒和张家玉,死于乱兵之中,不想留下活口,但他在城中,早已秘密搜索一遍,确实没发现两人。 “督宪,按理说,他们知道朝廷收复荆州,应该自己出来才是。现在却没有消息,而卑职也确实没有发现他们,莫非被西贼裹挟入川呢?”曹志键道。 “要真是被裹挟入川,那他们就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傅上瑞说了一句,但还是不放心道:“你再搜一遍,不要局限于城内,范围要大一些。” “卑职领命!”曹志键见傅上瑞坚持,便只能躬身领命。 ~~~~~~ 荆州城外,长江上,一艘货船,正顺流而下。 船舱内,严起恒与张家玉对坐,两人桌前摆着茶点,都没有心思动。 张家玉道:“大人,我们返回南京,告发傅上瑞、何腾蛟!” 严起恒摇了摇头,“算了,傅上瑞击败孙可望,夺回荆州城,皇帝就算相信我们,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张家玉道:“这是为何?这可是欺君啊!” 严起恒沉声道:“因为傅上瑞与堵阁老不一样,堵阁老忠心于陛下,若是陛下坚持,堵阁老不会与陛下对抗,但是傅上瑞和何腾蛟不一样,把他们逼急了,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张家玉闻语一惊,“大人的意思是说,他们敢~~~” 严起恒挥手打断他,两人一阵沉默,半响张家玉不禁问道:“既然如此,我们要去哪里?” 严起恒沉声道:“江东,去江东看看!” 第676章就这家了 每个王朝发展到一定时期,都会爆发出各种问题。 天灾、饥荒、流寇、土地兼并、外敌、吏治腐败、军阀割据,像赶集似的一一登场。 这些问题,犹如人身上的恶习和腐肉,若不去之,人就会一天天病重,最后被拖死。 这个时候,王朝想要生存下去,就得进行改革,狠下心来,动刀子割掉身上的腐肉,改掉不良的习惯治理顽疾,但是腐肉与身体神经相联,割掉会疼,恶习成瘾,已经成了依赖。 若是没有大毅力,大决心,改掉恶习,革掉腐肉,那王朝必将走向末路。 明中期时,出了一位猛人,对明朝进行过改革,可是明朝病未痊愈,腐肉还未割尽,便又停止了治理。 这使得各种问题,又一个不少的陆续找了回来,什么腐败、土地兼并、天灾、饥荒、流寇、外敌一一出现,最终天下大乱。 从几十年前,辽事起,而后关内,起义不断,天下初乱,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四十余年。 天下百姓困苦久矣,人心思定,俱希望天下能够早除恶疾,恢复安定。 几十年间,崇祯皇帝失败了,李自成失败了,弘光朝廷也失败了,现在看来,隆武朝也很难成功。 如今这天下,到底该怎么走,由谁来结束混乱,完成大一统,天下有志之事,都在进行观察和选择。 西南孙可望,雄据巴蜀天府之国;东南郑成功,具有福建,享海贸之利;江北鲁王,威望素著,拥兵十余万;江东吴越王,割据江浙,纵横大洋;南京隆武朝廷,大明正朔。 这些势力周围,都聚集了一批人才和志士,意图结束乱世,统一天下。 甚至,还有一部分人,选择了北方的满清。 现在天下雌雄未定,倒底谁能完成大一统和恢复天下秩序的使命,尚未可知。 有志之士,为民请命,当为百姓选择一位明主,来结束天下的纷争。 货船顺江东下,过武昌、九江、安庆、南京,最后抵达上海。 五月时间,大海上东南季风盛行,台湾、吕宋等地的船只,停满了黄埔江两岸。 此前,江东丝织业发达,出口大量的丝绸和布匹,赚取无数白银,停靠于上海港的船只,主要是将江东的货物,往海外运。 现在,随着台湾和吕宋岛的开发,港口出现大量来自台湾和吕宋的货船,将台湾和吕宋生产的粮食、烟草、木材,甚至水果,运到江东。 如今江东不仅是世界上,最大的商品输出地,也是最大的消费市场,经济极度繁荣。 严起恒与张家玉登上码头,于一路来的景象不同,上海港极为热闹,黄埔江两岸仓库林立,人员穿梭,繁忙无比。 两人站在码头上,看见江面上桅杆如林,看着热闹繁忙,冲满活力的场景,不禁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惊讶。 严起恒和张家玉随便数了数,江边停泊了至少近千条货船,有内河平底船,有运河上的漕船,还有海上福船,甚至倭国和西夷的商船。 两人穿过码头,看见苦力搬运着船上物资,不禁大开眼界。 黄浦江沿岸的码头,距离上海县城,还有一段距离,两人走出来,便见道路旁居然还有车马行,于是租了辆马车,前往上海县城。 同明朝统治的其它州县不同,江东因为商业化程度较高,人口像城池聚集,但是原来的城池,又容不下那么多人,所以城池形成了大片的居民区,还有街道和集市。 张家玉挑开车帘,往外看了看,不禁道:“此等场景,原只有苏州能见,今观上海,恐不下于苏州。” 这时,马车已经道了城门外的车马行,车夫遂即停了马车,对里面道:“两位先生,已经到县城了。” 两人下车,付给车夫一两银子,车夫从腰间钱袋之中,取出十多枚铜元找零,张家玉接过铜元,发现有两种,一种大而重,一种小而轻,两种正面都是一个侧面人头像,背面则是龙纹和数字。 张家玉拿着铜元看了看,不禁道:“吴越藩果然野心勃勃!” 严起恒却约带深意的道:“就怕他没有野心。” 这时,两人站在城门前,嘈杂之声迎面扑来,城中店铺的喧哗,沿街叫卖的小贩,讨价还价的声音,另两人仿佛置身盛世。 严起恒道:“进去看看!” 一般而言,各地城池,进入城中,都需要上缴入城税,遇上早上人多,往往需要排起长队。 上海县虽有士卒盘查,但是入城却不用上缴税钱,人员进进出出,放行速度极快。 严起恒和张家玉都有些震惊,对于一项财政紧张的明朝来说,入城税可以说是各地方衙门,一笔不可缺的收入,吴越国是有多富,居然有钱不收。 两人进入城中,只见街道两边,旗幡飞舞,商铺林立,有福建的茶叶、江西的瓷器、南洋的香料、象牙、稻米、烟草、水果,当然最多的还是,一家连着一家的布庄。 这里的商品,大多是进行大宗交易,也进行零售,各国来的商人,在城中店铺看货,满意后下单,城外仓库立时发货,直接装船运往内地和海外。 两人从繁华的街道走过,来到一条酒馆林立的街道。 酒楼里坐满了各地来的商人,而街边的小店,则坐着一群群的普通人。 张家玉更是惊讶,“看这些人的装扮,不过是寻常百姓家,或者是些卖力气的劳力,怎也在店中吃喝?” 一般而言,寻常百姓,一年到头,能不饿着肚子,就已经阿弥陀佛了,根本攒不到几个铜子,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是秋收后,才有机会上街,最多也就买点生活必须品,吃上一碗光头面。 可是,眼前的江东百姓,坐在小店内,吃着面条,上面盖着肉沫码子,桌上还摆着肉包、饼子、蚕豆,有甚者还要了一壶酒,一盘肉,吃得极为丰盛。 严起恒见此也甚为惊讶,江东百姓富足,超过了他的想象。 两人看着百姓吃喝,不觉自己也饿了,于是进了一家酒肆,店小二立时笑脸相迎。 严起恒与张家玉,在窗户边坐下,听了小二的介绍,菜品丰富,价格又不贵,还提供南洋来的水果,于是随便点了些。 这时严起恒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目光扫视酒肆内外,低声道:“见一叶而知深秋,窥一斑而见全豹!芷园以为如何?” 张家玉颇为激动道:“吴越王治民如此,吾不走了!” 严起恒微笑道:“不去江北再看一看?” 张家玉道:“刚踏上码头,吾意便决矣!” 第677章择主而事 杭州,吴越国王京。 赵铭称藩建制后,将杭城定为吴越国都城,王府和议政府都自苏州迁至杭州。 对此,议政府内,不少官员提出反对,认为江浙新附,不似江东归附日久,都城应该设在老巢,而不应该设在新占据的杭州。 赵铭却认为,正是因为浙江新附,都城才必须设在杭州。 江东之地,赵铭经营多年,民心归附,固若金汤,都城设在苏州,确实安全,但是对于江东,却没有多少帮助。 浙江新附,许多州县人心不稳,吴越国都于杭州,一是能够显示,议政府对浙江的重视和信任,二是,能够直接指挥和影响浙江,以防地方阳奉阴违,方便议政府快速消化浙江。 有此两点,在赵铭的坚持之下,吴越国议政府离开相对舒适和安逸的苏州,迁来陌生的杭州。 杭州城中,有鲁王朱以海的宫殿,赵铭并没有入住,而是令人保护起来,不许任何人霸占和骚扰,而他自己则花钱买了一所大宅,作为吴越王府。 此时,吴越国定都杭州,已经有了小半年的时间,议政府已经走上正轨。 清晨,吴越王赵铭,在王府用过早饭,便来到议政府,处理政务。 吴越国行政上,确立了议政府和六曹两院制度后,藩国内许多事物,赵铭都交给了议政府,而他则主要关注,外部大事。 这时,在议政院,赵铭身穿常服,坐在王位上,陈明遇、陈子龙、顾炎武等人,坐在两侧,正商谈时局。 “几位先生,今日议题为何?”赵铭喝了口浓茶醒脑,而后随口问道。 议政院议事很随便,有茶水和糕点,并不严肃,各人可以根据时局,畅所欲言。 领议政陈明遇道:“殿下,昨日谈了户曹和工曹之事,今日主要谈兵曹之事。” 赵铭闻语,看像陈子龙道:“既如此,大樽先生说说吧。” 陈子龙沉声道:“殿下,今日主要有两件事,一为朝廷伏击孙可望,二为辽东战事。” 傅上瑞把孙可望给伏击了,这件事已经传到了江东,赵铭初闻之,可以说极度震惊。 赵铭来了兴趣,“伏击孙可望之事,兵曹有了什么新消息。” 陈子龙道:“回禀殿下,据兵曹得到消息,湖广总督傅上瑞声称,孙可望强占荆州后,假意与朝廷谈判,实则欲图湖广,趁朝廷不备,欲取郧阳,被其察觉,埋下伏兵,将孙可望击败。” 赵铭皱起眉头,“这可信么?” 陈子龙摇头道:“臣以为不可信,孙可望欲图湖广,当取长沙、岳州,取勋阳全无道理。” 赵铭也是这么认为,不过具体什么情况,只有傅上瑞和孙可望自己清楚,吴越国距离湖广太远,暂时无法得知事情内幕。 “孙可望有消息吗?”赵铭皱眉道。 陈子龙沉声道:“暂时没有消息,据说向汉中流窜了。”说完,陈子龙不禁担忧道:“朝廷这个时候,与孙可望开战,将孙可望逼入汉中,恐怕~” 赵铭捋了捋鄂下短须,沉吟道:“大樽先生,是担心孙可望战死,还是担心孙可望投清?” 历史上永历朝内讧,孙可望被李定国击败后,一气之下,便投靠了满清。 满清得到孙可望的投效后,获取了云贵的详细情报,还有明军的部署,最终成功攻入云贵,灭亡了永历朝廷。 因此,赵铭心中也有这个担心。 陈子龙道:“殿下,无论孙可望是死是活,还是降清,恐怕都会让满清渔利。” 赵铭沉声道:“怎么说?” 陈子龙道:“孙可望若是活下来,必然恼怒傅上瑞伏击,极有可能,发兵报仇,届时大明内讧,朝廷必危,满清定然乘机出兵。若是孙可望死了,西川大乱,满清肯定会趁机攻入四川。若是孙可望投清,那情况就更加糟糕了。” 赵铭闻语沉默,半响恼道:“傅上瑞,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初孤就该杀了他。” 堂内,几人也都是一阵沉默,赵铭半响后转移话题,问道:“辽东战事如何?” 陈子龙收回思绪,忙道:“回禀殿下,辽东战事进展顺利,已经击退了清军的进攻。” 赵铭闻语一喜,“这是好事,年年大战,清军暂退,将士们终于可以休整一段时间,恢复实力。” 陈子龙却道:“不过,江北来信,张、李两位都督,希望殿下能够归还他们派往辽东的兵马,让李元胤等人返回江北!” 虽说明清处于交战之态,但江北暂时太平,并没有战事,朱以海的压力并不大。 这个时候,李成栋和张名振要求,归还借调他们的兵马,难道江北近期有什么动作? 赵铭不禁问道:“江北最近可有消息?” 陈子龙摇了摇头,“未发现异常!” 赵铭却摆了摆手,“不对,派遣细作探查,严加监视。” 朱以海被隆武废掉太子之位,他定然不会甘心,而李成栋和张名振想要收回辽东兵马,江北多半是有什么动作。 “臣遵命!”陈子龙行了一礼,遂即问道:“那人还是不还?” 赵铭摇头道:“自是不还!” 议事堂的议事,进行一个上午,中午时分,赵铭便回到王府,而几位议政则要去处理各曹事务。 这时,赵铭刚回到王府,便有侍卫禀报,“殿下,有两位先生求见。” 自赵铭立国建藩以来,江浙地区,便有不少士人,前来投靠,赵铭每隔几天,就要接见几人。 “哦,通报姓名没有?”赵铭随口问道。 “来人自称严起恒和张家玉!”侍卫道。 赵铭闻语眉头一挑,严起恒辞官后,曾隐居于浙江老家,赵铭得到消息,正准备派人去请,不过却被严起恒拒绝,此后赵铭再派人去时,严起恒已经接受朝廷任命,出使西川。 “他们不是出使西川,怎么会来杭州?”赵铭一阵疑惑,遂即道:“让他们在偏厅等候!” 偏厅内,严起恒与张家玉端坐,严起恒喝着茶,张家玉则稍微有些不安。 这时,殿外侍卫一声大呼,“殿下到!” 张家玉立时起身,严起恒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站起来,躬身相迎。 “哈哈~严大人不是去了南京,奉命出使西川,怎跑来孤王这里!”赵铭大笑着,孤身一人进入偏厅。 严起恒听出赵铭言语之中,对于此前他没有接受赵铭好意,如今又跑来杭州的讥讽之意。 他微微笑着,不卑不亢的行礼道:“殿下,当今之世,不只君主在选择臣子,臣亦择君也!先前,余以为朝廷信任,所以听从南京之令,而今方知,朝中主昏臣庸,难救万民,遂远来投靠殿下。” 第678章风起辽东 当今之世,非独君择臣,臣亦择君。 严起恒此言,让赵铭不禁身子端坐,认真对待两人。 “先生因何选择吴越?”赵铭正色道。 严起恒沉声道:“方今天下,大乱四十余载,百姓困苦,人心思定,仁人志士无不思一雄主,平定天下,保民太平。吾观天下,北夷残暴不仁,视民为奴,凡我汉民当拼死抗之,而朝廷腐败,奸臣当道,难安天下,西南孙可望,虽野心勃勃,然妄自尊大,难成大事,唯有鲁王与殿下,可定天下。” 赵铭不禁问道:“先生为何不选鲁王?” 严起恒感慨道:“鲁王为太祖子孙,本是最佳人选,吾不择鲁王,而择殿下,非鲁王不贤,实乃殿下太英武也!” 赵铭闻语,心生欢喜,严起恒这个马屁,拍得他太舒服了。 这就是说,他太过优秀,所以严起恒才选择他。 张家玉也道:“余二人,自湖广顺流而下,观沿岸风土人情,唯殿下治下,繁荣安泰,百姓富足。” 赵铭哈哈大笑,当下请两人,暂时去驿馆休息。 几日后,赵铭出巡,巡视浙江诸多州县,以安定民心,令两人随行,沿途相谈甚欢,遂任命严起恒为吏曹参判,张家玉为五军都督府参军。 ~~~~~~ 盛京城,一员大将在数十名骑兵的护卫下,进入盛京将军衙门。 这时,众人在衙门前勒马停下,安郡王岳乐,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翻身下马,一双细眼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满清内部的权力斗争一直在持续,阿济格、济尔哈朗、满达海三个实权亲王的关系,时分时合。 顺治皇帝福临,想要清算多尔滚余党,太后布木布泰却担心,两白旗失势后,济尔哈朗和满达海做大,玩起了制衡。 前不久,阿济格撑着明朝内讧的机会,大军南下,夺取淮江之南二十一城,击溃二十余万明军,缴获军资堆积如山,声威大振,使得阿济格一党声威大增。 此前,阿济格的徐州军团,就是满清内部,最强大的军团,兵力多达二十余万。 这次,阿济格在夺取淮河之南大片土地和人口,俘虏数万明军之后,兵力和实力又增长许多,人马扩张到了二十五万众,实力大增,已经威胁道了大清内部的平衡。 相比于,阿济格在淮南取得的战果,岳乐在辽东和明军拉锯数年,耗费钱粮无数,却毫无收获,甚至被明军赶出了辽东。 这样对比之下,无疑让顺治有些抬不起头来,连下多封诏书斥责岳乐,而阿济格也上书,声言他大军止步于长江,完全是因为岳乐作战不利,在辽东消耗了大清国大量的物力和兵力,使得徐州军团得不到足够的补给,还有兵力增援,否则他早就打过长江,攻下了南京。 本来,岳乐没能解决辽东明军,就已经让朝中多尔衮的余党诟病,最近更是连盖州也丢了,反而被明军打开了通往辽河平原的大门,使得盛京再次受到威胁,就更加抬不起头来。 “王爷,人已经等候多时了!”一名牛录见岳乐到来,急忙迎接上来,牵住马缰。 岳乐阴沉着脸,将马鞭丢给属下,而后大步进入衙门。 “安郡王到!”随着八旗兵一声高喝,岳乐快步入堂,坐在堂中的几名将领立时扭头过来,在一名豹眼环须,满身戾气的蓝甲将的带领下,不紧不慢的起身。 这群将领都是从关内赶来,为首之人,乃是正蓝旗固山鳌拜,镶黄旗甲喇章京钮祜禄·遏必隆等人,清一色的两蓝和两黄旗的满洲贵族。 “给王爷请安!”鳌拜领着众人,很随意的行礼,并不太恭敬。 鳌拜原是豪格的人,豪格死后,投效了顺治,而顺治亲政后,听说以前鳌拜、索尼等人曾经盟誓“一心为主,生死与共“,对皇太极和豪格忠心耿耿,遂对鳌拜极为敬重,视为心腹重臣。 岳乐之兄博洛,曾经投靠多尔滚,被多尔滚重用,岳乐与多尔滚一派,也曾十分亲近,后来满达海发动政变,岳乐才投靠顺治,并不能算是顺治的心腹。 因此他虽是王爷,但也不敢小瞧鳌拜等人。 毕竟,他是倒戈过来,临时加入之人,而鳌拜等人,虽不是皇族,但却是皇太极一系的铁杆拥护者,始终未曾变节。 顺治看待他与鳌拜等人时,多半与鳌拜更为亲近,再加上他在辽东做战不顺,没有底气,所以对于鳌拜的无礼,岳乐只能装作没看见。 “免礼吧!”岳乐挥手,走到中堂坐定。 鳌拜等人,打千儿还没跪下去,闻语立时就站起来,自己坐在两侧。 岳乐见此脸有些阴沉,不过还是强压着怒气,愠声道:“皇上派遣诸位出关,不知为何?” 鳌拜冷声道:“这个王爷应该清楚。王爷在辽东打成这样,阿济格都快骑到皇上的头上,令皇上十分恼怒,所以派我等出关,来帮一帮王爷。” 岳乐脸上涨红,又羞又恼,“你等是不知赵杂毛之军难打,整个辽东,到处都是战壕,大军跟本无法推进,而关内粮草接济又不及时,本王才没打开局面。” 鳌拜不以为然,阿济格能在江北,歼灭赵杂毛三万精兵,打得赵杂毛差点全军覆灭,那么赵杂毛也并非不可战胜。 “王爷,现在不要讲这些了。”鳌拜沉声道:“汉中吴三桂传来消息,孙可望被围困于西乡县,李定国被挡在定军山,无法增援孙可望,孙可望已有投降大清之意。现在,皇上已经令孟乔芳派人招抚孙可望,一旦孙可望投降大清,便是大清入蜀的绝佳时机。届时,王爷这边,便不能再拖朝廷后腿了。” 孙可望被傅上瑞伏击之后,后路被明军截断,只能率领三万多人,硬着头皮,向汉中进军。 吴三桂确实没有想到,孙可望会走上庸偷袭汉中,起初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丢失兴安所、汉阴、石泉等地,但孙可望毕竟兵力不足,没突到南郑,打到西乡县就打不动了。 吴三桂慌忙调兵,将孙可望挡在西乡,又与出蜀道攻击汉中的李定国,大战数月,而随着关中清军增援,西军攻势逐渐衰竭,最终李定国被吴三桂挡在南郑之西的定军山,而孙可望则被围在南郑之东的西乡县。 现在,西川兵夺取汉中已无可能,李定国尚能退入蜀道,但孙可望却被困在西乡,进退无路。 此时,西川兵与吴三桂还在汉中对持,李定国想救孙可望,却被吴三桂挡住,而吴三桂因为被李定国牵制住了大量兵力,却也无力去攻打孙可望。 不过,蜀道艰难,李定国补给困难,迟早要粮尽退兵,每多拖延一天,就对西川军越发不利。 孙可望看出来,若是没有生力军加入,来打破僵局,他将死路一条,于是便派遣人员和吴三桂谈判,希望吴三桂能放他回川,而清廷方面得到消息,则希望孙可望能够归顺大清,双方谈判已经有了月余时间。 对于清廷而言,无论孙可望被击败,还是孙可望投降,都将是清军重新夺取四川的绝佳时机。 为了避免影响清军入川,顺治下令鳌拜、遏必隆等人率领精锐旗兵出关,增援关外,一举解决辽东,而后全力入川。 第679章传递消息 阿济格在淮南,夺取大片版图,威望大涨,多尔衮余党势力有所抬头。 顺治对此十分警惕,便想要打上一仗,提振帝党势头,将阿济格的风头压下去。 孙可望与清军谈判,让顺治看到了这个机会。 如果,清军能够占据四川,不仅能够改变天下大势,还能够提高他的威望,使得帝位稳固,压住阿济格等人。 入川是大事,当年晋亡吴,元亡宋,都是先取巴蜀,占据上游,清军一旦入川,明朝必定会有所行动,所以入川之战,必然不会局限于四川,定然是一场天下大战。 为了应对清军入川,明朝发动的牵制战争,顺治必须在入川之前,解决主要隐患,而关外极有可能,便是赵杂毛会打出的一张牌。 因此,顺治决议,在入川之前,便拔掉赵杂毛在关外的钉子,以避免清军陷入两线作战。 岳乐听了鳌拜之言,心头震惊,“朝廷准备攻打巴蜀!” 鳌拜道:“不错,所以辽东的蛮子必须尽快解决,让朝廷没有后顾之忧。” 岳乐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本王明白了。” 不过随即又问道:“这次诸位带来了多少兵马?” 鳌拜道:“两蓝旗一万人,两黄旗一万人。” 岳乐皱起眉头,“太少了!这点人怕是不够!” 遏必隆道:“王爷,还有科尔沁,察哈尔十万骑兵。” 鳌拜道:“如今已是八月,秋高马肥,正是用兵之际。朝廷之意,是趁着赵杂毛不备,集中大军,以迅雷之势,扫灭辽东之敌。” 辽东有海运之便,若是让赵铭得知消息,必然会增兵辽东,将战争打成拉锯战。 这次满清出兵,为了出其不意,速战速决,调动的都是骑兵。 岳乐眼睛眯起,沉声道:“谢迁刚占据盖州,前锋进至海州和三岔河一带,若有十余万骑兵,又出其不意,或可在盖州一带,歼灭谢迁主力。” 盖州,清河河口,一艘艘的海船往来着,将粮草、军资,还有从江东运来的新军,送上岸。 赵铭称王建藩之后,预义将藩国兵马扩充至三十万,如今编练兵马已经有二十三万,剩下缺额,也正在紧张的募集之中。 如今江南,清军与明军隔江对持,加上江北有朱以海十余万大军,吴越藩在长江一线,便不需要驻守太多兵马,使得赵铭手上还有不少兵马可以调动。 从赵铭正式称藩,定王京于杭州之后,便不断向辽东派遣兵马,输送军资。 这一是为了磨炼新军,二则是欲图关外,从蒙古获得马匹。 江北一战,赵铭精锐尽失,手上几千马军,更是全军覆没,如今扩军,以后还要北伐,没有骑兵不可成。 从三月间开始,就陆续有吴越军在辽东登陆,也正是因为有来自江东的援军,谢迁才将清军赶出辽东,并占据盖州,打开了通往沈阳的大门。 这时,在盖州一线,已经集结了三万吴越军,还有一万余江北雇佣军,另外三万朝鲜军,也奉命跨过鸭绿江,挺进至连山关一线,从东面威胁辽河平原。 清军在关外的人马,只有三万余人,吴越国在关外的兵力,已经超过了岳乐。 河口,身穿新式军服的谢迁,骑马驻立于岸边,注视从船上搬运下来的火炮,还有军资。 谢迁问道:“本督大军集结于盖州,海州清军有什么动作没有?” 部将陈友龙道:“前些日子,海州清军还派出斥候来窥视我们,近些天却一点动静没有。” 谢迁闻语不禁皱眉,扭头看向陈友龙,疑惑道:“没有动静,不应该啊!” 陈友龙也道:“都督占据盖州,若利用水军,拿下锦州和宁远堡,岳乐之军就被孤立于关外,清军确实应该有所行动才对。” 谢迁沉吟片刻,沉声道:“辽中方面的细作有消息没有?” 陈友龙道:“军情司没有消息送来。” 谢迁内心稍微有些不安,严肃道:“辽东之地,距离江东太远,距离北京太近,将斥候放出去,探查清军消息。” “诺!卑职领命!”陈友龙立时抱拳。 沈阳之南,辽阳城。 此时,城内已经集结了大批清军,从关内赶来的两万清军,刚到城中不久,从北面又来数万蒙古骑兵,可以说是大军云集。 在山西兵营地内,姜襄之弟姜有光,看着眼前的汉子,心中生出一阵惶恐。 早在数年前,赵铭就派遣细作,联系上了大同总兵姜襄,并说服了姜襄在适当时机反正。 那时,恰逢多铎和多尔衮先后死去,明军攻陷武昌,逼死孔有德,赵铭和朱以海大举北伐,收复南京,抗清形势一片大好。 姜襄投清后,本就受到了清廷猜忌,未得到重用,自然与赵铭一拍即合,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抗清形势一片大好之时,赵铭却折戟江北,而隆武朝却忽然与满清议和,抗清战争戛然而止。 这样一来,就把姜襄晾在了一边,而这时,明清议和后,清廷又开始整顿绿营军,姜襄根本不敢反抗,便交出了手下兵马的指挥之权,三万多大同军,被满清拆分,发往各地效命。 姜有光与三千大同军,便被调到关外,听从岳乐的差遣,专心为满清效力。 本来,在明清议和后,大同军已经决了反正的心思,姜襄、姜有光都没有再联系过明军,可是姜有光被派到关外后,在交战中吃了败仗,被吴越军俘虏,而后又被放归,便又被军情司的人盯上了。 房间内,姜有光喉咙有些发干,对着身前换着清军装备的军情司细作道:“都打听清楚了,来的有两蓝旗、两黄旗共计两万人,此外科尔沁和察哈尔各出五万骑兵。现在科尔沁骑兵已经到了,就等察哈尔骑兵一到,岳乐立时就会挥师南下,闪击辽东。你敢快回去禀报,迟了就完了。若是你们败了,千万不要卖我,也不要逼我,我家眷都在北京,能为你们做的也就是提供些消息。” 军情司细作高鼎,微笑道:“姜副将放心,吴越军决对不会失败,而就算我被抓,也绝对不会出卖你,因为姜副将对我们还有作用。” 姜有光听他这么说,遂即道:“既然如此,那你快些走吧!岳乐为了封锁消息,盘查极为严密,我只能送你出城,剩下就靠你自己了。” 第680章怒杀旗丁 骑兵速度迅捷,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调动和集结。 辽东吴越军刚在盖州击败清军,并不知道,十余万清军骑兵,在辽阳集结。 现在谢迁大军集结于盖州,准备休整后,便对辽河平原发起进攻。 这时,大军远离旅顺要塞,一旦清军骑兵忽然杀到,吴越军主力极有可能,被包围于盖州一带。 盖州不比旅顺,城池残破不堪,无法坚守,吴越军被清军骑兵突袭,定然大败。 这时在辽阳城南门处,十三名士卒押着大车,通过城门,车辆上装满了粮食和军资,准备送往海州。 瘦弱的旗奴和民夫推着大车,穿着盔甲的绿营兵护卫在侧,保证粮草安全运抵前线。 为了防止走漏消息,辽阳城四门紧闭,没有令箭和文书,根本无法出城,不过这队人马手续齐全,守门的牛录检查了令箭和文书,便搬开拒马放行。 高鼎穿着大同军的盔甲,混在押粮队伍之中,随着队伍出了城池,便见驻扎于城外的八旗兵,已经开始收拾营帐,显然将要南下了。 这让高鼎内心焦急,他必须尽快前往盖州,向谢都督禀明军情,让大军能够防备清军骑兵的突袭,可是官道上清军探马和传信骑兵,往来奔驰,他一旦脱离车队,立时就会引起怀疑。 现在辽阳的清军,已经开始收拾行装,要是跟随押粮队前进,辽阳的骑兵很快就会赶上来并超过车队,那他便无法提前将消息送到盖州。 高鼎一路忧心,幸好直到傍晚,也没见到后方有大股骑兵超过车队。 “天黑了,就在这里歇息!”这时为首的军官王忠清下令道:“将车辆围起来,马匹放在中间。” 辽阳距离海州,骑兵一天就能奔到,但是粮车却需要走两三天的时间。 把总一声令下,绿营兵和民夫,便将车辆推到空地围成一个大圈,将马匹往圈内牵,而后找来柴火,在中间点燃篝火,准备吃些食物。 高鼎趁着绿营兵和民夫忙碌,牵着一匹马,走到后头,忽然翻身上马,猛拔马缰,便向南冲去。 马匹嘶鸣,立时引起绿营兵和民夫的注意,众人顿时一声惊呼,有绿营兵急忙大呼,“快拦住他!” 篝火旁的绿营兵,纷纷跃起,就要翻身上马,为首的把总却伸手拦住属下道:“做什么,保护粮草要紧!” 周围绿营兵不是傻子,立时就明白过来,收起刀剑,安抚着民夫和属下。 “头儿,高鼎怕是去南面报信,怎么能让他走呢?”有绿营兵道。 把总王忠清还刀入鞘,“现在天下事尚未可知,谁做皇帝还不知道,你我不过混口饭吃,干嘛得罪别人呢?” 高鼎并非王忠清的属下,是上面临时安插进来,王忠清想的比较多,再加上大同军与吴越军作战过程之中,不少俘虏都被吴越军放归,使得清军不太信任大同军,只能打杂,而大同军的作战热情也不高。 这时,王忠清正要让民夫安静,道路上却一阵马蹄声传来,十多名巡逻的正黄旗八旗兵,发现动静奔驰过来。 王忠清见此,神色大变,急忙低声喝令,“方才的事,谁也不准说。” 语毕,王忠清忙一脸狗奴才的笑脸,迎接上来,打了个千儿,堆笑道:“奴才给主子们请安!” 身穿黄色棉甲,头戴铁盔,盔缨老长的八旗兵,骑在高大的战马上,神情倨傲,心中不屑,什么狗东西,也配做正黄旗的奴才,蛮子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为首拔什库扫视车队一眼,马鞭指着刚才还骚动的车队,用生硬的汉话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王忠清忙堆笑道:“回主子,方才惊了马,没有什么大事。” 拔什库又观察一阵,目光落在,车队中间的火堆上,王忠清见此立时笑道:“主子们巡查官道,想必还未用饭,奴才这里有些腊肉和饼子,不如主子们填上一口。” 拔什库和身后旗兵露出微笑,这个蛮子还是很会来事的。 “你叫什么名字!”拔什库问道。 王忠清奴颜婢膝道:“主子,奴才王忠清,姓王的王,忠于大清的忠清。” 拔什库笑意更甚,“好名字,好奴才,东西我们就不在这儿吃了,你送些来,我们带走。” “喳!”王忠清连忙招呼属下,将携带的几斤腊肉,还有饼子,献给旗兵。 拔什库见手下收好东西,遂即便拔马欲走,旗兵们刚调转马头,民夫之中一个干瘦的旗奴,却忽然大声道:“主子爷,刚有个兵丁偷马往南跑了!” 为首拔什库阴鸷的目光立刻射向王忠清,一手扯着马缰,一手摸向刀柄,露出杀意。 王忠清顿时脸色铁青,扑通一下,硬生生的直接跪下来,“主子饶命!奴才不该隐瞒!” 拔什库手握住刀柄,没有理会王忠清,而是伸手招呼,那发声的旗奴,立时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这人大概四十岁,受得皮包骨头,显然是最底层的那种奴隶,他一脸献媚的笑道:“主子爷,奴才郭浩儒,盛京白塔铺正红旗罗汨克主子的旗奴。” 拔什库沉声道:“你说!” 郭浩儒忙道:“主子爷,方才有个绿营兵,向南面逃走,怕是南朝的细作。” 拔什库闻语,用满语大声怒吼一句,一名旗丁顿时翻身下马,一脚将王忠清踹翻在地上。 拔什库怒吼一声,对属下旗丁说了一阵满语,“蛮子细作要泄露大军动向!”吼完便一扯马缰,猛夹马腹,领着六名旗丁,向南急追而去。 等拔什库率领六名旗丁走远,剩下六名正黄旗的马甲,纷纷翻身下马,拔出刀来,指着被踹翻在地的王忠清,还有十余名大同军,怒声喝令,“狗奴才,吃里扒外!都给我跪下!” 大同军脸色惨白,一个个脸上满是恐惧,他们被正黄旗马甲的气势所慑,纷纷惶恐的后退。 为首马甲提着刀,向王忠清和大同军逼过来,旗兵只有六人,大同军有十二人,却被旗兵凶悍的气息所慑。 “没听见我的话吗?”为首旗兵狰狞着脸,用刀指着大同军,怒吼道:“你,你,还有你,拿绳子将这个奴才绑起来,然后把自己也给绑了~~~” 旗兵怒吼连连,而就在他用刀指着王忠清身后士卒时,坐在地上的王忠清,却忽然噌的一下拔出腰刀,猛然暴起,趁其不备,一刀捅入旗兵腹部,一边怒吼,一边推着旗兵后退。 “杀!”王忠清怒吼着,战刀将旗兵捅穿,推着满脸不可置信,痛苦不已的旗兵,撞向后面五名旗兵。 旗兵没想到,刚才让他们十分瞧不起的蛮子,居然突然暴起,五名旗兵急忙跳开。 王忠清一脚踹在旗兵身上,借力将战刀拔出,带起一团血雾。 五名旗兵见此,顿时怒吼一声,满嘴夷语的挥刀砍来,王忠清慌忙抵挡,被砍得节节后退。 “还不动手,不杀光他们,我们都得死!”王忠清一刀荡开,旗兵砍来的战刀,急声怒吼。 十多名大同军,一时间根本发应不过来,对旗兵的恐惧,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看见王忠清怒杀一人,又被旗兵逼得连连后退,将退到他们身前,才回过神来。 “嗖”的一声,一支箭矢射来,挥刀砍来的旗兵,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杀啊!”十余名大同军,终于反应过来,抄起家伙,便向旗兵杀来。 大同军平时打仗磨洋工,在辽东老是吃败仗,不过他们也都是经历明末风云的人马,并非乌合之众。 十多名大同军,立时列阵而战,长短兵器和弓箭配合,而旗丁只是拿着战刀,立时就落了下风。 剩下四名旗丁,没想到绿营兵居然敢反抗,被杀了个错手不及,接连被砍倒,被箭矢射倒。 车圈住的圆圈内,民夫惊得呆立,旗奴郭浩儒没想到绿营兵居然敢杀旗丁,吓得惊呼连连,“大同兵反啦!大同兵反啦!” 郭浩儒见旗兵被杀,骇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其余民夫也一阵骚乱。 王忠清用刀架在一名被箭矢射倒的旗兵的脖子上,用力一拉,鲜血飙射,栽倒于地。 八旗大爷气势虽然凶悍,不过在关内享乐十多年,其实都是色厉内茬。 他们身体早被酒色掏空,垮得厉害,都涨了肥膘,动作也不利索,六人居然被十二名大同兵,杀了个干净。 “老子曾经也是大明的边军!”王忠清收了带血刀,环视地上尸体,忽然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正翻过大车。 “狗东西!”王忠清顿时大怒,夺过手下的弓箭,张弓搭箭,一箭直奔郭浩儒的后心。 “啊!”一声惨叫,郭浩儒便从大车上栽倒,民夫瞬间大乱。 王忠清顿时怒吼一声,“不干你们的事!想活命的给老子安静!” 旗奴在满清的统治下,早已经习惯了被奴役,被强者控制,他们看见王忠清凶神恶煞的模样,根本不敢反抗,甚至不敢逃跑。 王忠清见他们安静,沉默片刻,沉声道:“过来收拾一下,打撒干净!” 第681章死里逃生 旗奴们清理着尸体和血迹,王忠清则与满脸惶恐的属下聚集在一起。 “头儿现在怎么办?”杀了八旗兵,众人冷静下来,都是后怕不已。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放走高鼎!”有士卒抱怨道。 王忠清冷笑道:“高鼎是将军插进来的,你们还不明白吗?不放他,回去将军肯定找借口,把我们宰了!” 众人沉默,王忠清恨声道:“现在人都杀了,只能南下投靠吴越军了。” “这可不成,我婆娘和儿子还在盛京了。”有士卒立时惊惶道。 “俺娘也在城里!”士卒们惊恐懊悔。 清廷在整顿姜襄、王永强、高第等汉族军阀时,为了控制他们麾下的绿营兵,不仅将他们的兵马分散,连家眷也从汉族军阀控制的地盘迁了出来,通过控制家眷,来控制绿营兵。 王忠清的家眷,也在盛京,不过他心比较狠,婆娘死了可以再取,儿子没了可以再生,但他属下十多名士卒,却没他这么狠心,不想连累家人。 王忠清见属下都不同意,脸颊鼓动着沉默半响,他若坚持,这些人或许会杀了他,再者现在清军就要大举南下,看情势清军势大,辽东的吴越军未必能顶住,或许会大败。 这个时候,去投靠吴越军,就犹如1363年鄱阳湖大战投靠陈友谅,1402年投靠朱允炆,1644年投靠崇祯一般,时机错得离谱。 王忠清见此沉声道:“那就只能追上那几名旗丁,把他们都杀了!” 众多大同军将士,脸上阴晴不定,半响有人道:“俺听头儿的!” “那这些人怎么办?”有士卒看向正清扫的旗奴们。 王忠清残忍道:“全部杀了!” “头儿,这些人也都是命苦之人,不给他们一些粮食,让他们往南跑吧~”有人于心不忍。 王忠清瞪了他一眼,沉声道:“我对他们不放心,除非你想让我们死,否则就听我的!” 终究自己的性命比较重要,大同军士卒们闻语不再坚持,纷纷垂首低头。 王忠清冷声道:“等会人全部杀光,粮食烧掉,伪装成遭受吴越军斥候袭击。然后我们向南追,若是能够灭口,便返回辽阳,若是不能,就南投吴越军。” ~~~~~~ 在王忠清处理善后之时,高鼎正在道路上,纵马狂奔,而在他身后,几名八旗兵正骑马紧追。 “嗖嗖”八旗兵奔驰之中,射出一箭,擦着高鼎身子,落在马前,骇得他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驾!”高鼎疯狂的抽打着战马,想要摆脱身后的旗兵,可是旗兵各个马术高超,他纵马狂奔,不仅没有拉开距离,反而被旗兵追了上来。 这时,奔驰许久,高鼎胯下战马,力气衰竭,速度逐渐降低下来,旗兵将距离进一步拉近。 拔什库看着高鼎伏在马背上狂奔的身影,冷笑一声,奔驰之中,将弓箭扯开,“嗖”的一箭射出。 “啊!”高鼎一声惨叫,臂膀中了一箭。 眼见这无法逃拖,高鼎忽然一拔马缰,冲下官道,奔到一座破败的荒村,飞身下马,窜入废墟之中。 八旗兵都是双马,继续奔逃,迟早要被追上,高鼎看见道路旁的荒村,便逃入村内,想要接着夜色躲避。 拔什库领着六名旗丁,在荒村外勒住马缰,“巴勒赫,你在外监视,别让他逃了。” 拔什库吩咐一声,便领着五人,翻身下马,徒步进入荒村,进行搜查。 漆黑的夜晚,村落外响起几声野兽的嚎叫,高鼎躲在一堵土墙之后,手臂滴着鲜血,满头大汗的喘息着。 他听见骑兵的动静,急忙一手捂着受伤的手臂,往村子中心窜去。 荒村并不大,加上夜里四周寂静,任何微弱的声音,都会引起旗兵的注意。 高鼎在荒村的土墙之间,缓慢的移动,忽然脚踩断一根枯枝,远处拔什库顿时一声怒吼,“在那边,围住他!” 村子就那么大,旗兵锁定了高鼎的区域,立时从四面围了上来,满头是汗的高鼎,靠着墙壁,摸了下藏在腰侧的手铳,然后手扶住刀柄,探查头来,看见一名旗兵,提着战刀,脚步缓慢的逼过来。 “杀!”在旗兵走到土墙旁边之时,高鼎猛的拔刀,照着旗兵斜劈过来,旗丁举刀格挡,谁知高鼎虚晃一招,手腕一转,刀势一转,向上提砍,顿时就在旗兵胸前划出一道口子,将旗丁砍翻。 这时,高鼎正要举刀上前,结果了这名旗丁,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满语怒吼,劲风刮来,一刀当头斩来。 高鼎大惊失色,连忙转身,举刀挡住旗丁砍来的战刀,那旗丁却一脚飞出,踹在高鼎胸前,将他蹄得倒飞,重重撞在土墙上。 旗丁一击得手,满脸残忍的提刀上前,却没想到“呯”的一声铳响,胸前腾起一团血雾,直接被手铳打得倒飞,撞在墙上,而后扑死于地。 高鼎受伤的手臂,颤抖着举着冒着硝烟的手铳,他还没来得及庆幸砍伤一名旗丁,打死一名旗丁,拔什库便领着两名旗丁赶来。 高鼎慌忙将手铳砸出,然后拖着受伤的身躯,便往黑暗中一闪。 拔什库侧身躲开砸来的手铳,回头不见高鼎踪迹,又见地上的伤员,还有尸体,瞬间大怒,“该死的蛮子,找出来,我要活剥了他!” 远处一片密林里,一队吴越军斥候,正借着夜色,向海州方向渗透。 “有铳声!”一名斥候低声惊呼,“听声音,像是我们的手铳!” 刘迁皱起眉头,举起右手,示意身后士卒停下脚步。 “在东北方!看看去!”刘迁当机立断。 “头儿,会不会是清兵设下的陷阱!”有斥候担心道。 吴越军与清军在辽东交战数年,双方斥候相互渗透和反渗透是常有之事,吴越军曾经设下陷阱,伏杀过清军斥候,清军也同样设过陷阱,令吴越军斥候损失惨重。 刘迁沉吟片刻,便沉声道:“我们分成两股,一前一后,若真是陷阱,你接应我!” 荒村外,留守的八旗兵骑在马上,警惕的盯着周围,只要高鼎出来,立时纵马上前,一刀削掉高鼎的脑袋。 荒村内,拔什库和两名旗丁,四处纵火,将高鼎往村外赶。 这时,随着火势蔓延,高鼎已经无处可躲,眼看着旗兵就要发现他,高鼎探出头来,朝村子外面看了一眼,没看见游走在外的骑兵,忽然从村子中窜出,便向南奔跑。 可是,他刚露出身影,“嗖”的一箭,便从后射来,正中他的大腿,高鼎惨叫一声摔倒在草丛之中。 正黄旗的拔什库,收了弓箭,提着战刀,残忍的走过来,“狗蛮子,你跑啊!” 高鼎手撑着地面,身体向后移动,可是拔什库,却领着两名旗兵,一脸残忍的走了过来。 这时,高鼎已经绝望,落入清军手里,必然没有好下场,清军会用各种手段逼他开口,而作为军情司的斥候,面对此种情况,他早就接受了训练。 高鼎脸色忽然狰狞,一把抓起旁边的战刀,便要自刎,可就在这时,却“嗖嗖”几声,几支弩箭,破空袭来。 身前两名旗丁发出一声惨叫,便扑死于地,拔什库胸口正中一箭,闷哼一声,神色大变。 这时,他才发现,留守在外的骑兵,没有出现,顿时骇得一滚,躲避又一轮弩箭,向黑暗之中逃窜。 刘迁带着五名斥候,从黑暗中出来,扶起高鼎,“兄弟,没事吧!” 高鼎惊魂未定,反应过来,顿时急声道:“我是军情司细作,有要事禀报都督!” 天色渐亮,王忠清领着属下向南追踪,正绝望之际,忽然看见前方道路上,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 拔什库被一箭重伤,远远看见一队绿营兵走来,顿时大喜过望,“快救我!” 王忠清等人见了,不禁精神一振,冷笑的围上来,拔什库看清几人,顿时满面惊恐,“是你们!” 王忠清冷笑连连,一刀挥下,砍下了拔什库的脑袋。 一个时辰后,官道旁的荒村,王忠清看着被属下抬来的尸体,听着属下禀报,“头儿,都在这儿,全被砍去脑袋,是吴越军斥候的手笔。” 第682章盖州决战 盖州吴越军大营内,谢迁正召集将领议事。 大帐之中,众将穿戴整齐,吴越军将领陈友龙、党守素、贺登云、张光翠、李企晨,江北军李元胤、阮进,朝鲜都元帅林庆之、倭兵头领坂本银太,五军都督府参军张家玉、虞胤等,共计二十余人齐聚一帐。 这时,众人围在沙盘前,正商讨着,如何夺取辽河平原,帐帘却忽然被挑开。 “都督,细作有紧急军情禀报!”刘迁进帐,单膝跪地,急声禀报。 众人目光立时投来,谢迁放下木杆,沉声道:“军情为何?” 刘迁看了帐中众多将领一眼,谢迁会其意,挥手道:“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吴越国扩军之后,人马增长到二十余万,翻了几倍,大量降将和新归附的将领,加入吴越军中,像陈友龙就是何腾蛟的部将,而党守素、贺登云、张光翠则是收编李过的顺军。 刘迁闻令,立时道:“细作禀报,满清秘密调集两蓝、两黄四旗精兵两万人,科尔沁、察哈尔外藩骑兵近十万,集结于辽阳,不日就要南下,突袭盖州!” 这话一出,满帐皆惊,谢迁挥手制止帐内喧哗,张光翠不禁咋呼道:“十余万骑兵!这如何得了!” 顺系在湖广与清军也交过手,打过硬仗,可通常情况下,都是人数众多的顺军,围攻人数较少的清军,几乎从未以少胜多。 李元胤、阮美等人,也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谢迁见此,不禁沉声道:“消息属实吗?” “军情司细作传回的消息,赵千户已经对上暗语,确系我们的人。”刘迁道。 谢迁整个人都严肃起来,目光投向沙盘,五军都督府参军张家玉、虞胤反映过来,立时在辽阳插下代表清军兵力的小旗。 张家玉不禁忧心道:“都督,辽阳距离盖州不到三百里,骑兵两日就能杀到,海州的清军,更是一天就能兵临城下。” 张家玉被赵铭任命为参军,派往辽东历练,不想刚到辽东,就发生这样的大事。 谢迁阴沉着脸不语,张家玉继续道:“都督,清军大军秘密集结,意在突袭,随时可能杀至。现在大军远离旅顺,失去依托,都督必须立刻决断。” 虞胤道:“若是情报属实,加上岳乐之军,关外清兵增加到十五万众,三倍于我。都督,如今要么进入盖州坚守,要么迅速撤往旅顺。” 关外从属于吴越军的兵力,其实接近十万,不过半数都是朝鲜仆从军,战力低下,加上远离盖州,所以虞胤没把他们算进来。 盖州城池残破,不易坚守,旅顺被吴越军经营成为一座要塞,岳乐曾经围城十三个月,都没将旅顺打下来。 大军要是撤回旅顺,凭借城池坚守,仗着海上物资增援,完全可以再来一个防守反击。 大帐中,众多将领之中,不少人都赞成虞胤之言。 毕竟,不少人都是新加入吴越军,算是新军,还没有信心与数倍于己的清军决战。 谢迁在沙盘前来回踱步,然后停下,扫视众人,沉声问道:“你们都这么看?” 众将相互看了看,李元胤抱拳出列,朗声道:“都督,末将不同意虞参军之言。” 谢迁抬手示意,“李将军且说!” 李元胤指着沙盘,“盖州残破,不可守,大军若是入城,立时就会被清军围起来,届时如大凌河、锦州一般,挖壕围困,大军便陷入死地。” 谢迁颔首,他也不会选择进入盖州丘墟,吴越军与清军在辽东拉锯,双方都经常挖壕对战。 要是吴越军被围在盖州,清军必然如同在大凌河、锦州时一样,挖掘深壕,将盖州围的水泄不通。 届时,他便只能等待江东发兵增援,而要想打破十余万清军的包围,江东至少要发四五万援兵过来。 虽说吴越国水军强大,但是要一口气运送四五万大军到辽东,光准备就得数月时间,还需等适合的季风,短时间内肯定无法来援,届时他极有可能弹尽粮绝,被清军全歼于盖州。 谢迁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李元胤指着沙盘,“清军集结于辽阳,奔至盖州不过两日时间,而大军以步军为主,要退回旅顺,至少需要七八日的时间。现在向旅顺撤退,半道就会被清军追上,到时只能慌忙应战,必然大败。” “那怎么办?”虞胤沉着脸道。 谢迁抬手让众人安静,握拳砸在沙盘边缘,“入盖州是死,撤退士气必泄,清兵追至,少不得一场大败。既如此,当与清兵在盖州决一死战。” 众人闻语,不禁肃然。 谢迁招手道:“都过来!看一看,这一战该如何打!” 众多将领将沙盘围起来,注视盖州,皱眉思索。 清军兵力上有巨大优势,盖州城残破,又无法依托,再加上是野外浪战,清军骑兵众多,这一仗可以说非常难打。 张家玉沉思一阵,抱拳道:“都督,若要决战,当迅速开战,不能让清军准备好后,再进行决战!” 谢迁闻语颔首,目光扫视沙盘,“清军集结于辽阳,欲图突袭盖州,其斥候必然在盖州附近,监视本督。”谢迁沉吟片刻,当即下令,“传本督军令,大军立刻拔营,退过清水河,引清军骑兵追击,而后在榆林铺构筑工事,待清军半渡清水,发起反击,与清军在清水河南岸决战。” 张家玉沉思一阵,抱拳行礼,“旅顺城坚,清军定然怕我们退往旅顺,一旦侦查到大军后撤,肯定仓惶起兵追击。在清军半渡清水河,发起反击,与之决战,至少有五成胜算。参军司同意都督之议。” 虞胤也道:“卑职也赞成此议。” 谢迁见两位参军支持,当即道:“既然如此,各部依令行事。此外,林元帅,你立刻前往连山关,指挥麾下兵马,猛攻连山关。张参军,你立刻派船,去江东告知殿下。” “诺!”众人齐齐抱拳,大声应命。 谢迁环视众人,奋力挥拳,肃声说道:“此战不胜即死!” “敢不效死!”众将振奋精神,纷纷大呼回应。 军令一下,盖州城内外的吴越军,立时收拾行装,大队兵马涌出营寨,仓惶渡过浮桥,向南撤退。 在盖州城外不远处的山丘上,渗透到此的清军斥候,看见吴越军的动作,为首斥候脸色一变,“不好,蛮子要溜,速报王爷!” 两名斥候,连忙从山丘背面溜下,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海州清军大营内,大股的清军骑兵,自北面辽阳而来,进入营地内。 这时,岳乐、鳌拜、科尔沁亲王吴克善,等人打马入营,进入一座大帐。 岳乐将头盔取下,露出光秃秃的头皮,颇为振奋道:“哼,谢迁还想着攻击盛京,却不知道大清已经调集十余万骑兵。这次定能一战,扫灭辽东蛮子。” 众多清将,不禁哄笑,鳌拜道:“为防止走漏消息,我建议两蓝旗和两黄旗,稍作休整,立刻南下,迂回插向盖州后方,斩断蛮子南撤之路。” 岳乐道:“这是自然,大军饱食一顿,两蓝旗、两黄旗立时南下,科尔沁和察哈尔随后便至。” 正说着话,一将匆匆而来,急声禀报,“王爷,大事不好,盖州蛮子撤了。” 鳌拜闻语,勃然大怒,将茶杯率在地上,“蛮子要逃!” 岳乐蹭的起身,拿起头盔,急声喝令:“快,传令全军,立刻南下,不能让蛮子跑了。” 激昂的号角声响彻海州清军大营,刚入营的清军骑兵,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热饭,便纷纷翻身上,疾驰出营。 一时间,数以万计的骑兵,向南疾奔,犹如水银漫过大地。 岳乐、鳌拜等人匆忙翻身上马,率领骑兵追击,清军大营一时鸡飞狗跳…… 次日清晨,清水河北岸,远处忽然传来阵阵雷鸣,清军万骑践踏大地,卷起漫天尘土而来。 这时在清水河浮桥上,一队吴越军士卒,慌忙在桥上淋上火油,堆上柴草,而后一把火点燃浮桥,浓烟顿时冲天而起。 清军骑兵一路狂奔,奔驰到河岸边,被清水河拦住了去路,北岸清军越聚越多,逐渐铺满大地。 岳乐、鳌拜等人,在河边勒马,注视着南岸逃走的吴越军身影,鳌拜顿时怒吼,“快,搭建浮桥,大军过河追击!” 第683章半渡而击 鳌拜看见清水河拦住大军去路,吴越军士卒仓惶南奔顿时一声令喝。 遏必隆等人闻语,当即就要去令人去灭火抢桥,并沿河寻找渡河地点。 岳乐奔驰一阵,却冷静下来,忙伸手拦住遏必隆,“慢着!有些蹊跷!” 鳌拜不禁看向岳乐,“王爷要说什么?” “从蛮子撤退,到本王赶来,有一天多的时间。谢迁人早该走完,怎么才烧浮桥?”岳乐道:“还是等人马到齐,再过河追击。” 鳌拜立时质疑道:“王爷的意思是,看着蛮子逃离?”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岳乐愠声解释。 鳌拜道:“那王爷是什么意思。这样大好时机,难道要放弃,任由蛮子撤往旅顺。” 岳乐一时无语,谢迁离开旅顺要塞,这确实是歼灭谢迁的最佳时机,可是岳乐与谢迁交手数年,知道这厮不好对付,内心有些不安。 鳌拜看着岳乐半响不答,“王爷是担心蛮子半渡而击吗?我们几万骑兵,后续人马,就在身后,还用怕蛮子伏击!” 岳乐只能道:“谢迁跟随赵杂毛多年,是赵杂毛手下最能打的将领之一,不可小觑。” 鳌拜有些不赖烦,“我数万精骑,又在旷野之中,不信蛮子能与我八旗勇士争雄。王爷要是担心,一切后果,由我来负责,但若大胜。这功劳~” 岳乐闻语,心头不快,当即喝令:“救火,搭建浮桥,大军过河!” 开什么玩笑,岳乐虽有担心,但是清军优势摆在那里,他岂会放弃功劳。 清军骑兵翻身下马,救火的救火,伐木的伐木,还有骑兵涉水下河,尝试涉水过河。 清军刚开始伐木,救火的清军已经将浮桥上的大火扑灭,吴越军堆放的木柴比较潮湿,火势不大,倒的火油被水冲走,浮桥并未被完全破坏。 这时,在河中寻找浅水的骑兵,也发现一条通道,大量骑兵在清军修复浮桥之时,便纷纷涌入河中,涉水过河。 骑兵控制着战马,通过江水没过马背的河床,不时有骑兵被冲走,但绝大多数骑兵,却成功登上南岸。 数万清军骑兵,拥挤在北岸,同过修复的浮桥,还有浅滩过河,无数马头攒动,如同非洲大地,大群斑马迁徒,场面极为壮观。 鳌拜自持勇力,随着第一批骑兵过河。 千余骑兵登上南岸,鳌拜顿时举刀怒吼,“正黄旗,给我追!” 刚过河的千余黄甲骑兵,稍作整队,便紧随着鳌拜,疾驰而去。 鳌拜是顺治的宠臣,岳乐在后方见此,不禁有些焦急。 此时已经有不少旗兵渡河,真遇上谢迁埋伏,来个半渡而击,这些人肯定要不杀光,而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短时间内,尽快将更多的兵马,渡到南岸。 谢迁兵力满打满算不到五万,只要送过去三四万人,站稳南岸,后续人马跟随过江,十余万骑兵过了清水河,剩下就剩乘势掩杀了。 而掩杀,则是任何一个统兵之人,都极其想做的事情。 “快!再搭几条浮桥,加速过河!”岳乐急声怒吼。 这时,在清水河之南,榆林铺之北的旷野上,数百江北军仓皇奔逃。 “追上来了!”李元胤回头望了一眼,见身后千余黄甲骑兵,已经追杀上来,咬牙切齿的疾呼一声。 江北军骑兵闻语,顿时纷纷猛夹马腹,抽打着马臀,加速南逃。 吴越军的骑兵,在江北一战之中,损失殆尽,谢迁手上的骑兵,主要是从李成栋手里借调的江北兵。 在江北兵身后,鳌拜面目狰狞的风驰于千军之前,他拉开弓箭,奔驰中射出一箭,前面一名江北骑兵,顿时应声落马。 鳌拜脸上露出残忍之色,很享受这种掩杀敌骑的感觉,他一边疾驰,一边射箭,已经连续射落三名江北骑兵,仿佛打猎一般。 榆林铺,两万吴越军,在此列阵,谢迁身穿新式军服,戴着大檐帽,帽上一枚龙徽闪亮,身后赤龙旗飘舞,旗帜下,是排列整齐,身穿过膝对襟军大衣,头戴大檐帽的,双手斜握火枪,铳刺斜指的吴越军。 这时,谢迁站在高处,看见远处一前一后,你追我赶的两道黄尘,抽出千里镜观看预设战场。 圆形的视界里,李元胤在前奔逃,满洲正黄旗在后急追,而远处清水河上,大批清军骑兵,正拥挤着过河,片刻间已经过来万人。 “都督!”随着一声疾呼,张家玉抢上山丘。 谢迁闻声收了千里镜,回头看见张家玉,神情肃穆,“张参军,清军大举渡河了。” “都督,各部已经就位,清军已经渡过万人,开战吧!”张家玉激动道:“此战,必胜!” 谢迁目视,清水河南岸,整队的清军骑兵,此战若胜,击败清军骑兵,关外清军便再无实力,对抗吴越军。 届时,他将率领吴越军,横扫辽河平原,收取这片失去多年的土地。 上次,赵铭夺取了沈阳,但是迫于清军骑兵压力,只能放弃,而这一次,吴越军夺取辽河平原后,便不打算撤离。 谢迁注视着江滩上聚集的骑兵,沉声下令,“传令炮队,瞄准敌群,准备轰击!” 军令飞传,榆林铺后方,隐蔽的吴越军炮群,顿时开始动作。 炮手们在军官的指挥下,操纵着火炮,抬高炮口,一字排开的近百门重炮,将漆黑的炮口扬起,对准了清水河南岸。 这时,鳌拜弯弓搭箭,正追得兴起,远处传来阵阵雷鸣,机警的骑兵们一听见,马上抬起头来向南张望,便见榆林铺后方,忽然腾近百个黑点,在空中一闪,便跃过骑兵头顶,砸向江滩。 一瞬间,江滩上聚集的清军骑兵,被砸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惨叫四起。 “固山快看!”追击的骑兵,满脸惊恐,惊呼连连,鳌拜转头一看,不禁脸色一变,顿时勒住马缰,狰狞喊道:“狗蛮子,还真敢伏击!” 第684章精锐之师 “放!”吴越军炮队指挥,放声怒吼,猛的挥动三角令旗。 在旗帜落下的瞬间,炮手纷纷点燃引线,而后蹲在地上,火炮猛地一退,炮口喷射出隆隆的白烟,黑色的炮弹,呼啸而出,硝烟弥漫阵线。 江滩上,刚渡河的清军,抬起头来,黑色的眼眸满是惊恐,便见一枚枚的炮弹,落入人群之中。 一枚炮弹击中一名清军,顿时砸的胸口塌陷,跌落下马,而炮弹威势不减,砸在河滩上,碎石飞溅,石子砸中战马,马匹长嘶,前蹄腾空,将黄甲骑兵甩落下马,马匹前奔,撞倒其他骑兵,惊呼一片。 “不好,敌袭!”清军将领,勒紧了马缰,控制着躁动的战马,大声疾呼。 这时,明军炮手,却打开木箱,取出一种带着木托尾翼的炮弹,正是在镇江用过的开花弹。 炮手装填好了发射药,用木棍将炮弹推入炮膛,军官再次挥动令旗,青筋直跳的怒吼,“放!” 手持火炬的炮手,将火炬靠近引线,“咻咻”的火星迅猛的钻入炮膛,“轰隆”一声巨响,炮身猛烈后退,炮架两侧的车轮险些倒退着退出炮位。 十多枚开花弹落在清军人群之中,惊天般的爆炸响起,白光暴起,浓烟滚滚,炸死无数清军,着弹点周围的骑兵,都被气浪掀飞。 一瞬间,江滩上的清军,像是炸锅的蚂蚁一般四散。 在与吴越军交手的过程之中,清军见识过开花弹,知道这种炮弹的恐怖,立刻惊恐四散,不敢聚集在一起,或者连忙翻身下马,趴在江滩上。 榆林铺,谢迁放下千里镜,抽出腰间配刀,向前一指,怒声大喝:“为了天下,吴越军出击!” 激昂的号角在榆林铺上空响起,鳌拜震惊的看见,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一道黑线。 那是排列成墙的吴越军步军,他们穿着长过膝盖的军大衣,胸前两排铜扣,腰间系着革带,带着大檐帽,清一色的燧发火枪,刺刀老长,寒光闪闪。 吴越军步军,并未冲锋,而是排列成墙,挺起火枪,刺刀斜指,迈着坚定的步伐往前走。 在步军方阵之前,还有两翼,则是战马拖拽的野战青铜炮,跟随步军前进,并不时放出一炮,轰击着清军。 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如排山倒海一般,令清军色变。 鳌拜惊愕,他回头看了眼,鸡飞狗跳的江滩,若是让吴越军步军,推过去,过河的清军都得被赶入河中。 那可是满洲精锐,真正的旗人,大清的根基啊! “吹号角,给我冲!”鳌拜控马怒吼,而后直接拍马冲出,做出了他的选择,决定孤注一掷。 过河的清军已经超过两万,退回去,必然伤亡惨重,吴越军撑死五万,两万清军发起反冲锋,只要在南岸坚持一段时间,北岸兵马渡过来,便能一举将蛮子击败。 身后八旗兵,立时仰头吹响号角,听见号角声的骑兵,纷纷夹马,挺起骑枪,挥舞着战刀,发起冲锋。 清水河南岸,被炸散的清军骑兵,在各牛录的喝令下,也漫野向南冲锋。 这时,挤在江滩,就是吴越军炮队的靶子,各名骑兵在号角声中,纷纷拍马,向吴越军冲来。 北岸,岳乐见此,大为惊恐,他看见鳌拜率领骑兵,不撤反冲,心头大急,只得喝令:“快,加快速度过河!” 未过河的科尔沁和察哈尔的蒙古骑兵,被南岸的爆炸震惊,他们与吴越军交战较少,战马对于爆炸比较恐惧,拥挤在桥头,过河却并不积极。 岳乐不禁大怒,南岸的满洲精锐,绝对不能有失,焦急之下他拔马上前,挥刀欲砍,怒声喝斥,“不许挤在桥头,过河,给本王过河!” 科尔沁亲王吴克善,与满清关系亲密,此次出兵,又是他妹妹布木布泰,给他写信相邀,不可能看见满洲八旗完蛋,于是连忙催促蒙古骑兵过河。 清水河上,溅起道道水柱,骑兵惊恐的纵马通过。 满洲八旗的身体虽然垮了不少,但是血气尚存,加上领军的是满清第一巴图鲁鳌拜,勇猛无敌,所向披靡,所以在发现吴越军伏击,半渡而击之时,鳌拜和八旗兵并没有选择争先逃命,而是吹起号角,奋勇迎击。 广阔的战场上,清军骑兵漫野杀来,实心弹在马群中溅起泥柱,开花弹腾起浓浓的黑烟,奔驰的骑兵不断坠马翻滚,后面的骑兵却视而不见,挺矛冲锋,将他们甩在身后。 这时,如墙而进的明军步军之中,赤龙旗下前军副将陈友龙,忽然挥手,身后赤旗高举,然后落下,整条战线上的吴越军士卒,立刻左脚蹬地,立定静止下来。 火炮设于阵前,前排士卒将火枪放平,数千杆火枪成一条直线,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漫野而来的清军骑兵,全无惧色,只待敌来。 大地在颤抖,八旗的铁蹄践踏大地,如滔天巨浪,迎头打来。 “放!”阵线前方的炮队指挥,挥手怒吼。 近百门三磅左右的青铜炮,齐齐开火,阵线前瞬间硝烟弥漫,一枚枚炮弹,呼啸而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砸向了敌骑。 冲在前面的清军骑兵,连续栽倒,战马腾空而起,甩掉骑士,重重砸在地上,溅起蓬蓬尘土。 鳌拜脸色铁青,但这依旧不能阻止他的冲锋,蛮子也就这点手段,除了火器,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给我杀!”鳌拜挥舞战刀,大声怒吼。 蹄声隆隆,飞速拉近着两军距离。 “火枪手,排枪准备!”陈友龙大声怒吼。 “瞄准!”吴越军阵中,军官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看见清军骑兵,将要接近射程,火枪手们平举火枪,侧头瞄准着各自的目标,半眯的眼中,暴射出凌厉的精光。 “放!”陈友龙怒吼一声。 “砰砰砰”连成一片的枪声响起,硝烟从中间向两翼扩散,瞬间形成一道白色的烟带。 数千火枪同时击发,弹丸如同泼出去一般,带起气浪,刮起劲风。 冲锋的清军骑兵,顿时就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中弹落马者比比皆是,像是打枣子一般。 一枪发完,火枪手们动作整齐划一的后退,迅速装填,而后一排,则抬枪上前。 “砰砰砰”,清军在排枪之下,向割麦子般,成片倒地。 而明军对万骑蜂拥而来的阵势,不慌,不乱,坚守岗位,各忠其职,让清军见识了什么是精锐之师。 吴越军士卒,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够如此镇定。 重复的训练,森严的军纪,使得他们如同机器一般,不断重复着动作。 在弹雨的覆盖下,清军骑兵已经是胆战心惊,冲锋的骑兵,根本不敢去看,身边坠落的同袍,还有身后散落的尸体。 “杀!”鳌拜怒吼连连,惨重的伤亡,令他双眸赤红,心中生出一丝悔意,但很快就被他甩出脑海。 付出了巨大伤亡,已经冲到阵前,便万没有撤退的道理。 清军骑兵不断被弹丸射中落马,前进的道路上,铺满了人尸马尸,但战马速度飞快,终于有骑兵冲出弥漫的硝烟,撞向排枪阵。 “蹲,举枪!”陈友龙大喊。 前三排的火枪手,顿时齐齐蹲下,将刺刀斜举,形成一道钢铁森林,后面的火枪手,抬起火枪,弹丸跃过前三排士卒的头顶,射向清军骑兵。 于此同时,吴越军掷弹兵,点燃了手雷,向前猛冲,将一枚枚的手雷投出。 “轰!”刚撞上吴越军阵线的清军骑兵,发现吴越军并没有出现溃乱,鳌拜不禁变了脸色。 三排吴越军火枪兵,硬生生接住了清军骑兵滴撞击,而就在这时,一枚枚手雷落下,连续的爆炸中,清军骑兵顿时崩溃。 在先前的开花弹炮击下,清军骑兵阵形,就已经散乱,漫野冲锋中,骑兵更是没有攻击阵线。 突破步军阵线,需要骑兵连续撞击,爆炸阻断了后续的骑兵,清军撞击失利。 撞上来的清军骑兵,不是被刺刀捅死,就是被弹丸射落,或者被爆炸掀飞根本无法动摇吴越军。 鳌拜见此心头滴血,但他反应也快,能在战场上生存下来,鳌拜并非仅靠勇力,主要还是他能审时度势。 这时他一见冲锋失败,丝毫不拖泥带水,一扯马缰,厉声喝道:“撤回来!” 可就在这时,东西两侧,却忽然杀声震天,各有万余大军杀出,直扑清水河南岸。 岳乐旁边将领惊呼四起,“不好,两翼也有伏兵!” (今晚没有了,明天中午更新) 第685章大败清军 清军骑兵,被吴越军的强大的火力击溃,骑兵在冲击无果之后,纷纷拔马后撤。 “射击!”陈有龙大声怒吼。 蹲下去,以刺刀充做长矛的火枪手,立刻起身,抬起火枪便是一轮惊天动地的齐射。 弥漫的硝烟下,清军骑兵如退潮般崩溃,拔马后撤的清兵,纷纷背后中弹,被射落下马。 鳌拜肝胆俱裂,在吴越军强大的火力下,个人的勇武不值一提。 正惊恐之间,榆林铺吴越军大纛旗下,谢迁朗声大呼,“左右两军,出击!” 谢迁知道,清军在渡河后遭受攻击,必然不会直接撤退,而是会仗着骑兵众多,发起一次冲击,妄图冲垮吴越军。 这时,正面压上的吴越军,便需要顶住清军的冲击,而两翼的吴越军,将趁势杀出,直接扑向南岸,焚毁浮桥,阻击北岸清军,包抄渡河之敌,全歼渡河清军。 “杀鞑子啊!”漫山遍野的喊杀声响起。 鳌拜伏马奔驰之中,猛然转头看去,只见左右两边,各杀出万余人马。 两翼当先的都是,千余骑兵,李元胤风驰于前,身后骑兵胸前都是一块板甲,头戴锃亮的铁盔,挥舞着马刀,最前的骑兵,手里还挺着三米多长的长矛。 赵铭在扩军之后,非常希望拥有一支强大的骑兵,那样便可采用,大炮轰击,骑兵突袭的战术。 吴越军火炮强大,在炮击之下,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还能保持完整的阵形。 届时,敌军阵形一乱,骑兵呼啸而出,剩下就只是收割人头了。 这种炮军和骑兵配合的战术,若是能够实现,吴越军定然横扫天下。 只是,如今吴越军骑兵稀少,否则方才一轮炮击轰乱敌军,而后骑兵冲锋,一个回合,就已经将清军赶入河里。 此时,左右两翼,各千余江北骑兵在前奔驰,后方则跟随者无数手持长矛,倭刀,盾牌冲锋的士卒。 这些兵马与吴越军装备不同,大多穿着防御力高的铁甲,拿着冷兵器,是江北雇佣军,还有倭兵和俘虏的白藩兵。 鳌拜见此,内心大骇,心中生出了被包围的感觉。 这时,正面陈友龙抽搐指挥刀,向前一指,豪情万丈的怒吼,“冲锋,将鞑子赶入清水河!” 正面的吴越军士卒,端起火枪,顿时迈动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不时举起火枪,收割着落后的清军,前进中用刺刀,戳死受伤的清军。 开战之前,谢迁就下了命令,尽量不要俘虏,直接消灭,避免贴身肉搏,造成损失。 鳌拜听见左右两翼的呼喊,又闻身后,整齐的步伐压来,惊恐之余,纵马急奔,急声怒吼,“快,撤回北岸!” 吴越军从三个方向压来,清军骑兵被压缩向河滩,数万人马挤在浮桥桥头,而桥却被蒙古骑兵堵塞。 岳乐下令,让蒙古骑兵过河增援,是想在南岸稳住阵脚,却不想鳌拜的冲锋,败得如此之快。 这时,浮桥上堵满了过桥的蒙古骑兵,将满州兵的退路挡住,骑兵们挤做一团。 岳乐见状,满脸惊愕,急忙下令,“快,往回撤!” 榆林铺后方,吴越军炮阵,百门重炮,已经完成了装填,而这次所有火炮,都填装了开花弹。 现在数万清军被压缩到江滩的狭窄区域,人群密集,开花弹的威力,将发挥到极致,不会有丁点浪费。 “放!”三角令旗挥动,军官大声怒吼。 江滩上挤作一团的清军,听见隆隆炮声,不禁惊恐的抬头,便见远处,近百黑点,在空中一闪即逝,直接落入人群之中。 “轰轰轰”猛烈的爆炸,在人群中炸开,清军士卒直接被爆炸撕碎,天空中下起血雨,还有清军的残肢断腿,肠子和碎肉,糊了清军骑兵一脸,整个人都被血雨浸湿。 “啊啊~”尖叫声此起彼伏,并非都是受伤清军的惨嚎,更多的是精神崩溃的清军,发出恐惧的嘶吼。 太他么得骇人了!一炮砸来,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碎肉飞溅,肠流满地,血雾喷射的场面,足以让任何人发狂,内心留下永久的创伤。 鳌拜被气浪掀飞到地上,整个人也被吓住了,在开花弹面前,他才发现自己太过渺小。 “狗奴才,让开!”鳌拜爬起来,挥刀砍翻,挡路的蒙古人。 身后的黄甲八旗,也跟着对堵住桥头的蒙古人进行砍杀,无数人惊慌之下,被挤入河中,被水冲走。 蒙古人没想到,满人会砍杀他们,惊恐的散开。 而就在这时,两翼杀来的吴越军,已经撞入聚集的清军之中。 李元胤领着江北骑兵,在清军溃兵之中,反复冲杀,浑身染血,将清军分割包围。 倭兵和白藩兵,冲入撞入清军之中,挥刀刺矛的收割着清军人头。 随着吴越军追着溃兵碾压上来,惶恐和绝望的气氛,瞬间弥漫,而后化作惊恐求生的欲望,拼命的往桥上挤,无数清兵被河水冲走。 北岸岳乐看见从浮桥上坠入河中,以及涉水而过被冲走的骑兵,战马和骑兵随着水流起伏着被冲走,不禁痛哭失色。 这可都是八旗,是真正的满人啊! 不过,此时哭也无用,数万剽悍的大清铁骑,已经变成了无主的孤魂,在吴越军三面的猛烈进攻下,在火炮的轰击下,南岸清军全线溃败! 八旗和蒙古骑兵混杂一处,拥挤过河,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只顾逃命。 此刻,他们不再是骁勇善战的八旗勇士,也不在是纵横草原的蒙古铁骑,只是仓皇逃命的溃兵。 三面压上来的吴越军,屠杀着南岸清军,骑兵战刀翻飞,火枪兵如墙而进,排枪收割,肆无忌惮的射杀,清军像被割麦子般成片倒地。 清将遏必隆,被排枪打成了筛子,最惨是科尔沁亲王吴克善,本是渡河增援,结果鳌拜杀散拥挤在桥头的蒙古兵,自己逃了,把他留在南岸。 可怜吴克善被溃兵挤入江中,奋力挣扎,大声呼救,无奈蒙古兵都是旱鸭子,只能看着吴克善没入水中,被河水冲走。 第686章恶人先告状 黄昏时分,战场上逐渐归于平静,南岸的清军,不是被杀死,就是被赶入了清水河中。 一时间,河中飘满的人尸马尸,河水为之断流。 清水河岸边,吴越军士卒,穿行于尸堆之间,收拾战场。 士卒迁走马匹,拿走兵器和衣甲,将清军尸体堆积一处,形成一座巨大的山丘。 谢迁骑着战马,在将领的簇拥下,来到河滩,看着铺满河滩的尸体,还有河中漂浮的浮尸,内心振奋。 江北一战,将吴越军拉下了神坛,对吴越军士气,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虽说,随着在南洋的胜利,以及在与朝廷内讧中占尽优势,令吴越军将士,恢复了一些自信,但是面对清军时,吴越军却没有了当初的心理优势。 现在,这一仗,吴越军击败八旗,斩首无数,取得了自江北之战后,对清作战的一场决定性大捷,令吴越军上下,顿觉洗刷了耻辱,找回了百战雄师的自信。 谢迁扬起马鞭,指着清军尸体,豪迈道:“挑选一批鞑子首级,还有衣甲、旌旗,送回江东,献给殿下,以便传首各军,振奋大军士气。” “诺!”张家玉抱拳领命。 众人环视战场,不禁嗟叹,虞胤道:“这一战,不仅击败了清军,斩获也十分丰厚,光是缴获战马,就有万匹,可以编练我们自己的骑兵。” 谢迁微微颔首,遂即下令,“传令下去,收拾战场,向殿下报捷,大军渡过清水,收复盖州,等待殿下指令!” 兴致勃勃而来的满洲铁骑,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死伤不可计数。 清水河北岸,岳乐与鳌拜已经领着骑兵撤走,往海州方向退却。 虽说清军还剩下八九万人,但是士气低迷,已经不能再战,只能退会海州休整。 两黄旗、两蓝旗近两万满洲八旗,只有不到三千人逃回北岸,损失多达一万七千余旗,除此之外,还搭上了万余科尔沁骑兵,科尔沁亲王吴克善,也被河水冲走,连尸体都没找回。 这样的结果,传入北京,必然使得满清朝局大振,影响满清内部的势力平衡,同时也会使得刚被打压下去的汉族军阀势力,再次抬头,威胁满人的统治。 海州,清军大营,岳乐阴沉着脸,坐在帅位上,鳌拜坐在下手,早已没了刚来时的猖狂。 “本王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小觑了谢迁,不要小觑了吴越军,你偏偏不听。现在不仅害了你自己,害了本王,还害了数万八旗勇士。”岳乐满脸愤怒,埋怨道,“如此惨败,你我该如何向朝廷交代。” 鳌拜脸色惨白,脸上阴晴不定,一时无语,半响他忽然起身,跪在帐中,痛声说道:“先前奴才已经有言,此战不用王爷负责,一切责任,由奴才一人承担,绝不牵连王爷!” 岳乐闻语,神情稍有缓和,不过内心依然愤怒,要不是鳌拜不听他之言,大清不会有此大败。 现在鳌拜虽然愿意担下责任,但是这么大的事情,鳌拜一人担不下来,他肯定要受到牵连。 此时,他见鳌拜狼狈的身影,还有懊悔的神情,也不好继续责备他,半响叹气道:“本王,也并非让你一人承担。本王毕竟是主将,不会将责任全推给你。这样吧,本王与你各写一份奏折上报朝廷。” 说完,岳乐起身,扶起鳌拜。 鳌拜满脸感动,保证道:“王爷放心,奴才一定不牵连王爷。” 岳乐闻语,放心了一些,鳌拜是顺治心腹,能将责任揽下来,他的处罚便会轻一些。 两人交谈一阵,鳌拜便离开岳乐的帅帐,回到自己的帐篷。 这时,鳌拜对身后垂头丧气的护兵道:“守好帐篷,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语毕,鳌拜便脸色阴沉的挑帘入帐,而后提笔,开始书写密折,不过内容却与他向岳乐承诺的截然相反。 此战的后果,极为严重,鳌拜不敢担起这个责任,所以他决定利用顺治对他的信任,对岳乐的猜忌,来个恶人先告状,将战败的责任,推给岳乐,以便自己逃脱死罪。 鳌拜绞尽脑汁,奋笔疾书,声言他渡江后,遭受吴越军反击,而岳乐于北岸顿兵不进,增援不及时,致使八旗惨遭失败。 同时,鳌拜还暗示,岳乐与阿济格勾结,投靠两白旗,借着吴越军之手,削弱两蓝和两黄的势力,并提醒顺治,岳乐肯定会上书攻击自己,将责任推给他,以达到削弱帝党的实力。 鳌拜虽是个武人,但是心思却十分细腻,知道顺治最狠多尔衮,他攻击岳乐与多尔衮一派的余孽勾结,那么岳乐说什么,顺治都不会信。 鳌拜奋笔疾书,将密折收好,然后叫来心腹护兵,严肃道:“你速将这封密折,送去北京!” “喳!奴才领命!”护兵打千行礼,双手接过密信。 鳌拜低声嘱咐道:“此折关系重大,你要以最快的速度送达,另外,走的时候小心些,不要被人发现。” 护兵保证之后,转身匆匆离开,鳌拜等他走远,才走回座位坐下,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一阵颓废。 岳乐大帐之中,点着烛火。 这时,他站在帐中挂着的地图前,面色忧郁,久久失神。 半响,他才收回思绪,重新坐在帅位上,提起毛笔,给满清朝廷写战报。 这一战,清军兵力损失其实并不算多,只有三万人左右,可要命的是,死得都是满洲精锐,还有科尔沁的骑兵。 这些人都是大清的贵族,就是死了几百人,京中的家眷,都能唾沫星子淹死你,何况是死了一万七千人。 这等于是得罪了,两蓝、两黄四个旗的满人,后果实在太严重。 岳乐思虑再三,提起笔,开始给满清朝廷写折子,不过他同样没有像许落的一样,为鳌拜分担责任,而是言辞激烈的攻击鳌拜傲慢无礼,不听他这个主帅的调遣,一意孤行,最终造成这次惨败。 仗已经打成这样,一个人完蛋,总比两个人都完蛋要好,况且岳乐也没说假话,确实是鳌拜太过傲慢。 当然他做为主帅,让鳌拜喧宾夺主,他自是不提。 “来人,将这封奏疏,送往北京!”岳乐放下毛笔,沉声唤道。 第687章岳乐背锅 北京城,四更天。 顺治趴在新纳的妃子董鄂氏的身上,正睡得香甜。 顺治提早亲政,董鄂氏也早一年入宫,但依旧备受顺治宠幸。 由于满清朝廷的民族政策,顺治虽是皇帝,但是选妃子,却也并不自由。 皇太后一个劲儿的往顺治身边塞,博尔济吉特氏的亲戚,满洲贵族们,也想方设法的将自己的女儿往宫里送。 可是,这些女人,一个个长相却很一般,有甚者,比顺治长得还结实,粗手粗腿,是在没眼看。 他们难看也就罢了,为了防止顺治,宠幸她人,宫女也是奇丑无比,另顺治毫无兴趣。 这董鄂氏在蒙满两族之中,却是个例外,生得娇小可爱,且自小多病,身体柔弱,顺治一见,就喜欢上了。 顺治自小就生活在多尔衮,还有布木布泰的阴影下,他的母后太过强势,所以使得他不太喜欢,强势的女人,就喜欢那种柔弱的女子,只有在比他弱小的人面前,他才能重振雄风。 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董鄂氏就从刚入宫的秀女,被顺治封为贤妃,而后又被封为皇贵妃,升迁速度之快,历史罕有,羞煞宫斗剧的主角们。 这时,劳累后的顺治,正抱着美人熟睡,寝宫外却一阵喧哗。 “太后,皇上正在歇息!”太监跪在地上,磕头拦住布木布泰去路。 “给哀家滚开!”布木布泰一声怒喝,将太监踢开,慈宁宫的老嬷嬷,凶神恶煞的直接推开殿门,布木布泰大步走了进来。 殿外的动静,惊醒了顺治和董鄂氏,听太监禀报,说皇太后闯进寝宫,赤身裸体的顺治,吓得慌忙拿起衣物,可还没穿完,布木布泰就已经闯了进来。 “额娘!”顺治大惊,骇得都焉了。 “给皇太后请安!”董鄂氏只穿一件小衣,吓得花容失色,颤抖的行礼。 布木布泰威严的扫视众人,目光落在董鄂氏身上,他就来气,“贱人,再敢迷惑皇上,哀家乱棍打死你这个贱人!” 董鄂氏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冰冷的地上,连忙磕头,顺治见爱妃如此,不禁跪在地上道:“额娘,这不干贵妃的事!” 布木布泰闻语,怒气更甚,怒喝道:“自从你纳了这个贱人,就荒废了国事。你是大清的皇上,知道不知道,大清都快亡了!” 顺治一脸茫然,大清刚取得江北大捷,并即将逼向孙可望,马上就要进兵巴蜀,而后建瓴而下,灭亡明朝,形势一片大好,怎么就要亡了。 布木布泰见顺治神情,将一份奏折,甩在顺治脸上,“皇上自己看吧!” 顺治忙捡起来,展开来看,是鳌拜所书,只看了一眼,便如五雷轰顶,密折掉在地上。 顺治仿佛呆住了一眼,半响突然疯狂道:“怎么会这样?” 布木布泰脸色阴沉,“四旗精锐损失殆尽,朝廷威严扫地,你我母子性命都堪忧了!” 四旗精锐,两黄旗、两蓝旗,在豪格死后,便转而支持顺治,是皇太极一脉的支持者。 现在一战下来,报销了一大半,把顺治直接控制的人马,几乎都葬送了。 这样一来,先不说,关外大败后,怎么应对吴越军对满清老巢的攻击,就说满清内部,多尔衮余党,就将严重威胁顺治的皇位。 那阿济格不比多尔衮,性情暴躁,且在多尔衮死后,便一直有夺权之意,将对顺治的帝位,构成严重的威胁。 一时间,顺治有些慌了,当即站起来,急声道:“立刻召集群臣,朕要商议对策!” 布木布泰却更加愤怒,恨铁不成钢道:“皇上想要让天下都知道吗?” 顺治额头冒汗,“还请额娘指示!” 布木布泰道:“先封锁消息,能瞒多久是多久,然后召集心腹重臣前来商议对策。” 五更天,天还没亮,顺治寝宫内灯火通明,济尔哈朗、满达海、勒克德浑三位理政王,匆匆赶来议事。 鳌拜的密旨,先到济尔哈朗手中,而后在转入宫中,所以三位理政王,已经得知了清军大败的消息。 此时,三人坐在殿上,神情焦虑,济尔哈朗一脸憔悴,整个人仿佛一下老了十岁。 相比之下,满达海和勒克德浑,虽也一脸忧郁,但是精神却没有遭受济尔哈朗那样的摧残。 毕竟,死的是两蓝旗和两黄旗,并不是他们两红旗的人。 在满清内部的政治格局之中,两红旗在代善在时,就是骑墙派。 当初要不是多尔衮太过份,满达海等人,不会倒向济尔哈朗,发动兵变。 这时,三人忧心忡忡,殿上沉默,落针可闻,忽有太监唱道:“太后、皇上驾到!” 三人站起身来,便见顺治跟在布木布泰的身后,从屏风后走出来。 “奴才参见太后、皇上!”三人有些心不在焉的行礼。 布木布泰神色忧虑,摆了摆手,“三位王爷免礼吧!” 这时众人落座,各人脸色都十分沉重。 布木布泰开口道:“事情,三位都听说了吧!”见济尔哈朗等人颔首,布木布泰接着道:“说说吧!该怎么应对!” 顺治不等三人开口,便怒声道:“此战失利,皆是岳乐之过。先革去他的爵位,押回京师受审!” 布木布泰皱眉,济尔哈朗道:“奴才赞成皇上之议,四旗精兵,惨啊!必须有人负责!” 满达海与勒克德浑对视一眼,勒克德浑却忽然出列行礼,“太后、皇上,奴才这里有岳乐的奏本!” 顺治要去接,布木布泰却挥手道:“先收起来!岳乐是主帅,此战大败,必须严惩!” 勒克德浑伸出去的手,僵硬住,半响才收回来。 鳌拜是顺治心腹,岳乐则是从多尔衮一派投成过来,再者鳌拜是顺治派去关外,所以这个锅只能由岳乐来背。 满达海抬头看了布木布泰一眼,然后低下头去,这个女人,要比顺治厉害,手腕甚至不下于多尔衮。 满达海本来想,保一下岳乐,除掉鳌拜,减除帝党一系的力量,这样顺治就只能依靠两红旗,他就能掌握朝廷大权,可现在看来,布木布泰的警惕性很高,一句话就给岳乐定性了。 确实,岳乐是主帅,败了他不可能逃脱干系。 勒克德浑悻悻收回奏折,布木布泰沉声道:“哀家和皇上召见三位王爷过来,固然是要追究丧师辱国的责任,由谁承担,但更重要的是,商议应对之策。” 第688章喜闻捷报 杭州,吴越王府内。 赵铭独自一人,站在书房里,案台前面摆了许多奏疏和宗卷,其中一本展开,放在桌上。 赵铭站在地图前,整个人像个木头一样,思绪早飞到万里之外。 谢迁送回来消息,令赵铭和吴越国议政府,十分震惊,没想到满清居然会忽然调集十余万骑兵,增援关外。 从谢迁的奏疏来看,辽东的吴越军,前出至盖州,远离旅顺要塞。 这也就是说,五万吴越军难以撤回旅顺,只能被迫于十余万清军在野外决战。 军报从辽东送到杭州,时间用了一个多月,盖州决战的结果应该已经出来,可是赵铭却不知情况如何。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战,吴越军事先并没有准备,能否击退清军,平安退回旅顺,谁也不清楚。 此战是江北之败后,吴越军与清军进行的第一场大规模会战。 若是吴越军战败,又损失几万人,那对吴越国而言,将又是一场惨重的失败。 如今,赵铭甚为一国之主,所辖版图巨大,不能像以前那样什么战事都亲临第一线。 现在他坐在王宫中,只能干着急,等待消息传来,滋味可真不好受。 就在赵铭失神之际,身后一声呼喊,“殿下!” 赵铭闻语回过神来,转过身来,却是陈子龙、陈明遇、严起恒、钱谦益等人过来。 “几位先生怎么来呢?”赵铭微笑道。 陈明遇等人拱手行礼,忧心道:“臣等得知辽东消息,忧心战局,便前来殿下这里,想问问是否有新的消息。” 江北之战,过去了数年,吴越军经过多年休整和扩编,逐渐恢复实力,若是此战又败,对于吴越国上下,信心都将是个极大的打击。 赵铭见此,摆了摆手,让众人坐下,又叫来侍女上了些茶点。 这时,钱谦益又道:“殿下,听闻谢都督之军,在盖州遭遇十余万敌骑,现在情势倒底如何?” 赵铭喝了口茶,慢慢放下茶杯,摇头微笑道:“战局如何,孤也不知道。” 众人听了他的话,都有些不淡定起来,陈明遇心事重重道:“这是自江北之败以来,再次与清军的第一次大战,绝对不容有失啊!” 钱谦益道:“近几年,藩府赋税,十之七八都用在恢复军力上,若万一有个闪失,那真是~” 江北之战虽过去许久,可是影响却始终并未消散,如一块巨石,压在各人的心头。 为了恢复实力,藩府做出了诸多努力,若再次失败,那就只能放弃辽东,暂时放弃驱除满清的战略了。 赵铭心里其实也很心急,以前但凡大战,赵铭都亲身参与,如今他不在前线,清军又具有兵力优势,且都是骑兵在野外浪战,他怎么可能不急。 现在赵铭其实也很想知道辽东的战况,可是他急也没有用,战场在万里之外,他不可能飞去辽东,辽东的消息也不可能飞过来。 因此,现在着急也不顶用,赵铭宽慰道:“诸位先生不用着急,谢迁在辽东数年,应该能够应对时局,我们要相信前线的将领和士卒。” 众人闻语,心不在焉的点头,赵铭转移话题道:“这次清军突然大举增兵关外,孤王分析,满清必有所图。诸位可知为何?” 听赵铭提起这个,众人沉思,严起恒行礼道:“殿下,若是臣猜的不错,应该是为了巴蜀!” 严起恒主持与孙可望的谈判,在谈判失败后,他也一直在关注,西面事态的发展。 赵铭其实也得到了一些消息,内心早有判断,清军闪击辽东,多半是为了出征巴蜀,扫除后顾之忧。 “先生具体言之!”赵铭抬手示意。 严起恒道:“殿下与诸位同僚都知道,朝廷派遣余与孙可望谈判,却在孙可望已经答应余所提出的条件下,忽然伏击孙可望,使得孙可望大败。孙可望十余万大军,被俘和虏斩杀近七万,只率三万人,进入汉中。” 赵铭微微颔首,这些情况,严起恒早就对他说过。 严起恒继续道:“孙可望原本与李定国约定,各率十余万大军,攻入汉中。可是孙可望一路遭受伏击后,只有三万人杀入汉中,兵力不足,不仅没有杀到南郑,反而被吴三桂包围在西乡。蜀到艰难,现在李定国补给不济,难以救援孙可望。那么孙可望的结局,便只有两种!” 众人听到这里,神情严肃起来,钱谦益皱眉道:“哪两种?” 严起恒扫视众人,沉声道:“其一,孙可望兵败身死,清军趁势入蜀,其二,孙可望投降,清军以孙可望为向导,趁机入蜀!” 赵铭完全认同严起恒的分析,隆武朝廷可以说走了一步极臭的旗,愚蠢到令人窒息。 赵铭道:“无论哪种情况,川蜀都将大乱,而本藩却鞭长莫及!” 四川大乱,可以说,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若是距离近,赵铭倒是想浑水摸鱼,看能否吸纳一批西川兵,特别是李定国、刘文秀、白文选等几员西军大将,如果能收入麾下,赵铭便如虎添翼。 可惜,距离太远,且吴越国的势力和威望,影响不到那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满清得利。 严起恒道:“现在清军大举增兵关外,想先接触关外威胁,只能期望,谢都督能够力挽狂澜,否则清军解决了关外的威胁,又夺取四川,其势又成,天下立危矣。” 听到这里,众人心中却更加担心起来,这么看来,盖州之战,不仅关系到吴越国,还关系到今后天下大势走向,那便更败不起了。 这时,众人正忧心之际,忽见兵曹参判顾炎武,风风火火地抢进来。 他刚准备向赵铭禀报,却惊奇的发现,议政府的高官都在,于是只能先行礼道:“臣参见殿下。”然后又给众人拱手一礼。 赵铭见他匆匆而来,问道:“先生何事?” 顾炎武脸上满是激动之色,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奏疏,激动道:“殿下,战报到了!” 这话一出,赵铭还没起身,陈明遇、陈子龙等人同时起身,问道:“如何?” 顾炎武满脸笑容,“大捷!殿下,领议政,大司院,诸位判书,谢都督在清水河半渡而击,大破清军,斩杀满蒙精骑三万余众。” 众人闻语,顿时激动起来,陈明遇手舞足蹈,大步上前,劫了奏疏,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大捷,果然是大捷啊!”陈明遇与几人一边看,一边情不自禁的赞叹。 赵铭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看一看军报,但脸色却十分平静的笑道:“好了!孤早以有言,要相信前线的将士,叫你等不必忧心。好了,现在结果出来,各位先生可以回去处理政事了吧!” 众人闻语,才觉得失礼,陈明遇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军报,放到赵铭桌前。 “臣等失态了!”陈明遇带头行礼,微笑道:“臣等这就回去处理政事!” 当下一行人告退,陈明遇抬头看了赵铭一眼,见赵铭神态自若,不禁感叹,殿下气度,越来越有雄主之态了。 赵铭目送众人离开,等几人一走,顿时一把拿起奏疏,双手捧起来,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激动之色,全都浮现出来。 “难得啊,这下稳了!”赵铭感慨连连。 “殿下~”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却忽然闯了进来,将他神态全都看见。 赵铭急忙合上奏疏,脸立时垮了下来。 第689章联络江北 江北,扬州。 一艘吴越国的兵船,在瓜洲渡靠岸,一队吴越国士卒,押着红布遮盖的大车登岸。 这时,一队江北骑兵疾驰而来,为首一将,抱拳行礼,“某李督镇麾下,标营总兵杜永合,来迎接使者。” 严起恒微笑拱手,“有劳杜总兵了!” 当下,一行人,在骑兵的护卫下,进入扬州城,路上杜永合对于车辆十分好奇,不方打探,严起恒只是笑而不语。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扬州城,鲁王府邸,被引入偏厅。 朱以海在南京脱身后,犹豫老巢浙江落入赵铭之手,便只能暂驻于江北扬州。 现在,朱以海与赵铭的关系,比较复杂,一方面,朱以海感激赵铭,将他从南京解救出来,一方面又对赵铭占据浙江,内心感到不快。 不过,浙江是赵铭从隆武朝廷手里夺过去,并非从他手上抢夺,加上赵铭起兵,助他脱困,让他对赵铭占据浙江一事,也无话可说。 当然,有这么件事情在,加上赵铭如今封王建藩,虽然只是个郡王,但毕竟也是王,地位几乎与他一样,两人关系,便逐渐疏远。 近一年来,赵铭与朱以海几乎很少交流,而朱以海暗中在做的事情,也未告知赵铭。 这时,严起恒在偏厅等候,不多时,朱以海在李成栋、张名振等人的簇拥下,走进大殿。 “吴越国,吏曹参判严起恒,参见鲁王殿下!”严起恒立时起身行礼。 朱以海走到主位坐定,李成栋、张名振、张煌言等人,于两侧按着品级入座。 朱以海抬手道:“严参判免礼,坐下说吧!” “谢过鲁王殿下!”严起恒坐下来,抬头看了朱以海一眼,见他身穿龙袍,头戴翼善冠,颇有威严,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皇族的贵气,不禁暗自点头。 朱以海问道:“严参判来扬州,不知为何?” 严起恒回过神来,微笑道:“余乃是奉藩主之命,来见鲁王殿下!” 赵铭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情来找江北? 自从赵铭立国后,朱以海知道,赵铭其实已经脱离的浙系,自立门户,便与赵铭逐渐疏远,他想不到,赵铭忽然派人来见他会有什么意图。 严起恒见朱以海疑惑,解释道:“殿下或许不知,就在一个月前,清军突然增兵关外,十余万骑兵突袭辽东。” 这话一出,李成栋、张名振大惊失色,朱以海也为之色变。 “辽东出事呢?”李成栋急声问道。 李元胤还有六千多李部士卒,还在辽东给吴越军效力,张名振属下也有五六千人,在辽东接受吴越军的指挥。 这些兵马,都是李、张两部的精锐,虽只有五六千人,却是百战之兵,能抵两三万普通士卒。 这可都是他们的心头肉,要是有个闪失,那对两镇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严起恒见众人焦急的神情,忙笑着摆手,“李都镇多虑了。谢都督指挥无万大军,在盖州大破十余万清军,斩首三万级!” 朱以海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而严起恒接下来的话,便令几人更加震惊。 严起恒看了众人反应后,颇为得意道:“这三万清军,并非绿营,其中大半,乃是满洲两蓝旗和两黄旗的旗兵,余者皆是科尔奇蒙古的藩兵。此战,满清可谓元气大伤矣!” 张煌言不禁惊呼,“三万满蒙精骑?” 严起恒颔首笑道:“不错,三万满蒙精骑!这其中有江北军的功劳,藩主令余前来,向鲁王殿下报捷,并送来一些斩获。” 一战杀了三万满蒙精骑,而且并非是绿营兵,实在骇人听闻。 赵铭令严起恒送来一些八旗兵的盔甲,一是为了增强江北军的实力,付给他们报酬,二是,告诉江北军,他没有吹牛皮。 朱以海皱起眉头,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多欢喜,反而沉声道:“这真是要恭喜吴越王了。只是,严参判过来,所谓之事,恐怕不只于此吧!” 严起恒心中生出一丝异样,回道:“鲁王殿下明鉴!藩主确实还有事情交代。” 朱以海道:“严参判请言之。” 严起恒沉吟道:“鲁王殿下。这次清军在关外大败,所损失之众,乃是两蓝和两黄旗,还有科尔沁精兵。据说,科尔沁亲王吴克善,也落水而亡。大明与满清征战是数十年,想必鲁王殿下与诸位,也都知道满清内部的格局。这次损失的清军,主要是满清支持福临和其太后一系,而如此巨大的损失,必然打破满清内部的格局!” 朱以海皱眉沉思一阵,问道:“吴越王的意思是?” 严起恒当即道:“阿济格野心勃勃,雄踞徐州,拥兵近三十万,常有不臣之心。如今,福临实力大损,阿济格未必没有夺权之意。藩主的意思是,希望江北能收缩兵力,缓和与阿济格的冲突,减轻阿济格的外部压力,使之能够腾出手来夺权,让满清内部,爆发一场内讧。” 赵铭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与洪承畴建议满清南北议和,减轻明朝的外部威胁,等待明朝内乱,是一个道理。 朱以海沉思不语,一旁张煌言却道:“殿下,若满清内乱,于江北而言,也是个机会!” 朱以海闻语,才点头颔首,“严参判可转告吴越王,孤同意此议!” 严起恒大喜,遂即又道:“阿济格此人,性情暴躁,能力远不及多尔衮。此人虽拥兵近三十万,真斗起来,未必是布木布泰、济尔哈朗等人的对手。因此,藩主准备增兵辽东,牵制住福临一系人马,帮他一把,所以在辽东的江北精兵,可能还需要在待一段时间。” 近一年来,李成栋和张名振数次要求,将江北兵马,从辽东撤回来,却一直被赵铭拖着,总得给江北一个说法,否则江北以为赵铭要兼并他们的人马,与吴越国翻脸,那就不妙了。 朱以海闻语,皱起眉头,“李元胤等人在辽东征战数年,将士疲乏,还是要早些归来休整。” 严起恒不禁也皱起眉头,发觉鲁王对于抗清似乎不再积极,心中感到一丝失望,沉声道:“鲁王殿下,现在藩主正往辽东运兵,兵船紧张,即便要回来,也还请等些时间。” 第690章殿下太天真了 由于,隆武朝廷伏击孙可望一事造成的后果,极有可能造成天下大势的改变。 为了防止满清夺取四川,赵铭与属下智囊商议之后,决定尽力牵制满清入川。 虽说谢迁在关外大胜,歼灭了三万满蒙精锐,伤了满洲本部的元气,但是满清在关外,依旧还有十余万大军。 另外,若是孙可望降清,西川兵将发生分裂,清军还是有机会杀人四处,夺取巴蜀。 这次,关外大捷,对于整个汉族势力来说,将是一个机会,但若是抓不住,让满清缓过来,那满清依旧占据优势。 因此,赵铭才要借着此次大胜,造成满洲内势力的失衡,来尽力促使满洲内乱,避免天下大势改变。 为此,赵铭除了决定趁着关外大胜,增兵辽东,控制辽河平原,攻击东蒙古,获得战马来源和牧场之外,便是意图借着满清内部势力失去平衡,牵制忠于顺治的力量,让阿济格有机会,发动叛乱,妄图挑起满清内讧。 当初明军能够收复南京,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满清内讧,多尔衮被杀,两边忙于夺权。 隆武朝由气势如虹,蒸蒸日上,转向衰落,也是因为一场内讧。 因此,挑起一个势力的内部动乱,无疑是解决和削弱这个势力的最佳手段。 这点,赵铭不得不佩服洪承畴,要不是他当初给满清建议,明朝还是一个整体,如今却已经四分五裂。 上海,黄埔江码头。 这时江面上兵船云集,赵铭自杭州来到上海,准备趁着季风转向之前,赶赴辽东,乘胜追击,给予满清重击。 黄埔江上,桅杆如林,码头上民夫和苦力,正将一箱箱的货物和一袋袋的粮食搬运上船,一队队的吴越军将士,排成长队,登上海船。 赵铭站在江边,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严起恒翻身下马,行礼道:“殿下!” 赵铭闻语转过身来,微笑道:“严先生就回来了,情况如何?” 严起恒神情严肃道:“回禀殿下,臣不辱使命,说服了鲁王殿下,不过~” “不过什么?”赵铭问道。 严起恒沉声道:“不过鲁王殿下,坚持要从辽东撤回江北兵马!” 赵铭闻语皱起眉头,“没得商量吗?” 虽说,赵铭有很多手段,将江北兵留在辽东,但是如果朱以海等人去信,坚持要李元胤、阮进等人返回江北,赵铭横加阻拦,反而会引起江北军心动荡,影响作战,甚至哗变。 因此,若是朱以海、李成栋和张名振坚持,为了以后的合作,赵铭只能归还。 不过话说回来,朱以海这么急于收回江北兵马,看来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严起恒道:“可以商量,不过鲁王殿下,要开花弹,还有铸**纸和工匠!” 赵铭皱起眉头,沉吟半响,“图纸和工匠不能给,开花弹,他们要是要,可以送他们一些火炮和少量开花弹!” 开花弹是吴越军的杀手锏,乃是军中机密,严起恒没想到,赵铭居然会送人。 赵铭自然也有自己的计较,送了大炮,少给些炮弹,今后江北军要炮弹,就得继续找吴越国购买。 另外,提供这些火炮和炮弹,还可以防止江北自研。 再者,赵铭还能通过交易,控制江北军的实力,随时能斩断供给。 自从朱以海被废,加上赵铭自立门户之后,浙系的势力大减,赵铭并不希望,浙系太弱,所以愿意给予一定支援。 “殿下!”严起恒一脸严肃的行礼,“臣有一事,想要告知殿下。” 赵铭微笑道:“先生大可直言。” 严起恒沉声道:“殿下,臣此次江北之行,发现鲁王殿下,或许有所图谋!” 赵铭冷声道:“先生的意思是说,鲁王殿下想造反?” 严起恒忙告罪道:“臣不敢,臣只是大胆猜测。臣发现鲁王殿下,对于抗清,热情不高,一味希望辽东的江北军能够撤回江北,希望从我们这里获得开花弹,增强江北军的实力。鲁王既然对抗清心不在焉,那他急于招回江北军,又索要开花弹,所图为何?” 鲁王不甘心储君之位被废,想要谋反,赵铭早就知道。 他不是想造反,而是就是要造反。 赵铭压着李元胤,不让江北军撤回江北,其实目的就是拖住鲁王,不想他这么快造反。 现在,鲁王因为储君之位被废,内心受到了打击,有了心结,精力全放在怎么夺取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朱以海抗清意愿不高,正好让阿济格放松警惕,不影响赵铭的布局,至于,朱以海要起兵反叛,赵铭则必须压制,进行拖延。 赵铭现在要挑起满清内讧,如果明朝这边先内讧,那便影响了赵铭的计划。 因此,朱以海起兵可以,但不是现在,必须等到赵铭打垮满清,腾出手来,到时候朱以海起兵,与隆武朝大战,赵铭便能以调停的姿态,将朱以海和隆武朝,都给办了。 对此,赵铭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暂时不还江北兵,辽东的万余江北兵,是江北军的精锐,这支大军不回到江北,朱以海便没有足够的力量,攻击南京。 赵铭微笑摆手,“严先生多虑了!鲁王殿下被皇帝废了储位,心中多少有些怨气,但殿下为人,孤可以保证,殿下必定会以大局为重!” 严起恒有意提醒赵铭,可听赵铭之语,赵铭似乎很信任朱以海,不相信他的话语。 严起恒毕竟没有鲁王朱以海要谋反的证据,不可能凭借猜测,就咬定朱以海要谋反。 一时间,他有些无言,心中不禁感叹,赵铭有请有义,朱以海意图已经很明显,赵铭却还相信朱以海。 怪不得,殿下会有当年的江北之败,不行,殿下太仁慈,太讲情义,但其他人却不讲,做臣子的应该,替殿下多盯着点,不能让那些道貌岸然之辈,再次坑害殿下。 “臣多虑了!”严起恒躬身行礼。 赵铭摆了摆手,微笑道:“江北之事,先生不必担心。议政府可按着孤方才之意行事。” 第691章抵达辽东 关外,清军在盖州大败后,五万察哈尔骑兵,四万余科尔沁骑兵,退回海州一线。 此外,关外原本还有三万大军,清军兵力,仍有十二万。 不过盖州一战,满洲本部损失惨重,给清军造成极大打击,军心动摇,士气低迷,十余万清军面对吴越军,却不敢再次向前。 九月,吴越军收复盖州后,前锋进至塔山,偏师夺取三岔河口,并建立前进要塞。 另外,三万朝鲜军,进抵连山关,威胁清军侧翼。 面对吴越军大军压境,岳乐振奋精神,重新派兵布阵,派遣汉军镶黄旗固山刘之源,率领三千汉军旗,七千绿营兵,西进驻守锦州、宁远,防止吴越军截断辽西走廊,截断关内补给。 然后,又令贝勒济度,率领两万科尔沁骑兵,五千绿营兵,增援连山关,又一万五千满汉步军,驻守盛京、辽阳、赫图阿拉等城,他则率领,六万蒙古骑兵,三千满洲骑兵,驻守海州一线。 由于,清军兵马众多,岳乐退回海州后,逐渐稳定了阵脚,并开始利用骑兵优势,派遣小股骑兵,向南渗透,袭击盖州一带的吴越军。 这时,在海州清军大营内,岳乐站在帅帐之中,正注视着地图,身后站着一众满蒙将领。 岳乐转过身来,给众人打气道:“盖州之败,虽然惨痛,但我们毕竟还有十余万大军,蛮子也不敢贸然挺进到辽河平原!这里一马平川,不像盖州和辽东,蛮子真敢杀来,本王利益骑兵,完全可以与之一战。” 辽河平原,清军骑兵来去无踪,吴越军自盖州,前往盛京,四百余里,步军想要在骑兵的监视下,杀到城下,并不容易。 众将领闻语,微微颔首,逐渐镇定。 这时,岳乐正要继续布置,帐帘却忽然挑开,一阵冷风灌入,众将纷纷侧目。 “勒度!”岳乐不禁皱眉,来人来是济尔哈朗之子多罗敏简郡王勒度,他人应该在北京,不想突然出现在海州。 勒度进入大帐,身后还跟随一众蓝甲兵,以及一名三品的满官。 这让岳乐色变,知道应该是京师,有旨意到来,一旁的鳌拜,则低下头,后退了一步。 岳乐脸沉下来,不过随即恢复镇定,盖州之败,他有责任,但主要还是鳌拜轻敌冒进,他最多被革去理政亲王的爵位,辽东的烂摊子还需要人收拾,他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时勒度扫视了帐中众人一眼,身后蓝甲兵则握紧刀柄,堵住帐门,目光仅仅盯着众人。 勒度沉声道:“传皇上旨意!” 旁边的满洲大员,立时展开黄卷,朗声大喝:“招理政安亲王岳乐,速回京师听命,令护军都统鳌拜,暂代盛京将军,主持关外军务。” 岳乐问语,满脸不可置信,他反应过来,猛地回头看向鳌拜。 鳌拜事先已经收到,济尔哈朗传来的消息,所以早就知道,朝廷将责任都安在了岳乐身上。 “鳌拜,你害本王!”岳乐愤怒无比。 鳌拜不甘示弱,“奴才,不知道王爷什么意思。” 勒度沉声道:“安亲王,交出印信,随本王入京吧!” ~~~~~~ 辽东,盖州前线。 三岔河口,也就是辽河口,如今还是一大片荒地。 九月间,吴越军在盖州大捷后,占据此地,并修建了码头、水寨,构筑了堡垒,作为吴越军沿着三岔河,向辽中腹地挺进的前进据点。 这时,一队骑兵,来到三岔河口,赵铭勒住马缰,注视滚滚河水,注入渤海。 后世这里名叫营口,此时只是一片没有人烟的冲积平原,还有河滩。 “殿下,缴获的战马,暂时便圈养于此。”谢迁扬起马鞭,指着远处道。 赵铭顺着他手指的大片河滩望去,只见三岔河两岸,到处都是战马,便笑道:“马好像不少啊!” “回禀殿下,约有万匹。本来可以缴获更多,可不少战马受伤,还有被清水河冲走,便只得到这些战马。”谢迁嘴上谦虚,脸上却满是得色。 赵铭微微颔首,问道:“盖州之战后,关外局势如何?” 谢迁闻语,脸色沉了来,正色道:“殿下,卑职在盖州大败清军,无奈清军主力尚存,加上继续前进,便是辽河平原,地形一马平川,臣缺少骑兵,不敢贸然进兵,所以前锋止步于塔山一线。” 吴越军步军厉害,不过在北方平原作战,没有骑兵辅助,再厉害的步军,也会有遭受突袭,粮道被断的危险。 赵铭闻语,沉声道:“可曾挑选士卒,进行骑兵训练。” 谢迁道:“挑选骑兵,乃是兵曹之事,臣无权自行编练!” 赵铭点了点头,赞许的看了谢迁一眼,微笑道:“事急从权,孤王许你尽快挑选一万士卒,进行训练。” “诺!”谢迁当即抱拳。 赵铭遂即一扬马鞭,“走!去营地看看!” ~~~~~~ 盛京之东,兴凯湖之南,有一处海湾,便是海参崴。 这里在建州女真老巢之东,属于海东女真的地盘,不过随着满清的崛起,关外各部女真和野人,都已经臣服于满清。 在年初,赵铭起兵,攻下镇江后,清军得知了赵铭拥有了开花弹,随后洪承畴回到北京,便秘密前往关外,来到海参威。 如今,这里已经有了一座营寨,驻扎两千多清军,还有一个造船场。 这时,一艘海船,在海参威靠岸,船板搭上码头,一群清兵立时登船,将一桶桶的货物搬下来。 吴越国水师强大,封锁了满清出海的航道,满清水师被困在渤海,不敢出来,各国贸易的船只,也难以抵达满清。 这便使得,满清无法通过海上贸易,获取物资。 满清雄踞北方,地大物博,一般而言,并不需要海外的东西,但是有几样东西,不仅满清稀少,明朝这边也稀少,便是铜和制造火药所需要的硫磺和火硝。 现在,满清和明朝都大量装备火器,需要铜来铸造火炮,还有燧发枪的关键部件,同时也需要大批硫磺和火硝来制造火药。 这些东西,被明朝和赵铭严厉封锁,洪承畴便来到海参崴,秘密打通了一条,前往日本北部的航线,与陆奥国进行铜和硫磺贸易。 第692章突袭辽西 一箱箱的货物,运送到码头上,被马队装上马背。 这时一名满清大员,在一群士卒的簇拥下,来到码头边上,询问道:“这次送来多少?” “回禀洪大人,铜五千斤,硫磺三千斤!”一名西夷传教士躬身道。 洪承畴闻语,皱起眉头,“怎么这么少?” 吴越国通过海上贸易,每年从日本获得,数十万斤铜,数十万斤硫磺,相比之下,满清获得的资源,实在少得可怜。 “洪大人,陆奥国只是日本北部的一个小藩国,土地贫瘠,他们背着德川幕府,悄悄与我们交易,所以能提供的物资十分有限。”传教士汤若望道。 满清是个毕较封闭的政权,对外界的事物,并不了解。 不过,外部势力的威胁,使得满清不得不,接触火器和西夷,来实现军事变革。 在崇祯朝时期,北京城中便有许多传教士,清军入关后,这些人很快就被清廷收编。 原本,这些人对清廷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但随着火器的使用,他们逐渐被清廷委以重任。 打仗打的就是消耗,以前以冷兵器为主,现在满清装备大量火器后,如何保证火药的供给,便是一个关系到战争胜利的重要因素。 洪承畴沉声道:“吴越军封锁海上,朝廷虽在海参崴建立海港,并秘密开辟了一条航线,但是吴越国在倭国势力很大,他们迟早会发现大清从倭国北部获得铜和硫磺。” 说着,洪承畴顿了顿,忧郁道:“再者,朝廷在盖州大败,吴越军逼近辽中,若是辽中有个闪失,现在开辟的这条线,也会被吴越军斩断。” 汤若望明白洪承畴之意,为难道:“可是,陆奥国的物资,确实有限啊!” 陆奥国位于北海道之南,本州岛北部,是德川幕府的外样大名,属于幕府边缘势力,是被压制的对象,国内资源贫乏,确实难以提供多少物资。 洪承畴沉吟一阵,果断道:“给陆奥守尹达忠宗,提高三成价格,收割货物,趁着海参崴冰冻之前,尽量多够买些军资过来。” 只要价格提高,商人有利可图,洪承畴相信,倭国境内的物资,就会流向倭国北部。 语毕,洪承畴一声叹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盖州,吴越军大营,聚将三通鼓敲过,中军帅帐前,吴越军将领齐聚于前。 “诸位将军,进帐吧!”一名侍卫,挑起帐帘出来,对众人道。 士卒掀起帐帘,将帘子两侧挑开,露出大帐内部的情景,赵铭身穿军服,站在地图前。 在他身后,则是一个大沙盘,几名身穿军服,戴着大檐帽的参军,正围着沙盘布置。 这时众多将领鱼贯进入大帐,排成两列,对着赵铭背影行礼道:“臣等参见殿下!” 赵铭转过身来,扫视众人一眼,然后挥手道:“都免礼吧!” “谢殿下!”众人齐齐站直身子,挺起胸膛。 赵铭遂即道:“今日召你等过来,是为了商议关外战局。”赵铭看向几名参军,问道:“准备是否妥当?” “回禀殿下,已经准备好了!”虞胤行礼道。 赵铭颔首道:“那就说一说吧!” 虞胤给赵铭一礼,然后拿起木杆说道:“殿下,谢都督,诸位将军!现在,我吴越国在关外的人马,共计九万人,其中三万朝鲜军在连山关,六万精兵,则在盖州、辽东一带。而清军,在关外则有十二万。” 赵铭看着虞胤拿着木杆,在沙盘上笔画,点出清军和吴越军的驻兵地点。 赵铭问道:“以本藩现在的兵力,是否有把握,拿下沈阳和辽河平原!” 虞胤摇了摇头,“殿下,恕臣直言,臣以后进占辽中,恐怕很难!” 赵铭道:“说出你的理由!” 虞胤道:“殿下,辽中平原一马平川,利于骑兵驰骋,即便清军与我们决战,我们击败清军,也无法给予清军重创。若清军不与我们决战,那就更加难以消灭清军!再者,我们虽有九万大军,其中三万朝鲜军,却只能牵制少量清军,不堪大用,甚至还需调遣兵马支援。” 清军骑兵众多,要在平原上歼灭清军,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骑兵来去如风,只要清军不犯错误,以如今局势,确实很难夺取辽河平原。 赵铭微微皱眉,沉吟片刻,“看来要想击败清军,夺取辽中,本藩必须训练一支强大的骑兵!” 谢迁忍不住道:“殿下,骑兵训练,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训练一支骑兵,至少三五载,方可大用。现在大战在即,等骑兵练出,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赵铭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虞胤、张家玉等参谋人员,问道:“参军司有什么计议?” 张家玉出列抱拳道:“启禀殿下,臣有一议。” 赵铭抬手示意,“先生可言之。” 张家玉道:“殿下,关外清兵有十二万,然关外荒芜,补给大半靠关内输送。臣建议突袭辽西,建立据点,袭扰清军粮道。若粮食补给不济,蒙古骑兵必然撤回草原就食。届时蒙古骑兵撤走,殿下便有机会,夺取辽中。” 赵铭微微颔首,“此策可行!” 张家玉作为参军,提出设想,众多将领领兵做战,立时思考策略的可行性。 谢迁再次道:“殿下,此策确实可行,不过施行起来,进展恐怕十分缓慢!清军在辽西已经驻军,而且即便阻断清军自辽西运粮,清军还可绕道蒙古。” 赵铭其实并没要求立刻夺取辽中,目的主要是牵制住顺治一系的力量,给阿济格制造机会。 赵铭沉吟片刻,便决定道:“就按此策执行!参军司联络水军,谢迁你调集一部精兵,与之配合,准备攻击辽西。在清军骑兵粮食不济,撤退之前,各部不可轻举妄动,特别是骑兵要加紧训练,等待时间。” (12、13、14结婚,可能要断更几天,希望大家可以理解。) 第693章先下手为强 北京城,皇宫内。 御书房里,顺治坐在皇位上,披着一件貂裘大衣,胸前还抱着一个手炉。 这时,索尼跪地磕头,“奴才,拜见皇上。” 语毕,五体投地的拜服于地。 顺治刚听了布木布泰一阵唠叨,正心烦意乱,不赖烦的道:“什么事情?” 索尼听出顺治的不快,不过事情紧急,不得不说,“皇上,鳌拜、科尔沁蒙古被吴越国牵制,京师兵力空虚,若是阿济格得到消息,恐怕~” 顺治年轻的脸上浮现一丝慌色,失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阿济格会造反?” 不只顺治变了脸色,济尔哈朗、满达海、勒克德浑,也都是神色阴沉。 这些年来,顺治本来要斩草除根,彻底铲除多尔衮一系,但是由于阿济格拥兵三十万,雄踞徐州,控制山东和豫东之地,实力强大,所以一直都没有出手。 阿济格因为支持顺治的人马众多,也不敢贸然起事。 双方势力上暂时达成平衡,可是因为盖州之战,这种平衡打破了。 现在无论是顺治,还是济尔哈朗和满达海,都是很担心阿济格会像他们推翻多尔衮一样,趁机将他们赶下台,甚至斩尽杀绝。 济尔哈朗沉声道:“皇上,阿济格拥兵三十万,多尔衮的余党,大多依附于他。这些人多对皇上和朝廷怀恨在心,他们要是知道京中空虚,难保不会借机生事。” 满达海和勒克德浑,也趁机添油加醋一番,成功将阿济格描绘成宇文化及式的人物。 顺治本就恐惧多尔衮、多铎、阿济格这些叔王,现在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遂即又满面怒容,双目赤红,嘴唇颤抖,“盖州吃了败仗,折损满旗近两万人,肯定瞒不住阿济格。他若窥视朝廷空虚,发兵叛乱,如何得了。” 顺治发泄一通,目光看向几人,忙又问道:“众王爷可有对策?” 几人交换了一下脸色,满达海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为今之计,怕只有先下手为强,趁着阿济格不知盖州之事,设法招入京师,然后诱杀之。” 当年刺杀多尔滚,满达海就是主谋之一,现在又想办了阿济格。 顺治早有除掉阿济格的意思,可是阿济格是大清英亲王,拥兵众多,却令福临不敢妄动。 现在要诱阿济格入京,然后以莫须有杀之,难度很大,不过一旦事成,却也事半功倍,一举解决压在顺治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虽说,顺治等人现在只是怀疑阿济格,可能会起兵,但是却已经下定决心,铲除阿济格。 对于顺治还有满达海等人来说,阿济格怎么想,其实不重要,重要的事,阿济格现在威胁到了他们。 顺治闻语有些意动,“要如何招阿济格入京?” 这确实是个难题,多尔滚的死因,满清虽进行隐瞒,但是八旗之间关系复杂,阿济格早得知了真相。 阿济格知道多尔衮是被满达海等人刺杀,并非坠马而亡,为了防止自己被病逝,被溺水,阿济格自多尔衮死后,就没有回过北京。 勒克德浑道:“阿济格热衷于权势,可去旨,声言皇上要在五理政王之中,选摄政王,总览朝局,阿济格必至。” 济尔哈朗却皱起眉头,摇头道:“阿济格虽少智暴躁,但是并非傻子,且多尔衮身边不少智囊,都南下徐州,依附于他,他见此诏,必然拖故不来,甚至会提起警惕。” 济尔哈朗和多尔衮一派斗了几十年,对多尔衮还有阿济格,都十分了解。 顺治闻语,“那怎么办?” 这可就难住了众人,阿济格一系,盘踞徐州,割据地方,他要是不来北京,那还真没办法杀他。 顺治见众人沉默,两只眼睛凶光毕露:“难道就等着阿济格得知朕的虚实,然后动手。当年刺杀多尔衮,你们可都有份~” 满达海等人,一时无言以对。 跪在地上的索尼,却面目凶狠道:“皇上,如果阿济格不来京师,那就只能派人前往徐州,将其刺杀!” 顺治眼前一亮,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可谁那么有种,去阿济格和两白旗的巢穴,刺杀勇力过人的阿济格呢? 满达海不禁赞叹,“索尼之言,很有想法。”说完向顺治抱拳,“皇上,奴才以为此计可以一试。” 满清朝政向来比较稳定,主要是因为其内部,有三股势力,一是皇太极留下的两黄、两蓝旗,一股是多尔衮、多铎的两白旗,令一股,便是代善的两红旗。 这三股势力之中,皇太极留下的势力与多尔衮一派,势不两立。 满清若是只有这两派,早就大开杀戒,之所以没打起来,便是因为有代善一派。 两红旗作为搅屎棍,在皇太极暴毙,豪格得到两黄、两蓝拥护之时,选择了占边实力相对弱小的多尔衮,而在多尔衮势大,豪格被鸠杀之后,满达海等人又选择占边皇太极一系。 正是有这个骑墙派的存在,才造成满清内部能够达成一个平衡。 相比之下,明朝内部,大多数时候,都只会形成两个大派,然后相互攻击,直到一派倒下,然后得胜的一派,又会分化。 不过,从满达海刺死多尔滚开始,两红旗等于直接上场,参与争斗,满清原有的政治格局,便发生了变化。 顺治并未考虑太久,便问道:“若是阿济格不来,那只有派人前往刺死,可谁能担此重任。” 这个人选确实不易,满达海和勒克德浑,几乎同时将目光,投向提出此议的索尼,另索尼顿时背后一寒,菊花一紧,忙抢先道:“皇上,在徐州刺杀阿济格,除了要杀掉阿济格之外,还需要控制阿济格手下三十万兵马,否则徐州兵必然暴乱。因此奴才建议,派遣一位,威望极高,等镇住场面的人前往。” 这话一出,另满达海和勒克德浑,只能悻悻收回目光。 顺治道:“依你之言,只能派遣一王前往!”说完顺治目光扫视殿上三王,满达海等人,却当即避开了顺治的目光。 第694章刺杀阿济格 多尔衮和多铎死后,阿济格成为两白旗贵族之首。 如今统领三十万雄兵,雄踞徐州,顺治要在阿济格的大本营,刺杀他,难度可想而知。 这不仅是怎么刺杀阿济格,还有怎么善后的问题。 毕竟,阿济格一死,三十万大军就失去了掌控,他们是会叛乱,还是举兵投降南明,都是未可知的事情,而无论是叛乱,还是投靠南明,都是满清朝廷无法承受的。 因此,索尼之言,还是很有道理。 刺杀阿济格的人,首先是能够接近阿济格,有能力刺杀阿济格,其次,还需要有足够的威望,能够镇住三十万大军,尽量避免动乱。 顺治目光扫视众人,见几人都避开他的目光,不禁恼怒,“平时都不是说,愿意为大清,为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 济尔哈朗抬起头来,正色道:“皇上,不是奴才不愿意去,而是奴才年过半百,不是阿济格的对手。”说完,他看向满达海和勒克德浑,“巽亲王和承顺郡王,年轻体健,又是理政亲王,可以担此重任!” 满达海和勒克德浑闻语,猛然抬头,满达海忙道:“皇上,多尔衮之死的内幕,早已经传入阿济格耳中,他早欲杀奴才,两白旗的人也恨奴才,奴才去不得。” 顺治满脸愠色,又看向勒克德浑,看得承顺郡王勒克德浑额头冒汗,眼珠乱转,急道:“皇上,奴才有一人推荐,定能担此大任。” 顺治对这三人,都比较失望,冷声道:“谁?” 勒克德浑道:“岳乐!” “岳乐?”顺治皱起眉头,“为何是他!” 济尔哈朗、满达海眼前一亮。 满达海忙道:“岳乐乃是博洛之弟,而博洛曾是多尔衮在宗室中的党羽,岳乐去,能够博取阿济格的信任。” 顺治点了点头,遂即却又道:“经历盖州之战,岳乐心中是否会有怨言?” 盖州之战后,为了保全鳌拜,还有顺治的威望,顺治、济尔哈朗等人,拿了岳乐顶罪。 这让顺治有些担心,怕岳乐不会去刺杀阿济格,或者临阵倒戈。 岳乐曾经与多尔衮一派交情颇厚,他去见阿济格,确实能放松阿济格的戒备,有机会刺杀,而岳乐又是五大理政王之一,阿济格死后,有他在徐州,或许能够镇住三十万清军,稳住局面。 可是关键,岳乐会不会帮助顺治去刺杀阿济格。 见众人沉思,跪在地上的索尼再次发言,“皇上,奴才以后,岳乐会答应下来。” 几人不禁都向他看来,顺治问道:“为何?” 索尼道:“同当初岳乐背叛多尔衮一样,他不想大清乱。奴才以为,只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岳乐会同意去刺杀阿济格。” 北京城,安郡王府邸。 天空下起了雪,雪花在空中飘舞着,慢慢覆盖王府花园。 岳乐披着一件貂皮披风,站在庭院长廊内,目视着雪花旋转着的落入池塘中。 “唉!”岳乐拉了拉肩头披风,长叹一口气,心事重重的样子。 盖州之败,岳乐被秘密押回北京,软禁在王府里,准备接受审理。 现在,盖州大败的消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但岳乐心里清楚,一旦消息传来,他将迎来什么后果。 而,相比于他要承受的,岳乐其实更加担心,满清朝局内部面临的危局。 此时,许多人或许还看不清盖州一战带来的影响,但岳乐却已经看明白,随着满清内部势力失衡,一场动荡即将到来。 不过岳乐固然为满清着想,但也为自身的遭遇,有些不满。 这时,岳乐正有些失神的注视池塘上,已经落了一层雪花,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他从深陷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定睛看去,却是看守他的将领,领着勒克德浑前来。 这时将领从庭院跨过来,禀报道:“王爷,承顺郡王来看您了。” 岳乐闻语一愣,没想到自己现在一身骚,勒克德浑居然会来看他。 当初,勒克德浑和满达海有想过拉岳乐一把,让他倒向两红旗,那么理政五王之中,他们就有三王,便能逐渐获取满清朝廷大权,不过在顺治和布木布泰表态后,两人便没有联系岳乐,也从未看望过他。 说话间,承顺郡王勒克德浑,已经走了进来。 “安郡王进来可好!”勒克德浑行至长廊,微笑道。 岳乐苦笑道:“戴罪之人,有什么好不好的。承顺郡王来此,怕不是来看本王,有什么事,大可直说。” 勒克德浑见此,遂即道:“这次前来,确实有事关大清安危之事,前来与你说。” 岳乐疑惑道:“本王如今戴罪之身,天下大事,还问本王?” 勒克德浑忧心忡忡道:“安郡王在王府,对外界情况有所不知。现在想来,或许只有安郡王能救大清。” 岳乐一脸问号,“本王无兵无权,如何救?” 勒克德浑沉声道:“皇上收到消息,阿济格得知盖州之败后,在徐州招兵买马,准备谋反夺权,天下将乱,大清危矣啊!” 顺治与理政三王商议后,决定不告知岳乐实情,转而污蔑,阿济格正秘密谋划起兵,挑起内讧。 “什么?”岳乐听完,不禁惊呼一声,脸色阴沉,果然随着大清朝廷内部失衡,实力强大的一方,想要出手了。 勒克德浑看了看岳乐的神情,立时又道:“朝廷现在内忧外患,赵杂毛之军在关外肆掠,牵制了朝廷十余万精兵,而今北京空虚,要是阿济格起兵谋反,大清必乱。” 盖州之败,八旗损失近两万,若是阿济格起兵,那满人要死多少人。 如果满人自相残杀,倒在自己人的屠刀下,实力衰弱,南明的其他势力不好说,吴越国肯定会趁机出手。 岳乐沉声道:“皇上想让本王做什么?” 勒克德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遂即一脸正色道:“皇上希望安郡王能够前往徐州,刺杀阿济格,制止徐州军叛乱,保大清平安!” 第695章淮江酒肆 近百满洲骑兵在漫天飘舞的雪花中奔驰,慢慢接近银装素裹的城池。 岳乐看见远处,一座巨兽般的城池,勒紧了马缰,注目凝视。 “王爷,前面就是徐州!”护卫领催,扬鞭指到。 徐州本就是大城,阿济格撤到徐州后,又精心经营,修整城墙,筑造敌台,城中垒起数百个高仓,已然将徐州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 岳乐微微颔首,感慨一声,“英亲王能独挡南朝,并非没有道理。” 说完,岳乐想起此行的任务,神情又一阵黯然,他勒马驻立半响,才一夹马腹,奔向徐州城。 岳乐一行人到了徐州北门,禀明身份,守门将领立时派人去禀报英亲王府,不多时,便有王府侍卫,领着大队兵马前来迎接。 一时间,身穿灰布褂子,胸前和背后白圈内,写着“兵”字,头戴红顶斗笠的清兵,手持鸟铳,站在街道两侧,将百姓拦在街边,封锁道路,令人议论纷纷。 岳乐乃是五大理政王之一,身份尊贵,大批绿营兵警戒,以保证岳乐一行人的安全。 这时,在两侧街道上的人群中,几名穿着灰布长衫,头戴满帽,拖着一根细辫儿的汉子,注视着岳乐一行,而后悄悄离开。 徐州城中,北市大门外的一家酒肆,终于有了几个客人。 这家酒肆名叫江淮楼,据说是一名山西商人的产业。 自从晋商,绑上满清后,晋商的实力,便飞速增长,清军打到哪里,他们的脚步,就到哪里,接手当地的盐业、丝绸、茶油、米面等买卖。 地方上的官员,知道晋商背后有人,也不敢动他们,为其提供便利,甚至与之勾结,侵夺当地士绅商贾的资产。 江淮酒肆的掌柜乃是一名山西人,利用晋商身份掩护,不过实际上则是吴越国军情司的据点。 此时,下午时分,加之天寒地冻,酒肆内只是零星坐着几个客人,默默喝着酒,最多话些家常,不敢谈论国事。 这时,大门外走进来两人,一名酒保立刻满脸堆笑迎了上来,“两位大爷前来用餐,去雅间吧,安静舒适!” 店里总计没几个人,完全没必要去雅间,但两位汉子,还是跟着酒保上了二楼。 不多时,雅间门被推开,一名白胖的中年人走进来,此人便是酒肆掌柜,山西人李子平。 此人乃是原崇祯朝大学士李建泰的家人,李建泰如今隐居于山西,不过其实已经暗中投靠了赵铭。 军情司借助李建泰,及其宗族、下人山西人的身份,在北方行商,建立商社、客栈,安插了许多情报据点。 两名汉子见李子平进来,立时其实行礼,“拜见都尉!” 吴越国为了实行割据,行政上另立官职,军制上也做出改变,都尉大概就是明朝千户。 陈子平沉声道:“有什么新情况?” “都尉,满清的使者到徐州了!”一名汉子抱拳道。 陈子平问道:“是谁?” “安郡王岳乐!”汉子回道。 陈子平不禁皱起眉头,“殿下,原本担心顺治小儿,会趁着阿济格不知辽东之事,诓骗阿济格去北京。现在看来,或许并非如此!” “都尉是担心,岳乐会对阿济格不利!”汉子惊道。 “风波亭太远,袁崇焕杀毛文龙,这事你们知道吧!”陈子平沉声说了一句,随后问道:“让你们散播的消息,传出去没有?” 汉子道:“都尉,盖州之战的消息,我们已经传播出去。” 陈子平沉吟一阵,摇了摇头,“光这条消息,只会激起阿济格的野心,却难以让他提起警惕。必须想个办法,让阿济格小心岳乐等人!” 雅间内沉默一阵,一名汉子忽然抬头道:“都尉,我们在阿济格府中的暗桩传出消息,阿济格要请永和班唱戏。我们能否利用戏班,给阿济格传递消息。” 赵铭很早就设有宣传司,永和班其实也是宣传司培训出来的戏班,宣传司为了让他们的戏曲,能够博得北方人和满洲贵族的喜欢,对吴侬软语唱的昆曲,进行了改进,演化出了一种新的腔调。 陈子平闻语眼前一亮,当即拍手道:“好!这个主意不错,就唱一出《风波亭》!” “都尉,永和班没这个戏啊!”汉子道。 陈子平道:“没有就现编!不论好坏,都给我唱这一出!” 徐州城,英亲王府,修得十分巨大,有花园、假山、楼阁,还修建了专门唱戏的戏台。 此时,娱乐活动较少,满洲贵族吃饱喝足之后,除了行**之事,就是听书、喝酒、听戏,无它事可以打发时间。 在王府后院,戏台上,永和班的戏子们,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昆曲。 阿济格身穿黑色团龙袍,头戴碗帽,端坐座位前,岳乐则在一旁作陪。 “岳乐,你这次来本王这里,所谓何事?”阿济格听着戏,随口问道。 岳乐侧着身子,坐在阿济格旁边,想着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手心微微冒汗,“叔王,我这次是奉皇上之命,来嘉奖叔王!” 阿济格是满清有名的勇将,武力不下于鳌拜,岳乐虽年轻力壮,但也未必是阿济格的对手。 阿济格微微一笑,忽然问道:“本王最近听到消息,听说你在盖州吃了个大败仗,福临那小子的家底,都快被你败光了。可有此事!” 岳乐闻语一惊,没想到阿济格,居然已经知道了盖州大败的消息。 一时间,岳乐不惊额头冒汗,他抬头看向阿济格,发现阿济格正用凌厉的目光,注视着他,心头不禁一紧。 “叔王,却有此事!”岳乐见阿济格盯着他,怕阿济格生疑,当下不敢隐瞒,只得如实道:“盖州大败,朝廷伤了元气,所以皇上派我来安抚叔王!” 阿济格凝视岳乐片刻,凌厉的目光,变得柔和得意,心道:“看来福临小儿,是担心本王趁机谋反啊!” 听了岳乐之言,阿济格收回目光,再次投向戏台。 岳乐注视着阿济格,见他放松警惕,手不禁摸向衣袖中的匕首,内心高度紧张。 这时,阿济格却忽然皱眉道:“台上唱得什么戏目!” 阿济格在南方日久,勉强能够听懂昆曲唱词,他发现今日台上,戏班子表演的极为生疏,唱词和曲调也不太和谐,不禁问了一句。 一旁的王府太监总管,立时道:“王爷,是新编的《风波亭》!” “风波亭?”阿济格心头一紧,而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岳乐忽然暴起,手中锋利的匕首,直刺阿济格的心窝。 第696章阿济格反叛 大殿上火盆噼噼剥剥的燃烧着,阿济格赤裸着上身,斜座在帅位上,一条从胸口到腹部的伤口,皮肉外翻,露出白骨,令人触目惊心。 这时阿济格,胸前起伏的粗重喘息,医官半跪在地上,不停的拿着白布,给他擦拭着创口,并洒上药粉。 阿济格满脸的怨毒之色,眼中几乎冒出火来。 “王爷,人都控制起来,驿馆也已包围!”一将闯入大殿,气喘如牛地报道,手中大刀,还滴着鲜血。 “务必拿下所有人,活的不行,死的也要!”阿济格猛击着座椅,愤怒的吼道。 医官忙惊慌劝慰,“王爷,切勿动怒,小心伤口。” 阿济格闻语,才牙关紧咬,压住怒气。 昨日,岳乐来到徐州,声言福临要对其封赏,阿济格不疑有他,因为阿济格已经得知了盖州之败的消息,知道福临的嫡系,在盖州损失惨重。 在这种情况下,福临必然不放心他,所以派出岳乐,前来安抚,是情理之中。 阿济格问及岳乐后,发现他并未否认盖州之事,心中正得意之际,不想岳乐却忽然暴起,用短剑刺向他的心口。 幸亏当时,阿济格听说戏台上,唱的是《风波亭》令阿济格心头一紧,加上他勇力过人,反应迅捷,才躲过致命一击。 不过,岳乐也是猛将,气力过人,突然袭击之下,阿济格还是被刺伤,若不是护卫及时上前,那下岳乐,阿济格怕是要去见努尔哈赤了。 这件事,让阿济格极为震怒,多尔衮死在他们手里,现在居然又来刺杀他,简直欺人太甚。 要是没有多尔衮,大清能入主中原,要是没有他,大败赵杂毛,稳住淮江防线,大清恐怕已经被赶出关外。 他们兄弟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福临小儿不过坐享其成,现在居然在他立有大功,夺取江北数州,将战线重新推至长江一线的情况下,派出使者来刺杀他,简直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福临、济尔哈朗、满达海,还有布木布泰这个贱人,逮到你们,你们都得死!”阿济格内心愤怒,暗自发誓。 这时医官刚将伤口包扎好,正要劝说阿济格休息静养,脾气暴躁的阿济格却噌的起身,推开医官,拿起座椅旁的佩刀,大步走下大殿。 王府节堂内,阿济格满面怒容的坐在帅位上,十多名白甲旗兵,绑着一人推了进来。 岳乐身上穿着黑色团龙郡王衣袍,碗帽不见,露出发青的头皮,还有散乱的辫子,浑身是血,显然受创不轻。 阿济格看见岳乐被押进来,立时怒不可遏的起身,疾步上前,一把提起岳乐,厉声喝问,“说,你为何刺杀本王。从摄政王到本王,哪里得罪你呢?” 博洛乃是阿巴泰之子,而阿巴泰在皇太极一朝,并不得重用,甚至受到歧视,出席宴会,都只能列于末位,令其发出,“以后再也不赴宴会。”之言。 在皇太极死后,阿巴泰在多尔衮的提携下,才逐渐得到重用,其子博洛更是多尔衮的主要心腹。 岳乐脸上糊满鲜血,低声喘息道:“叔王没有得罪我,我这做都是为了大清!” 岳乐作为阿巴泰之子,博洛之弟,理应对多尔衮一系心存感激,可岳乐却刺杀他,还说为了大清,阿济格瞬间怒不可遏,“说,你给本王说,怎为了大清!” 岳乐抬起头来,脸庞已被鲜血所污,看不出本来面目,喘息道:“我们满洲人丁稀少,能战胜明国,入住中原,在于蛮子会内乱,而我们没有。现在,英亲王欲趁着盖州之败,两黄、两蓝精锐尽数损失之际,发动兵变,挑起内讧,我便只有杀了叔王!” “这话谁说的?”阿济格被气疯了,猛滴拔出战刀,架在岳乐的脖子上,“本王力败南朝,保大清江山,倒是成了大清祸害,而福临小儿,还有你这个牲口,丧师辱国,却成了大清守护者。本王智慧虽不及摄政王,但你们也不能如此欺本王!” 阿济格得知盖州之败后,确实想过要,趁机夺取大权,不过他知道有南明虎视眈眈,所以并没有直接发兵北上的打算,只是借助自身实力,准备逼迫顺治,让出更多的权利和地盘。 岳乐也知道,刺杀阿济格确实不地道,但是现实就这么残酷,有时候不分对错。 “叔王,你杀了我不要紧,不过我还是要劝叔王一句,为了大清的江山,为了满人,还请叔王,不要怨恨朝廷,一切都由我来承担~~~”岳乐见阿济格愤怒,出言道。 阿济格听了这话,却瞬间爆发,疯狂的把战刀猛地一拉,割断岳乐的脖子,鲜血飙射,“承担,你怎么承担!” 岳乐手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中涌出,他在地上翻滚,最后身子猛然绷直,双目圆蹬的惨死过去。 大殿一时安静,落针可闻,周围两白旗的将领,都没想到阿济格居然直接杀了岳乐。 这时阿济格提着滴血的战刀,神情疯狂的站在节堂中央,旁边就是岳乐的尸体。 他双目赤红环视四周,一字一句的咬牙说道:“岳乐带来的人,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周围的将领,静若寒蝉,都不敢阻止,也不敢提出异议。 何洛会见此,沉默片刻,出列行礼,然后杀气腾腾转身离去。 节堂内,江南总督范文程,吓得面无人色,赫赫发抖。 阿济格恼羞成怒,“福临小儿,于大清无半点功绩,却要暗杀本王,是可忍孰不可忍!” 阿济格对于满清内部,时下的局势,本来就不满意,他功劳最大,却只能屈居五大理政王之一,而福临不过一小子,还是他的晚辈,却窃据皇位。 另外,济尔哈朗、满达海、勒克德浑、岳乐之辈,哪一个功绩能比得过他,凭什么与他同列理政王。 这些抱怨,阿济格本来只是压在心里,已经觉得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现在,福临等人还要杀他,便将他彻底激怒。 范文程知道阿济格要反了,这对大清而言,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这时,范文程内心虽然恐惧,但为了大清国,他还是壮着胆子,走出来,正要跪地劝说,阿济格却“噌”的一刀,将桌案斩断,怒声喝道:“福临小儿昏庸,朝中奸贼当道,本王决议起兵,扫除奸贼,废立昏君。有敢不从者,便是如此下场!” 范文程闻语一个激灵,骇得噗通一下跪地,周围两白旗将领和徐州文武见此,以为范文程带头拥护,顿时纷纷跪地。 第697章清军撤军 十一月底,吴越军与清军在关外已经对持了近三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吴越军派遣了一万精兵,乘船抵达辽西,在大凌河城旧址,建立营垒,与锦州、宁远的清军对持。 由于,吴越军在辽西插了一颗钉子,清军从关内运往关外的粮草,便只能绕道蒙古,消耗大增,使得关外清军补给陷入困境。。 不过,随着风向转变,进入冬季后,船队不适合向北航行,辽东的吴越军补给也比较困难,加之关外气候寒冷,吴越军也过起了苦日子。 海州前线,寒风呼啸,相比于清军,吴越军士卒还是有些难以适应关外寒冷的气候。 这时,在营地内,将士们身穿大衣,头上带着皮帽,躲在帐篷和壕沟内休息。 自入冬开始,海州前线的吴越军,就不在主动出击。 这时,在深壕内,士卒们聚在一处,点着火堆,上面用三根木头撑起一个架子,吊着铁盔,里面热汤翻滚,周围士卒,哈出阵阵白气。 “娘希匹,下面都冻硬了,关外真冷!”江浙的士卒,搓着手,踱着脚。 “那不正好。等打赢这一仗,占了辽中,分个百十亩地,纳几个朝鲜小娘子,岂不美哉!”立时有人笑道。 “哈哈,你那玩意儿,不是越冷越小么,能顶啥用!”士卒们开着黄腔,打发着时间。 众人正说笑着,一个身影,忽然滑下壕沟,带起片片白雪。 “都尉,对面清狗的壕沟空了!”穿着灰布军装,披着白色斗篷的斥候,刚滑下来,便急忙跑过来道。 为首尉官正在用木条拨动着火石,闻语不禁将木条折断,站起身来,“什么,空呢?” 斥候抱拳,“都尉,确实空了。卑职监视许久,发现壕沟内无烟,也没有声响,便悄悄接近查看,才得知壕沟内,已经没有清狗。” 都尉闻语,将折断的木条投入火中,溅起火星,然后抓起旁边的兵器,沉声道:“都起来,看看去!” 当下周围士卒,急忙拿起火枪,跟着都尉顺着梯子爬出深壕,然后端起火枪,小心翼翼的向几百外的壕沟摸去。 都尉拿着刀,猫着腰,小心谨慎的接近清军的深壕,目光警惕的注视着对面,轻轻踩着白雪到了壕沟边。 这时,都尉看了清军壕沟一眼,不禁慢慢将指挥刀插入刀鞘,站直了身子,而他身后的士卒,见此纷纷直起身上,紧跟着到来,才发现壕沟内已经没有一个清军的身影。 对持数月之久,清军居然撤了。 将士们把火枪背在身后,看着空旷的壕沟,都有些不太相信,遂即一阵欢呼,“哈哈,清狗先顶不住了!” 吴越军将士对于熬过了更加耐寒的清军,都是喜笑开颜,骄傲无比。 都尉滑下壕沟,检查了一下,壕沟内的情况,查看了一下篝火的灰烬,站起身来道:“估计昨晚就撤了。快速报知校尉!” 海州之南,塔山铺吴越军前锋大营,前线各校尉陆续派遣快马,飞报前军副都督陈友龙,声言对面的清军撤退。 一时间,塔山大营,快马四出,前往探查清军踪迹,务必确认清军撤往何处,有什么企图。 傍晚时分,斥候陆续回报,不仅塔山附近的清军撤离,就连海州也是一座空城。 陈友龙站在大帐之中,听了斥候的禀报,不禁沉吟,“殿下虽然派遣党守素率领一万将士,在大凌河立寨,但是却并没有完全切断清军粮道。现在清军的粮食,应该还能吃一段时间,不知他们为何会突然撤退。” 军帐内,前军的参军们围在沙盘前,一时间,也无法得出答案。 “都督,会不会是清军设下的陷阱?”参军谨慎道。 陈友龙在帐中来回踱步,半响,忽然道:“先报知谢都督和殿下,再令张光翠部、李企晨部,向本督靠拢。” 一日后,海州城。 城门大开,拒马放在城门两边,城门前的道路上,四处散落着清军丢弃的物资,还有瘫痪在路旁的大车。 陈友龙骑在战马上,徐徐进入城池,只见城中街道两旁屋宅残破,城中空无一人。 ~~~~~~ 朝鲜,王京。 领议政府邸。 赵铭除了是吴越王,还是朝鲜国的领议政,也就是宰相。 在关外进入对持局面后,赵铭将前线战事指挥权,依旧交给谢迁,而后乘船到了朝鲜。 这时,赵铭来到朝鲜,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逐渐理清的朝鲜的现状。 此前,赵铭对于朝鲜一地的兴趣并不大,不过随着吴越国地盘的扩张,急需要大量人口,朝鲜才逐渐重要起来。 眼下赵铭将要收取辽中,而关外气候寒冷,江南百姓难以适应,且江南富裕,百姓不愿意离开江南,冒然迁徒,恐怕难以开发辽中,还会激起民愤。 因此赵铭准备就近动用大批朝鲜人,作为开发辽中的主力。 但是这样一来,赵铭又有些担心,大量朝鲜人到辽中后,会影响汉人对辽中的控制。 另外,赵铭开拓台湾和南洋时,同样动用了大量的朝鲜人和倭人。 现在,吴越国实力强大,这些朝鲜人和倭人,不敢怎么样,一旦吴越国出现问题,这些人就是不稳定因素。 为百年计,为后世计,赵铭以为要消除这种不稳定因素,便是尽快同化这些人。 这时,在领议政府邸,赵铭坐在炕上,下面跪坐着一众朝鲜官员,还有领议政府邸的汉人幕僚。 赵铭不在朝鲜之时,便是由领议政府邸的汉人幕僚,来处理领议政的公务。 “殿下,卑职根据殿下之意,为帮助朝鲜接受大汉文化,尽快融入天朝,制定了如下策略!”领议政府邸幕府书记王家勤行礼道。 赵铭微微颔首,“试言之!” 王家勤道:“殿下,第一,招募士子,前来朝鲜办学。第二,推行新的税收政策,凡事能写汉字,说汉话的朝鲜人,税收与汉民等同,若是不会说汉话,不会写汉字,则需要多交一笔税,交给当地的汉学私塾,直到他们会为止~~~~~~” 第698章汉化朝鲜 华夏从黄河流域的两大部落,逐渐同化和兼并周边蛮夷,同化山东的东夷,关陇的西戎,荆楚的南蛮,以及河北山西的北狄,最终形成一个辐射黄河、长江两大流域的文明圈。 此后,历朝历代,除去两晋南北朝等特殊时期之外,中国文化圈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向外扩张,逐渐同化周围民族。 许多在历史留下威名的异族,不是被中国击败,就是逐渐被中国同化,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赵铭相信中国文化同化异族的能力,就连号称几千年无法被同化的犹太人,来到中国后,也被同化。 流浪几千年,都没被同化,这么强大的民族,来到中国却被同化,足见中国文化的强大和先进。 赵铭相信,如果明朝不亡,并始终保持天朝地位,形成对周边的文化、经济和军事上的强势地位,朝鲜、安南,甚至是日本,都将逐步汉化。 不过,他虽然有这种自信,但是中国对异族的汉化,往往比较宽容和温和,不积极推进汉化,而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这就使得汉化一个民族,成为一个漫长的过程,往往需要百余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若是中间中国出现什么动荡,势力衰退,进行了几十年,甚至眼看就要成功的汉化进程,又将被打断,甚至退潮。 赵铭有足够的文化自信,他并不怀疑,只要吴越国存在,百年之后,吴越国境内的朝鲜人、倭人,甚至白藩都将汉化,但是赵铭不想等待那么长的时间,也担心中途出现变故,所以他想要通过行政干预,来尽早实现汉化。 听了幕僚之言,赵铭微微颔首,赵铭即希望加快汉化的速度,又不希望改变汉文化,开明包容的特点,那么对汉化进行一定奖赏,便是一个不错的策略。 朝鲜人、倭人本就崇拜汉文化,在减少税收的利益驱使下,必定会加速汉化。 赵铭微笑对众多幕僚道:“此议可迅速在朝鲜推行。孤会去教旨给议政府,在我吴越国控制版图内,也要制定相应的政策。” “臣等领命!”幕僚立时行礼。 赵铭忽然想起一事,遂即又道:“朝鲜世宗所创谚文,以后就不要用了。今后朝鲜全境,皆书写汉字。” 大殿上的朝鲜大臣之间,气氛突然变得怪异。 赵铭这几条策略要是推行,那么朝鲜人用不了几十年,都将成为汉人。 这对心向往天朝的朝鲜人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对一些居于高位的朝鲜人来说,却并非是一件幸事。 若是朝鲜人都被汉化成汉人,那朝鲜王国还有必要存在吗?朝鲜王朝岂不亡国灭种,如鲜卑一样,于世间消失。 这让一部分朝鲜大臣,对于赵铭将要推行的策略,感到十分不满。 这时源自他们逐渐觉醒的民族意识,还有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虑。 赵铭说完,见众多朝鲜大臣没有反应,不禁皱起眉头,扫视众人,“尔等有异议?” 众人闻语,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目视赵铭。 赵铭眼睛一眯,“看来尔等还是有些意见。孤一项善于纳言,宽厚待人,你们大可发表不同意见。这样吧,为显公平,大家举手表决,赞成的举手,反对的不动!” 说完,赵铭自己将手举起,然后目光扫视众人。 朝鲜都元帅林庆之首先举手,剩下的朝鲜人,在目光扫到自己身上之时,纷纷将手举起。 赵铭微笑:“大家都赞同此议嘛!既如此,就按孤之言推行!” 众多朝鲜大臣,只能跪地领命。 商议完毕,赵铭遂即起身,众人行礼恭送赵铭,进入内堂。 待赵铭走后,殿上的朝鲜大臣,才陆续起身,往外走去。 大殿内众人鱼贯而出,朝鲜国礼曹判书崔呈秀,一把拉住,吏曹判书金钟源,不禁责问道:“金判书,方才你为何举手?” 金钟源撇了崔呈秀一眼,一甩衣袖,奋力挣开,没好气道:“哼,吴越王目光扫视,谁敢当着他的面不举手,你不也举了么?” 崔呈秀一时无言~~~~~~ 赵铭退出议事殿后,来到府邸后院,正准备用饭。 这时,已经是正午,腹中饥饿,府里的厨子,为赵铭准备了丰盛的菜肴,有辣白菜、打糕、大酱汤,还有一碗米饭。 赵铭端起碗筷,正吃着泡菜,参军张家玉忽然疾步走来,行礼道:“殿下,谢都督急报!” “哦?”赵铭疑惑一声,放下碗筷,问道:“关外有什么新消息?” 张家玉道:“殿下,关外清军撤军了。我军前锋,已经进占海州和辽阳,陈友龙副都督正向沈阳进兵,不日就能占据该地。” 赵铭闻语一阵惊讶,“关外清军全撤呢?” 关外还有十余万清军,这么轻松就拿下海州和辽阳,并向沈阳进军,要么清军设套,要么满清已经放弃关外。 张家玉道:“回禀殿下,谢都督以派斥候探查,清军确实全部撤走了。” 赵铭陷入沉思,“孤虽派遣一万人马,在大凌河筑寨,拦截关外清军补给,但是以清军的储备,应该还能支撑一段时间。现在北风横行,海上运输不便,我们也很困难。清军这个时候放弃关外,难道~~~” 张家玉笑着从袖子中,又取出一份奏折,微笑道:“殿下英明,猜测的不错,阿济格反了。” 赵铭闻语精神一振,噌的一下起身,惊呼道:“此事当真!” 张家玉道:“这是江东传来的急报!” 赵铭连忙接过,展开看了片刻,奏报中说,顺治派遣岳乐刺杀阿济格失败,阿济格恼羞成怒,在徐州起兵,十余万大军在高唐州击败勒克德浑,大军向北京逼近。 这么看来,顺治放弃关外,便是情理之中了。 关外虽说是满清老巢,但毕竟荒芜,在阿济格即将兵临北京的情况下,顺治只能放弃关外,调集关外兵马入关增援,与阿济格决战。 “好!好!好啊!”赵铭看完军报,不禁连连赞叹,“满清内乱,天下大势,将入孤手矣!” 第699章兵变前兆 从领议政府邸出来,崔呈秀跟着金钟源来到他的府邸。 作为朝鲜吏曹判书,两班贵族,掌管官员升迁,金钟源府邸的陈设,可谓极尽奢华,收罗不少古玩字画,还有精致的家具。 这时两人在厅堂内坐下,金钟源沉着脸并不说话,崔呈秀为了避免尴尬,不禁道:“金判书这些陈设,想必都价值不菲啊!” 金钟源随口道:“都是从大明购来,光这套家具,就花了一万两银元。” 崔呈秀寻得机会,叹气道:“可惜了,如此贵重之物,以后恐非金判书所有!” 金钟源眉头皱起,“你这话什么意思?” 崔呈秀开门见山道:“方才在议政府,金判书也看见了。若是朝鲜人都习汉字,说汉话,今后还有朝鲜吗?还有你我立身之地吗?吴越王这是要灭我朝鲜国祚啊!” “我朝鲜历代君臣,都心向父母之邦,若父母之邦能够接纳,没有朝鲜又如何?”金钟源淡淡道。 崔呈秀心知是假,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普通老百姓从朝鲜人,变成汉人,照样耕地纳税,而对金钟源而言,一旦朝鲜亡国,他如今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 “金判书不必瞒我。今日我并非为了私利,而是为了朝鲜社稷图存。”崔呈秀沉声说道:“吴越王乃大明藩王,却出任朝鲜领议政,此事恒古未闻。且自吴越王担任领议政以来,于朝鲜没有恩惠,反而每岁征发十余万百姓前往南洋,令百姓背井离乡,亲人相隔,民怨沸腾。” “如今,吴越王更是想毁我世宗所创谚文,欲亡我朝鲜根本。金判书以为我们还能让吴越王,继续出任领议政,毁了朝鲜吗?” 崔呈秀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说,金钟源听后,却并不发表意见,只是沉着脸坐着。 “若是任由吴越王胡作非为,用不了多久,我敢断定,吴越王必定废除殿下,兼并朝鲜。我只恨势单力薄,而两班大臣多畏惧吴越王的权势,依附于吴越王。我知道,金判书心怀忠义,又是文班领袖,值此朝鲜存亡之际,金判书岂会袖手旁观。”崔呈秀目眦欲裂,激动无比。 话说到这个份上,金钟源不能沉默了,他沉吟半响,叹气道:“朝鲜如今为吴越王附属,为之奈何啊!” 作为朝鲜六曹判书之一,位高权重,自然不想赵铭废了朝鲜王,吞并朝鲜,这严重侵害了两班贵族的利益。 堂上一时沉默,可不一会儿,崔呈秀便决然道:“吴越王虽然势大,但是我等作为臣子,岂能坐看殿下被废。我等生死荣辱事小,朝鲜国祚延续为大。今日,我定然担应有之责。” 金钟源看着他,语气沉重,“你想怎么做?” 崔呈秀面露凶狠,沉声道:“趁着吴越王在王京,护卫不多,除掉吴越王。” 金钟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可知道,吴越王是大明的藩王?” 崔呈秀道:“吴越王名义上是大明藩王,实际乃是大明之国贼,我们除之,大明皇帝不仅不会责怪,反而会嘉奖我们。” 朝鲜始终是朝鲜人的朝鲜,赵铭终究是个外人,而由一个外人,来对朝鲜两班指手画脚,其实早就令金钟源等人不快,只是畏惧吴越国的强大,才不敢站出来反抗。 可是现在,赵铭要推行全面汉化的策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汉化之后,朝鲜国便没有了存在的意义,那两班贵族还如何剥削贱民。 金钟源垂涎领议政之位已久,只是他隐忍很深,从不表露出来。 这时,他沉默半响,终于正色道:“我今日之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可再让他人知晓!” 崔呈秀闻语,见金钟源脸色,不禁忙道:“晓得!” 金钟源遂即道:“吴越王把持我朝鲜政权,懵逼殿下,排除异己,我等为了保朝鲜社稷,唯有铤而走险!” 金钟源其实早就想赶走赵铭,掌握朝鲜大权,只是他实力不足,所以一直没有表露出来。 这话一出,崔呈秀脸上露出喜色,金钟源却继续道:“然此事要成,光靠你我不行,还需要谋划周详,需要两人!” “敢问是哪两人?”崔呈秀满面肃穆,低声问道。 金钟源道:“我等都是文臣,此事务必要团结武班之中的有志之事,共图大计,而且必须要有重臣加入,才有胜算!” 领议政府邸有吴越国的军队驻守,护卫赵铭的安全,金钟源等人要除掉赵铭,让朝鲜摆脱吴越国的控制,便必须有军队加入进来。 朝鲜武班之中,对吴越国不满的人,大有人在。 吴越国在朝鲜推行的策略,迁徒大批平民离开朝鲜,造成朝鲜劳力减少,使得两班贵族需要花费比平时更多的钱,才能让朝鲜平民为他们耕作,以及做其它的事情,给两班都造成了损失。 联络一般的武班,并不难,不过要联络具有号召性的武班,却比较难。 因为这种有号召力的武将,多半收足了赵铭给予的好处。 “林庆之这个人投靠吴越王相当早,不过他对福建林庆炳,态度却很模糊,曾有些抱怨之语,或许可以拉拢!”崔呈秀当即自告奋勇,“不如就由我去联络林庆炳,而金判书则负责联络朝中其它同僚。” 金钟源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一定要确定拉拢之人,值得信任,才可告知,否则切勿多言,以免消息外传。我们这是政变,开不得玩笑,来不得半点马虎,稍有不慎,那就是满盘皆输。” 崔呈秀重重点头,“这点我知道。我这就去探探林庆炳的口风。” 金钟源摇了摇头,“不急,眼下还有一人,至关重要,你我需先见上一面。” 崔呈秀问道:“何人?” 金钟源道:“自然是殿下,若是没有殿下密旨,我等如何说服文武加入?” 崔呈秀不禁道:“还是金判书想的周全。” 当下,两人便离开了金钟源府邸,前往朝鲜王宫,去拜见朝鲜王李淏。 第700章引蛇出洞 朝鲜王宫,李淏坐在榻上,塌前置一火炉,烘得满室升温。 金钟源和崔呈秀两人,进得殿来,叩拜道:“臣等拜见殿下。” 朝鲜政务一项都是赵铭留在朝鲜的领议政幕僚在处理,李淏实际上等于被架空,很少有大臣入宫来拜见他。 “两位今日来此,有何事?”李淏冷淡道。 两人听出李淏语气中不悦,可此时也顾不了那么许多,崔呈秀疾声奏道:“臣有大事禀报!事关朝鲜国祚,还有殿下安危!” 这话让李淏心头一惊,不禁坐直了身子,警惕皱眉:“到底何事?” “殿下,吴越王欲废谚文,亡我朝鲜!”金钟源沉着脸开口道。 李淏听说只是废除谚文,并不是废他,稍微松了口气,“世宗大王所推行的训民正音,当初就颇受争议,吴越王要废,那便废之,随他之意。” 李淏被赵铭架空之后,如同傀儡,而作为傀儡,李淏其实早有被废的觉悟。 虽说李淏对此其实很不甘心,但是实力摆在那里,他很难挑战赵铭。 金钟源闻语急了,“殿下糊涂啊!废除谚文,只是第一步,后面吴越王还要全面推行汉话,以后朝鲜还是朝鲜吗?殿下还是朝鲜的王吗?” 李淏心头一颤,不过随即却又道:“天朝对于朝鲜,恩同再造,吴越王要将朝鲜纳入天朝治下,也是朝鲜期盼之事!” “可是吴越王不是大明皇帝,不过父母之邦又一逆子罢了!”金钟源沉声道。 吴越国与隆武朝的矛盾,朝鲜君臣早就得知,金钟源既然决定发动政变,便要付出全力说服李淏。 李淏在政治上,一项是倾向于明朝,不过朝鲜被吴越国掌控后,他就被赵铭架空,使他心里对赵铭确实也有些不满。 金钟源之语,说得其实没错,吴越国并非天朝,不过是明朝的一个藩国,赵铭也不是天子,根本没有资格控制朝鲜。 对朝鲜而言,现在朝鲜被吴越国控制,与当初被日本控制差不了太多。 李淏沉吟半响,问道:“你们想要孤做什么?” 崔呈秀急道:“想让殿下发一道旨意,好让臣等师出有名,奉旨杀贼。” 李淏脸色大变,有些坐立不安,他深知赵铭实力强大,但是确也不愿意坐以待毙。 这时,李淏沉默半响,从袖口中掏出一块玉佩,放在桌前,然后忽然站起身来,离开了大殿,躲入内殿。 这让崔呈秀和金钟源,面面相觑,崔呈秀惊愕道:“殿下不同意怎么办?” 金钟源目光落向玉佩,却道:“不,殿下默许了。”说完,便站起身来,拿起玉佩,抚摸起来,然后沉声道:“走吧,有殿下信物,我们分头联络。” ......... 在赵铭担任朝鲜领议政后,他的府邸,就成了朝鲜的政治中心,有近百名官员和幕僚在这里做事。 这时,在书房内,赵铭端坐着,目光冷静的看着垂手而立的崔呈秀,耐心的听着他汇报今天的事情。 “不出殿下所料,金钟源等人对于殿下早有不满,臣只是稍加引诱,金钟源就暴露了!”崔呈秀沉声禀报道。 赵铭等不及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去兼并、同化朝鲜,在决定加速汉化朝鲜时,赵铭同时决定,铲除朝鲜内部潜在的反对势力。 现在吴越国强大,而朝鲜弱小,这些对吴越国心存不满的人,大多影藏很深,不会轻易暴露出来。 为了避免今后在关键时刻,发生动乱,赵铭便决定将朝鲜内部的反对势力解决,并借机废掉朝鲜王,直接兼并朝鲜。 朝鲜王李淏,其实并没有什么过错,甚至说一直都忠心于明朝,但是正因为如此,赵铭才需要一个废掉李淏的借口。 崔呈秀其实早就投靠了赵铭,一直以来都在暗中为赵铭提供朝鲜大臣,还有朝鲜王李淏的讯息,以便赵铭掌控朝鲜。 这次,他便是受到赵铭的暗中指示,令其唆使朝鲜两班大臣,还有朝鲜王李淏,对他不利,否则以金钟源等人的胆子,恐怕不会轻易暴露。 赵铭坐正身子,问道:“李淏什么反应?他参与没?” 崔呈秀摇了摇头,“回禀殿下,李淏很谨慎,没有直接下旨表态,不过给了我们一块,代表身份的玉佩。” 赵铭皱起眉头,“哼,他倒是狡猾,事成后,他重掌朝鲜大权,事不成,也可以推个一干二净。” 崔呈秀献媚笑道:“可惜,李淏不知道,臣是殿下的人。” 赵铭笑了笑,又问道:“你们现在都联络了哪些人?” “回禀殿下,文班有金钟源、金钟怵、崔国成、李明棋等十余人,武班有禁卫营总管林庆焕、御营厅都提调朴智善、兼司仆将赵贤敬等人!”崔呈秀沉思道。 赵铭眼皮猛地一跳,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反对他,一股怒气瞬间从心中升起。 赵铭沉声道:“他们准备怎么行动?” “回禀殿下,金钟源已经出城,前往平壤说服三道水军统御使林庆炳,而后率领数千精兵,秘密返回王京,攻杀殿下。”崔呈秀说道:“臣今日来,就是要提醒殿下,早做准备。” 赵铭闻语,冷笑连连,“孤王这里,你不用担心。” 崔呈秀忙低头道:“殿下英明神武,臣多虑了。” 赵铭摆了摆手,吩咐道:“在事变之前,你不要再来孤王这里,以免被他们发现。有什么事情,孤会派人联络你。” “是,臣明白!”崔呈秀行礼道。 赵铭挥手道:“好了,你回去吧。继续联络朝鲜两班,将更多影藏的人,给孤王挖出来。事成之后,孤让你出任朝鲜总督,掌管朝鲜军政。” 崔呈秀顿时大喜,跪地磕头道:“臣谢殿下提拔。” 当下,赵铭让崔呈秀离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赵铭脸上露出冷笑。 赵铭要在朝鲜树立,极好的形象,不能让朝鲜人恨自己,他不会留下任何隐患和把柄。 “来人,速召集武官,前来议事!”赵铭忽然大声喝道。 第701章政变上 朝鲜王京之北的道路上,一条火龙正蜿蜒盘旋着向南而来。 一身朝鲜三品大员官袍的金钟源之弟金钟淋,骑着一匹蒙古矮马,周围战将云集。 在他们身后,则是无数打着火炬的人影,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攒动的头盔,还有火光照耀下,反射夺目光芒的盔甲和兵器。 同金钟淋骑马并行的一将,骑高头大马,身穿铁甲,手提大枪,甚为威猛,乃是三道水军统御使林庆炳。 “参判大人,王京的吴越军,真的只有千人!”林庆炳问道。 两日前,金钟源出现在他面前,示出李淏的玉佩,要他出兵赴王京,他几乎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吴越国控制朝鲜后,朝鲜军始终处于仆从地位,虽然赵铭提拔了一些朝鲜人,但大多数朝鲜人,因为汉人训导存在,权利被大大削弱,使得他们深感不满。 在得到林庆炳的支持后,金钟源当即提前返回朝鲜王京,留其弟金钟淋与林庆炳随后赶至王京。 朝鲜此前无论臣服于明朝,还是满清,国事都是自己处理,只需向宗主国朝贡称臣,宗主国不会过多的插手朝鲜内部事务,但吴越国却直接掌控了朝鲜,严重侵害了朝鲜统治阶层的利益。 “放心,确实只有千人!”金钟淋随口道。 这个消息不会错,王京就那么大,又是朝鲜人的地界,要弄清楚,朝鲜王京有多少吴越军,并不是一件难事。 不过,虽然城中吴越军不多,但是赵铭是朝鲜领议政,也就是宰相,还掌控不少朝鲜军,若是消息走漏,他们依然没有胜算。 此时,他内心高度紧张,吴越国在朝鲜安插大量眼线,他们的行动拖得越久,就越容易被赵铭探知,若是赵铭提前准备,那万事休矣! 想到此处,金钟淋不禁道:“林将军,还请加快速度,迟则生变!” ~~~~~~ 深夜,朝鲜王京内,一片寂静,只是偶尔听闻,巡逻士卒的脚步声,还有打更的梆子声。 此时,在距离朝鲜王宫不远处的一座宅院中,金钟源、崔呈秀等人聚集在一处,只等林庆炳兵马一到,包围领议政府邸,便直接闯宫,接出朝鲜王李淏,请李淏来主持大局。 现在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众人早已经商议完毕,剩下就是漫长的等待,而这种等待,对于屋内众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政变夺权这种大事,稍有不慎,便是祸及满门,在场每个人,一个都逃不掉。 不过,众人聚集在这里反对赵铭,除了自身利益受到损害之外,乃是从大局出发。 事情演变到这一步,他们若是再不出手,那朝鲜就完了。 从朝鲜的角度来说,他们都是朝鲜的忠臣。 现在他们所做之事,关系到朝鲜的国运,同时也关系到他们的前程性命,众人如何能不煎熬。 “金判书,大军怎么还不来,林庆炳是不是失信了!”有心急的人,已经控制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要不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们先各自回家,以后再等待机会。”胆小者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赵铭凶名在外,在朝鲜还是很有威慑力。 崔呈秀见此急道:“诸位别急,金判书既然说服了林庆炳,大军肯定会至!” 正说话时,城北忽然升起一串烟火,尖啸着升上天空,然后炸开。 王京北城门被内应打开,数千朝鲜军鱼贯入城,林庆焕一马当先,冲入城中,而后朗声大喝,“弟兄们给我杀,包围领议政府邸!” 大队朝鲜军,涌入城中,大破城中的寂静,惊醒城中军民。 一时间,被吵醒的女主人点燃油灯,立时又被男人吹灭,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院落中,一直沉默不言的金钟源,听见尖啸声,抬头看见天上炸开的烟花,顿时蹭的起身,“大军已经入城了!” 院子里众人顿时纷纷精神大振,都显得格外激动,知道关键时刻已经来临。 王京城中,驻军超过万人,大军虽然入城,但是要控制军队,鼎定大局,必须斩断领议政府邸与驻军间的联系,同时为了稳定局面,还需要迎出朝鲜王李淏。 金钟源的计划便是,由林庆炳率军围住领议政府邸攻打,斩断赵铭与城中驻军的联系,他则趁着领议政府被围,无法传出消息的机会,闯进朝鲜王宫,抢出朝鲜王,让朝鲜王下旨,控制城中军队。 崔呈秀见此顿时振臂而呼,“大军既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等立刻去王空,肯请殿下主持大局。” 金钟源早已将心一横,谓一众同僚道:“诸位随我去王宫!” 大军入城,众人有了底气,一片呼喝,“走,去行宫!” 当下一行涌出院子,走上街道,浩浩荡荡的走向王宫。 这时,随着军队入城,王京之内,已经一片骚乱。 朝鲜王宫,禁卫军的士卒,禁闭宫门,大队士卒严阵以待,防止有人冲击王宫。 朝鲜都元帅林庆之匆匆赶来王宫,刚登上宫墙,便见远处涌来大片人影。 “防御!”林庆之以为是叛军,顿时大喝一声。 宫墙上的朝鲜军,连忙端起火枪,张开弓箭,对准了人潮,可等人潮接近,众多朝鲜军士,才惊愕的发现,来的居然都是身穿官袍的朝鲜两班大臣,还有朝鲜士卒。 这让林庆之皱起眉头,宫墙上的朝鲜军士,也纷纷松了弓弦,各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时,金钟源大步走在众人之前,他身穿官袍,头戴乌沙,手里举着一块玉佩,领着一大帮身着公服的人涌到宫门前,大声断喝道:“王京内乱,奉王上之令入宫,请王上主持大局!” 这话一出,宫墙上本就惊疑的朝鲜士卒,露出震惊茫然的神色,士卒们不由自主地收了弓箭,垂下枪口,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林庆之,看他如何示下。 林庆之大惊失色,明白有人要政变,除掉吴越王,还政朝鲜王李淏。 一时间,林庆之也不知所措,而就在这时,金钟源忽然大声道:“上面可是都元帅!” 林庆之寻声望去,沉着脸回道:“正是!” “既然是朝鲜的都元帅,就当立刻放我等入宫,拜见王上,请王上主持大局!”金钟源大声道。 林庆之皱眉沉思,却道:“诸位大人,本帅奉领议政之命,护卫王宫,不敢放各位前行!还请各位立刻散去!” 同那些驻守朝鲜的井底之蛙不同,林庆之曾经多次率领军队,跟随吴越军作战,知道吴越军的实力,不敢背叛赵铭。 这时,在金钟源率领文武闯宫之时,林庆炳率领三千朝鲜军,已经到了领议政府邸外。 林庆炳勒住马缰,远远看见府邸,不见丝毫慌乱,反而灯火通明,火炬林立。 在火炬光芒的照射下,众人可见,吴越军在府邸门前垒了沙袋,布置了拒马装,筑了掩体,撒了铁蒺藜,围墙上站满了士卒,墙体被凿出一个个小孔,一杆杆的火枪,从孔中伸了出来。 这幅场面,显然吴越军已经严阵以待。 “吁~”林庆炳见此,不禁勒住马缰,向后一挥手,身后士卒立时停止下来。 第702章政变中 林庆炳看着严阵以待的吴越军,神情凝重,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前面就是铜墙铁壁,他也得啃下来。 旁边金钟淋道:“城中吴越军都被包围在领议政府邸,犹如孤岛,等吾兄迎出王上,控制城中人马,就有士卒源源不断的投入进来,吴越军就算再能战,也要被人海淹没。” 林庆炳将眼睛眯起,大声喝令:“围起来,四面攻打!” 城中就这不到千人的吴越军,只要李淏重新掌握朝鲜,对于攻下领议政府邸,便是三只手指捏田螺——稳拿。 朝鲜军队迅速在街道垒起沙袋,封锁住通往领议政府邸的各条街道,斩断领议政府与城中兵马的联系,然后兵马在街上集结。 朝鲜士卒刀牌手在前,弓箭和鸟铳居中,后面则是大队长矛手,士卒挤满了街道。 林庆炳将刀一挥,“压上去,先入府邸者,重赏!” 前面的刀牌手,举着一人高的大盾,如同一堵墙般,向前推进。 这时,在沙袋堆砌的矮墙后,吴越军士卒已经严阵以待。 赵铭身穿盔甲,看着远处压上来的朝鲜军,冷笑连连,将举起右手放下,“开炮,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轰!轰!轰!”沙袋堆砌的矮墙后,数门两轮青铜炮,炮身猛地一退,炮口腾起白烟,黑色的铁弹呼啸而出,以肉眼难观察的速度,直接砸在盾牌上。 一瞬间,朝鲜军前面的盾牌炸开,炮弹击碎盾牌,又撕碎后面的士卒的身体,裹挟着碎木和血肉,将后面一串朝鲜兵砸得血肉模糊。 朝鲜兵挤在街道上,一枚实心炮弹砸来,像犁地一般,一打一串,街道瞬间变成地狱。 “冲上去!”林庆炳大惊失色。 若是以前的朝鲜军,这一轮炮砸来,多半已经四散奔逃了。 现在的朝鲜军或多或少的接受过吴越军的训练,挨了一轮火炮,面对街道上散落的残肢断体,还有哀嚎倒地的伤员,居然激发起一丝血气,啸叫着向前冲来。 街道上,朝鲜兵密密麻麻的冲锋,攒动的头盔,像是一群屎壳郎。 “稳住喽。”沙袋后,吴越军将领低声吩咐。 作为久经战阵的精锐,吴越军士卒的素质,比朝鲜军高了一大捷,军官看见朝鲜军进入火枪有效射程,才怒喝一声,“打!” 三百多条火枪,同时开火,阵线上硝烟弥漫,“砰砰砰”的枪声中,拥挤在街道上的朝鲜军,成了活靶子,被吴越军一通猛打,损失惨重,丢下上百具尸体,仓惶结束了进攻。 不过,领议政府邸被朝鲜人包围,消息无法传出,朝鲜境内的朝鲜军,失去了指挥,没有朝鲜军队前来增援,而一些原本对吴越国把持朝鲜国政,对吴越国心存不满的人,见领议政府邸被包围,便壮着胆子,纷纷跳了出来。 一时间,围攻领议政府邸的军队还有朝鲜两班的护卫,多达万人,剩下的人马,也都是处于观望之态。 林庆炳在攻击失利后,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找来几门朝鲜人造的土炮,开始轰击领议政府邸,步军则轮番进攻。 朝鲜军就是吴越军教导出来,对于他们的打法一清二楚,千余守军将领议政府邸,守得如同铁捅一般,一次又一次的打退朝鲜军的进攻,街道上尸积如山。 不过,吴越军虽然击败了朝鲜军的进攻,但随着战事激烈,也出现了伤亡,而且物资和火药,正飞速消耗。 领议政府邸内,一众官吏聚集一堂,一个个神情焦虑,担心着朝鲜的局势。 赵铭令崔呈秀教唆朝鲜内部不安定的因素发动叛乱,行事非常隐秘,整件事情只有赵铭,还有极少真正的心腹知晓。 毕竟,这件事是赵铭给朝鲜人设套,目的就是杀掉一些人,以达到他快速兼并朝鲜的目的,不是一件值得大肆宣扬的事情。 若是传播出去,将不利于吴越国今后兼并其他地区,会令其他地区对吴越国提起警惕。 “殿下,现在朝鲜俱反,我们困守这里,还能坚持多久?”幕僚忧郁道。 在幕僚们看来,朝鲜人叛乱,他们被困在领议政府邸,周围没有援兵,等于陷入死地。 辽东虽然驻军,却远水不解近渴,等他们赶来,领议政府邸早就被攻下,众人也都被叛军杀光了。 赵铭沉声道:“如果火药、粮食、物资充足,守个一年半载没有问题。” 有掌握后勤的幕僚顿时脸色铁青,“府邸储备不多,弹尽粮绝又无援,岂不是坐以待毙,死路一条。” “殿下,突围吧!”有人激动道:“一旦叛军控制朝鲜王宫,搬出朝鲜王,然后以朝鲜王的名义,调集军队攻击我们,领议政府邸绝对守不住。还是现在趁着叛军人少,冲杀出去,然后以领议政的名义,调集朝鲜军队平定叛乱。” 赵铭却摇头道:“现在突围为时尚早,区区毛贼,能奈我何?你等不必担心,孤自有定计!” 领议政府邸方向传来炮声,还有喊杀声,令朝鲜王宫的侍卫,人心惶惶。 现在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发了政变。 林庆之满头是汗,明白金钟源等人发动兵变,攻击领议政府邸,同时想要劫持朝鲜王李淏,夺取朝鲜政权。 “挡住叛贼,不能让他们进宫!”林庆之大声喝令,“给本帅将他们拿下!” 金钟源举起李淏的玉佩,大声怒吼,“有殿下信物在此,谁敢阻拦!” 朝鲜禁军瞠目结舌,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所措! 林庆之当即喝道:“假的,什么殿下信物,都是这班叛贼伪造!都给本帅拿下!” “林庆之,睁开你的狗眼看仔细了,这可是殿下贴身佩戴的玉佩!”金钟源一声厉喝!往前数步,走到宫门前,将玉佩高举,想展示给侍卫看。 天黑,侍卫其实看不真切,不过众人都反应不过来。 林庆之借着火光,依稀认得,脸上露出意思慌色,但还是怒吼道:“弓箭手,给我射死他!” 而正当此时,从宫内走出一人,身穿绯四爪团龙袍,头戴翼善冠,腰缠玉带,脚步飞快的,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林庆之,你给孤住手!”李淏大声断喝,领着大批侍卫,来到宫门前。 朝鲜王一声嚎,守卫王宫的侍卫,立刻都骇得呆若木鸡。 李淏走过来,看了林庆之一眼,沉声喝令,“给孤拿下!” 大队侍卫顿时一拥而上,将林庆之按住,而李淏毕竟是朝鲜王,林庆之包括他的属下,都没有反抗。 领议政府前的街道上,铺满了叛军的尸体,到处都是散落的兵器,还有燃烧的旗帜,两侧的房屋,也全部都被摧毁,变成了废墟。 随着李淏站出来,叛军的人马越来越多,近十倍兵力围着领议政,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这时,在距离领议政府邸,仅仅一里外的一处宅子,成为了叛军的指挥所。 林庆炳垂首而立,李淏坐在帅位,脸色铁青。 “十多倍的兵力,攻到现在还没攻下来,你们还敢发动政变?”李淏恼怒无比。 林庆炳忙陪着小心道:“殿下,吴越军确实精锐,还请殿下,再给臣一点时间。” 李淏沉声道:“天亮之前,必须攻下来!” 林庆炳却不敢应下,垂着首,默不作声。 李淏见此,不禁大怒,一旁金钟源却狰狞道:“殿下,臣有个办法,定能攻破领议政府邸。” 第703章政变下 朝鲜王京的战斗,朝鲜军虽人数众多,但是兵力素质不及吴越军,双方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朝鲜军人多,缺点是装备落后,普遍还是大刀长矛,少量的鸟铳,射速慢,打不远,缺乏攻坚的火炮。 吴越军不到千人,优势在于装备了大量的燧发火枪,还有青铜火炮,以及手雷,在巷战中占尽了便宜。 双方在领议政府邸周围的街道上厮杀,狭窄的街道,很容易就被吴越军的火力封锁,造成冲锋的朝鲜军,成片成片的被射倒。 李淏见始终拿不下领议政府邸,心急之下,只能令朝鲜军排成人墙,呼喊口号冲锋,但朝鲜人的勇武,远不及女真人,也比不上海峡对岸的日本人,留下一地尸体,很快就被击退。 这次政变,若是不能拿下领议政府邸,抓住吴越王赵铭,再用赵铭要挟吴越国,那等待朝鲜君臣的,将是吴越军的血腥报复。 有见于此,金钟源作为朝鲜文班领袖,深知天朝上国,在人性上的弱点,于是在他的建议下,一场特殊的进攻开始。 天亮后,守卫领议政府邸正门的吴越军士卒,躲在沙袋垒起的街垒后。 这时,从对面清晨的薄雾之中,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抽泣之声。 街垒后的士卒,从掩体中探出头来,向薄雾中看去,不禁大吃一惊。 士卒们发现,竟然是几百个百姓,被朝鲜军用刀剑逼着向前。 这群人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还有妇女和儿童,一个个被吓得战战兢兢,面无人色。 在他们身后,朝鲜军推着盾车,盾车后,则是猫着腰拿着鸟铳和弓箭的朝鲜军,以及手持战刀和长矛的大队士卒。 朝鲜人和日本人一样,个子都不高,吴越军的目光越过前面的百姓,只能看见盔顶,还有寒光闪闪的矛头。 “娘希匹的叛贼!”吴越军士卒破口大骂,飞报上官。 朝鲜作为吴越国的附庸,朝鲜王京内有不少汉人,来此经商,城中有千余汉人百姓。 这些被朝鲜人,驱赶上前的百姓,无疑都是王京的汉人,还有眷属。 这便是金钟源给李淏的建议,天朝上国,讲究仁义,被道德束缚了手脚,驱赶汉人百姓开路,守军必然投鼠忌器。 守卫正门的军官,乃是李企晨,他匆匆来到街垒后,观察了一下情况,立时喝令道:“撤到府门。” “将军,叛军拿老百姓开路,光撤也不行啊!要是他们继续前进,正门岂不也要让出去?”校尉急声询问。 “是啊!将军,咱们打还是不打?”有人焦急道。 李企晨咬牙切齿道:“你们后撤,本将让人从两翼包抄上去!灭了这群畜生!” 朝鲜人的卑鄙手段,彻底激怒了吴越军。 这时,守卫街垒的吴越军迅速后撤到府门前的阵地,朝鲜军驱赶着百姓,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昨夜死伤近千人,也没攻下的阵地。 这让朝鲜人大为兴奋,为首的军官见此,立时逼迫百姓,继续向前挺进,想要一鼓作气,攻入领议政府邸。 在朝鲜军队后方,金钟源观察一阵后,转过身去,疾步走到李淏身前,“殿下,府邸前的街道,已经被拿下了。” 李淏终于露出欣慰的神情,“金判书,攻下领议政府邸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府邸正面前的防线,依旧是沙袋垒起的街垒,在沙袋构成的矮墙后,一杆杆的燧发枪架在上面,显得阴森恐怖。 这时,赵铭闻讯走了过来,李企晨立时沉声禀报道:“殿下,朝鲜人上来了,用咱们人做挡箭牌!” 赵铭身穿盔甲,手按战刀,一身硝烟,满脸黑气。 他听闻李企晨之言,心中不禁大怒,没想到朝鲜棒子居然这么无耻,居然用起这么卑鄙的手段。 赵铭观察对面,街道上传来朝鲜人喝骂声,中间还夹杂着百姓的哀鸣,不禁心中一紧。 放眼看去,走在前面的是一队汉人老夫妇,他们满脸恐惧,蹒跚的踩着废墟,手上拉着的小孩,早已被吓得嚎啕大哭。 “阿爷,我怕!”小女孩哭道。 老汉夫妇老泪纵横,他们来朝鲜开店,没想到遇见这样的事情。 该死的朝鲜叛军,真是丧尽天良,他们客死异乡不打紧,可孙女还小啊! “囡囡,别怕,闭上眼睛!”老汉痛哭流涕,牵着孙女,慢吞吞的往前挪着。 在他们身后,朝鲜军则挥舞着兵器,大声叫骂着,驱赶着百姓。 赵铭钢牙咬碎,怒声道:“叛军卑鄙,不能让他们得逞,李企晨你准备怎么打?” “回禀殿下,臣让两队人马,向两翼包抄过去了!”李企晨回道。 赵铭沉声道:“就位没有?” “应该已经就位了!”李企晨看向街道两侧。 赵铭当即将刀拔出,“那还等什么,灭了他们!” 在百姓后方,朝鲜军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前进,就在这时,“轰轰轰”的几声巨响,爆炸在人群中炸开。 从两侧投来的手雷,落入人群之中,白光暴起,碎石和木屑乱飞,街道上浓烟滚滚。 “给我打!”迂回到两侧的军官大声怒吼。 “砰砰砰”的枪声响起,朝鲜士卒纷纷倒地。 朝鲜军官见道路两侧的废墟,还有残破的屋宅和角楼上,出现吴越军从上面向下射击,连忙拔出刀来,指挥士卒还击。 “都给孤趴下!”在两侧枪炮齐射之际,赵铭趁机大声怒吼。 前面的百姓,呼啦啦的趴在地上,露出后面的朝鲜军。 “砰砰砰”正面的吴越军立时开火,密集的弹丸,泼向后面的朝鲜军,叛军和一些没有反应过来的百姓,如割草般倒地。 “杀!”赵铭挥刀怒指,“弟兄们,狭路相逢,勇者胜!” 两百多名吴越军士卒,将刺刀插在燧发枪上,挺着刺刀冲出了街垒。 朝鲜军发现吴越军冲出来,慌忙开枪放箭,前面的百姓在弹雨中颤抖,有些聪明的趴着,或者向两边的废墟逃去。 “杀啊!”吴越军士卒,犹如怒目金刚,如虎入羊群般杀入叛军中,两军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吴越军燧发枪很长,配上刺刀,就像一根锋利的长矛,而吴越军进行过大量的拼刺刀训练,确实也有一套,刺刀刺出又收回,比后世的小鬼子还凶,朝鲜军顿时被杀得节节败退。 在街道不远处,朝鲜军指挥所,李淏和金钟源等人目瞪口呆,没想到吴越军这么凶悍。 几倍的朝鲜军,居然被三四百吴越军,杀得溃不成军。 这时,李淏正要派遣军队,进行增援,将战线稳住,消灭冲出来的数百吴越军,身后却忽然脚步声大起,一将慌张而来,“殿下,大事不好,有大军兵临城下!” 李淏和金钟源等人顿时大惊失色,脸色惨白。 “什么大军?”金钟源脸色铁青,因为据他所知,朝鲜王京周围根本没有什么大军。 “金判书,是吴越国的军队!应该是从海上过来!”将领惊慌道。 李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急忙怒吼,“快!全军压上去,先将领议政府邸拿下来。” 一旁崔呈秀却急声道:“殿下,不可!这年头别的不多,朝奸最不缺,要是不派兵去城门,必然有人献城!” 第704章失败的政变 朝鲜王京西城外,大批兵马出现在城下。 赵铭敢于置之死地,就是因为他早在江华湾,安置了一支五千人的大军。 整个朝鲜常备兵力只有三万人,其中多半还在吴越军的掌控之中,有五千大军策应,足以控制朝鲜局面。 在崔呈秀向他告知,金钟源等人将要叛乱之时,赵铭便派遣心腹,传令江华湾内的舰队,令陈友龙率领五千精锐,星夜杀奔朝鲜王京。 这时,城头的朝鲜军,望见城下一片火光,林立的士卒已经列阵于城前,一排火炮早已在城下一字排开。 城头将领,倚城而望,片刻之后,惊惶的向下喊话道:“城下何人,深夜进犯王京,是想造反吗?” 城下一员大将,穿着军服,戴着大檐帽,骑马上前,“本将陈友龙!前来平定叛乱,尔等速开城门。” “陈友龙,吴越军前军副都督!”城头将领一声惊呼。 吴越国前军,长期在辽东和朝鲜境内与满清作战,朝鲜人对于吴越国前军的情况十分了解。 城中叛军包围领议政府邸后,李淏趁机夺取了对朝鲜王京的控制。 王京各处城门,都换上了李淏信任的人,来控制城防。 这时,城上守军知道是吴越军赶来,心中都是一阵惶恐,脸色铁青。 在叛军看来,他们包围了领议政府邸,封锁了四门,城中的消息难以传出去,而就算消息传出去,辽东的吴越军赶来,也至少需要十天半月。 现在城外忽然出现大股吴越军,真是犹如神兵天降,骇得守军肝胆俱裂。 城中兵马还没攻下领议政府邸,城外吴越军已经赶来,聪明点的人已经意识到,政变失败了。 不过,城头李淏的人,却不甘心失败。 为首之人,来是主谋金钟源之弟金钟淋,他连忙怒吼:“快,准备防御,将敌兵挡在城外。” 陈友龙见城上毫无反应,立时提高声音,“此时开城,本将还可网开一面。若是执迷不悟,定以叛贼论处!” 说完,陈友龙便一挥手,“准备攻城!”然后拔马退入阵中。 这时,城外的吴越军,立时开始准备攻城,火炮前推,炮口瞄准城头。 而就在大军准备炮击城池之际,却忽然听见一阵响动,城门前被拉起的吊桥,缓缓落下,城门嘎吱着被守军推开。 城外吴越军顿时一阵欢呼,陈友龙目光闪动,当即怒吼,“前锋进城!” 一千兵马哗啦啦一片涌进城池,控制住城门,陈友龙见没诈,遂即领着后续四千兵马涌入。 城门内,赶来增援的崔呈秀和心腹控制了金钟淋,站在城门两侧,等待陈友龙进来,上前行礼,“卑职拜见将军!” 崔呈秀见李淏猛攻领议政府邸,战线已经推进至,府邸大门前,担心城外的援军被守军挡住,无法及时增援,所以自告奋勇,领着心腹前来增援,实则借机打开城门,放吴越军进城。 陈友龙目光扫视了他一眼,“是你打开城门?” “正是卑职!”崔呈秀颔首点头,接着忙道:“叛军围攻殿下甚急,还请将军立刻发兵增援。” 陈友龙闻语,顿时狠狠一抽马鞭,战马负疼,向前疾奔,身后士卒各个发足狂奔,风风火火的向领议政府邸扑去。 此时,在领议政府邸外,朝鲜军见驱赶汉人百姓开道,取得了一定的战果,立时又驱赶着抓来的百姓,开始了第二波攻击。 叛军这一手,确实牵制住了吴越军的手脚,使得吴越军不得不放弃火器优势,与之肉搏。 在听说城外出现吴越军后,李淏把牙一错,将心一横,决议孤注一掷,将全部人马压上,而正当他右手高举之际,动作却忽然停滞了。 这时,李淏猛然回头,身后不远处,杀声突起,一队兵马从后杀来。 “怎么回事?是京营的人马?”李淏喝问。 旁边金钟源面露惊恐,“京营各部都集结于此攻打,只剩四门守军,但不得殿下之令,他们不可能来此!” 李淏脸上阴晴不定,突然,痛声大呼,“不好,是吴越军进城了!” 崔呈秀有句话说的不错,朝鲜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朝奸。 吴越军一进城,城中风向立变,参与的大臣,纷纷躲入家中,不少叛军见势不妙,不是逃走,就是绑了头领,直接倒戈。 虽说吴越国统治朝鲜,干预朝鲜内政,但说实话,吴越国在朝鲜推行的政策,底层百姓受益还是很大。 朝鲜国小民贫,天寒地冻的时间长,百姓窝在炕上,没什么事情,无聊之下,只能造小人,造成小小朝鲜,人口近有七八百万。 如此之多的人口,加上朝鲜多山,耕地稀少,便可知朝鲜的贫苦。 吴越国迁徒大量朝鲜人口,前往南洋拓殖,损害了两班贵族的利益,使得他们需要付出更多钱财,才能雇佣朝鲜百姓耕种,但普通百姓,随着朝鲜人口的减少,人均可耕种土地增加,收益却有所增加。 再加上,吴越国与朝鲜贸易,使得朝鲜的山参、矿产能够出口吴越国,换回大量布匹、茶叶、瓷器等生活物资,也使得朝鲜人的生活水平有所提高。 现在,吴越国只是推行汉化政策,让他们学汉话,写汉字,学好说好了,还能减税,又不是留头不留发,底层百姓其实并不仇视吴越国。 在李淏惊呼之际,大股吴越军已经出现在朝鲜军的后方。 朝鲜军的战斗力,发挥一向稳定,从没令人失望过。一万多叛军,攻打不到千人守卫的领议政府邸,打了两天没打下来,现在又被吴越军夹击,叛军顿时一哄而散。 李淏等人见此,嘴角不住的抽搐,旁边的金钟源颤声道:“殿下,此番休矣!” 四周杀声四起,李淏没想到会成这样,不禁捶胸顿足,“卿等害我!” 这时,领议政府邸内的守军,发现援兵到来,顿时士气大振,呐喊欢呼着,赶着叛军向指挥所冲杀过来。 看着连滚带爬的朝鲜军,李淏震得三魂七魄都出窍了!完了!全完了!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周围官员七嘴八舌地问道。 李淏一语不发,脸色铁青,忽然推开众人,往王宫方向逃去。 周围的叛军和大臣,见此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而后瞬间一哄而散。 随着吴越军进入城中,城中原本观望的朝鲜人,立时又站了出来,纷纷帮忙维持秩序,抓捕叛军,以免遭受吴越军的清算。 在吴越军控制城池后,赵铭率领千余士卒,杀到朝鲜王宫,守卫王宫的守军,纷纷投降。 赵铭好言安抚几句,便问道:“李淏现在何处?” 一名军官战战兢兢道:“刚才看见殿下和金判书去奉先殿。” 赵铭闻语,沉着脸,率领千余士卒,闯进了宫殿。 奉先殿内,陈设着朝鲜历代先王的牌位,李淏跪在牌位前,痛哭流涕,“孤王愧对祖宗,如今社稷毁于一旦!” 金钟源悲从心来,跪地磕头,一边用头猛撞地面,一边懊悔的哭声道:“殿下,这都是臣的错。臣将一力承担,定保殿下周全!” 说完,金钟源提起宝剑,出了大殿,站在殿外台阶上,正好撞见赵铭领兵前来。 “赵铭,朝鲜乃大明藩属,与吴越同为大明之臣,你要杀害我主,夺取朝鲜基业吗?”金钟源手持宝剑,怒发须张。 赵铭重重冷哼一声,“朝鲜王昏庸,先加害于孤,杀孤子民,孤乃顺天而为!” “简直无耻之极!你分明是想兼并朝鲜!”金钟源怒喝道:“此事,皆是我的谋划。我主被我胁迫,你杀我即可,若伤我主,三韩百姓,必不会放过你!” “住口!”赵铭一声怒喝,用刀指着他喝道:“你什么身份,也能担起这样的责任。李淏在哪里?” “想抓我王,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金钟源一脸决然,并不退让。 赵铭见此大怒,挥刀怒指,“给孤拿下!” 近百士卒顿时一拥而上,将金钟源围住,不等吴越军士卒动手,金钟源挥剑逼退上前的士卒,而后忽然把剑一横,自刎而亡。 赵铭踩着金钟源的尸体,进入奉先殿,大批朝鲜宫人惊惶四散。 “殿下,李淏就在殿内!”有士卒前来禀报。 赵铭闻语挥手,身后士卒顿时停下脚步,听赵铭吩咐道:“把殿围起来,点火烧了。此事不能声张,就说金钟源畏罪,引火自·焚,烧死了李淏!” (晚上还要一章,明天起,尽量恢复三更。) 第705章兼并朝鲜 1655年,隆武十一年。 以金钟源为首的朝鲜本土派大臣发动的政变,以失败告终。 朝鲜王李淏在宫殿之中,让政变失败后的金钟源烧死,大批参与反叛的朝鲜大臣,被吴越军抓捕。 领议政府邸。 赵铭身穿绯色郡王服饰,头戴翼善冠,端坐在桌案后,目光端详着跪在身前的崔呈秀。 本来,赵铭是不想留下什么破绽,准备将崔呈秀一并杀掉,以免有人得知,金钟源叛乱,李淏之死,其实是他的设计。 现在赵铭留下他,却是因为考虑到,还有许多事,需要崔呈秀这个朝鲜人去办。 也就是说,崔呈秀对赵铭而言,还有利用价值。 这时,赵铭喝了口茶,随意道:“金钟源为首的叛乱被平定,但朝鲜王李淏却惨死于大火之中。如今这朝鲜无主,你以为朝鲜王室之中,谁可接替李淏,成为朝鲜王?” 崔呈秀连忙摇头,肃然叩首,“殿下,臣以为朝鲜王以无存在必要,殿下就是朝鲜的王!” 赵铭不禁暗自赞许,但脸上却为难道:“这样怕是不妥吧!三韩百姓会不会误会孤王,以为孤王蓄谋吞并朝鲜!” 崔呈秀抬起头来,义正言辞道:“三韩百姓心向天朝,朝鲜向来自称小中华,便是太过仰慕华夏。如今,朝鲜有机会,成为中华的一部分,乃是大喜之事,三韩百姓和臣都将感激殿下的收纳,岂会责怪殿下。” 赵铭脸上露出微笑,有些庆幸没有杀了崔呈秀,“只怕,并非所有的朝鲜人都这么想啊!” 崔呈秀动情道:“殿下若收纳朝鲜,三韩百姓和臣,便能摆脱朝鲜人这个可耻的称呼。从今以后,臣将是中国之人,这时何等荣幸之事。若有人不知道感恩,如此狼心狗肺,便也不配存于世了!” 赵铭闻语大喜,站起身来,“崔爱卿,你且起来,随孤王前去议事吧!” 领议政府邸,议政堂内。 朝鲜王京之中的文武大臣,齐聚一堂,商议善后事宜。 在叛乱过后,朝鲜急需要恢复秩序,并且朝鲜王李淏死后,朝鲜也需要一位新王来安定人心。 这时在大堂内,众多朝鲜官员,正议论纷纷,内堂忽有侍卫高声道:“殿下驾到!” 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只见十多名带刀侍卫簇拥这赵铭走了出来。 众人立时纷纷起身,恭迎赵铭入堂,躬身行礼,“恭迎殿下!” 堂上不少朝鲜大臣,内心都很清楚,现在朝鲜王死了,赵铭就是名副其实的朝鲜最高掌控者,赵铭想要做朝鲜之主,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不过,这其中也还有些看不清局势的人,正准备恳求赵铭另立新的朝鲜王。 赵铭在王位坐下,身穿铠甲的甲士,按刀站立在两侧,杀气腾腾,不怒自威,跟随他出来的崔呈秀,则站到了堂下。 “都免礼吧!”赵铭微笑着摆了摆手,面色温和,令人如沐春风。 “谢殿下!”堂内的朝鲜人,磕头道谢,然后起身站在两旁。 这时,赵铭等大堂内安静下来,遂即沉声道:“今天召集大家来,是商议善后事宜。诸位都是朝鲜的大臣,有什么想法,可以畅所欲言。” 赵铭话虽这么说,但政变刚过,谁真的畅所欲言,说的合赵铭心意还好说,若是不合,那便是找死了。 因此,这话一出,往常踊跃发言的情况,并没出现,堂上众人大多一语不发。 这时,崔呈秀出班奏道:“殿下,现今朝鲜无主,而殿下英明神武,乃当世明主,不如领朝鲜之主,为臣等之主。此后,朝鲜可为中国一省,王京更名汉城,为朝鲜省会。” 通常而言,第一个发言,往往就是给议事定下一个基调,况且崔呈秀跟在赵铭身后出来,明眼人都明白赵铭的意思。 不过堂内众人之中,也有些不懂事的。 这次政变,牵连了许多两班贵族,在堂的不少人,都有门生、亲戚还有朋友被关入大狱。 这崔呈秀作为始作俑者之一,本来就令众人厌恶,再加上众人对他背叛李淏,打开城门的行为感到不耻,便更加憎恨此人。 这时,有人听见崔呈秀之言,意思居然是让赵铭废除朝鲜王国,兼并朝鲜,变国为一省,顿时大怒。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先王还有子嗣在,当从子嗣中选择一人,立为朝鲜王。”户曹判书赵吉民出班奏道。 他这一挑头,十多个没长脑子的朝鲜大臣,居然都跳了出来,附和这他的意见。 赵铭心头不喜,他原本以为,政变之中,反对他的人,大多已经跳了出来,现在看来,还有一部分潜在的反对者,没有暴露出来。 赵铭端坐着,面不改色,反而温和道:“其他人也是这个意见吗?” 赵铭的态度,让不人内心犹豫,以为赵铭并没有废掉朝鲜王国的意思,都是崔呈秀这个奸臣在作怪。 “殿下,朝鲜如今人心动荡,还是选择一位宗室,立为国王,以安民心为好。” 陆陆续续又有几人,站出来发表着意见,赵铭则一一记下,这些人的名字,准备秋后算账。 毕竟他们都是朝鲜的大臣,要是朝鲜国没了,变成一个省,他们的地位也将下降,从此就要受到吴越国政府的约束,哪有现在自在。 再者,两班大臣,吃了朝鲜王室几百年的俸禄,对于朝鲜多少有些感情。 崔呈秀则怒道:“朝鲜王李淏,蓄意谋害殿下,你等还要立其子嗣为朝鲜王,我看你们都是李淏的同党!” 这话一出,堂上众人顿时大惊,崔呈秀这顶帽子扣下来,便是要刚才发言之人的性命了。 一时间,支持另立朝鲜王的大臣,顿时群起围攻崔呈秀,而崔呈秀的话,也点醒了一些人,为了撇清关系,纷纷站出来支持崔呈秀。 堂内议论了好之阵,赞同和反对的,都有相当数量。 赵铭心中,早已将持不同立场的朝鲜文武,暗记于心,遂即挥手道:“好了,既然大家相持不下,那孤就折中处理。朝鲜王暂时不立,由孤监朝鲜国事,待查清叛贼余党,再行商议朝鲜之事!” 说完,赵铭便起身离去。 次日,赵铭便下令,委任崔呈秀为朝鲜领议政,负责追查金钟源逆党,开始对朝鲜两班进行大规模的清洗。 这次清洗,赵铭就是奔着扩大化去的,必然牵连极广,惹得朝鲜民怨沸腾,所以不能由赵铭和吴越国的人去做,只能是朝鲜人自己办。 而由朝鲜人崔呈秀来做这件事情,能使得朝鲜两班将憎恨的对象,锁定在崔呈秀身上,赵铭日后找个机会,罢免崔呈秀,便能平息朝鲜人的怒气。 第706章满清内讧 考虑到现在就废除朝鲜国,吃相难看,意图实在太过明显。 赵铭决定把时间往后压一压,让崔呈秀先对朝鲜两班贵族进行清理,等将反对之人尽数处理后,再彻底兼并朝鲜。 为此,赵铭下令委任崔呈秀为朝鲜领议政,处理朝鲜国事之后,便离开朝鲜前往辽东,想要避嫌。 这一是因为崔呈秀要在朝鲜大开杀戒,届时朝鲜血流成河,民怨沸腾,赵铭留在朝鲜,若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朝鲜人难免会憎恨赵铭,以为是赵铭默许。 赵铭若是不在朝鲜,那他们就会认为都是崔呈秀所为,而等崔呈秀杀得差不多时,赵铭再回到朝鲜,制止杀戮,并斥责一番,便能收买人心,安定朝鲜。 再者,清军从辽中撤军,放弃了沈阳和关外之地,必是满清内部发生了大事。 赵铭心中预判,或许是他的计谋起效,阿济格与福临小儿翻脸了。 这对赵铭和吴越国,乃至天下而言,或许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赵铭必须把握,所以他要前往辽中前线,好浑水摸鱼,坐收渔利。 朝鲜江华湾外,战船云集,桅杆如林。 赵铭留下三千精锐,留守朝鲜王京,便带着三千大军,准备前往辽东。 这时,赵铭准备自江华湾仁川港登船,崔呈秀领着朝鲜百官相送。 “殿下放心,此间之事不必挂怀,臣定然办得妥当!”码头边上,崔呈秀走在赵铭身边,身后不远处,站着大批朝鲜官员。 两人站在岸边,海风吹得衣袍飞舞,赵铭神色如常,微笑道:“这里交给你,孤是放心的。孤走后,你不要被什么顾虑束缚了手脚,要大胆的去干。此间之事,你做好了,孤不会亏待你!” 崔呈秀确实是有顾虑的,不过有赵铭这句话,他心里也就踏实了。 聪明人无须多说,崔呈秀当即保证道:“殿下放心,卑职一定让殿下满意!” 赵铭微微颔首,很器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崔卿,你是个人才,孤王看好你!” “臣谢殿下赏识!”崔呈秀满脸激动,受宠若惊,就要下跪。 赵铭却托住他,然后摆了摆手,“好了,你不要多礼,且回去吧!孤要上船了!” 当下不多话,崔呈秀连忙躬身相送,赵铭则登上战船,船队起锚升帆,往北而去。 在赵铭走后,崔呈秀立刻大兴牢狱,以追查金钟源余党为由,清理朝鲜两班贵族,被杀者上千人,流放南洋者多达数万人,朝鲜旧贵族,几乎被一扫而空。 一般而言,要对社会进行改造,进行利益的再分配,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减除社会上的旧贵族,而要摧毁一个国家和民族,最简单的方法,同样是铲除他们的精英。 朝鲜两班就是朝鲜的贵族和精英阶层,将他们清洗,剩下的底层朝鲜人,便如同一张白纸,便于吴越国重新书写。 崔呈秀大举清洗朝鲜贵族的同时,还做了一件,赵铭想干却不能干的事情,便是以参与叛乱为由,大肆屠戮朝鲜宗室,将李氏王族,几乎杀到绝嗣。 当赵铭再次回到朝鲜,提出要在李氏王族中寻找一人,立为朝鲜王时,居然发现已经找不到一个适合的人。 赵铭当即大怒,先是自责,没有庇护好朝鲜宗室,拜见朝鲜历代国王,而后下旨对崔呈秀进行训斥,罢免了他朝鲜领议政的职位,并对金钟源一案中,不少无辜受到牵连的人进行平反,使得朝鲜人对赵铭感恩戴德。 不久之后,由于朝鲜李氏绝嗣,赵铭痛心无奈之下,改朝鲜为乐浪省,朝鲜王京为汉城,正式兼并朝鲜。 崔呈秀被罢免一段时间后,在朝鲜待不下去,不久便被赵铭调往南洋,出任安南总督。 此后他名声虽差,但官却越做越大,最后以归化人的身份,封为国公。 不过这都是后话,此时赵铭正在沈阳城中,听着部将禀报。 大约在大半个月前,关外与吴越军对持的清军,忽然全部撤走,谢迁率领的吴越军,不费一兵一卒,便收复了辽河平原。 这时,在沈阳城,吴越王临时行宫内,赵铭负手站立在沙盘前,周围则站着一众将领和参军。 张家玉指着沙盘,沉声道:“殿下,据斥候探查,锦州之东,已经没有清军的踪迹。” 赵铭顺着张家玉所指之处,目光投向辽西走廊,问道:“锦州、宁远的清军撤了没有?” 张家玉道:“回禀殿下,据斥候探查,锦州和宁远堡的清军,尚未撤退。” 赵铭沉思片刻,“可探查清楚,还有多少守军。” 一旁的谢迁道:“殿下,应该不到两万人!” 赵铭来回在沙盘前踱步,半响后停下脚步,问道:“可探知清楚,清军为何突然放弃辽中。” 虽然赵铭心中早有猜测,但是大军行动,必须以准确的情报为准,不能仅凭猜测,就进行调动。 张家玉道:“谢都督已经派遣了斥候,不过暂时还没有消息。” 这让赵铭皱起了眉头,清军从关外撤军已经有半月时间,军情司的消息居然还没送来,是不是失职了。 赵铭愠声道:“江东也没消息送到吗?” 张家玉等人摇了摇头,而就在这时,参军虞胤急匆匆的进殿,行礼道:“殿下,军情司急报!” 赵铭闻语眉头一挑,“可是关于满清之事?” 虞胤将密报呈上,然后拱手道:“殿下英明,确系关系满清之事。福临小儿,派遣岳乐刺杀阿济格不成,惹得阿济格大怒,起十余万大军北上,直扑北京。关外清军撤退,应与阿济格起兵有关。” 赵铭急忙接过密报,展开观看,其中详细的叙述了岳乐刺杀阿济格,成功将阿济格逼反的经过。 当然,其中也有军情司,利用戏班提醒阿济格之事。 书写急报之人,应该是个常听评书的读书人,整封揍报,不过二三百字,却写得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犹如演义。 赵铭合上密报,脸上露出一丝激动之色,“徐州军情司各人,都要重赏!” “遵命!”随军参议顾炎武立时领命。 赵铭遂即吩咐道:“谢都督,你立刻派人,继续探查,孤王要得知关内的情况。阿济格和福临狗咬狗,打成了什么样子?” 谢迁立时抱拳,“殿下放心,臣立刻加派斥候。” 这时,顾炎武问道:“殿下,满清内讧,阿济格手握数十万大军,且装备精良,福临调走关外兵马后,实力也不弱,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不知殿下准备如何抓住这次良机?” 赵铭沉吟一阵,便冷笑道:“这就要等斥候回禀,看看阿济格和福临谁占了上风。” 顾炎武等人立时明白,参军张家玉道:“殿下的意思是,谁占了上风,我们就打谁。” 满清这次内讧,对于汉族势力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 若是阿济格和福临快速决出胜负,无疑不符合汉族势力的利益,最好是让他们争斗不止,鲜血流尽,汉族势力才好渔利。 赵铭微微颔,咬牙切齿首:“不错!孤这次就是要拉偏架。谁占优势,就打谁,让满清陷入无休止的内斗之中,以报江北之仇!” 第707章刺探消息 河北,满清直隶省河间府清河县。 大运河边上,到处都是刚搭建好的营帐,放眼望去,四处都是挖掘壕沟,垒起营墙的徐州军士卒。 十余万徐州军,从徐州沿着大运河,一路打到直隶境内,逼近京师,最终止步于静海县。 现在,十余万大军,需要大量的营帐居住,很多士卒还在搭建营盘,而为了防止蒙古骑兵突袭,徐州军还在营地外筑起塞墙,整个军营就像围上了一条腰带。 这时,营地内外,徐州军的将士,正忙碌着。 在营地中央,大纛旗下,徐州军帅帐内,阿济格暴躁不安的来回踱步。 阿济格起兵后,凭借手上徐州军强大的战力,一路攻城拔寨,连克兖州、泰安、东昌、济南、河间等地,杀到距离京师不到三百里的静海县,却不想遭受一场失败。 本来阿济格野战有两白旗精锐骑兵,攻城拔寨,有淮北绿营兵,可以说一路势如劈竹。 可是随着清军援兵赶来,阿济格的大军,却被满达海、勒克德浑挡在了天津之南。 徐州军战力虽然强悍,但是步军太多,骑兵太少,阿济格在沧州大败勒克德浑和满达海后,前锋挺进到天津南郊,结果遭遇了鳌拜率领的关外精骑。 万余前锋,遭受数倍骑兵突袭,惨遭大败,尽数被斩于旷野。 “王爷起兵靖难,犹如明成祖孤军南下,必须攻下京师,登基为帝,否则福临小儿,以皇帝的名义,召集各地兵马勤王,王爷必败!”何洛会阴沉着脸道。 阿济格明白自身的处境,他兵马虽强,但是毕竟只是亲王,大清版图内州县,都只听命于福临,而不是他这个亲王。 这次北上,一路破竹还好说,一旦遭受失败,或者无法攻克京师,不仅山西、河南等地的清军,会赶来支援福临,他身后的州县,也会反叛,最终他和他的北进兵团,将尽没于京师城下。 阿济格原本以为,大军前进至北京城下,才会遭受激烈抵抗,却不想才到天津之南,就被清军拦了下来。 阿济格停下脚步,驻立于帐中,面沉如水,“你所说之言,本王亦知,然而福临小儿抽调关外精兵,入关增援,又不与本王决战,本王如何速决?” 对于阿济格而言,战争越早结束,对他越有利,所以在前锋失败后,他立刻领兵前来,要与福临决战,但是清军却仗着骑兵优势,在直隶游走,不与他决战。 想到此处,阿济格不禁咬牙切齿,“福临小儿,不知创业艰难,居然轻弃满洲,抛弃祖宗之地,真是该死啊!” 天津,位于北京东南,乃是北京门户。 由于阿济格起兵北上,漕运断绝,直沽一带到通州的运河内,堵了大量的漕船。 这时在天津码头边上的酒肆内,由于运河堵塞,不少船主和商人滞留在天津,码头附近的酒馆、茶肆,生愿都还不错,坐满了客人。 刘迁是山西人,能说北方的方言,也了解北地的风土人情,被军情司选为刺探满清军情的细作。 这时,刘迁与两名属下,在酒馆角落里坐下,打量四周,发现人虽多,却很安静,即便有人说话,也是小声议论。 满清统治严密,严禁议论国事,刘迁坐在角落,听了半响,也没能听出什么来。 这让刘迁不禁有些焦急,往南的道路已经被清军封锁,各县各寨,排查也非常严密,特别是北京周围,到处都是旗人的产业,包衣旗奴便地走,密探多如狗,稍有不慎,就会被清军发现。 他潜入河北已经有段时间,却一直在躲避清军排查,无法探查南面的消息,但赵铭又在等待关内的消息传回,才能做下一步的部署,让刘迁内心十分焦急。 忽然刘迁眼睛一转,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满怀怨气道:“真是倒了血霉,几船货堵在天津,进退不得,这要是南面的叛军打进天津,岂不全都要遭了兵灾!” 刘迁的话,声音很大,大堂内立时有不少目光投来。 这些人看了刘迁一眼,又转过头去,默默吃着饭菜,或者低声交谈,有一名白胖的商人,眼中闪烁出狡黠的目光,忽然起身走了过来。 “兄弟几船什么货堵在天津呢?”胖商人走过来,满脸堆笑的问道。 刘迁停下与两位属下的交谈,抬头看了胖商人一眼,听其口音,是山西人,于是用山西口音不耐烦的道:“几船羊毛、皮子和一些山参。这与你何干?” “鄙人姓范!听兄弟口音,是代县人?”胖商人却微笑,在刘迁对面坐下。 刘迁听说对方姓范,脸上顿时露出震惊之色,匆忙站起身来,惊讶道:“原来是范先生,小人方才失礼了,还望不要责怪!” 胖商人脸上露出得色,这北地数省,包括北面的蒙古地界,大到王公贵族,小到贩夫走卒,都得给姓范的面子。 刘迁连忙招待姓范的商人坐下,给他倒满一杯酒,又吩咐小二送来几盘硬菜,一壶好酒。 胖商人喝下了一杯酒,问道:“刚才我听兄弟之言,是担心南面的叛军打过来,货船遭到乱兵抢掠?” 刘迁愁眉苦脸道:“正是,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叛军打来,哪有不遭受兵祸的道理。这次小人怕是要倾家荡产了!” 胖商人眼珠一转,忽然道:“看在你我老乡的份上,我手上有条渠道,正好需要一些羊毛和皮革,不如你将这些货卖给我如何?当然,现在是特殊时期,价格肯定不高,我只能给你这个价格!” 说着胖商人,伸出三根手指,意思是市价的三成。 刘迁皱起眉头,“这个价格太低了吧,小人要折本啊!” 胖商人笑道:“折本总比被乱兵抢去了好吧!”说完,胖商人站起身来,作势欲走,“你考虑考虑,不过我要提醒你,我这条渠道,要的货并不多。迟了,就算你送给我,我也不要了。” 刘迁见此忙站起身来,“范先生且慢,您容小的考虑考虑。” 当下,胖商人又落座回来,与刘迁商谈,言语之间,多有恐吓之语,表示叛军马上就会打过来,必须趁着叛军未到,将货物运走,才能保全货物。 刘迁装作惊惶的模样,谈了一阵,约定一个时辰后,在酒肆交易,便领着属下匆匆出了酒肆。 站在酒肆之外,刘迁沉声说道:“晋商消息灵通,特别是山西范家,更是与清军关系亲密。从那姓范商人的表现来看,阿济格应该吃败仗了,至少是无法攻击北京,天津暂时安全,否则范家人不会来收货。” 说完,刘迁便吩咐道:“我立刻返回辽东,向殿下禀报,你们两人,设法向南探查,务必将确切消息传回。” “喏!”两名斥候立刻抱拳。 第708章干涉战争 大凌河畔,三万吴越军驻扎于西岸,大凌河城内。 这座城池,是一年前,吴越军在远来大凌河城的废墟上建造,并为战死于此的英烈立碑,篆刻了他们的事迹。 吴越军在关外,共计只有不到六万大军,如今又收复了辽河平原,为防止蒙古人和北面的野人,趁机占据辽河平原,吴越军需要在辽中一线,布置大量兵力。 这便使得,赵铭只能集结三万人于大凌河一线,窥视锦州。 不过,就这三万人,其实已经到了调动兵马的极限。 这到不是因为实在抽不出来兵力,而是因为天气太冷,物资只能勉强维持这么多军队。 现在,大凌河城内,挤满了吴越军的士卒,每条炕上,都是人挤着人,城中人头攒动,战马嘶鸣,城外一座座军帐内,士卒们则只能围着火盆,瑟瑟发抖的取暖。 此时,已是隆武十二年正月,也就是1656年。 这时关外大地,依旧银装素裹,堡垒和营寨被薄雪覆盖,融入大地,放眼望去,俱是一片雪白。 在得知关内的清军内讧之后,赵铭便调集了三万精兵,屯住于大凌河堡,准备干涉满清内部的纷争。 这时,三万吴越军已经准备就绪,不过赵铭还在耐心的等待,关内送来的消息。 毕竟,赵铭的意图是,谁占上风,他就打谁,他必须弄清关内的战局。 清晨,堡垒内活动的士卒,哈着白气,吃着大饼,喝着肉汤。 赵铭一手拿着饼子,一手端着肉汤,边吃边与手下商议统治关外事宜。 “殿下,议政府在关外,前前后后,花费银钱已经超过一千五百余万两。如今虽收复辽中,但此地气候严寒,人口凋敝,不仅不能为议政府提供钱粮,往后在此驻军,还需送来补给,每年怕还要花上两百万!若光算钱粮,议政府无疑做了个赔本买卖!”参军虞胤随口说道。 张家玉道:“虞参军,帐不能这么算,议政府收复辽中,战略上就占据了主动,以后清军受到辽中驻军牵制,便不可能南下。” 顾炎武也道:“不错!收复辽中花费虽多,但总体而言,利大于弊。从兵事上来说,清军将处于南北夹击之中,陷入两线困境。从民生钱财上来说,收复辽中后,清军对南方威胁基本解除。如此一来,江东就有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可快速恢复和发展生产,每年多缴纳的赋税恐怕多达千万,足矣弥补辽中二百万的消耗。” 赵铭喝下一口肉汤,呼出团团白气,颔首道:“辽中之地,如今的确地广人稀,不过此地物产丰富,土地肥沃,只要移些百姓过来,加以开发,土地能够种植豆子,山中还有药材和毛皮,能给议政府带来不少税收。另外,辽中与蒙古相临,占据辽中,我们便能从蒙古获得马匹,组建骑兵。” 虞胤听了众人的话,放下碗来,惭愧道:“臣只看着银钱消耗的厉害,目光短浅了。” 赵铭微微一笑,“孤准备先征发二十万人,来辽河屯垦,你们要做好充分准备,迎接屯户到来。” “殿下放心!等天气转暖,臣等就让辽中驻军,帮忙新建屋宅,再传信王京,让户曹调拨一批粮食,保证屯户来此,有屋住,有饭食!”顾炎武道。 赵铭默默点头,忽问道:“孤离开朝鲜,已有些时日,朝鲜如今局势如何?” 顾炎武哈着白气道:“据朝鲜传来的消息,崔呈秀大兴牢狱,已经杀了上千人,朝鲜宗室也死了不少人。” 顾炎武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殿下,是不是让崔呈秀收敛一点。” 赵铭却端起肉汤招呼道:“汤都凉了,来,喝汤,喝汤!” 众人见此只是能闷头喝汤,片刻后,张家玉打破沉默道:“殿下,关内的消息也该传了。若是消息不至,我们是否提前动手!” 赵铭闻语,沉声道:“按实力来说,福临综合起来,远远强于阿济格,阿济格应该不是满清朝廷的对手。不过~不过,阿济格兵强马壮,骁勇善战,在其凌厉的攻势下,福临又未必能顶住!” 顾炎武接过话头,“现在冒然出兵,就怕阿济格本就将福临打得节节败退,我们从后一冲,福临直接倒台,让阿济格冲入北京,杀了福临,登基做了皇帝,成立新的满清朝廷,成功靖难,那我们就白忙活一场了。” 张家玉道:“这个时机,确实不好掌握,阿济格处于劣势,我们要出兵,攻击福临,帮助阿济格稳定局势。阿济格要是胜了,我们至少要保证福临逃出北京,在山西或者关中重组满清朝廷,与阿济格对抗。如此才符合我们的利益。” 赵铭道:“正因为如此,孤王才要等待关内消息。” 这时,屋门忽然被推开,一阵冷风灌入,吹得众人脖子一缩。 赵铭等人忙扭头看去,只见谢迁大步进来,他先关上门,然后一边拍着身上雪花,一边道:“殿下,军情司派往关内的细作回来了。” 赵铭大喜,遂即一脸严肃的问道,“关内情况如何?” 谢迁道:“初步探查,福临尽撤关外之军后,应该已经挡住了阿济格!” 赵铭皱眉道:“没有确切消息吗?” 谢迁摇头,“没有!不过细作还再探查,稍后应该会有确切消息送来。” 顾炎武道:“殿下,阿济格若是被挡住,锋头一折,除非能来个大胜,否则稍有失败,必然土崩瓦解!” 谢迁道:“殿下,臣以可以先攻拔锦州、宁远两城。一旦确切消息传来,便可直扑山海关!” 赵铭来回踱步,沉思片刻,便挥手道:“好,先打下锦州、宁远,横扫辽西走廊,打通入关通道再说!” 谢迁等人,立时抱拳,“臣等领命!” 赵铭挥手喝令,“传令大军拔营,兵发锦州!” 一个时辰后,一千辆载着粮食物资的大车,开出大凌河城,向锦州方向进发,而赵铭则率领三万大军,跨过冰冻的大凌河,浩浩荡荡杀向锦州城。 ....... 第709章兵临锦州 锦州,那是辽中门户,关外锁匙,控扼关外与关内联系的通道。 在明末与清的战争中,锦州的得失,直接关系天下大势的走向。 若锦州在手,清军虽数度破墙入寇关内,但却无法占据关内。 而锦州一失,清军便可毫无后顾之忧的出兵关内,逐鹿中原。 隆武十二年正月,赵铭率领谢迁、张光翠、李元胤、阮进等二十余员战将,并吴越军、江北军三万众,跃过大凌河,向锦州进发。 在清军撤离关外后,眼下辽西走廊,清军兵力十分匮乏,防御一团乱麻。 吴越军一进入辽西,就大肆宣扬,声言吴越王赵铭,提虎狼之师,诈称大军十万,收取辽西。 本来,赵铭觉得即然是诈称,不如号称三十万,可最后担心,吓着福临和阿济格,怕他们抛弃成见,一致对外,才只称十万。 吴越军一进入辽西,就如洪水冲刷大地一般,辽西各据点的清军闻风而逃,大凌河西岸的哨所,据点全部放弃,军队退入锦州,或者逃向宁远和山海关,锦州大震。 赵铭遂即驱兵,杀至锦州城下,并投书城中,限令守军一日之内,开城投降,否则鸡犬不留。 锦州城头,一名穿着白色盔甲,头顶避雷针的将领,正站在墙垛边上,眉头紧锁的望着城外扎营的吴越军。 此人五十多岁,相貌威武,大眼环须,燕赵汉子的模样。 这时,他一手抓着城墙,一手按着腰刀,满脸牙疼的砸吧嘴,“娘的,赵杂毛真会挑时候,现在杀来,真是趁人之危!” 此人乃是清国汉军正白旗固山石廷柱,他的四周,留守锦州的满清文武,无一例外,都是哭丧着脸,跟死亲娘一样,满面晦气。 吴越军来的太快,如今想放弃锦州,也来不及,再者满清朝廷已有死命,留守锦州、宁远的守军,不战而退,擅入山海关者,杀无赦。 现在逃是不能逃,赵杂毛也投书城中,下令投降,而且口气极大,声言但凡敢说个不字,城破后一个不留。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石廷柱只当他在吹牛皮,可赵杂毛之语,谁敢不当一回事? 石廷柱一拳砸在城墙上,不禁怒骂,“娘个劈的赵杂毛,老子就不信了!” 在石廷柱身后,汉军正白旗的梅勒额真沈永忠,却有些动摇,“固山,赵杂毛骁勇善战,无往不胜,如今他提大军前来,而我城中不过数千兵马,如何能敌?” 军事上连续的失败,加上满清内部动乱,让不少清将已经全无战意。 石廷柱投清多年,乃是和李永芳一辈的铁杆老汉奸,他猛然回身,目光扫过众人,咬牙切齿道:“如今正是大清危难之时,你等若怀二心,怎对得起大清的恩德。再者,我等落入赵杂毛手中,能有什么好下场。唯今之计,只有坚守城池,等待关内增援!” “固山,关内英亲王提大兵十余万,进犯京师,朝廷万一失败,谁来救我等?”甲喇章京马宁也担心道。 石廷柱一脸懊恼,局势如此,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哼!你们担心这些做什么?爱新觉罗自家人相争,皇上赢了,要救锦州,英亲王胜了,难道就不救锦州呢?”石廷柱冷声道。 他这话一出,众人心里虽没底,却也不好再说。 石廷柱目光盯着各人,见众人纷纷垂手,于是又沉声道:“你等休要担心,祖大寿乃我等手下败将,他守锦州能守一年半载,我等八旗劲旅,难道还挡不住赵杂毛吗?且坚守城池,本将料想少则半月,多则三月,关内胜负一分,必有大军来源!” 说着石廷柱不禁目光远眺城外,思绪放空,“这锦州城,扼守要冲,当年大清与明朝反复争夺,便是因为锦州之地,太重要了。如今朝廷绝对不会放弃锦州。” 众人听了石廷柱的话,勉强打起精神,而既然决定顽抗,便只能各自指挥属下上城布防,坚持到底。 可是,清军攻占大凌河、锦州、松山、宁远等城后,没有兵力驻守,又担心被明军重新占据,所以对城池进行了破坏。 现在,锦州等城,虽然进行了修复,但是早已不是明朝经营辽西防线时的坚城,城墙千疮百孔,残破不堪,令布防的守军士卒,无不心里冰凉。 清军看着残破的城池,再看城外吴越军大营,还有正推出来的火炮,无不胆战心惊,心头狂跳。 正月十五,清晨。 谢迁挑起帐帘,进入中军大帐,赵铭正穿上铠甲,准则出营窥视城防。 “殿下,一日期限已过,城中至今没有投降的迹象!”谢迁禀报道。 赵铭披上斗篷,随口问道:“石廷柱这个老贼,凭着手下三瓜两枣,还想负隅顽抗不成?” 谢迁气愤的颔首,“城头清军正在布防,看模样,是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了!” 赵铭闻语冷笑,将桌上头盔拿起,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走,看看锦州城去!” 当下,赵铭走出大帐,谢迁和帐外侍卫,连忙跟随他,一起出了大营,前往窥视城防。 众人骑马奔驰,百余骑呼啸着冲出营盘,一直奔驰到距离城墙数百步的地方才停下,远远观察锦州城。 看见眼前的城池,赵铭不禁嗟叹,锦州在明末历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发生过数次大战,在关外战场上具有举足轻重的位置。 这座祖大寿镇守多年的雄城,此时却破烂不堪,当年袁崇焕和关宁军筑造的铳台、敌台全部垮塌,城墙多处崩坏,城楼都不复存在。 赵铭见此冷笑一声,“石廷柱就凭借这破城,也敢拦孤?” 谢迁望了眼城池,担心城头有炮,于是道:“殿下且回大营,给臣一天时间,就这破城,臣定然拿下,擒拿石廷柱来见!” 赵铭大笑一声,“好!孤给你一天的时间,大军今夜要在锦州城中过上元!”说完,赵铭猛的一拔马缰,便领着骑兵疾驰着离开。 第710章兵锋之盛 赵铭拔马回营,谢迁立时调集人马,准备攻打锦州城。 三万大军,留下五千人守营,东西两城外,各五千人进攻,北城一万人主攻,最后派遣五千兵马,迂回到锦州与宁远之间埋伏。 谢迁在辽东久经战阵,什么围三缺一,围点打援,半路埋伏,都玩的贼溜。 大军布置妥当,主攻的北城外,已经开始炮战。 红夷大炮,轰击着城墙,砸得城头砖石飞溅,烟尘弥漫,清军士卒根本不敢冒头。 在大炮的掩护下,攻城臼炮被退到城前的炮坑中,前方堆上石块和木板,构成掩体。 后方万余士卒,则扛着长梯,列阵等待。 “都督,各营已经准备就绪!”部将打马过来,向谢迁禀报, 谢迁收了千里镜,用肉眼看了城头一眼,嘱咐道:“记住了,臼炮一开炮,大军立刻开始冲锋,趁着城头爆炸,一鼓作气杀上去。” “喏!”部将抱拳领命。 谢迁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又补上一句,“城内的鞑子,气势早泄了,攻猛一点,只要冲上城头,他们必然溃围南逃。” 城池外,红衣大炮不停的轰鸣,在隆隆的炮声中,城前的臼炮阵,已经装填完毕,后方的吴越军士卒,则双手握住火枪,目光紧盯着城头。 就在这时,冲锋的号角冲天而起,吴越军士卒顿时虎啸着,漫野冲锋。 城头的守军,看着雪白的大地上,涌来的吴越军身影,心头狂震,纷纷拿起兵器,准备迎击。 “轰轰轰”城下臼炮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黑色的开花弹,被抛上天空,划出道道弧线,砸向城头。 “卧倒!”见识过开花弹的旗兵,不禁惊恐的大呼。 “轰轰轰”城头巨响连连,浓烟滚滚,站着的清军全被气浪掀飞,场面恐怖至极。 守军将领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周围全是卧倒,还有倒地哀嚎的身影,以及散落的残肢断臂。 这时,爆炸产生的烟尘还没散去,被掀飞的士卒,还没爬起来,倒在地上的士卒,便惊恐的发现,薄薄的烟雾之中,一个身影从城头跳上来。 顺系老将张光翠落在城头,战刀一挥,顿时就将一名清军砍翻,而在他身后,一名接着一名的吴越军,紧随着跳上城头。 城头守军不禁满脸惊恐,炮弹刚爆炸,清军还没回过神来,吴越军就已经冲上城。 他们难到不怕被自己人误炸吗?清军被吴越军的悍勇震惊了,从没见过这种打法。 城头上的清军,如梦方醒,匆忙拔出刀来,竭嘶底里地怒吼,“快,将蛮子赶下去。” 清军想奋起反抗,不过却来不及了,跳上城头的吴越军、江北军,将城头清砍翻,清军心头恐惧,稍作抵抗,便纷纷逃窜。 在吴越军的猛烈进攻之下,石廷柱的人马无心抵抗,当张光翠登上城头时,清军被吴越军的速度和勇气震撼,被炸懵的清军,被吴越军一冲,便开始溃散。 战斗没到中午,不到半天时间,锦州城就被吴越军攻占。 这一仗,可以说是吴越军与清军交战以来,打得最轻松的一仗之一。 吴越军从三面城墙登城,石廷柱见吴越军占据城墙,只能率领属下,从南城突围。 南城外,石廷柱勒马回望,看着仓惶而出的属下,心神不禁一时恍惚,他有些想不明白,大清军是从何时变成现在这般模样,这还是八旗吗?分明仓惶如狗! “固山,快走吧!”身边将领,急声提醒。 石廷柱看见追击的吴越军,已经出现在城头,欢呼声想撤城内,叹了口气,拔动马缰,挥鞭南奔。 数千清军仓惶奔出锦州,向宁远方向逃离,溃兵一口气跑了五十里,抵达松山堡附近。 石廷柱勒住马缰,环视四周,“这里是松山?” 沈永忠舔着干裂的嘴唇,“固山,确系松山地界。” 石廷柱心头一凛,当年松山一战,十余万明军就是在这里,被赶入大海,全军尽没。 那时大清兵锋何其之盛,而如今,唉,不提也罢了。 这时石廷柱四下张望,溃兵沿着海边的道路前进,东面是大海,西面是山坡,这要是被人从高往下一冲,定然全军覆灭。 “传令下去,加快速度,赶到宁远堡在休息!”石廷柱当即喝令。 语毕一挥马鞭,夹马冲出,而就在这时,前方忽然爆炸连连,道路上的清军,立时被炸得人仰马翻。 “杀啊!”江北军大将李元胤大喝一声,拔马挥刀而出。 五千大军呼啸着杀出,从山漫山遍野的冲下。 “砰砰砰”火枪射击。 “轰轰轰”手雷投出。 道路上泥土四溅,浓烟滚滚,爆炸之中,清军士卒瞬间大乱。 石廷柱勒马大喝,“不要慌乱,给我冲过去!” 周围士卒却只顾仓惶四散,纷纷逃命,犹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石廷柱连连喝止,却无济于事,而正当他挥刀,准备砍杀溃兵之时,一骑风驰而来。 李元胤骑着一匹雄健的战马,战马的冲击力,加上斜坡的惯性,仿佛一道疾风,挡在身前的清兵,被一一撞飞,所向披靡。 “老贼,受死!”李元胤扬刀一声大喝,刀光一闪,石廷柱猛然回头,满目惊恐,要动却已经来不及。 一时间,只见寒光一闪,劲风刮过,石廷柱人头飞起,在空中旋转着坠地。 战马上,失去头颅的尸体,喷射着鲜血,半响也从马上坠落,栽倒在地上。 李元胤一刀斩了石廷柱,勒马大喝,战马前蹄悬空,威风凌厉,“给我杀!” “杀啊!”将士们齐齐怒吼,如虎入羊群一般,杀入清军之中,清军士卒丢盔弃甲,连滚带爬的逃离。 一时间,汉军正白旗的清军,不是被从后砍杀,就是被驱赶着,惊惶的向东跑去。 清军士卒慌不择路,数千兵马跑到海边,后方是江北军的骑兵,前方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清军仓惶奔入海中,被海浪席卷,数千兵马,尽数被斩于松山。 第711章河北大战 直隶省,天津之南,方圆数十里内,杀声振天,近三十万人马,铺满大地,战场上乱做一团。 随着时间推移,山西和蒙古的援兵,越来越多,局势对阿济格逐渐不利。 在此种情况下,阿济格只能孤注一掷,率领十二万大军,拔营北上,扑向北京,在援军赶来之前,推翻福临,登基为帝,而后传檄安定北方。 由于关外,吴越军的压力,使得福临不得不下令,满达海和勒克德浑尽快击败阿济格,然后回师增援辽西。 在得知阿济格北上后,清军立时纠集十五万大军,前往天津阻击,双方在卢沟河之南遭遇。 一时间,近三十万大军,在河北之地,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阿济格的徐州兵团,旗兵虽不多,但手下绿营兵,都是在前线与明军做战多年的精锐。 这些兵马,接受从明朝,缴获的大批装备,器械精良,待遇也不差,还有吴越军和明朝投降的军官,帮助训练,人数不占优,但攻势却相当猛烈。 这时,如果有雄鹰飞过天空,鹰眸俯视大地,眼中映射的宏大场面,必定令任何人都感到震撼。 几十万大军,在河北大地上,进行这生死搏杀,士卒的呼喊,枪炮的轰鸣,声音直上九霄,令好战之人热血沸腾。 此时,徐州军的步军与清军绞杀在一起,外围两白旗的骑兵,与两红旗还有蒙古骑兵反复冲杀,大地上到处都散落着,清军的尸体,还有无主的战马。 蒙古骑兵,如同洪流一样,贯穿徐州军的大阵,军中惨叫声,喊杀声,兵器的交击,火器的怒吼,令身处其中的人,感到疯狂和绝望。 战场后方,一面大纛旗下,满达海和勒克德浑看着胶着的战场,心急如焚。 徐州军步军,结成严密的军阵,火炮在阵中不停的轰击,蒙古轻骑兵几次冲锋,都没能突进去,解决徐州军的炮阵。 这些火炮,大多是阿济格从赵铭手中缴获,十分精良,一炮下去,清军步军就像割草般倒地,清军骑兵也被砸的人仰马翻。 阿济格的两白旗,则在火炮射程的范围内,来回冲杀,杀得清军血流成河。 若是,长久下去,清军久攻不下,士气一泄,徐州军发起反扑,清军必然大败。 这时,局势对清军已经不利,两人心急如焚,勒克德浑驱动着战马,几次想要亲自冲杀上。 “巽亲王,让重骑兵再冲一次吧!”勒克德浑咬牙切齿,“破了阿济格的炮阵,叛军立时大败。” 满达海脸上一阵纠结,重骑一出,他手上就没底牌了。 而,就在他犹豫之际,背后却一阵蹄声传来,满达海猛然回首,只见一队传信骑兵,疾驰而来。 “王爷,京师急报!”济尔哈朗之子,贝勒富尔敦奔到跟前,慌张道。 满达海皱起眉头,问道:“什么事情?” 富尔敦喘息道:“吴越军攻占锦州,宁远守军不战而逃。现今赵杂毛兵马以到山海关外,皇上和太后决议西迁,已经出了京师,令王爷断后!” “什么?”满达海闻语大惊,如五雷轰顶,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在马上摇晃几下,险些坠了下来。 勒克德浑满脸狰狞,“该死的赵杂毛,居然打到了山海关!” 富尔敦道:“据从辽西逃回的旗兵禀报,赵杂毛使用臼炮和开花弹,真要攻打,山海关怕也守不住。现在王爷这边无法击败叛军,赵杂毛又兵临山海关。京师人心动摇,朝廷商议后,决定放弃京师,先撤往山西,再做打算。” 勒克德浑愤怒的指着战场道:“现在这个局面,怎么办?” 满达海沉默一阵,痛苦的牙齿咬碎,沉声道:“撤下来!将吴越军丢给阿济格对付。” 勒克德浑立时道:“王爷,现在撤下来,必然大败。” 满达海怒气也冲上来,“若是不撤,胶着下去,便一个也撤不下来了。” 凄厉的号角声响起,交战的清军骑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一阵后,拔马后撤。 清军步军反应过来,如退潮一般向北撤退,而陷于阵中的清军,预感到危险,瞬间惊呼四起。 徐州军后方,大纛旗下,阿济格敏锐的察觉到了清军的动向,不禁发出狂笑,“哈哈哈,满达海顶不住了!” 阿济格嗅到了胜利的气息,立时扬起大刀,放声怒吼,“全军突击。” 激昂的号角声响起,徐州军将士受此激励,鼓足血气,向清军发动了气势如虹的进攻。 清军的这场内战,从清晨进行到傍晚,战场上的喧哗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寒风吹拂着残破的军旗猎猎作响,无主的战马发出悲鸣。 方圆数十里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身上插着箭矢和刀枪的尸体。 灰色的大地上,密密麻麻的人,流出的血液汇聚成河,染红了大地,谱写了满洲衰落的一曲悲歌。 大战结束,以阿济格的徐州军大胜告终。 在满达海得知,福临从北京出逃后,决议撤退,清军阵线崩溃,留下一地的尸体,徐州军奋起追击,一路斩杀数万清军。 这时,战场上,穿着清军衣甲的徐州军,游走在尸体和无主的战马之间,收集着战利品,搜寻着活口,一串串的俘虏,被徐州军押走。 阿济格浑身是血的骑在战马上,天空中一片片的雪花飘落,落在他的肩膀上,铺满大地的尸体,则慢慢被雪花覆盖,显得十分悲凉。 这时何洛会奔驰过来,擦了擦脸上血迹,禀报道:“王爷,溃兵有骑兵掩护,他们轮流撤退,奴才不敢紧追,让他们逃了。” 阿济格沉着脸,“满达海逃亡何处?” 何洛会回道:“向北逃走,应该是去了北京。” 阿济格脸色阴沉,当即喝令道:“满达海若退守北京,咱们攻城还得费一番功夫。传本王军令,留一部收拾战场,两白旗随本王,立刻直扑北京,夺回我们失去的东西。” 第712章阿济格称帝 满清京师,大明北京城。 当年吴三桂献关,八旗入关,李自成与关宁和清军,在一片石大战后,仓惶撤出北京。 如今此事过去不过十余年,李自成逃离的身影,大顺政权的仓惶,还在北京百姓的眼中,满清政权又重演了这一幕。 这时,占据北京十三年的满清政权,重现了大顺的仓惶,福临连夜逃出北京。 在阿济格大兵压境,吴越军又逼近山海关的情况下,福临害怕了。 为了避免被困在北京,遭受两面夹击,在福临的坚持下,满清朝廷于正月二十日夜,悄悄撤出北京,出居庸关,入宣府。 面对内外的军事压力,福临认为自身难以,同时对抗阿济格和吴越军,所以选择了暂避锋芒。 当然,相比于李自成无脑西奔,福临身边有大量智囊,对于西撤,其实也是进行过深思熟虑的。 顺治朝廷之中,冯铨、洪承畴等人,对于崇祯朝灭亡,内心都有感触和反思。 崇祯朝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便是因为内有李自成,外有满清。 现在顺治的处境,与崇祯有相似之处,为了避免陷入两线困境,加上福临坚持,洪承畴等人总结崇祯朝失败的经验,建议福临西迁。 虽说一旦放弃北京,顺治朝廷必然受到沉重打击,满清正统的地位动摇,但总比被一锅端了好。 另外,让出北京,来自吴越军的压力,就得由阿济格来承担,顺治可以在山西或者关中,重建朝廷,待阿济格与吴越军斗得疲乏之际,再发兵夺回北京。 计划即定,福临带着后宫眷属,连夜出京。 同时传令满达海、勒克德浑撤军,令直隶省,真定、顺德之军,西撤至井陉,又令山西巡抚派兵把守太行八径,准备阻拦阿济格的追兵。 不过计划虽好,操作起来,却并非那么容易。 首先是满达海与勒克德浑,被阿济格杀得大败,损失惨重,率领溃兵,自天津逃到北京,未入京城,便绕城而走,追着福临进入宣府。 而随行的蒙古骑兵,在关外吃了一个败仗,在关内又吃一个败仗,又见福临的朝廷,逃出北京,军心立散,对满清的忠诚,大大降低。 福临政权的仓惶,还有狼狈逃窜的模样,被蒙古人看在眼里,八旗兵对蒙古的威慑力大大减弱。 科尔沁蒙古看在福临和布木布泰的面子上,护送福临前往太原,但是察哈尔蒙古,本就与满清有仇,于宣府洗劫了保安、怀来、延庆三地,抢掠大批财物和牲畜,掳走数万百姓北归。 这使得福临朝廷,实力大大削弱。 满蒙本就靠利益结合在一起,如今满清对蒙古,控制力逐渐衰落。 在福临进入宣府后,满达海、勒克德浑遂即引兵追至。 此时,集结于宣府的清军,尚有十余万众,满达海建议,顺治派兵把守居庸关,同时以宣府为行在,观察北京局势,待阿济格与吴越军交手,再复夺北京,恢复基业。 不过福临毕竟不到二十岁,从小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没有向父辈和兄长们一样,接受战争的磨炼,意志不太坚定。 福临并未听从满达海的建议,认为宣府距离北京太近,没有安全感,坚持要前往太原。 太原盆地,四周山脉环绕,易守难攻,且相对富裕,福临执意前往,而他一走,察哈尔蒙古,便洗劫了宣府北归,不愿意继续跟随福临。 …… 清晨,北京南郊,徐州兵团的前锋,漫野而进。 阿济格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两白旗的精锐,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北京南郊。 这时,阿济格已经得到了斥候的禀报,北京城内的多尔衮余党,也给他送来消息,福临小儿已经逃离北京,使得北京成为一座空城。 这让阿济格有些失望,福临小儿应该像建文一样,把自己烧死,或者消失,可这个畜生却贪生怕死,逃离了北京,一点儿骨气都没有。 阿济格不知道,他们满清的皇帝,大多如此,后面的皇帝去承德避暑,那是常有之事。 福临逃走,必然会在山西重建朝廷,给阿济格带来麻烦,不过阿济格已经占据北京,福临落荒而逃,他起兵靖难,算是成功了。 福临撤出北京后,原来党附于多尔衮的满洲贵族,打开了城门,在永定门外迎接阿济格。 自从满达海等人政变,刺杀多尔衮,夺取政权之后,在京的多尔衮党羽,就受到福临的压制,不少人都被罢官闲置,有的还因为一些小事,被丢进大狱。 现在,阿济格打进北京,这些人无疑又翻身把歌唱了。 在京的两白旗贵族,迎接阿济格,几十人围着阿济格哭诉他们这两年多遭受的苦难,要求阿济格对福临一系进行清算。 “王爷,摄政王并非坠马而亡,实为满达海所刺。王爷要给摄政王报仇啊!”有两白旗的老人痛哭流涕。 “王爷,自从摄政王被刺,两黄旗、两红旗,还有两蓝的人,就抢夺我们的旗田,打伤我们的家人。还请王爷为我们做主啊!” 阿济格听见这些人诉说,内心也十分愤怒,不过多尔衮毕竟已经死了,而这些人被欺负也不是一两天,报仇不急于一时。 现在,阿济格有更重要,更想做的事情去做。 那便是登基做皇帝,这是阿济格一直以来的野望。 现在他终于打进北京,内心早已迫不及待。 当下阿济格不耐烦的安抚道:“你们放心,摄政王的仇,本王会报,你们的冤屈,本王也会一一处理。不过,现在福临小儿舍弃祖宗基业,朝廷不能一日无主。当下第一要事,乃是择一人,为大清皇帝!” 阿济格说得这么明显,众人立时反应过来,纷纷拜道:“英亲王乃太祖之子,骁勇善战,于大清有大功,威望高于众多宗室,当为奴才等人之主,进位大清皇帝!” 阿济格不像别人,当婊子还立牌坊,他没有推让,当即大笑,“哈哈,朕便顺应众卿之意。” 当下,阿济格好言安抚这些满人,而后便在属下的簇拥下,直接穿过正阳门,进入内城。 次日,阿济格便在何洛会、苏克萨哈、兰布、多尼、和度、傅勒赫等二十多名满洲贵族的支持下,于紫禁城内登基,即皇帝位,改年号为崇武。 阿济格登基为帝之后,立时派遣信使,传旨北方各省,要求各地归附于崇武朝廷。 于此同时,阿济格为泄心头之恨,对北京城内为来得及撤走的顺治一系,进行清理。 占据北京的徐州兵,在城中肆意抓捕,敲诈勒索,北京城中一时间,鹤唳风声,乱成一团。 第713章山海关 紫禁城。 徐州兵占据北京后,阿济格便霸占了皇宫,一边纵情享乐,一边筹备着登基大典。 他的属下,也是志得意满,十余万大军,涌入北京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福临撤出北京时,有一部份舍不得北京家业,不想跟着顺治流亡的满洲贵族,还有中立的大臣,留在了北京。 这些本来抱着,无论是福临,还是阿济格,都是爱新觉罗氏的人,他们谁做皇帝,都是大清,不影响他们的心思,他们照样过他们的日子。 因此,在阿济格进城时,这些人跑去迎接阿济格,兵表示愿意为崇武朝效命。 可是,他们并没有想到,阿济格的徐州兵进城后,他们却成了被祸害和清算的对象。 阿济格打进北京,顺治和他的追随者跑了,阿济格手下十余万将士,帮着他从徐州一路打到北京,帮助他做了皇帝,阿济格也不好意思让他空手而归。 因此,便只有纵容他们在城中乱来,与当年大顺军助饷,有得一拼。 徐州兵在城中,能拿的就拿,能抢的就抢,冲入宫殿和府库,还有官员府邸,甚至有满洲贵族的妻女,都被奸污。 阿济格一边纵容属下,一边大肆封赏从龙功臣。 宗室里没走的,都被封为贝勒和郡王,多尔衮、多铎的子嗣,还他自己的几个儿子,则被封为亲王。 另外,何洛会、苏克萨哈等人,也都有封赏。 阿济格和他的拥护者高兴,被阿济格裹挟的范文程,虽被委任首席内院学士,却高兴不起来。 看阿济格的作为,范文程不禁感叹,皇太极、多尔衮甚至济尔哈朗都一直压阿济格一头,并非没有道理。 本来范文程想立劝阿济格不要称帝,保持大清的统一,但他知道这句话不能说,说了肯定会被阿济格弄死。 不过,他看着北京的乱象,范文程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入宫进谏。 皇宫内,登上权利巅峰的阿济格,纵情一夜,睡了几个顺治的妃子,正余殿中做乐。 这时,范文程被太监引进来,看见眼前羞人的一幕,踌躇半响,还是壮着胆子道:“皇上,现为大清之主,京师便是皇上的京师,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如今乱兵于城中作乱,所做所为,比当初闯贼更甚,皇上若是纵容,必失民心啊!” 阿济格闻语博然大怒,“狗奴才,你敢将朕比做闯贼!你敢诅咒朕!” 范文程骇得连忙下跪,阿济格脾气暴躁,进谏是要冒风险的,要不是为了大清江山,范文程根本不会多说。 “奴才该死!不过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耿,不敢诅咒皇上。而是如今,福临西入山西,关外又有吴越军威胁,所以……”范文程叩首痛陈。 阿济格脸色阴晴不定,阿济格作为努尔哈赤第十二子,但在老奴的儿子中,并不出众。 早年比不过自己的兄长皇太极、莽古尔泰、代善,后来皇太极死后,又比不上多尔滚、多铎,他内心一直不得志。 历史上,阿济格在多尔衮死后,欲图政变夺权,不过却以失败告终,幽禁赐死。 现在成了皇帝,占上顶峰,难免膨胀,一时失了自我。 不过阿济格毕竟不是真蠢,他阴沉着脸,沉默半响,最终挥手道:“你们先下去!” 几名宫女连忙从他身上离开,退出大殿。 阿济格遂即对范文程道:“且起来吧!” 范文程站起身来,忙趁机继续进言道:“皇上,如今有三件事甚急,需皇上尽快决断!” 阿济格沉声道:“哪三件事!” 范文程道:“其一,安定京师,建立朝廷,号令地方。其二,遣兵追击福临。其三,尽快派兵接收山海关,挡住吴越军!” 阿济格稍微沉吟,便知道范文程说的其实很有道理,其实即便范文程不说,阿济格也要办,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毕竟拿下北京,总得高兴高兴。 既然做了满清的皇帝,北京就是阿济格的都城,阿济格不可能真的看着属下,把北京给毁了。 “范学士说的有理,福临跑了,天下无主,朕即为皇帝,当立即恢复朝廷。”阿济格沉思道:“传令下去,让汉兵撤到外城,令两白旗,维持京师秩序,禁止劫掠杀人。另外,在京官员,原职录用,范学士推荐几人,出任内院学士,并传旨各地,改年号,听命于朕。” 范文程忙道:“皇上英明。” 阿济格继续陷入沉思,追击福临确实也是一件要紧的事情,福临不死,以他的身份,便能够与朕分庭抗礼。 若是福临退到山西后,站稳了脚跟,山西甚至关中地区,都会效忠福临。 可是追击福临,需要大量兵力,吴越军却兵临山海关,朕一旦派出兵力去追福临,北京便会兵力空虚。 这就会给赵杂毛机会,万一赵杂毛破关而入,攻击北京,那朕如何抵挡,岂不成了李自成第二,要仓惶逃出北京。 想到此处,阿济格不禁站起身来,在皇位前来回踱步,沉思半响,才皱眉说道:“内院派人去山海关没有?” 范文程道:“刚入北京,奴才听说吴越军杀入辽西,便派人去了山海关。” 阿济格点了点头,“你做的不错。佟图赖是什么态度?” 范文程道:“佟图赖愿意为大清守关,不过他兵力不多,还请皇上派兵接防。” 阿济格沉思道:“有道理,须先控制山海关,把赵杂毛挡在关外,使朕无后顾之忧,再遣兵攻灭福临。” 范文程听闻阿济格一言立时大喜行礼,“皇上圣明!” 山海关外,吴越军大营蔓延。 中军大帐内,赵铭与众将聚集,听取斥候的回禀。 “殿下兵临山海关,北京大震,福临小儿见不能敌,仓惶撤往宣府。阿济格则兵不刃血的占据了北京!”刘迁单膝跪地,抱拳禀报。 赵铭与众将闻语,脸上露出笑意,谓众人道:“阿济格占据北京,即便不称帝,也要自领摄政,而福临逃入山西之后,身边亦不缺乏追随之人,定然择一地,重立政权。这样一来,满清分裂,孤的意图便实现了。” 第714章赵杂毛撤军 中军帅帐内,众人一阵哄笑。 谢迁道:“殿下,如今鞑子分裂,我们当趁此时机,破了山海关,收复北京!” 张光翠等将内心激动,纷纷附和,“对,收复北京!” 张光翠是顺系老将,阿济格突袭江北时,与李过一起,被接到江东,后被整编为前军。 对于顺系将领而言,北京曾经是他们最辉煌的时刻,同时也是最耻辱的时刻。 现在绕了一圈,居然又接近北京,一个个都感慨连连。 众将士气高涨,不过参军张家玉却道:“谢都督,咱们只有三万兵,就算打下山海关,也难以收复北京。” 当年清军趁着明朝内乱之际,依靠吴三桂投降,仗着手上十多万八旗兵,才成功入关。 赵铭现在只有三万人,明显唬人尚可,想收复北京,却不太可能。 毕竟吴越军刚收复辽中,辽西,这些地方都地广人稀,不能为吴越军提供补给和兵源,战线太长,哪里有实力,再占北京。 赵铭微微颔首,“张参军之言有理!现在说收复北京,为时尚早,阿济格和福临都还要几十万大军,孤这三万人,还占不住北京。” 其实赵铭现在也有二十五万大军,不过大部都在江浙地区,短时间内无法调动到北方,吴越国的水师,也没有运送几十万人的能力。 谢迁闻语不禁道:“殿下之意,莫不是就此收手?大军可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啊!” 这次正月初兵,气候严寒,吴越军将士都十几辛苦,而大军虽破锦州,占宁远,但这些地方,早前被满清破坏,基本没人,也没有储备什么物资,吴越军斩获甚微,远不及消耗。 按着吴越军以往的规矩,大军缴获,七成归藩库,三成用来奖赏士卒。 现在没什么斩获,将士们除了饷银和藩府该给的奖赏,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其它收获。 赵铭微笑道:“自然不能就此收手!” 众人闻语,精神顿时一振,目光看向赵铭。 赵铭道:“辽中、辽西需要大量人口,满清内乱,正是孤一展伸手的大好时机。这河北之地,鞑子庄园遍地,孤自然要掳掠一番。” 想当年,崇祯朝时,鞑子六次入寇,每一次都是掳走人口十余万,牲畜几十万,钱财粮食无数。 现在满清虚弱,该换个位置了。 谢迁闻语道:“臣这就准备,攻下山海关,杀入关内!” 赵铭却摆了摆手,“不能走山海关,打下来费劲,还会将阿济格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现在,孤应该让阿济格与福临,放心死磕!” 谢迁不禁疑惑,“不打山海关?” 赵铭颔首道:“去信江北,邀鲁王出兵,再传令王京,让议政府调集兵马,借道江北,收取山东。” 说着赵铭扫视众将,“孤与尔等自海路,杀入河北!孤帮阿济格取胜,他也该给孤付些报酬了!” …… 山海关,何洛会率领一万清兵,来到关前。 镇守山海关的佟图赖,率领众多属下,前来迎接。 满清内部这次动乱,给满清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而阿济格称帝,又造成了满清内部的思想混乱。 一个太宗之子,一个太祖之子,都是姓爱新觉罗,让忠于满清的大臣,很难站边。 福临撤离北京时,本领下令,让山海关守军,跟随他西撤进入山西,放赵铭入关,对付阿济格,但佟图赖却犹豫了。 山海关乃河北门户,满清能占据中原,便是因为控制了山海关。 若是将山海关让给吴越军,无疑是引狼入室,他将遭受满清贵族的唾弃。 清军入关后,圈占土地,河北之地,九成以上的土地,都是旗人的庄园和旗田,佟家自身也有大量庄园,他岂敢放赵铭入关。 再者,放赵铭入关,阿济格不备之下,若遭受大败,损失的终究是大清的实力。 佟家在满清号称佟半朝,家族与满清的命运绑在一起。 佟图赖以及一部分汉奸,其实都不想看见,福临与阿济格自相残杀。 甚至有些埋怨,你们爱新觉罗自家人争可以,别把大清搞垮,咱们不想一起完蛋。 再者,福临走得急,山海关在北京东北,他收到消息,阿济格已经到了北京,要撤也来不及。 因此,佟图赖并未接受福临的旨意,而是留在了山海关。 “佟固山!”何洛会上前,满脸微笑。 佟图赖看见何洛会,松了口气,“援兵到来,我就松口气了!” 何洛会问道:“佟固山放心,赵杂毛乃皇上手下败将,皇上派我来,他休息跨过山海关一步。” 佟图赖颔首,“如此,我就放心了。” 何洛会问道:“赵杂毛近期攻关了吗?” 佟图赖摇头,“只是驻兵关外,未曾攻打!” 何洛会点了点头,遂即笑道:“哼,赵杂毛还算有自知之明,他不过三万人,还不敢前来送死!” 两人交谈一阵,佟图赖便引着何洛会登关,而正在这时,关外一队马军从城外归来。 山海关上有重炮,吴越军在距离关城五里外扎营,并未堵住关门,佟图赖经常派遣游骑出城刺探。 “蛮子撤了!蛮子撤了!”斥候一进关门,就吼了起来。 关城上一起骚动,清军士卒纷纷影涌向翁城墙边,纷纷向下眺望。 何洛会和佟图赖刚登上关城,闻声不禁对视一眼,都感诧异!赵杂毛撤呢? 按道理来说,以赵杂毛的秉性格,得知大清空虚,发生内乱,必是趁你病要你命,怎么会突然撤离? “那谁,上来!”佟图赖走到翁城边,大声叫道。 入关的骑兵,抬头发现了佟图赖,入关后匆忙翻身下马,然后小跑着从台阶登上关城。 “固山!”斥候跪地请安。 “你说赵杂毛撤呢?”佟图赖疾声问道。 “回禀固山,确实撤了!奴才率部刚刚出城探查,蛮子营地已经空了!”斥候兴奋地回答道。 佟图赖还有些不敢相信,何洛会却笑道:“哈哈……必是赵杂毛知我前来,自觉讨不到便宜,所以退军了。” 佟图赖却担心道:“这会不会是赵杂毛诱敌之计?” 何洛会大笑摇头,“本将又不出关,赵杂毛诱个鸡儿?佟固山若不放心,大可再派人查看。” 当下,佟图赖又遣骑兵出关探查,中午时分,斥候奔回,发现确无吴越军的踪迹。 何洛会遂即大喜,急令信使传信北京,告知阿济格,赵杂毛已经退兵。 第715章突袭炮台 紫禁城,皇宫内。 阿济格看到何洛会的禀报,不禁大喜,“哼,赵杂毛还算识趣!” 阿济格合上奏折,满脸愉色,赵杂毛退兵,无疑让他压力一松,能够专注对付福临,接收北方。 “赵杂毛在辽西不过三万人,加上天寒地冻,补给不易,他退军也是明智之举。”和度微笑道。 阿济格微微颔首,遂即笑道:“既然赵杂毛已经退兵,朕便可以安心筹备登基大典,同时派遣兵马,追击福临。” 福临逃入宣府后,并未久留,在满达海和勒克德浑等人的护送下,前往太原。 在撤往太原途中,先是察哈尔蒙古,洗劫宣府后,不告而别,撤回蒙古,随后科尔沁蒙古骑兵,抵达太原后,也调头返回东蒙古。 福临抵达太原,身边跟随之人,已经只有两红、两黄、两蓝六旗兵,其中两黄和两蓝旗在盖州被重创,六旗总计才两万三千人,以及十余万家眷。 这种惨状,是福临没有想到的,他没有预料到,在撤出北京后,近十万蒙古人,会弃他而去。 福临逃走的匆忙,什么都没带,不过好在山西晋商富裕,以范永斗为首的八家晋商,为福临献上白银五百万,供福临开销,才使得福临在太原站稳脚跟。 洪承畴、冯铨等人的建议下,福临连忙传旨各地,山西、河南中部和西部、关中和汉中的清军,还接受他的统治,而淮北、山东、直隶,还有豫东则服从阿济格的崇武朝廷。 原本一统的满清,以太行山、虎牢关、嵩山为界,分裂为东西两个政权,双方都以满清正统自居,分为东西两清。 福临从北京逃离,想要重新架构中央,尚需时日,建立与地方的联系。 阿济格得了北京,士气正盛,于二月一日,在北京举行盛大的登基大典,而后遣豫亲王多尼,率三万精兵,破居庸关,杀入宣府,又遣亲王和度,率兵三万,收取保定、真定、怀德三府,再西取井陉,兵分两路,收取山西。 东清军士气正盛,兼器械犀利,攻击猛烈,北路多尼,半月之间,就收取宣府三卫,攻入大同,被姜襄所拒。 南路和度军向山西进行,一路州县望风而降,大有秋风扫落叶之事。 两路大军进展顺利,令阿济格内心大喜,一面派遣密使,去见吴三桂、尚可喜、耿仲明,一面等待着福临被擒拿的消息。 二月三日,凌晨。 大沽口炮台上,几盏昏暗的灯笼,在海风吹拂中摇晃着。 在炮台东面的海滩上,浪花拍击着海滩,发出哗哗的声响。 这时,在海浪的哗哗声中,一支舰队影藏于黑暗中,慢慢接近炮台,而炮台上的守军,却缩在上面,打着瞌睡,浑然不觉。 大沽口,乃是北京的海上门户,地位不下于山海关。 当年,赵铭北征,曾打到这里,给了满清极大震撼,此后洪承畴经营海防,在此筑了炮台。 不过自从炮台建好之后,赵铭的水师,就没有来过大沽口,而如今清军内部动荡,阿济格占据北京后,也没能注意到这里。 这时,庞大的船队,放下几条小船,李元胤等人乘着小船,借着海风冲上了海滩。 赵铭从山海关退军后,并没有撤回辽中,而是在宁远一边等待天气转暖,一边打探关内消息。 在得知阿济格兴兵两路,攻取山西,追杀福临之后,赵铭认为时机成熟,遂即乘船,率领两万大军抵达大沽口外。 二月间,天气转暖,不过夜里依旧寒冷,李元胤等江北军士卒,内穿棉甲,外罩锁子甲或者铁甲,手握战刀和手弩,装备精良。 这时,李元胤领着一百多名江北兵,借着夜色,摸到了炮台下方,悄悄竖起几架长梯。 这些梯子头部都包了棉布,靠上城墙,没有一点儿声响,李元胤等人的脚步声,也被海浪声掩盖。 李元胤做了个手势,将战刀衔在口中,轻手轻脚的往墙头爬去,梯子叽叽的轻响,后面士卒连忙跟上,很快攀上城墙。 这时,李元胤从墙垛间露出头来,左右观察,炮台上点着篝火,几名清兵抱着兵器,靠着城墙睡觉。 大沽炮台,是个“回”字形,犹如一座小城,里面就是营房。 李元胤轻手轻脚的跳上城头,取了战刀,慢慢摸到一名熟睡的清军身边,其余江北军陆续跳上城头,也都摸到剩下的清军身边。 这时,李元胤猛滴一挥手,众人便一起动手。 李元胤一巴掌捂住一名清军头目的嘴,那清军顿时惊醒,瞪大双眼,惊恐的注视眼前黑影。 李元胤大手死死捂住清军,腿压住清兵挣扎的身体,不顾他的惊恐,战刀直接刺下,一刀,两刀,三刀~~~冷酷无情,每一刀都带起一团血雾,直到身下清军没了反应。 片刻间,炮台上的十多名清兵,就被杀了个干净,各个惊恐的双眸瞪圆,满脸惊恐的死去。 这时,李元胤把刀在清兵尸体上擦了擦,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城墙内侧,观察下面的营房,发现一片漆黑,没有反应,清军显然还没意识到危险,还在熟睡。 李元胤一挥手,身后士卒便顺着台阶,悄悄下去,一部去开门,一部则摸到各间营房外。 江北军的士卒,背靠墙,小心谨慎的站在营房房门两侧,一人持刀警惕,一人取出手雷,用火折子点燃引线。 几乎同一时间,持刀的士卒一脚踹开房门,另一名士卒,则将点燃的手雷,投入营房内,两人同时身子一侧,背靠墙壁躲避。 “轰轰轰”各间营房内,猛然白光暴起,气浪和火焰从门和窗户中喷出,营内顿时惨叫四起。 “杀啊!”李元胤大声怒吼,爆炸过后,江北军士卒,顿时蜂拥而入,砍杀被炸死炸伤的清军。 远处海面上,赵铭站在船头,从千里镜中看见,炮台火光四起,杀声阵阵,脸上微笑道:“李元胤得手了!传令大军登陆,夺取炮台!” 第716章席卷河北 二月间春暖花开,大地复苏。 河北之地,天气转暖,在炕上熬了一个冬天的百姓,终于可以外出活动。 去岁年底到今岁正月的一场大战,虽避开了农忙时间,但是战马践踏,许多田地的冬小麦,还是遭受了破坏。 河间府,静海县,乃是主要战场,田地毁坏最为严重,若是不进行抢种春小麦或者豆子,今岁肯定要欠收。 这时,在静海县之东,正白旗的包衣头目,正拿着鞭子,驱赶着一个个背着篓子,身材瘦弱的旗奴。 这些年,满人损失很大,人手不足,再加上也难得自己操劳,旗田和庄园,都交给了一些包衣头目来管理。 这些人,多是一些主动投献的地痞流氓,还有劣绅小地主,对付起旗奴来,有时候比满人还很。 满清入关后,八旗圈占大片土地为旗田,而田地就需要人来耕种,八旗又掳来大批百姓为旗奴,强迫他们耕种。 中国历史发展数千年,早就摒弃了落后和残暴的奴隶制,但满清八旗不事生产,他们便以落后的奴隶制,强迫掳来的百姓为奴,强迫他们进行生产。 这些旗奴过着毫无自由的牛马生活,子孙也难以摆脱世代为奴的命运,境遇十分凄惨。 在满清统治时期,到康熙初年,依然有不少旗奴忍受不了折磨,“每岁自尽者不下二千人”,足见满清统治的残酷。 这是包衣头目,挥着鞭子,一群瘦弱的男女,背着沉重的篓子,行走在田间,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一个不慎,摔倒在地上,篓子里的麦子,撒在地上。 包衣头目见此,顿时大怒,挥起鞭子就打了过来,女子身边的一名汉子见状,连忙扑上前,扑在女子身上,替女子挡着鞭子。 “大人,饶了她吧,饶了他吧!”汉子护着女子,哭喊着求饶。 包衣头目不依不饶,鞭子抽个不停,往死里打,一边打还一边骂道:“死汉狗,你知道一筐麦子多少钱吗?我打死你们。” 瘦弱的男子,被打得皮开肉绽,女子不禁嘶声哭叫着,想把男人推开,却根本推不动,只能绝望的痛哭着,“相公,你会被打死的!” 包衣头目打了一阵,听女子的痛哭,不仅没生出怜悯之心,反而激发了兽欲,他看见女子被鞭子抽开衣服下的肌肤,忽然奸笑上前,一脚踹倒男子,然后抓住女子手腕,就往道路旁边拖去。 女子发出惊恐的尖叫,男子痛哭流涕,满脸的绝望,“老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侮辱,这样的痛苦啊!” 声音撕心裂肺,绝望无比,周围的旗奴却都畏畏缩缩的躲在一边,显然已经习惯满人和包衣头目的暴行。 包衣头目,将女人拉到路旁,一把撕开衣服,发出狂笑,几名包衣护卫,站在一旁,看戏般的淫笑。 而就在众人兴致勃勃之际,忽然一枚箭矢射来,正中一名包衣的眉心,包衣闷哼一声,便栽倒于地。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包衣们大吃一惊,那正准备施暴的头目,顿时被吓焉了。 这时,一队吴越军骑兵,突然杀至,旗奴们呆若木鸡,包衣们大惊失色,转身便跑。 不过两条腿,岂能跑得过四条退,骑兵从后飞驰而至,骑枪突刺,从后将逃跑的包衣一一戳死。 那包衣头目,裤子还没提起来,跑了两步摔倒于地,被骑兵围了起来。 这时,他早已没了刚才的凶神恶煞,看着围着他奔驰的骑兵,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身体颤抖,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吴越军骑兵看他涕泪横流,光着白腚的滑稽模样,为首一员骑兵,纵马上前,怒喝一声:“畜生!” 骑兵一槊刺出,包衣惊恐后退,马槊穿过他的身体,从腚刺出,直接钉死在地上。 这时,骑兵拔出马槊,勒马环视,周围都是包衣的尸体,不远处一群旗奴,则瑟瑟发抖。 “附近哪座旗庄最大?”骑兵大声喝问。 旗奴们麻木的脸上,满是惊骇,被骑兵一喝,没人回答,反而不自觉的后退。 正当骑兵皱起眉头之时,那被抽的鲜血淋淋的汉子,怀抱着受惊过度的女子,开口道:“我知道,往西五里,便是正白旗固山河洛会的旗庄。” 骑兵闻语,对身边士卒道:“给他一件衣服!” 一名骑兵奔驰过来,解下自己的战袍,丢给汉子。 为首骑兵立时拔马,“往西去,洗了河洛会的庄子!” 骑兵疾驰而去,不多时,前方果然出现一座旗庄,骑兵呼啸而入,战刀劈砍,马槊突刺,将里面反抗的包衣,全部杀光。 片刻之后,庄园燃起熊熊大火,骑兵押着大批旗奴,推着大车,鱼贯而出。 那被鞭笞的汉子,搂着受惊吓的妻子,看着燃烧的庄园,不禁跪在地上,嚎啕大呼,多年的委屈,一下全部宣泄出来。 众多神情木讷的旗奴,才逐渐反应过来,呆滞的眼睛中,不觉间流出眼泪,泪糊满面。 这时,那汉子才想起来,问道:“军爷是谁的人马?” 一名骑兵傲然道:“吴越王麾下骁骑卫!” 汉子恍然,“原来是赵大帅的兵!” 另外一处,天津附近,一队清军士卒,不知吴越军已经登陆,押着物资,不紧不慢的前进。 这时,清军士卒忽然发现,东面一队骑兵奔驰而来,不过距离较远,对方又没打给旗号,所以看不清是哪部人马。 不过,看见骑兵朝着他们过来,护送的清兵心中不安,还是不自觉的停下来,注目观看。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为首清军顿时骇得魂飞魄散,因为对方是直奔他们过来,而且骑兵已经挺起了大刀长枪! “不好!”为首清将想也没有多想,顿时大叫一声,“快跑!” 说罢,拼命将马头扯转,使劲抽了几鞭子,催促战马狂奔,押送物资的清军回过神来,顿时惊叫着往后逃跑。 “呯呯呯!”火枪声响起,吴越军骑兵奔驰中,射出一枪,清军顿时连连扑死。 李元胤大声怒吼,“杀!” 他一骑当先,身后骑兵以风卷残云之势,收割着清军人头。 第717章北京震动 河北大地,狼烟滚滚,一道道的烟尘冲天而起。 吴越军自大沽登陆后,一路烧杀抢掠,摧毁旗人庄园,屠杀旗人、包衣,向北京方向挺进。 河北之地,本是旗人大本营,不过,福临西撤,带走了绝大多数旗人,使得河北旗人力量空虚。 阿济格的老巢在徐州,到北京后,又遣走六万精兵去,攻击山西,留在河北的兵力要把守山海关、北京,还有各州各县,平坦下来,兵力捉襟见肘。 各地旗庄,留守的都是些旗人老弱,还有奴才包衣,根本不堪一击。 通州,京杭大运河的终点。 南方的货物,沿着运河,运到通州后,再转运入京。 明朝和清朝,在这里都修建了大量的仓库,来储备粮食和物资。 当年,瓦刺攻击北京,于谦主持北京保卫战时,通州粮仓便储备了二十万石粮食。 此时,通州同样储备了大批粮食和军资,其中有福临没来得及运走的,也有阿济格占据北京后,勒令属下从徐州老巢,调运的军资。 大战过后,随着福临带走了十余万消费能力较强的满人,北京城中的富裕阶层,几乎空了大半,导致通州这边,货物积压,商铺生意惨淡。 这时,通州城外,沿着京杭大运河两侧的商铺和仓库区内,苦力、伙计和商人,都是百无聊赖。 巡视附近,管理周边区域的清军巡检,也正坐在桌前,与几名属下抽着香烟。 “头儿,您说这次,到底是顺治爷能赢,还是崇武爷能赢?”一名清军美美的吸了一口香烟,将烟吐到空中。 这些烟都是南面,华兴卷烟公司生产之物,通过走私渠道,进入北方,很受清军士卒的欢迎。 不过这一包烟,并不便宜,一般就是把总也抽不起,这群清兵能抽,主要是因为他们是收取过路税的巡检,有商人为了少交税,给他们送了不少香烟。 巡检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兵油子,吐出一口烟气,眯眼看着消散的烟雾,满不在乎道:“这十多年来,从崇祯爷,到闯贼,再到顺治爷,还有现在的崇武爷,那位爷上来,都不影响咱们吃饭,你想那么多做甚!” 清兵闻语,不禁道:“还是头儿看着得透彻!不过,这天下这么乱,总是不安稳,何时是个头啊!” 老巡检呼出一口烟,目光深邃,而就在这时,街道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几是便见人群,纷纷惊恐的向北跑来,沿街的店铺和酒楼都在关门,挑着担子和推着车的小贩,拼命狂奔,东西掉在地上也无暇理会。 北面通州城方向,阵阵警钟敲响,到处都是慌乱奔跑,仓惶入城的身影。 巡检和身边的清军,忙站起身来,看见周围之人,都愣着看向东南方,只见远处几道浓烟,冲天而起,顿时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京畿重地,怎么会遇见敌袭!”巡检目瞪口呆。 这种场面,他已经有十多年没见,最后一次见,还是崇祯十五年,那一年清军破关而入,纵横河北,在直隶和山东,一待就是大半年。 巡检不禁打了个寒颤,滚滚的黑烟,换起了他的记忆。 崇祯年间,六次入寇,除了一次去了宣化、大同,其余每次都必经河北,而清军所过之处,必定血流成河,无数人家家破人亡。 巡检的老父母,还有婆姨,都是死于清军入寇之是。 “快跑!”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敌军,但巡检却惊恐的一声怒吼,拔腿就往通州方向跑。 而这时,道道浓烟,却越来越近,从香河到武清、东安,通州东南方几十里的天空,到处都是浓烟。 老巡检拔腿就跑,随着人流,跑到通州城墙下,城门却已经紧闭,城外聚集的人群,如何叫骂,城头清军都充耳不闻,怕有斥候混入趁机诈城。 这时,人群又是一声惊呼,听见身后炮声隆隆,顿时一哄而散,绕过通州,奔向北京。 老巡检混在人群之中,路上到处都是逃难的身影,在他们身后,越来越多的烟柱,冲天而起,直冲天际。 北京,紫禁城。 刚办完登基大典没几日的阿济格,正在寝殿内熟睡。 这时,殿外忽然一阵嘈杂,几名太监,你退我,我退你,都不敢入殿吵醒阿济格。 阿济格虽不好梦中杀人,但是脾气暴躁,将他吵醒,后果却依然很严重,轻则一顿板子,重则直接被杀,也不是没有可能。 范文程见此大怒,“军情紧急,贻误军机,你们谁担待得起?” 见大学士发怒,其中一名太监,只能硬着头皮,进入寝宫,在帘子外,小声禀报:“万岁爷,有紧急军情!” 太监喊了一声,没有反应,不禁回头看了范文程和其他太监一眼,范文程顿时露出怒色,太监见此只能又换了几声。 阿济格正谁得香甜,忽然被唤醒,不禁怒道:“何事,谁在那里碎嘴?” 太监声音不大,阿济格并未听清,范文程听见阿济格醒来,顾不得许多,疾步抢进殿来,跪地急报:“皇上,大事不妙,赵杂毛杀来呢?” 阿济格闻语一惊,猛滴从床上坐起,愣了半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范文程忙又道:“皇上,紧急军情,赵杂毛快打到北京了!” 范文程话音刚落,便见一个身影,飞快的从寝宫内窜出,一把将他提起,唾沫星子直飞的吼道:“赵杂毛兵临北京,怎么可能?” 赵杂毛刚从山海关撤军,怎么可能突然兵临北京,况且山海关有何洛会镇守,阿济格没收到一点动静,难道赵杂毛飞过来不成? 范文程急忙解释道:“皇上,赵杂毛真来了。他是突袭了大沽口,从海上来,奴才岂敢妄言!” 阿济格闻语,松开范文程,脸色狰狞起来,怒吼道:“好个赵杂毛,朕刚登基,你就兵临城下,简直岂有此理!” 阿济格刚做皇帝,崇武朝才开张,赵铭就杀到北京城下,这无疑是在打脸,令阿济格威严扫地,成为笑柄。 第718章羞辱阿济格 崇祯朝廷威望衰落,始于“己巳之变”,皇太极大军绕过宁锦防线,攻入关内,进逼北京城下。 这次大战,皇太极虽退出关内,北京得以保全,但是大明帝国表面强大,实际衰弱的本质,却暴露出来,连京师都不在安全。 清军出现在明朝首都城下,也令大明帝国颜面扫地,皇帝失去威严。 这时,阿济格站在北京城头,目视城外,滚滚狼烟,目光阴鸷。 “该死的赵杂毛,朕刚登基,就给朕送这样一份大礼,朕记心上了。它日,朕定然奉还,好叫你再尝一次江北之痛!”阿济格咬牙切齿。 城头清军紧张起来,他们刚占据北京,对于城防还不了解,吴越军就兵临城下,令众人内心震撼。 阿济格十二万大军北上,派出六万精锐去追击福临,一万余人把守山海关,一万余驻守各州县,北京城中尚有四万多人。 四万兵马不算少,另外,阿济格还接受了一部分福临的人马,但这些兵马即便全部上城,也显得杯水车薪。 北京城太大,四万人城墙都摆不满,怎么防守。 不得已,范文程又给八旗眷属发放兵器,五六万眷属也一起帮助守城,才勉强完成布置。 此时,城头清军和眷属正忙碌着,远处旷野上,传来一阵激昂的号角声,吴越大军终于杀来了。 在北京东郊,数队骑兵在前奔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杀气腾腾的吴越步军,列队而行。 前面旗手,向前斜举红旗,身穿军大衣,戴着大檐帽,扛着火枪加刺刀的士卒,层层叠叠,起伏着如墙而进。 战马拖着两轮野战炮,跟随着大军向前,扬起一道道黄尘,场面极为震撼。 赵铭身穿大礼服,骑着高头大马,昂然而行,身后簇拥的将领,都是披挂整齐,不像打仗,更像是武装游行,各个都是盛装出席。 城头,阿济格从千里镜中,看见这一幕,不禁脸上抽搐,“赵杂毛这是来耀武扬威,羞辱于朕。他一个手下败将,安敢如此!” 阿济格看不惯赵铭那风骚的模样,穿着大礼服,胸前斜挂一条绶带,腰间挂着镶着宝石的指挥刀,手上戴着白手套,大檐帽上三尺长的盔缨,迎风飘扬,看上去威风凛凛,独领风骚。 阿济格说完,就欲点起兵马,与赵铭战一场,却被范文程阻拦,“皇上,切莫冲动。城中兵马虽多,但精锐不多,守城上可,却不利野战啊!眼下,守卫北京,才是第一要事。” 阿济格闻语,恼怒的一拳砸在城上,“难到就看着赵杂毛嚣张?” 范文程道:“皇上,先调兵回来,等援兵到了,再灭了赵杂毛!” 这时,赵铭勒住马缰,向后一挥手,身后大军立时停下,一片肃杀。 赵铭远远看了北京城一眼,雄伟的城池,确实令感到震撼,神情中露出一丝向往。 谢迁见此,不禁笑道:“殿下一句话,臣立时把这北京给殿下打下来。” 张光翠趁机道:“阿济格丑夷,也敢称皇帝,我等拥殿下入京,天下该由殿下来坐。” 赵铭微笑摆手,“孤只带两万兵,不急于一时!” 这次赵铭攻入河北的目的,与当初皇太极数次入寇关内的目的一样。 一是为了劫掠,夺取人口和物资,二是为削弱清军的实力,扰乱地方耕种,使得清军持续流血,三是打击和动摇满清的统治,让世人看清满清的虚弱。 如此几次后,满清必然如崇祯朝一般,逐渐丧失反抗的能力,赵铭再取之时,便易如反掌。 这时,赵铭回首道:“谢都督,先以火炮轰之!” “遵令!”谢迁立时抱拳。 军令传达,炮队立时在城下布置火炮,由马拖拽的两轮炮,机动能力极强,片刻间,就在城下列成一排。 这时炮队指挥,立时高举令旗,猛地一挥,怒吼道:“放!” 百门火炮,炮身猛退,炮口喷射出火焰和硝烟,炮弹呼啸而出,砸向北京城头。 隆隆的炮声之中,白烟覆盖了漫长的阵线,各门火炮发射的铁弹砸在城墙上,城上尘土飞扬,溅起的碎石落在护城河中,溅起密密的白色水花。 城头清兵连忙用盾牌护住阿济格,城头清兵一阵慌乱,纷纷顿在城头躲避。 阿济格大怒,“火炮,给朕还击!” 赵铭骑在马上,看着被砸得震动的北京城,内心震撼,不过野战炮威力太小,打在城上,对北京这样的雄城来说,只是挠痒。 看来还需造出威力更大的巨炮,最好是那种一炮就能将城墙砸穿的重炮。 这时,各炮的炮手发射完后,迅速用裹着打湿的羊毛棍子刷清膛,然后填入一包新的发射药,再用棍子把铁弹压实,调整炮口后,再次发射。 城头正装填火炮的清军,立时被炮弹砸翻。 阿济格大声怒吼,“快,给朕开炮还击!” 城头清军满头大汗,城上红衣大炮,移动不便,清军满头大汗,终于完成了装填,调整了炮位,而正要发射之时,却发现城外吴越军炮队,已经被马儿拉着后撤。 清军一时间目瞪口呆,不知道该不该发射。 阿济格见此暴跳如雷,“给朕打,留下他们!” 清军火炮发射,在地面上溅起道道泥柱,吴越军在炮火中,从容后撤。 赵铭目视北京城,他这次前来,就是羞辱阿济格,打击清军的士气,而已两万人,肯定难以在占据北京。 现在目的达到,赵铭顿时挥手道:“全军后撤,先拿下通州!” 说完,赵铭便拔动战马,周围士卒在骑兵掩护下,纷纷向后撤退。 城头上清军,见吴越军撤退,有些摸不到头脑,但心中还是有些庆幸,纷纷松了口气。 这时阿济格看着吴越军撤退的放向,却忽然捶胸,“不好!赵杂毛奔通州而去了。” 范文程闻语亦是大惊,通州储备了大量粮食和军资,北京城几十万人口,还有驻军,都靠通州仓库补给,赵杂毛若夺通州,阿济格将损失惨重。 第719章搬空通州 阿济格占据北京后忙着登基和大肆封赏功臣,任命官员,建立崇武朝廷,根本没有想到,赵铭会杀入河北,兵临北京。 如今,阿济格刚占据河北,除了北京之外,其他地区都没有建立有效统治,极为空虚,便给了赵铭可乘之机。 通州距离北京很近,阿济格同样没有驻守什么重兵,只有一千余明清军驻守。 赵铭在北京城下转了一圈,耀武扬威之后,便围了通州城。 通州存放了大量物资,阿济格想要救援,可属下却没有能与赵铭相抗衡的将领。 这到不是阿济格麾下无人,而是之前赵铭自山海关撤军后,阿济格将自己手下比较能打的,都派了出去。 现在他手上虽有四万多人,但是守城还可以,要对付赵铭,显然不行,多半送死。 可是,通州关系北京的物资补给,又不能不救,最后阿济格令范文程督师,率领一万人马出城,去干扰赵铭,司机救援通州,同时派遣快马,让多尼和和度撤军,又令徐州派遣兵马,北上勤王。 阿济格刚登基为帝,就令人勤王,可谓颜面扫地,令他恨急了赵铭,而他攻取山西,彻底消灭福临的计划,也流产了。 范文程出城后,根本不敢追赶赵铭,派遣斥候时刻注意赵铭的动静。 他这到不是要对付赵铭,而是为了确定与赵铭的距离,以保证自己安全。 “殿下,后面的尾巴,要不要臣带兵冲垮他们!”谢迁冷笑道。 赵铭骑着战马,满不在乎的摆手道:“算了!他们保持这么远的距离,就是怕孤调头打他们,你一动,他们肯定又缩回去了。” 谢迁道:“不打他们,身后老跟着这么条尾巴,真不自在!” 赵铭道:“派斥候监视,不理他们,先打下通州!” 通州距离北京很近,两万吴越军,转了一圈,又回到通州。 城中守将,看见去而复返的吴越军,骇得脸色煞白,不过作为满人,他却没有开城投降,而是选择了坚守。 赵铭见劝降不成,遂即吩咐谢迁立刻攻城。 后方,范文程在距离通州三十多里时,便停下了脚步。 这时,一将挑帘进帐,急声禀报,“启禀中堂大人,吴越军开始攻城了!” 范文程焦虑的在帐内踱步,一旁吴越军降将黄廷道:“中堂大人,通州若失,存粮为吴越军夺走,不仅京师饥荒,大军也会缺粮啊!” 范文程恼怒道:“你当本官不知道吗?可是能有什么办法,现在扑上去,只是送死罢了!” 黄廷道:“难道看着吴越军攻下通州,夺走通州的粮食和军资?” 范文程踱步道:“眼下只能寄希望于,豫亲王、英亲王能够迅速回师,合兵一处,再对付吴越军。” 说完,范文程叹了口气,“希望通州能坚守几日,拖延些时间。” 众多清将闻语,都是泄气,吴越军在京师附近作恶,他们却全然没有办法,只能远远看着,士气遭受极大打击。 大清国何时沦落到此等地步呢?尽然如此窝囊! 一个时辰后,帐帘再次被掀开,斥候仓惶进来,跪地禀报,“启禀中堂大人,通州失陷了!” 通州守军不到千人,吴越军大炮一轰,士卒一冲,不到一个时辰,就攻占通州。 守将哈图巴,率领残兵退入城中巷战,被吴越军将士斩杀于通州县衙。 范文程闻语大惊失色,一屁股坐在帅位上,帐内清军也是心中大骇,绝了出战的心思。 不过黄廷却焦急道:“中堂大人,通州失陷,城中物资尽数落入吴越军之手,怎么办?” 作为吴越军叛投满清的将领,黄廷内心十分恐惧,就怕吴越军得势,满清大败,今后找他清算。 范文程脸上露出慌色,他知道通州仓库的粮食和物资,落入吴越军手中之后,会给满清带来什么后果。 若是不夺回粮食,北京肯定要粮慌,崇武朝廷将失去一统北方的机会,甚至维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可是现在,手上没有精兵,上去只能送死,范文程只能安慰道:“不慌,几十万石的粮食,还有无数军资,赵杂毛两万人,一时半会儿也运不走,而豫王和英王之兵,一旦得到消息,骑兵三日之内能赶到,步军六日能回援,咱们继续等待。” 范文程语毕,便让斥候继续监视,众将则先行散去。 次日清晨,一夜未睡的范文程,赤红着眼睛,坐在帅案前。 这时,帐帘再次被挑起,黄廷急步进帐,范文程顿时心头一紧,抢先惊呼道:“又有什么坏消息!” 黄廷急声道:“中堂大人,吴越军裹挟通州百姓,还有天津、静海、香河、东安、武清等县的旗奴,十余人万搬运通州物资,运送队伍长达数十里,通州快被赵杂毛搬空了!” 范文程闻语,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本官就知道,赵杂毛会效仿于谦,只是本官不明白,百姓和旗奴不是军队,怎会听他调遣!” 当年于谦保卫北京,面对通州粮仓,从北京派出兵力去运送粮食,会使得北京空虚,让百姓运送粮食,又容易遭受瓦剌骑兵的突袭,百姓也不敢冒这样的风险,最后他令各地勤王的大军,士卒人手一袋,将通州的粮食,全部运去了北京。 通州前往大沽口的道路上,无数扛着米粮的百姓和旗奴,漫山遍野的向东跋涉,吴越军士卒则在后护卫。 这时,赵铭勒马驻立于道路旁,顾炎武不禁感慨道:“殿下宣告河北,让各地旗奴,前往通州搬运粮食,搬多少,到辽东就给他们发多少免费的口粮,这一招实在太英明了。” 赵铭微笑道:“如此多的粮食和军资,不如此,岂能全部运走。这些百姓,被运到辽东之后,要消耗孤大量粮食,现在等于他们自带粮食,将大大减轻,孤在辽东投入。” 通州城外,得知吴越军已经撤走的范文程,领着一万清军,追至通州。 这时,范文程纵马在前,忽然勒住马缰,紧皱起眉头,身边将领也都纷纷勒住了战马,看向前方。 “那是什么?”范文程抬起马鞭,颤声问道。 黄廷脸色阴沉,看着道路旁,被钉在木桩上的近千具尸体,恐惧道:“中堂,是通州守军!” 范文程顿时骇得一个激灵,好个赵杂毛,手段居然如此残忍,尽然将通州守军全部钉死在一根根的木桩上,就像是一片长满稻谷的田地。 上千人像插秧一样,栽种在地上,场面恐怖,这是赤裸裸的羞辱,还有恐吓。 万余清军停下脚步,看见前方的场景,顿时吓得赫赫发抖。 第720章江北生变 大沽口,吴越军在此扎下大营。 范文程追到通州后,看见了赵铭的恐吓,一万大军便停在通州,不敢向前进军。 没了清军的干扰,赵铭一面在大沽构筑坚固的营盘,一面派遣李元胤等人,四处出击,席卷附近州县,攻破旗庄,扑杀旗人和包衣兵,解救大量旗奴,前来大沽口。 此时,在大沽口附近,已经聚集了十余万百姓,几万头牲畜,还有大量粮食和军资,但每天依旧还有吴越军领着大批旗奴,进入营地。 附近:一些受不了压迫的旗奴,也杀了旗庄头目,主动前来头靠。 看着赵铭将河北搞得一团糟,大量旗庄、旗田遭受毁坏,无论是北京的阿济格,还是通州的范文程,都心急如焚。 赵铭所做所为,严重损害了旗人的利益,而阿济格作为崇武朝皇帝,无法保护旗人的利益,难免使得旗人对他不满,影响他帝位的稳定。 在阿济格和范文程心急如焚之时,大沽口码头,近百艘大船,则正吞吐着士卒,装运着物资和百姓。 从关外来的援兵,从船上下来,十余万百姓,还有二十多万石粮食,无数银钱和军资,则等着被装运上船,然后运到关外。 赵铭这边在大沽口,紧锣密鼓的将百姓和粮食运走,范文程那边,却此急得上火,屎都拉不出来。 二月十日,接到勤王诏书得和度,首先率领七千骑兵,自井陉奔回北京,而后又转到至通州,与范文程会合。 范文程这才壮着胆子,拔营东进,行军至天津,不过由于兵力不占优势,又不敢走了。 十一日,同姜襄对持的多尼,也率领七千骑兵赶至,清军兵力达到两万四千人,范文程才再次拔营,继续东进。 这一次,清军前进至大沽口,在距离吴越军五里处下营。 不过,清军依旧不敢进攻,只是登着眼睛,看着船队运走百姓和粮食。 大沽炮台,本来是清军防御吴越军而建,现在却成了吴越军的据点。 此时,赵铭登上炮台,伸手从侍卫手中拿过千里镜进行观看,旁边谢迁道:“殿下,鞑子目前有两万余人,半数为骑兵!” 赵铭观察一阵清军营盘,见其中骑兵奔驰,遂即吩咐道:“告诉李元胤,近期不要出营,放出去的各队人马,全都收回来!” 谢迁点了点头,遂即又道:“殿下,阿济格调集的援兵,近期应该会陆续赶至,殿下准备如何打算?是否百姓和物资运完,大军便进行撤离?” 赵铭收了千里镜,回头看了眼聚集于海滩的百姓,还有堆积如山的物资,微笑道:“先运完人口和物资,再继续坚守此地,拼且派出战船,从它处破袭,牵制鞑子!孤守在这里,阿济格的精锐,就只能留在河北对付孤,如此一来,南面的机会就来了!” 早前,赵铭已经派人前往江北,联络朱以海,邀请江北兵,攻击徐州,并让江浙的吴越军,借道江北攻击山东。 赵铭的意图就是搅乱河北,牵制住阿济格的精兵,为南线创造机会。 这一次,赵铭即便灭不了阿济格,也要重创他,报江北之仇,一雪前耻。 “臣明白了!”谢迁当即抱拳行礼。 赵铭闻语,又拿起千里镜,发现清军大营后方,又来了一支兵马,不禁微微皱眉。 “又有清兵赶来了!”赵铭沉声说了一句,遂即吩咐道:“百姓和物资要加速撤离!” 身后的顾炎武道:“殿下,船队来往于关外与大沽口之间,需要时间,且十余万百姓,还有大量牲畜和物资,并非短时间内能够运完,臣至少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赵铭闻语放下千里镜,转身看着顾炎武道:“先运人,后运物资和牲畜。” 然后又看向谢迁道:“传令将士们,加固防线,清兵越聚越多,用不了多久,就该进攻了。” “喏!臣等遵命!”众人齐齐领命。 二月十六日,攻打山西的两路清军步军,先后赶至大沽口。 此时,聚集于大沽口的清军,已经多达八万人。 二十七日,随着吴越军被包围在大沽口,早就按赖不住的阿济格,带着满腔怒吼,率领一万大军,与范文程会合,清军兵力达到九万。 若在加上一些包衣,早已超过十万人。 阿济格到了清军大营,首先训斥范文程作战不利,不过阿济格毕竟不像多尔衮那么心黑,他还算比较厚道,只是训斥几句,并没有拿范文程顶罪。 河北被赵铭祸害成这个样子,北京之东,六七个县的旗庄,几乎全被摧毁,旗人死伤极多,还有通州的粮食和军资被搬运一空。 这样的责任,皇帝一般不能背,背了就显得皇帝无能,会遭人记恨,要是多尔衮,肯定找个替罪羊杀了,来给蒙受损失的八旗贵族消气。 阿济格虽然暴躁易怒,喜欢杀人,但他脸皮比较薄,心里知道范文程为他背锅,所以只是训斥几句,不好意思下黑手。 在训斥之后,阿济格遂即亲自调动兵马,开始发动对大沽口的进攻,不过吴越军修筑了完善的工事,加上大沽炮台的重炮支援,清军的进攻,很快就遭受失败。 阿济格见此大怒,不过他是杀场宿将,知道使蛮劲没用后,便停止了进攻,瞪着带血丝的怒目,看着一艘艘大船,将百姓接走。 时间到二月底,大沽口的百姓和物资已经运走大半,而这时,阿济格等待的重炮终于到来。 二十七日,清军百门重炮,一字排开,开始轰击大沽口,摧毁吴越军工事,吴越军的伤亡,顿时惨重起来。 这时,在大沽口炮台内,赵铭站在沙盘前。 “殿下,阿济格炮击之后,必然开始猛攻!”谢迁沉声道。 赵铭皱起眉头,问道:“时间过去近一月,南面还没有消息吗?” 赵铭正相问之际,参军张家玉却沉着脸走进来,呈上一份奏报,“殿下,江北生变!” 第721章攘外需安内 赵铭闻言,心头一惊。 急忙接过揍报,展开观看,只扫一眼,脸顿时沉了下来。 “殿下,江北发生何事?”顾炎武小心问道。 赵铭将揍报递给他,都懒得开口,真是心累的紧。 顾炎武接过来观看,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抖着奏疏,破音道,“鲁王居然反了!” 朱以海自己的说法,他是起兵靖难了。 满清这边阿济格刚刚也才靖难,并成功登基为帝,不知道是不是刺激了朱以海,让他也下定了起兵夺位的决心。 江北急报,朱以海并未接受赵铭攻击阿济格的建议,而是趁着阿济格北上,江北压力大减之际,抽调淮江一线精锐,纠集十万大军,扑向南京。 这一下,天下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赵铭双手捂了把脸,半响道:“得了!孤也别折腾了!” 赵铭原意,他在河北牵制,给南线创造机会。 现在朱以海不来,浙江的吴越军借道,也难以实现,从南进攻的计划,肯定泡汤了。 这次对明朝而言,乃是一次打击满清的绝佳机会,若是打得好,收复江北州府,将战线推着淮河一线,没有问题,甚至打下徐州,夺取山东,也并非没有可能。 如此一来,大军休息一年半载,就可发起收复北京的战役,满清距离完蛋,也就不远了。 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朱以海却反了,真是让赵铭感到心累。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初江北之败,后来赵铭远征南洋,都因为内部问题,而导致赵铭失败,或者半途而废。 算上这一次,事不过三,赵铭真的累了。 其实,在朱以海返回江北之后,赵铭就知道朱以海存了反心,而且为夺取帝位,进行着准备。 当初,朱以海要求赵铭提供制造开花弹的技术和工匠,要求归还江北军,便是想要起兵。 赵铭一直压着江北军不放,便是想要拖延朱以海谋反的时间,但是朱以海还是等不及,提前造反了。 现在朱以海同朱聿键开战,赵铭这两万人,在河北也翻不起大浪来,只能放弃这次机会,又给了阿济格重整旗鼓的时机。 谢迁不禁懊恼道:“如此关键时刻,鲁王怎能如此不顾大局!” 抗清十余年,好不容易等到这样的机会,却没人配合,让谢迁很是愤怒。 赵铭沉着脸,并未再说什么,一是事已至此,二是他其实理解朱以海的决定,也早知道朱以海要反。 当初清军势大,朱聿键在福建做傀儡,是朱以海扛起抗清大旗,在浙江浴血奋战,数败清军,扭转大势,之后收复南京,也是他的功绩。 论对大明的付出,论功绩,朱以海自认为远多于朱聿键。 朱聿键的皇位,本该朱以海来做,当初为了统一抗清,朱以海才做出退让,认可朱聿键为皇帝,而他则退一步,担任储君。 他做储君,已经是牺牲和退让,可朱聿键占了好处,窃取他的功绩,非但不心存感激,反而设计陷害他,废了他的储君之位,并打死那么多追随他的心腹手下,任谁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一般人被这么欺负了,都要血溅五步,何况朱以海呢? 从南京逃出后,朱以海就憋了一肚子气,而吴兆胜等将,更是恨透了朱聿键和隆武皇帝。 朱以海要反叛的因,早在朱聿键废储时,就已经种下了。 朱以海被废后,变存了反心,不过他做困江北一隅,夹在满清与隆武朝廷之间,平常兵力被两线牵制,根本没有机会。 这次阿济格率领徐州兵北上,使得朱以海不需要用多少兵力去防备满清,可以抽调主力,一鼓作气,攻击南京。 现在朱以海力量弱小,只有趁着各方势力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时,以迅雷之势,夺取南京,登基为帝,才有机会。 否则但凡,有别的势力干预,他都难以成功。 本来,赵铭以后,朱以海会等到他归还江北兵后,再动手,不想朱以海居然突然行动。 他这一起兵不要紧,可赵铭的计划,又被搅黄了。 赵铭摆了摆手,感叹一声,“唉,攘外还需安内啊!” 赵铭虽然理解朱以海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是他却不能继续容忍这样破坏他计划的事情再度发生。 从崇祯朝的教训,到赵铭吃过的几次亏,历史告诉赵铭,也让赵铭意识到,内部不安稳,不统一,就难以解决外部的事情。 齐家治国平天下,先要自家安宁,然后才有后面的事情。 赵铭目光坚毅起来,这次朱以海起兵,或许就是他夺取政权,实现内部统一的机会。 顾炎武听赵铭之语,不禁挑眉道:“殿下之意?” 赵铭并未多言,这个说出来,会显得他蓄谋已久。 赵铭摆了摆手,沉声道:“顾先生,多调船只,大军尽快撤离。” 既然朱以海起兵攻击南京,赵铭便必须尽快赶回江东。 朱以海的势力,如今远弱于隆武朝廷,突然袭击之下,就算取得一定成果,也难以彻底击败隆武的势力。 赵铭估计,明朝的局势,届时极有可能,向满清一样,分裂为两个朝廷,然后相互攻伐。 这样一来,赵铭策划,使得满清分裂,创造出来的机会,不仅被浪费,还有可能被满清乘虚而入。 赵铭必须赶回江东,集结精兵,解决朱以海和朱聿键,借这次机会,夺取明朝政权,控制明朝,再兴兵北伐。 局势所迫,现在赵铭只能走,攘外必先安内的路线。 顾炎武闻语,明白了赵铭的意思,内心不禁有一丝兴奋,满清分裂之后,已是明日黄花,迟早为吴越国所灭,赵铭要先解决大明内部问题,统一大明,夺取政权,或许并非一件坏事。 “殿下放心,臣这就安排!”顾炎武当即行礼,不过遂即又道:“只是调动船只,需要时间,加上百姓和物资还未运完,可能还需要很长时间。” 赵铭皱起眉头,海上虽然出其不意,但是运输确实受到许多限制,不如陆地,想走就走,想撤就撤。 第722章仓惶离京 赵铭不得不承认,朱以海选择的时机,其实很正确。 在赵铭占据浙江,被封为吴越王后,朱以海已经意识到,赵铭不再是他的下属和盟友,而是成为了他的威胁和潜在对手。 若是,朱以海在赵铭期盼的时候,起兵夺位,他敢肯定,赵铭不可能看着他夺取帝位,必然从中干涉。 对于异姓王来说,赵铭绝对不想看见一个,统一且强大的中央朝廷出现。 因此,朱以海选择阿济格北上,赵铭出兵河北之际,起兵靖难,可以说是深思熟虑的。 此时出兵,只有他与隆武朝廷之间对决,满清分裂,无暇顾及明朝内部争斗,赵铭人在河北,也难以影响纷争。 这时,朱以海只需要击败朱聿键即可,而朱以海相信,以江北军的战力,他定能击败朱聿键的军队,重新夺回本属于他的东西。 届时,只要速夺南京,让朱聿键死于非命,朱以海就能登基为帝,接手南京朝廷。 此时,朱以海已经与朱聿键开战,不过赵铭却像朱以海预料的一样,被拖在河北,短时间无法回到江东。 大沽口,吴越军船只的运送能力有限,每次只能运那么多人,来往渤海一趟,又需要十余天,所以撤退速度极为缓慢。 这让赵铭感叹,看来还是要拿下山海关,若是从陆地走,此时早已撤完。 既然一时间不走,那就得顶住阿济格的攻击。 阿济格对于赵铭,摧毁旗庄,释放旗奴,并搬空通州之事,感到极为愤怒。 此时,满清官员的统计已经出来,阿济格这次损失极大,通州损失粮食二十万石,棉衣五万件,军靴八千双,白银三十万两,刀剑兵器不可计数。 此外,直隶东部沿海,被摧毁的旗庄达六百余座,旗人被杀一千余人,包衣死伤无数,粮食损失十五万石,银钱损失四十万两,牲畜七万余头,逃走旗奴多达四十余万。 这样巨大的损失,令阿济格颜面扫地不说,也让满汉八旗对阿济格极为不满。 福临在北京时,虽没打什么胜仗,但是赵杂毛至少没有打进河北。 现在赵杂毛打进京畿,兵临北京不说,还摧毁了他们庄园,众人自然会觉得阿济格不如福临。 这使得阿济格又羞又怒,率领十万大军,对吴越军进行猛烈的攻打。 清军重炮轰击,步军猛冲,战斗十分激烈,不过吴越军手握利器,背靠大海,又有舰炮支援,火力实在太猛,清军冲了几次,都是留下一地的尸体,便被舰炮击退。 清军攻了数十次,都以失败告终,以脾气暴躁著称的阿济格,也被治得没了脾气,只能看着吴越军将百姓撤离。 这对阿济格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他内心甚至期盼,多来点船,赶紧把赵杂毛这个畜生运走。 三月十日夜,近百艘战船,在夜色的掩护下,接近大沽口。 防线后方,手持火枪的实在,严阵以待的警戒,码头上,大队穿戴整齐,背着方块被子,腰间挂着水壶和手雷,手里斜握火枪的吴越军士卒,排成长队,登上战船。 “殿下,该走了!”谢迁对站在炮台上的赵铭说道。 赵铭紧了紧披风,吩咐道:“将大沽炮台的重炮,全部运走,然后用火药将炮台炸毁,以便下次直入大沽口。” 谢迁当即抱拳,“臣领命!” 赵铭说完,遂即一甩披风,大步下了炮台,往码头而去。 四更天,留守大沽口的吴越军,全部登上战船,而就在这时,大沽炮台猛然爆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清军大帐内,只穿一件内衣的阿济格,急忙挑帐出来,看着大沽口方向,脸上肌肉抽搐。 “皇上,赵杂毛将炮台炸了!”一员清将急报。 阿济格神情阴沉,遂即呼出一口长气,沉声道:“让多尼收复大沽口吧!” ~~~~~~ 三月十一日,南京。 就在赵铭乘坐战船,撤离大沽口时,江北军自仪征,渡过长江,向南京杀来。 隆武朝对于朱以海,其实一直都不放心,朱聿键派遣大量锦衣卫,监视江北军的一举一动。 在朱以海在扬州起兵之时,朱聿键立刻就得知了消息,命大军严密守卫南岸,阻挡江北军过江。 江北军被禁军挡在江北数日,就在南岸禁军懈怠之时,李成栋命属下,备下大量筏子和小船,上插火炬,借着江风,自旧江口,将筏子和小船放下。 插着火炬的筏子和小船,被风吹拂着,顺流而下,火光映红江面。 南岸禁军误判,江北军自旧江口,大举渡江,南岸火炮轰击,大军跟着火船向下游而去,阻截江北军登岸。 李成栋遂即率领精兵,乘船自仪征过江,待禁军发现,船队已经抵达南岸龙潭镇,江北兵趁机登岸,江禁军杀散。 南岸禁军得知,江北军渡江,顿时一哄而散。 不到三年前,明朝内讧,阿济格乘机南下,打垮了隆武朝十余万大军,赵铭在镇江等地,也围歼了大量禁军,收编了数万明朝溃兵。 这使得明朝一下损失十余万精锐,如今禁军新募后,虽然训练数年,但是没有参与过战争,哪里是江北虎狼的对手,江北军一过江,南岸防线顿时奔溃。 李成栋成功登岸后,朱以海遂即率领主力渡过长江,十余万江北军进抵南京外郭城。 朱聿键本想坚守南京,等待江西金声桓率兵来援,可不想朱以海从吴越国获得了不少开花弹,一天就攻破了外郭,前锋逼近内郭神策门外。 这时,南京城东,炮声隆隆。 身穿黄袍的朱聿键,在太监的搀扶下,快速向西,身后无数太监、大臣、嫔妃,还有侍卫簇拥着,仓惶的在红色的宫墙间疾走。 自从光复南京后,朱聿键向来以中兴天子自居,自比宋高宗,不想现在居然仓惶逃离北京。 朱聿键被扶着快步向前,神情寂落,只觉得自己犹如仓惶出逃的唐玄宗,差点留出泪来。 何腾蛟跟随在朱聿键左右,宽慰道:“陛下,不必气馁,待撤到湖广,重整旗鼓,大军定能收复南京,扫灭叛贼!” (今晚没了,以后,一天三更,中午十二点,晚上九点,转钟零点更新。) 第723章安置百姓 辽中,浑河两岸。 白塔铺,是距离沈阳城,比较近的一个镇子,也是从河北运来的百姓,主要安置地之一。 按着参军张家玉等人的建议,是将百姓安置在辽河口,在营口一带拓殖,不过赵铭考虑到辽中空虚,最后还是决定,将从河北裹挟过来的十八万百姓,安置沈阳附近,将沈阳打造成一个可以自足的据点,以便吴越国控制辽河平原。 其实这次河北之行,解放的旗奴至少三四十万,不过海上运输能力有限,许多旗奴都是自己逃散,并未跟随吴越军过来。 此时,在沈阳城外,浑河两岸,布满了一望无际的帐篷,绵延十余里,足足一万五千帐,生活着十多万百姓。 他们现在这里落脚,稍后辽宁布政使司,会对百姓进行甄别,然后安置到沈阳周围的各个屯庄。 赵铭从大沽口回到辽地后,并未立刻返回江东。 此时,正是朱以海与朱聿键斗得激烈之时,时机尚未成熟,待两人斗得不可开交,天下百姓厌烦之际,赵铭便可以调停姿态,加入战局。 这样一来,即可乘机谋夺大权,又顺应了天下民心。 因此,赵铭率领大军回到辽宁后,大军便投入到了安置百姓的行列之中,并未急于回师江东。 三月底,赵铭在数十名骑兵的催拥下,来到白塔铺一带,在一顶顶的大帐中穿行。 营地内,年长的老者和男人们在一起商讨着以后的生活,妇女们则忙碌的洗衣做饭,一群群孩子,则在营地内愉快的玩耍。 众人的脸上,都露出愉色,眼神中充满了希望,不再麻木和呆滞。 这时,陪同在赵铭身边的官员,给赵铭介绍道:“殿下,河北来的百姓,许多都是独自一人,很少有家人。现在布政使司,以五百人为一屯,每屯都安排一些老人、孩子和女人,再配二百余名青壮,以保证屯庄有足够的劳力,同时老人、女人和孩子,又能得到照顾。” 官员名叫焦方,四十出头,崇祯朝的举人,后来投靠赵铭,从底层县丞干起,一步步上升,经验充足。 前不久,吴越军收复辽中后,议政府决议设辽宁省,焦方以台州知府,出任沈阳知府。 虽说都是知府,但是沈阳是辽宁省府,而按照官场惯例,出任省府知府后,干上三四年,就能入三司,担任副手,然后扶正,做三司长官,或者直接调入议政府,出任六曹高官,总之前途一片光明。 赵铭微微颔首,“这个安排可以,有家人的要安排在一起,没有的就按辽宁布政使司的意思办!” 满清对于旗奴的统治极为残忍,许多人被掳来时,就没了家人,而后在旗庄受旗人和包衣奴的压迫,看不到希望,也很少有成家的。 焦方点了点头,赵铭遂即问道:“粮食情况如何?” 一下安置十八万百姓,另外还从朝鲜,迁徒了不少人过来,每日消耗的粮食,必定十分惊人,这是赵铭十分关注的问题。 焦方道:“殿下从河北缴获粮食三十万石,粮食能够勉强维持,另外朝鲜催领政,令人送来五万石粮食,声言以后开发辽宁的粮食,由他来承担!” 赵铭闻语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崔呈秀也真是的,为了表忠心,这么压榨朝鲜人,激起反抗怎么办?回头得下旨告诫他,给孤王悠着点。 崔呈秀出任朝鲜领议政后,对朝鲜采取,高压统治,压榨着朝鲜人,已经令许多朝鲜人,心存不满。 不过,眼下赵铭只是睁一眼,闭一只眼,他需要崔呈秀,为他征发朝鲜民夫,迁徒朝鲜百姓,还有提供粮食和铁矿。 等这些事情做完,赵铭在废掉,由朝鲜人组成的朝鲜议政府,并采取怀柔策略,便能顺利兼并朝鲜。 “各屯庄屋宅够吗?”赵铭又问道。 焦方沉声道:“从殿下出征前开始,辽中的驻军,还有朝鲜征发的民夫,就在修建屋宅。不过十余万百姓,想要全部安置,还无法做到。但殿下也不必定担心,屋宅虽不够,帐篷等物资还是充足的。” 赵铭打下通州,缴获了无数军资,还有数万顶帐篷,物资极为充足。 这次开发辽中,等于是阿济格出粮出钱,再有朝鲜人出力,赵铭根本没从江东调来多少物资。 赵铭微微颔首,不过还是嘱咐道:“关外气候,不比江东,冬季极为寒冷,住帐篷会冻死人的。现在百姓可以住帐篷,但冬季来临之前,务必全部搬入屋宅。” 焦方当即道:“殿下放心,臣保证不冻死人!” “好!那就尽快疏散安置!如今天气转暖,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就怕疫病突起。不要忘记崇祯年间,京师大疫的教训。”赵铭沉声道。 “殿下放心,臣半月之内,定然将百姓全部疏散安置!”焦方严肃的行礼道。 当下,赵铭翻身下马,进入一顶大帐中,片刻后,焦方招来各屯庄的屯长。 布政使司以五百人为一屯,每屯之中,推荐年长识字之人,为屯长,管理屯户。 这几日来,国社党教导司和宣传司,将这些屯长,召集在一起,每日进行学习,还有思想教育。 此时,他们刚学习完,受到了国社党思想的熏陶后,正热血沸腾,便被领进大帐,接受最高领袖赵铭的亲切接见,一个个顿时激动异常,泪流满面。 赵铭好一阵安抚,众人才安静下。 接下来,赵铭对近百个屯长,进行简短的训话,安抚众人,畅想未来,令众人都是信心满满,热情高涨,而后在白塔铺巡视一圈,便又前往武靖营、长勇堡等地视察了一遍,天黑时分,才回到沈阳行宫。 这时,赵铭奔驰到行宫前翻身下马,侍卫立时上前,牵住马缰,接过马鞭。 一日奔波,赵铭也些疲惫,将战马交给侍卫后,便准备大步入宫休息,却见几人在行宫外徘徊。 赵铭定眼一看,却是李元胤、阮进等江北将领,几人也看见了赵铭,犹豫了一下,才一起走过来。 “末将等人,拜见殿下!”李元胤带头行礼,众人一起抱拳。 赵铭见此,眉头微微皱起,心里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于是挥手道:“孤王有些饿了,随孤进宫,边吃边说吧!” 第724章殿下仁义 李元胤等人闻语,只得跟着赵铭,投宫内而去。 赵铭走在前头,颇为豪迈的大笑道:“孤王巡视周边,一日未食,看你等在宫外等许久,想必也未曾吃饭。孤这里别的不说,馍管够,肉管够,再整几个江东小菜,几坛好酒,大家一起畅饮。” 李元胤只是颔首,心事重重的进了宫殿。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赵铭吃喝方面,也不讲究,向来是遇见什么吃什么,将士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当下,一声吩咐,热馍馍,肉汤,便往桌上送,赵铭招呼几人坐下,又吩咐整点羊肉、猪肉、炒点硬菜,端几坛子酒送过来。 赵铭满上酒碗,招呼众人吃喝,大谈近些时日来,盖州大战,歼灭满洲四旗,突袭大沽口,纵横河北的豪迈。 又扯了些,封狼居胥,班定远,汉终军,耿恭归玉门之事。 江北众将回想起古人的事迹,又联系起这几年在关外作战的事情,一个个也都感慨,觉得快意、豪迈、雄心万丈。 李元胤却有些心不在焉,他把馍撕成片放进肉汤里,一边吃一边回想着,不得不承认,跟随吴越军作战,确实是他从征以来,作战最有激情的时刻。 如果可以,李元胤愿意一直为赵铭和吴越军效力,可是他收到李成栋的来信,让他返回江北,为鲁王效力,他不得不回。 赵铭说了一阵,暗中观察了众人的神情,忽然放下酒碗,长叹一声,“唉!近些时日来,孤与诸位并肩作战,托付生死,甚为愉悦,然而……” 众多江北将领,忙起身躬身,齐齐行礼,“能追随殿下征战,亦是末将等人一大幸事!” 赵铭摆了摆手,遂即伤感道:“孤王知道,你等担心江北之事,决意返回江北效力。眼下孤这边也无战事,你等要去,孤不阻拦。不过,船只调配,尚需要时间,你等安心等待,孤不日就派船,送你等回江北。” 语毕,将碗中酒一饮而尽,满脸不舍之情。 赵铭的心意,李元胤等人,其实心里都明白。 江北军到辽东后,赵铭没有将他们当外人对持,吃喝与吴越军一样,装备、钱粮优先补给,待遇不比吴越差分毫,有时候还要好一些。 吴越军对他们掏心掏肺,当自己人对待,现在众人确实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离开。 看着赵铭的神情,他们都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赵铭。 江北诸将听赵铭之言,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纷纷羞愧的低头抱拳,“末将等人谢殿下成全!” 李元胤道:“殿下给我们的装备,我们将全部留下来。” 赵铭板起脸来,不快道:“元伯何出此言?如今局势板荡,你等回江北之后,难免遭遇大战。江北军的装备,你们全部带走,另外孤王再送你们快炮五十门,手雷五千枚,火药三万斤。” 说完,赵铭端起酒碗,大声道:“好了。今日不提这些。来,喝酒,就当孤王为你等践行!” 李元胤等人感动不已,纷纷端起碗来,“殿下之情,我等铭记于心,某干了!” 语毕,齐齐仰头,干了一碗。 “好!”赵铭大喝一声,“来,满上,再喝!今日不醉不归!” 赵铭不再提江北之事,酒席间只谈近些年来,辽东作战,攻击满清的旧事,然后开怀畅饮,将李元胤等人一一干翻在地,滚入桌下。 这时,看着烂醉如泥的众人,赵铭冷笑一声,“哼,小样儿!”然后,挥手吩咐,“来人,将他们送回去!” 待侍卫将李元胤等人送走,赵铭遂即吩咐道:“让张家玉来见孤。” 不多时,张家玉来到书房,看见赵铭背靠在座椅上,一手按着额头,呼吸粗重,显得有些疲惫。 赵铭酒量虽好,但是将十几个江北军将领喝趴下,他其实也差不多了。 “殿下!”张家玉见此,轻声唤道。 赵铭反应过来,坐正身子,“张先生到了!” “臣刚到!”张家玉道:“殿下日理万机,要保重身体啊!” 赵铭抬手示意张家玉入座,而后问道:“江南有消息传来没?” 张家玉摇了摇头,“自前些天传来朱聿键逃出南京的消息后,近几日没有其他消息传来。” 赵铭闻语颔首,遂即吩咐道:“有消息传来,第一时间通知孤王。另外,李元胤要是问起船的事情,你先压一压!” 张家玉沉吟一阵,领会了赵铭的意思,行礼道:“臣明白了!” 赵铭遂即挥手,“好了,且下去吧!” 当下张家玉告退,赵铭遂即也返回寝殿休息,很禽兽的困了一个朝鲜美人。 接下来几日,李元胤一直在等待赵铭给他安排船只,不过赵铭这边却没一点儿动静。 时间到四月初,李元胤只得找张家玉等人询问,张家玉则推脱,天气不行,担心遇见风暴,让李元胤再等几日,李元胤又去找赵铭,却得知赵铭去宁远,张家玉也追去了宁远。 之前,吴越军攻击大沽口,确实出其不意,不过海上运输不便,阻碍了赵铭从河北获得大量人口。 这次,赵铭从河北只得到十八万人,还不足一个县的人口,而辽河平原千里之地,至少需要二三百万人。 为此,赵铭还是需要拿下山海关这个通道,以便下次能带走更多人口。 这日,赵铭正在宁远堡视察,张家玉忽然来报,“殿下,江南消息到了。” 赵铭闻语挑眉道:“什么消息?战况如何?” 张家玉道:“鲁王攻下南京后,进位监国,发兵追赶朱聿键,大军一路攻取芜湖、安庆,杀入江西夺取湖口,不过随即便遭受了江西金声桓的反击,大军止步于湖口。” 赵铭不禁摸了摸两撇胡子,这样的战局,在他的预料之中。 江北军战力强悍,可地盘小,兵力少,前期凭借战力强,攻势猛,加上拥有不少犀利的器械,能够势如破竹,但随着战争持续,战事扩大,加上器械迅速消耗,江北军的劣势,就会逐渐暴露出来。 而,隆武朝廷体积庞大,资源丰厚,人马众多的优势,就会逐渐体现。 届时,战役便会出现转折。 这种例子,赵铭知道的很多,不需列举,因此看得比较透彻。 朱以海前期若是没能打垮隆武朝廷,一旦进入相持,他便没有机会了。 赵铭一阵沉吟,片刻后,忽然问道:“李元胤最近有什么动作?” 张家玉无奈道:“据说李将军每日都去行宫询问,殿上何时回宫,什么时候有船去江北。” 赵铭呼出一口气,沉声道:“张先生,你立刻安排船只,送江北军去南京!” ~~~~~~ 营口,码头。 一万多江北军,穿着精良的盔甲,扛着燧发火枪,腰间挂着水壶、药壶、手雷,登上战船。 这时,李元胤等人抱拳与张家玉告别,“张参军,请代末将,向殿下告别!” 张家玉微笑道:“殿下舍不得李将军离去,不忍前来送别,不过却让本官,给李将军和江北军将士,送来一些礼物!” 说完,张家玉一挥手,身后士卒便抬来几十个大箱,然后将箱子打开,里面全是白花花的“赵大头”。 “这是!”江北军众将大惊,眼睛瞪大。 张家玉微笑道:“按着吴越军的规矩,将士立功,是要分军田的。这些是殿下给江北将士的奖赏,共计十万元,另外它日诸位要是愿意来吴越国,殿下随时欢迎,诸位之前的功绩也会记着,到时一并赐田!” 众人闻语,无不感动,他们将脱离吴越军的序列,一般而言,都会受尽刁难,奖赏和银子完全可以不用给,但是赵铭却不仅给了,还一下给了十万。 明知他们要脱离吴越军,还送装备,送钱,这样的主公,哪里能找? 若不是,鲁王此前对他们也不错,众人恨不得,全部都留下来。 当下,银子抬上船,战船起锚升帆,李元胤等人站在船头,与吴越军众将挥手道别。 这时船只刚离开海港,阮进忽然指着码头不远处的一座山头,惊呼道:“是殿下!” 赵铭骑马驻立山头,目视船队走远,船上李元胤等人,视之,不禁泪流满面。 “殿下真乃仁慈重义之主啊!” 第725章宜从众议 江西湖口,江北军兵船云集,军帐漫野。 朱以海起兵后,久经战阵的江北军,一路所向披靡,连破隆武之军。 不过,随着战线拉长,加上士卒疲乏,江北军杀入江西后,便被金声桓挡住。 这一挡,朱聿键便有了喘息的机会,立时以武昌为行在,传檄各省,起兵勤王,平定叛乱。 四月底,江北军与赣军大战几场,并未讨到什么便宜,而随着湖广的明军抵达九江,江北军想要速灭隆武朝的计划,便基本宣告失败了。 此时,在湖州城中,身穿龙袍的朱以海,满脸有些懊恼。 大明君王,历代以来,都是有骨气的。 远的说,当年成祖靖难,建文皇帝自·焚于南京,不说真假,此后在未出现。 再说,当年土木堡之变,英宗落入瓦剌之手,也是硬气的很,而代宗皇帝面对瓦剌兵临城下,亦是坚守京师。 最后,崇祯皇帝,虽做错了许多事情,但最后还身殉社稷。 然后,自崇祯后,明朝的皇帝,似乎骨气都被先帝们用光了。 清军南下,弘光帝仓惶出逃,最后为清军俘获,不仅死的憋屈,也丢了大明的脸面。 朱以海原以为,朱聿键以中兴之主自居,有点骨气,会坚守南京城,可不想他自比宋高宗,还真如宋高宗一般,情况不对,便直接溜走了。 若是朱聿键留在南京,现在战事已经结束,朱以海已经像成祖一样,在南京登基,即皇帝位,可是现在,朱聿键逃到武昌,便使得朱以海的计划落空了。 这时,朱以海负手站在地图前,身后站着李成栋、吴兆胜、张煌言、夏完淳等人,正商议着如今局势。 这时,朱以海呼出一口气,背对着众人道:“今唐藩拥楚赣、闽粤之众,其兵不下五十万,孤已难以速胜。” 说着,朱以海转过身来,目光扫视众人,不禁沉声问道:“如今局势,僵持下去,孤势必衰,卿等可有对策!” 江北军打到湖口后,一是战线拉太长,补给不便,二是占据南京、安庆、芜湖等地后,兵力分散,人马不够用,三是,存在的器械,特别是从吴越军处购得的开花弹,消耗太快。 这些原因,使得江北军的攻击,开始乏力,后续不足起来。 朱以海久经战阵,对于自己的处境十分清楚,江北军总体势力,弱于隆武朝廷,若是一拳不能将隆武朝击倒,下面就该他挨打了。 大堂两侧,众文武议论一阵,李成栋先出班奏道:“殿下,唐藩兵马人数虽众,然论战力,臣以为不过尔尔!臣是兵力不足,若再有万余精锐,再从吴越藩处弄来一批火器,击败金声桓易耳!” 朱以海自然知道,江北军比隆武的军队能打,可关键,他已经是五指成拳,没有精兵可投入战场了。 张煌言出班奏道:“殿下,臣观历代圣人之兴,天时与人事,二者也!今以天时观之,唐藩既立而天下灾变方兴;以人事观之,唐藩即位十二载,天下分崩离析,形势未见好转。且观唐藩所用之人,皆庸碌无才,志在金银,倾轧争权。由此观之,唐藩非复兴圣人,非真命之主也!因此,唐藩曾有殿下,有吴越藩辅之,依然难安天下!” 朱以海听张煌言之语,意思就是朱聿键并非真命天子,所以他做皇帝十二载,有朱以海和赵铭这样的能人辅佐,依旧难成大事。 这时先说明,天命不在朱聿键一边,让朱以海安心。 张煌言顿了顿,继续道:“殿下于大明素有大功,天下人为之折服,且殿下军政齐肃,赏罚明信,民皆仰之。今殿下与唐藩相争,而民不相助,概因无名也!若有名,则英雄归附,民心顺从,一呼百万,甘愿效命君前。因此,臣请殿下,早登大位,正名份,使民归心,立太祖之业!” 朱以海心头一振,张煌言是让他称帝,与朱聿键抗衡。 如今朱聿键是皇帝,而他只是自领监国,低了朱聿键一头,他的旨意和朱聿键的旨意同时到地方,地方肯定选择听皇帝的旨意。 不过当皇帝这种事情,从王莽开始,便是有剧本在的,都是需要三辞三让,方能勉为其难的接受地。 朱以海道:“孤起兵,只是唐藩任用何腾蛟等奸臣,欲为朝廷扫除奸贼,并无此意啊!” 都不称朱聿键为皇帝,而称唐藩,根本就没把朱聿键当皇帝了。 夏完淳看见朱以海这么虚伪,有点忍不住了。 如今局面,若是不迅速立起大起,争取地方的支持,江北军难有胜算。 朱以海话音刚落,夏完淳便出班奏道:“殿下,百姓苦鞑虏暴行,思大明复兴,而唐藩即位,重用奸逆,使百姓饱受盘剥、分裂之苦。今殿下继大位,一是为天下百姓,顺应民心,二是为了相随不弃之人。江北将士,众多绅士,洒热血,献钱粮,携亲唤友而从殿下,所为者何?除去大义外,自是期望攀龙鳞,附凤翼,待成事之日,尽为王侯。今殿下不正大位,恐相随之众失望,则有他谋。届时大众一散,殿下悔之晚矣!” 夏完淳这话,可以说,说道了众人的心坎里。 李成栋、吴兆胜等将,都是面露激动之色。 大家伙儿,脑袋憋在裤腰带上,跟着朱以海造反,天下大义,黎明百姓,都扯远了。 现在并非对抗满清,而是朱姓之争,大家就是奔着,朱以海能登基做皇帝,博个从龙之功,好封王封侯。 朱以海本还想推辞,听了夏完淳之言,不禁道:“孤将思之!” “殿下,唐藩必败!天下大事,在于殿下,宜从众议!”张煌言当即拜倒,叩首道。 大堂内众人见此,立时纷纷拜倒,“殿下,宜从众议!” 朱以海胸口起伏,脸色逐渐潮红,这一刻,他其实期盼久矣。 “好!孤就从了众卿之意,正大位,更年号,继承大统!”朱以海振臂挥拳,意气勃发。 当下,众人商议,登基事宜,并决议封赏赵铭,金声桓,高一功等人,进行拉拢,以便获取更多支持,瓦解朱聿键的统治。 第726章要封就封汉王 杭州码头。 海船靠近了岸边,抛下船锚,岸上的士卒,立时绑好船上抛下的绳索,将船只固定。 船上放下船板,片刻后,赵铭挥着手,从船上走了下来。 “恭迎殿下!”码头上聚集的吴越国文武,还有士绅百姓,纷纷欢呼。 赵铭很有气度的走入人群中,陈明遇、钱谦益等人,迎接上来,躬身行礼,“殿下!” 赵铭微笑的指着码头边上,欢呼的人群,“这是卿等搞滴阵仗!” 钱谦益笑道:“殿下,这是江浙百姓,自发而来。” 赵铭才不相信,笑道:“以后不要搞这些形式主义,滥用民力!” 说完,赵铭走上高处,很享受的接受欢迎,有什么比子民拥戴,更让人有成就感呢? 赵铭听着周围欢呼,只觉得自己,有点像朝鲜最高领导人了,于是登上木箱,大声与前来迎接的百姓说了几句,令百姓大伟感动。 从前的官员都是高高在上,更不要说一国之主,普通百姓更是看都不看,而赵铭却如此亲切,如此仁慈,怎不受百姓爱戴。 赵铭说了几句,让百姓回去,各忙各的,百姓却只是让开一条通道,而后站在码头边上,目视赵铭走远,才跟着赵铭后面,一路送进杭州。 杭州,吴越国王京。 王府内,赵铭脱去,身上衣袍,换上一套蚕丝制作的四爪龙袍。 隆武皇帝喜欢穿布袍,显示自己的勤俭,赵铭却正好相反,有好东西,必穿好东西。 这是因为隆武确实穷,国库里没银子,所以带头提倡节俭,希望手下官员也节俭,能为官清廉。 吴越国富得流油,赵铭还穿布袍,打补丁,就有点装孙子了。 况且,吴越国提倡工商,提倡节俭,压制物欲,反而不利于贸易和商业发展。 江浙这边天气,比关外要热,赵铭换上一套,薄如蝉翼的丝袍,带上镶有两颗鸡蛋大小夜明珠的金丝翼善冠,腰间系着和田玉编织的腰带,走出来坐下。 这时,侍女上殿,给赵铭和诸位大臣上了些茶点。 赵铭遂即问道,“近些时日,唐鲁之间,战况如何?” 陈子龙道:“回禀殿下,前不久,金声桓联合高一功,合兵二十万,在湖口击败了鲁王,夺取了湖口,不过两人在追击鲁王过程之中,遭受李元胤突袭,大败而归,让鲁不紧夺回湖口,还占了九江和南昌!现在,两军在江西进来拉锯,还未分出胜负来!” 钱谦益道:“这次若不是殿下,让李元胤、阮进等人,从辽东回归参战,鲁王说不定已经败亡!” 赵铭闻语摇头道:“那到不至于,李成栋、吴兆胜、张名振,都是能战之人,没那么容易失败!李元胤这一万人,装备虽精良,战力虽强悍,但也难以改变大局!” 说到这里,赵铭问道:“诸位以为唐鲁之间,谁胜算大!” 众人沉思一阵,陈子龙沉声道:“殿下,臣以就二者而言,唐藩胜算更大!” 赵铭一直是这么认为,但还是问道:“为何?” 陈子龙道:“现今,江北军攻势虽猛,但却为唐藩楚赣之兵所阻,而江北精兵已然齐出,唐藩所辖闽粤之众,却还未参与战事,一旦郑国姓和两广总督苏观生参战,鲁王不久必败。” 赵铭微微颔首道:“卿家所言有理!” 陈子龙是兵曹判书,对于战事进行过多次分析,能看出这些,一点也不稀奇。 况且,他与其学生夏完淳,有书信往来,对于鲁王虚实,十分清楚。 “殿下!”陈子龙继续道:“方才,臣只说二者,若是算上我吴越国,局势又不一样!” 赵铭不禁笑道:“有何不同?” 陈子龙笑道:“若只二者,唐藩胜算大于鲁藩,但若殿下参战~”陈子龙卖了个关子,目光扫视殿上众人一眼,才道:“则殿下站哪边,哪边胜!” 赵铭微笑,“满清和西军是不是也要考虑?” 陈子龙收起微笑,正色道:“殿下,如今满清分裂为东西两清,自顾不暇,自身事都没有解决,哪敢插手大明内部纷争。据军情司消息,孙可望降清后,为吴三桂向导,杀入蜀地,西军内部混乱,怕是也无能力参战。” 之前,孙可望投清后,汉中和关中清军,便想利用孙可望的身份,谋取川蜀,并付出行动。 吴三桂率领大军复入蜀地,并在孙可望的帮助下,招降了大批西军。 本来,只要满清支持,吴三桂完全有机会,夺取四川,但是因为盖州大败,之后阿济格又叛乱,使得吴三桂得到的军资有限,便没能完全占据四川,正与李定国为首的西军于四川激战。 赵铭闻语,不禁道:“天下大乱,看来只有孤还未卷进来!” 钱谦益道:“臣斗胆问一句,殿下站哪一边?” 赵铭却摆手道:“不急!时机尚为成熟。现今站队太早,清等须有一事先做!”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却不知何事,于是行礼道:“还请殿下示下!” 赵铭遂即吩咐道:“满清内讧,大明唐鲁纷争,而今天下战事绵延,难民民必然四起。孤让卿等去做之事,便是准备接收难民,充实辽宁和南洋人口!” 众人闻语,陈明遇不禁颔首行礼,“殿下英明,深谋远虑!” 现在限制吴越国发展的并非钱粮,而是人口,土地太多,却缺少百姓开发,国内资源充足,现有的土地都耕种不完,国内难有扩张动力。 西方殖民扩张,每一块殖民地,都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开发,赵铭却在极短的时间内,收复台湾、辽宁,占据吕宋、新明州,并要求尽快开发,便需要大量人口。 当下,众人商议一阵,而赵铭在海上漂泊了半月,也有些疲乏,遂即问道,“诸位若无它事,便散去吧!” 礼曹判书戴之俊道:“殿下臣有一事禀报!” 赵铭抬手道:“何事?” 戴之俊道:“唐鲁皆有使者来王京,欲封殿下为一字王!” “哦~”赵铭精神一阵,来了兴趣。 戴之俊接着道:“唐藩之使,带来唐藩旨意,封陛下为翼王!鲁藩使者,则带来鲁藩旨意,欲封殿下为越王!” 赵铭却摇了摇头,“这两个封号,孤都不喜欢,要封就封孤为汉王!” 第727章整兵备战 赵铭让人放出消息,他欲得汉王之位,便不再理会唐鲁两藩的使者。 现在两藩在江西拉锯,战争局势还不明朗,无论是朱以海,还是朱聿键,都会想方设法的拉拢他。 因此赵铭自是要狮子大口,朱聿键和朱以海拿个翼王和越王来糊弄他,他自是不干。 现在,反正赵铭不着急,就看唐鲁两藩怎么反应了。 赵铭在行宫内,与众人商议一阵,了解时下局势,便令议政府官员,进行准备。 一是,安排物资,接收难民,二是,训练大军,筹备军资,准备大战。 杭州城外,吴越军大营。 赵铭在辽东待了将近一年半,当初招募的士卒,经过训练,已经逐渐形成战力。 赵铭刚回到杭州,便前来新军营视察,检验成果,看看新军能否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担起大任。 这时在杭城南郊校场上,正进行一场声势浩大的操演,吴越国五军将士,向吴越王赵铭,还有浙江百姓,展示他们的风采。 此前,赵铭手下兵马不到十万,但是起前明朝内讧之际,赵铭收编了浙江兵马,还有吞并李过之军,得战兵十余万,后又募兵十万,如今共计大军三十万。 其中,精锐战兵,包括前后左右中五军、水师,这六师共计十八万,剩下便是各州府,郡兵十二万。 这么多人马,都穿棉甲、铁甲,即便是吴越国富足,也是负担不起,当然也制造不出那么多铁甲和棉甲。 因此,新军大部分都是装备,灰色军大衣和大檐帽,做近代军队打扮,只有一少部分,还穿着铁甲。 赵铭其实想要,全盘近代化,不过火器威力和质量上,还存在缺陷,所以大军中,还必须保留相对一部分冷兵器部队,来弥补火器的缺陷。 这时校阅台上,赵铭穿着大礼服,身边众多将领,也都是有样学样,弄来军装和马靴,一身行头十分光鲜,精神抖擞,威风凛凛。 校场下方,近两万吴越军将士,穿戴整齐,配上崭新的燧发枪和闪亮的刺刀,进行队列演练。 两万将士分为数十方阵,步伐整齐,横竖成线,刺刀起伏的依次通过校阅台,战马拖拽的火炮,都列成一线,看上去极有威慑力,令人震撼。 校场之外,浙江百姓云集,平时不怎么出门,大姑凉小媳妇儿,也都过来凑热闹。 她们看着在军服的承托下,英武的将士,不禁笑脸通红的议论,纷纷诧异,以前怎么没有觉得,这群当兵的,居然这么精神,这么挺拔。 读书人则摇头晃脑的赞叹,“真虎奔劲旅啊!” “如此雄师,乃我等之幸啊!”商人们同样感慨。 两万将士分列式结束后,排列整齐的站在校场上,赵铭站在红旗招展的台子上,遂即进行训话。 一番长篇大论之后,台下的众将带头,数万将士同时鼓掌。 赵铭遂即抬手压了压,朗声道,“孤王宣布,操演开始!” 当下,两万士卒,按着军种,开始进行操演。 如今吴越军中,火枪兵最多,数千火枪兵,站在校场上,演练横阵和空心方阵的变化,然后就是排枪齐射。 在冷兵器时代,步军的战阵颇多,也十分复杂,早在春秋战国时间孙膑便集先人之大成,将春秋以前的古阵总结为十阵,后来历朝历代又演变出许多阵法,如唐代六花阵,宋代叠阵,以及戚继光的鸳鸯阵。 这些阵法操练起来,十分不易,一支军队要熟练掌握一门阵法,往往需要一两年时间,更加别说同时掌握多种。 这种冷兵器的军队,训练复杂,周期长,且不易补充。 现在吴越军中,七成都是火枪兵,他们基本只需要掌握两种阵型,就是横阵和方阵。 这两种军阵,相对刀盾、长矛、弓箭、弩箭、骑兵等兵种组成的大阵,更为简单,火枪兵要发挥最大火力时,便排列成横阵,然后排枪齐射,遭受敌军骑兵突袭时,便结成空心方阵,进行防御。 有这两种阵法,再配合己方炮兵和骑兵,基本足以应对多少情况。 在火枪兵演练后,遂即炮兵加入,演练快速机动,还有步炮协同,最后则是掷弹兵、骑兵,以及其余兵种演练。 不过,也并非全是火器兵,校场上还有一支两千人的步军,浑身包裹在铁甲之中,脸上也带这铁质的面具,挥舞着一人高的横刀,进行操演。 他们如墙而进,同时齐齐挥动手中大刀,将身前手臂粗的木桩斩断,也格外令人震撼。 赵铭看着硝烟弥漫的火枪兵阵线,还有其他军师的操演,不禁微微颔首,谓阮美道:“阮都督,新军将士训练得不错,孤以为可堪一用!” 阮美闻语,不禁喜道:“前军的弟兄,在关外建立大功,臣在后方,看着羡慕。这次战事若起,还请殿下给后军的将士一个机会,让臣带领他们为殿下建功立业。” 一旁王翊立时道:“殿下,战事若起,中军营的将士,愿为殿下效死。” 旁边唐通见此不禁道:“后军职责乃是保障大军后路,中军更是要护卫殿下安全。还是我左军,乃做先锋吧!” 赵铭见此不禁摆手,“好了!你们不要争,孤给你们出个主意!” 几人立时躬身抱拳,“请殿下裁决!” 赵铭微笑道:“眼下的操演,将士虽队列整齐,熟悉器械和军阵变化,但这都是按着校阅流程,进行针对训练的结构。战场上,却不会按着流程走。” 赵铭看着众人道:“你等左右中后四军,可各挑选一营兵,划定区域,进行对战,谁打赢了,谁就担任先锋!” 阮美等人相互看了一眼,目光中火花四射,纷纷抱拳,“臣等听从殿下安排!” 方才操演,样子虽好看,不过对于久经战阵,惯于杀伐的赵铭来说,其实就是花架子,一点儿也不过瘾。 赵铭不禁朗声道:“好,那就来个全军比武,决一个雌雄,胜者,孤重重有赏!” 第728章都不是好人 江西,自从当年金声桓反正后,已经多年未遭受兵祸。 如今这里却成为了,唐鲁两军交战的主要战场。 朱以海在湖口诈败,引金声桓和高一功追击,在安庆成功伏击楚赣联军,大败隆武之军。 在李元胤数千江北骑兵的掩杀之下,被杀被俘者多达十万,一下壮大了朱以海的实力。 鲁王军,遂即乘势,夺取九江,南昌,大半个江西落入朱以海之手。 当下,朱以海携大胜之威,于安庆称帝,建号建武,意为追慕效仿汉之光武,完成明朝复兴的大业。 建武元年四月,朱以海大封群臣,以李成栋为忠武郡王,率一镇兵,南下收取赣南,进军福建,又封张名振为富平王,吴兆胜为鄂国公,领两镇兵,进逼武昌。 张名振之军,自九江出发,攻至黄州。 金声桓在安庆战败后,逃到赣南,威胁朱以海侧翼,李成栋占据南昌后,追击金声桓,连克抚州吉安,逼近赣州。 一时间,隆武朝廷岌岌可危,朱聿键忙下令,调动湖南、广东之军,又传令福建郑成功,起兵勤王。 因为朱以海大肆封赏功臣,甚至诏书都发到了隆武朝的将领手中,何腾蛟趁机建言,要求朱聿键同样大肆封赏隆武朝文武,以免将领、大臣,为鲁王赐爵所动。 朱聿键退到武昌后,其实已经落入何腾蛟的掌握之中,于是只得下旨,进封何腾蛟为忠湘王,金声桓为榆林王,郑成功为延平王,傅上瑞为辅国公。 明朝两帝对立,为了拉拢属下和地方军阀,唐鲁两藩都大肆封爵。 原本明朝异姓王,只有赵铭和孙可望,而两人都是手握几十万雄兵,割据一方的枭雄,有资格称王。 而如今,李成栋、金声桓、张名振、郑成功等人都封王,就连何腾蛟也混了个忠湘王,消息传入赵铭耳中,令赵铭不禁破口大骂,“何腾蛟、金声桓之辈,有何功绩,竟也称孤道寡,孤与此辈,同为明朝藩王,真乃奇耻大辱!” 江西吉安府万安县境内,一队赣兵,仓惶撤退。 街道上,赣兵踹开店铺,抢夺着士绅百姓的财物,扛着布匹、粮食,匆匆离开,城中哭声四起。 “军爷,手下留情,这是小人一家今岁的口粮啊!”一名老者,抱着军士的大腿,痛声哀求,他的家人,则躲在角落里,护着小孩,惊恐的赫赫发抖。 “起开!”赣军士卒,一脚将老者踹倒在地,大声怒骂:“哼,老东西,你想拿这些粮食,资助叛贼吗?” “快走!叛贼杀过来了!”屋宅外,有赣军小旗,挥手呼喊,招呼手下撤离。 士卒闻语,扛起粮袋,便匆匆出了屋宅,外面全是背着大包小包,提着鸡鸭,赶着猪羊的赣州兵。 从关外返回的一万江北军,装备精良,战力强悍,特别是其中数千骑兵,更是给缺少骑兵的隆武朝军队,造成巨大打击。 金声桓在安庆大败后,手下大军,便一路向溃退。 现今五六万溃兵,向赣州溃退,建制混乱,粮草辎重全失,再加上丢了南昌老巢,江西三司接近崩溃。 整个江西丢了大半,只剩下赣南之地,金声桓军资奇缺,为了维持战争,只能一面搜刮百姓,一面下令坚壁清野。 这即可获取一定军资和钱粮,将战争继续下去,又能使得江北军,无法获得军资和缴获,难以以战养战。 一时间,随着溃兵向南撤退,沿途都遭受了溃兵洗劫,各县被抢掠一空,村庄被焚毁,百姓困苦不堪。 万安县,在赣州兵撤退后不久,李成栋骑着高头大马,在江北兵的催拥下,进入县城。 身穿整齐军服,扛着火枪,插着刺刀的江北军,列成纵队,刺刀起伏,杀气腾腾从街道上走过,两侧店铺和屋宅,全都屋门紧闭。 万安县衙,已经被江北军包围,衙内衙外都是全副武装,持枪而立的士卒,身穿盔甲的李成栋,则按着战刀,站在大堂内。 万安县的士绅大户,站在堂下,一个个低着头,被如狼似虎的江北军将士,压得喘不过气来,两腿打颤。 李成栋扫视众人一眼,微笑开口道:“诸位都是大明的子民,孤就不客气了。这回我们江北军,帮助你们赶跑赣系军阀,自身伤亡也不小,物资消耗,器械损毁很大。皇帝刚正大位,朝廷初立,府库空虚。若是不打仗,就罢了,一打仗,钱粮就跟淌水似的。军饷、口粮、奖赏、开拔费、抚恤金都不是小数字,这些都需要诸位帮衬。毕竟,孤王也是帮你等赶跑金声桓这个十恶不赦的军阀。” 堂上的众多乡绅,还有大户,根本不敢说话。 金声桓的败军,刚把县里洗了一遍,江北军又来敲竹杠。 看着堂内堂外的甲士,众人知道躲是躲不掉,这个竹杠是被敲定了,只是希望李成栋不要太心黑。 乡绅们对视一眼,最后一名老者出列道:“大王,县里刚被溃兵洗劫一遍,大家手里也没余粮,但备上一些银子,还有猪羊酒肉,犒赏将士,还是应该的。” 李成栋道:“多少?” 老者咬牙道:“一万两!” 这个数目,是众多乡绅商议后的结果,一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万安县一年赋税,也才两三千两,这等于一下给建武朝廷多交三四年的赋税了。 可是李成栋闻语,脸顿时就垮了下来,手按着刀柄往下一压,语气不善的骂道:“娘个劈的,孤好歹是个王,一万两打发叫花子呢?” 见大王发怒,两侧的江北军齐齐将刀拔出半截,杀气弥漫。 堂内士绅慌作一团,老者顿时脸色惨白,赶紧说道:“大王息怒,这只是初步数字,赣南多山,县里穷啊!加上刚被洗劫,大家手头上只有这么多,不过就算再穷,也不能委屈军爷,草民等人再凑一笔送来。” 李成栋当即挥手道:“好,三日之内,给本王凑足十万两送来!” 一听这话,众多士绅都快被逼哭了。 隆武朝不富裕,连失州县,国库钱粮耗尽,金声桓只能自筹钱粮。 建武朝新立,原来版图不过江北十多个县,更是穷得叮当响,如今版图扩大,军队增多,同样饷银都发不出来。 李成栋的军队,金声桓的军队,军纪都不怎好,各自的朝廷不发钱,两人为了维持战争,取得战事的胜利,便顾不上爱惜民力,只能搜刮地方。 毕竟眼下这个时候,谁能取得胜利才是关键,而要取得胜利,就需要银子来支持战争,先保证士卒的补给。 第729章郑成功参战 十万两对于赣南山区,一个穷县来说,确实不是个小数目,相当于全县几年的生产总值了。 要是之前没被抢一遍,兴许还能凑出来,大户们刚被溃兵洗劫,哪里还能拿出这么多钱来。 李成栋堂堂一个王爷,只要十万两,他自认为已经做出了巨大退让,要是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他,他可不是善男信女,众人肯定没有好下场。 当然普通的百姓也逃不掉,这笔钱不可能全由大户承担。 乡绅和大户们一商议,遂即决定先将十万两平摊到每家每户,收不上来,欠缺的再由他们砸锅卖铁的补齐。 万安县人口也就十多万,平摊下来,每人要七八钱银子,一户得出三四两。 这对于一年到头,也攒不到几个铜子的普通百姓来说,只能卖儿卖女,而对于士绅和大户来说,也不轻松,他们很清楚,百姓绝对拿不出多少钱,最后大头还是得由他们出。 做为本县的富绅,虽也盘剥百姓,但是绝对不会像外来户李成栋这么心狠。 本县人,一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二是,财主心里清楚,得给百姓留条活路,把他们都逼死逼反了,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财主,所以遇灾他们多半会赈济,会借贷给百姓,讲究一个长久剥削,而不是竭泽而渔。 李成栋开口要这十万两,便基本是要把许多百姓,逼上绝路了,县里其实真拿不出来。 第一日,凑的数目出来后,只有区区二千多两,距离十万两,还有天差之别。 当晚,城外一些大户,便带着家眷,装上家财,赶着牛车、骡车,悄悄开始逃难。 百姓遭了兵灾,家里口粮被溃兵抢走,还指望着找大户借贷,渡过难关,一看大户溜了,便也跟着一起逃难。 一时间,万安以及附近几个州县的百姓,逃走近半,路上浩浩荡荡全是人,步履蹒跚扶老携幼的走着,有独轮车,有骡车,更多的是步行,挑着行李和孩子,队伍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东家,这是!”道路边上,歇息的长工,问车里的老地主道。 “逃反!也就是百姓躲避战乱的一种手段。”老地主感叹一句,“当初清兵打过来,逃过一次,后来只要剃头,上税,也没大事。现在,虽不剃头,但搜刮起来,却没活路了!” 长工道:“以前以为鞑子走了,就太平了,就有活路了,可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太平!” 老地主叹了口气,“乱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啥时候圣人降临。” 长工看着人群,问道:“东主,咱们这是去哪里!” 老地主提起精神,“过抚州、上饶,去浙江,据说那里太平。” …… 唐鲁两藩交战,治下百姓逃离,不过对此,两藩也都没有办法。 现在只有击倒对方,再来施行仁政,而要击倒对方,就只能搜刮地方,获取钱粮。 金声桓坚壁清野,撤退到赣州,李成栋大军路上难以获得补给,而赣南又远离江北军的根据地,基本没有物资从后方运来前线,只能给打下的州县进行摊派。 赣州城外,五万江北军,驻扎于北郊旷野里,军营蔓延,声势浩大。 一杆高达五六仗的旗杆,挑着一面金边王旗,上数一个大大的“李”字,树立于营地中央。 在王旗下,便是李成栋的帅帐,江北军众将,正齐聚帐中,商议着攻城事宜。 李成栋站在地图前,环视众将,沉声道:“赣州之地,山川上游,东西要害,南北要冲。朝廷欲防闽粤,必取赣州,欲图全楚,赣乘朝廷之后。此次陛下令孤南征,就是为了防闽粤之众,防止其出赣州,侧击朝廷左翼。” 大帐内众将,坐的笔直,听着李成栋吩咐。 “殿下!金声桓之军,士气低迷,已然不堪一击!”部将阎可义抱拳道:“殿下吩咐怎么打便是,末将等人定夺下赣州。” 李成栋脸上露出微笑:“这赣州城,还算比较坚固。当年金声桓于此地,与万元吉拉锯数年,想必金声桓对于赣州城防,十分了解,甚至比万元吉还要透彻。如今他虽大败,但是尔等也莫要轻视!” 阎可义道:“殿下,今时不同往日,彼时攻城,云梯壕桥蜂拥而上,拿命去填,而今重炮轰击,特别是臼炮轰城,在开花弹之下,再坚固的城池,都能给他打下来,何况一群残兵败将所守之城。” 这次江北军,能够势如破竹,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有赵铭送给他们的臼炮和开花弹,正是因为有此利器,才能连下坚城,令隆武朝的军队士气崩溃。 不过一路打过来,李成栋手上的开花弹,也用得差不多了。 李成栋道:“好!既然阎总兵有此信心,那就由你部率先攻城!” 赣州,数万溃兵挤在城内,缺衣少食,士气低迷。 这时,金声桓站在城头,目光扫视着城外江北军营垒,眼神中都是恨意。 在他身后,诸多将领,也都是没精打采,对于守住赣州不抱什么希望。 “殿下,如果叛军用臼炮轰城,赣州恐怕很难坚守啊!”王得仁脸色阴沉道:“殿下,必须求援啊!” 金声桓一脸懊恼,一拳砸在城头,恼火道:“可是湖广那边也是自顾不暇啊!” “殿下为何不向延平王求援?他手上可有大兵二十万!”王得仁道。 金声桓没有说话,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城外,他和郑成功都是隆武朝的臣子,可是江西是他的地盘,郑军要是进入江西,必然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过,金声桓早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沉默半响,招手道:“派遣信使,立刻入闽求援。” …… 福建汀州府,出闽入赣的官道上,郑成功身穿金漆山纹铠,披着红色战袍,头顶凤翅盔上一支红羽足有两尺长,随风震动,威风凛凛。 在他身后,甘辉、马信、陈辉、陈泽等数十元战将,俱是披挂整齐,挺刀绰矛,簇拥着他而行。 郑成功接到隆武册封诏书后,立时调集十万大军,起兵勤王。 这一是报效隆武,二是乘机扩张郑家的势力,准备拿下江西。 此时,十万郑军,沿着官道挺进,一面一面军旗立在阵中,长枪如林,杀气腾腾。 这时,郑成功正打马慢行,前方一队骑兵,却逆着队伍奔至身前,翻身下马,“启禀大帅,赣州榆林王有急信送到!” 郑成功闻语,勒停战马,拔动缰绳,将马匹扯到路边,问道:“信使何在!” 一名信使被带上来,向郑成功行一礼,“拜见延平王殿下!” “榆林王处情况如何?”郑成功关切地问道。 “回禀延平王,叛军兵临城下,准备攻城,形势危急,恳请殿下救援赣州!” 说完,信使将一封信呈给了郑成功,郑成功看完了金声桓的求救信,立时挥手喝令,“传令全军,加速进军!” 第730章群雄逐鹿 1656年,注定是个动荡不安的年份。 北方,满清分裂,阿济格和福临打得不可开交。 南方,朱以海起兵夺位,占据南京,改号建武,朱聿键逃往武昌,继续号令地方,与朱以海对抗。 朱姓内部斗争,二龙并立,使得中央政府的权威进一步削弱,各地豪强野心勃发,势力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扩张。 如今天下大乱,人心思治,各路有志于统一天下,平定乱世的英杰,纷纷登场。 杭州,王宫内。 议政殿内,汉国文武齐聚。 在赵铭直接表示,不接受翼王和越王的封号,欲封秦王后,朱以海为稳住赵铭,避免两线作战,同时也为从赵铭手中,获得器械,立时便派遣使者,封赵铭为汉王。 赵铭为了让朱以海安心,于杭州接受汉王封号,吴越国遂即又变成了汉国,议政府赶制军旗、官服、礼器,又是一阵忙活。 在接受汉王封号后,赵铭明面上站队建武朝,同江北军站在一起,可是却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参与建武朝和隆武朝的战争,继续闷声发大财。 不过,赵铭虽然没有参战,但是却始终关注着,天下大势的发展。 这时,议政殿内,选挂着一副巨大的天下地图。 赵铭身穿龙袍,头戴翼善冠,两手扶着腰间玉带,面对着地图,背对着大臣,沉声说道:“如今天下,几乎无处不战,无时不战,混乱不堪,有志之士,无不思平定乱世,一统天下。孤有此志,然天下豪杰众多,有此志者,不在少数。孤今日招诸位议事,就是想让先生们分析分析,各路英杰,谁是孤的大敌!” 殿内,陈子龙、陈明遇、钱谦益、顾炎武、严起恒、张家玉、黄宗羲等人,议论一阵。 钱谦益出班道:“殿下,天下广大,势力众多,不如从北至南,一一排除。” 赵铭转过身来,颔首道:“可行!那便先分析北方!” 参军张家玉跟随赵铭于北方做战,对北方情况了解,且他现在主要的职责,也是关注北方各方势力。 “殿下!满清分裂后,如今北方势力,主要是福临、阿济格、蒙古诸部、吴三桂、姜襄等汉人军阀,这几大势力!”张家玉出班道。 南方明朝内讧,造成朝廷权威衰减,北方满清,同样面临这样的问题,满清政府的衰落,造成内部势力兴起。 赵铭颔首道:“这几大势力中,谁可能成为,孤的竞争对手!” 张家玉道:“殿下,如今北方局势,复杂程度,不亚于大明。年初,殿下洗劫河北,令阿济格钱粮物资损失惨重后,阿济格无力继续发动战事,一时间无法进攻山西,便给了福临稳住阵脚的机会。” 张家玉顿了顿,继续道:“据军情司细作传来的消息,在殿下撤军后,福临欲趁机收回河北,欲调集山西、豫西、关中、汉中的清军发起反攻,但蒙古人,大同姜襄、陕北王永强,都不怎么听命,就连吴三桂也以要平定巴蜀为由,拒绝出兵。由此可见,福临已经很难控制麾下军阀。况且,福临勉强组织四万大军,发起反攻,结果在保定又被阿济格击败。以臣观之,福临以无实力,平定天下,迟早为人所灭!” 由于,满清的接连失败,加上内部分裂,造成满人权威不在,满清内部汉族军阀势力迅速抬头,甚至相互攻伐,兼并地盘,扩张势力。 孙可望更是趁机劝说吴三桂,满清大乱,我辈豪杰,岂可甘做牛马,不如取而代之。 赵铭点头道:“军情司有情报说,福临反攻失败后,欲西迁至关中,改西安为西京,暂避阿济格兵锋。福临小儿,现今内部混乱,军阀割据,连阿济格都难荡平,将为鱼肉矣!” 张家玉道:“再说阿济格,他虽手握三十万雄兵,与福临的战争中,也是连战连胜,可是其军事上虽犀利,但内政却一团糟,只能武力压服内部,最多不过公孙瓒而已!” 赵铭微笑道:“卿家之意,福临和阿济格都不是孤需注意的!北方没有孤真正的对手?” 张家玉道:“回禀殿下,福临和阿济格的势力,都在衰落,不过北方还是有势力需要殿下注意!” 赵铭闻语,不禁道:“卿家试言之!” 张家玉指着地图道:“北方蒙古诸部,臣对他们不太了解,如今他们摆脱满清控制,或许会兴起一个强大的草原政权。历代以来,中原威胁,大多来源于此,殿下不能不防!” 赵铭沉思着颔首,张家玉受到鼓舞,继续说道:“此外,满清境内的汉人军阀,殿下也需要关注。例如大同姜襄、陕北王永强,他们的势力都在扩张。虽说,这些人必定不如殿下,但或许会成为,殿下统一大业上的障碍。另外,吴三桂此人,殿下也需警惕,孙可望如今再其麾下,若其占据巴蜀,未必没有并吞天下之志!” 钱谦益道:“乱世之中,变数极多。初时强大者,未必能一统天下,初时弱小者,未必不能立一番大业。秦末,陈涉吴广先倡大义,义军中项羽最强,而得天下者乃刘邦。西汉王莽篡汉,群雄并起,刘玄、公孙述先称皇帝,然平定霍乱者乃光武也。东汉末年,群雄逐鹿,豪杰并起,然天下却归司马氏。再说本朝之初,陈友谅势大,张士诚富足,可天下却唯太祖所得。因此,张参军之言有理,殿下当提起警惕,小心应对,提防这些后冒起的势力。” 钱谦益侃侃而谈,列举诸多例子,令赵铭和殿上大臣,都收起了骄傲自满,轻视敌人的心思。 赵铭颔首,沉声道:“南方呢?” 兵曹判书陈子龙遂即出班奏道:“殿下,南方诸多势力,以是否有平定天下之志,来判断的话。唐鲁两藩、福建郑成功,江西金声桓,甚至连何腾蛟都有此志!” 自秦一统之后,汉人的政权,无论大小,都或多或少,会有一统天下的志向。 这是数千年来,形成的文化基因,刻到骨子里的东西。 赵铭闻语皱起眉头,陈子龙忙接着道:“殿下,齐家治国平天下,乃君子之志。明主平天下,豪杰志士辅佐明主平天下。臣以为,大明内部各方势力,都有平天下的志向,不过,有的势力,有志向,也有能力,有的只有志向,却没有能力。” 赵铭沉思道:“爱卿继续说!” 陈子龙遂即道:“殿下,臣以为我汉家人,英雄豪杰仁人志士,不可胜算,从不缺心怀大志之人,缺的是有能力的明主。现今,无论唐藩和鲁藩,都有平天下之志,但是以臣看来,两藩都难以平定天下。不过若有豪杰辅佐,就不一样了。臣以为,福建郑成功,湖广堵胤锡,还有近期于四川力挽狂澜的李定国,都可能成为殿下的威胁!” 第731章移民南洋 赵铭陷入沉思,张家玉、陈子龙之言,确实令他提前警惕,收起了骄傲自满之心,以及那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遥想当年,霸王占据巨鹿破章邯,力压群雄,虎视天下,最终却败于刘邦之手。 袁氏坐拥冀、青、幽、并,四州之地,四世三公,实力冠绝诸侯,最后却为曹操所败。 更始政权据宛城,入洛阳,定关中,有安定天下之势,然却为刘秀所替。 陈友谅雄兵百万,鄱阳湖一战,霸图戛然而止,为明太祖所灭。 现在赵铭的汉国,实力强大,不过一个不留神,还是有可能被人取代。 强并非定势,会时刻变化,而这也是历史有意思的地方。 若是强者横强,便不会有王朝更替,盛极而衰,而正是有诸多以弱胜强,诸多偶然,才会令后人嗟叹。 因此在争霸的路上,马虎不得,必须时刻打起精神。 以轻视的心态,走在这条路上,最后多半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赵铭听刚才众人分析,不禁微闭双眸,脑海中立时金戈铁马,浮现一副天下战图。 张家玉担心的不错,北方蒙古,一个强大的政权,确实正在兴起。 如今满清势微,漠西准格尔部,是否会借机,统一蒙古诸部? 一名身穿蒙古服饰,骑着蒙古马,身后无数蒙古骑兵,自西滚滚而来,犹如铁木真大军在临的画面,在赵铭脑海浮现。 吴三桂、姜襄这些军阀,也需要小心,随着满清衰弱,他们是否会,摆脱满清自立,若是他们控制北方,极有可能形成新的威胁。 在帝国西南,巴蜀大地,一声炮响,高台上一金甲大汉,振臂而呼,高台下一望无际的悍卒,举刀齐呼的场景,占据赵铭脑海。 陈子龙之言,也很有道理,赵铭此前觉得,自己已经算计好,能够摆平朱以海和朱聿键,但是郑成功、李定国这些人,加入纷争后,是否会影响战局。 这两人若是要辅佐朱聿键,或者另立一位皇帝,施展他们平定天下的野望,必然成为赵铭的敌手。 几乎同时,郑成功、李定国领着千军万马,呼啸着向赵铭冲来的情景,也浮现在脑海。 天下旗盘,江山战图,豪杰并且,并逐中原。 赵铭睁开双眼,目光炯炯,沉声道:“自今日起,军情司除了要关注,福临、阿济格、唐鲁两藩的动向,还需重点坚视蒙古、吴三桂、郑成功、李定国,随时向孤禀报!” 赵铭想了一遍,将可能对他构成威胁的势力,都提了出来。 胡为宗立时抱拳,“臣领命!” 当下,赵铭又与众人一一探讨,分析了众多势力,对汉国的威胁。 商谈一阵后,赵铭遂即问道:“孤听说,近期大批难民,进入我汉国国境,议政府可准备足够物资赈济!” 陈明遇出班道:“回禀殿下,难民主要有两批,一是年初时,殿下纵横河北,夺取通州后,搬空了通州粮仓,造成北京和河北缺粮,大量百姓逃亡。不过因为山海关封闭,难民多向西逃入山西,只有少部分逃到沿海,被船队接到辽宁!” 赵铭闻语,不禁觉得可惜,沉声道:“辽宁地广人稀,开发需要百万人口。传旨给辽宁三司,让他们多派船只,前往河北沿岸接送难民,必要时,可让水师配合,在河北沿岸登陆,占据港口,方便难民投靠!” 陈明遇行礼作揖,“臣明白,稍后就传令过去。” 赵铭颔首,“先生接着说!” 陈明遇道:“另一批难民,则是自江西,逃入浙西。如今唐鲁两藩之军,在江西大战,对地方破坏严重,加上搜刮厉害,许多百姓携家带口,迁来浙江。因为陆路可通,汇集于衢州难民,已有三十多万!” 赵铭心头不禁一惊,他去河北转一圈,忙活了三四个月,只带回十八万人口。 而今,什么都还没做,就有三十多万人,自江西跑来,真是令他感到惊讶,“尽有如此之多?” 陈明遇道:“殿下,据细作禀报,从江西前往浙江的道路上,还有难民陆续赶来,怕后面还有几十万。” 赵铭不禁诧异,金声桓和李成栋做了什么,居然让这么多百姓逃离,不过转念一想,金声桓和李成栋曾经的行为,便也就知道,百姓逃离,也是情理之中。 这两人本质都是军阀,为了自己能够生存,或者能够壮大势力,并不在乎百姓生死。 两人暂时都没有自立争霸的心思,所以不会收买人心,也不会在意明影响,只关心能否完成各自主公的交待。 赵铭遂即严肃起来,沉声吩咐道:“百姓信任孤王,前来投靠,户曹要多备钱粮,尽快疏散安置。” 以李成栋当初嘉定屠杀义民的心黑劲儿,赵铭估计江西逃难的百姓,恐怕还会增多。 陈明遇道:“殿下放心,浙江各地人口众多,难以安置这么多人口。臣已经安排船只,将难民分批运往南洋安置。” 赵铭闻语却沉吟道:“南洋气候与江西截然不同,那里又湿又热,百姓一时间恐怕难以适应。安置时,必须进行挑选,择身体好,能忍受南洋气候的百姓前往,切莫一刀切,造成大批百姓病亡!” 陈明遇忙行礼道:“殿下考虑周全。议政府会在浙江先挑选一次,然后将挑选后的百姓,运送到台湾的安置点,适应三个月的时间。如今台湾已经被开发出来,生活条件有改善,百姓若是能够适应,便送到吕宋岛和新明州,若是不能适应,便送回浙江安置。” “这个方法不错,应该能避免大批百姓病亡,可以执行。”赵铭不禁颔首,遂即又问道:“吕宋岛、新明州,如今情况如何,能否按照这么多人口?” 吕宋岛、新明州,地域虽广阔,但并不适合生存。 陈明遇道:“殿下放心,吕宋岛上,开发了大量烟田,新明州则养殖了不少牛羊,都需要大量人口,能够进行安置!” 第732章殖民主义 辽阔的大海上,福船借着风势,破开海面,带起阵阵浪花,风吹在船帆上发出呼呼的声音,桅杆和船身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 张益达站在船头,看着海面,此时船只已经进入杭州湾,前方海天相接之出,出现一道灰色的长线。 在张益达旁边,钟业显欢喜道:“哥哥,快到王京了!” 张益达站在船头,意气风发,他们从新明洲出发,航行近四个月,终于抵达杭州。 风帆战舰时代,船在航行时要考虑天气、洋流、季风等原因,不熟悉航线的话,航速并不会很快。 此时从英国到美洲,快点需要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慢则需要两个月。 当年麦哲伦横穿太平洋,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如今过去近一百五十年,但船只的速度并没有多大提升,所以张益达走了四个月的时间,可谓相当不易。 张益达高兴谓身后聚集的水手道:“等到了王京,我请大家好好玩几天!” 钟业显等人听后,顿时一阵欢呼,在海上憋了几个月,大家早就憋坏了。 虽然他们中途在吕宋和台湾进行过补给,得到了来南洋讨生活的倭国和朝鲜妇女的慰藉,但是并未久留,现在到了繁华的王京,自然要好好放纵一番。 在众人高兴之余,前方的帆影开始多了起来,从船型来看,最多的是中国的福船,其次是西式的快船,最后是跑倭国那边的朱印船。 在这些船之中,最显眼的则是,几艘巨大的战舰。 “哥哥,有艘水师战船,向我们航行过来,要不要把旗挂起来!”望斗上,杨彦昌大声向下喊道。 张益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拿起千里镜观看,只见一艘福船,桅杆上挂着一面旗帜,上书一个“汉”字。 张益达不禁有些疑惑,怎么旗帜换呢?难到变天呢? 赵铭刚被封为汉王不久,消息还没传到南洋。 张益达心里担心,不晓得他们的旗帜还有没有用,不过还是道:“挂起来!” 一名水手拿了一面面蓝底的旗帜,飞快爬上望斗,杨彦昌挂起来,旗帜迎风招展,那艘水师战船,开过来片刻后便转弯离去。 张益达见此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来浙江还是赵大帅的天下。 很快,船只沿着海岸航行,在天黑时分,停靠在杭州码头。 这时天色以黑,码头和城中却人声鼎沸,灯火阑珊,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船只在码头边上固定,水手们一阵欢呼,便随着张益达下船。 张益达拿出一叠十元一张的华兴票子,交给几个船头,微笑道:“带着弟兄们好好玩!” 众多水手一阵欢呼,便跟着各自船老大,或者独自散去。 张益达则带着几个心腹,往城内去。 杭州城很大,但人口也多,城外形成了不少街市和贫民聚集去,有地方可以消费,但要说繁华,还是得进城里。 虽已经是夜里,王京的城门,却并未关闭,展现出了汉王国的自信,还有实力。 一行人在进入城门时,出示了身份牌,便得以进入城中。 此时,站在杭州的街道上,两侧一家家酒楼客栈店铺分立,沿街商铺都挂着灯笼,将街上照得如同白昼,身穿锦衣华服的男女进进出出,各种欢声笑语,讨价还价,喝酒吟诗,说书唱曲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好一派繁华的场景。 张益达等一众土包子,顿时震惊的愣在街道上。 众人从新明洲柳宿港过来,那里已经被开发数年,可是因为只有不到两千汉人,规模始终发展不起来。 在加上新明洲北部,气候条件不是很好,至今只形成一个村落和简单的集市,周围除了草,就是放牧的羊群,可以说相当的偏僻和落后。 张益达从南而来,好多年没有见过着这样的场景,不禁感慨,“业显,有什么想法!” 钟业显回过神来,脸涨得通红,“哥哥,王京真他娘的热闹!” 张益达却深吸一口气道:“我一定要将村子,也建设成这样繁华的城市!” 议政府为了鼓励移民开拓海外殖民地,颁发了一道旨意,允许士绅、商贾、豪强,甚至普通百姓,开拓殖民地。 百姓开发一亩地,就是一亩地的主人,开发一座村子,就是里长,开发一座城市,就是城主,以后还要封建诸侯国。 议政府不干涉,城主管理自己的城市,允许城主有私人卫队,任命城市官员,只需要每年向议政府缴税即可。 这等于就是恢复先秦时代的封建制度,另不少家族、商贾、都野心勃勃。 张益达得知这条政令后,立时动心,辞掉了新明洲总督府的职务,下海单干,想要建立一番事业。 赵铭这个政策,以后必然会存在隐患,但此时无疑还是比较适用的。 西方已经开始殖民近两百年,不才取这样的政策激励,怎么激起民间的殖民热情。 这时他话音刚落,后面却传来一声大喝,“前面的让让,挡着道了!” 张益达等人闻语,连忙闪到一边,便见一只足有百辆大车的商队,从街道上通过。 钟业显不禁道:“哥哥,这是哪家商号?” 张益达看了看旗帜,沉声道:“是吕宋那边的华兴烟业!” 钟业显不禁露出羡慕之色,“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商社!” 烟草行业乃是暴利行业,议政府禁止民间参与烟业,只许官办,而各官办烟业商社,每年赚钱的银子,比整个王京城上缴的赋税还多,比海洋贸易还要赚钱。 张益达却露出不屑的神情,“哼,他们有官府扶持,距离大明又近,才能发展这么快。要是官府准许商贾参与,肯定挤垮他们!” 这时,天色已晚,众人都有些饿了,张益达便没有瞎转悠,而是带着众人进了一家不错的酒楼,来犒劳众多兄弟。 虽说新明洲还未开发,但是张益达其实不差钱,他这次带来五条船,满载着皮革、羊毛、腌肉,于吕宋销掉一批腌肉,进了些蔗糖,又到台湾卖了一点,进了一些粮食、茶叶和水果,将船舱装满,才来到杭州。 海上贸易,为了利益最大化,船舱不空,每到一个港口,都会补货销货,以求赚取更多银子。 张益达光在吕宋和台湾的交易,就让张益达赚了不少,等五船货卖出去,至少获利上两万两。 进入酒肆,里面坐满了食客,一个个小斯端着一盘盘酒菜,穿行在食客之间,香味蔓延,让人食欲大增。 张益达一行人进来,立时有小厮上来,张益达每要包间,而是在大堂一角坐下。 这时,小厮麻利的擦了擦桌子,热情笑道:“看几位客官远来,是否需要小的推荐!” 张益达坐下后笑道:“把你们的招牌菜,都来一份,在来几斤熟猪肉,几坛好酒!” “好嘞!”小厮应了一声,就要去安排。 张益达却叫住他,“且慢,我有一些事情,想向小哥打听!” 小厮忙道:“客官尽管说!” 张益达道:“这王京城,哪里可以雇人?” 第733章挖汉王墙角 张益达来王京,除了出售货物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便是招募人手,前往新明洲开拓。 他得知议政府的拓殖政策后,兴奋得一连几夜没有睡着觉。 新明洲地域宽阔,却人烟稀少,几千里几万里的无主之地。 他只需要交一笔钱,议政府就会划出一块土地让他进行开发,按着议政府的政策,他就能做一地城主,以后甚至可能建立封国。 不过做了城主,每年都需要向议政府缴纳一笔赋税,若是连续三年拿不出那么钱,议政府就会收回封地,并对藩主财产进行清算,没收财产抵债。 按着议政府的政策,汉国百姓,海外拓殖,每年纳税五千银元,可以管理自己的小镇,每年纳税十万银元,可以做城主,要是上百万银元,可以封侯国。 张益达准备花十万银元,从新明洲总督那里获得百里土地,建立一座城市。 这百里土地,以后每年都要向议政府缴纳十万银元,若是不能开发,那张益达就要折本,用不了几年,老本陪光,封地被收回,资产抵债,便什么都不剩。 因此,他需要大量人口,前往新明洲,开发他的封地,为他做事,赚取银钱,来给议政府缴税。 店小二微微一愣,“客官想要雇人?” 张益达拿出几枚铜元,放在桌上,“对,我要雇很多人!” 小二看了桌上钱一眼,开口道:“东城外有许多外来的百姓聚集,附近的工坊还有商号,每月逢五,便在那边招收工人,有的工坊,一天就能招到一百多人。” 张益达问道:“可有人愿意去南洋?” 小二皱眉道:“去南洋?那可没什么人。听说南洋那边湿热,一般人受不了,况且远离故土,不是活不下去,谁去南洋?” 如今浙江经济繁荣,百姓种植棉花、桑苗,一年收入都很不错,没有土地,再城里工坊做工,一月收入七八钱银子,日子也十分好过。 张益达闻语,不禁有些气馁。 他刚来杭州,其实就已经意思到了这一点,在新明洲虽能挣到钱,但是没地方花,整日与绵羊、袋鼠为伴,那有杭州好玩。 在新明洲就算是每个月赚上十两百两,也不及一个挣七八钱银子的雇工活得舒服。 这里有各种美食,有茶肆酒楼,青楼妓院,有人说书唱曲,且物产丰富,可在新明洲,要不是议政府送了一批羊,什么都没有。 不说别人,就连张益达自己,到了杭州,也不太想回新明洲了。 小二见张益达的神情,忽然道:“客官要招人去南洋,不如去衢州府碰碰运气,据说江西那边打仗,来了许多难民。这些人抛家舍业,没了生计,条件合适的话,或许愿意去南洋!” 张益达闻语眼前一亮,将桌上钱推到小二面前,微笑道:“谢谢小哥!” 小二拿了钱,满脸欢喜,转身去吩咐厨房上菜。 不多时,满满一桌菜,便端了上来,钟业显等人,早就迫不及待,纷纷狼吞虎咽起来。 张益达见此不禁笑道:“慢点吃,别噎着,让人笑话。” 众人却不管那么多,钟业显边往嘴里塞,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这么好吃的菜,噎死都值得。” 一桌菜,花掉不到五钱银子,等于一个雇工半月的工钱,消费也算满高。 吃完饭,张益达又带着弟兄们,在城里转了一圈,最后找了妓院过夜。 杭州属于汉国的通商口岸之一,海上航行几个月的水手靠岸,手上又有钱,多半要光顾妓院。 杭州的妓院十分发达,许多还是议政府官营,有大批倭人妇女,在此上岗,为杭州府上缴不少赋税,也为倭国创造了不少华兴票的外汇,让倭国有华兴票,从汉国购买各种货物。 张益达在王京呆了三天,将五船货物,全部出售,顺便打听了一下,关于衢州府聚集难民的事情。 一番打听,张益达才得知,议政府正准备把这批百姓安置到南洋。 不过,若是由议政府安置,那张益达就没份了。 虽说赵铭鼓励民间拓殖,但是官府主导的拓殖,也并没停下来,而是积极进行。 这些难民由议政府安置的话,那这些百姓,就得给议政府拓殖,而不能为各城主效力,将在由总督直辖的区域耕种、放牧、挖矿。 赵铭和汉国议政府,不可能让国内豪绅大族来撸羊毛,所以张益达要人,还是需要自己招募。 衢州府与江西接壤,而如今江西那边打得火热,郑成功加入战争后,于赣州击败李成栋,将战线又推回至抚州一线,两军在江西反复拉锯,使得江西百姓苦不堪言,不断向浙江逃亡。 衢州是难民前往浙江的重要通道,便成了最大灾民聚集点。 这时,在江西连接衢州的官道两侧,旷野里布满了一望无际的帐篷,绵延几十里,足足有三万座大帐,生活着三十余万难民民。 不过这里只是灾民的临时落脚点,议政府在这里进行甄别后,身体差的安置于浙江,身体好送往台湾观察,然后再送往吕宋和新明洲。 这时,张益达与几名属下,站在灾民营地内。 因为不是军营,所以没有栅栏,也没有士卒阻拦,营地内只有少数士卒巡逻,维持治安。 这时,张益达在营地观察一阵,到处都撒着石灰,防止疫病,一间帐篷内聚集不少人,似乎是一族人正在商议事情。 张益达见此,直接钻入帐中,众人立时一惊。 张益达忙伸手压了压,安抚众人道:“诸位不要紧张,我乃是汉国新明洲总督府的官员,来招募人员,前往新明洲开拓。” 张益达已经辞去职务,不过为了获取信任,他隐瞒了这一点。 众人听说是汉国官员,吓得连忙行礼,张益达笑着摆摆手,“大家不要紧张,谁是族长!” 一名老者走上前,躬身行礼,“小老儿正是!” “你们是哪里人?”张益达笑问道。 “我们是江西吉安人,小老儿姓刘。”老头道。 “刘老请坐,我和大伙说几句!”张益达喧宾夺主,招呼帐篷内众人坐下,然后开门见山道:“江西那边兵祸连连,稍后还会有数以万计的难民赶来,所以议政府决议要快些把你们疏散。我奉命前来招募,前新明洲开拓的人员,你们可愿意随我去新明洲?” 难民到达衢州也有了一段时间,汉国虽发粮赈济,也说了要安置去南洋,可却始终还没安置到他们头上,让众人有些心慌,听闻张益达的话,老者立时道:“这位官人,去新明洲后,怎么安置我们?” 张益达立时道:“去了之后,有屋住,有田耕,每人可一百亩地,由我给你们提供粮食,一直到你们获得收成为止!” 张益达信口开河,打算先诓去再说。 老者闻语,不禁与族人一阵议论,这个条件,比之前来的汉国官员,说的要好得多。 一时间,老者有些兴奋,正要答应,帐帘却忽然被挑开,一队士卒冲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一个汉子,指着张益达道:“军爷,就是这厮!” 为首军官顿时一挥手,“给我拿下!” 第734章建藩东洲 张益达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士卒控制,不禁挣扎道:“为何抓我!” “误会,这是误会!”种业显惊慌道:“是不是搞错了!” 一名穿着官袍的男子走进来,冷笑道:“什么误会,抓的就是你。居然敢拆汉王的台,墙角挖到了议政府的头上,好大的胆子!” 张益达闻语,反应过来,应该是他来营地,招募人手,被议政府的官员知道了。 于是忙道:“议政府要将难民迁往南洋,我前来招募,实乃为汉王分忧!” “哼,巧舌雌黄!”官员冷笑道:“营地内难民,由汉王赈济,吃了议政府的粮,你什么身份,想带走就带走!” 张益达道:“我开出的条件好,难民自然愿意随我去新明洲,双方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错!议政府赈济百姓不假,但是百姓不过吃了几碗粥,难道就不能选择跟谁,官府也太霸道了。” 官员闻语,脸色涨红,大怒道:“没有上官的条子,没有旨意,就是不行!” 说完,便一挥手,“给本官带走,打入大牢!” 当下,士卒便推着张益达一行人出帐,张益达等人连声冤枉,并不服气,引起不少难民围观,周围吵吵嚷嚷。 “怎么回事?”这时,一员骠骑校打马过来,大声喝问。 人群见此,连忙散开一条道,只见身材常服的汉王赵铭,在众多骑兵的簇拥下过来。 时间到了七月,唐鲁两藩的战争,更加激烈,不过赵铭始终没有参战,只是卖了一些武器,给已陷入颓势的朱以海。 现在唐鲁忙着拉锯,赵铭则忙着卖物资,安置难民。 七月,天气炎热,几十万难民涌入浙西,令赵铭有些担心,便前来视察安置情况。 这时,他刚进入营地不久,便见营地内人员聚集,一阵喧哗,内心颇为不快。 “怎么回事?”旁边陪同衢州知府秦裕成,额头冒汗,打马上前。 方才他还像汉王吹牛皮,说营地秩序井然,话音还没落,就遇见这样的情况,不是在打他的脸么。 官员立时上前,行礼道:“府君,卑职抓到一人,再营地霍乱人心,煽动百姓!” 说完,他看见赵铭,顿时大惊,忙跪地行礼,“小臣拜见殿下!” 赵铭听他之言,以为是撞见邪教,或者是其他势力的细作了。 这几十万难民聚集一处,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大祸,确实值得注意。 历来难民都是邪教,还有其他敌对势力,会加以利用的对象。 军情司还有衢州府的衙役,在难民中,已经抓了不少人,有白莲教,也有清军、唐鲁的细作。 赵铭神色稍缓,颔首道:“嗯,卿家做的不错,尽快收监,让百姓散去。” 官员得到赞赏,大喜过望,忙给赵铭行礼。 这时,他正欲令士卒将人带走,张益达却忽然挣脱士卒,大声嚷道:“大王冤枉啊!” 赵铭正拔动马缰,闻声扭头一看,不禁一愣,“张益达!” “是小的,大王,是小的!”张益达差点哭了。 赵铭脸一沉,问道:“怎么回事?” 那官员立时吓得冷汗直流,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糙汉,居然认识汉王。 “殿下,此人欲煽动百姓,不接受政府安置,好骗百姓随他去南洋做苦力,被臣抓获。”官员忙跪地解释道。 赵铭眼睛一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遂即笑道:“嗯,卿家做得不错!” 官员闻语松了口气,张益达顿时泄气,可遂即赵铭却道:“这厮孤王认识,暂时不必押入大牢,交给孤处置吧!” 官员闻语哪敢不从,忙让士卒将人交给赵铭,赵铭则让侍卫看管,便继续巡视营地。 “殿下之前颁布殖民新政,不少大族豪强都有所动意!恐怕不只张益达一人,打难民的主意!”陪同的钱谦益道。 赵铭闻语颔首,这也是他没有责怪那名官员原因,虽说他有些体制内官员的坏毛病,比较死板,但是却也算尽忠职守。 赵铭提出殖民新政,是希望激发民间热情,辅助政府开发殖民地,抢占新的殖民地,不是让豪强来挖自己的墙角。 封建制度,能开发地方,但也会造成割据,是一把双刃剑。 这些难民,汉国政府有能力安置,而且安置后,能大大提升汉国国力,豪强想要封建,需要自己招募,开拓新的殖民地。 赵铭巡视一遍,交代尽快安置和疏散百姓,便离开营地,返回王京。 杭州城,张益达被关在狱中,已经有了三天时间,期间无人审问,无人理睬,令他心中十分不安。 当初他曾经没给赵铭面子,拒绝了赵铭的好意,不晓得,赵大王是不是怀恨在心。 这让张益达十分担心,赵铭会借机关他几十年,甚至后半辈子,都别想出去。 属下来探视他时,他纷纷属下,将所有的银子都拿起打点关系,找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求情,可是钱送出去不少,却一直没有准信。 这日,张益达正躺在狱中,牢门忽然打开,一名侍卫进来唤道:“张益达,殿下要见你。” 张益达闻语,顿时一喜,以为是银子起作用了。 汉王宫内,赵铭埋头处理政务,洗漱过后的张益达,跪拜在前。 如今赵铭贵为汉王,张益达可不敢在放肆,收住性子,眼睛都不敢乱瞟一下,被赵铭的威严压服,想必这就是所谓王霸之气。 半响,赵铭放下毛笔,抬起头来,微笑道:“你的事情,孤王听说了。想招募人手拓殖,建立自己的城池。这个想法很好,孤看好你!” 张益达闻语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赵铭却颇有性质道:“本来,衢州的难民,都是由政府安置,不过孤这次破例,可以给你五千户,交给你安置。” 张益达满脸震惊,不敢置信,遂即却又狂喜行礼,“小人谢过大王。” 赵铭却挥手道:“你先别急着道谢,孤是有要求的。” 张益达忙道:“大王的要求,小人赴汤蹈火,也要办好。” 赵铭微笑道,“没那么严重!孤只有两点要求,其一,你不能过度盘剥百姓,赋税不得高于政府规定,也不得限制百姓自由。其二,孤知道你想在新明洲建城,孤希望你能另选一地。你若是同意,孤可以立刻封你为城主,并免你三年赋税!” 建城初期,消耗极大,而领地没有开发,肯定是要赔钱。 因此赵铭提出免税三年,对于张益达很有诱惑力,他顿时就答应道:“小臣听从大王安排!不过,大王想臣去哪里?”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赵铭高兴道:“孤要你横渡大洋,前往东洲建城!” 第735章提前布局 这次北方阿济格和福临相互攻杀,南方唐王相争,战乱造成大量难民。 这些难民,被汉国安置后,关外辽宁,南洋吕宋岛、南半球的新明洲,都能获得一批人口。 汉国的这几块版图,将会得到巩固,赵铭不需要在这些已经花了大力气,投入大量钱财和物力的殖民,让给国内的豪强大族封建,要封建,必须要开拓新的殖民地出来。 近两年来,荷兰人在南洋很老实,没有在生事端。 这一是因为被赵铭打疼了,二是因为其与英国人的斗争失败。 如今昔日的海上霸主,已经逐渐衰落,势力开始收缩。 此时在南洋,荷兰人势力收缩,其它西方势力,又还没有进来,汉国便成为这一地区的霸主。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只要赵铭解决了明朝内部纷争,在南洋地区的扩张,将势不可挡,并不需要将这一区域,分给国内的势力,造成割据。 而美洲、南亚、非洲,这些地区,对赵铭而言,则鞭长莫及,短时间内没有精力顾及,便可以依靠国内的豪强势力去开发,去占据。 反正赵铭只需一纸诏书,将这些地区册封给豪强大族,然后让他们自己去打,去建设,汉国政府不需出多大力气,还能转移国内矛盾。 这件事情成了,赵铭多一个附庸国,能多收赋税,不成,对于赵铭而言,并没有多大损失,反而借机削弱了国内豪强和大族的势力,有利于帝国的稳定。 张益达是如何也想不到,就这么短短一瞬间,汉王脑子里,居然有了这么多算计。 定然感慨,能做大王的,果然都不简单,有种智商遭受碾压之感。 赵铭微微颔首:“不错,就是东洲!你在南洋,应该从西夷那里听说过!” 听赵铭的叙述,张益达明白,赵铭说的东洲,应该是西班牙人说的美洲。 据说那边十分广大,且盛产白银,以前西班牙人,每年都会拉几船银子过来,是个相当富裕的地方。 不过那里不比新明洲,已经被西夷占据。 这不禁让张益达皱起眉头,因为新明洲上的荷兰人,已经被汉军赶走,陆地上只剩下土著,他要在新明洲建城,并不会受到威胁,只要把人运过去,然后种地、放牧、采矿,进行开发就行。 由于没有外部威胁,投入就有回报,几乎是稳赚不赔,风险极小。 东洲就不同了,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在那里经营了一百多年,他去那里建城,等于就是去抢西夷的地盘,那不是虎口拔牙吗? 其实,如今美洲不只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还有英国人、法国人、荷兰人,情况相对复杂。 张益达可以想相得到,一旦他登上东洲,等待的不只是土著的弓箭,还有西夷的火枪和大炮。 这就是风险,若是他刚建立据点,西夷就攻过来,而他一旦战败,所有的投入都将打水漂,他自己也可能,中道崩殂。 去东洲,不仅要开发拓殖,还要时刻准备作战,环境远比新明洲恶劣。 赵铭决定让张益达去东洲,有自己的考虑。 美洲已经被西夷开发百年,若是在不动手,今后便难以在此立足,所以赵铭想在西夷还没有完全占据美洲之前,在美洲取得一块立足之地。 美洲地里位置太过优越,东西两大洋,必须将这里分割,避免今后形成一个强国。 当然,赵铭让张益达去,其实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只是一招闲棋,投石问路而已。 毕竟那里群夷环伺,以张益达的实力,被打死的可能性,远高于成功立足的可能性。 赵铭见张益达的神情,脸垮了下来,“怎么,你后悔呢?” 张益达额头冒汗,刚才大话已经说了出来,哪里敢说半个“不”字,不是拿汉王消遣么? “臣不敢!”张益达忙行礼,遂即却又问道:“大王,那东州,西班牙和葡萄牙盘踞百年,臣势力单薄,大王是否派遣汉军前往?” 要是派遣汉军,还封什么建? 如果赵铭能够自己派兵,那自然是由政府直接占据,为何封给别人。 就是因为,现在汉国政府,没有精力,才鼓励豪强去。 毕竟如今,汉国经济繁荣,国内豪绅大户,赚钱取了大量银钱,与其让他们奢靡,制造社会矛盾,不如鼓励他们把钱花在殖民开拓上。 赵铭微笑道:“如今中原大乱,汉军要平定天下!不过你不用担心,孤虽然暂时不会派遣汉军,但你可以购买工坊生产的武器啊!” 方才还兴奋的张益达,心顿时跌到了谷底,总觉自己好向上当了。 赵铭站起身来,走到书房内悬挂的一副万国图前,指着东洲西海岸一处,完全不顾及张益达的心情,颇为振奋的道:“张益达,孤王册封你为金山守,这里方圆百里,都是你的领地。” 一纸诏书,许下一块,根本还不是汉国版图的土地,就让人自己掏钱,去为汉国开疆扩土,真是狡猾。 张益达强颜欢笑,行礼道:“臣金山守,张益达谢大王封赏,万死报大王知遇之恩。” 赵铭满意的颔首,走回桌案后坐下,然后挥手道:“好了,你且回去吧。孤会让礼曹与你联系后面的事宜。” 张益达离开王宫,便直接被释放,回到码头,与自己的属下汇合。 不久,礼曹便有官员前来,送来一方铜印,两套官服,十分草率的策封其为金山守。 这让随行的属下,十分兴奋,张益达见此,也没有说明,这个金山守,其实并非什么好事,而是强颜欢笑,告诉众人,他们有了自己的城池和封地。 接下了赵铭的任命,张益达只能硬着头皮去干。 当下,他先令钟业显,返回新明洲,把家底都运来杭州,而后便开始,购买枪炮和战船,招募私人卫队,聘请葡萄牙人导航,准备横穿大洋,向东洲航行。 做为这些,张益达此前几年攒下的家底,基本便全部用完了。 最后,他将剩下的钱,全部换成粮食,怀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杨帆起航。 第736章军资交易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转眼间,隆武十二年的新年即将来临了。 自朱以海起兵后,南方的战争,已经持续了近一年。 汉国军队,依旧屯驻边境,等待着出击的机会。 这时距离新年还有五天,正是农历小年,汉国王京内新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浓厚,家家户户都忙着打扫屋宅,张贴对联,杀猪宰羊以迎接丁酉新年。 王京汉王宫内,也不例外,往年赵铭多半时间,都在外征战,今岁天下打得一团乱麻,唯独赵铭清闲。 因为汉王在宫内过年,所以王宫内新年气息十分浓厚,大清早,宫人们就开始挂灯笼,清扫宫殿。 今岁汉国安置上百万难民,消耗很大,不过议政府通过高价向各方出售军资,赚取大笔银钱,议政府总体收支平衡,甚至还小赚了一笔。 为此赵铭为了犒劳宫人,还有汉国官员,年底每人都发了双俸,引得国内一片欢腾。 此时,赵铭召集议政府参议,还有六曹高官,召开年前最后一次会议,安排新年当值人员,议政府就要放假过年。 赵铭坐在殿中,安排了新年议政府运转的事宜,然后微笑道:“今日是丙申年最后一次议事,诸卿还有什么事情禀报?” 礼曹判书戴之俊出班道:“殿下,臣有一事禀报!” 赵铭抬手示意,戴之俊道:“鲁藩那边派来使者,希望我们能再给他们一些器械。” “这种事情,参议们决定不就行呢?”赵铭不禁疑惑。 自从开战以来,汉国向朱以海出售军资,又不是一回两回了,没必要特别向赵铭禀报。 事实上,赵铭不只给朱以海卖物资,就连阿济格和福临,他也卖了不少。 戴之俊道:“这次,鲁藩那边要求铠甲一万套,火药三万斤,火枪三千杆,火炮五十门。” 赵铭沉声道:“不算多,给他们便是。” 戴之俊道:“殿下,鲁藩那边只能先付三成的钱,要求我们将货物运去南昌,再付剩下的七成!” 这话让赵铭心头一凛,不禁坐正了身子,扭头看向陈子龙,问道:“陈先生,唐鲁两军,战况如何?” 兵曹判书陈子龙出班道:“回禀殿下,自从闽粤的军队参战后,鲁藩那边便节节败退。前不久,郑成功、金声桓,已经兵临南昌,而湖广之兵,也收复了九江。” 赵铭皱起眉头,捋了捋胡子,沉声道:“看来打了一年,鲁藩那边有些撑不住了。” 陈子龙道:“臣从鲁藩那边得到消息,李成栋现在被困在南昌,唐藩那边夺取九江后,水师进入鄱阳湖,所鲁藩那边才要求我们将货物送去南昌。” 戴之俊道:“鲁藩使者催的急,礼曹答应还是不答应?” 赵铭沉思片刻,“答应下来,兵曹协调一下,派遣商船只将物资运去南昌。” 戴之俊和陈子龙立时行礼,“臣领命!” 赵铭遂即又吩咐道:“新年期间,增加两位参议当值,另外兵曹、工曹、五军都督府,留下一半人手。” 朱以海吃了底子薄的亏,随着战争持续,府库打空,赵铭敏锐的察觉,他介入战事的时机,应该快到了。 半个月后,丁酉正月初十。 十艘插着华兴船运公司旗帜的车轮船,在长江航行,慢慢接近了湖口。 车轮船是一种两侧有两个巨大轮子的明轮船,靠着人力和畜力,使得两个轮子转动,划动江水,逆流而行,是华兴船运公司,为了内河运输,建造的一种商船。 这时,两艘插着建武朝旗帜的小船,迎着船队而来。 片刻后,大船与小船相遇,放下木板,几名建武朝官员上长,为首一人居然是张煌言,他一登船,便欣喜道:“可把你们盼来了。” 押船的汉国官员,忙拱手笑道:“抱歉,让张阁老久等了。” “无妨!货都到了吗?”张煌言问道。 汉国官员指了指身后船舱,“按着要求,所有的货一备齐,便立时送了过来。” 张煌言点了点头,“有劳你们新年送来,辛苦了。” 汉国官员笑着侧身,伸手道:“请阁老验货!” 张煌言摆了摆手,“不用了,直接运往南昌!” 郑成功入赣后,李成栋由于兵力劣势,退到南昌坚守,郑军乘机夺取饶州府,斩断了南昌与安庆之间陆地联系。 现在,朱以海只能走水陆,支援李成栋。 汉国官员略一沉吟便笑道:“那就索性到南昌后再验货吧!” 张煌言大喜,拱手道:“那就有劳了。” 当下船队离开湖口,沿着东岸航行,进入鄱阳湖,然后再转向西航行,前往南昌。 隆武朝的军队,已经夺回九江,鄱阳湖便不是朱以海的内湖,所以船队尽量远离避开隆武的水师。 一日后,十艘商船,抵达鄱阳湖西岸,赣江口附近,而就在这时,北面忽然出现一排战船,足有近百艘之多。 “不好!是洞庭水师!”张煌言顿时一声惊呼。 汉国官员见此,忙急声喝令:“船只调头!” 虽说船上插着华兴船运公司的旗帜,表明他们是汉国船只的身份,隆武的军队,应该不敢对汉国船只动手,但是被他们发现运送大批军资,扣下还是很有可能。 一声令下,船队在湖面上开始转向。 这时,远处的洞庭水师战船上,桅杆上士卒大声喊道:“大帅,发现敌船!” 王允成眯起眼睛,冷笑一声,“来的正好!” 说完,他拿起千里镜观看,顿时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是华兴公司的船!” 华兴公司的背景,乃是汉国,是赵铭,诸多将领闻语顿时一惊,都有些退缩。 旁边郑军将领陈泽却道:“这明显是要给南昌叛军运送补给!管他谁的船,必须歼灭!” 唐鲁两军厮杀,赵铭躲在后面出售军资,并不是什么秘密。 隆武的军队,不知有多少人,死在汉国制造的火枪和大炮之下,令隆武一系的军队,早就恨透了赵铭。 “不好,他们要跑!”桅杆上再次传来一声大喊。 “杀千刀的!”王允成一咬牙,大喝一声,“既然来了,还想逃走!出击,追上他们!” 第737章鄱阳湖事件 车轮船与帆船,各有优点。 帆船借助风势,航行速度快,不过会受到风向,还有水流的影响,遇见逆风,逆流,便走不成了。 车轮船起源于宋,据说是杨幺发明,他速度不急帆船,但是可以逆水、逆风而行,比较适合内河航行。 这时王允成一声令下,旗舰挂起令旗,洞庭水师的水手们,立时调整船帆,借着风势,向正调头的船队猛扑而去。 水师战船速度快,没多时,就拉近了距离。 “快,追上来了!”汉国官员钱兴哲,看着破浪而来的战船,急呼一声。 内河航运不比海运,船只要通过各方势力的地盘,所以基本不装备兵器,不向海上商船,火枪、舰炮一应俱全。 商船内部,水手们拼命的踩着转棒,船身两侧的车轮,飞速转动,划动湖水,想要拉开距离。 车轮船不比帆船,靠着人力驱动,而人会累,风不会,没一会儿,船又慢了下来。 “轰!”一声炮响,一枚炮弹落在商船前方,溅起一道水柱。 钱兴哲心头一沉,知道这是警告,船只跑不掉了。 “张阁部,请您去船舱躲躲!换身衣服,投入湖中!这是汉国的船,他们不敢硬来!”钱兴哲急声道。 张煌言神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站了片刻,最后领着众人,进入船舱。 这时,十艘车轮船停下,洞庭水师的船只围了上来。 钱兴哲当即大声喝问道:“我们是汉国的船,你们想做什么?” 王允成扶了扶头盔,旁边陈泽冷声道:“前方交战,你们跑来这里作甚?船上是不是装着支援叛贼的军资,立刻放下船板,接受检查!” 钱兴哲心里有些慌张,但还是愤怒道:“一派胡言,我们来江西收够瓷器,根本不是什么军资。况且这是汉国的船,凭什么让你们检查!” 陈泽大怒,“这天下都是大明的,汉国不过藩属,怎么查不得!王大帅,他们太嚣张了,让人强攻上去!” 钱兴哲立时怒喝道:“你们敢动汉国的船,不怕汉王震怒,发兵参战吗?” 这话一出,倒是将王允成给吓住了,一时间又迟疑起来,有些拿不定主意。 钱兴哲见此,不禁松了口气,可是陈泽却怒道:“王大帅,切莫有什么顾忌。若是放过他们,南昌叛军就能得到军资,这仗还怎么打?现在冲上去,舱内肯定是军资。这件事是汉国理亏,我们怕什么?” 王允成一阵纠结,他确实有些担心,因为这件事,激怒汉国,不过汉国之前偷偷给叛军卖东西就算了,现在居然要突破他们的封锁,直接将军资,送入被重重包围的南昌,便确实太过份,太不把隆武朝廷当一回事了。 现在被抓了限行,居然还如此嚣张,令王允成确实也很气愤。 “不错,只要船舱内装的是军资,这事就是汉国理亏!”王允成怒吼一声,“给本帅上,拿下他们!” 周围船上的水军,顿时就抛出钩锁,抓住商船,然后拉着绳索,使得船只靠在一起。 这时船只相撞,甲板上的水手东倒西歪,水师士卒趁机搭上木桥,湖广水师的官兵顿时跳上商船,将水手和伙计,逼到一边,押到甲板上,然后涌入舱内检查。 不多时,士卒从船舱内抬出,几个木箱,放在甲板上。 陈泽上前,将木箱撬开,里面一杆杆擦了油的火枪,露出来。 王允成眼睛一眯,顿时冷笑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钱兴哲无话可说,索性不发一言。 就在这时,一队士兵又押着几人出来,却正是躲入船舱的张煌言。 张煌言身穿绯色官袍,见了众多隆武官兵,并不恐惧,也不反抗,而是神色平静道:“吾建武大学士张煌言!” 王允成等人一脸惊讶,不想居然在船上逮住了张煌言,而且张煌言居然没有隐瞒身份,直接再报家门,要求优待。 王永成一脸愤怒的看向钱兴哲,咬牙切齿道:“还说不是勾结叛贼!” 钱兴哲则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张煌言,“张阁老~你~” 王允成脸色阴沉,朱以海的大学士,出现在汉国的商船上,而这批商船又装满的军资,准备运往被朝廷重兵围困的南昌。 这说明汉国与朱以海勾结,已经彻底倒向朱以海。 王允成立时愤怒道:“把人关押起来,速向何阁老、陛下禀报!” …… 九江,大营蔓延,明军在此扎下联营。 随着两广的援军抵达江西,隆武朝地盘广大,兵力众多的优势,逐渐发挥出来。 如今,九江大营内,集结了何腾蛟一系,顺系,还有粤军,多达二十余万。 大军一路收复黄州、蕲州,夺回九江,将朱以海的军队,赶到了鄱阳湖之西。 这一切,都归于隆武朝的实力,比朱以海要强大太多,同时也是因为,朱聿键坚持启用在君山隐居的堵胤锡。 何腾蛟虽然极力反对,但是朱聿键心里清楚,如今局势,何腾蛟收拾不了,只有堵胤锡能行,所以毫不退让。 一番僵持后,何腾蛟考虑到,战事接连不利,继续下去,隆武朝廷和他都要完蛋,最终在张名振兵临黄州,逼近武昌时,同意了复起堵胤锡。 不过却只给堵胤锡一个太傅的虚衔,没有委任实质,但即便如此,有堵胤锡出谋划策,隆武军不犯战略上的错误,很快就以自身实力和兵力优势,将战线推回到江西。 这时,在中军大帐内,身穿龙袍的朱聿键不住的咳嗽着,司礼监太监庞天寿,拿着痰盂在一旁伺候。 朱聿键已经五十五岁,在平均寿命不过三四十岁的古代,已然算是高寿。 本来,朱聿键的身体就不太好,自打逃出南京后,精神受到极大打击,身体便一下垮了。 这也是历代以来,许多大人物的通病,例如刘备、袁绍,都是一场大败后,心理遭受巨大打击,身体快速垮掉,最终病逝。 大帐内,朱聿键咳嗽着,两侧何腾蛟等文武垂首而立。 这时何腾蛟听见咳声稍息,忙抬头看了隆武一眼,出班奏道:“陛下,臣有紧急军情禀报! 第738章朱以海的盘算 朱聿键听说紧急军情,心头一凛,强忍住要咳嗽的冲动,一手支撑着身体,沉声道:“何事?” 何腾蛟满脸怒气道:“陛下,王永成在鄱阳湖截住一队江东的商船,满载着军资,将要运往南昌!” 这话一出,朱聿键脸上肌肉扯动,内心冒起一团邪火,“谁让他们这样做的!” 赵铭悄悄给朱以海输送军备的事情,朱聿键早就知道,但一直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现在正是朱聿键与朱以海交战的关键时刻,眼看着战局向隆武朝廷倾斜,朱以海即将失败,隆武最担心的就是,赵铭横插一脚,影响战事的进展。 这下可好,忍了这么久,让前线将领一弄,便只能撕破脸皮了。 何腾蛟道:“陛下,船上还发现了叛贼伪学士张煌言。张煌言乃是朱以海的宠臣,他出现在江东的船上,便说明朱以海已经与江东勾结。那赵铭早就投靠了朱以海,军资都直接运到前线,还有什么可忍的?” “在江东的船上,抓住了张煌言?”朱聿键惊呼一声,脸色阴沉起来。 何腾蛟激动道:“殿下,之前我们忍让,对于江东给叛贼输送物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想刺激江东,使得他们倒向叛贼,可现在他们已经与叛贼勾结,朝廷也就不能再忍耐。” 之前几次大败,何腾蛟都归咎于,朱以海获得了江东的武器,所以他对提供武器的赵铭,可以说恨之入骨。 朱聿键闻语,沉声道:“卿家想怎么做?” 何腾蛟咬牙切齿道:“既然江东已经与叛贼勾结,那么朝廷便无需再忍,对长江上航行的江东战船,还要各地的江东商号,进行拦截和查封,防止江东继续向叛军输送军资!” 朱聿键沉吟不语,这样做肯定会得罪江东,不过江东之前给朱以海卖物资,现在居然直接送往前线的叛军手,又几时想过会不会得罪隆武朝廷。 朱聿键知道,赵铭肯定想过,但他去不在乎…… 这就让朱聿键生气了。 现在大军攻打叛军,若继续容忍,恐怕不仅难以击败叛军,叛军在得到源源不断的物资后,可能反过来将隆武朝拖垮。 “好!”朱聿键沉默一阵后,终于下定决心,“既然如此,那朕也无需再忍!传令下去,从今日起,江东的船只,商队胆敢增援叛军,一律抓捕!” 既然赵铭倒向朱以海,那朱聿键便只能如此! 何腾蛟闻语大喜,当即行礼,“臣领命!” …… 湖口,建武帝行宫。 前方战事不顺利,大军节节后退,令朱以海焦躁不安。 此时,建武朝廷控制的区域,不过江北扬州、淮安,江南南京、安庆、池州、太平、徽州,以及江西西北部。 朱以海全部的地盘加起来,只有一省大小,人口不过七八百万,而隆武朝廷却控制湖广、两广、福建、贵州东部、江西大部,人口三四千万,实力是朱以海的数倍不止。 如今,隆武朝近四十万大军,齐聚于上游,一路自赣江而下,围了南昌,一路攻至九江。 朱以海十余万大军,半数被困在南昌,剩下五六万人,驻守湖口安庆南京,已经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这时,朱以海正负手站在地图前,看得出神,张名振匆匆进来,抱拳行礼道:“陛下,臣有急事禀报!” 朱以海收回思绪,转过身来,目光如炬,盯着张名振,问道:“船队到南昌呢?” 张名振摇了摇头,沉声道:“陛下,船队在赣江口,被洞庭水师拦截了。” 朱以海眉头一挑,目光闪动,沉思的走到御座后坐下,沉默半响,才徐徐道,“这么说来,朱聿键的人,发现了汉国商船内的军资,还有张爱卿!” 张名振道:“张阁部被关押,汉国商船,也被挟持到了九江!” 朱以海听见这样的损失,却一点也不慌,事实上,这一切,都是朱以海与张煌言商议好的。 仗打到现在,建武朝的战争潜力,已经消耗光了。 如今债台高筑,却依旧处于劣势,已然没有了获得胜利的希望。 为了能够扭转局势,朱以海与心腹商议后,觉得只有拉赵铭下水。 只要汉国军队参战,朱以海就有机会,击败朱聿键,获取战争的胜利。 再者,朱以海并不愚蠢,他与朱聿键厮杀,赵铭在一旁接收难民,出售兵器,壮大实力,长此下去,必是赵铭一家独大。 届时,赵铭谋取了大明江山,让异姓夺了老朱家的基业,他便是朱家的罪人,无面目去见历代先皇。 朱以海很清楚,如今的赵铭,已经不是以前的赵铭。 赵铭的盘算,必定是等到,他精疲力竭,实力消耗殆尽之后,再出兵击败同样疲惫不堪的朱聿键,从而窃取大明的政权。 朱以海洞察到了这一点,他不想让赵铭渔翁得利,所以在自身还有实力时,便拉赵铭进入战局,免得他在一旁闷声发大财。 这次,他故意示弱,要求汉国将军资送去南昌,并派人给隆武的军队泄露了消息。 为了让朱聿键的人,相信赵铭已经彻底投靠他,他甚至不惜让张煌言,与船队一起行动,激怒朱聿键,好让朱聿键误判,攻击汉国商船,从而激怒赵铭。 这次,如果朱聿键的人,不拦截汉国商船,那么军资送入南昌。 此后,朱以海便继续以此法,将物资兵源送进南昌城,好叫李成栋以南昌拖垮朱聿键,要是朱聿键的人拦截,他便借机加深朱聿键与赵铭的矛盾,唆使赵铭提前参战。 这时,朱以海整个人有些兴奋起来,似乎是又看见了战争胜利的希望。 “张爱卿!”朱以海忽然说道:“你立刻派人前往杭州,告知汉国,朱聿键袭击了汉国商船。” 张名振也反应过来,急忙抱拳,“臣这就去办!” 等张名振出殿,朱以海不禁兴奋的来回踱步,跟老蒋听闻小日本炸了珍珠港有得一拼。 朱以海边走边想,遂即又招来吴兆胜,令其挑选心腹,扮作隆武朝的军队,袭击汉国船只,彻底激怒赵铭。 待吩咐完,朱以海站在地图前,“若是赵铭参战,朕联合汉军,定能将江西的敌军主力击败!” 第739章汉王震怒 朱以海的军队进犯武昌失利后,湖广逐渐恢复了安宁。 如今武昌城气势恢宏,似有王气,街道恢复热闹,商业逐渐繁荣。 这就是版图大的优势,朱以海地盘太小,一交战,势力范围内都受到战争影响,而朱聿键地盘大,江西打得热火朝天,后方则依旧安宁,不过多交点赋税而已。 湖广之地,鱼米之乡,稻子两熟,多交点税,并不影响地方繁荣。 清晨,武昌城内,人潮涌动,因为地处天下之腹部,南来北往的客商都要经过武昌,城内商业活动十分频繁。 这时,一队士卒却忽然出现在街道上,驱散人群,来到武昌东市。 这里是武昌城内商铺聚集之地,各大商号在此都有店铺。 近些年来,赵铭鼓励工商,造成江东制造业和贸易飞速发展,不仅诞生了大量手工作坊,在苏松常地区,形成了制造业基地,还催生大量从事贸易的商社。 这些商社,有的从事海外贸易,专注于日本、朝鲜、南洋的市场,有的则将目光,放在内地。 在武昌城中,除了有汉国官方背景的华兴商社外,还有江东比较著名的三合、四海、祥福等多家商社,从事各种商品交易。 这些商社,出售江东生产的丝绸、布匹、南洋的香料、象牙等各种商品,很受士绅百姓的欢迎。 此时,一大群人正在商社内挑选货物,一队凶神恶煞的士卒,却忽然闯进来,为首军官顿时大喝,“都给我拿下!” 商社的客人见此一哄而散,掌柜和伙计还没弄明白,便被一拥而入的士卒控制起来。 “千户,华兴商社的人跑了!”一名军官跑进来,急声道。 军官闻语大怒,“你们几个看好了,其他人跟我去追!” 说完,便按着战刀,出了商社,街道上到处都是跑动的士卒,他们闯入沿街的江东商社,抓捕人员,张贴封条,街道上一片混乱。 虽说隆武朝的地盘大,所据之地,又多是富裕肥沃之地,但是战争消耗,还是让隆武朝的财政破了产。 何腾蛟把持隆武朝的朝政,自然要设法维持朝廷运转,便必须弄到大笔银钱。 此前,何腾蛟已经在湖广加征赋税,弄得民怨沸腾,搞得湖广的士绅百姓对他十分反感。 湖广毕竟是何腾蛟的老巢,他还需要士绅和百姓的支持,便只能打消继续加征赋税的打算,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汉国的商号身上。 一时间,随着何腾蛟一声令下,湖广、江西、甚至两广的江东商社,都遭受查封。 江东商业发达,在各省都有店铺,而店铺跑不掉,一些商人立时,驾船向东逃离。 不过,何腾蛟早有准备,进入湖南的商船,还没出岳州,就被何腾蛟扣下,不过还是有不少船只,逃过一劫,顺流到了九江。 这时,几艘商船,顺流向东航行,船上的商人还有水手,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东家,已经过了九江,马上就要到湖口,我们应该安全了!”一名水手端了碗热汤过来。 商人摆了摆手,“你们喝吧,我实在没有心情!” 商人名叫徐荣,松江府人,原来是一家工坊的工头,后来出来自己单干,办了个小作坊,赚了一钱,便又办了个商社。 隆武朝和建武朝交战,双方物资都消耗很快,徐荣便筹集了一批,鞋帽、水壶等物,运来湖广,想要赚上一笔,结果货全丢在武昌。 这一下,他可以说是血本无归,不仅之前的积蓄打了水漂,回去之后,还得付原料钱,给雇工发工资,将要负债累累。 “有船!”正在徐荣懊恼自己倒霉之时,前方鄱阳湖口,忽然杀出几条兵船。 徐荣抬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不好,是隆武朝廷的兵船!” 一阵密集的火枪射来,木制的商船,顿时被打得碎木飞溅,船上的水手和商人惨叫连连。 徐荣大惊失色,在湖广,隆武朝的军队,只是查抄店铺,扣留货船,没想到进入江西,他居然直接开炮。 “快炮!”徐荣急忙呼喊。 一阵火箭射来,他身边的水手,立时被射翻倒地,甲板和船帆被火箭引燃,燃起熊熊火焰。 商船上,水手和伙计身上被点燃,纷纷惨叫的跳入江中,徐荣见此,抱了一个木箱,也跳入水中。 战船看见船只起火,直接冲撞过来,将商船撞成两半,徐荣等人拼命划水,以为船上会射来弓箭和火枪之际,船只却调了个头,直接离开。 杭州,王京。 清晨,赵铭刚起来,在院子活动身体,打了套拳。 这时,宫女端来水盆,赵铭洗了把脸,擦了擦身子,便披上袍子,坐在园林亭子内,吃着早餐。 虽说贵为汉王,但是赵铭吃的其实比较简单,并没一上几十个菜。 桌子上就五个菜,西湖醋鱼、东坡肉、龙井虾仁、糯米素烧鹅等几个菜,配上一大盆白米饭。 这时,赵铭正津津有味的吃着,侍卫忽然来报,“殿下,陈判书求见!” 赵铭边吃边问道:“说来做什么没?” 侍卫道:“没说,看模样,陈判书似乎很急!” 赵铭本想先吃完饭,闻语抬起头来,“让他过来吧!” 不多时,陈子龙急匆匆的走来,看见赵铭便行礼道:“殿下!” 赵铭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示意他在对面坐下,“这么早,还没吃吧!来与孤一同吃点。” 陈子龙却连忙摇头,急道:“殿下,大事不好,唐藩那边,把我们汉国的商铺,全都封了。去湖广的商船,也大多被扣留,还有商船在江西遭受袭击,死了不少人!” 赵铭筷子一僵,停在半空之中,神情严肃起来,“消息准确吗?” 陈子龙道:“千真万确,有商人逃了回来!另外,军情司的情报也送回来了。” “啪”的一声,赵铭将筷子拍在桌上,顿时大怒,“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动我汉国的商社和商船!这是不把孤放在眼里啊!” 第740章开战!开战! 王京汉王宫,议事殿内。 汉国的重臣,匆匆赶到宫殿,一个个面沉如水,气氛压抑。 赵铭鼓励工商,国内商业发展,汉国的官员难免与国内商社,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官商勾结,历代如此,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不过由于汉国商业发达,这个问题,要严重许多。 不仅仅是一些商社,为了获得政治上的保护伞,在朝中找带利益代言人,时常会资助一些士子,进行科举,而士子做官后,作为回报,则保护商社的利益。 有的大家族,大商社,还直接让自己的子弟出仕,利用钱财和人脉,把自己子弟送上高位,充当家族和商社的保护伞。 这种情况在汉国境内十分普遍,因为商业发达,士绅大贾赚了大量银钱后,自然会想着获取更多权力,政治上便会有诉求,像近代政治演变。 在赵铭得知隆武朝廷,对汉国商社和商船动手之际,汉国境内的官员,也从各种渠道得知了这一消息。 他们的消息来自商人,而商人进行贸易,需要了解各地物价行情,还有各种突发事件,以获得先机。 因此他们传递消息的速度,有时候比官府还快上一些。 据说罗斯柴尔德家族,就是因为消息灵通,才在伦敦交易所,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时,大殿内众多官员云集,一个个脸上都含着怒气,不发一言。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何况,这不仅是断财路,还直接抢夺了商社的银钱和货物。 隆武朝廷的举动,严重损害了汉国商贾的利益,也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殿下驾到!”一名侍卫高声喊道。 大殿内群臣纷纷起身,只见穿一身常服的汉王赵铭,在侍卫的簇拥下,快步进入大殿。 “臣等参见殿下!”众人齐齐躬身作揖。 赵铭神色阴沉,摆了摆手,“大家都坐吧!” 大臣们在两侧坐定,赵铭遂即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必众位爱卿,都知晓了吧!” 陈明遇站起身来,含怒道:“殿下,臣等已经知晓。” 赵铭遂即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既然都知道,那孤就不在多言,直接说该怎么办了!” 正在这时,一名侍卫急匆匆的上殿,在赵铭耳边一阵低语。 赵铭闻语,微微颔首,遂即站起身来,对众人道:“侍卫禀报,宫门外聚集了数百士绅商贾,前来请愿。既然如此,那孤就当着百姓的面宣布吧!” 说完,赵铭大步往外走,殿内大臣,待赵铭出殿,顿时跟随着鱼贯而出。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宫们附近,只听得外面群情激奋,喧哗一片。 这时,赵铭登上宫墙,宫门外的广场上,乌压压全是人头,人群义愤填膺的议论纷纷。 “大王到了!”下面的人群,发现赵铭,还有宫墙的上官员,有人大呼一声。 近千人一下安静下来,遂即又齐齐大呼,“大王为我们做主啊!” 隆武朝廷查封汉国商铺,袭击汉国商船,引起了汉国士绅、商贾的激励反应,众人都是愤怒无比,齐聚宫门,向汉王请愿。 赵铭俯视人群,抬手下压,然后满怀愤怒的挥拳,朗声大喝道:“孤作为汉国之主,守护百姓性命和财产,乃天职所在。今隆武无道,肆意掠夺我汉国百姓之财,袭杀汉国百姓,天理难容。” 赵铭中气十足的大喝声,传入众人耳中,宫门前立时安静下来,目光齐齐刷刷的注视着宫城上的赵铭。 这时,赵铭环视百姓,忽然振臂大呼,“开战!用铁和血告诉高高在上的皇帝,庶民之财,亦神圣不可侵犯!” 宫门前沉寂片刻,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赵铭的话语,向一道闪电,在他们脑中划开,闪现出光明。 许多士绅商贾参与政治,培养官场势力,为自己发言,但一直都没明白,自己到底追求的是什么。 现在他们听赵铭的话语,顿时如行走于黑夜中的人,看见了光明,不禁想发出一声感叹,“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一时间,悟性高的人,欣喜若狂,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快感,遂即齐齐振臂而呼,“开战!开战!开战!” 宫墙上的大臣,也被感染,纷纷挥拳,大声怒吼,“开战!” 宫门前近千人,声嘶力竭的呼喊,一个个热血沸腾,像是喝高了一般,潮红着脸,呼声不绝。 赵铭看了下,众人的反应,遂即转身对众人道:“回宫,商议大事!” 大殿内,重新坐定,可大臣们却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之中,回过神来。 一个个,都在沉思赵铭的话语,兴奋难耐,议论纷纷。 赵铭其实并没有打算这么早开战,突然其来的变化,打破了他原本的布局。 不过世间的事情,本就是不停的流转变化,哪能算得那么死。 这事情既然发生,赵铭便立时调整,正好借着国内群情激奋,解决参战借口的问题。 从法理上说,隆武毕竟是皇帝,赵铭要参战,需要一个能够调动国内参战热情的借口。 若是,直接开打,虽不是不行,但是国内百姓,可能不会那么支持。 毕竟隆武是皇帝,要让习惯敬畏皇帝的百姓跟着打皇帝,需要一个理由。 现在,何腾蛟查封汉国商社,袭击汉国商船,损害了汉国百姓的利益,而在利益面前,百姓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帝,赵铭正好借此,调动国内参战热情,提前加入战争。 这时,赵铭看着众人还在议论,遂即沉声道:“诸位安静!” 大殿内立时安静下来,赵铭遂即接着道:“隆武昏庸,孤已经决定,为维护汉国百姓的利益而参战!” 两侧大臣,立时躬身行礼,“臣等愿听殿下调遣!” 赵铭遂即道:“好!礼曹,立刻书写一片檄文,声讨隆武恶行。” 礼曹判书戴之俊,出班行礼,大声回应,“臣领命!” 赵铭接着道:“兵曹传令各营兵,集结待命,准备出征!” 兵曹判书陈子龙出班,肃然道:“兵曹领命!” 赵铭继续道:“户曹、工曹,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筹备好钱粮军械,听后调度!” “臣领命!”两曹判书,齐齐行礼。 赵铭遂即站起身来,环视众人道:“诸卿立时去准备!” 汉国做事雷厉风行,众大臣立时起身,鱼贯退出大殿。 这时,赵铭又大声喝令,“传令,召五军都督府诸将,诸参军,前来听令!” 第741章声东击西 初夏,一场小雨不期而至,细细密密下着,远方的山林笼罩在一片朦胧中。 这里是浙西武夷山东麓余脉仙霞岭,一支五千人的军队,正在略带着泥泞的山道,纵队行军。 福建之地多山,号称八山一水一分田。 从浙江进入福建的路上通道,只有两条,一是自浙西衢州,翻越仙霞岭,进入福建建宁府,一是,自浙南温州府,沿着雁荡山脉东麓而进,翻越玉苍山,破分水关,进入福建福宁州。 当年清军入闽,走的就是第一条,翻越仙霞岭,杀入福建。 这次,赵铭也选择,自仙霞岭,攻取八闽。 五月间,汉国得知隆武朝廷,查抄汉国商社,袭击汉国商船后,汉王赵铭大怒,做檄文一篇,列举隆武八大罪状,宣布介入战争,并扬言不日,便兴兵三十万,入江西与建武军,共猎武昌。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隆武军吓得赶紧收缩兵力,准备迎战,朱以海得到消息,大喜过望,令人嘉奖赵铭,并准备美酒,迎接汉军。 不过,赵铭却并没有准备趟江西这潭浑水,兵入江西,不过是虚张声势,声东击西而已。 赵铭与手下谋士,商议之后,张家玉指出,汉军入江西,胜,不过为建武做嫁衣,败则伤汉国元气。 兵曹判书陈子龙认为,隆武之军,集结楚赣,闽越空虚,不如先图闽粤,再图楚赣。 赵铭对此深以为然,加上他对朱以海要求汉国商船将货物运往南昌,存在怀疑,所以选择了先图闽粤的策略。 为了麻痹唐鲁之军,赵铭选择屯兵于浙西,表面上准备西进入赣,实际上则是转道向南,翻越仙霞岭,进入福建。 隆武、建武、汉国,三方势力同文同族,内部官员,家族之间,都存在联系,各方内部都有另外两方的细作,令人防不胜防。 汉国几十万大军调动,必然会被细作侦知,因此赵铭只能选择自浙西衢州入闽这条道路。 这时,细雨密密的下着,打在士卒的斗笠上,顺着蓑衣滑落。 穿着革靴的汉军士卒,全然不顾雨水的侵袭,脚踩着泥泞,快速向南而去。 汉军大将王朝先,骑马驻立在道路旁,目视戴着斗笠的士卒,列队从身边走过,连声吩咐道:“加快速度,趁着这场小雨掩护,赶到仙霞关在休息。” 此时,赵铭率领十余万大军,集结于衢州府常山县,摆出西进入赣的姿态,而王朝先则得到密令,率领五千精兵,趁着夜色离开大营,向南进发,偷袭仙霞关。 仙霞关乃是连接浙江和福建的战略要地,福建门户,拿下仙霞关,福建门户大开,赵铭便能挥师向南,夺取福建。 由于郑成功率领郑军主力入赣助战,造成福建兵力十分空虚,所以一旦成功,汉国便能以极小的代价,夺取闽粤。 这时,大军急行,走了十多里后,逐渐疲乏。 经过数天的行军,五千精兵已经抵达距离仙霞关,不到二十里的东角溪附近。 王朝鲜见此,遂即指着旁边一处,还算干燥的树林,先让斥候探查,然后吩咐道:“传令下去,就地休息。” 此时,细雨已经停歇,疲惫的士卒纷纷进入树林,草草吃了一点干粮,便靠着树干,呼呼大睡。 王朝先站在山上,远处山脚下,仙霞关若隐若现,他观察片刻,遂即召集属下,商议攻关事宜。 “从情报来看,仙霞关有三千守军把守,而且关隘险要,本督翻山越岭而来,也没带火炮和攻城器械,硬攻肯定是拿不下来。”王朝鲜用树枝在地上,划出仙霞关的地形,沉声说道:“因此,本督准备智取,你等以为如何?” 郑成功与赵铭的私交不错,不过利益冲突,其实也不少,所以郑成功在出兵江西之际,在仙霞关部署了三千重兵把守。 在仙霞关之后的蒲城,还有大将洪旭率领一万人随时增援,海上有部将蓝登率领水师,监视海面,做了相当周全的布置。 “这仙霞关,建于两峰之间,关前是长达数里的斜坡,即便有大炮、器械,也难以攻下,何况大军轻装而来。”参军阎尔梅说道:“卑职赞成智取!” 不过赞成归赞成,可是要怎么智取,众人却又没个方略。 半响,阎尔梅道:“都督,卑职觉得与其在这里冥思苦想,不如让卑职前往关前看看,或许能够找到破关的对策。” 王朝先沉思一阵,反正现在他也想不出什么智取的策略,便点头道:“好,那就去关前看看!” 当下阎尔梅带着几名精干斥候,前行到关前的树林中,观察着仙霞关。 尽管天下战火不断,浙江和福建,却已经进入了相当长一段和平时代。 仙霞关,做为连接两地的关隘,同时也是一条重要的贸易通道,以往每日都有商队络绎不绝。 不过,郑成功入赣后,仙霞关通道基本已经封闭,偶尔开启,也要接受严密的盘查,才能够进关。 “参军你看!”树林中,一名斥候,指着下方,一支插着旗的骡车队,正往仙霞关方向而去。 阎尔梅见此,向下看去,果然发现一队人马,赶着数十辆大车,来到仙霞关下。 不多时,守军稍作检查,便搬开拒马,放车队进入仙霞关。 “怎么回事?不是封关呢?”阎尔梅不禁疑惑。 “参军,要不我们也扮作商队,混入关内!”一名斥候道。 阎尔梅摇了摇头,到不是否决,既然方才的商队能通过,就说明仙霞关守将,没有彻底执行封关的政策,那汉军就可以扮作商队抢关,不过扮商队可以,但必须搞清处,商队为何能够通关。 阎尔梅一行人,在树林中又趴了一阵,拿出千里镜仔细观看,忽然眼前一亮。 “本将知道了,这些商队都是郑家自己的商队,车头插的小旗,就是山五商的旗帜。”阎尔梅笑道:“走,回去禀报都督!” 树林中,王朝先听了阎尔梅的话,沉声说道:“前不久,唐藩那边查抄了我汉国的商社,不少人便要求殿下,也封了唐藩那边的商社,但是殿下并未采纳,说是不能坏了商业环境。现在看来,虽然我们有查抄,但是郑家的商号,担心报复,还是再往福建撤退。” 第742章突袭仙霞关 仙霞关的守将,叫郑栋,乃是郑成功的堂弟。 郑芝龙降清后,郑家几乎瓦解,而失去郑芝龙坐镇后,郑家各房各支的势力,便开始争夺郑芝龙留下的权利。 郑成功掌权后,其实与郑家的兄弟叔伯们,存在不小的冲突,郑联、郑彩等人都被逼走,投靠了浙系。 郑成功用人上,并不怎么任用郑氏族人,身边都是甘辉、陈泽这样的外姓将领。 不过,郑成功虽不怎么用郑家人,但是毕竟是同宗,关键时刻,还是需要郑家人。 因此这次出征江西,郑成功最终还是留下叔叔郑鴻逵坐镇福建,又派遣大量郑姓同宗,镇守各处关隘。 郑栋便领一营兵,三千人驻防仙霞关。 郑栋这一支,是郑家的远支,平常分配的钱财,要远少于其它亲支郑氏族人,看见他们奢靡、炫耀,使得郑栋对钱财十分可望。 他镇守仙霞关后,并没有严格执行封关的命令,而是对路过商队,雁过拔毛。 当然,特殊时期,他还是有些警惕,江东的商队不能通行,但郑家自己的商队,却可以过,钱给的福建商队,也会放行。 黄昏时分,郑栋正在关上迅速,身边一名百户忽然指着关外,“将军,有商队过来!” 郑栋向下看去,果然见一支商队,正沿着斜坡往上爬。 这支商队,规模颇为庞大,有五十多匹骡马,还有十多辆大车。 郑栋皱眉,“拦住他们!” 关城上,一员神射手,立时弯弓搭箭,一箭向下射来,箭矢插在商队前方,尾翼震动,显示出巨大的力量。 商队见此连忙在关前停下,不多时,一个穿着锦缎的商人,离开商队往关下来。 郑栋站在关城上,打量了眼前的商人一眼,穿着丝绸,留两撇胡子,有点书生气,估计是科举不成,改做行商。 “你是哪里人,有什么事?”郑栋微笑道。 阎尔梅施礼用福建口音说道:“将军,小人姓周,莆田人氏,乃是莆田荣昌商号的掌柜。最近浙江那边有消息说,汉国要查封福建商号在浙江的店铺,小人得到消息后,便带着商号的货物返回福建。还请将军通融,让小的进关!” 福建方言十分复杂,闽南各地,隔县都不相同。 阎尔梅接受过训练,他所说的商号,也是真实存在,并且还比较有名。 郑栋闻语,眼中闪过一道亮色,可遂即却为难道:“你们可能不知道,延平王殿下,早有军令,封闭仙霞关,严禁出入!本将帮不了你们!” 阎尔梅惊道:“若是不能入关,那商号的货物怎么办?我等闽人怎么办?难到延平王要舍弃我们吗?” 阎尔梅突然看向郑栋,哀求道:“将军,看在小人跋山涉水回闽的份上,请怜悯小人,小人愿意献上一笔银子,以表感激之情。” 说完,阎尔梅便掏出一叠银票,怕有近百两。 郑栋却不去接,他方才粗略看了一下,关前商队所云货物,就算是普通茶叶、布匹,也就不少,光五十匹骡马,就价值数千两。 阎尔梅见此,一咬牙,“若是不能过关,这些货物全都要落入汉国手中,与其如此,不如献给将军。若将军通融,小的愿意拿出一成货物,献给将军!” 郑栋闻语道:“你们运的什么?” 阎尔梅道:“一些南洋香料、象牙,还有玉石和倭国漆器!” 郑栋眉头一挑,伸出三根手指,“看你们可怜,本将要你三成货,放你们进关!” “三成?”阎尔梅道:“商号大半利润都归将军了!” 郑栋把脸一板,“你若不愿意,那便算了。” 阎尔梅忙道:“愿意,三成就三成!” 郑栋这才笑着接过影票,呵呵一笑,“让他们过来吧!” 当下阎尔梅下城而去,郑栋望着他的背影,不禁有看了眼手上银票,内心欢喜。 郑栋是个明白人,郑成功为了独揽大权,压制郑氏各支对他的牵制,不会重用其它几房的人。 郑栋知道自己没什么才干,很难升迁,便索性多捞点钱。 这时,停在关前的商队,来到关前,守关的士卒,搬开拒马,让商队通过,最后停在门洞前准备接受检查。 在关下的一片树林里,五千士卒蓄势待,王朝先手按刀柄,目不转睛地盯着商队接近仙霞关。 郑栋同样站在城头,注视着商队,骡马两侧驮着两包货物,大车上也装满了箱子。 这时,郑栋忽然心中一凛,发现这些骡马,公马居然全部阉割。 虽说马匹和骡马阉割后,性格会温顺,听话许多,但是除了军队,一般的骡马却很少阉割,即便是阉割,也会留几头做种。 这支商队的骡马,却全部阉割,太奇怪了,而且商队尽然全是精壮的汉子,也很可疑。 郑栋心中生出一丝怀疑,立刻转身下城。 此时,商队挤满关前,前面几匹驮着口粮的骡马,接受检查后,已经进入门洞。 郑栋走下来,按住一辆正要进城的大车,厉声喝道:“把草扒开!” 商队并没有货物,车上装的都是兵器和石块,阎尔梅见郑栋起疑,给护卫使了个颜色,护卫顿时退开。 郑栋走上前,伸手扒稻草,往下掏去,神色大变,而就在这时,站在旁边扮作伙计的刘迁忽然出手,只见寒光一闪,‘噗滋!’一声,郑栋的胸膛,就被锋利的匕首捅穿。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所有士兵,阎尔梅大吼一声动手,“动手!” 商队伙计和护卫们,纷纷掀开稻草,拿起兵器,无数战刀长矛从车上翻滚出来。 汉军精锐,抄起兵器,就杀向周围的郑军,他们强悍无比,杀得郑军连连后退,刘迁大喝一声,怒吼连连的推着大车冲入门洞,阻止守军关门。 这时,王朝先看见了仙霞关的厮杀,立时便大吼一声,“杀!” 五千汉军精锐,跟着他冲出树林,近百骑兵风驰于前,冲上斜坡,扑向仙霞关。 第743章收取福建 常山县,汉军大营。 中军聚将的战鼓,已经敲了三轮。 这时在帅帐外,近百员战将齐聚,正三三两两的商议着事情。 “诸位将军,请进吧!”一名侍卫挑起帐帘,出帐说道。 当下,王翊等将,鱼贯进入大帐,在帐内按着官阶站立。 不多时,赵铭身穿金甲,从屏风后走出,在帅位坐下。 “参见殿下!”众将齐齐单膝行礼,甲胄哗哗作响,一片肃杀。 赵铭伸手上抬,“免礼!” 待众将站定,赵铭随即说道:“孤顿兵于此,以待战机。如今战机到了!” 帐内众将顿时一阵欣喜,面露兴奋之色,汉国终于要走上争霸的道路,不少人都已经激动难耐。 自古功高,莫过于从龙、救主,汉王太勇猛,救主的功劳难以混到,就指望从龙了。 这时,赵铭手按刀柄,站起身来,一手前挥,“传孤军令,全军拔营,转道向南,杀入福建!” 帐内诸多将领,不禁纷纷一愣,不是去江西,怎么突然去福建。 赵铭集结于浙西虚张声势,一直宣扬将入江西,部将们都准备去于隆武君臣决个高下,不想现在却要去福建,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这个秘密,只有赵铭和少数参与制定计划的参军知晓,绝大多数将领都不晓得赵铭的目的。 此时,赵铭观察着帐中众将的神色,目光锁定两人,刀柄往下一压,帐中立于两侧的甲士,立时上前,将两名神色惨白的将领押下,两人都是垂头丧气,也不争辩,便被拖出帐外。 这两员将领都是赵铭占据浙江后,收编方国安的部众,他们与方国安暗中还有联络,将赵铭出兵江西的消息,送给了方国安,方国安又告知隆武朝廷。 王翊等人立刻反应过来,当即行礼,“臣等遵命!” 赵铭挥手大喝:“出发!” 军令飞传,沉寂多时的汉军营地沸腾起来,步军士卒们带齐全部装备,冲出营帐,向营外汇聚,骑兵们飞身上马,飞驰着奔出营地,炮队、辎重车辆迅速集结,准备前行。 不到一个时辰,十余万余步骑,便陆续离开营地,犹如一条条巨蟒,随着浙西山道,蜿蜒盘旋向南进发。 就在赵铭率领主力南下之际,汉国水师也在郭忠的指挥下,于舟山起航,近三百艘战舰,起锚升帆,浩浩荡荡的杀向福建。 黑夜,湖口城上防守严密,巡逻的士卒打着火炬,来回走动着,像是一条条游走的火蛇。 这时,一队骑兵,疾驰的奔驰到东城外,背后插着加急令旗,对城头喊道:“速开城门,军情十万火急!” 外城门,缓缓开启一条缝隙,骑兵进入瓮城查验身份,外城门嘎吱关闭,内城门遂即缓缓开启,骑兵顿时呼啸而入。 不多时,骑兵奔驰到行宫外,翻身下马,然后手举着急报,急步冲向宫门,边跑边大声喊道:“军情紧急,要报之陛下。” 此时已经是三更天,朱以海刚刚入睡。 自从战局逐渐不利后,朱以海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直到前不久,赵铭檄文一出,声讨隆武朝廷八大罪状,宣布介入战争,朱以海才终于觉得稳了,慢慢放下心来。 汉国参战,他与朱聿键的实力对比,立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军力和财力上,都将超过隆武,胜算大大增加。 现在朱以海只要保持不败,坐等汉军赶来,便能借助汉军的力量,击败朱聿键,坐等胜利了。 既然胜利已在眼前,近些日子来,朱以海已经下令,让手下诸多将领,不要轻举妄动,坚守城池营垒,保存实力,巩固地盘,避免消耗,等待汉军击败朱聿键。 这时,朱以海正睡得香甜,睡梦中,自己身穿明皇龙袍,头戴金丝翼善冠,站在高台上,接受百官的朝拜。 朱以海志得意满,快意的扫视跪在身前的朱聿键,还有汉王赵铭,他微笑着将赵铭扶起,可就在这时,赵铭却露出残忍恐怖的怪笑,一把匕首,直接将他的胸膛刺穿。 朱以海满头是汗的猛然惊坐而起,发出粗重的喘息,脑海被刚才恐怖的画面占据,目光一时呆滞。 半响,朱以海才回过神来,“还好是梦!” “陛下!” “陛下! “有紧急军情禀报!” 朱以海清醒过来,一个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殿外,朱以海的侍卫,不停的低声呼喊,朱以海听清楚后,心头不禁一凛,半响道:“进来!” “陛下,臣有紧急军情禀报!”侍卫进来,立刻跪地行礼。 朱以海皱起眉头,心中有丝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侍卫呈上军报,急声道:“浙江传来急报,汉王率领十余万汉军,转道向南,奔仙霞岭而去了。” “什么?”朱以海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军报,展开观看,只看一眼,就将军报揉搓,狠狠丢在地上。 赵铭去了福建,他要干什么? 朱以海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 汉军避开隆武主力,去兵力薄弱的福建,他这根本不是帮朕,而是在摘桃子,抢地盘。 “可恶!”朱以海不禁大怒,“汉军若占闽粤,朕何以制之?” 赵铭去隆武军防守薄弱的福建,朱以海就得继续独自面对隆武的主力,而且隆武若得到消息,多半会对他起猛攻,于汉军夺取福建之前,先击败他,而后救援福建。 这样一来,便不是赵铭帮他,而是他帮着赵铭拖住隆武主力,让赵铭好去捡便宜,抢地盘。 届时,赵铭抢了闽粤,而他和朱聿键已经两败俱伤,这天下便没人能约束汉国了。 若是汉军趁机夺取闽粤,那汉国势力倍增,朱以海就算取代了朱聿键,也没有办法,约制汉国,大明江山有旁落他人之险。 朱以海不禁恨得咬牙切齿,“速传令下去,召集四品以上文武,前来议事!” 天还未亮,建武君臣便齐聚一堂,众人听说汉军去了福建,一个个都面面相觑,只有夏完淳神色不变,似乎早料到这一点。 这时,朱以海与众人商议对策,从半夜到五更黎明,却依旧没商议一个所以然来,以汉国如今势力,建武朝根本无法左右汉国的抉择。 就在众人苦恼之时,一将却仓惶闯进殿来,疾步走到中间,慌忙道:“陛下,九江之敌,大起战船千艘,向湖口杀来!” 第744章虎狼之师 福建延平府,府城南平之南,闽江东岸。 三万多名郑军士卒,逆转闽江,快速向东北推进。 郑成功出征江西,留郑鴻逵留守福建。 近半年来,郑成功在江西做战,郑鴻逵于后筹措军资,也到安宁。 他本以为福建多山,入闽道路,又有雄关把守,不会被战火波及,可不想却忽然收到急报,说汉军攻破仙霞关,大举入侵福建。 郑鴻逵闻讯,立刻点齐兵马,赶往延平、建宁,想要在武夷山区堵住汉军,阻止汉军杀进来。 这时,少量的骑兵,奔驰于前,为大军张目,大队披甲执兵的士卒,逆着闽江而行,战旗在风中飞舞,运送火炮、军资的队伍,前后绵延数里,极为壮观。 郑鴻逵骑在马上,注视着大军,不听的催促道:“跑起来,天黑之前,必须赶到南平!” 过了,福州府与延平府交界的九龙山,穿过苍峡,前方是一条狭长的河谷平原。 相对于绵延起伏的武夷山脉,这里地形算的上比较平坦,这也就意味着,旷野里没有险要和依托,一旦遭遇敌军,碰上野战,将没有有利地形依托。 因此,郑鴻逵才催促大军加速前进,赶到南平过夜。 南平位于闽江与浦西交汇处,汉军要杀入腹地,必沿着浦溪河谷而进,郑军只要赶到南平,浦溪河谷的出口,便能借住地形,堵住汉军。 “报!”一骑飞驰而来。 这时郑鴻逵正催促士卒,见一骑逆着人流奔来,奔至跟前,飞身下马,急声禀报,“国公,前方发现大批溃军,正向此逃来。” 郑鴻逵闻语一惊,忙问道:“距离前军多远?谁的旗号?” “距离前军不到十里,没打旌旗,仓惶逃窜,应该是建宁和南平的溃兵,漫山遍野都是,不可计数!”斥候喘息答道。 “不到十里?”郑鴻逵脸色一沉,不禁望了眼绵延数里长的行军队伍,一时不语。 溃兵仓惶而逃,旌旗都丢了,说明后面敌军追的很急,可能就在溃兵身后。 这么近的距离,想撤已经来不及,很容易变成溃败,被敌军撵着掩杀,况且这么多辎重,也撤不走。 郑鴻逵当即怒吼,“传令大军,就地结阵!” 到目前为止,郑鴻逵只知道,汉军入闽,不过具体有多少兵马,却尚不清楚。 因为前方郑军败得太快,遇见汉军前锋,就被打崩,根本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汉军。 不过从汉军攻势来看,恐怕有数万之数。 军令飞传,号角响起,前进的郑军士卒,前锋急忙停下,就地结阵,后面的士卒,则急步前涌,前来弥补空缺。 这时郑家盾牌手,在前组成盾阵,长枪手将长枪架在盾牌上,火枪和弓箭在后集结。 一时间,郑军前排的盾牌手,像是一条水坝,拦住了后面的士卒,水坝内的水越积越满,士卒越来聚多。 就在士卒慌忙列阵之时,前方旷野上,丢盔弃甲的溃兵,漫山遍野而来,向还在紧张列阵的郑家冲刷过来。 列阵的郑军士卒见此,不禁一阵骚动,阵线动摇。 这要是让溃兵撞上,大军立时完蛋。 “稳住!”郑鴻逵大声怒吼,“放箭!” 漫野而逃的溃兵,如水银倾泻而下,看见前方的郑军,直接奔跑过来。 这时,一阵箭雨射过来,落在身前,惊得溃兵连忙朝两翼散开。 溃兵后方,不可计数的汉军士卒,端着火枪,层层叠叠的如墙而进。 这时,身穿金甲的赵铭,勒马驻立于高处,身后三千胸甲精骑,手持长槊和马刀,勒马驻立于身后。 王朝先、阎尔梅袭取仙霞关后,浦城的一万郑军,在大将蓝登的率领下,急往仙霞关,意图夺回关隘。 一万郑军与五千汉军精锐,于仙霞关激战,而这时赵铭率领十五万大军赶来,蓝登受伤被俘,一万郑军随之溃散。 此后,一路来,便是乏善可陈。 面对汉军十五万步骑,蒲城、建阳、建瓯、南平等地的郑军一触即溃,汉军一路驱赶着溃兵,杀向福州。 “殿下,前方有郑军拦路,是否停下列阵?”王翊问道。 赵铭目光跃过溃兵头顶,看见前方慌忙列阵的郑军,冷笑一声,勒紧缰绳道:“郑军精锐去了赣州,留守福建不过些杂兵而已,于孤而言,”土鸡瓦狗之辈耳!何须停下!” 赵铭扬手一挥,大声喝令,“传令大军,一鼓作气,炮队轰击,骑兵掩杀,步军跟进清理战场!” 王翊闻语,笑着抱拳,“臣领命!” 山头上,中军号角吹响。 在旷野上行军的炮队,打起应起,王大拿取出千里镜,于马上观察一阵,立时向左前方挥手,“占据那座山丘,布置炮阵!” 一部直属于炮队的骑兵,立时冲上斜坡,然后翻身下马,有的持枪警戒,有的则从马鞍上,取下铁锹等工具,铲平地面,挖掘炮坑,迅速构建炮阵。 于此同时,又战马拉着的两轮铜炮,迅速往山丘上爬去。 盖州一战,汉军击败数万满蒙精骑,缴获数万匹战马,汉军得以重新组建骑兵,炮队、工兵也都分得大量战马。 这时,郑军前锋刚列好军阵,郑鴻逵骑在马上,看见前方盾枪林立,如林的长矛斜刺,仿佛钢铁森林,不禁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前方山头上,忽然腾起团团白烟,而后“轰轰轰”的炮声传来。 郑鴻逵猛然看去,只见近百枚炮弹,呼啸着冲出硝烟,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急速射来。 “嘭~”的一声闷响,盾牌碎裂,后面的郑军士卒,没来得及惨叫,身体就被撕得四分五裂,化作一团血雾和碎肉炸开,溅了周围士卒一身鲜血。 “啊~”凄厉和惊恐的惨叫声四起。 看着身边同袍被撕成碎片,被糊了一脸血的郑军士卒,惊恐的嘶吼,而炮弹撕碎盾兵,威势不减,又砸翻盾兵身后,一串手持长枪的士卒,炮弹触之,残肢乱飞,被砸断胳膊和腿的士卒,倒地哀嚎,凄厉的嘶吼。 百枚炮弹砸来,向是犁地一般,将郑军的阵线,犁出一道道缺口。 郑鴻逵见此,惊惧不已! 郑军自将清军逐出闽地后,已经好几年没有经历过恶战大战,战术和对战争残酷的认知,都已经逐渐落后。 “稳住!补齐空缺!炮队反击!”郑鴻逵勒紧躁动不安的战马,连连怒吼。 这时,郑军士卒踩着碎肉和尸体,慌忙填补空缺。 就在这时,汉军第二轮炮击,再次袭来,凄厉和惊恐的声音,再次响起,军阵又被犁出一条条直线。 山丘上,赵铭见此,拔出金刀,向前一指,“骁骑营出击!” 早已按难不住的马军,顿时一声啸叫,三千骑兵呼啸着冲下山坡,如墙般冲向郑军大阵。 于此同时,汉军步军,端起火枪,列队而行,跟随骑兵之后,压像敌军。 炮兵轰击,骑兵突袭,步军跟进收割,清理战场。 汉军三板斧,如行云流水。 郑军方成阵,就被火炮打得处处缺口,阵线动摇。 这时,郑军士卒还没来得及补齐缺口,就看数千骑兵蜂拥而来,骁骑营的骑兵,胸前统一雪亮的板甲,挥舞着马军,嗷嗷怪叫向前疾驰,冲在最前面的一排骑兵居然手持一丈八长的马槊,令人窒息。 骑兵后面紧跟着的是步兵,长到脚踝的灰色军大衣,清一色的插着刺刀的燧发火枪,刺刀斜指,寒光闪闪,他们不跑动,而是迈着坚定地步伐一步步往前走,紧随骑兵之后,向前压来,虎狼之师的威势,铺天盖地而来。 郑军大阵中,“砰砰砰”的火枪声响起,不是射击,而是吓得走火了。 郑鴻逵惊恐的看去,郑军前排士卒,一片慌乱,敌军还未冲阵,就如溃堤般,后撤逃散。 “稳住!”郑鴻逵怒目圆睁,连连嘶吼,“后退着斩!” 郑军士卒手抖着,握住长枪,胸甲骑兵已经冲撞上来,一丈八尺的马槊,要长于郑军长枪,郑军枪头还没刺到汉军骑兵,身体就被马槊刺中,推着后腿,撞倒后面的枪兵,阵线瞬间崩溃。 第745章势如破竹 南方少马,郑军士卒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骑兵冲击。 一时间,火枪手走火,引得前排火枪纷纷提起开火,弹丸击中骑兵,已无力道,弓箭手纷纷乱射,箭矢却无法破开汉军骑兵胸前板甲。 看着弓箭无法射伤汉军骑兵,前线的郑军士卒满脸惶恐,军心大乱。 这时汉军骑兵,挺起马槊贯入阵中,如巨锤将郑军阵线,砸得凹陷,破开郑军前阵。 骁骑营骑兵挺起的马槊,锋利的槊头,一连串起数名郑军士卒,简直凶残,令人肝胆俱裂,两股战战。 一时间,郑军士卒被撞得节节败退,不少士卒向后溃散。 这时马槊骑兵之后,挥舞马刀的轻骑兵,又追上来,挥刀劈砍,战刀翻飞之下,鲜血飞溅。 “稳住!”郑鴻逵连连大呼,连续砍死几名后退的士卒,勉强止住骚乱。 汉军骑兵贯阵而入,所过之处,残肢碎体,满地狼藉。 “快,恢复阵形!”骑兵冲过之后,郑军将领连连呼喊。 这时,被军官喝止的郑军士卒慌忙的重新列阵,可军阵还未恢复,便闻一阵整齐的踏步声传来。 郑军士卒抬头一看,只见汉军火枪手,踩着整齐的步伐,挺起刺刀,如墙压来。 “抬枪!”汉军将领大声喝令。 前进中的汉军士卒,抬起了火枪。 一瞬间,数千杆火枪,依次端平,枪口形成一条黑色的粗线。 郑军士卒看见瞄准自己的枪口,只觉得自己一人,站在无数枪口之下。 “哗”一声哗然,郑军士卒再也顾不上什么军令,纷纷丢了兵器,便往南溃逃。 “瞄准!”汉军将领大声怒吼,“射击!” “砰砰砰!”汉军火枪手,瞄准前方溃逃的郑军背影,齐齐扣动扳机。 白色的硝烟弥漫阵线,弹丸呼啸而出,郑军士卒后背中弹,腾起团团血雾,惨叫着扑死于地。 “杀啊!”激昂的号角声响彻原野,汉军士卒挺起刺刀,怒吼着掩杀上来。 三万郑军士卒,遂即彻底瓦解,郑鴻逵看见汉军的军威,也彻底绝了挽回败局的心思,拔动马缰,跟着溃兵南逃。 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选手,郑鴻逵万没想到,汉军居然这么厉害。 他看着溃败的军阵,欲哭无泪,狠抽马鞭,向南急奔。 山丘上,赵铭目视溃散的郑军,汉军火炮轰击,骑兵突袭,而后步军跟进占据战场的战术,奏效了。 汉军训练许久,革新了许多战法,这次正好在福建进行一次检验。 “全军追击!”赵铭大喝一声,便拔马冲下山丘。 这场发生在延平府,南平县之南的遭遇战,持续不到半个时辰,就以郑军的溃败而告终。 汉军一路掩杀,向福州逼近。 福建的郑军,谁也没有预料到,自己败的这么快,汉军来的这么快。 郑鴻逵刚逃入闽清,还没顾得上吃口热饭,汉军已经追至闽清,他只能仓惶出城,向福州逃窜。 福州城北门打开,郑鴻逵只领着十余骑,仓惶奔入城中。 引得街道两侧的人,纷纷惊讶观看,而后议论纷纷。 福州城,郑家府邸,郑鴻逵一边走一边道:“快,传令下去,立刻收拾家底,准备乘船出海!” 身边的家人不禁惊呼连连,“国公这是怎么回事?” 郑鴻逵却没工夫解释,也没心情陈述他的失败,只是摇头喝道:“不要问那么多,再不走,就走不了喽。” 一时间,福州城大乱,延平王府邸,还有郑家各人的屋宅内,人员慌张的奔走,下人大包小包的背着值钱的东西,然后齐齐涌出福州城。 城中士绅商贾百姓见此,知道吃了败仗,纷纷跟着一起逃窜。 郑鴻逵回到福州,不到半日,就领着自己和郑成功的家眷,乘坐战船,仓惶出海。 半月,仅仅半月时间,汉军就从仙霞关,打进福州。 进军之神速,比当年郑芝龙投清,清军占据福建,还要迅速许多。 当汉军前锋,出现在福州城外时,福州城内的郑军已经撤离,城内乱做一团。 赵铭进入城中,立时令人张贴安民告示,并派遣军队巡逻,对于乘机作乱的溃兵,还有地痞流氓,一律处决。 汉军雷厉风行,严酷的镇压了城中的乱兵,还有趁乱抢劫,侮辱妇女的流氓地痞,使得福州城迅速恢复安宁,令城中士绅百姓都大感意外。 城池沦陷,城中百姓难免遭受兵祸,当年清军进入福州,城中百姓便遭了大灾。 城中瑟瑟发抖的百姓,见汉军不但不抢劫,反而张榜安民,缉拿乱兵,不禁大感意外。 毕竟,此前有消息传来,说隆武朝廷,查抄了汉国的商社,众人都以为汉国会报复,却不想汉军军纪如此严明。 当下,赵铭进入城中,立时受到百姓和士绅的欢迎,而为了感谢汉军军纪严明,福州城内未逃走的头面人物,纷纷前来拜见,并备下酒肉,犒劳大军。 赵铭安抚士绅百姓几句,告诉他们战争很快结束,并说明,这是汉国与隆武朝廷,与郑家的战争,不会波及百姓,让众人各司其职,商铺照常营业。 随后,赵铭便让士卒,围住延平王府,不许士卒进入,不过对城中府库和郑家产业,却并未留情,全部进行查抄。 很快,汉军便在城中搜出了不计其数的财物,负责清点的顾炎武动用士卒,装了几百车才大体装完。 这其中,主要是白银,其次还有器皿、古玩、珍宝,更有罕见的典籍孤本、书画,价值无法估量,根本就不是用钱可以计算。 近些年,汉国通过海上贸易赚取大量银钱,郑成功同样重视海贸,并且建立南洋公司,也积蓄了大量财富。 这次,光是从福州搜出的财物,就足够供给汉军收取福建之用。 拿下福州,赵铭大军并不停留,他匆忙安排了城中相关事务之后,即率大军扑向漳泉两府。 不过大军赶至,漳州和泉州的郑军,听闻汉军杀来,早就已经撤离,出海盘踞厦门。 赵铭不禁感叹,郑军撤离之迅速,只能等待水师赶来,再彻底解决郑军残兵。 第746章厦门海战 赵铭原来的计划,是与水师会师于福州,而后水陆并进,扫荡闽粤沿海。 谁知,他高估了郑军的战斗力,事实上,郑成功带走主力后,福建比赵铭想象的还要空虚。 这或许是郑成功内心深处,还比较相信赵铭,觉得赵铭不会捅他刀子,所以福建并未留下多少步军。 毕竟,当初朝廷内讧,赵铭起兵,救援朱以海时,郑成功并未尽起大军,攻击浙江,只是做了样子,派出偏师,算是放了赵铭一马。 不然,当初赵铭攻镇江,逼迫南京,不会那么顺利。 不过,不管郑成功当时怎样,赵铭此时却不会留情,结结实实的捅了郑成功一刀,并且握住刀柄,使劲搅动,以求郑成功丧失战力。 此时,泉州府境内,同安县汉军大营蔓延。 对岸,金夏两岛上,则战船云集,集结了郑军战船和商船。 郑鴻逵在南平战败后,深感汉军战力强悍,不敢陆地争雄,率领郑军退到金门、夏门两岛。 郑军纵横海上多年,郑芝龙降清后,一度衰败,不过近几年来,又有所复兴。 船队航运到日本、南洋,甚至还效法汉国,占据婆罗洲北部,建立了一块殖民地。 面对集结于海上的郑军,汉军一时间,也没有办法。 赵铭屯兵于漳泉,分遣大军收取福建各地,并派人驻守闽北关隘,防备郑成功回援。 这时,赵铭在同安大营内商议军事,海面上,忽然炮声隆隆。 “怎么回事?”赵铭伏在沙盘前,正商议军情,不禁抬头问道。 张家玉道:“殿下,莫非水师到了?” 赵铭直起身子,拿起头盔,“走,看看去!” 当下一众人,挑帐出营,骑马来到海边一座山丘。 这时参军拿出千里镜,呈给赵铭,赵铭接过后,抽出千里镜,进行观察,圆形的视界之中,两只船队,在海面上排成两列,侧舷火炮对射,炮弹交织,碎木飞溅,场面宏大。 海面上硝烟弥漫,火炮轰鸣之下,战船和大海都在颤粟。 “是水师到了!”张家玉看见海战场景,兴奋道。 赵铭当即沉声道:“传令下去,大军立时准备,一旦水师获胜,大军立刻乘机夺取厦门!” “遵命!”王翊当即抱拳领命,然后转身离去。 汉军营地内,士卒集结于海滩,并找来不少海船,随时准备趁机抢渡。 山丘上,赵铭等人则继续观察海战,注视着战局变化。 汉军水师成军以来,在海上胜多败少,所向披靡,将荷兰和西班牙统统击败。 不过,荷兰人和西班牙人,毕竟人少船少,像这样两支舰队齐射,还是很少见。 这时赵铭一行人站在山丘观看,注视海面,炮战异常激烈,更让汉军众人没想到,汉军居然没有完全占据上风。 郑军炮弹砸中一艘汉军战船,炮弹炸开,船只顿时碎木飞溅。 “郑军居然也装备了开花弹!”张家玉皱起了眉头。 数年前,赵铭在与荷兰人的海战中,首先使用开花弹,之后,在攻取镇江的战役中,再次使用开花弹,立时就震住了隆武朝廷,迫使隆武释放了朱以海。 那时开花弹,就进入了各方的视野。 开花弹,明朝早有此物,在辽西战场,曾多次使用,只是技术不成熟,容易造成炸膛,所以军队不愿意使用。 在汉军使用开花弹后,各方势力,便都注意了这种炮弹。 清军、还有明朝各方势力,都派遣细作来汉国盗取机密,并投入银钱和工匠,对原有的开花弹进行改进。 赵铭看着战场,没想到郑军居然掌握了开花弹,军事技术的传播,果然最快。 海战持续一个时辰,汉军等待的机会,始终没有出现,海战便匆匆结束。 开花弹对于木质战船的破坏,实在太过巨大,交战一个时辰,汉军战船就沉了十多艘,郑军也沉了二十多艘战船。 这个损失太惨重,加上炮战之中,郑军又祭出拿手的火船战法,千艘火船蜂蛹而上,令汉军水军,只能暂时撤离战场。 山丘上,赵铭注视海面上,漂浮的残害,航行的郑军船,呼出一口气,沉声道:“回营!” 汉军水师本欲前往与赵铭汇合,不过被郑军水师阻拦,在澳头附近海域大战后,只得暂时退回泉州晋江泊船。 同安汉军大营内,赵铭召集众人议事,商议着战局。 从晋江赶来的水师都督郭忠,禀报道:“殿下,这次水师仓促开战,未准备周全,所以未能击败郑军。殿下待臣准备妥当,定能击败郑军!” 汉军水师连战连胜,生出娇纵之心,南下时不未做充足准备,以为郑军不堪一击,不想郑军水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居然那么不好对付。 汉军虽击沉二十多艘郑军战舰,但自己也损失十多艘,汉军水师从未遭受过这么大的损失,郭忠怕伤亡太大,不敢再战,便先行撤退。 赵铭也看出来,郑军水师作为曾经东亚海上霸主,实力还是很强劲。 赵铭虽有实力,击败郑军水师,但是必然付出一定代价,并且还需耗费一段时间。 赵铭摆了摆手沉声说道:“攻打金夏之事,暂时停下!” 当年清军攻入福建,郑成功退入金夏,以两岛为抗清基地,经营许久。 汉军想要攻下金夏,并非是一件易事。 参军张家玉道:“殿下之意,是先不管金夏,先取广州。” 赵铭微微颔首,“孤率领大军进入福建,想必广州已经得到了消息,孤在福建待得越久,广州的防御越是完备。再者,唐藩那边应该已经收到消息,必会有所反应。” 张家玉颔首道:“殿下之言有理,若为攻取金夏耗费太多时间,确实对我们不利。不过,若留下金夏之敌,去取广州,郑鴻逵必然袭扰沿海,威胁我们后方。” 赵铭沉声道:“郑家除开郑成功,都是商人,懂得权衡利弊。派遣一人上岛,与郑鴻逵商议和议,留水师监视,大军则沿海而进,攻取广州。” 第747章桂王朱由榔 七月间,广州。 汉军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收取了福建,兵威之盛,令广南大震。 消息传入两广,大学士兼督师苏观生,粤王朱聿锷,为之胆寒,急忙加强两广防御。 赵铭在漳泉驻军,愿意是攻取金夏两岛,彻底解决郑家水师,不过郑军在陆地上不堪一击,可入了大海,到还有几分战力。 虽然凭借汉国的实力,赵铭有能力,解决金夏两岛的郑军,不过这需要时间,必然会影响赵铭的计划。 因此,赵铭从漳泉,找来于郑家相熟的士绅,委托其前往厦门与郑鴻逵谈判,意图稳住郑鴻逵,而后留下五万大军,驻守福建,便率领十万大军,进入广东。 汉军于潮州击败,陈邦彦之军,冲破明军阻拦,便一路收取潮州、惠州两府,兵临广州城下。 广州城,由于事先得知汉军入闽的消息,加上汉军于漳泉驻军近半个月,给了两广明军部署的机会。 粤王朱聿锷和大学士苏观生,将大批粤军,收入广州城中,并从葡萄牙人手中,购买了不少火器,用来守城。 这时,朱聿锷与苏观生就站在城头,密切的关注城外的汉军的动向。 几天以来,汉军已经完成了攻城的前期准备,逐渐摸清了广州附近的地形,还有城池的防御情况。 广州地处天南,一向都很太平,不过作为省府,城池规格摆在那里。 因为粤军提前准备,如今广州城防,还算完备。 这时,粤军士卒忙碌的将沙袋、滚石、檑木、火药、炮弹、箭矢等物质,运上城头。 广州富裕,城中器械和粮食都十分充足,不过朱聿锷与苏观生,都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他们看到城外的汉军营地,不止是绵延的军帐,攒动的人头,飞驰的战马,还有大量红布遮盖的重炮。 朱聿锷将牙齿一咬,格格作响,横下了一条心。 作为朱聿键之弟,朱聿锷的政治觉悟很高,他明白一旦战争失败,等待他的不只是被废为庶人那么简单,多半会莫名其妙的死掉。 若是朱以海的建武朝获胜,绝对容不下他这个隆武之弟,要是最后汉国获胜,那朱姓之人,不可能不遭殃。 “苏阁老,唯今之计,只有与城共存亡,为陛下争取击败叛贼的时间!”朱聿锷一拳砸在城头。 苏观生目视城外汉军大营,闻语回过神来,却沉声道:“殿下,光守卫广州,怕是不够,殿下还需做一件事情!” 朱聿锷不禁问道:“何事?” 苏观生道:“陛下有一软肋,就在肇庆,还请王爷为陛下除之!” 朱聿锷眉头一挑,立时明白苏观生之意,“阁老让孤杀了桂王?” 苏观生颔首,“杀了,会落人口实,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如此。不过桂王乃神宗一脉,必须掌控在手中,否则赵贼迟早会想到桂王!” 崇祯朝灭亡,有资格承继大位的,就是福王和桂王。 当初,东林党人,准备拥立桂王,只因为桂王身在粤地,距离江南太远,才不得不拥立潞王与福王对抗。 在福王和潞王相继败亡后,同样是因为距离远,朱以海和朱聿键先后监国和称帝,而桂王则只能在两广继续做藩王。 不过,从血统上讲,无论是朱以海,还是朱聿键,都没有桂王的血统近。 若是有心之人,要利用这一点,对隆武将是巨大威胁。 因此,朱聿锷到广州后,便将肇庆知府换成了自己的心腹,派出兵马驻守肇庆,专门监视桂王。 朱聿锷神色阴沉,点了点头,“孤明白了!” 肇庆府。 一队骑兵疾驰而来,战争的阴霾,还未扩散到这里,城市依旧安宁。 夜幕降临,肇庆府逐渐安静下来,一片漆黑的城市中,四处点着几盏油灯。 三更天,一支十余人骑兵出现在东城外,为首之人,乃是粤王府的侍卫首领刘宝钧,他高高举起一面令牌,对城头喝道:“奉命入城,速开城门!” 城头守将,令人捶下吊篮,刘宝钧将令牌放进去,不多时,城门缓缓开启。 刘宝钧顿时领着骑兵入城,守将已经在门内等候,“刘将军!” 守将也是粤王府侍卫出生,乃是朱聿锷的心腹,刘宝钧看了他一眼,当即道:“点齐人马,跟我走!” 守将立时招呼属下在街道上集结,刘宝钧则对身边骑兵道:“都下马步行,莫惊动百姓!” 马蹄声太大,刘宝钧担心会惊动桂王府,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翻身下马,领着集结的两百名士,徒步奔去。 桂藩原本就藩于湖广衡州,后因张献忠攻破衡州,逃到两广,转转安置于肇庆。 刘宝钧奉朱聿锷之命,将桂王朱由榔,带离肇庆,押入广州。 广州是大城,周长几十里,汉军虽有十万,但是根本围不住广州。 要将广州围死,至少需要二十万大军,否则兵力分散,反而容易被各个击破。 现在汉军至少屯兵东郊,广州其他三面,都没有汉军。 朱聿锷令刘宝钧带走,若能入广州,就入广州,若是不能,就去广西或者湖广,要是路遇危险,破不得已,便先杀掉桂王。 桂王乃神宗一脉,在明朝还是很有影响力,若是随便杀了,肯定落下口舌,让朱以海、赵铭做文章。 隆武一直将朱由榔,视为隐患,因此对朱由榔比较刻薄,每年给的钱财极少,只能勉强维持生活。 因此,桂王府做为亲藩王府,其实只是大点的民宅,就在城中一处不太繁华的街道旁。 这时刘宝钧率领人马赶来,士卒将桂王府包围,刘宝钧问道:“有什么动静没有,人还在吗?” “桂王就在府内,里面没多少人。”城门守将道。 刘宝钧一摆手,士卒立时撞开了王府大门,他则带着一队甲士,打着火炬,直接冲进王府。 王府不大,不过四进的院子,占地大约十亩左右。 这时,两百名士卒,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住了王府,刘宝钧不用担心桂王溜走,便大摇大摆的进入。 王府内为数不多的太监和妇女,被突入其来的变化吓得惊叫连连,在院子内乱窜。 “桂王在哪儿?”刘宝钧揪住一名太监的胸襟,大声喝问。 太监恐惧道:“殿下,在后面书房内!” 刘宝钧闻语,将太监推到在地,而后大步闯进书房,却不见人影。 “搜!”刘宝钧怒吼道。 甲士一拥而入,翻箱倒柜,忽然有士卒叫道:“将军,找到了!” 刘宝钧疾步走过来,见士卒掀起桌布,一穿着白色内衣的年轻男子,瑟瑟发抖的躲在桌下。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朱由榔满脸恐惧,惊呼连连。 刘宝钧站着,低头俯视朱由榔,很享受一个藩王贵种,向他求饶的感觉。 半响,刘宝钧才冷声道:“桂王殿下,叛军入粤,这里不安全,本将奉命带你离开!” 第748章矛盾激化 关中,西清西京。 阿济格起兵后,满清分裂为东西两清。 虽说,福临和阿济格都以满清正统自居,都认为自己是清,但是北方各地,为了避免认知混乱,还是将福临的清称为西清,将阿济格称为东清。 原本统一的政权,如今分裂为一东一西,威严自然扫地,国势大不如前。 特别是对福临而言,他的处境比阿济格还要艰难。 此时,阿济格的东清,内政虽是一团糟,可是阿济格能打,在军中有很高的威望,能够掌控手下军队,政权相对稳固。 福临一路仓惶撤至西安,威严扫地,国内军阀和地方势力,都有点不听号令,面临巨大的挑战。 这便让福临和几万满人,惶惶不可终日,身处西安,只觉得群狼环视,坐立不安。 西安,皇宫内。 面对眼下困局,福临、满达海、济尔哈朗、勒克德浑等人齐聚,开启了满族内部的闭门会议。 现在西清朝廷内部,严重割裂,各方都只顾各方自己的利益,很难与满人一条心,而满人也不再信任汉人。 济尔哈朗开口道:“现今不仅地方上,吴三桂、姜襄、王永强等人,对朝廷旨意,不怎么听命,就年朝中的各部汉官,也不将本部满尚书放在眼中,时有顶撞之语!” 前些日子,济尔哈朗想要调用陕西省府库,一笔钱粮,用于八旗家眷安置,陕西三司官员,还有户部汉上书,居然阳奉阴违,以钱粮要用来,支援关宁军,而拒不执行。 不仅如此,朝中的汉官,最近似乎也在报团,正形成一股势力,来与满人争夺对朝政的控制权利。 这是个非常不好的兆头,预示着满人,对于朝廷和地方逐渐失去掌控。 勒克德浑阴沉着脸,“前日,本王欲在关中划出几个县来,作为旗庄,陈名夏等人便敢当庭反对本王,陕西绿营还与正红旗发生冲突,打伤了十多名旗丁!真是岂有此理!” 八旗从北京逃到关中,原来的财产和田地,全部丢弃。 这么多人,逃到西安,而他们又不从事生产,便需要汉人来养活。 以前八旗势力强大,抢夺汉人田地为旗田,掳掠汉人为旗奴,汉人能忍就忍了。 毕竟不是对手,不忍就得死,可是如今,满人的威严,早被赵铭打得威严扫地,势力大不如前。 如今,满清已经是这副德行,还想像以前一样作威作福,满清国内的汉族势力,自然不能忍了。 勒克德浑看中,渭河流域几个富县,想要圈占做为旗田,可这些县的田地,早就归了关宁、还有王永强等陕西军阀,以及陕西士绅和官员,他们岂能让旗人夺去。 因此,当旗人想要跑马圈地之时,便有绿营跳出来,将骑兵打伤。 虽然最后领头的绿营千总被处死,但是勒克德浑圈地的事情也黄了。 “这群狗奴才,见大清有难,竟敢跳出来,对抗主子!”福临满脸愤怒。 福临到西安后,深感自己权威不在,说话不顶用,内心早就积蓄了满腔怒火。 两红、两蓝、两黄的大部分满洲贵族,十余万人,跟随福临撤到关中,各旗原有的旗田和庄园,都归了阿济格所有。 为安定满洲人心,福临必须将这些满洲贵族安顿好,这便需要旗田供养,需要屋宅安置众多八旗贵族。 此前,满洲威势正盛,直接抢就行了,汉人根本不敢反抗,可现在情况却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现在,顺治朝廷已经迁入关中一年多,八旗还没得到安置,一些旗丁和家眷,只能住帐篷,生活问题还没得到解决。 满达海沉声道:“皇上且息怒!如今,要紧之事,乃是安稳人心!” 最近福临时常暴怒,可愤怒并不能解决问题。 满达海所言安稳的人心,并非指西清国境内的百姓之心,而是跟随他们来到西安的八旗。 如今满清分裂,若是顺治朝廷不能给他们足够的利益,难免这些八旗贵族,不会投靠东面的阿济格。 福临阴沉着脸点头,“满洲八旗,乃大清立国之本,朕必须让八旗勇士无后顾之忧。” 勒克德浑道:“可是,朝野若是直接圈占旗田,激起汉人反抗怎么办?以满洲如今军力,确实很难压服汉人。” 大殿之中,众人一阵沉默,半响济尔哈朗沉声道:“皇上,奴才到是有个法子!” 福临立时道:“郑亲王请说!” 济尔哈朗看了众人一眼,才低声说出四个字,“以汉制汉!” 福临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因为这个“以汉制汉”正是,多尔衮在后期推行的策略。 如今满洲力量衰弱,想要维持统治,确实只有用汉人来对付汉人。 满达海心头一动,他看福临脸色阴沉,怕他意气用事,忙问道:“郑亲王,具体说一说。” 济尔哈朗遂即说道:“汉人欺软怕硬,又喜内讧。如今他们看我大清受挫,才敢如此,但只有略施小计,就能制服他们。” 福临听他这么说,呼出一口浊气,沉声道:“郑亲王准备怎么执行?” 现在福临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能压服汉人,维持满人统治就行。 济尔哈朗沉声道:“皇上,奴才以为可以抬旗,从吴三桂、姜襄、王永强等人军中,挑选一部分汉人,编入八旗,给予优待。这样既可以增强八旗实力,又削弱了吴三桂、姜襄、王永强等的势力。而只要朝廷军力增强,以汉人的懦弱,自然会乖乖听命于大清。” 济尔哈朗的盘算就是,以旗人身份诱惑,将一部分汉人,与八旗绑定在一起。 若是能从吴三桂、姜襄、王永强等汉人军阀之中,挑选六万精兵,以满人为统领,掌握兵权,组建新八旗。 那么,满清朝廷的力量增加,吴三桂等人,便只能乖乖听命。 勒克德浑皱起眉头,“吴三桂等人,现在还会愿意朝廷,从他们麾下抽调士卒?” 以前抬旗是个美事,抬旗就等于进入统治阶级,旗田、旗禄到手,子子孙孙都得了铁饭碗,可现在满人的旗田,都没解决,何况汉旗。 再者,吴三桂等人,岂会愿意满清抽走他们的精兵。 这确实是个问题,以前是有八旗精兵威慑,现在没了八旗精兵威慑,各大汉族军阀,还会乖乖拣选精锐,交给清廷? 福临面露凶狠之色,忽然道:“既然如此,能否借助重编八旗之名,邀请吴三桂等人入京,然后软禁起来,再兼并其军。” 第749章西清军阀 相比于是失去直隶、山东、豫东,眼下西清国内的军阀,对于顺治的威胁,更加让顺治如覆薄冰。 这些不受控制的军阀,已经动摇了西清的统治根基,稍不留神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此时,福临已经顾不上阿济格,还有他念念不忘的关外龙兴之地,他的所有心思、所有精力都放在如何解决国内军阀,稳固满人统治上来。 济尔哈朗道:“若如此,就需要先将,吴三桂等人,诓入西京。” 满达海道:“此事机密,切不可外传出去!” 福临对议事的几人,都十分信任,都是满人,而且还是皇族,屁股不可能坐到汉人那边去。 福临道:“那就以重编汉旗的名义,召集众人前来议事。王永强最弱,先兼并他的人马。” 勒克德浑道:“皇上英明,先易后难。” 满达海道:“王永强不来怎么办?” 福临沉声道:“王永强不来,正好名正言顺的收拾他。朕奈何不了吴三桂,还奈何不了王永强?” 陕北,延安府。 因为这里距离西安最近,所以陕北军阀王永强,首先得到了满清朝廷的召令。 王永强这个人,复杂的很。 事实上,能从明末乱局,活到现在的人物,大多都十分复杂。 王永强是山西吴堡县人,明朝末年参加了边民起义,后来为明军招安,成了官军。 崇祯十五年时,他已经做到了延安营参将,与弟弟王永镇带兵防守延安城。 结果,第二年,李自成在西安城建立大顺政权,王永强便主动归降了李自成,仍被任命为参将,依旧驻守延安城。 大顺的延安守将,王永强屁股还没坐热,李自成就被清军杀败。 永昌元年,1644年冬天,清军兵锋直指延安,李过率部死守,多次出击均以兵力不足而失败。 王永强见清军势大,便在奉命出战时,投降了清军。 因为是主动出降,王永强又被清军任命为延安营参将,继续镇守延安城。 十余年间,陕北王旗大变,王永强始终不倒,延安等地已经成了他的地盘。 最近,清廷势力衰弱,对地方的控制,大不如前,王永强便趁机进一步控制陕北,已然有了独立之势。 这时,绥延总兵府邸。 王永镇沉声道:“大哥,朝廷召大哥去西京,是何意?” 王永强道:“说是要重编汉旗,要把咱们编入八旗。” “那感情好啊!”王永镇不禁兴奋道:“之前抬旗,都没我们的份,这次终于轮到我们了!” 王永强冷笑道:“好什么好!现在抬旗,有什么好处,朝廷是能给你发饷,还是能够给你旗田。几万满人还没着落了,他们不惦记咱们的地盘就阿弥陀佛了。” “那大哥去还是不去!”王永镇问道。 王永强沉吟一阵,“去,没什么好处,不去,朝廷就有借口动你我兄弟了!” 王永强盘踞延绥,距离西安太近,被满清视为眼中钉。 不过,因为没有借口,怕冒然动手,会激起吴三桂、姜襄等人的反对,所以一直没有对王永强动手。 在诸多军阀之中,王永强是比较弱的一支,手上只有万把人,还不敢单独抗拒满清的命令。 王永镇担心道:“朝廷会不会对大哥不利?” 王永强皱起眉头,“我又未犯过错,朝廷怎么动我?”遂即沉声说道,“我动身前往西安,你看好绥延。绥延无事,我就无事!” 一日后,王永强吩咐妥当,便领着近百骑兵,离开延安,前往西安。 山西大同,姜襄府邸。 一员部将疾步走进来,大声道:“军门,朝廷使者到了。” 姜镶正站在一副山西地图前出神,闻语收回思绪,不禁闻道:“说干什么没?” “回禀军门,说是朝廷要重编汉旗,给咱们大同镇一旗,让军门去西京商议!”部将道。 “大哥,去不得啊!”一旁姜有光道:“此前皇上让咱们出兵宣府,大哥没有发兵,结果皇上在真定府被阿济格杀得大败。这事情大哥还记得吧!” 姜镶闻语,心头一凛,思之再三,他对部将道:“你直接把使者带到我房中,就说我染疾在床!” 姜镶的人身经历,并不比王永强简单,他在大同同样盘踞多年。 部将乃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根本不多问,便领命而去。 姜镶则在原地想了片刻,便匆匆回到房间,龙行虎步,窜入卧室,脱了身上解衣袍,叫来夫人给他化了点妆,便上塌拥被而卧。 不多时,外头响起脚步声,部将领着一名官员进入,当先之人,四十岁左右,乃是礼部一个郎中。 他进来之后,面露意外之色,没想到姜镶竟然躺在床上。 “下官见过军门。”郎中行礼道。 姜镶勉强撑起身体,吃力地道:“钦差驾到,本帅失礼了。不知钦差来临,有何事交代?” 郎中道:“皇上要编练汉旗,特召军门前去商议。” 姜镶喘息道:“本帅久病多时,床也下不得,怕是不能去西京,不如派遣一人,代替本帅前往,使者看如何~” 郎中嘴角抽搐,“军门身体一向威武,怎么突然病了?” 姜镶苟延残喘一般,演得无比逼真,似乎只剩下一口气在,“巡视军营时染疾,还请钦差代禀皇上,恕奴才之罪。” 使者无奈,人已经成这样了,难道抬去西京,况且这里是姜镶的地盘,他也不敢。 四川,成都。 孙可望投靠吴三桂后,被吴三桂裹挟着杀回四川。 吴三桂借着孙可望之名,招降大批西军,并击败李定国,重新夺回了成都。 如今,李定国败走云贵,吴三桂一时间,也没能力追击,大军在四川休整,已经有了一段时间。 这时,吴三桂据有蜀地,还有汉中,野心逐渐膨胀。 虽说他还没有,反叛称帝的心思,但是割据自雄的想法,却逐渐萌生了。 成都,平西王府邸。 吴三桂正在于属下商议军事,部将吴国柱进来,附耳一阵低语。 吴三桂顿时皱起眉头,稍微沉思,便摇头道:“告诉使者,就说本王病了!” 第750章太监急 西川成都。 平西王府邸内,孙可望等人匆匆而来,看见刚从床榻起身的吴三桂,不禁道:“大王,清使走了呢?” 吴三桂露出得意的微笑道:“被本王打发了。” 自从,满清分裂为东西两个政权之后,占据川蜀和汉中的吴三桂,就基本不怎么听从满清的政令了。 这到不是说,吴三桂生了反心,就是像当初为明朝镇守辽东时一样,没有好处,不想拼命了。 现在,吴三桂就想守着,这天府之地,世镇下去。 为了控制川蜀,早在数月前,孙可望就建议吴三桂,封闭入川道路。 吴三桂采纳其言,命侄子吴应期,率军把守住散关,还有关中连接汉中的通道。 西清政权发往汉中和川蜀的文书和政令,都必须先经过吴三桂,无法直接送达各州县。 孙可望便借此,控制了汉中和川蜀的满清官员,关宁集团,如今已经等同于一个独立王国。 众多关宁将领,听说见西清使者打发,都松了口气。 他们听说,满清要抽调关宁军,编成八旗,便都急匆匆赶来。 要是以前,抬旗是挤破头的好事,如今旗兵待遇,反而不及关宁军,抬旗不仅没好处,还要给满清卖命,大家不少啥子,自然都不愿意。 吴国柱呼出一口气道:“大王英明!朝廷这次没安什么好心!” 孙可望趁机道:“大王,清使忽然召见大王入京,必定有所图谋。如今大王占据川蜀,据有汉中之地,实力不弱于朝廷,必为朝廷所惧。我等与满人,毕竟不是一族,大王还需早做决断啊!” 孙可望被何腾蛟坑害,兵败被俘后,投降了吴三桂,然而他并不甘于寂寞,野心并没有消减。 事实上,孙可望对于自己的失败,非常不甘心,他本是一国之主,有资格逐鹿天下,现在却给吴三桂提鞋,心里落差太大,令他痛苦无比。 不过,孙可望并未就此消沉,他的野心,一点没有减少,反而成倍增长。 这一是因为他要报仇,二则是因为,如今天下时局。 在孙可望看来,如今天下,北方东西两清相争,南方明朝也打成一团,简直是建立一番大业的天赐良机。 若他还是西川之主,他必定抓住时机,建立万事基业。 可惜,他现在不是,而吴三桂这个憨批,又胸无大志,一点也不着急。 此时,他凭借帮助吴三桂,占据川蜀,招降大批西军将领,还有原西川国官员的功绩,已然跻身于吴三桂集团的二号人物。 如今四川和汉中的政事,基本都是孙可望在处理,而他处理内政的能力十分出众,也让吴三桂对他十分倚重。 在招降大批西军将领和西国官员后,孙可望实力大增,不过他并没脱离吴三桂,而是选择留在了关宁军中。 这是因为孙可望身边虽然聚集了不少人,但是实力已经无法和当初相比,且西川国残余势力,已经跟随李定国去了云贵,而孙可望与李定国之间,其实矛盾重重。 他既然投清,回去也做不成西川之主,再者,便是吴三桂如今占据川蜀,加上关宁军战力强劲,孙可望以为大有可为。 现在孙可望想要脱离吴三桂,肯定与陷入与吴三桂的战争中,而他自认为打不赢吴三桂,而即便打赢了吴三桂,北方和南方估计雌雄已分,他也没有机会了。 眼下,吴三桂已经统一川蜀,占据汉中,唯有借助他的力量,才有资格逐鹿天下,否则重头再来,黄瓜菜都凉了。 因此孙可望暂时接受屈居吴三桂之下的事实,不过他不甘寂寞,显然不满意自己如今的位置,便一直唆使吴三桂自立,逐鹿天下。 吴三桂能力是有,实力也很强大,不过他这个人,其实并没有孙可望那么大的野心。 “此事再说吧!不要传入朝廷耳中。”吴三桂摆了摆手,显然还是拿不定主意。 孙可望看着吴三桂,内心不禁生出一丝懊恼,若是他有吴三桂的势力,他早已经登基称帝了。 一旁关宁众将,也是干着急,不过吴三桂没这个想法,他们自然也没办法。 孙可望却继续道:“大王,现在四海汹涌不安,天下大乱数十年,一统乃大势所趋,人心所望。大王割据千里,占据蜀中沃野,地方十倍于商汤、周武王。理应改号,镇抚百姓,顺应天时,成就霸王之业。” 吴三桂心腹夏国相与孙可望其实有些冲突,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两人算是尿到一个壶里了。 “大王,满人对于我们汉人,本就不放心。如今我们的实力,已经威胁到了满人,他们岂能容下我们。对于朝廷而言,不受他们控制的军队,乃是朝廷最大的威胁和敌人。除非大王愿意让出川蜀,交出军队,否则满人不可能放心大王。可现在大王会交出军权和川蜀吗?”夏国相出来帮腔道。 吴三桂立时摇头,大声说道:“本王怎么可能交权!” 孙可望当即道:“既然如此,大王还有什么好犹豫呢?” 吴三桂皱起眉头,沉声说道:“你们的话,启发了本王。本王会好好考虑的。” 孙可望闻语,嘴角一阵抽搐。 吴三桂这一考虑,便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不过却依旧没有给属下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不急,可是却急坏了孙可望和关宁众多将领,众人屡次找机会建言,都被搪塞过去。 时间到七月,关中传来消息,陕北王永镇,起兵反叛,杀了西清派往延安接受军队的巡抚王志正,占据延安、绥德、榆林三府。 福临愤怒的杀了软禁于西安的王永强,调集关中和山西兵马,进行镇压。 可不想,姜襄看见山西空虚,乘机在大同起事,率军南下夺取太原,控制河东。 这一下,西清政权立时迎来巨大危机,关中各地不稳,西北老回回,也纷纷起事,似乎要共灭西清。 这个消息传来,吴三桂一下不淡定了。 第751章西清危机 王宫大殿内,吴三桂身穿一身金甲,健硕的身躯,将甲片撑得鼓起。 这时,他正焦急的在大殿内,来回踱步,不时扭头看向殿外。 半响,就在吴三桂快在地上走出一条深槽之际,孙可望等人姗姗而来。 “你们可算到了!”吴三桂见此,立时大声换道:“本王得到军报,王永镇和姜襄都反了。” 孙可望见吴三桂神情,内心居然幸喜不已,居然有种家长看见自家儿子终于成才的快感。 这时,众人鱼贯而入,在两侧站定,吴三桂迫不及待道:“王永镇占据陕北,姜襄居然取了河东,本王在不出手,关中就落入他人之手矣!” 吴三桂着实没有想到,清居然虚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曾经满万不可敌的八旗,雄据北方的清廷,居然连王永镇、姜襄之流,都奈何不了。 关宁众将,听了吴三桂之言,瞬间振奋起来。 孙可望道:“大王终于想通了!” 1657年,七月。 雄霸北方数十年的清政权,终于迎来了爱新觉罗家,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在清政权分裂为东西两个政权后两年,西清政权内部汉族势力,终于发起了反扑。 汉将王永镇自称“招抚大将军”,占据陕北,而后挥师南下,逼近洛川。 山西大同总兵姜襄,则自称“晋王”,趁机占据河东。 陕西鄜州,黄陵。 清军大营内,福临为了应对叛乱,召集众多将领议事。 这次议事,并非是只有满人参与,众多汉臣和汉旗将领,也应诏参加。 因为此时,仅靠满人的力量,已经无法扑灭汉族军阀发动的叛乱,福临需要借助汉旗,还有陕西绿营。 福临原本想要整编汉军,不想满清的威严扫地,对于汉族军阀已经没有威慑力,不仅姜襄和吴三桂称病不至,就连整编王永强的人马,也整编出了问题。 此时,由于满兵人数有限,一旦派出兵马镇压叛军,西京就没有多少满兵驻守。 福临担心待在城中,反而不安全,便亲帅大军前来镇压。 这一是为了提振士气,二则是希望能够击败王永镇,打一个胜仗,来稳定关中局势。 大帐内,福临穿着一套正黄旗的衣甲,坐在帅位上,众多将领搬着小马扎,坐在两侧,气氛沉重。 这时,福临正与众多将领商议,满达海却在几名正红旗将领的簇拥下,阴沉着脸走进帐来。 众人目光顿时投过去,福临惊讶道:“巽亲王,你不是镇守同州吗?” 满达海在左首坐下,呼出一口气,面沉如水,“皇上,镇守蒲津关的高第,向姜襄投降,姜襄大军杀入关中了。” 帐内众多清将,纷纷脸色大变,一阵哗然。 “高第居然会~” 勒克德浑不禁大骂道:“高第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皇上,为了避免更多人变节,请立刻发兵,惩办高第这个叛贼~” 在王永镇挑头发起叛乱后,西清控制版图内,便叛乱不断。 如今,西清政权,只控制渭河平原一带,北面是王永强,东面是姜襄,南面是吴三桂,西面是回回起义军,可谓四面皆敌。 福临不禁方寸大乱,问道:“王永镇还没解决,姜襄又杀入关中,这如何是好?” 看着远不及皇太极、多尔衮的福临,见他惊慌的模样,众多清将心都凉了半截。 满达海道:“唯今之计,只有先撤回西京!” 勒克德浑道,“巽亲王,为何这么说!” 满达海道:“蒲津关一失,姜襄军蜂拥至同州,大军侧翼和后来完全暴露,当务之急,乃是撤回西京,重整旗鼓。” 勒克德浑怒道:“难道我们要在叛军面前,夹着尾巴逃走。” 福临见两位亲王意见不统一,看向坐在一侧的陕西总督孟乔芳,不禁问道:“孟总督,你怎么看?” 现在关中的汉将,不是叛乱,就是准备叛乱,或者进行观望,孟乔芳却率领手下标营,跟随福临作战,对大清忠心耿耿。 孟乔芳闻福临相问,站起身来,走到帐中跪下,“皇上,恕奴才直言,当应巽亲王之议,暂时撤回西京。” 勒克德浑赤红着眼睛,不禁道:“孟乔芳,难道你要临阵脱逃。” 孟乔芳不理会勒克德浑,继续道:“高第叛乱,引姜襄入关,将大军东侧,完全暴露于叛军兵锋之下。无论叛军包抄大军后路,与王永镇夹击大军,还是直驱西京,都是朝廷不能承受的。” 福临目光在两侧大臣中,又扫视一遍,最后落在洪承畴身上,问道:“洪承畴,你怎么看?” 洪承畴从末尾出列,在大帐中跪下,“皇上,一旦姜襄军突向西京,朝廷必然全线崩溃。因此奴才以为,撤回西京坚守,而后召洛阳两顺王勤王,乃是上策!” 说完,叩首拜道:“皇上,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撤回,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勒克德浑见众人都想撤退,内心也不坚定起来,只是愠声道:“高第怎么办?” 跪在旁边的孟乔芳,抬起头来,恨声道:“皇上,高第这个叛贼,待两顺王入援,为朝廷解围,他日讨伐不迟。届时,奴才愿为先锋,为皇上取下高第首级。” 福临闻语,沉吟一阵,相比在外征战,西京城无疑更加安全,他低着眼下,沉思半响,最终微微颔首,算是同意撤回西京。 当下,一众人去准备撤退事宜,众将鱼贯出帐。 勒克德浑狠狠瞪了孟乔芳、洪承畴一眼,快步离去,两人站在帐外,神情沉重。 孟乔芳道:“为了避免更多叛徒出现,必须要采取对策了。唉,大清原本引以为傲的团结,现在不复存在矣。” 洪承畴看了孟乔芳一眼,忽然唤道:“孟大人!” 孟乔芳闻语注视他,听洪承畴郑重道:“如今变节之人不可计数,但你我二人,必须要守护大清啊!” 孟乔芳点了点头,“为大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洪承畴遂即道:“大军撤退,东面姜襄,固然要多加注意,南面也不能轻视啊!” 第752章福临末路上 西安,四万清军,仓惶撤回城中。 福临急忙命人安排城防,并派遣快马,去洛阳向耿仲明、尚可喜救援。 这两王,拥兵十万,要是起兵勤王,或许能够帮助西清,稳住局面。 从皇宫参与议事后,孟乔芳回到陕西总督衙门,陕西众多官吏已经在衙门内等候。。 大堂内,陕西各衙门的官员,人心惶惶的站在堂内,注视着身穿黑色官袍,戴着碗帽的孟乔芳。 “有我陕西总督,三等阿思哈尼哈番,太子太保孟乔芳在!大清绝对不会灭亡!”孟乔芳一脸毅然。 众多官员看见总督如此有信心,心中不禁稍微安定了一些。 这时,孟乔芳安抚几句,便打发众人散去,各安其职。 待众多官员退走,大堂内便只剩下,孟乔芳和三个儿子,孟熊臣、孟熊飞、孟熊弼。 三人看见孟乔芳,如此自信,也都振奋精神,正要商议布防之事,孟乔芳却冷不丁道:“大清肯定会灭亡!” 孟熊臣三人,不禁眼睛瞪起,嘴巴张大,满脸惊愕。 三人怎么也没想到,方才还信心满满的孟乔芳,居然会这么说。 孟乔芳看三人神情道:“当然,为父会为大清战斗最后一刻!但大势不可违啊!” 老大孟熊臣不禁问道:“父亲,大清真到如此地步呢?” 孟乔芳点了点头,“如今大清与入关时无法相比。” 孟熊臣不死心,“叛军就如此强大!” 孟乔芳沉声道:“若只是王永镇、姜襄,或许还有机会,但洪承畴点醒了为父,还有南面吴三桂。大清本就不得人心,如今四面皆敌,距离末日不远了。” 汉中,南郑,北郊。 身穿金甲的吴三桂,站在周围便插旌旗的高台之上,下面五万精兵列成方阵,长枪如林,旗帜如云,杀气腾腾。 孙可望与众将站在高台下,望着甲胄反射金光的吴三桂,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孙可望劝说吴三桂,现在天下大乱,南北混战。蜀地沃野千里,土壤肥腴,兵精粮足,向北可取关中,向东可下荆楚,拥有天时地利等一切成就大业的条件,大王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在关中发生起义后,吴三桂终于在成都自称周王、总统天下水陆大元帅、兴汉讨虏大将军,建立周国,并以孙可望为辅义王,周国丞相,发布檄文,正式脱离满清。 当下,吴三桂为了抢夺关中,星夜赶至汉中,召集汉中兵马,准备兴师北伐。 这时,吴三桂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视台下大军,没想到他老吴家,居然也有今天,他不禁雄心万丈。 “天下同苦闯贼,霍乱中原,百姓苦思大明,所以一听到清军为先帝报仇,本王立刻就派人前去迎接。然而清军入关,百姓沦为奴隶,屋宅遭受焚毁,本王才幡然醒悟,知清军并非为先帝报仇,光复大明之义师,实乃夺我宝鼎,奴役我百姓之胡夷。本王隐忍多年,只为复兴汉室,而今胡夷大乱,时机已至,本王欲取关中,以待真主,尔等愿随否?”吴三桂大声喝道。 高台下方,孙可望领头下拜,五万周军,齐齐单膝跪地,大声齐呼,“愿随大王,复兴汉室,夺取关中。” 数日之后,关中眉县,斜谷。 四处散落着清军的尸体,丢弃的兵器和燃烧的大车。 吴三桂身穿金甲,骑着高头大马,手提铁枪,马蹄踩着残破的清军旗帜,缓步前进。 在他的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周军,列队而行,中出斜谷。 斜谷本是险要,但如今清军,根本顾不到这里,驻军一见周军,便立时溃逃。 西安南郊,一对背后插着加急小旗的骑兵,从远处奔至,扬起一道黄尘,立时就引起了城头守军的注意。 皇宫内,福临正跪在努尔哈赤、皇太极灵位前,自言自语,“要是太祖、太宗在世,会怎么做?” “皇上!”济尔哈朗不禁低声唤道,想要安慰,却无话可说。 福临几乎快落下泪来,自嘲道:“太宗和太祖,根本就不会被逼入这样的绝境,也只有朕,才会被叛贼弄得束手无策。” 福临越说越伤心,“太祖和太宗建立的大清国,难道就这么毁在朕的手中吗?” 他意志消沉,喃喃自语,“大清会亡吗?” 孟乔芳连忙磕头,抬起头来,一脸坚毅,“皇上,除非黄河断流,秦岭倾覆,否则大清必定万世长存!皇上,大清定会复兴~” 福临见他一个汉臣,都如此有信心,不觉受到鼓舞,振奋精神。 就在这时,满达海忽然进殿,跪在福临和济尔哈朗等人后面,低声道:“皇上,吴三桂叛变,叛军已经进入关中,正杀向西京!” 福临身子一晃,差点脑淤血,孟乔芳也是满脸惊骇,他着刚说大清不会亡,吴三桂就反了。 吴三桂乃汉将之首,他叛变,西京危矣! 勒克德浑几乎疯狂,王永强、姜襄、吴三桂杀来西安,那西安肯定守不住了。 “皇上,事到如今,只有拼了。让奴才点齐兵马,与吴三桂决战,重现萨尔浒的荣耀吧!”勒克德浑,已然破罐子破摔,狰狞怒吼,决定孤注一掷。 孟乔芳忙道:“王爷,还不至于,眼下尚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奴才请皇上,放弃西京,前往臣经营日久的陇右。” 勒克德浑大怒,“先前说要退回西京的是你,现在又要放弃西京?你不是说,西京城坚,足以挡住叛军吗?” 孟乔芳道:“先前挡住王永镇、姜襄是没有问题。现在不是吴三桂也叛变了吗?” 洪承畴也出列道:“皇上,秦凤险要,足以坚守。吴三桂、王永镇、姜襄进入关中,必然相互攻杀,皇上可于陇右旁观,待时间成熟,联合两顺王,重夺西京!” 福临知道,现在八旗,精锐早死完了,早没了锐气,不可能重现萨尔浒,出城决战等于送死。 福临微微颔首,“朕明白了,这就前陇右。” 孟乔芳立时道:“那臣立刻前王陇右,安排迎驾和布防。” 不久,孟乔芳便率领百骑,出西门,交代三子护送福临,前往陇右。 等孟乔芳一走,勒克德浑和满达海,却找到福临。 “皇上,千万不能去陇右!”勒克德浑沉声说道。 福临道:“事到如今,还能如何?” 满达海道:“皇上,孟乔芳毕竟是汉人,况且成为汉旗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不能相信。还是请皇上,前往河南!相比于孟乔芳,两顺王更为可靠!” 勒克德浑道:“这也是全体满人的意见!” 第753章福临末路中 孟乔芳出西安后,立时几沿着泾水,进入甘肃平凉府。 甘肃一带,民族成分比较复杂,满清统治此地后,起义不断。 孟乔芳出任陕甘总督后,首先平定关中,孙守法起义,而后经历便放在对付甘肃回回起义。 因此,孟乔芳长期,呆在陇右和陇西地区,并将平凉、泾州、秦州、巩昌、庆阳等地,变成了自己的地盘,由属下汉将张勇、赵良栋、孙思克、王进宝等人驻守。 孟乔芳在陇山地区,尚有两万兵,人马虽不多,但胜在地形险要,居高临下。 这时,孟乔芳刚进入平凉府,手下汉将,张勇等人,就前来迎接,闻名情况。 孟乔芳骑马驻立于崆峒山,目光扫视陇山东麓,下方是起伏的山林间,夹杂着少量的农田。 “尔等不必担心!”孟乔芳安慰身边众将道:“陇山地形险要,当年宋与西夏拉锯百年。现今,我等有兵两万,等皇上撤往陇山,大清便尚有六万战兵,足够在陇山占稳阵脚。陇山难攻,且土地贫瘠,吴三桂、姜襄之流,必然先争关中。这些人,并非一条心,为了关中之地,定然相互攻伐,我等居高临下,待时机成熟,约洛阳之师,定能重夺西京!” 孟乔芳将自己的战略,给属下众人说了一遍,众将听了都安心许多,不在茫然。 当下,众人进入平凉县,孟乔芳遂即传令,让张勇等人,分别驻守陇山各个要塞,以备吴三桂和其它叛军杀来。 次日,孟乔芳正准启程,翻越陇山,前往会宁,为福临准备行宫,他的三个儿子,领着三千标营,仓惶从西京赶来。 “父亲,皇上跟随巽亲王,去河南了!”孟熊臣跪在地上,急声禀报。 孟乔芳闻语,脑壳一阵眩晕,“为何要去河南?中州乃四战之地,失去关中,光靠一个洛阳,如何立于乱世?难到他们不知道金哀宗吗?” 西安。 由于高第叛变,引姜襄进入同州,清军仓皇撤回西安。 姜襄得知福临退回西安后,由于他刚占据河东,兵力不足矣强攻西安,所以先派部将突袭华阴,包抄潼关,斩断了关中与河南的联系,而后领兵杀至渭南。 因为姜襄军在控制东面通道,满达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东南商洛道前行。 福临坐在马车中,掀开车帘,道路上全是拖家带口,扶老携幼的满洲眷属。 前进的队伍,从浓烟滚滚的西安城下,一只延伸到起伏的商洛山中。 满达海道:“皇上不用担心,有奴才在,一路定然无忧。只要抵达河南,进入洛阳,便安全了。” 福临只是低声道:“出发吧!” “出发!”满达海大声招呼。 道路上,清军士卒和满洲眷属,背着大包小包,漫野而进。 西安城西南郊,在福临撤走一日后,周军前锋,出现在城池外。 这时插着背旗的周军骑兵,勒住马缰,目光注视着浓烟滚滚的西安城,目光中杀气腾腾。 为首一员身穿山文凯,头戴凤翅盔的大将,乃是周军大将吴国柱,他看着燃烧的西安,面露恼火之色,“速报大王,鞑子烧了西安,已经向东南逃离!” 行军到古咸阳附近的吴三桂,等知禀报,不暴跳如雷。 西安居然被清军烧了,他即便占据,恐怕短时间内,也无法恢复。 “大王,既然清军已经撤走,大王当立刻派遣兵马,占据关中各地!”夏国相当即谏言。 福临一撤,渭河平原,就处于权利真空的状态。 姜襄、王永镇,还有关中大小军阀和势力,都会趁机,抢占州县,占据地盘。 吴三桂对于西安被毁,感到非常愤怒,但听了夏国相的画,只能暂时放下西安之事。 西安烧都烧了,当务之急,便是尽量抢占州县。 这时吴三桂正要下令,孙可望却摇头道:“大王,西安以毁,当务之急,乃是追杀福临!若大王能斩杀西清皇帝,必定声威大震,群雄归附!届时,只需一到旨意,关中传檄可定!” 满清祸害中国数十年,无数仁人志士,为驱除鞑虏,光复河山,而前仆后继。 若是吴三桂,能杀掉福临,那么朱聿键、朱以海、赵铭没干成的事,吴三桂却干成了。 这将给整个周国,还有吴三桂,带来巨大的声望,还有随之而来的政治利益。 吴三桂听了夏国相和孙可望的话,沉思片刻,遂即吩咐道:“夏国相,你率领一万人,去取富平,挡住王永镇南下之路!” 夏国相当即行礼,“臣领命!” 吴三桂又吩咐道:“再传令吴国柱,让他继续东进,夺取临潼,挡住姜襄!其余人马,跟随本王,去追福临,务必给本王赶尽杀绝,洗雪本王耻辱!” 蓝田东南三十里。 旷野之中,无数人影,仓惶逃窜,道路上到处都是丢弃的大包小包,箩筐、车辆。 满洲眷属们,丢弃身上,一切能够丢弃的东西,疯狂逃窜。 “叛贼追上来了!快跑!”一片惊呼声响起后,本已疲惫的满洲眷属,只能鼓足最后一口气,哭喊着,扶老携幼的拔腿狂奔。 满洲眷属从西安出逃,没有两日,就被吴三桂率领的周军铁骑追上。 周军骑兵的前身,就是关宁铁骑,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居然能如此勇猛的,追杀着曾经令他们闻风丧胆的满人。 这时,吴三桂身穿金甲,风驰于骑兵阵中,他手中马槊,早已饱饮鲜血,至少戳死了近百人。 在他身前,一名满洲老妇,忽然跌倒,旁边断臂的满洲汉子,想要去扶,却见吴三桂风驰而来,顿时惊恐的把腿就跑。 老妇还没爬起来,吴三桂已经奔至,操纵战马直接踩下。 马蹄重重落在老妇背上,咔嚓一声脆响,骨头全碎,吐出一口鲜血,直接被战马踩死,战马不停,继续前冲,吴三桂一槊刺出,又将独臂汉子,捅了个透心凉,尸体被马槊挑起,显得吴三桂格外英武。 爽!周军铁骑,个个大发神威,战马践踏,战刀劈砍,马槊突刺,收割着仓惶而逃的满洲眷属,道路上惨嚎不绝,无数满人,边跑边哭,凄惨无比。 第754章福临末路下 蓝田通往商洛的山道上。 骑兵穿过人群,奔驰到几辆停在路边的大车旁,翻身下马,急声禀报:“皇上,大事不妙,吴三桂追上来了。” 坐在路旁休息的福临,顿时色变,一旁的布木布泰脸色铁青。 “哀家,让皇上不要烧了西京,皇上非不听~”布木布泰不禁埋怨一句,“有西京在,叛军各部必然争夺西京,便没有精力追击我们~” 烧城福临虽然赞同,但其实是勒克德浑的注意。 福临脸色惨白,他现在其实,已经失去了权力,大事一切都是满达海和勒克德浑做主。 这源自于盖州之战,两蓝和两黄精骑全失,支持福临的满洲势力,遭到重创。 之后,满清分裂,科尔沁蒙古也弃其而去,布木布泰说话,便也不起作用了。 满达海和勒克德浑噌的一下起身,惊惶失措,急声道:“快,逃往武关!” 说完,一行人上马的上马,登车的登车,仓惶前进。 由于得知吴三桂在后追击,清军军心大乱,不时有人脱离队伍,四万清军走到商州,已经跑了一万多人,家眷大多都落在后面,任由周军屠戮。 这时,福临一行,奔逃至丹凤县附近,行进的队伍之中,几员汉将一边低头行进,一边低声私语。 “洛阳东面是阿济格,北面姜襄,南面是明国,西面是吴三桂。四战皆敌,逃都没地方逃!” “不错,就是一座牢笼。” “大清国完了~” 几名汉八旗的将领,低声议论,越说越气。 大家伙儿,祖宗不要,脸也不要,跟着大清混,是要荣华富贵的,可是大清却把大家伙儿往死路上带,怎么对得起大家的付出。 汉军镶蓝旗副都统李国翰,低声谓身旁的祖泽润道:“老祖,吴三桂乃是你堂弟,你们祖家与吴家乃是姻亲。你跟着大清,必然受到猜忌,不如大伙儿跟着你投吴三桂。” 一旁的刘之源,不知何时,也走到了祖家几个将领身边,立时低声附和道:“大清算是完了,不如拿了皇上,投靠周王!” 祖大寿之子,祖泽润、祖可法等人,不禁停下脚步。 吴三桂叛变,让他心中也十分彷徨,听了几人的话,祖泽润还在犹豫,祖可法却咬牙道:“好,奴才老子也当够了!” 以祖家和吴家的关系,吴三桂如今势大,满清已经没有希望,祖家人自然不可能继续追随满清。 当年祖大寿投清,而后劝说吴三桂献关,如今吴三桂造反,祖大寿虽然已经不在,但是祖家兄弟自然要占吴三桂一边。 祖泽润看了周围众人一眼,跺脚道:“干了!” 队伍前方,福临坐在车驾之中,后方不断有骑兵奔来,告知追兵的位置。 “报!追兵已到商洛镇!”一名骑兵勒马,仓惶禀报,而后又飞奔而去。 商洛镇距离他们不到三十里,叛军已经追到他们尾巴后面。 这时,福临面沉如水,一旁护卫在侧的满达海和勒克德浑,也是额头冒汗,内心紧张无比。 面对巨大压力,满达海终于忍受不住,忽然在马上行礼道:“皇上,前面就是武关,奴才先去一步,为皇上探路!” 说完,不待福临发话,满达海便一扯马缰,疾驰而去。 就在这时,车队后方,却忽然一阵骚乱,随行于后的汉旗兵,趁机发乱,砍杀道路上的满兵,和满清眷属,惨叫声响彻商洛山。 “怎么回事?”勒克德浑惊呼喝问。 “王爷,汉旗兵反了!”瓦卡达惊恐怒吼。 这时,祖可法领着一群汉兵,已经向车队杀来,周围的太监和宫女,顿时惊呼的逃散。 “给我杀!生擒福临!”祖可法大声怒吼,一刀砍翻一名旗兵。 汉旗兵们战刀翻飞,长矛突刺,满洲兵士气崩溃,死伤惨重。 顺亲王祜塞领兵阻挡,被几杆长矛同时捅入腹部,口吐鲜血,惨叫而亡,郡王富尔敦也被乱刀肢解。 一时间,满洲皇族遭受灭顶之灾,勒克德浑见此,吓得肝胆俱裂,连忙招呼人,将福临扶上战马,仓惶奔逃。 汉旗兵忽然发乱,让本就在追兵的追杀下,士气低迷的清军,撤底溃败,纷纷逃窜。 数万兵马和满洲眷属,钻山的钻山,入林的入林,逃窜的逃窜,任由将领们如何喝止,都无济于事,不少满洲宗室,情急之下,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不过,此时,哭也没用了。 叛乱的汉旗兵,将清兵和眷属堵在山道上砍杀,后方不远住,周军铁骑马蹄滚滚的碾压上来,肆无忌惮地屠杀着满兵,商洛山道上横尸遍野,层层叠叠的尸体,仿佛地狱,诉说着满人的悲歌。 这支曾经不可一世的军队,在背叛中和奸诈中崛起,也在背叛中轰然倒塌,灰飞烟灭。 周军和汉旗叛军,对满兵的追杀和屠戮,持续了一天一夜。 次日,身穿金甲的吴三桂,在周军将领的簇拥下,出现在丹凤县境内。 这时,他一路行来,马蹄下都是扑死的尸体,鲜血干涩后乌黑的泥土,还有一串串被押解的满人俘虏,以及打扫战场的周军士卒。 这让吴三桂感慨不已,想当初满清兵锋何其之盛,他只能在清军铁蹄下,苟延残喘,瑟瑟发抖,而如今,清军却成了他吴三桂可以任意屠戮的对象,真是事实无常。 吴三桂勒马驻立,与周军众将一起环视战场,不禁嗟叹,这一仗确实痛快,不仅报了被满清欺辱压制之仇,还成功雪耻。 吴三桂正感慨之际,几名将领打马前来,祖泽润带头翻身下马,领着众多降将,伏地跪拜,“罪将等人拜见周王!” 吴三桂扫视几名将领,满清汉旗将领,大多出自辽西,基本都是熟人,吴三桂自然不好意思下狠手。 “大家都是身不由己,以前的事,就此了结,以后就跟着本王吧!”吴三桂没啥资格说他们,很理解的微笑道。 众人闻语,不禁大喜,相互看了眼,心道果然没有选错,然后连忙拜谢,“臣等定为大王效死!” 吴三桂了解他们,知道不过场面话,信了他们的话,下场就和扑死的满人一样。 “祖泽润,福临、满达海、济尔哈朗等人呢?”吴三桂问道。 祖泽润忙磕头回禀:“大王,济尔哈朗带着满清太后,逃入丹凤寨困守。满达海和勒克德浑带着福临,向武关逃了。” 吴三桂闻语,皱起眉头,当即喝令:“关宁铁骑,给本王继续追击,务必斩杀福临!” 第755章西清灭亡 丹凤位于陕西东南部、秦岭东段南麓,因南临丹江、北依凤冠山而得名。 此时丹凤还并未正式建县,不过是个大点的土寨。 汉旗兵忽然叛乱,两红旗又脚底抹油,不顾眷属和宗室,逃向武关,留下几万眷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被叛军屠杀。 济尔哈朗无奈之下,于慌乱之中,带着两蓝旗的残兵,还有数千眷属,拥着太后布木布泰,进入丹凤寨。 不过,叛军和周军随后追至,便将寨子围得水泄不通。 此时溃逃至此的清军和家眷,遍布土城内,他们或立,或站,或卧,许多士兵抱着枪杆,靠着土墙而坐,目光呆滞,神色凄惨。 城中的满洲妇孺,不时哭泣,伤员躺在地上不断呻吟哀号,显示出了这支人马的穷途末路。 事实上,包括济尔哈朗在内,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已经是死路一条,断无逃脱的可能。 况且,天下也没有他们容身之处。 这时一下苍老许多的济尔哈朗,只穿着一身破损严重的蓝色甲胄,头盔不见,光着头皮,按着战刀,从土墙上走过。 怀抱着兵器,绝望发呆的清军士卒见此,大多如死人般,一动不动,只有三三两两的零星站起来,低声唤道:“王爷!” 济尔哈朗只是抬起手,在士卒肩上拍了拍,叹息一声,便继续巡视。 这时,济尔哈朗来到寨楼,目视寨外,叛军在土寨外扎下营盘,将土寨围得水泄不通。 一队队的叛军士卒,押着满洲俘虏,进入营地,男子关入一营,准备用来填壕攻城,女子则押入军营,供叛军士卒淫乐。 这是八旗兵攻入关内后,时常的做法,当时不觉得禽兽,反而十分快意,很享受征服和践踏汉人的快感,如今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却一个个义愤填膺,愤怒无比。 这些叛军继承了满清八旗的凶残,于营中日夜行乐,揪心的声音传入土寨,让济尔哈朗和不少满人,心如刀割。 那些被押入营中的女子,有普通满妇,也有福临的嫔妃,以及宗室的郡主和妻女,济尔哈朗的两个福晋,还有一个女儿,也落入了叛军手中。 这让济尔哈朗等人,深深体会到了亡国之痛。 “王爷你看!”舒穆禄·爱星阿指着周军营地道。 济尔哈朗抬头看去,只见大队周军涌出营盘,在城外摆阵。 不多时,一面大纛旗出现,吴三桂身穿金甲,在众多将领的催拥下,领着大军,缓缓向土寨压来。 这一战,吴三桂至少斩杀满洲军民近五六万,俘虏近七万,缴获打量金银,斩获极为丰厚。 因为清军仓惶逃命,辎重火炮全失,土寨内没有大炮,所以吴三桂领着大军,逼近土寨两百步,才停下脚步。 这时,吴三桂一挥手,身后万余周军,立时禁止,空气一凝固,巨大的威压,扑面压向城头。 山风呼啸,旌旗猎猎作响,如林的长矛,在阳光下闪闪着寒光,杀气弥漫,丹凤土寨,在周军面前,显得异常渺小。 吴三桂看了身边一将一眼,那将领立刻打马奔出,来到土城前五十步勒住战马,然后朗声大喝,“济尔哈朗听着,大王给你等一个机会,立刻开城投降,否则鸡犬不留!” 吴三桂还要回去与王永镇、姜襄争夺关中,不想在这里耗费时间。 再者,吴三桂和关宁军,其实也没那么多民族大义,并非特别痛恨满人。 济尔哈朗扶着墙垛,却不禁大骂起来,“吴三桂,你狗奴才,先背明,后叛清,必然不得好死!” “本王堂堂大清亲王,岂能投降一狗!”济尔哈朗破口大骂,“本王就在城中,有本事你就杀进来,本王与你这狗奴才鱼死网破!” 不用骑兵勒马回禀,吴三桂已经听见城头济尔哈朗的怒骂。 吴三桂脸上肌肉扯动,有些挂不住,立时挥手,怒声喝道:“回营!” 当下,周军撤回营地,吴三桂召集众将议事,安排攻打土寨事宜。 另一边,福临被满达海、勒克德浑裹挟着,一路逃到武关。 来到关前,满达海大声怒吼,“快开关门,放皇上入关!” 关墙上,站立的清军士卒,却不为所动。 勒克德浑见此不禁皱起眉头,再次大声呼喊,城上清军依旧没有反应。 半响之后,一名汉将出现在城头,正是尚可喜之子尚之信。 “两位王爷,我父王已经归降北京了!”尚之信沉声道:“不能放你等入关!” 满达海和勒克德浑如遭雷击,现在前路被堵,后路追兵又至,众人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不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吗? 勒克德浑双目赤红,不禁怒吼下令,“给本王冲!” 两红旗的旗兵,怒吼着冲锋,蜂拥至关下,城头突然出现一排火枪手。 “砰砰砰”一阵铳声响起,旗兵到了一地,剩下的丢下十多具尸体,慌忙后退。 溃兵仓惶奔至,连个梯子都没有,攻个毛的关。 尚之信不放行关,清军只能在关外扎营,进退无据,断了生路的清军士卒,坐在关前道路两旁,不少人都伤心落泪,满脸绝望。 这时,在四根木棍,撑起一个简易帐篷内。 福临坐在正中,鳌拜等心腹坐在一旁,听福临抱怨痛哭。 帐中篝火上烤着一只抓来的野鸡,已经有些烧焦,却没人动一下。 “早知如此,就该听孟乔芳之言,去陇右,不然母后也不会~呜呜~”福临已经崩溃,没了一点皇帝的样子。 鳌拜恼怒道:“两顺王都叛变了,何况孟乔芳?皇上,汉人不可信,危难时刻,还是需要看我们满人!” 他正说着话,“嗖”的一声,一枚箭矢射来,站在帐外的一名正黄旗士卒,顿时双手捂住喉咙,痛苦的倒地。 鳌拜大惊失色,噌一下拔刀起身,急忙拨开铺天盖地射来的箭矢。 “嗖嗖嗖” 帐篷周围的黄甲兵,瞬间被射倒一片,只剩下十余人。 “杀啊!”一阵野兽般的怒吼,近百穿着红甲的清军,持盾挥刀的冲杀过来,顿时将剩下的黄甲兵砍翻。 福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鳌拜则愤怒嘶吼,“勒克德浑,你敢弑君!” 黑暗中,满达海和勒克德浑骑在战马上,驻立在远处,指挥两红旗的旗兵,攻杀福临的护卫。 两人并不答话,也没脸露面,只是沉声喝令,“给我杀!” “死!”密密麻麻的红甲兵涌过来,鳌拜挥刀怒吼,接连砍翻接近的红甲兵。 这个身形魁梧,满洲第一勇士,手中的大刀匹练一般挥洒,当者披靡,身前扑死一圈清军。 两红旗的旗兵,没想到会对上自己的巴图鲁,他们见鳌拜凶猛,竟然只能在外围作跃跃欲试状,无人敢靠近拼杀。 不过福临护卫毕竟人少,也不是个个都如鳌拜生猛,很快一个接着一个的被砍死于地乱刀分尸。 很快,帐篷周围就死得只剩鳌拜一人。 “鳌拜,投降吧!”满达海阴沉着脸,大呼一声。 鳌拜却不为所动,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挥刀拼杀,他一个人陷于数百红甲兵之中,左冲右突,包围着他的数百红甲兵都在围着他转圈! 他一进,敌就退,他一退,敌又撵来,勇冠三军。 鳌拜一边挥舞大刀,一边怒吼连连:“皇上!快走!” “皇上在我手里!”勒克德浑却忽然一声大喝,几名红甲兵,已经将福临抓住。 鳌拜见此,顿时双目赤红,挥舞战刀冲向勒克德浑,发疯似的怒吼,“奸贼,我杀了你!” “砰砰砰”一阵枪响。 鳌拜身体一僵,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冒血的胸膛,双眸圆瞪的仰面倒地! 福临被按归在地上,泪流满面,痛哭流涕。 满达海面沉如水,给勒克德浑使了个眼色,勒克德浑微微颔首,手紧张的拔出战刀,忽然挥下,沉声道:“皇上,对不住了!” 刀光一闪,人头飞起,掉在地上滚落,无头尸体喷射出一阵鲜血,栽倒于地。 四周,手持兵刃的两红旗士卒,看着眼前一幕,全都寂静无声,一片死寂。 第756章奶谁谁死 丹凤土城,杀声震天。 吴三桂率领数万大军,围住六千满人残余,四面攻打。 城中陷入死地的满人,拼死抵抗,将叛军的攻击,一波波的击退。 这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丹凤城内的济尔哈朗,不过是做困兽之斗,怀着必死之心,进行最后的战斗。 这群人已是必死无疑,现在不过是想找几个人陪葬而已。 吴三桂轻军疾进,进行追杀,并未携带火炮,缺少攻城器械,而满人弓箭又指哪射哪,十分犀利。 周军将士后面还有福可享,自是不愿意和这群将死之人玩命。 吴三桂明知济尔哈朗求死,自然也舍不得让手下精兵送死,而投降过来的八旗兵更个个人精,知道济尔哈朗横竖是个死,都不想这个时候送命。 因此,周军和叛军进攻都没有拼命,而是驱赶着俘虏的清军眷属,填土攻城。 眼下西清算是完了,吴三桂肯定会建立一个新的政权,来取代西清政权,正是将要论功行赏,大肆封赏之时,周军和反正的将领,谁也不愿意,自己在这个时候,有个三长两短。 若是死在临近建国前,那就太冤枉了。 这时,丹凤土寨外,周军士卒排列成阵,刀枪林立,旌旗招展,大纛旗下,吴三桂身穿金甲,骑马驻立。 在周军士卒之前,填平丹凤护城河的行动,正如火如荼的进行。 数千满人俘虏,在周军士卒的驱赶和监视下,正将一筐筐的泥土,倾倒进护城河中,激起滚滚浊浪。 城头清军残兵,用弓箭射击,满人弓箭又准又狠,几乎一箭一个,一名接着一名的俘虏,惨叫着中箭,连人带筐的滚入护城河中。 吴三桂看着土城前到处都是扑死的俘虏,却不为所动,继续指挥填河,然后在发起进攻。 在吴三桂围着济尔哈朗攻打之时,陕北王永镇,领着五万大军,已经逼近富平,将要进入渭河腹地。 这时,南下的官道上,身穿各色衣甲的陕北军,漫野而行。 王永镇骑着战马,在千余骑兵的催拥下,行军在大军之前。 “报!”一名骑兵疾驰而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启禀大将军。鞑子烧了西安,往商洛方向逃离。” 王永镇闻语皱起眉头,不禁勒住马缰,他听说吴三桂出褒斜道,杀向西安,急领兵前来,准备瓜分西安。 现在听说清军居然烧了西安,那再去西安,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大将军,不如挥师向西,收取陇右、陇西,如此方可与吴三桂,姜襄抗衡!”旁边一名穿着长衫,留着山羊胡的军师建议道。 王永镇沉吟片刻,微微颔首,遂即扯动马缰,大声喝令,“大军转向,收取陇西!” 一声令下,号角绵延,前进的大军,顿时改变方向,浩浩荡荡的向西而去。 甘肃会宁。 几百年前,此地乃是西夏都城,如今乃孟乔芳行辕所在。 这时,在临时节堂内,孟乔芳坐在帅位上,两侧坐着他的三个儿子,还有几名心腹将领。 “皇上烧毁西安,向河南撤离,叛军已据关中,用不了多久,必然会向陇山进犯。到那时,出城迎击,还是闭城死守,似乎都已经是条绝路!”孟乔芳意志有些消沉。 面对崩坏的局势,孟乔芳已经绞尽脑汁,却没有一点为大清力挽狂澜的眉头。 “大清完了!”孟乔芳一脸的痛苦,还有自责,似乎大清灭亡,是他造成的一般。 “大帅,大清灭亡,与大帅并无关系,并非大帅的责任,大帅何需自责?”部将张勇抱拳道。 孟乔芳微微颔首,不要脸道,“本帅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如今局势,王永镇已经夺取庆阳、泾州,逼近平凉府。本帅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啊!” 西安的清军没来,孟乔芳只有两万人,背后还有回回袭扰,他根本挡不住王永镇。 孟熊臣深受孟乔芳的熏陶,被孟乔芳对大清的忠心所感染,不禁站起身来,浑身散发出决然的气息,大有准备英勇就义的打算,“父帅,出兵迎战,还是闭城坚守,您就吩咐吧!” 孟熊弼则有些自暴自弃,准备破罐子破摔,对眼下局势绝望的他,毅然道:“坚守迟早是个死,不如主动出击,轰轰烈烈的战死沙场,为大清精忠!” 孟乔芳却把脸一板,“愚蠢!” 堂上已经准备追随孟乔芳为大清精忠的众人,不禁一愣,只听孟乔芳道:“现在与叛军决战,没有一点胜算,不过送死!” 那要怎么办?众人都被孟乔芳高糊涂了,目光齐齐看向他。 这让孟乔芳老脸微红,叹息一声,“皇上不听本帅之言,前来陇西,本帅已经被皇上抛弃!”说着孟乔芳话锋一转,抖擞精神,没脸皮道:“既然如此,那本帅也就没必要和叛军决一死战,本帅已经决定,投靠王永镇!” 孟乔芳微笑着站起身来,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大声说道:“本帅也反啦!” 没毛病,识时务者为俊杰,众人愣了一会,顿时纷纷笑了起来。 脑壳转过弯来的众人,顿时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都为不用死,高兴起来。 姜襄距离陇西太远,吴三桂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没了他的位置,只有王永镇实力相当弱小。 不过王永镇只是相对于姜襄、吴三桂弱小,治孟乔芳还是没问题的。 现在王永镇已经打上门来,加上关中西清消亡,各方争霸,孟乔芳心痒难耐,也想干一翻事业,所以决定投靠王永镇。 孟乔芳振臂挥拳,“诸位,一起投靠陕北军,辅佐王永镇,夺取关中吧!” “有本帅的辅佐,陕北军必定能够称霸关中!”孟乔芳激情满满,相信自己能力出众,即便王永镇不是最强,但只要有他孟乔芳,便定能统一关中。 当下,孟乔芳便派出使者,前往泾州拜见王永镇。 泾州,陕北军大营,王永镇乃是农民军出身,一路行来,人马越打越多,进抵泾州时,已有十万之数。 帅帐内,王永镇看了孟乔芳的书信,微微皱起眉头,将书信递给自己的军师高有才。 “大将军出征,陕北空虚,姜襄和吴三桂之军,都在关中,不如同意孟乔芳之请,令其派子为质,然后回师坐镇延绥!”高有才附耳低语。 陕北军夺取陇山之东的庆阳、泾州两府,继续攻击,就得翻越陇山,费时吃力,短时间内,肯定无法结束战斗,后方容易遭受袭击,不如见好就收。 王永镇点了点头,遂即看向使者,沉声道:“本帅接受孟总督归附,不过需派遣长子,前往延安听后调遣!” 消息传回会宁,孟乔芳立时大喜,当即就令长子孟熊臣,前往王永强军中,充当人质。 不久之后,王永镇委任孟乔芳为甘肃总管,然后大军撤离泾州。 得知陕北军撤退,会宁威胁解除,猛乔芳便召集众将,准备收拾甘肃起义的回回义军。 这时,孟乔芳刚调集兵将,前往王永镇军中做质子的孟熊臣却狼狈奔回。 “父帅,大事不好!姜襄趁着王永镇出兵陇山,突袭了陕北,王永镇军瓦解了!”孟熊臣喘息道。 刚抱的大腿,折了! 孟乔芳大惊失色,不禁失声道:“本帅辅佐谁,谁就完蛋?怎么会这样?” 第757章投靠姜襄 北京,一队骑兵疾驰南来,飞奔至城门前。 守军见其身后,插着等级最高的八百里加急旗帜,立时将拒马搬开。 骑兵飞驰而过,临近门洞时,一封通关文碟,直接丢在守门士卒手中。 “这怎么回事?”守门士卒,看着绝尘而入的骑兵,不禁疑惑问道:“就这么紧急!” 另一人砸吧嘴道:“不会是南面又开战了吧?” 报信骑兵,马鞍上挂着一个木箱,不管身后议论,直接飞驰着往内城而去。 东清皇宫内,阿济格正饮酒作乐。 阿济格没有成为满清的继承人,没有进入权力核心,无疑说明,无论努尔哈赤,还是皇太极、多尔衮,看人都还很准。 自阿济格占据北京称帝后,他便长期纵情酒色,对国事并不怎么理会。 打仗阿济格在行,治理天下,他是真不会。 这时,他正抱着美人喝酒,吃葡萄,范文程忽然来报,“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满达海、勒克德浑,斩杀了福临,率领一万旗兵,前来投靠!” 阿济格闻语一惊,遂即大喜道:“什么?福临小儿被杀呢?” 范文程回头看了眼,一名太监抱着一个木匣子,呈到御案前。 阿济格一挥手,让美人退下,然后揭开木匣,只见一枚人头,放在里面,不是福临又是谁。 “哈哈哈~”阿济格见此,居然捧起人头狂笑起来,“大清天下,终于都归朕了!” …… 王永镇首举义旗,占据延安、绥德、榆林、怀庆、泾州、鄜州六府之地,拥兵十万,居然眨眼就失败了。 刚找的靠山,突然就没了,让孟乔芳一时间难以适应。 “姜襄居然如此强!”孟乔芳不禁喃喃自语。 孟熊臣道:“父帅,姜襄击败了王永镇,收编数万陕北军,下一步,攻击我们怎么办?” 孟乔芳来回踱步,没想到拥兵十万的王永镇这么快崩溃,让他错手不及。 “怎么办?该怎么办?”孟乔芳一边问自己,一边来回疾走,显得十分焦虑。 忽然,孟乔芳停下脚步,眼前一亮,抚掌大笑道:“哈哈~本帅投姜襄不就好了!” 姜襄的势力,主要还是在山西,对关中并不熟悉,如果能够得到他这个地头蛇的支持,当能夺取关中,建立一番基业。 孟熊臣又被震惊了,“父帅,那王永镇呢?” “事实上,本帅从未真正投靠王永镇,之前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孟乔芳正色道:“晋王与吴三桂一样,原是大明九大边镇之一。晋王家族镇守大同多年,家学渊源,世代勋贵,不是王永镇可比。昔日唐高祖以勋臣起于河东,今日晋王定然也能以河东为根基,夺取关中。” 川蜀之地,出川道路崎岖,相比于河东而言,联系关中更加不便,粮食、军资运送都很困难。 孟乔芳振奋大笑:“哈哈,对!就投姜襄,就投晋王!这回不会再错了!” …… 丹凤土城。 清军残余的困兽之斗,比吴三桂想象的还要激烈。 在周军驱赶俘虏,将土城护城河填平之后,周军连续进攻多日,都以失败告终。 这一是因为周军不想拼命,二是城中满洲老少,无论男女都拿起了兵器,做最后的战斗。 攻了十多天,还未打下来,本来不着急的吴三桂,开始怒火了。 周王发怒,无论周军众将,还是反叛归降的汉旗将领,都不敢再磨洋工。 这日,周军火炮终于送到,吴三桂立刻下令开始总攻。 大纛旗下,吴三桂大手一挥,中军战鼓擂起。 刚赶到的周军火炮,顿时发出震耳欲的炮声,浓浓的白烟覆盖了漫长的阵线,各门火炮炮架往后一退,十多斤的铁弹冲出炮口砸向城墙,土城立时尘土飞扬。 丹凤不过土城,哪里受得住红夷大炮的轰击,一轮炮砸来,土墙那边便不断有垮塌的声音传来。 这时,城头的满人惨叫连连,在红衣大炮面前,怀着必死之心的满州勇士,不值一提。 一连串的炮击之后,土墙在剧烈的颤抖中,轰然垮塌,烟尘弥漫。 城头上被炮弹压制,无法抬头的济尔哈朗,忽然听见城外隐约的大鼓声,无数人的呐喊声响起,声震四野。 一名旗兵不禁颤抖着道:“主子,叛军要攻城了。” 济尔哈朗满脸狰狞,他知道,这将是最后一次攻城,没有下次了。 “和叛军拼了!”济尔哈朗站起身来,挥刀怒吼。 这时,如同怒潮一般的周军士卒,从各处缺口,涌进城中。 周军士卒顺着垮塌处,攀爬而上,将到顶部时,清军锋利的矛头就迎面刺来,将前面的周军刺中,惨叫着滚下斜坡。 后面的周军士卒,并不畏惧,立刻补上,用手中兵器还击,将上面的满人砍倒。 周军和反叛的汉八旗,认真起来,满洲妇孺,根本不是对手。 不多时,满人的尸体,就铺满了斜坡,他们人少,顶不住源源不断的周军攻击,逐渐无人补充,周军终于从高处冲下,杀入城中,开始了屠杀。 战争之中,常出现“血洗”一词,不过那多半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可用在此时的丹凤土城,却再恰当不过了。 周军对城中的屠杀,从早上持续到黄昏,当吴三桂进入城池时,城内已经没有活口,只剩下层层叠叠的尸体,还有没过脚背的血浆。 吴三桂一步一个血脚印的来到城内,四周都是尸体,不少妇人都是赤身裸·体,表情扭曲,居然看得吴三桂,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 “济尔哈朗呢?”吴三桂阴沉着脸。 祖泽润道:“大王,济尔哈朗挥刀冲向我们,被弟兄们乱刀分尸了!” 几名汉旗军官,一人抱着一截肢体,呈到吴三桂的面前。 周军攻入城中,济尔哈朗自知,已无生还可能,杀到只剩一人时,挥舞着战刀,毅然冲入周军的人潮中,被乱刀剁碎。 吴三桂见此,呼出一口浊气,沉声道:“首级留下,传首各地!身体找副棺材埋了!” 这时,吴三桂又问道:“布木布泰呢?” 祖泽润看了看四周的尸体,指着一具白皙丰满的裸尸,“大王,那就是布木布泰!” 吴三桂自然认识布木布泰,美貌虽不及自家圆圆,但是身材却很有女人味。 吴三桂见此不禁恼怒道:“胡闹!” 这些汉八旗,真是丧失人性,禽兽不如。 吴三桂骂完,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叹息一声,“埋了吧!” 这时,孙可望忽然急匆匆出现,直奔着吴三桂而来。 “大王,吴国柱传来消息!姜襄偷袭了王永镇,兼并王永镇数万大军,另外,陇西孟乔芳,也投靠了姜襄!”孙可望沉着脸道。 吴三桂闻语,心头一惊,不敢置信,“姜襄那厮,突然这么猛?” …… 数日后,关中,灞水两岸,大营蔓延。 姜襄之军,驻扎于灞水之东,吴三桂之军驻营与灞水之西。 两军隔着灞水对持,将展开一场,确定关中归属的大战。 请假一天 赵铭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黄花梨架子床上,床的四角均有雕花立柱,朱红的幔帐照着大床。 他有些头疼的从床上坐起,愣愣的看着地上的皂靴,还有房间中的烛台和陈设,俱是古香古色,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忽然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灰布衣,缠着头巾的老者,慌张的闯进来,不由分说的将一个包袱,一个斗笠塞到他手中,慌张道“公子,赶快收拾收拾” 赵铭心头咯噔一下,眼中漏出了惊恐之色,眼前之人的打扮完全是个古人,口音也不对头,让他意识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在沙发上葛优躺,用手机悠闲的刷着一本的小说么 老头没有注意到赵铭的失神,进屋后就开始慌忙收拾东西,他疾步走到架子前,取了衣服,一边给赵铭披上,一边催促,“公子,朱国弼带建奴来拿人了,您快跑吧” 话音刚落,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大骂声传来,老头大惊失色,满是皱纹的脸上,瞬间惨无人色,他顾不上给赵铭穿衣,便一个箭步抢到门前,利索的用后背顶住屋门,惊恐的疾吼,“公子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赵铭脑子里嗡嗡作响,大脑中一头雾水,可是外面的人却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猛烈的拍打着房门,将老头的身子撞得与房门一起晃动,“快开门,马锡你逃不掉了” “马锡,是我吗”赵铭脑子里一团浆糊,急忙穿上皂靴,披上衣服。 就在这时,“噗”的一声响,一把锋利的雁翎刀,从门缝插入,捅穿了老头的腹部。 殷红的鲜血顺着血槽流出,瞬间将老头身前染红,老头低头看了眼尖刀,又慢慢抬起头,痛苦道,“公子快走” 赵铭瞳孔放大,整个人都惊呆了,吓得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目光呆滞的看着从老头胸前透出的尖刀,看着殷红扩散的鲜血,他可以百分百的确认,是玩真的。 这时尖刀猛的被抽出,带起一团血雾,然后又“噗”的一声,再次透体而出,老头身子随之一软,用微弱的声音继续道“公子快走” “我草泥马啊”赵铭终于反应过来,他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抱住桌上的东西,腿筛糠般的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跳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然后连滚带爬的逃离。 几乎是同一瞬间,门被一脚踢开,一名中年男子领着几名凶神恶煞的甲兵闯了进来。 “他跑了”房间外一个声音传来。 中年男子听后,看见开着的窗户,面露狰狞,“追” 夜里,外面下着雨,赵铭逃出房间,便在院子里像无头苍蝇般乱窜,他完全不了解周围的地形。 在他身后,追兵的叫唤声正在接近,这让赵铭不禁满脑子的疑问,“这他娘的什么情况,睁开眼不应该是美娇娘吗草泥马,这些人为什么要追杀我,我又处于什么时代。对了,建奴,马锡” 赵铭已经确定他穿越了,正当他要深思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喊,“在那边别让那个奸贼跑了。” “奸贼,我怎么就成奸贼呢”赵铭心头一惊,扭头一看,几个身影已经追了上来,立刻吓得他一个激灵,把腿就跑,仿佛深夜大逃杀。 这时,他跑着跑跑,腿已经不抖了,可是却跑到一个院子的尽头,前面没了道路。 看着身前拦路的青瓦白墙,又看见后面围拢过来的追兵,赵铭情急之下提起速度,他冲到墙边一跃而起,不想居然轻松跃过了墙头。 “咦,这是轻功么”赵铭没时间惊讶自己的体力,落地后慌忙打量四周,是一条街巷,巷子两边都是白色的坊墙,他便再次一跃而起,翻过对面的坊墙,落入一户人家的院子。 现在赵铭可以确定,他处在明朝,只是不晓得是哪一年,又在哪一座城池内。 他一连翻越了几道院墙,已经听不道追兵的声音,才在一户人家的院子角落里藏了下来。 这时他喘息了一阵,想起了背着的包袱,于是忙解下来,想要查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很快赵铭就有所发现,他翻到了一枚印章,中国古代印章文化十分发达,一枚印章就代表一个身份,直觉告诉赵铭,这枚印章能够告诉他答案,只是天色太黑,又下着雨,让他无法看清。 赵铭只得将东西收好,然后紧张的四下张望,外面不时传来一声犬吠,隐约间还有哭声响起。 赵铭立刻判断,外面并不安全,他打量着院子,忽然看见院子内一间屋子里竟还点着油灯,于是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 赵铭摸到墙边,想借着亮光看清印章,可是光线还是太暗,于是他悄悄站起身来。 这时他小心的往窗子里一看,却骇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房间的窗户并没关,里面一名穿着明朝官袍的男子,脖子挂在绳子上,身体被风吹得晃荡,已经自缢身亡了。 下雨的夜晚,突然看见这一幕,将赵铭再次吓得够呛,心里差点留下阴影,太特么渗人了。 这是赵铭一晚上看见的第二个死人,第一个人是他不知道姓名,为他而死的老者,第二个人就是房间挂着的明朝官员。 回想着刚才的事情,赵铭意识到,他估计是穿越到崇祯末年,只是不晓得是哪一年。 崇祯末年,流寇肆虐,建奴凶悍,内外交困,基本已经无力回天了。 赵铭暗道倒霉,他呆坐地上良久才爬起身来,然后镇定精神,轻轻翻窗进了房间。 这时他直接走向点着油灯的红木书桌,正要取出那方印观看,却见书桌上的宣纸上,写着一首诗,于是不自觉的念道“钟山之气,赫赫洋洋;归于帝侧,保此冠裳。” “这是一首绝命诗”赵铭心头震惊,他回头看了眼悬着的官员,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急忙翻看书桌上的其他东西,很快拿起一本奏疏,借着昏黄的灯火,能看见上面写着,他急忙展开,直接看到最后,便见竖着一行字,“户部郎中刘成治,弘光元年四月二十八日” 赵铭顿时如遭雷击,“草泥马,弘光朝,这里是南京” 他急忙拿出那枚印章,在油灯下观看,却根本不认识,于是忙在桌上拿了一张宣纸,将印章按下,才看见上面刻的是“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马锡”。 赵铭将包袱直接放在桌上,继续翻看,里面有些金叶子,还有一封信,因为被衣服包裹着,并未打湿,于是他立刻取出观看。 内容是马锡的父亲告诉他,为父已经护着太后去浙中,让他赶紧追去。 赵铭看完信,顿时明白了,他穿越成了被定为奸臣的马士英之子。 这让他一阵无语,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居然是弘光朝,而且南京已经陷落,马士英的名声也已经彻底臭掉,这简直是炼狱级别的难度。 “这怎么玩”赵铭懵逼了,他双手撑着桌子,重重砸了一拳,对自己的前途深感忧郁,“老天,这不是耍我么” 正在这时,外面几声满语传来,然后便听有人用汉话说道,“你、你、还有你,进去拿人” 第758章关中合战 灞水东岸,晋军大营。 绵延的军帐,遍布灞水岸边,密密麻麻的晋军士卒穿行于营中,车辆骑兵进进出出,做着战前最后的准备。 在营中一杆五丈高的大纛旗下,是晋王姜襄的大帐。 从大同总兵,到占据河东,陕北的晋王,姜襄只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如今局面,姜襄和手下许多将领,都不曾想到。 面对这样的大好时局,姜襄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天命所归。 看南明那边,汉王赵铭,呕心沥血,数度北伐,都没能推翻满清,而他一起兵,西清就垮了。 这让姜襄不得不承认,他是站在风口了。 若非天命,岂能摧枯拉朽般,有现在这样的基业。 而既然是天命,那姜襄理所当然的膨胀了。 这时,在大帐内,晋军的高级将领齐聚,围在沙盘前商讨军情。 姜襄身穿一副银甲,头戴凤翅盔,披着白色披风,意气风发的按刀驻立于中央,口中道:“本王已经答应吴三桂,决定约期会战。只要击败周军,本王将独霸关中!” 众多晋军将领,轰然叫好,要与周军决一雌雄。 姜襄身旁,穿着一身长衫的洪承畴,却沉声道:“大王,臣以为时下,还是不要与吴三桂决战。” 福临撤出西安,向商洛撤退时,洪承畴就知道,西清政权完了。 他并没向与孟乔芳说的一样,为满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是立时拖下官袍,脱离清军,跑到同州投靠了姜襄,并恬不知耻的认了曾今的老部下做了主公。 在投靠姜襄后,洪承畴立时建议,避开南面实力较强的吴三桂,先攻击陕北王永镇,收编王永镇之军,再南下与吴三桂瓜分关中,建立一个新政权。 姜襄对于洪承畴还是很敬重,当即就采纳了洪承畴的计策,大军调转矛头,将正追剿西清残余的王永镇,杀了个错手不及,夺了绥延等地,收编了五万陕北军。 王永镇还是单纯了一些,以为至少要先扫清满清残余,义军各部才会大打出手,却不想姜襄这么不地道。 陕军迅速崩溃,晋军占据陕北,令姜襄信心大增。 这时他野心膨胀,同吴三桂平分关中,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胃口,他想要占据整个关中。 因此,他对洪承畴建议,与吴三桂联合的战略,并不怎么感冒。 姜襄本不愿意听,不过还是给洪承畴面子,沉声道:“为何不能决战?” 洪承畴道:“如今局势,大王胜,不能进击汉中夺取川蜀,必陷于东清阿济格与吴三桂的夹击之中。若败,关中之地,为吴三桂所得,东清必然也会趁机杀入河东。如此晋国危矣。” 姜襄皱起眉头,洪承畴说的很有道理,他现在击败了吴三桂,也没有实力入川。 这样一来,晋国就会陷入,东清与周的夹击。 若是战败,那就更加不用说了。 现在占据的关中之地,全吐出来不说,阿济格和吴三桂还有可能乘虚杀入河东。 不过,不战一场,姜襄怎么甘心,“本王十万大军,陇西孟乔芳也投降了本王,而吴三桂至多不到六万人,就算要与吴三桂谈,也要先分高下。” 都是大明九边出身,姜襄不认为吴三桂比他强到哪里去,且如今他兵力明显占据优势,就算战败,也不会是大败,守住河东和陕北,应该没有问题。 一众晋军将领,也是信心膨胀,姜有光道:“大王说的不错,先打一场,再说。能胜,咱们晋国独占关中,若是不胜,以咱们的兵力,也不可能大败。” 姜襄不禁颔首,深以为然,挥手喝道,“本王决议,与吴三桂战一场,好叫周军,知道本王的厉害!” 洪承畴见此,知道姜襄膨胀了,听不进他的话语,便也不再多说,并没有死谏。 事实上,洪承畴决定投靠姜襄,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不过是借助姜襄,来展现他的能力,以便获取更好的位置。 当下,姜襄便召集众将,商议排兵布阵之事,定下计策,姜襄率领主力,正面与吴三桂决战,再传令孟乔芳,出兵袭扰吴三桂的侧翼,牵制周军兵力。 1657年八月初三。 在经过数日对持后,吴三桂考虑到大军补给不遍,加上陇西孟乔芳威胁侧翼,于是率领大军,绕道灞水上游,自泄湖渡过灞水,六万大军向北逼近。 姜襄遂即在骊山之北,布下军阵,迎击周军。 十万晋军沿着山麓布阵,如林的长枪犬牙交错,旌旗插满山腰,军阵绵延数里。 姜襄的王旗大纛立于骊山之山,放眼看去,前方是大批手拿长弓,腰悬箭袋的弓箭手,弓箭手之前,则是如林的长枪兵和刀盾手,最前是排列成排的火枪兵。 这时姜襄身穿银甲,驻立于大纛下,手持千里镜观看。 圆形的视界中,一名周军骑兵出现,而后漫山遍野的骑兵,卷起滚滚黄尘。 身穿金甲的吴三桂,出现在姜襄的视野中。 “来了!”姜襄放下千里镜,眼睛眯起,散发出一阵战意。 周军骑兵,前身便是,大明朝军队中的翘楚——关宁铁骑。 这只明朝仅有的精锐骑兵部队,普天之下,若论骑兵的战斗力,绝对数以数二。 只前是给别人打工,如今关宁铁骑自己创业,战斗热情高涨。 周军步旗滚滚而来,行至距离周军三里外,吴三桂勒住战马,大手一挥,大纛静止,行进的周军,立时纷纷从行军队形转为战斗队形,前后左右中,队形分明,旌旗招展。 六万周军,三万骑兵,三万步军,按着营头摆好阵势,车粼粼马萧萧,西风中一片寂静,杀气弥漫。 两军隔着数里对持,双方都寂静无声,只有战马打响鼻和风卷大旗的猎猎声。 这时吴三桂打马上前,领着百余骑兵,来到军阵前,观察晋军大阵。 吴三桂注视晋军片刻,冷笑一声,便拔马奔回本阵,而后直接向前一挥手,冷声喝令,“前军出击!” 第759章姜襄败北 晋军背山列阵,十万大军,向是给骊山,披上了一件外衣。.o大纛旗下,姜襄雄心勃勃,要与吴三桂决一雌雄,不过当看见,南面奔来的骑兵时,姜襄还是吓了一跳。 初看时,并不觉怎样,等周军骑兵跑得近些,晋军将士感受到大地的颤抖,发现敌骑漫野而来,才觉得声势有些骇人。 没想到,满洲骑兵越打越少,关宁骑兵却不见少,吴三桂家底尽然如此雄厚。 三万铁骑,马蹄轰鸣声,令晋军士卒感到震撼。 不过还好,姜襄自知骑兵不敌关宁铁骑,所以才选择背山列阵。 “传令下去”这时姜襄正要发话,对面周军阵中,中军黑旗举起,战鼓急擂,周军前军,打起应旗,近万步军,便齐齐迈步,向晋军压来。 这让姜襄嘴角一阵抽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火枪手,迎击”姜襄沉着脸喝令。 吴三桂太狂了,刚成阵,就直接发起了攻击。 一时间,山腰上,晋军的火炮轰鸣,山林间,腾起团团硝烟。 晋军的炮弹,从白烟中冲出,呼啸着砸向,如墙而进的周军。 炮弹砸在地上,溅起一蓬蓬的泥土,周军士卒冒着炮弹,手持火枪如墙而进。 这时,周军的火炮,出现在步军后方,开炮吊,骊山脚下的晋军,战场上炮声隆隆,惨叫四起。.o吴三桂常年在与明军和西军作战,是满清仰仗的主力之一,而姜襄的大同军,距离北京太近,被满清视为威胁,所以装备上,周军要远优于姜襄的晋军。 这时周军燧发枪手,在炮击中,不断被穿,但立时就有士卒,补齐空缺,端着火枪继续向前。 如墙而进的火枪兵走过,地上留下一个个弹坑,还有扑死的尸体。 周军的火炮,砸如晋军阵中,砸碎盾牌,将阵线直接穿。 “砰砰砰”阵前的晋军火枪手,率先开火。 前的第一排周军士卒,立时有近百人,上腾起血雾,栽倒于地,但军阵却继续向前。 大纛旗下,姜襄皱起眉头,不得不承认,周军要比晋军精锐。 “传令中军步军准备”姜襄沉声喝令。 “砰砰砰”硝烟弥漫,周军推进到阵前三十步,齐齐抬起火枪,扣动扳机。 白色的硝烟,瞬时间从中间,向两翼扩散,形成一条白色的烟带。 正面长达五里的战线上,晋军士卒向割草一样,成片栽倒,尸体在大地上形成一条黑线。 “大王,不好,火枪手顶不住了。”姜有光一声惊呼。 姜襄早以看见,他麾下火枪手,大部分都是鸟铳,只有不到一千杆燧发枪,才对两轮,就被周军倒三成。.o前线晋军火枪兵,瞬间向后溃退。 “刀盾,长枪兵迎击,截住他们”姜襄顿时怒吼一声。 披重甲的晋军步军,前排手持刀盾,后排着长枪,最后是弓箭手,漫野迎击上去。 吴三桂见此,冷哼一声,当即下令,“传令租泽润,看他们的了” 这时,正追击晋军火枪手的周军燧发枪手,面对正面迎上来的周军重步,出一轮火枪,便停下追击。 跟随在火枪之后,近万八旗降军,顿时一声怒吼,挥舞着兵器,从火枪兵的间隙冲过,撞向晋军重步。 汉八旗在满清时,在满蒙汉中,战力最弱,被满人蔑称为“怂旗”,而此时,从将领到士卒,却发出怒潮般的呼喊,漫山遍野的叫骂着,勇猛异常的冲向晋军。 两军都是重兵,穿铁甲和棉甲的晋周两军士卒,上各带着五六十斤的装备,如墙而进 两军步伐稳健,铠甲铿然,在号角和战鼓的鼓动下,cāo)着兵器,从齐齐漫步,到小跑着冲锋,最后速度越来越快,如同两到洪流,猛然撞击在一起。 巨响连连,短兵相接,双方士卒盾牌撞盾牌,体撞体,脸贴着脸的挥舞着各自兵器,上下翻飞,血四溅,直杀得月无光,风云色变。 一时间,怒海般的呼啸声,惨叫声,兵器交击声,在战场上响起 两军一照面就精锐齐出,在骊山脚下,杀得天昏地暗,两军将士都血沸腾。 姜襄有十万大军,不过其中七万人,都是近三个月招揽的人马,人数虽众,却不够精锐。 这时,双方在场,各投入了两万大军,不一会儿,晋军就有些顶部住汉八旗的攻击。 “再上”姜襄沉声下令。 号角响起,山腰上两万晋军,呼啸着冲下山去,加入了战场。 吴三桂亦挥手道“吴之茂,压上去” 吴三桂直接将仅剩下的一万步军,全压上去,似乎打定主意,一鼓作气,冲破晋军的中军。 战场上激烈搏杀,双方不停的投入兵力,而汉八旗凶猛的攻势,bī)得晋军节节后退。 为了能在新朝有一席之地,租泽润、刘之源等叛将,豁出老命拼杀,动摇了晋军阵线。 姜襄见此,不有些焦急起来,怒吼道“调左右两翼各一万,稳住中路” 晋左右两翼,各一万精兵,一得到军令,立即催动步军前往迎敌。 晋军刀盾在前,步弓手在后,紧紧跟随,从两侧杀入战场。 此时,在正面,周军投入三万人,而晋军则前后投入了近六万大军。 在人数的优势下,晋军重步在前猛冲,弓箭手躲在重步之后,搭箭上弦,抬高角度,而随着一阵弦响,天空腾起无数箭矢,遮蔽天空,跃过晋军,落入周军阵中。 一时间,晋军终于稳住了阵线,并且杀得周军向后退却。 战斗已经持续两个时辰,骊山脚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大纛旗下,吴三桂骑在战马上,一双鹰眼注视着战场,不放过任何一个变动。 他看见正面战场,周军逐渐处于下风,并不慌张,反而面露喜色,似乎看见了胜机,忽然怒吼,“大周铁骑,出击” 早就按耐不住的周军骑兵,终于等到了机会,吴国柱、高得杰、王屏藩等将,用枪杆一拍马,便领着两万多骑兵,疾驰着冲出。 他们绕过正面交战的重步军,直接迂回到晋军重步后方,冲向后面的弓手和火枪手。 刚才的战斗中,晋军凭借人数优势,逐渐占据上风,推的周军节节后退,整个战场便向南移动,给了周军骑兵可乘之机。 战马飞速前进,姜襄大惊失色,“不好,骑兵迎击。” 三里多的距离,骑兵瞬息便至,周军骑兵行动迅速,离开大阵立刻提起全速,如两条巨蟒,直接撞入晋军阵中。 骑兵以万钧之势突入,战马巨大的冲击力,不断地撞飞面前的晋军。 周军铁骑长枪突刺,战刀上下翻飞,所向披靡,杀得晋军弓手和火枪手,阵型崩溃,不少士卒拔腿,便往山上逃离。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760章归降吴三桂 黄昏时分,激战一天的骊山战场,恢复了平静。 在周军铁骑的两翼突袭下,晋军重步阵线后的弓手和火枪手率先崩溃。 晋军的重步军,在失去弓箭手和火枪手的支援后,遂即落入下风,被战意高涨的周军和汉八旗,杀得节节败退,最后又引起两翼晋军的溃退。 战争就是这样,一处失误,便会引起连锁反应,最终导致整个战事的失败。 姜襄人马虽众,但是远不如周军精锐,十万大军在六万周军的进攻下,全线崩溃。 不过,好在姜襄选择的战场,对于晋军还算有利,大军背山列阵,让周军骑兵无法掩杀、追击,没有造成横尸数十里。 此时,骊山脚下的战场,逐渐归于平静,十万晋军被杀万人,投降三万余众,剩下兵马全部逃到骊山上坐困山头。 这时,吴三桂手提大枪,打马缓步穿行于战场间,环首四望。 在骊山脚下,四处扑死着两军将士的尸首,散落着丢弃的兵器和旌旗,周军士卒穿行其间,正收缴着战利品,清扫着战场。 欢呼声,首先从追杀至骊山脚下的汉八旗中响起,经过一日的拼杀,他们终于击毁晋军。 汉八旗为满清效力多年,投靠吴三桂后,内心其实有些惶恐。 毕竟当年他们没少欺负和鄙视关宁军,如今从高高在上的八旗,变成关宁军手下的炮灰,都有些担心自身今后的命运。 此战,他们顶着晋军优势兵力的冲击,为周军骑兵突袭晋军制造了机会,可谓功劳颇大。 有这一战,他们在周国便有了一席之地,祖泽润等人挥舞着兵器,大声欢呼,声浪在战场上蔓延。 骊山上,晋军将士则士气低落,将领们垂头丧气的站在姜襄周围,目视山下周军的欢呼,还有铺满旷野的尸体和燃烧的战旗。 “大王,如今怎么办?”姜有光很没底气的问道。 见识过周军铁骑的冲锋后,晋军众将不再猖狂,没人继续叫嚣了。 运气用完,大风一停,猪也就落地了。 姜襄面沉如水,看着山下往来奔驰的骑兵,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虽然还有六万大军,但是却困守骊山,不敢动弹。 虽说周军一时半会儿,休想攻上来,但是有周军骑兵在山下游弋监视,姜襄也不敢下山。 关中平原,一马平川,以晋军现在的状态,只要下山,必然被周军骑兵冲垮,而后一路追杀。 届时,姜襄自己能不能逃回河东,不好说,六万多晋军肯定灰飞烟灭。 “倒霉,居然遭了白登之围!”姜襄不禁暗骂。 现在他下山是不可能下山,可是六万人挤在骊山周围,粮食和水源却成了问题,显然无法长期坚守下去。 想到此处,姜襄不禁一阵恼火,不久前他还觉得自己站在风口,天命所归,现在却成了马谡,真是一场悲剧。 面对山下的周军铁骑,姜襄是想走,走不成,想守又粮水告急,形势相对危急。 可是大丈夫,怎能露怯,姜襄懊恼道:“不急!本王还有六万人马,吴三桂休想打上来。” 说完,姜襄便转身,留下忧心忡忡的将领,进入山顶大帐。 帐篷内,姜襄懊恼的将头盔丢在桌案上,一屁股重重坐下,仰头闭目靠在椅子上。 这时,洪承畴进来,轻声说道:“大王!” 姜襄有些恼羞成怒,猛地睁开眼,“何事?” 洪承畴抱拳行礼,“大王于今后可有打算?” 一听这话,姜襄老脸一红,之前洪承畴劝他不要开战,他非不听,硬要决一雌雄,结果现了回大脸。 现在若是旁人来问还好,洪承畴来问,立时让姜襄有些挂不住脸,大怒道:“什么怎么办?本王坚守此地,与孟乔芳里应外合,必然大败吴三桂。” 洪承畴却淡淡道:“孟乔芳原为明臣,后降清,再投王永镇,最后才投大王。大王以为孟乔芳能靠得住?即便孟乔芳会发兵来援,大王以为以孟乔芳的实力,能够击败吴三桂?” 洪承畴脸不红心不跳的评论孟乔芳,打消姜襄与孟乔芳理应外合的念头。 “这个扫把星!”姜襄似乎找到了自己失败的原因,他闻语更加恼怒,“那本王就投靠阿济格,引东清兵马入关中,看吴三桂能把本王怎么样?” 洪承畴摇头道:“阿济格虽与福临不和,但都是满人建立的政权。大王背叛福临,就是背叛了满人,阿济格即便眼下接受大王的投效,今后也会多加防备大王,甚至除掉大王。” 姜襄起兵,直接造成西清政权的崩溃,若是投靠东清,阿济格肯定防备他,压制他,不可能信任姜襄。 接连两条路,都被洪承畴说死,姜襄无法辩驳,气得脸色通红,不过他终究不是袁绍,不可能直接弄死洪承畴。 “你~”姜襄脸色涨红,半响忽然泄气,颓废坐在椅子上,妥协道:“那老督师以为该怎么办?” 洪承畴等的就是这句话,立时道;“自然是投靠吴三桂。大王与周王同属反清义军,大王投之,周王必投桃报李,委以大王重任。” 在离开西安时,洪承畴最先打算投靠之人,就是吴三桂。 不过直接前往,吴三桂对他未必多重视,因此洪承畴先投靠了姜襄,大算再带着姜襄投靠吴三桂。 这样一来,比他孤身一人前往,分量便重了太多,吴三桂必然会高官厚爵来对待他。 洪承畴投靠姜襄后,帮助姜襄击败王永镇,成功袭取了陕北,从侧面证明了他的能力,这次在说动姜襄投降,那周国大学士的位置,怎么也逃不掉。 洪承畴早就有了盘算,如贾毒士说降张绣般,说想姜襄。 姜襄不禁站起身来,在大帐中来回踱步,半响停下脚步,沉声道:“要本王投靠吴三桂不是不行,不过本王有三个条件。第一镇守河东,军队不接受整编,第二,河东官员由本王举荐,吴三桂任命,第三,保留王爵。” 洪承畴当即笑道:“大王将此事交给臣,臣去见吴三桂,晓以利害,必定让吴三桂答应大王的条件。” 第761章咸阳立朝 洪承畴下了骊山,来到周军大营,吴三桂闻之,不禁大喜,要不是他穿戴整齐正与属下商议,差点就跣足出迎。 吴三桂与洪承畴乃是老熟人,曾在洪承畴手下效过力,知道洪承畴的能力。 因此洪承畴来投,他还是很高兴。 时下,吴三桂虽击败了姜襄,但是周军远道而来,粮食补给困难,需要翻越秦岭,走数千里的栈道,才能运来关中,后勤压力巨大。 如今,姜襄困守山头,吴三桂一时间,无法解决,也是进退两难。 这时,吴三桂得知洪承畴的来意后,顿时大喜过望,抚掌欢笑,携手入帐。 经过短暂又十分愉快的商议后,吴三桂接受了姜襄的条件。 姜襄乃是山西的地头蛇,吴三桂周国新立,需要姜襄为他镇守河东,抵御阿济格。 因此,吴三桂同意姜襄镇守河东,军队不接受改变,河东官员由姜襄举荐,只不过还没当热乎的“晋王”不能再当,被降下一级,改为平东郡王。 毕竟吴三桂才是周王,姜襄岂能还称晋王。 除此之外,为了防止姜襄今后叛乱,须送王妃和王世子,前往西安为质子。 洪承畴得了答复,连夜返回骊山大营,向姜襄禀报吴三桂的条件。 如今姜襄其实没多少选择,投靠东清,不如投靠吴三桂,于是便招来部将和谋士商议。 八月十日,大清晴天,数万周军在骊山脚下,列成军阵,旌旗招展,旗幡如云。 这时,从骊山上,一片人潮,仿佛泥石流般漫野而下。 姜襄在近百晋军将校的催拥下,领着六万晋军,前来投降。 这时,身穿金甲的吴三桂,威风凛凛的驻立于大纛旗下,待姜襄打马过来,顿时领着千余精骑迎上。 姜襄身后大军,在山脚下停止,他则领着心腹将领,奔驰向前。 两人相距三十步时,齐齐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吴三桂大笑着张开双臂,“哈哈哈,姜兄!” 姜襄快步迎上,满脸微笑,“哈哈哈~周王~” 吴三桂托住姜襄要下拜的双手,满脸真诚道:“今日之后,你我兄弟联手,荡平天下,指日可待啊!” 姜襄动情道:“敢不效死!” “哈哈哈~”骊山脚下,周晋两军的尸骨未寒,吴三桂却拉着姜襄的手,使劲的摇晃,两人双眸对视,激情四射,似乎根本没有打过一仗,好得如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一般。 陕西,乾州。 一名骑兵疾驰而来,进入孟乔芳的大营。 “什么?”帅帐内,孟乔芳满脸震惊,“姜襄投靠吴三桂了。” 帅帐内,张勇等将,都是面面相觑,就在方才,他们为了支持姜襄,还袭击了一支周军的运粮队。 “大帅!周军传来指令,让大帅前往咸阳听命。”骑兵跪地禀报。 这时孟熊臣知道了孟乔芳的路数,以为孟乔芳又要投靠吴三桂,于是忙说道:“父帅,姜襄都投靠了吴三桂,父帅还是尽快前往咸阳吧!” 孟乔芳却沉默不语,王永镇和姜襄的失败,令孟乔芳整个人都好了。 “王永镇拥兵十万,又是关中势力,极有可能夺取关中,可却失败了。姜襄率河东之众,兼并王永镇之军,声威之盛,却败给了吴三桂。现在吴三桂,也未必长久。两顺王已经投靠了东清,近日有消息传来本帅这里,言阿济格有意趁着关中大乱,收取河东和关中之地。本帅还是再等一等!”孟乔芳被王永镇和姜襄接连失败,搞得有点怕了。 西安被福临一把大火烧了大半,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吴三桂暂时驻扎于咸阳,传檄关陇各地,令各州县官员,大小军阀,还有各路义军首领,前来咸阳听命。 骊山一战,周军击败了晋军,吴三桂声威大振。 关陇之地,各地军阀和官员,畏惧于周军的兵威,陆续前来咸阳,拜见吴三桂,送来人质,宣示效忠于周国。 时间到九月初,整个关陇地区,只剩下三股势力,没有臣服于周国。 第一股是兵败后,逃到宁夏的王永镇,第二股是撤退到会宁的孟乔芳,第三股则是活动于兰州、甘州、凉州的回回义军。 咸阳行宫内,吴三桂身穿龙袍,头戴翼善冠,腰缠金带,坐在王位上, 节堂两边,站着周国文武,洪承畴也穿着官袍,站立其中。 在说服姜襄归降后,吴三桂投桃报李,向姜襄要来洪承畴,委任其为周国右丞相,与左丞相孙可望共同处理周国事务。 占据关中后,吴三桂身上逐渐多了一丝威严,“王永镇、孟乔芳还没到咸阳吗?” 孙可望沉声道:“这两人不知死活,信使去了几回,一直在言语推脱。臣建议,大王直接点齐大军征讨,灭了他们。” 洪承畴出列道:“大王,据斥候探查,满达海、勒克德浑弑杀了福临,将福临首级,送给了阿济格。阿济格大喜之余,认为西清灭亡,关陇大乱,正是乘机收取河东和关中,恢复版图的大好时机。臣想,阿济格必然不会放弃这次机会,从斥候探查的消息来看,耿仲明和尚可喜的军队,已经进驻陕州。臣以为清军极有可能近期进攻,对于孟乔芳和王永镇,还是应该招抚为主。” 孙可望闻语,不禁有些不快的看向洪承畴,本来他总揽周国政务,洪承畴的出现,无疑分掉了他的权力,令孙可望相当不快。 “既知清军将要进攻,那便更要立刻发兵,解决孟乔芳和王永镇!”孙可望立时大声道。 洪承畴却摇了摇头,“是陕州距离咸阳近,还是宁夏、会宁距离咸阳近。甘肃之地,易守难攻,大军进攻耗时持久,短时间内定难解决孟乔芳和王永镇,而大王新占关中,地方尚未稳定,一旦离开咸阳西征,东清必然乘虚而入。” 吴三桂听左右两个宰相之言,他更倾向于洪承畴,孙可望内政还行,但对于军事,还是差了许多,不然也不会被他击败。 吴三桂皱眉道:“之前已经数度传信,两人都不曾过来,怎么才能让孟乔芳、王永镇乖乖前来” 洪承畴微笑道:“臣有一策,大王可用征伐孟乔芳、王永镇之名,调集关陇各地大军,齐聚于咸阳,展示实力,派人前往甘肃,限期令两人前来听命,实则声东击西,先发制人,兵出潼关,夺取陕州。如此一来,不仅能够化解清军攻击,孟乔芳和王永镇也必会前来投靠。” 吴三桂沉思片刻,周军刚占据关中,地方不稳,满清的残余势力,各地军阀都还没来得及清洗。 这个时候,东清发兵来攻,对于周国确实不利。 眼下周国要做的,主要是安定内部,消化掉关陇之地,整合各方势力,不便进行大规模的征战。 洪承畴之策,不仅能够化解河南清军对关中的威胁,还能够威慑孟乔芳,确实可行。 吴三桂当即沉声道:“就依右相之议!” 第762章大帅稳住 西清政权崩溃,关中大乱,东清阿济格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在收到福临人头后,阿济格立时便传令,新投靠的耿仲明、尚可喜,准备出兵收取关中,而阿济格本人,则率领大军亲征,夺取河东。 洛阳,耿仲明与尚可喜得到阿济格的旨意,新投之人,正要立功,所以不敢怠慢。 两人商议之阵后,决定由尚可喜,率领五万大军,并勒克德浑和满达海所率一万旗兵,共计马步人马六万人,准备趁乱夺取关中。 陕州,即河南三门峡市的陕县,东据崤山关连中原腹地,西接潼关扼东西交通要道。 若是陕州在周军手中,便可兵出潼关,进攻中原,陕州在东清手中,则可破潼关,杀入关中。 如今,这个要害之地,掌握在东清手中,两顺王在战略上,便占据主动。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了进攻关中,尚可喜调兵遣将,搬运粮草器械,先锋三万人,已经进入陕州地界,扎下营盘。 不过,大军到此之后,便停止下来。 西清内部动乱后,洛阳的两顺王,忙于自谋出路,与东清阿济格联系。 等他们谈好条件,归附阿济格后,又筹备运送粮草,花费了大量时间,错过了进攻关中的绝佳时机。 如今,吴三桂击败姜襄,关中各部义军间的战斗,基本结束,要攻入关中,并不容易。 不过,他们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周军刚占据关中,地方不稳,人心不定,有不少人还在观望,也有人还念大清。 只要清军杀入关中,关中军阀未必服气吴三桂,关中必定大乱,大清便能再次收取关中。 前不久,尚可喜已经派人与孟乔芳联系,约定里应外合,突入关中。 据关中传来的消息,吴三桂纠集人马,正准备收取陇西,一旦周军主力西进,便是尚可喜攻入关中的大好时机。 夜晚,尚可喜已经入睡,清军大营内,一片寂静,只有少数巡逻的士卒,于营中来回巡视。 这时,在清军营地外,忽然出现数十个黑影,将营地外放哨的清军放倒,而后向夜枭一样,猫着身子,快速接近清军营寨。 这些人都是周军斥候,前身乃是明朝辽镇的夜不收,都是以一当十,擅长渗透和侦查的精锐。 清军大营东面,十多个原本巡逻的清军,倒在血泊之中,大队的周军士卒,在斥候清理了清军哨探后,借着夜色掩护摸向清军营寨。 这时,周军已经摸到距离清军营寨百步外,三千多手持弓箭的士卒,带着引火之物,趴满了营地外的旷野。 周军大将王屏藩,目视远处漆黑的清军营寨,神情严肃的一挥手,冷声喝令,“上!” 三千多周军弓箭手,顿时齐齐起身,快步跑向清营的栅栏边,纷纷弯弓搭箭,将点燃的火箭,射入清军营地中。 “射!”王屏藩大声怒吼。 一片弦响,三千支火箭,腾空而起,跃过栅栏,落入清军营地内,点燃辎重车辆,还有营帐。 清军营地内瞬间燃起大火,整个营地一片哗然,从帐篷内冲出的士卒,立时被纷纷射倒。 “敌袭!”营中清将,放声大呼。 清军士卒见漫天的火箭射来,如同流星火雨一般,顿时惊恐的在营中乱窜。 王屏藩大声怒吼,“把栅栏推倒!” 千余士卒齐齐发力,摇晃着栅栏,没几下,一段半里长的栅栏,轰然倒塌。 身穿金甲的吴三桂,顿时马槊一指,大声啸叫,“骑兵,给本王杀!” 马蹄包裹了棉布的三千铁骑,顿时从黑暗中杀出,冲入清军营地,四处放火,收割着仓惶逃窜的清军士卒。 一时间,营地内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叫,尚可喜来不及穿上衣甲,便冲出大帐,只见数千没来得及穿上衣甲的溃兵,向潮水一样,向帅帐冲刷而来。 密集的箭矢射来,清军士卒成片摔倒,没被射中的士卒,跌跌撞撞的奔逃。 尚可喜见此大怒,万没有想到,关中还没安定,吴三桂居然敢出关偷袭。 这时,尚可喜正要喝令,组织人马迎击,溃兵身后,忽然传来闷雷般的蹄声,溃兵大喊大叫起来,“快跑啊!关宁铁骑杀来了。” “快逃!吴三桂来了!” 蹄声如雷,又有士卒惊呼大喊,使得清营完全陷入混乱。 “不要慌!后退者斩!”尚可喜大声怒吼,挥刀制止败军。 就在这时,只见一将,飞马挺槊杀来。 尚可喜定睛一看,竟然是吴三桂,顿时骇得肝胆剧烈,拔马逃窜。 ……… 清军营地的大火,天亮后,才逐渐扑灭。 吴三桂采纳洪承畴的建议,在咸阳集结十万大军,声称要西征陇西,麻痹东清,可暗中却带领六千精锐,悄悄出了潼关,奔袭陕州。 这一战,吴三桂的目的,是摧毁清军辎重,阻止清军攻击关中,加上是突袭,所以并未率领太多兵马。 昨夜,周军杀人清军营盘,趁着清军不备,将清军杀散,把营盘点燃,便扬长而去。 此时,昨夜险些被吴三桂戳死的尚可喜,站在一片焦黑的营地中,脸色阴沉。 昨晚的偷袭,清军伤亡高达万人,辎重全毁,令尚可喜又惊又怒,他环视烧成灰烬的粮草,还有焦黑的死尸,不禁叹息一声。 “大清国的气运,真的尽了!这一战后,吴三桂在关中站稳脚跟,大清又多一强敌矣!”尚可喜内心暗叹一声,而后一拔马缰,沉声道:“回洛阳去!” ……… 会宁,一名骑兵疾驰奔进城内,在总督行辕前勒住马缰,飞身下马,急匆匆窜到门前,急声道:“军情十万火急!” 行辕内,孟乔芳正与几人商议,抵御周军进攻之事。 周军再三传信,让孟乔芳前往咸阳,拜见吴三桂,被孟乔芳拒绝,终于惹得吴三桂大怒,召集关中各路人马,集结大兵十万,要征讨孟乔芳。 消息传来会宁,孟乔芳急诏众将,商议抵御之策。 这时,孟乔芳沉声道:“陇西易守难攻,本帅就地坚守,最多一个月,两顺王必入关中。” 他正说着话,孟熊臣匆匆而来,在门口被门槛一绊,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帽子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仓惶抢入堂内,哭声道:“父帅,大事不妙,吴三桂突袭了陕州,清军大败,宁夏王永镇,已经动身前往咸阳。” 大堂内,孟乔芳闻语,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脑子一片空白,腿一软,身子摇晃起来。 部将赵良栋连忙将他扶住,惊呼道:“大帅,稳住啊!” 第763章西秦之势 吴三桂突袭陕州,烧毁了清军粮草、辎重,尚可喜只得退兵洛阳。 这使得,东清对关中的威胁解除,周国得以有时间,来梳理关中,建立有效统治。 不过,尚可喜虽然退军,阿济格却已经杀入了河东。 西清政权瓦解,造成地方混乱,对于阿济格而言,乃是重新统一北方的绝佳机会。 再者,东清建立后,虽具有河北、山东、豫东、淮北这样平坦的地区,但是由于治理不善,加上汉国袭扰,百姓逃散,反而不如西清富裕。 东清国库空虚,阿济格却穷兵黩武,养了近四十万大军,全靠之前清算两蓝、两黄、两红六旗贵族的缴获过日子,已经逐渐坐吃山空。 因此,阿济格必须发动一场战争,来获得钱粮,供养大军,维持东清朝廷。 本来,阿济格见南明内部大乱,准备趁机攻击明朝,浑水摸鱼。 只是因为,汉国一直未动,阿济格有些惧怕赵铭,所以不敢冒然出手。 前不久,汉国终于参战,而且赵铭率汉军主力,杀入闽粤。 阿济格便以为机会来了,立刻调集兵马,准备南下打秋风,可不想这时,西清内部却发生巨变,王永镇和姜襄先后叛乱。 这便让阿济格改变了主意,相比于南下打秋风,阿济格更想一统北方,恢复版图。 再者,姜襄叛乱,占据河东后,山西晋商派人来到北京,面见阿济格,愿为内应,与清军里应外合,收取河东。 这便让阿济格改变了主意,调转矛头,进攻河东。 在姜襄杀入关中后不久,阿济格便调集大军,集结于真定,并派遣范文程,与洛阳耿仲明、尚可喜联络,策反两人。 两顺王,感到西清大势以去,正寻找出路,与范文程一拍即合,谈妥条件,便毫不犹豫的该换门庭,投靠了东清。 策反了两顺王,这时福临首级,又被送来北京,阿济格一面令两顺王出兵关中,自己则迫不及待的率领大军,发起西征。 此时,姜襄还在灞水与吴三桂对持,河东之地空虚,加上有晋商为内应,阿济格轻松突破固关杀入山西。 一时间,清军连破,阳泉、孟县、寿阳,逼近太原,河东大镇,一些原本投降姜襄的州县,为了避免被清军屠戮,摇身一变,又重新打起黄龙旗,归顺了阿济格。 姜襄麾下原明朝大学士,李建泰只能收兵于太原,坚壁清野,固守待援,飞马报知姜襄。 太原城高墙后,加上清军以骑兵为主,阿济格一时间难以攻下,遂即驻兵榆次,骑兵四出,攻取太原周边州县,准备先拔出外围,再夺取太原。 只是阿济格没有想到,关中叛军间的厮杀,竟然不到一个月,就以吴三桂的胜出而告终。 姜襄被吴三桂委任为平东王,镇守河东,而姜襄得知清军攻入河东,便立刻向吴三桂辞行,率领大军返回河东。 这时姜襄率领六万周军,自关中回援,驻兵交城,伺机解太原之围,使得阿济格夺取太原的计划落空。 不过,阿济格骑兵众多,姜襄也不敢轻易靠近太原,双方就这么在太原附近僵持。 两军在太原境内,不断相互试探,小股人马交战平繁。 数次交手下来,阿济格的人马,战力强劲,令姜襄不敢冒然决战。 时间拖到九月中旬,吴三桂突袭陕州,尚可喜已经退回洛阳的消息,传来河东,终于令阿济格产生了动摇。 此时有姜襄大军在侧,阿济格不敢强攻太原,而周围能攻下的州县,基本都已经攻下,继续待下去,攻不下太原,徒耗钱粮,阿济格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两军在大原境内,对持到九月底,阿济格最终掳走十万余万人口,白银百万,撤回河北。 至此,周与东清之间,大的战事,基本完结。 吴三桂突袭陕州之后,消息传入关内,立时震慑了关中军阀。 现在,东清无力进犯关中,吴三桂占据关中,已经板上钉钉,想着咸阳集结的十万大军,众人顿时纷纷胆寒。 一时间,吴三桂声威大震,关中群豪拜服,各方势力,都不敢再生二心,绝了清军打回来的心思。 周军突袭陕州的消息,传到宁夏,王永镇骇得脸色惨白,背后冒汗。 本来在姜襄投降吴三桂后,王永镇的军师高有才,便劝说王永镇投靠吴三桂。 姜襄能封平东王,王永镇作为首义功臣,手里还有三万兵马,不说封王,混个国公还是有可能的。 可是王永镇并不甘心,区据人下,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现在吴三桂突袭陕州,瓦解了东清的进攻,又集结十万大军,声言要征讨不臣,收取甘肃,王永镇立时丧胆,得到消息后,便快马加鞭,赶往咸阳拜见吴三桂。 吴三桂遂即委任王永镇为宁夏侯,送子为质,为周国镇守西北边陲,围剿回回义军,防备蒙古人。 在得知王永镇前往咸阳后,孟乔芳再也坐不住了,飞马奔至咸阳,像吴三桂负荆请罪。 不过他动作终是慢了一步,落在了王永镇的后头,成了关陇之地,最后投降的军阀。 吴三桂恼怒孟乔芳数召不至,而且对于最后投降之人,必须加以惩戒。 本来吴三桂准备杀了孟乔芳,不过孟乔芳担任陕甘总督多年,关系在关陇盘根错节,不少人都为孟乔芳求情。 加上洪承畴建言,如今南明内乱,周国大有可谓,当速定关陇,而后参与南方大战,接机崛起利益,扩大地盘。 吴三桂对于洪承畴的建议,还是比较看重,但为了区别对待,以示惩戒,将孟乔芳软禁于咸阳,只委任其子孟熊臣为兰州知府,收编其军。 至此,周政权取代西清,成为西北方最强大的势力,吴三桂遂即于咸阳筑坛,祭拜天地,正式建藩立国,并传下教旨,令士绅百姓皆废满礼满服,恢复汉制。 一时间,关陇沸腾,周国声势大振。 而在北方剧变之时,周王吴三桂迅速崛起之际,为抗清呕心沥血的汉王赵铭,却不知道被吴三桂之流,摘了桃子。 此时,汉王赵铭,正困顿于广州城下,为城中守军的顽抗,而大发雷霆。 第764章联西抗汉 汉军破郑军,汉王赵铭以郑军不足畏惧,留下部将王翊,收取福建各府,随引军入粤,大破广东巡抚陈邦彦。 数年前,朱聿键深感明朝藩镇割据,地方不听朝廷号令,随遣其弟,以唐王朱聿鐭,镇守江西,以粤王朱聿锷镇守两广。 汉军入粤,粤王朱聿锷、大学士苏观生、总督丁魁楚、都退入广州城坚守。 广西巡抚瞿式耜,则率三万狼兵,则住兵于四会。 汉王赵铭,兵临广州,令李本深、贺登云率兵一万,监视瞿式耜,令唐通、王朝先、党守素攻打广州。 汉军兵临城下,汉王赵铭投书城中,劝说朱聿锷投降。 朱聿锷斩杀赵铭使者,悬于城头,使人破口大骂,辱骂赵铭不忠不义,犯上作乱,残害生灵,乃乱臣贼子。 汉军见此大怒,以重炮轰击广州,大军遂即强攻东城。 不过,广州城高墙后,又引珠江之水,灌入护城河,汉军猛攻一,伤亡三千余众,并未攻上城头。 此时,时间已经进入七月,气候炎,不动都是一汗,更别说披甲执刀攀爬城墙。 汉军这浙江籍的将士,勉强还能忍住,收编的顺军将士,便实在难以忍耐广州的酷暑。 湿的天气,加上暴雨连连,影响了汉军做战。 广州城的护城河宽阔,又引入珠江水,填河工程量太大,汉军没有驱赶百姓填河,所以在广州城下,困顿两个月,也没将广州城打下来。 时间进入八月底,广州天气依然炎,不过不似之前,站着都能一汗。 看着天气转凉,汉王遂即着手,重新攻城。 广州城内,明军足有五万余众,不过不及汉军精锐,加之赵铭派遣汉军,切断广州补给,又以臼炮轰城,广州城内逐渐不支。 粤王朱聿锷遂即,派遣前来督粮的兵部右侍郎王梁朝钟,率军突围,向驻守四会的瞿式耜求援。 梁朝钟乃广东番禹人,崇祯朝举人,曾为总督熊文灿幕僚。 熊文灿因招抚张献忠之事论死,梁朝钟尝屡诉其冤,后与史可法、马士英交往甚厚。 弘光在南京登基后,史可法、马士英都推荐梁朝钟出仕,但梁朝钟认为马士英、史可法并非“王导、谢安”,且都是庸才,便辞而不就。 之后,弘光朝灭亡,梁朝钟见国如累卵,遂即出仕,辅佐隆武皇帝。 在原来的历史中,隆武被杀后,他与苏观生于广州拥立唐王朱聿鐭为邵武帝。 清军攻陷广州,邵武灭亡,他跳水殉国,被救起,后送往清兵处,因不愿剃发归降,被清军所杀。 后永历登基,念其忠,追赠梁朝钟为礼部尚书,谥文贞。 此时,隆武朝与建武朝开战,朱聿键为获得钱粮,因梁朝钟为广东人,精通粤语,所以加兵部右侍郎衔,前往广东督促兵饷。 自赵铭兵临广州后,广西巡抚瞿式耜,便征调广西狼兵,会合本部标营,合大军三万众,自桂林跋山涉水,前来救援广州。 三万桂军,曾尝试进入广州,不过在广州之北的马五岭,被汉将李本深击败。 狼兵在汉军火枪下,死伤惨重,三万人马被击溃,伤亡五千余人,仓惶撤到四会。 此后,瞿式耜大骇,恐惧汉军兵锋,只是率领属下,深沟高壑,坚守四会,不敢靠近广州,瞪眼看着汉军猛攻广州城。 这时粤王朱聿锷使者梁朝钟,率三千人马突围而出,来到四会,啼血求救,声言汉军已经轰塌城墙,已然到了存亡之际。 瞿式耜与梁朝钟有些交际,算是老熟人,对于梁朝钟,他是以礼相待,但对于出兵救援的要求,却断然拒绝,并劝说梁朝钟,“不仅狼兵不去救,梁侍郎也不要回广州!” 梁朝钟见此,作为朝廷副部级大员,居然直接给瞿式耜磕头,求瞿式耜发兵。 瞿式耜被bī)无赖,只能也给梁朝钟磕头,反复解释,不是狼兵不救,而是现在不救广州,只有广州完蛋,要是本院帅军去就广州,那便是本院先完蛋,然后广州接着完蛋,大家一起完蛋,两广就姓赵了。 当下,瞿式耜咬紧牙关,拒绝了梁朝钟的请求,继续坚守四会不出。 梁朝钟额头磕破,见瞿式耜见死不救,不由大骂瞿式耜,不顾瞿式耜的劝阻,毅然率领部下又冲回广州,最终当着广州守军的面,全军尽没于城下。 三千明军尽数为汉军所杀,梁朝钟也被乱枪杀。 广州城内,朱聿锷看见求援的梁朝钟死于城下,内心悲愤,同时也感到绝望。 赵铭见此,接机攻打广州,险些冲入城中,却因暴雨,暂时停止了进攻。 本来,赵铭准备等雨一停,就趁势拿下广州,不想这雨一下,就下到了九月初。 雨停歇之后,赵铭立时组织人马进攻,可就在这时,一个坏消息,却传入赵铭耳中。 从四川撤退到云贵的李定国、刘文秀,率领五万大军,前来救援广州,并于肇庆,击败汉军贺登云部,斩杀汉军三千余人,俘虏近千。 贺登云只率千余残兵,逃回广州城下汉军大营。 原来,瞿式耜在初次救援广州,被杀得大败后,并没有真的作壁上观,而是坚守四会保全自的同时,积极派遣使者与李定国联络,劝说李定国出兵,为大明效力。 李定国收到瞿式耜的书信后,考虑再三,认为既然西军已经归附明朝,就该为明朝出力。 出于对西军霍乱天下,造成明朝崩溃,满夷入关的愧疚,李定国留下刘文秀镇守云贵,亲率五万精兵,携带战象,赶来两广,增援明军。 李定国五万人马,一路急行,终于在九月进入广东地界。 李定国突然出现,并且击败了汉军贺登云部五千人,使得赵铭攻打广州的计划,又受到了牵制。 这时汉军帅帐内,贺登云跪在帐中,赵铭脸色沉,盯着他,冷声道:“给孤说说,你是如何折损孤两营兵马!”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765章龙城飞将 大帐内,贺登云头上包扎着绷带,一只胳膊吊在前,跪在地上,模样十分狼狈。.o在大帐两边,则站着王朝先、阮美、党守素等一众汉军将领。 如今已经入秋,但是广州的天气依旧很。 对于北方出的顺系将领贺登云来说更是如此。 这时他跪在地上,衣服被汗水浸透,嘴唇焦干,但却动也不敢动一下。 两营兵,接近六千人,居然被一群泥腿子杀败,让赵铭确实恼怒。 这可以说是赵铭杀入闽粤以来,遭受的第一次失败,特别又是在即将攻陷广州,这样关键的时刻。 贺登云忙一五一十的说道“下,臣奉命收取肇庆、高州,没想到会遇见西川兵。臣起初与他们交手,他们一触即溃,臣以为不过一群杂鱼而已,便率军追击,谁知遭了埋伏。” 赵铭冷笑一声,“以武卫、虎捷两营的战力,即便遭受伏击,也可固守待援。为何败得这么干脆” 贺登云道“臣见中计,当即便令两营结阵,以火枪和弓箭,压制西川兵,本来确实稳住了阵型,可是不想忽然间西面地动山摇,冲出近百庞然大物,臣和将士们惊惧,一时间乱了方寸,军阵被冲乱,遂即全阵崩溃” 赵铭闻语,明白过来,这是遇上李定国的象兵了。.o这个东西,对于没见过的人来说,确实比战马冲锋要恐怖数倍。 按着历史,清军也在上面吃了大亏,被李定国杀得大败亏输。 赵铭愠色道“所以你就败了,成杂鱼呢那是战象,孤不是提醒过吗” 汉军在进入广东后,赵铭考虑到,有可能遇见这种南方才有的兵种,曾经提醒过自己的属下。 贺登云垂头丧气道“臣此前没见过,猝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将士们发了几炮,也未见战象慌乱。” 赵铭闻语皱起眉头,站在贺登云面前,俯视他半响,看得他背后流汗,心里发毛。 如今汉王威严更甚,损失两营兵,令贺登云内心感到无比恐惧。 赵铭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半响沉声道“贺登云虽说胜败来兵家常事,但你折损孤王两营兵,丧了汉军军威,孤现在革去你左军右将之职,领一百军棍” 赵铭话音一落,便有侍卫上前,将贺登云拖出帐外,打起了军棍。 站在一旁的顺系将领党守素立时道“下,贺登云着实该打,折辱了军威,不过他对下忠心耿耿,还请下手下留啊” 当年闯军稳压张献忠一头,李自成曾今至书张献忠,言“老回回已降,曹cāo)辈诛死,行及汝矣。.o献忠,连忙南走长沙,躲避李自成。 现在作为顺系旧将的贺登云,在投靠汉王后却败给了,西军后起之辈李定国,确实有些丢脸。 不过赵铭却知道,李定国这人不简单,乃是明末仅有的几员名将之一。 在明末清初这段历史中,若是没有李定国的影,整段历史都会失去一段色彩。 赵铭闻语冷哼一声,吃了败仗,就必须要处罚,否则今后谁都敢打败仗了。 不过这一百军棍,打下来,人基本也就废了。 赵铭手下军队精锐,不过却十分缺少将才,当然这是大环境所至,各方都没有太拿得出手的名将。 眼下只能矮个里拔高个,将就着凑合。 赵铭看了党守素一眼,吓得党守素,忙低头抱拳,退回原位。 这时赵铭没有说话,只是提了提腰带,旁贴参军张家玉会意,忙出帐给侍卫使了个眼色,行刑的侍卫手下就留了面,军棍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打得并不重,不过即便如此,也是挨了一顿胖揍,股被打得皮开绽。 帐外闷哼声不断传来,贺登云承受着军棍,一声不吭。 这时,唐通急匆匆而来,看了眼受棍的贺登云,便直接挑起帐帘,进入大帐。 赵铭正与众人商议,见此不将目光投向他。 “下,西军前锋,进抵广州了。”唐通沉声禀报。 一后,西郊汉军大营外。 穿土黄色衣甲,踩着草鞋,包着头巾的西军士卒,漫野而来。 相比汉军士卒,西军的装备,实在寒掺,更乞丐一般。 这时,赵铭已经来到城西,汉军营地,站在营内瞭望台上,注视这营外旷野。 千里镜中,一员穿鱼鳞甲,头戴凤翅盔,插着三尺羽翎,披着大红披风的战将,骑马驻立于“李”字大纛下。 赵铭不放下千里镜,用眼看了去,心中居然有丝欢喜,“那就是李定国,好个威武雄壮的汉子。” 李定国进抵广州后,在城西三十里,扎下营盘。 在李定国进抵广州的同时,一直窝在四会的瞿式耜,也拔营前来,在广州西北,扎下大营。 两军营地相距不到十里,互为犄角,准备解广州之围。 这时,李定国率领万余西军,出现在城西汉军营寨外,进行试探和挑战。 赵铭一挥手,营地内号角响起,一万汉军将士,在号鼓声中,跟随党守素出营迎战。 汉军精锐集结于东城外大营中,西城外主要是新军,是以冷兵器为主的顺系人马。 这时两军对阵,战鼓急擂,装备处于劣势的西军将士,居然抢先发起了进攻。 赵铭站在望楼上,只见两军步军厮杀,骑兵冲锋,李定国领着近千骑兵,在汉军阵中左突右dàng),数进数出。 看得赵铭等将目瞪口呆,不得不承认,西军长期与清军做战,在传统冷兵器为主的战阵中,实力居然不弱于装备精良的汉军,凶悍的气息,居然压住了汉军。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汉军扩军三十万,并非所有汉军都是精锐,若是派出精兵,赵铭还是有信心,击败西军。 营地外,两军激烈拼杀,赵铭站在高台上观看,广州城头的朱聿锷,西北扎营的瞿式耜也在观看。 忽然,李定国贯穿汉军大阵后,一个迂回,直接扑向党守素的大纛,汉军终于不支,溃逃回营。 李定国一路驰骋,西军将士怒吼的追击,杀得汉军滚尿流,直追道营前,才被火枪退。 广州城头,守军顿时一欢呼,瞿式耜等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766章汉军撤兵 西军进抵广州,初战告捷,令广州城内的守军士气大振。 西郊汉军退入营寨内,以火器压制,才稳住营盘,挡住西军对营垒的攻击。 这时,汉军栅栏处,火枪射击,硝烟弥漫,冲击营盘的西军纷纷被射倒扑死。 李定国见此勒紧了马缰,西军将士在营寨外停下。 李定国骑在战马上,目视汉军营盘,忽然举起手中的铁枪,冷笑一声,“赵贼也就这点本事!” 西军大将白文选,顿时不失时机的振臂一呼,“将士们,赵贼的对手是谁?” “大西!大西!大西!”近万西军将士激动的高声呼啸,将兵器高高举起,齐齐放下,呼声震天,士气如虹。 汉军营地内,赵铭站在高台上,看着营地外,李定国的风采,不禁感叹一声,“真乃虎将也!可惜不为本王所用啊!” 这时,李定国领着骑兵,在汉军营地外,奔驰一阵,终于一拔马缰,耀武扬威而去。 等李定国领兵回到营地时,瞿式耜与众多明朝官员,已经前来李定国的大营。 次日清晨,广州城上,怀抱着兵器,坚守一夜的士卒,陆续清醒过。 因为昨日援军敢来,并在广州西郊,小胜汉军,令广州城内气氛轻松了许多。 前些天还死气沉沉的城头,今日开始活跃起来,不少将士难得的谈论着昨日一战,说着些男人们哄笑的笑话。 这时,粤王朱聿锷领着一群官吏,巡视城墙,见将士们逐渐恢复士气,内心不禁安定不少。 在巡城完成后,天已经大亮,到了吃早饭的时候,朱聿锷便准备下城,回到王府去吃早饭。 这时,城池外一队马军,却从城外归来。 昨日一战后,汉军全部都龟缩在营地内,放松了对广州的包围,朱聿锷便派遣斥候,出城联络西军和瞿式耜,并刺探汉军情报。 “汉军撤了!汉军撤了!”骑兵奔驰到城门前,隔着老远,便大声的喊道。 正准备下城的朱聿锷,不禁微微一愣,扭头问道:“什么?” 城头上的士卒,起初并没有听清楚,不少人纷纷起身,站到城墙边上,注视着奔来的骑兵,询问着身边同袍,骑兵喊些什么。 “殿下,好像是说汉军撤了!”苏观生张起耳朵,不确定道。 朱聿锷和周围官员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诧异,不敢相信。 汉军攻打广州两个多月,耗费钱粮无数,伤亡也有数千之众,怎么突然撤退呢? 那赵铁棒凶名在外,就这么放弃,不担心自己的威名受损,惹人耻笑。 虽说昨天汉军交战失利,但是并未大败,且汉军精锐并未出手,就这么退走,那赵铁棒会甘心? 当下,朱聿锷转身分开众人,径直走到城楼处,骑兵正好奔驰着进入瓮城。 这一次,朱聿锷听得真切,确实是在喊汉军撤了。 “去!让斥候来见孤王!”朱聿锷当即急声吩咐道。 不多时,骑兵奔驰入城后,急勒马缰,飞身而下,而后沿着台阶一路小跑着登上城墙,来到城楼前,单膝跪地,“卑职拜见殿下!” 朱聿锷沉声问道:“刚才,你说汉军撤呢?” 斥候当即说道:“回禀殿下,西城外的汉军确实撤走了。卑职奉命出城刺探,发现天亮后,汉军营地内,一点动静没有,于是近前查看,发现在营中已经空无一人。” 朱聿锷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不过随即又皱起眉头,问道:“东城外呢?” 苏观声闻语,忙行礼道:“卑职这就派人前去探查!” 中午时分,前往东城外探查的明军骑兵,陆续奔回城池。 此时,朱聿锷已经在粤王府内,他听完斥候的禀报,久久不敢相信道:“赵铁棒真的退呢?” 赵铭毕竟威名在外,在常人眼中,几乎是不能战胜的存在。 斥候千户跪地禀报道:“殿下,卑职率领百骑,前去探查,发现东城外汉军营地,搬开拒马,营帐收起,大部汉军已经撤离。卑职率领骑兵,接近营地,才遇见少股汉军骑兵阻击。” 朱聿锷闻语,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苏观生不禁道:“赵铁棒历来爱惜士卒,现今西军和广西狼兵来援,与城池互为犄角,汉军已然难以攻下城池。赵铁棒此时撤离,还算他识相,要是走晚些,大军久困城下,士气低迷,想走便走不成了。” 朱聿锷不禁点了点头,换做是他,恐怕也是进退两难。 此时援军到内,城内守军士气大振,攻城难度增加,且还有西军和狼兵在侧窥视。 万一攻城到关键时刻,西军和狼兵发起突袭,汉军恐怕要在内外夹击下大败。 若是,汉军先攻城外的援军,城内的守军也会趁机杀出。 现在,城中守军加上城外援军,兵力已经多于汉军。 因此在朱聿锷看来,赵铭此时继续留在广州城下,只会耗费粮草和士气,长久下去,必然惨败。 击退威名广布四海的赵铭,让朱聿锷不禁有丝得意起来,微笑道:“哼,算赵铁棒识相,否则孤定叫他好看。” 一众人也都是喜笑开颜,两广总督丁魁楚高兴的手舞足蹈,大笑道:“哈哈!赵贼终究是奈何不了我们!好!好啊!” 布政使顾元镜,高兴之余,不望拍个马屁道:“这都是殿下的功劳啊!” 苏观生却提醒道:“汉军虽退,还需探查赵铁棒退往何处,才能安心!” 朱聿锷立时点头,深以为然道:“不错,让焦琏率兵出城探查,务必确认汉军撤走。” 当日,明将焦琏便领着三千明军出城,前往探查,明军很快就追上汉军的尾巴。 焦琏尾随着汉军从广州退到东莞,又退到惠州,再进入潮州时,汉军似乎终于忍不住,打了焦琏一个伏击。 焦琏损失千人,不敢继续追击,便领兵返回广州。 消息传回广州,得知汉军撤退到潮州境内,已经远离广州,当是放弃进攻广州无疑。 这令朱聿锷大喜过望,一面上书朝廷报捷,一面设宴款待,赶来增援的瞿式耜和李定国等人,准备大肆庆贺一番。 第767章讨饷 广州城外,李定国和瞿式耜等人,都以为少不了一场恶战,才能击败赵铭,解广州之围。 可不想,只是与汉军交手一次,赵铭便撤围广州,几乎兵不刃血的解了广州之围。 这让两广的明军,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回过神来,汉军已经到了潮州。 这次击退赵铭,瞿式耜居功至伟,不过朱聿锷并不怎么待见瞿式耜。 因为之前,朱聿锷数次求救,瞿式耜都拒不出兵,还说出与其一起完蛋,不如广州完蛋的话语。 这是臣子该有的态度吗? 不是刀山火海,也要毅然来救吗? 领导被包围,居然不来救,虽说瞿式耜当时的做法很正确,但是朱聿锷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再者,瞿式耜乃是东林党人,政治上拥桂,所以为朱聿锷不喜。 不过朱聿锷对于赶来支援的李定国,还是十分看重。 广州城,粤王府邸内,朱聿锷在大殿内接见李定国、瞿式耜等人,众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气氛自然融洽之极。 这时朱聿锷亲自招呼两人吃着广州的美食,笑眯眯道:“这次广州解围,李将军居功至伟,孤王自当禀告皇帝,大大的嘉奖李将军。” 一旁的瞿式耜闻语,并未说话,李定国则沉声道:“殿下,眼下赵贼虽退,但实力未损。我以为,眼下要紧之事,乃是击败赵贼,而后北进助战,平定叛乱。” 西军曾臣服于隆武,不过只有孙可望一人接受隆武朝廷的册封,孙可望拒绝了隆武对西川文武的册封。 李定国在西川政权中,乃是王爵,不过这个隆武还没承认。 朱聿锷闻语,微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孤王还需时日,整顿兵才行。” 李定国遂即又道:“殿下,我率领五万将士,自云南跋山涉水而来,如今补给匮乏,还请殿下接济!” 朱聿锷没有含糊,西军千里前来解围,自然不能让西军弟兄没饭吃。 “孤王调拨粮食五万石,白银二十万两,犒劳西军将士!”朱聿锷立时便道。 李定国闻语大喜,“如此真是谢过殿下了!” 朱聿锷道:“该本王谢过李将军啊!” 两人气氛热烈,一旁瞿式耜却忽然插嘴道:“殿下,广西不比广东,土地贫瘠,土司遍布。下官这次为了救援广州,耗光了府库钱粮。这次抽调狼兵来援,下官对诸多土司多有许诺。现在下官无法兑现,既然广州之围解除,还请殿下调拨一笔钱粮,下官好平账!” 李定国乃是瞿式耜数度派使搬来的援军,朱聿锷只表彰和推崇李定国,从始至终没与他说一句话,令瞿式耜心里不舒服了。 朱聿锷皱起眉头,放下筷子,有些不快的道:“要多少?” 瞿式耜道:“十万两足矣!” 朱聿锷愠声道:“瞿抚军,你知不知道,朝廷现在正式用银子的时候。你带些土兵,在广州城下溜一圈,就要收孤十万两?” 这话就是昧良心了,瞿式耜也怒了,愠声道:“西军一路前来,沿途路过广西各府,也是下官安排的粮食,再者狼兵赴粤,与赵贼数战,什么叫溜一圈。殿下出此言,不怕将士心寒吗?” 朱聿锷阴沉着脸,半响道:“最多八万两,你去找两广总督府,就说孤说的,度支五万,给你们广西。” 这次广西至少花费了五十万两,就是考虑到要支援朝廷,瞿式耜才开口要十万,不想朱聿锷居然十万都不愿意给。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瞿式耜微微拱手,也不道谢,便转身离去。 朱聿锷的心情被搅坏,也没心思和李定国说话,又交谈几句,李定国便告辞回营。 次日,清晨,李定国进入广州城,准备兑现朱聿锷的承诺。 他一路来到两广总督府衙门,却见瞿式耜正好也在。 “瞿抚军也来要饷!”李定国微笑道。 瞿式耜点了点头,并没有与李定国多说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总督衙门,一个是广西巡抚,一个是西军首领,却被总督府衙门得官兵挡住。 “二位大人,真不凑巧,总督不在衙内。” 瞿式耜却道:“昨天就不在,今天还不再?少给本官来这套!” 昨天从粤王府出来,瞿式耜便来总督府支钱,不过被挡在府外,说总督丁魁楚不在衙门内,可等回到营地,才从城中故旧处得知丁魁楚就府内。 瞿式耜说完,就着直接往里走,李定国也跟着他往里闯。 衙门的官兵哪里敢挡得住一个巡抚,何况还有李定国,两人闯进府衙内,丁魁楚果然就在衙内,正和几名属下打马吊,周围还有漂亮的侍女伺候着。 这个丁魁楚,有名的贪财好色,清军杀入广东时,不思抵抗,反而调用军队,为他运送几十船的财物去广西,结果行动太慢,只能投靠清军。 谁知清军垂涎他的财物,直接将他溺死江中。 这时,丁魁楚看见瞿式耜和李定国进来,却头也没扭过来,依旧谈笑风生,与属下几人打牌。 瞿式耜强忍着怒火,沉声说道:“丁总督,粤王许了下官八万两白银,还请总督大人拨给,下官有急用。” 狼兵都是广西的少民,民风淳朴,脑子一根筋,打仗的时候,悍不畏死,要起饷来,也是一根筋,打了仗,说好的承诺不能兑现,纷纷钟哗变给你看。 要是拿不到银子安抚,瞿式耜是营地都不赶回了。 丁魁楚打出一张牌,漫不经心道:“总督衙门没收到粤王的旨意,本督不知道这个事儿。” 瞿式耜道:“这是昨天粤王亲口许诺!” 丁魁楚道:“空口无凭,这钱本督给不了,瞿抚军再去趟粤王府,开个证明吧!” 李定国见此,不禁道:“丁总督,我乃西军李定国!” 丁魁楚稍微热情了一些,“哦,原来是李将军来了!” 李定国道:“粤王昨日许了我一笔钱粮~” 丁魁楚停下动作,沉吟半响,才开口道:“李将军,本督实话跟你说吧!总督衙门要办的事情太多,现在确实无钱。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有了,本督让人通知你!” 说完,丁魁楚继续打着马吊,旁边自有属下,伸手请道:“瞿抚军、李将军,请吧!” 第768章以进为退 李定国脸色铁青的出来,换了他做流寇的脾气,遇到这种摆架子的狗官,早就一刀杀了。 如今历经沧桑,走过风云,知道世间本有不平,与理想相去甚远,有时候愤怒和破坏无济于事,子才有所收敛。 如今,李定国成了西军扛把子,有了些城府,可依旧被丁魁楚这个老官僚,气得不轻。 瞿式耜在大明官场,混了几十年,见惯了这种扯皮,对李定国拱手,提点道:“本官恶了唐王,丁魁楚不会给本官好脸色看,银子估计很难拿到,不过李将军还有可能,只是需要私下备一份厚礼给丁魁楚。届时,当能拿到一些粮饷!” 本来一般而言,中央政府不会让某人,长期担任一地大员,特别是这种总督一地的大员,多半是临时为某事而设,事了立刻招回中央,以免尾大不掉,成为割据地方的恶瘤。 不过自崇祯朝崩溃后,中央政府都换了几轮,便管不到地方,各地督抚都是长期镇守地方,形成了自己的势力和班底。 而自崇祯朝崩溃后,无论弘光还是朱以海和朱聿键,法统地位都不稳固,存在皇位的潜在竞争者,而为了坐稳皇位,对于已经形成势力的大员和镇臣,便不仅不敢调动,反而要拉拢安抚,以求获得地方势力的支持,坐稳皇帝的宝座。 丁魁楚就是在这种况下,担任两广总督十余年,在两广形成极大的势力。 当初朱聿键在福建称帝,朱以海在浙东监国,双方都已正统自居,而丁魁楚做为两广总督,站在了隆武朝廷一边,使得朱聿键对丁魁楚一直比较信任,倚为心腹,即便知道丁魁楚为人贪财,也不怎么在意。 这点,同样担任广西巡抚多年的瞿式耜,自然十分清楚。 找两广总督办事,是要花钱送礼的,李定国是外人,不太清楚,而两广的人,都知道丁魁楚的习。 李定国闻语明白,这是没收到好处,所以压着不办。 其实这种事,李定国以前也遇见过,当年张献忠被诏安后,有那么段时间,也遇见过这样的官员,后来这些人都被张献忠宰了。 崇祯朝崩溃,是天灾,也是**,与整个官僚集团的腐化堕落,离不开关系。 李定国点了点头,还是切齿道:“大明有如此总督,非皇帝和百姓之福。他丁魁楚若落在我手中,定然一刀杀了,为民除害!” 瞿式耜无奈摇头,他还需要解决银子的问题,而且作为官绅阶层,瞿式耜在政治上,其实并不怎么喜欢流寇出的西军,要不是况危机,他不会主动联络西军救援广州。 当下,他没与李定国多谈,便匆匆与李定国告别。 李定国得了瞿式耜的指点,回到营地内,招来幕僚商议,最后掏出家底,将随军携带的两万两白银,送到丁魁楚的府邸。 次,果然便有总督府衙门的人前来,批了条子,通知李定国,可以派遣人手前去府库领银子和粮食。 李定国不愿意受气,便让部将白文选,带着士卒去领,最后朱聿锷许诺的五万石粮食,二十万两白银,最终只拉回来三万石粮食,白银十五万两,按着惯例被广州官僚,吞了一小半。 李定国不是体制内的人,也知道明朝官员俸禄微薄,雁过拔毛,乃是惯例和潜规则,却没想到下手居然这么狠,不勃然大怒。 …… 广东,潮州府。 汉王行宫,赵铭躺在摇椅上小憩,婢女在一旁轻轻摇着扇子。 此时,汉军在广州城下,困顿两个月,饱受炎气候,还有连连暴雨之苦。 士卒不少人,相当疲乏,赵铭也是深感劳累。 在西军进抵广州东郊后,赵铭虽有把握,击败李定国,不过他不想损失太多人马,所以以退为进,撤退到了潮州府,然后下令士卒就地休整。 不过,赵铭并非放弃攻取广州,而是一面养精蓄锐,等待时机,一面派遣斥候和细作,坚守广州,收买两广官员和将领,为夺取广州做准备。 这时,赵铭趟着休息,张家玉拿着一封书信,满面微笑的走来。 近些年来,赵铭生活作风渐腐化,体素质大不如前,但长期征战的警觉,还是保留下来。 张家玉刚走到藤椅边上,赵铭就睁开眼睛,侧头看来。 “下!”张家玉作揖一礼。 赵铭坐起来,微笑道:“芷园,何事这么高兴?” 张家玉直起来,“下神机妙算,广州果然出问题了。” 说着,张家玉便将一封书信,呈到赵铭前。 赵铭接过书信,抽出信纸,展开关看,片刻后不笑道,“瞿式耜为救广州,也算呕心沥血,掏光了广西的家底,朱聿锷却十万两银子都不给?若是孤王,给他五十万又如何!” 汉国富庶,赵铭不仅赋税充足,铸造发行“赵大头”和“银票”,建立钱庄体系后,更是可以无形抢钱,可谓富得流油。 赵铭自是站着说话不腰痛,不理解朱聿锷的苦衷。 张家玉道:“李定国远道而来,朱聿锷也才拨给五万粮食,二十万两白银。据说,被两广的官员从中克扣,层层下来,西军得到的不过一半。” “小家子气,**!”赵铭冷哼一声,将信收了起来。 张家玉建议道:“下,朱聿锷要支援朱聿键,此前将两广府库的钱粮,运走大半。如今广州府库空虚,必然吝啬赏赐,各部人马渐离心,正是下发兵,收取广州的大好时机!” 赵铭微微颔首,遂即却又摇头,“时机尚不成熟!现在才到哪儿,不过是拿不出赏赐,等过段时间,两广各地人马,必然蜂蛹至广州,届时吃饭成问题,才是孤王出兵的最佳时机。” …… 广州被围后,两广各地兵马,陆续接到广州的救援信。 除了瞿式耜外,陈邦傅等数支明军,也敢来支援,只不过畏惧汉军,不敢太靠近广州,远远的扎营观望。 反而是从云南赶来的李定国,直接杀到广州城下,bī)退了汉军。 在众多明军得知汉军撤围后,惊讶之余,纷纷着急起来,连忙快马加鞭,赶来广州。 毕竟,击退汉军的功劳,岂能让个外来户占去,汉军撤退,与他们驻兵城外,也是有很大关系的。 一时间,十余万明军,齐聚广州城下,盛况空前,都想来分一杯羹,分享击退汉军的功劳。 朱聿锷见此,也大为振奋,将众人都收入麾下。 两广明军,广西的土司,还有云贵的西军,齐聚广州,问题也就来了。 第769章定国撤军 随着汉军撤退,赶来的明军越来越多。 十余万大军齐聚广州,每日吃喝,消耗乃是个巨大的数字,足以令朱聿锷头疼。 要是朱聿键没有打仗,广州没有输送物资和钱粮给湖广,朱聿锷还有足够的钱粮,可是现在广州真没多少钱了。 如果这些钱财,能够合理分配,还是勉强够用,但是两广未经历过崇祯以来的动荡,官僚机构没有大换血,大量腐化的官僚和小团体,长期占据各衙门要职,加之总督丁魁楚贪腐,上行下效之下,层层克扣,便不够用了。 一般而言,王朝经历几十年后,阶层便逐渐固化,官僚集团也逐渐腐朽,吏治慢慢崩溃,何况是已经走过二百七十余年的明朝。 一时间,十万明军齐聚,虽都是己方人马,但是为了争夺补给,摩擦不断,更有甚者抢劫勒索商铺,侮辱妇女,将广州弄得乌烟瘴气。 为了平息矛盾,分配军资,朱聿锷遂即召集众将商议,要求各将约束兵将,不得寻衅滋事。 这时,李定国从粤王府邸出来,天色已晚,便带着护兵,返回城外的大营。 西军是客军,只能驻扎于城外,不能进入广州城驻扎,还有几部赶来的明军,也都驻扎于城外。 李定国骑着战马,旁边白文选道:“大王,某看广州的官员大多烂透了,要是让他们指挥,这仗肯定没法打!” 今日议事后,朱聿锷留李定国单独商谈,言语之中,有招揽李定国的意思。 李定国微微颔首,“粤王倒是还算英明,有做事之心,不过大明的官员,确实腐朽。那丁魁楚贪财,军资都敢侵吞,苏观生则贪权,想要我听从他们的调遣。” 白文选立时道:“大王,当初我大西,欲征汉中,就上了傅上瑞的当。大王无论如何,不能将兵权交出,必须保住西军的独立性,不能让那些贪官污吏来指手画脚。” 两人边走便谈,路过一座小镇,忽然见镇子残垣断壁,其中余烟袅袅,一条土狗倒在血泊之中,被刀砍成两段。 李定国见此不禁皱起眉头,早上入城时,镇子还好好的,怎么一天功夫,破败成这个样子。 这让李定国不禁大怒,“这是谁干的,广州城下,居然敢公然劫掠百姓,简直比土匪还可恨!” 这一带接近西军驻地,白文选以为是西军干的,忙对护兵道:“进去看看!” 李定国脸色阴沉,“传令下去,各营抽调精锐,编为镇抚队,有骚扰百姓者,立斩不赦!” 这时,护兵正准备进入镇子,几名军军汉,便大包小包,有说有笑的从镇子内出来。 这些人都是明军装备,不过实在没有军队的样子,一个个头盔歪戴,衣甲不整,看不出是哪位将军的人马。 李定国见此顿时怒喝道:“拿下!” 军汉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拥而上的西军拿下,而白文选则打马进入镇子,不一会儿,便脸色阴沉的出来。 “大王,不是我们的人干的,还是回营吧!”白文选沉声道。 毕竟,西军是客军,不好插手,两广的事情。 李定国却一夹马腹,进入镇子,看见一户人家院子大开,里面一男一女两个老人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大滩。 李定国不禁翻身下马,走进院子,他从尸体旁边走过,进入房子内,又见一男子,双手被钉在大门上,肚子被破开,肠子流了一地,卧室内的床上则躺着一具赤裸的女尸,双眼圆睁,屋宅里的柜子被翻得乱七八糟,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卷走。 李定国脸色铁青,从院子里退出来,被护兵抓住的明军,正一脸讨好的求饶,表示要将抢来的东西,分给西军一半。 “杀了!”李定国声音冰冷,被这群丧失人性的**激怒了。 西军护军,立时将明军按在地上,不顾明军士卒的求饶,便拔出刀来,准备斩首。 就在这时,镇子里却过来一大群明军,为首一员将领,伸手大声喊道:“刀下留人!” 这一嗓子,让护兵们暂停了动作,那将领着同样衣甲不整,大包小包的众多明军上前,他打量了西军一眼,不禁皱眉道:“你们是谁的部下,为何抓我们的人!” 李定国冰冷的目光,注视那将,用马鞭指着被按跪的明军,“这是你的属下!” 那将打量李定国一眼,见他一身精良的鱼鳞甲,在看周围护兵,意识到遇见了西川兵。 “小的们不懂事,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将军,还请不要见怪。都是友军,我等也是奉了国公之令,执行军务,还请这位将军,放他们一条狗命!”见李定国身份似乎不低,明军参将说话到也客气,有些服软道。 李定国马鞭指了指地上的包袱,又指了指院子,“这就是你们执行的公务!” 参将尴尬的笑了笑,“弟兄们跋涉过来,帮着广州解围,却饭都没得吃,总不能饿着肚子打仗。我们奉命征粮,刁民反抗,因此才被正法。” “拿下!”李定国大怒,厉声喝道:“分明是乱杀无辜,劫掠百姓,我今日便将你等正法!” 西军护军顿时齐齐抽刀挺矛,围了上来,那参将见此,不禁怒道:“我们是庆国公的人,你们有什么资格管辖!一群流寇,自己人没管好,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们!” 李定国依旧喝令,“将杀人的尽数斩杀,抢掠的打五十军棍,送去庆国公营中。” 西军护军顿时一拥而上,两广承平日久,庆国公陈邦傅的人马,哪里是西军精锐对手,没几下就被制服。 李定国翻身上马,身后“咔嚓”声响起,十多名**悉数被杀。 回到营地,李定国立时整肃军纪,发现有不少西军,也曾骚扰百姓,顿时令人将抓起,斩了数人。 …… 两广总督府邸,丁魁楚正在坐在院子里听戏,陈邦傅怒气冲冲而来。 “督宪大人,您得给我做主啊!”陈邦傅开门见山道。 丁魁楚被搅了雅兴,不过并不愤怒,因为陈邦傅算是他的盟友,兼心腹。 他能坐稳两广总督,敢大肆贪墨,就有是因为有陈邦傅等几支兵马支持,否则他早被拿下了。 “怎么回事?”丁魁楚挥手,让戏班退下。 陈邦傅道:“西贼欺人太甚,居然杀了我的部下,打了我的人。这不仅是没将我放在眼里,也是藐视大明,打督宪您的脸啊!” 丁魁楚不禁皱起眉头,他知道朱聿锷很看重李定国,所以对李定国还算客气,都没多收他的银子,可李定国一个外来客军,居然敢杀他的部下,那就过分了。 当下,丁魁楚问明缘由,陈邦傅自是不会如实禀报,反而污蔑西军流寇习性不改。 丁魁楚皱起眉头,他自是知道陈邦傅的话不能全信,但西军杀他的人,却是事实。 而且近日,他曾委婉的表示,想将西军收入麾下,但是李定国却根本不鸟他,便让他本就心生怒气,如今又发生这样的事情,丁魁楚便怒了。 “这件事情,本督知道了,不过粤王很看重西贼~”丁魁楚虽然怒,但是老官僚却并未表现在脸上。 陈邦傅就不同了,喜怒皆形于色,“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丁魁楚冷笑一声,“这件事你不用管,本督自有办法整治西贼!” …… 丁魁楚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不再给西军提供口粮。 十月初,西军粮食告急,大军只能喝粥为食。 这时,李定国从城中回来,白文选立时上前,牵住马缰,问道:“大王,要到粮食了吗?” 李定国摇了摇头,白文选顿时怒道:“大王,咱们撤吧,不受这个鸟气了!” 李定国却犹豫不定,如今天下纷争,蜗居云贵,是没有出路的。 这时,李定国翻身下马,进入营中,巡视大营,途径火头营时,忽然看见一群士卒拥着一起,手里提着鸡鸭,还有许多衣服、布匹,赶着猪羊和耕牛,顿时勃然大怒。 西军流寇出身,李定国怕被人看不起,早就严令军纪,禁止士卒骚扰劫掠百姓,他当即下令,将这些士卒全部绑了,立刻就地正法。 士卒吓得连忙磕头求饶,李定国却不为所动,为首一名将领,见难逃一死,不禁哭诉道:“大王,这是卑职下令,不干弟兄们的事,要杀就杀卑职一人。卑职这也是看弟兄饿得可怜~呜呜~” 话没说完,将领已经涕不成声。 李定国见此,依旧道:“军令如山,我早就说过,不许祸害百姓,难道你们还要做回流寇吗?现在说什么都完了!白文选,送他上路!” 李定国心中刺痛,说完便走回帅帐。 不多时,白文选脸色难看的走进帅帐,不发一言。 李定国见此,不禁叹气道:“你怪我太苛刻了。” 白文选沉声道:“不敢!”可谁人都看得出来,他口是心非。 李定国呼出一口浊气,“我们要洗掉流寇这个身份,得到百姓的认同,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唯有如此啊!” 说完李定国转过身去,背对着白文选,向后挥手,“准备退兵吧!” 第770章擂鼓聚将 广州城中,总督府邸。 陈邦傅满脸得意,“哼,西贼就是西贼,真是狗改不了吃食!” 丁魁楚断了李定国的补给,原来领的粮食吃完,西军便只能喝粥,不少将士忍受不住,便开始掠夺百姓的家财和粮食。 西军流寇出,许多将士旧习难改,之前李定国约束,加上营中物资尚且充沛,所以能够管得住。 现在丁魁楚断了西军的供给,便使得一部分士卒,难以忍受,出营扰百姓。 丁魁楚冷笑一声,“庆国公,你可以安排人手,在西军营地外等候,抓他们一个现行,然后将那些人扭送至粤王处,看西贼怎么说!” 陈邦傅不抚掌赞叹道:“哈哈~还是督宪大人英明啊!” 李定国杀了陈邦傅的人,还将他的人送来,这等于是打了陈邦傅的脸。 偏偏陈邦傅手下军纪极差,李定国虽确实没资格管他的人,但他的人,确实有错,让他不好发作。 现在若是抓西军一个现行,将人送到粤王处,看李定国有和脸面面对他,还不羞死西贼。 陈邦傅竖起拇指,拍了个马,便准备去安排人手。 这时,一名官员却匆匆闯进厅堂,急声禀报:“督宪大人!城外西军出走了!” 陈邦傅闻语一愣,丁魁楚心头一惊,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什么?李定国走了?” 西军居然走了,这让丁魁楚没有想到,不有些慌张,毕竟他看见过李定国在战场上的英姿,还指望西军能够抵御汉军。 前不久,广西巡抚瞿式耜没有领到钱粮,大军难以为继,麾下狼兵和土司,大闹一番,已经一哄而散,各自返回了广西。 现在西军也走,让丁魁楚多少有些担心,广州的力量消弱,引得汉军再次攻击。 陈邦傅笑道:“督宪,西贼走了更好!西贼乃是流寇,之前与何阁老又有间隙,并不可靠,他们留在广州,卑职反而不放心。这些流寇速来反复无常,万一与赵贼勾结,广州就危险了。反正如今赵贼已退,他们走了更好!” 广州富裕,陈邦傅垂涎滴,一直想要进驻广州,西军一走,粤王就得倚重于他了。 丁魁楚闻语不微微颔首,“不错!流寇反复无常,不值得信任,走了更好。不过,本督怕粤王怪罪啊!也怕赵贼再次大兵压境啊!” 李定国虽然善战,可是丁魁楚其实不信任李定国,也看不起西军。 他堂堂官宦世家,一门出了两总督,数个进士,自是瞧不上泥腿子出的西军,潜意识里就不相信西军。 陈邦傅拍脯道:“督宪,不是还有我吗?如今广州齐聚十万大军,何惧赵贼。况且是西贼自己要走,干我们何事。” 这时那禀报的官员,却插嘴道:“督宪,那李定国临走前,写了封状子,状告督宪大人十大罪,让人呈给了粤王,便连夜拔营走了。” “什么?”丁魁楚听完,瞬间大怒道:“李定国这个小人,安敢如此?” ~~~~~ 广东,潮州府。 汉军在此休整两个月,逐渐恢复了实力。 这时,已经到了十月,即便是气候炎的广东,天气也渐转凉,到了十分舒服的时候。 在汉军大营内,将士们都抖擞精神,摩拳擦掌,准备再打一打广州,不过作为大军统帅的汉王,却始终没有下令。 此时,在汉军帅帐内,赵铭正与众多参军和幕僚,商谈军。 不过谈的却不是广东之事,而是关于西清。 从九月中旬开始,西清巨变的消息,陆续转转传递到广东,送到了赵铭的案头。 “想不到啊!吴三桂、姜襄居然反了!”赵铭拿着报,心里不是滋味。 张家玉道:“吴三桂、姜襄起兵,福临撤出西安,逃亡途中,为满达海、乐勒克德浑所杀,北方格局大变啊!” 赵铭艰苦抗清,苦心策划,使得满清分裂,势渐微。 他原本想着,打完内战,便立时北伐,一波带走福临或者阿济格,刷一波声望,好奠定他的地位,为谋取至高权力,而添砖加瓦。 可是不想,居然被吴三桂、姜襄之流,捷足先登,顿时就令赵铭心头大怒,干什么事都没兴趣,吃饭也不香了。 陈子龙道:“西清既亡,吴三桂、姜襄必然做大。眼下吴三桂、姜襄打的都是复明的旗号,下还须尽早夺取广州,返回江东啊!” 赵铭闻语沉默一阵,问道:“广州那边况如何?” 张家玉道:“如同下所料,大批明军聚齐于广州后,广州内外已经乱成一团糟。眼下广州城中,无法供养那么多军队,各部明军时常扰百姓,令百姓苦不堪言。另外,各部明军之间,为了物资供给,矛盾也很大。瞿式耜已经领兵回广西了。” 赵铭闻语问道:“西军况如何?” 张家玉道:“据斥候报,李定国对西军约束很严,目前还没有什么新报。” 赵铭闻语,沉默一阵,遂即挥手道:“继续打探!” 张家玉道:“下,臣以为大军休整多,士气已经恢复,完全不惧西军,有能力夺取广州!” 赵铭却笑道:“芷圆,所谓战争,获胜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如何在保存自,减少自伤亡的况下,获得战争胜利。此才是王者用兵之道也!” 军议结束,又过几,张家玉匆匆挑帐进来。 “下!”张家玉一脸急切。 赵铭见此,不停下手中毛笔,挑眉道:“广州有新消息?” 张家玉重重颔首,“回禀下,李定国也从广州出走了!” 赵铭闻语,手一用力,居然将手里毛笔,一下折断,“消息准确吗?” 张家玉道:“千真万确!据说是,李定国与陈邦傅闹矛盾,杀了陈邦傅的人,丁魁楚为陈邦傅出头,断了李定国的粮草,bī)得李定国出走。李定国负气出走时,还写了一封状子,告丁魁楚十大罪,消息错不了。” 赵铭手握成拳,当即喝令道:“好,擂鼓聚将,发兵广州!” 第771章胡汉三又回来了 三通聚将战鼓敲毕,汉军帅帐内,大将云集。 赵铭身穿金甲,外罩锦绣战袍,头戴兽头金盔,手按宝刀,振臂而呼,“今广州不行仁义,军队如匪,洗劫百姓,孤决议立起大军,兵发广州,解民倒悬!” “吼!”众将闻语,齐齐振臂。 不多时,赵铭安排妥当,十万汉军,步骑尽出,兵发广州。 惠州,陆丰县。 焦琏率领一万兵,驻扎于此,监视撤退到潮州的汉军。 这时在大营内,焦琏正书写书信,催促广州押送粮草过来。 他写玩书信,忙唤来心腹,沉声道:“速去广州,务必亲手交给粤王殿下。” 焦琏已经去了数到书信,建议朱聿锷,与惠州筑造一座铳城,用来抵挡汉军。 因为就眼下时局来看,广州明军并没有实力,将汉军驱离潮州,收复福建,广州将长期,遭受汉军威胁,而粤东之地,多年未经战事,城池年久失修,根本无法抵挡汉军。 因此焦琏建议,在粤东修筑一座足以抵御汉军进攻的铳城,来防御汉军,以免汉军长驱直入,威胁广州。 建造城池,费钱费粮,焦琏考察粤东地形,决定建城于陆丰,可是上书几次,都不见广州将粮食运来,而没有粮食,城池自然也无法动工。 随着天气转凉,加上汉军已经休整两个多月,焦琏内心便越发焦急起来,只能不断去信催。 “卑职遵命!”护兵双手接过书信,揣入怀中,便大步离去。 他刚将帐帘挑起,迎面一将抢入,两人撞个满怀。 那将一个踉跄,稳住身形,不理会被他撞倒在地的士卒,疾步丧上前,“大帅,大事不妙,汉军杀过来了!” 焦琏闻语大骇,噌的起身,“你说什么?” 将领惊惶道:“大帅,汉军攻杀过来,前锋以过葵潭,赵副将一营兵,已经溃散了。” 焦琏大惊失色,呆立半响,“是小股人马越境,还是?” 将领慌张道:“漫山遍野,大举入侵!” 焦琏心中期盼破灭,一时无语,脑中迅速思索权衡,忽然他拿起配刀,大步出帐,亲卫立时连忙取了头盔,跟着出帐。 焦琏站在帐外,呼出一口浊气,接过头盔戴上,恢复镇定道:“陆丰小县,挡不住汉军,传令大军立时拔营,退往府城坚守。” “遵令!”将领慌忙领命,抱拳而去。 焦琏遂即让护兵,将信件交回,撕成两半,沉声道:“你依旧去广州,告知粤王殿下,赵贼大举犯境。” 这时,营中将士,得知军令,顾不得收拾军帐,已经急忙涌出营盘。 焦琏遂即翻身上马,领着手下兵士,向西疾奔。 万余将士,一路狂奔,行至海丰县之东的沱津水岸边,却发现前面,一支兵马已经展开阵线,等候多时。 焦琏不禁勒住马缰,身后士卒连忙停下,看着前方旌旗招展如墙而列的士卒,不禁惊呼,“是汉军!” 赵铭撤到潮州,除了判断广州必生内乱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引明军离开广州,前出至惠州与他对持,并伺机围歼惠州明军。 这样一来,即可削弱广东明军势力,又可震慑广州,打击守军士气。 在赵铭率领大军出征前,水师已经运送六千汉军,于陆丰后方登陆,截断了焦琏退路。 这时,汉军阵中打开一条通道,大将党守素挺枪拍马而出,朗声笑道:“焦琏,本将以夺取海丰,断汝归路,还不下马投降!” 焦琏见此大怒,挥刀怒吼,“给我杀!” 万余明军,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狂奔数十里后,身体疲乏,但还是发起了冲锋。 这时党守素见此,冷笑一声,拔马退回阵中,汉军火枪手立刻抬枪射击,而后弓箭齐射,最后大军一拥而上,与明军杀在一起。 与两广大多数明军不同,焦琏部还是比较能战的,曾经平定过靖江王叛乱,后又曾支援赣南和湖广,算是久经战阵。 两军激烈拼杀,而就在这时,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汉军追兵杀至。 “杀!”王朝先大喝一声,领着三千汉军骑兵,杀入明军之后,顿时将明军连连撞飞。 明军本就仓惶而退,如今遭受两面夹击,立时就垮了。 “大帅,败了!”一员明将急声怒吼。 焦琏见此,懊恼的一拔马缰,“向北突围!” 语毕,领着近百亲卫,向北突杀,王朝先见此,顿时一扯马头,率领三百骑兵在后追击。 两广明军之中,能打的人不多,解决了焦琏,甚至下都是土鸡瓦狗。 焦琏一路疾驰,奔出二十余里,来到沱津水上游,一处渡口,却没有船支过河,而就在这时,王朝先领着骑兵杀至,三百汉军骑兵成扇形将焦琏和十余名属下,围在了河边。 王朝先用马槊指着焦琏,得意喝道:“焦琏,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焦琏看着江水,又看着汉军骑兵,不禁仰头长叹一声,遂即翻身下马,丢弃了兵器。 沱津江边的战斗,很快结束,一万明军死伤三千余人,剩下兵马全部投降。 毕竟不是生死存亡的民族战争,而是汉族内部权力争斗,上层新旧权贵之间斗争残酷,可对于中下层的士卒和将官,以及平民百姓而言,战争其实还比较温和,谁赢了都差不多。 这时,赵铭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河边,汉军士卒正在搭建浮桥,清理战场,一队队的明军俘虏,押向后方。 “殿下!”王朝先徒步走来,抱拳行礼。 赵铭微微颔首,微笑道:“焦琏部全军尽没,做的不错!” 说着,赵铭目光看向王朝先后方,见汉军士卒押着几人。 王朝先立时上前,低声道:“此焦琏也!” 赵铭闻语,当即翻身下马,大步走到焦琏身前,微笑道:“焦总兵被擒,可愿归降!” 焦琏看了赵铭一眼,先是单腿跪地,而后双腿一起跪下,垂首道:“愿降汉王!” “哈哈~”赵铭朗声大笑,“粤地孤所虑者,将军也!今将军降孤,广州唾手可得矣!” 第772章惊惶失措 焦琏低着头,神情痛苦,不过无人察觉。 “败军之将,何以受大王如此称赞!” 赵铭扶起焦琏,一个摸手杀,握住焦琏双手,“将军不必谦虚,近日先随孤左右,待拿下广州,孤在委以要职!” 焦琏字瑞庭,陕西人,早年从军,以功任参将、中军官、平蛮将军副总兵等。 清兵入关后,焦琏与瞿式耜迎立桂王朱由榔于肇庆。永历元年,李成栋攻桂林,被焦琏杀得大败。 因功累加焦琏太子少师、左都督宣国公。 明末能战的将领不多,焦琏能击败李成栋,守住桂林,算是一员大将。 不过他的结局并不好,被叛徒陈邦傅杀害,与高杰的命运一般。 焦琏有些惊讶,没想到赵铁棒心这么大,他一个新投之人,居然也敢留在身边,也不怕他进行刺杀。 这让焦琏心中有丝感动,也有些动摇,没想到赵铭这么看重他,信任他~ 不过焦琏却不知道,赵铭其实是对自己有信心,虽说近些年生活腐化,酒色过度,腰上都长了一圈肥膘,越发油腻,但是变态的底子还在,一般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这时,浮桥已经搭建完毕,赵铭遂即下令大军渡河,向广州进发。 汉军破了焦琏军,十万大军漫山遍野的前行,海丰、惠东、等地闻风而降。 赵铭一路前进至东莞,都没遭受过任何抵抗。 毕竟,汉军也是打的明朝旗号,乃是拥护朱以海的军队,朱家人自己挣,干平头百姓和小士绅什么事哩! 汉军挺进至东莞,距离广州越来越近,焦琏心里,也就越来越焦急。 是夜,汉军在东莞扎营,赵铭接受东莞本地乡绅宴请,与隐居于此的一位大佬陈子壮会面,探讨大明时局,以及唐鲁之争,三更天才回到营地。 赵铭喝了些酒,回帐后,倒头就睡。 这时,营帐外,两名士卒按刀而立,帐内微弱的鼾声传来。 此时,一柄尖刀,忽然轻轻割开帐篷,一个黑影钻入帐内,正是焦琏。 焦琏手握紧尖刀,目光注视着躺在行军床上的赵铭,脸上神情纠结,他注视赵铭半响,想着几天前赵铭之言,终于没有刺死,这个枭雄,而是悄悄退出大帐,消失在黑暗中。 不多时,帅帐周围一阵喧哗,帐连猛的挑起,护军统领王双,一脸惊慌的闯进来,惊得赵铭猛然坐起。 王双乃王德顺之子,王德顺死后,赵铭将王双选为护军校尉,后又提拔其统领护军,保卫自己安全。 赵铭看见王双领着护卫闯进来,不禁皱起眉头,一脸愕然。 王双看见赵铭没事却松了口气,忙上前道:“殿下,焦琏打混两名士卒,连夜跑了!” 赵铭闻语眉头一挑,忽然看见自己帐篷,破了个大洞,心中不禁一凛,顿觉背后一寒,差点没闹下梦中杀人的毛病。 王双恼怒道:“殿下,臣这就调兵去追,把他抓回来!” 赵铭回过神来,却摆了摆手,沉声道:“算了!此事不宜声张,免得惊扰将士休息。” 王双却道:“殿下不是说,那焦琏十分厉害,万一他回广州,怎么办?” 赵铭却冷笑一声,“孤不过说些场面话,当不得真,就算有十个焦琏,这次也守不住广州。” 当下,赵铭让王双出去,表示自己要睡。 王双等人见赵铭如此,心里不禁佩服,“大王就是大王,刚才差点被刺杀,现在却跟没事人一样,倒头就睡,这份气魄,这份不将敌人放在眼中的豪迈,我等拍马难及啊!” 可是,躺在床上的赵铭,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对自己的行事,进行反思。 “明朝近三百年基业,岂无忠臣?” 赵铭不禁一身感慨,焦琏跑了,他与陈子壮谈了大半夜,想说服陈子壮出仕汉国,陈子壮始终不为所动,令赵铭只能无功而返。 次日,清晨,赵铭顶着两个黑眼圈出帐,当即下令,大军饱食一顿后,立刻拔营,杀奔广州。 虽说赵铭嘴上说,焦琏不足为惧,但还是催促大军,迅速扑向广州。 广州城内,得知汉军杀回来的消息,城中已然陷入混混乱。 两广总督府邸,丁魁楚惊慌失色,“赵贼大兵压境,这如何是好?” 陈邦傅心头亦是大惊,不过却故作镇定道:“督宪不必忧心,广州聚集十万大军,有卑职在,不惧赵贼!” 一般而言,攻城一方兵马,必须数倍于守军,才有可能在强攻中夺取城池。 汉军兵力不到十万,还稍微少于广州守军,陈邦傅准备依靠广州,击退赵铭,还扬名立万,更进一步。 丁魁楚见他颇有信心,内心稍安,遂即嘱咐道:“粤王得知消息,必会召见本督前去商议,届时你要详陈,你的御敌之策!” 丁魁楚是已故陕西三边总督丁启睿的伯父,不过相比于侄子丁启睿,丁魁楚作战水平非常有限,所以只能希望陈邦傅,拿出一个策略来。 陈邦傅闻语大喜,这将是他掌握广州军权的大好机会,忙拍胸脯,打包票道:“督宪放心,我必定制定一个万全之策,包粤王殿下满意!” 丁魁楚微微颔首,不经意道:“这个策略~” 陈邦傅立时会意道:“自是在督宪的指导下,我才得已完成!” 丁魁楚捋了捋胡须,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 就在这时,广东巡抚陈邦彦,却急匆匆的闯进来,恼怒道:“丁督宪,赵贼大举进犯,焦琏全军覆没,消息传入城中,各军已然大乱,有万余人马,已经逃出广州,还请督宪立刻下令,召集城外驻军进城,而后封闭城门,防止军民逃散!” “什么,跑了万人!”汉军还没打来,就跑了万把人,这还得了,丁魁楚不禁两股战战。 陈邦傅心头一凛,“焦琏居然全军覆没了!” 就在这时,粤王府的太监,匆匆而来,行礼道:“丁总督,陈大帅,陈巡抚,粤王殿下召几位,立刻入宫议事!” 陈邦傅心头慌乱,回过神来,忙道:“还请转告殿下,卑职出城,调兵入城,稍后就来!” 语毕,陈邦傅逃跑一般的离开,留给丁魁楚一个不怎么可靠的背影! 第773章广州完了 粤王宫内。 朱聿锷听闻汉兵大举进犯,心头大振,连忙召集众将议事。 “殿下不必担心,此前赵贼兵临广州,城中不过五六万将士,抵挡赵贼两月有余,今城内外有十万大军,有何惧载!”丁魁楚拿出老官僚的气派,处变不惊道。 朱聿锷急声道:“那就速召大军入城!” 丁魁楚道:“庆国公,已去城外调兵!” 话音刚落,一将仓惶进来,急声道:“报!殿下,大事不妙,庆国公带兵跑了!” 这话一出,惊得丁魁楚一个踉跄,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朱聿锷满脸震惊,“陈邦傅跑了?” 李定国和瞿式耜走了,焦琏全军覆灭,广州就指望他,他却跑了。 “不只庆国公,赵千泗、马吉祥两位将军也跑了!”将领颤声禀报。 朱聿锷不禁勃然大怒,怒目而视,“丁总督,你对孤言,西兵原为贼寇,不可信任,当用本镇。这就是你所言,孤该依靠的本镇兵?” 此前李定国自广州撤兵,曾状告丁魁楚,朱聿锷遂即召丁魁楚相问,丁魁楚反而诬告西军旧习难改,且流寇素来反复,如今广州之围已解,明军云集,不如就让西军离去,使得广州内外皆为大明之兵,避免西军与赵贼勾结,威胁广州安全。 朱聿锷之前曾欲收编李定国,不过被李定国拒绝,这让他心生疑虑,又听丁魁楚之言,遂即采用了丁魁楚的建议,重用陈邦傅等两广明军。 现在汉军一来,陈邦傅等人拔腿就跑,朱聿锷是又悔又怒,“早知如此,无论如何也要留下西军!”。 丁魁楚一听说陈邦傅跑了,立时乱了分寸,根本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侍卫慌忙进来,急声道:“殿下,宣国公会来了!” 朱聿锷正彷徨间,噌的起身,急道:“快,请进来!” 不多时,风尘仆仆的焦琏,急步进殿,拜道:“卑职拜见殿下!” 朱聿锷见他模样狼狈,不禁悲道:“斥候回报,言宣国公全军覆没,孤还以为再难见到宣国公了。” 焦琏叹息一声,“卑职在陆丰大败,为赵贼所俘,假意归降,近日才从赵贼营中逃出来。” 一旁方寸大乱的丁魁楚闻语,心头一凛,不禁惊道:“你被赵贼俘获过?” “我确实战败被俘,然我心向大明,绝对不会从贼!”焦琏感受到丁魁楚语气中的不信任,不禁愠声道。 朱聿锷忙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当下焦琏不理会丁魁楚,急声道:“殿下,赵贼兵马已过东莞,不日便至广州,当立刻布防啊!” 朱聿锷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快说说怎么抵御赵贼!” 焦琏道:“速召集人马入城,然后令西军和瞿抚军之兵,于越秀山下营,与城池护卫犄角,山上多备火炮~” 焦琏说着,见朱聿锷脸色不对,不禁收声停下。 朱聿锷和丁魁楚都不好意思开口,一旁陈邦彦道:“宣国公,西兵和狼兵,早已撤离广州。” “什么?”焦琏一脸惊愕,“此二者都是精兵,怎可放走呢?” 一时无言以对,朱聿锷沉声道:“现在不只西军、狼兵不在,连陈邦傅也临阵脱逃了。” 焦琏闻语大惊失色,急声道:“如此只能速将剩余兵马收入城中,以砖石封堵四门,再如上次一般在江中打桩,最后快马向西军和瞿抚军求援。” 朱聿锷闻语,悔不当初,时下也只能如此,当即道:“好,你等速去安排,于赵贼杀来之前,恢复城防!” 当下一众人散去,丁魁楚却留下未走,“殿下,焦琏既然被赵贼俘获,岂能轻易逃脱!” 朱聿锷不禁怒道:“丁总督想说什么?” 丁魁楚道:“这会不会是赵贼计谋,焦琏故意让殿下留在广州,然后献城投降!” 朱聿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丁魁楚继续道:“况且,瞿式耜、李定国会再来援吗?” 朱聿锷盯着丁魁楚,忽然恨声道:“你想逃,想让孤放弃广州!” 丁魁楚感受到朱聿锷杀人的目光,忙低头,“卑职不敢!卑职誓死保卫广州!” 一是无话,丁魁楚只能灰溜溜的退出大殿。 广州城外,大批乱军,将四郊州县,抢掠一空,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这时,大将王文,正领着一队兵马,正在护城河和珠江中,驾着大小船只,往河中钉桩,阻止汉军战船靠近广州。 之前,明军就钉了不少木桩,不过汉军撤退后,丁魁楚为了做生意,让人将河中木桩清理了大半,现在必须重新钉入。 就在士卒和民夫忙碌时,一支船队却从南面黄埔方向驶来。 在汉国设立口岸通商后,明朝也开放了也一些口岸,广州之南的黄埔,便是一个重要的通商码头。 这时,南来的船队拥挤航道,与要打桩的船支,拥堵在一起,江面上乱成一团糟。 江中有不少暗桩,大将王文乘坐一条小船视察,看见前面的情景,不禁怒道:“咩事呀,去看看!” 船只靠上来,士卒打听清楚,忙回禀道:“有从黄埔来的船队,要去广州,把航道堵住了。”王文大怒,当即让属下将船划过去,对着为首一艘满载货物的大船,便破开大骂,“丢雷老母,去死啦雷!” 汉军虽时可能杀过来,必须尽快布置暗柱,阻止汉军战船靠近广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文见这支船队,堵住了航道,妨碍军队和民夫打桩,顿时愤怒到了极点。 这时,船上之人闻语,却探出身来,脸色阴沉,“王参将,你说什么?” 王文定睛一看,脸色顿时大变,颤声道:“是督宪大人家的船!” 船上的人,乃是丁魁楚的管家,王文立时不敢出声,而那人却冷声道:“还不快让开,耽搁了督宪的事,你们哪个担待得起!” 众士卒看向王文,王文脸色阴沉,半响挥手道:“散了!” 船只一阵忙活,让开航道,其中有一艘,还不慎撞上了暗桩,船舱进水沉没。 好一会,船队过去,王文才召集属下,重新在河中布置暗柱。 就在这时,士卒忽然惊呼,“不好,汉军来了!” 王文连忙抬头看去,只见远处江面上,出现一片帆影,汉军战船蔽江而来。 王文顿时疾呼,“快!加紧布桩!” “轰!轰!轰!”几声炮响,冲天而起的水柱,在江面上升起。 军队和被征调的民夫大骇,瞬间架着船只,一哄而散。 广州城西,大批明军小跑而来,准备入城防守,城门处却一阵喧哗。 为首明将骑在战马上,只见近千士卒,拥着十多架马车,还有满载这财货的车辆,蜂拥出城,不禁面露惊骇。 明军将士正疑惑,这是那位大员和眷属,城门处却传来一声大呼,“丁魁楚跑了!还守个毛啊!” 明军将领问语,看了眼广州城,顿时一拔马缰,“快跑!广州完了!” 第774章举城而降 丁魁楚见陈邦傅跑了,又觉得焦琏有鬼,既然朱聿锷不听,那他便收拾家底,自己逃出了广州。.o他这一跑,原本要进城的明军见了,哪里还肯进城。 焦琏拿朱聿锷的手令出来调兵,好不容易得了数千兵,忽见西郊外,明军士卒汹涌西奔,问明缘由,逃兵皆说,总督和粤王都跑了。 这让焦琏大惊失色,忙呵斥道:“此乃谣言,下还在城中,速速调头回城!” 逃兵们却根本不听,见他阻拦,纷纷绕过焦琏,如洪水从巨石两边,倾泻而过。 这让焦琏大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回头喝令,“走!速速随我入城!” 后的数千兵马,却都不动,为首一名参将道:“下和总督都逃了,凭什么让我们入城送死!” 语毕,数千兵马,顿时一哄而散,跟着逃兵,向西溃逃。.o眨眼间,焦琏见边只有数骑,令人哭无泪,使他不仰天长叹,“坏广州事者,丁魁楚也!” 语毕一拔马缰,便领着数骑,奔向广州。 城外的军队一哄而散,城内的守军见了,也顾不上许多,纷纷打开城门逃窜。 若大一个广州,十余万大军,还没等汉军进攻,就被自己人玩垮了。 焦琏冲到西门,只见城中兵马拥挤而出,心中不焦急,而就在这时,忽然一队精兵,拥着朱聿锷、苏观生等人出来。.o原来朱聿锷在王宫内,先是得人奏报,珠江上防御还未完善,汉军水师已经杀至,布防人马溃散,而后又得知丁魁楚逃走,广州内外兵马争先逃窜,不得不舍弃广州,仓惶出城。 “下!”焦琏大呼一声,纵马上前。 朱聿锷泪流满面,“悔不当初啊!” 焦琏叹息道:“下,事已至此,当速离广州,驻毕梧州,收拢溃兵,联系瞿抚军,以图再战!” 当下,一行人仓惶而逃,匆匆撤离广州。 在广州大乱之时,赵铭已经率领大军,自东莞出发bī)近广州。 前锋王朝先,率领三千骑兵,率先抵达广州城下,因为都是骑兵,所以暂时驻扎于南郊。 于此同时,水师也穿过尚未布置完全的航道,抵达广州城外。 次,赵铭终于领着大军浩浩dàng)dàng)的兵临广州城下,而此时广州城内的明军,几乎已经逃散一空。 赵铭在南郊勒马,后大纛旗高举又放下,连续三次后,前进的汉军士卒,遂即逐渐停下。 两个月前,汉军自广州撤离,那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现在赵汉三又回来了。 望着巍峨的城墙,汉军将士们不感叹,这里曾经是他们战斗过的地方,之前没打下来,这次绝对不会失手了。 “大王,据卑职探查,朱聿锷已经西逃,广州城内兵马以空,所剩不多!”王朝先指着广州,啐了一口,对旁赵铭道:“大王是打还是抚?” 赵铭凌厉的目光远眺城上的守军,微笑道:“守军大部溃逃,量城中守军,没有胆量抗衡孤王,打就没必要打了,直接招抚,量他们不敢不降!” 王朝先见此,遂即挥手叫来一员部将,“派个人,去让城里的孙子开城投降!” 一名军官,立时领着两名骑兵,疾驰出阵,奔驰到了护城河边上,朗声道:“城上的人听着,汉王有令,令尔等速速开城投降,否则打破城池,定斩不饶!” 话音刚落,吊桥放下,城门缓缓开启,一名穿绯袍的大员,领着大群官员,鱼贯出城,向汉军大阵走来。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775章关键的一张牌 自崇祯以来,中国连连战乱,战火、瘟疫、天灾,波及中国绝大多数地区。 即便是赵铭如今控制的浙江,人口也减少了三成,许多城市都不及以前繁华。 这时,顾元镜举城投降,将广州献给了汉军。 赵铭遂即先令心腹部将王朝先入城,控制城池,确认安全后,赵铭在骑马进入广州。 顾元镜很会来事,早已动员广州士绅和百姓,列于街道两侧,挥手欢迎赵铭入城。 赵铭只见广州城内,街道宽阔,店铺林立,而且人群聚集,繁华程度不亚于杭州,不惊有些惊奇。 朱聿锷等人从广州撤离,不过广州城中的富绅和商贾,以及城中居民,大多都没有逃离。 毕竟这是上层间的斗争,与他们关系不大,汉军入城后,他们照样做生意,照样纳税,没必要跟着朱聿锷颠簸流亡。 赵铭一路挥手致意,直来到粤王府前,才勒住战马,转身面对一路跟来的士绅百姓。 这时,赵铭翻身下,走上王府前的台阶,面对着乌泱泱的人群,朗声道:“诸位放心!汉军入城秋毫无犯,城中士绅百姓商贾各安其职,孤王保正不抽丁,不摊派。另外,考虑今岁战事影响,免征今岁赋税!” 众多士绅百姓闻语,顿时一阵欢呼,“汉王仁义!” 赵铭遂即转身进入王府,抬头一看,铜锭府门上粤王宫的匾额,已经换成了汉王宫,不禁微微颔首,对一旁的顾元镜,更加满意。 王宫内,赵铭坐在大殿王座上,听着部下汇报斩获。 参军张家玉道:“殿下,大军入城,得降兵七千,白银一万三千两,粮食两万石,另外缴获船只百艘。” 赵铭闻语,不禁道:“这点缴获,广州基本算是个空城了。” 一旁的顾元镜忙出列道:“殿下,广州本来富庶,不过年初时,向湖广运送白银一百万两,粮食五十万石,基本就掏空了藩库。近日来,近十万大军齐聚广州,更是入不敷出,广州各衙门能搜出这么多,已经是挖地三尺了。” 赵铭微微一笑,知道顾元镜是担心,赵铭认为他私吞了府库的钱粮。 “这点孤王清楚,顾藩台不用解释!这些钱粮,就依旧存在藩台衙门,维持衙门运转。稍后孤还会令户曹,给广东三司拨银五十万两,用于广州重建。”赵铭笑道。 顾元镜一愣,近些年来,都是中央政府,刮地方的地皮,想方设法的从地方弄钱,没想到汉王刚接手广州,不仅不刮地皮,还倒砸五十万。 “殿下英明,殿下仁义啊!”顾元镜立时跪地磕头,“广州纳入殿下治下,真是广州百姓的福分啊!” 老官僚很会把握时机,不要脸起来,真是让人害怕。 赵铭很受用这马屁,不过他还想着那个惊喜,于是问道:“好了!顾藩台,说说你给孤准备的惊喜吧!” 顾元镜闻语,却看了看左右,赵铭微微皱眉,挥手道:“这都是孤王心腹,大可言之!” 顾元镜这才道:“殿下,自北都沦陷,大明朝内部变动荡不安,先后经历弘光、潞王两个政权,如今又有隆武、建武争立之局面!殿下认为为何至此?” 赵铭满足顾元镜的表现欲,坐正身上,做倾听状,“卿家请言之!” 顾元镜得意道:“臣以为,原因有二,一是朝中奸贼作乱,二是血统稀疏,难以服众。如今隆武、建武相争,便是因为都是疏藩,所以谁也不服谁。” 赵铭心中一动,顾元镜不可能无端说这样的话语,于是道:“卿家说得有理,所以卿家的惊喜是?” 顾元镜有些兴奋道:“崇祯皇帝殉国后,大明皇位,理应又神宗皇帝一脉继承。从法统上来讲,能继承皇位的,就只有福、桂、惠三藩最适合继承大位。福藩即位后,因朝中奸党与外镇勾结,加之清军南下,至使弘光朝廷覆灭。此后,按着统序,理应由桂、惠两藩继承大位,但最终却是隆武登基,鲁王监国。这也便给今日之动乱,埋下了祸根!” 赵铭颔首道:“有理!” 顾元镜承认,在这件事情上,他有赌的成分。 毕竟,汉王名义上乃是臣服于建武朝廷,他方才之言,不仅否定了隆武,同时也否定了建武朝廷的合法性。 若是汉王忠心于建武皇帝,那他铁定凉了,但是看赵铭的反应,顾元镜知道,他赌对了。 顾元镜兴奋道:“要终结乱世,师出有名,便需拨乱反正。如今福、惠两藩,都已经为清军所戮,唯有桂藩尚在。若是殿下拥立桂藩,继承大统,又有汉军为后盾,必定能够内扫不臣,外灭强敌。” 其实,在赵铭第一次攻打广州之际,他便派遣了贺登云去打肇庆,目的便是控制桂王。 朱以海和朱聿键,都有自己的势力和班底,赵铭难以掌控,而桂王没有根基,且赵铭了解朱由榔,并非什么雄才大略之主,能力远不及朱聿键和朱以海,扶他登基,桂王便只有依靠他和汉国。 不过,贺登云打下肇庆,却并未发现桂王的踪迹。 后来赵铭让人寻找,也都没有消息。 赵铭脸上露出微笑:“这么说来,卿家准备的惊喜,就是桂王?” 顾元镜微笑行礼,“殿下,桂王就在城中,以被臣保护起来!” 朱聿锷仓惶自广州撤退,令顾元镜带着桂王出城,不过顾元镜并没有听从朱聿锷的命令,不仅没有出城,反而将桂王藏了起来,准备一并献给汉王。 赵铭原本以为桂王朱由榔,已经被朱聿锷杀了,或者送去了湖广,没想到居然还在城中。 这确实算是一个惊喜,有这张牌在,赵铭今后行事就方便了许多,能起到一个很好的过渡。 毕竟,大明近三百年的江山,如堵胤锡、李定国、焦琏这样的忠义之士,还是很多的。 赵铭与顾元镜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奸雄的微笑,当即道:“桂王居然在城中,孤王要立刻拜见!” 第776章丁魁楚出的难题 桂王对于赵铭而言,确实是一张可以来利用的好牌。 有了这位神宗子孙,大明朝在法统上的继承人,赵铭就可以将朱以海和朱聿键都踩在脚下。 并且利用这面大旗,招抚地方,来统一天下。 神宗子孙还是比较有号召力的,历史上朱由榔表现极差,可是还是有那么多忠义之士,在极为劣势的情况,已然聚集在他这面旗帜下,与满清斗了十多年,便可知他这块招牌的厉害。 赵铭与顾元镜交谈后,委托他安排与朱由榔见面之事,而后召集众多幕僚商议。 张家玉、顾炎武等人,都赞成利用这张牌。 曹操地处中原四战之地,能够一统北方,与其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战略,有很大的关系。 如今汉国也可以利用朱由榔,来做到这一点,这也是历代以来,权臣夺权必须要经历的一个必不可少的过渡步骤。 唯一让众多幕僚担心的就是,朱由榔并非孺子,立为皇帝会不会不好控制。 若是难以控制,给汉王搞出个什么衣带诏来,坏了汉王的名声,那就不好了。 毕竟那么大的人,又是皇帝,总是与汉王作对,必然牵制住汉王的精力,让汉王无法减除外部的敌对势力。 对于幕僚们的忧虑,赵铭却一点也不担心,朱由榔肯定比献帝要好控制。 当下,赵铭首先布置,追击朱聿锷的事宜,令唐通领三万兵,夺取梧州,进逼桂林,逼降瞿式耜,而后又令李本深领两万兵,沿海而进,收取肇庆、高州、雷州,廉州,将沿海全拿入手中。 最后,赵铭又令郭忠,派遣水师前往琼州,招降琼州岛,控制整个广东。 吩咐完毕,各将稍作整顿,便领军出发。 而赵铭则穿戴整齐,来到广东布政使司衙门。 此时,亲军统领王双,早已经率兵,接手了藩台衙门的防卫,以保证赵铭的安全。 “殿下,人在里面!”王双迎上来道。 赵铭微微颔首,边往里走,边问道:“你觉得桂王如何?” 王双道:“面白柔弱,胆小如鼠,不似王者!” “怎可如此说桂王殿下,以后不可对桂王不敬!”赵铭板着脸说了一句,已经到了堂外。 王双脸上肌肉抽搐,不是大王让我说的吗?他看着赵铭背影,急忙大步跟上。 这时,在藩台衙门内,穿着绯色亲王服饰的朱由榔,坐立不安的坐在中堂,一双手有些无处安放。 大堂外,凶神恶煞的甲士,忽然高声喝道:“汉王驾到!” 朱由榔闻声,吓得险些从座位上跌落,这时他看见大队甲士,簇拥着一员身穿金甲的战将进来,顿时便站起身来,欲王后堂躲。 赵铭见此疾步上前,一把将朱由榔拉住,然后不由分说的将朱由榔按回坐位,帮他整理好龙袍,便在朱由榔满面惊愕之中,行臣礼道:“臣赵铭来迟了,令桂王殿下受惊啦!” 朱由榔手足无措,半响才道:“孤是王,汉王也是王,怎敢受此大礼。” 赵铭却领着众人行礼,沉声道:“殿下乃神宗子孙,大明真龙,臣虽是王,但确实大明之臣,礼节不可少。” 这时一旁的顾元镜不失时机道:“桂王殿下,隆武帝担心殿下神宗一脉的身份,威胁到他的大位,所以让粤王,软禁殿下,择机处死。这次多亏了汉王,领大兵前来,才救出殿下。” 朱由榔闻语,信以为真,毕竟朱聿锷到广州后,确实对他进行了监视,前不久,还掳来广州软禁,令朱由榔一度都认为自己随时都可能被杀。 “原来是汉王救了孤!”朱由榔不禁道。 顾元镜道:“殿下还不让汉王起身?” 朱由榔反应过来,忙道:“汉王快快请起,诸位快快请坐!” 当下,赵铭与朱由榔交谈一阵,不过赵铭暂时没有表达,要拥立朱由榔为帝的意思。 时下,朱聿键与朱以海,在江南恶战。 唐鲁之间,争得这么凶,打得这么狠,为的便是大明的皇位。 若是赵铭这个时候,扶立朱由榔为帝,消息传道江南,恐怕朱以海和朱聿键会握手言和,与他拼命。 赵铭与朱由榔谈了一阵,身边的幕僚,趁机对朱由榔进行观察,发现朱由榔性格羸弱,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赵铭与朱由榔尬聊两个时辰,强行培养感情,而后便离开了藩台衙门。 这时,赵铭停下脚步,对出门相送的顾元镜道:“桂王孤会让人接走,你暂时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孤王在孤手中的消息!” 顾元镜忙点头,“臣明白!” 接下来几日,赵铭便忙于任命官员,接见广州本地士绅、商贾,令商铺恢复营业,令广州府清理珠江暗桩,恢复航行。 在赵铭着手恢复广州时,唐通三万大军,在梧州击败了,朱聿锷刚刚收拢的逃兵,斩杀千人,俘虏近万。 刚逃到梧州,还没站稳脚跟的朱聿锷,只能逃入广西境内。 这时唐通继续追击,大军一路逼近瞿式耜驻节之地桂林,终于遇见了顽强抵抗。 郭忠水师,前往琼州岛,战船出现在海湾,大炮仰起,立刻吓得琼州知府,率领琼州官员,向赵铭投降。 最后是李本深所帅两万大军,势如破竹收取肇庆等地。 值得一说的是,丁魁楚并未逃向桂林,而是准备逃往南宁。 这一是因为,汉军夺取广东后,必然趁势夺取广西,肯定会杀奔,广西巡抚驻节之地桂林,去桂林不安全。 其次,便是因为陈邦傅逃向南宁,丁魁楚怕追究责任,所以决定与陈邦傅会合。 不过,丁魁楚没想到的是,赵铭居然派遣一只偏师,进行追击,而他家资众多,走的缓慢,一个不留神,就被围困在了广西岑溪。 见汉军追上来,丁魁楚倒也干脆,立时便派遣亲信携带金银珠宝贿送李本深,希望李本深能引荐他投靠汉王。 丁魁楚乃是隆武朝大学生,兼两广总督,是隆武朝的大员,并非一个小人物,李本深做不了主,飞马报给赵铭。 广州,汉王行宫内。 赵铭看着李本深的书信,不禁皱起眉头,“丁魁楚这是给本王出了个难题啊!” 张家玉接过赵铭递过来的书信,看了看,遂即笑道:“丁魁楚乃两广总督,他要投降,殿下若是拒绝,今后便会遇见激烈抵抗,可要是接受,不给予高官厚禄,也不便于以后招降他人,会便宜了此贼,!” 赵铭微微颔首,“是这么回事!这个丁魁楚,可谓相当愚蠢,要投降,就该向顾元镜一样,乘机以广州投诚。他此时投降,孤可以拒绝么!” 扶明 第777章大明郭子仪 赵铭其实根本就没打算招降丁魁楚,相比之下,赵铭更想招降瞿式耜和李定国。 只不过,这两人未必会鸟自己。 本来,如今桂王在手,赵铭准备打着桂王的招牌,招降两人试一试,不想先背丁魁楚恶心了一下。 从赵铭得到报来看,此人贪婪成,昏庸无能,比何腾蛟还不如,赵铭不可能让他进入汉国的官僚系统。 “下,这丁魁楚毕竟是两广总督,若是拒绝他投降,以后下攻略他处,各地官员恐怕会进行抵抗!”张家玉沉思后道。 大明的官员,没几个上没有劣迹的,有的更是反复无常,一时投顺,一时投清,一时又反正归明。 这些人见赵铭拒绝了丁魁楚,想着自己干的事,肯定会心生疑虑,不利于汉国今后招抚。 赵铭道:“这个世间几乎没有完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缺陷。孤的臣子也是如此,各有优点,各有缺陷,但孤能用,便是因为臣子有缺陷,但也有能力。如有的人贪财,可地方上却治理不错,像丁魁楚这样,孤王完全看不到优点,也不知道怎么用他啊!” 张家玉道:“那就虚位供着,等大势已定,再处理他。” 赵铭却有点不甘心,“据说,这丁魁楚撤离广州时,运走的财物足有十多条大船。” 这次为夺取广州,以及以后恢复广东,赵铭花费不少,总想从哪里捞回来。 张家玉道:“下,广西之地,不比广东。此地山脉绵延,号称有十万大山,且土司遍地。大军若真攻打,恐怕耗费的钱粮,远不只十多条大船。” 广西一地,确实复杂,永厉与满清在此拉锯十余年。 彼时,清几乎已经统一中国,而如今汉国,显然没有太多精力耗在广西。 赵铭算了下帐,确实不太划算。 赵铭沉默片刻,颔首道:“这件事,你们处理!广西一地,以抚为主,以攻为辅!” 张家玉道:“如今桂王在下掌控之中,以拥桂为名义,必定能使广西大部归附!” …… 广西桂林。 巡抚衙门外,一顶官轿,在衙门前停下,轿夫将轿子压低,一绯袍的顾元镜,从中出来。 引路的官员,躬道:“顾藩台,抚军在花厅等候!” 顾元镜一扯下摆,迈步出轿,便大步进入衙门内。 他走过穿堂,不多时,来到一间厅堂,只见瞿式耜沉着脸端坐着,两边各站一名甲士。 “瞿抚军!”顾元镜走进来拱手微笑。 瞿式耜满脸沉,冷声道:“背主之人,有何面目来见吾?” 顾元镜淡然的在旁边坐下,无视瞿式耜的愤怒,还有甲士凶狠的目光,笑道:“抚军此言差矣!顾某从未背叛大明!” 瞿式耜愠声道:“背叛朝廷投靠赵贼,事实摆在眼前!若在狡辩,是要试甲士刀利否?” 顾元镜知道瞿式耜动怒,不再激他,沉声道:“瞿抚军,顾某所言,句句属实。汉王自起兵以来,战浙东,数度北伐,可以说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大明能有今局面,汉王功不可没,而如此功臣,怎就成了抚军口中之贼。抚军说此言,不怕忠贞之士寒心嘛?” 瞿式耜皱起眉头,想着赵铭平生,确实无可挑剔,遂即放缓语气,“汉王却有功绩,然以下犯上,意图谋反,就是贼!” 顾元镜摇了摇头,“抚军说汉王意图谋反,实在荒谬。这天下,有谁敢说,比汉王更加一心为国!抚军说出此言,可有证据!” “这~”瞿式耜一时无言,赵铭抗清的功绩,摆在那里,当初因为抗清太积极,反而在江北栽了个大跟头,让人无法可说。 瞿式耜顿了顿,沉声道:“汉王佣兵自重,攻击朝廷,这不算谋反?” 不管是否抗清,现在赵铭割据地方,攻击朝廷,却是事实。 顾元镜道:“抚军,平心而论,如今局势,汉王不把持军政大权,能做成一件事吗?恐怕早就被党坑得渣都不剩了。汉王佣兵自重,也是时局所迫啊!” 瞿式耜沉默不语,这点他能够体会,想干点事,总有人拖后腿,甚至暗算你。 这次广州之败,就是最好的例子,有时候想成事,确实必须独揽大权,建立自己的班底和势力,才能很好的执行自己的策略,否则很容易被人坑死。 顾元镜继续道:“至于攻击朝廷,那则是因为隆武朝廷,根本就不合法。如今天下纷争,唐鲁争位,根源在于疏藩即位,破坏法统。汉王正是洞悉这一点,所以才攻击闽粤,扶立神宗一脉为帝,安定大明江山啊!” 顾元镜语重心长,瞿式耜不一愣,“你是说,汉王要拥立桂王?” 顾元镜点头道:“不错!瞿抚军,若是汉王真要谋反,大可找一朱姓幼子扶立,可是汉王却选择了年长的桂王。其心真是月可见啊!” 历代以来,权臣篡位,或者拔持朝政,大多是扶立幼子,方便控制,很少有扶立长君,来给自己找麻烦的。 瞿式耜沉默了,按着顾元镜的话语,汉王简直是天下第一大忠臣,大明郭子仪啊!难到本官真的误会汉王呢? 顾元镜见瞿式耜动摇,遂即接着道:“瞿抚军,归降汉王,一起为桂王效力吧!” 说完,顾元镜从怀中掏出一张汇票,放在桌上,微笑道:“汉王知道抚军缺少银钱,来兑现对狼兵的承诺!这里是华兴银号五十万两的汇票。抚军若是愿意,可以立刻拿着汇票,前往广州城内兑换。” 汇票是华兴银号,除了银票之外,又一种支付手段,一般需要约定条件,才能够支取,不像银票,见票即可立即兑付相应的银元。 瞿式耜这下震惊了,想着之前种种,确实很没意思,他辛苦为广州解围,结果广州连几万两银子都不给,而现在赵铭一下就给了他五十万两。 相比之下,瞿式耜动心了。 顾元镜继续道:“抚军,以广西如今的财力物力,肯定不能于汉王抗衡。上次抚军失信于狼兵,想必没有这笔银子,抚军也召集不到狼兵助战。顾某话尽于此,还请抚军为天下,为广西百姓考虑!” 瞿式耜沉默良久,半响叹息一声,“若是汉王真拥立桂王为帝,本官愿意效力!” 瞿式耜本来政治上就倾向于桂王,再加上确实缺钱,所以先应了下来。 当然,瞿式耜告诉自己,主要还是因为桂王,绝对不是因为这些粪土。 顾云镜大喜,忙站起,将汇票放在瞿式耜案前,“如此,顾某就在广州,等候瞿抚军驾临!” 说完,顾元镜便告辞离去,他还得顺道去李定国处,然后返回时,顺道去趟丁魁楚那里。 瞿式耜起相送,等他背影消失,瞿式耜立时疾步回来,有些欣喜的拿起汇票,上面确实写着五十万银元,不过下面还有一行字,“本票需瞿式耜亲至,方可当面兑付”. 瞿式耜见此,脸上肌扯动,不赞叹,“还是汉王考虑周全!” 第778章银弹攻势 既然桂王在手,赵铭自然要加以利用。 他委任顾元镜为礼曹参判,以拥桂为由,招抚广西。 顾元镜随身携带三百万两的银号汇票,按着重视程度,先去了桂林瞿式耜处,然后一边招降广西土司,一边前往云南招抚李定国。 在桂林说服了瞿式耜后,顾元镜在没征得瞿式耜同意的情况下,便打出瞿式耜的旗号,声言瞿式耜已经投降了汉王,借势招降广西土司和将领。 瞿式耜担任广西巡抚多年,在广西威望甚高,一些土司见此,又有钱拿,立时就愉快的投靠了汉国。 这使得瞿式耜不得不下定决心,启程前往广州,拜见赵铭。 大明官员那点俸禄实在可怜,汉国拿出这么多钱钱硬砸,瞿式耜判断大多数人都顶不住,与其等手下尽数叛投汉国,不如他带领着投靠,也好买个好价钱。 再者,这也不算叛投,而是拥护大明正统,神宗一脉。 瞿式耜做了一翻思想建设后,觉得不丢人,便匆匆启程前往广州。 一路上,顾元镜大撒汇票,将领无论兵马多少,只要归降,就能领道千两到万两不等的汇票。 广西是个穷地方,一年税收也就几十万两,一千多两,就是一个穷县的GDP了,众人都被震惊了。 一时间,顾元镜顾财神之名,迅速散播开来,各地土司和将领,为了自身钱途,争先投降。 早听说汉国富庶,这下他们终于见识到了。 顾元镜一路招抚,不过抵达柳州时,遭到了朱聿锷人马的袭击,便只能放弃云南之行,转到去岑溪,招降丁魁楚。 顾元镜一路招抚,消息传到了一路败退的朱聿锷耳中,骇得朱聿锷一路西逃。 为了防止,广西众人投靠汉国,朱聿锷派出人马截杀顾元镜,顾元镜便只能折返。 岑溪,丁魁楚的府邸。 早在赵铭攻入闽地的消息传入广州,丁魁楚就预感到了危机,便委任心腹钟鸣远为岑溪县令,将家财往岑溪转移,经营岑溪。 这时,在厅堂内,丁魁楚备下酒席,宴请顾元镜。 看到顾元镜,如今已经成为汉王身边的红人,丁魁楚心生嫉妒,暗自后悔。 当初实在太慌乱,若是不逃出广州,以广州投靠汉王,那如今他便是汉王身边的红人,哪里轮得到顾元镜。 那广州城,本是他这个两广总督,经营多年之地,却被顾元镜拿去进献。 这就像自己下的蛋,被别人那去,讨好了汉王,得到了封赏,而这些封赏,本来应该属于他,让他心中十分郁闷。 “顾兄,听说汉王招降瞿式耜,开出了五十万两的高价!”丁魁楚给顾元镜倒了一杯酒。 赵铭用银弹攻势,收服广西的事情,已经传入了丁魁楚的耳中。 顾元镜道:“老大人,是有这么回事,汇票乃是我亲手交给瞿抚军,确系五十万!” 丁魁楚闻语,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像汉王这样行事的,他还真是第一次遇见,可谓开启先河,不禁喜道,“瞿式耜一个广西巡抚,汉王给五十万,那本督官居大学士,两广总督,汉王给多少钱?” 顾元镜笑道:“一百万两!” 丁魁楚闻语,不禁眉飞色舞,差点高兴得手舞足蹈,“老夫何德何能,得汉王如此看重,一百万两,太多了!” 丁魁楚兴奋不已,简直不敢相信,巨额的数目,让他受之有愧,不免客气客气。 顾元镜笑道:“老大人,一百万两,一点也不多。汉王说了,老大人凑足这个数字,就接受老大人投降!” 丁魁楚脸上笑容渐渐消失,顿觉满桌子的佳肴也不香了,整个人一下僵住,半响没了反应。 “顾兄,你不是开玩笑吧!瞿式耜一个巡抚,汉王花五十万两招抚他,老夫好歹也是两广州总督,怎么还要倒贴一百万?”丁魁楚沉着脸,以为顾元镜拿他开涮。 顾元镜道:“老大人,人家瞿抚军,有桂林,有广西的地盘,老大人您有什么,广东全丢了,陈邦傅也不听您的。” 丁魁楚整个人一下懵了,顾元镜继续恐吓道:“如今,瞿抚军已经投靠汉王,老大人还有什么条件可讲,广州十万大军,闻风而溃,难得老大人还想,以这小小岑溪,数千兵马对抗汉王。” 丁魁楚脸色煞白,顾元镜看了他一眼,内心冷笑,一点也不同情丁魁楚,他当布政使时,便没少被迫给丁魁楚塞钱。 广州通商后,贸易平繁,丁魁楚捞了不知多少好处,却从没给他分过,令顾元镜内心一直都十分不快。 看丁魁楚吓得身体颤抖,顾元镜把玩着酒杯道:“老大人擅自出逃广州,致使十万大军不战自溃,粤王那边怕是恨不得吃了老大人。如今,老大人退,粤王必不相容,进又不是汉王对手,这~” 说着,顾元镜满饮杯中之酒,继续道:“哎,这还是本官,看在老大人曾经关照的份上,力劝汉王,才争取的条件。这一百万两,只要大人出了,可保总督之衔。” 本来丁魁楚距离广州最近,顾元镜却绕了一圈,才到他这里来,便让他有些惶恐。 现在听了顾元镜的话,丁魁楚心里已经气泄,苦着脸道:“顾兄,你还是让汉王,把老夫杀了吧!老夫就是砸锅卖铁,把这把老骨头算上,也凑不出这么多钱!” 顾元镜其实也不知道丁魁楚的家底,只是觉得这厮非常有钱,汉王交代让丁魁楚出血,他便狮子大开口,“那就九十万两,不能再少了!” “最多能拿七十万两,实在是穷啊!”丁魁楚道。 顾元镜没想到能榨出七十万两,板着脸道:“好吧,我给老大人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汉王通融。不过这钱少了,两广总督,肯定做不成了!” 丁魁楚知道,即便交了钱,肯定也不可能做两广总督,于是大喜,“如此就谢过顾兄了。” 当下,气氛开始火热起来,顾元镜与丁魁楚相谈甚欢,拿了丁魁楚送上一对价值连城的玉佛作为谢礼。 这让顾元镜不禁后悔起来,果然平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他以为七十万两已经是天文数字,好大好大一笔钱了,已经把丁魁楚榨干。 现在看来,丁魁楚老奸巨猾,家底比他想的可能还要丰厚。 不过既然已经谈妥,顾元镜便只有告辞返回了广州。 招抚顺利进行,陆陆续续的有广西各方势力的头领,来到广州。 赵铭给他们的汇票,无一例外,都是要求本人前来广州当面兑付。 一时间,众人齐聚,等待汉王接见,向汉王宣誓效忠。 第779章视察澳门 在瞿式耜等人陆续赶到广州时,赵铭却并不在广州城中,而是到了澳门。 澳门以前是个小渔村,它的本名为濠镜,因为当时泊口可称为“澳”,所以称“澳门”。 西方世界开始大航海后,葡萄牙人抵达澳门,并与广东地方政府达成协议,获得了澳门的居住权。 不过此时,澳门还能算是殖民地,因为有广东官府,在此设立衙门,对澳门进行管理。 起初葡萄牙人,不仅要每年纳税,还需要服从官府管理,可随着时间推移,葡萄牙人在澳门一地坐大,逐渐形成以葡萄牙人为主的聚集区,将汉人排挤出了这一地区,形成了葡萄牙人独占澳门的局面。 当地官府见此,为了不惹麻烦,便不再管理葡萄牙人的事情,遇见葡萄牙人与汉人冲突,也多偏向葡萄牙人,造成澳门一地,葡萄牙人逐渐拥有了高于普通汉人百姓的地位和特权。 这次赵铭前来澳门,主要是进行考察,澳门的葡萄牙人,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性。 汉国开海贸易以来,与荷兰、西班牙、英国人都有往来,交流平繁,反倒是与葡萄牙人交际不多。 如今各个通商口岸,都有西夷往来,那么是否还需要澳门作为交流的一窗口,是否需要收回葡萄牙人在澳门的居住权? 澳门葡萄牙总督府外,还有街道上,站满了持枪而立的汉军士卒。 汉王兵临澳门,葡萄牙人只进行了极为简短而激烈的讨论后,便撤掉防御,允许汉王大军进入澳门。 没奈何,汉军兵威太盛,葡萄牙人根本无法阻挡,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 再者,眼下他们是合法留在澳门,若是对抗汉军,那么汉王就有借口,将他们驱离澳门了。 这时赵铭走在澳门的街道上,身后跟着广州知府和葡萄牙的澳门总督依苏沙,两人都是小心翼翼的陪在赵铭身旁。 自嘉明嘉靖年间开始,葡萄牙人在澳门已经有了百年。 当初的渔村,如今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市镇,街道和建筑都是用石头修建,很有异域风情。 赵铭看着两侧的建筑,还有天主教教堂,都是欧式风格,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一旁的澳门总督,依苏沙时刻注意着,这位大明亲王的脸色。 依苏沙已经得到消息,汉王殿下前来澳门,乃是考虑是否收回居住权的问题。 汉国强大,连荷兰和西班牙人都被击败,以葡萄牙人的实力,根本无法与汉王抗衡。 如果汉王决定收回澳门,那么葡萄牙人,便不得不放弃经营百年的澳门,离开大明。 因此,依苏沙眼下只能尽力讨好汉王,让汉王满意,期许汉王让葡萄牙人继续留在澳门。 “天朝上国,许尔等居住于此,应该尽快适应我天朝之制,融入天朝!”赵铭沉声说道:“今后修建屋宅和建筑,都需要官府审批,而且不得拥有武装,汉人百姓当可以随意进入澳门葡萄牙人聚集区!” 赵铭并不反对,四夷进入中国,不过进来后,不融入中国,还搞自己的一套,封闭自己的圈子,反而不断向中国输送他们的东西,那就是文化和宗教入侵了。 这是绝对不允许,太平时间还好,一旦中国内乱,这些扎根在中国,文化、习惯、信仰完全不同的族群,就会成为动乱的根源。 五胡乱华,西北民乱,就是例子。 就说这澳门,后来趁着清政府FǔBài无能,也被葡萄牙乘机变成了殖民地。 赵铭以为中国,开放是必须开发,历代以来,开放的中国,都是比较强大的时期。 对于四夷,进入中国,赵铭也不排斥,毕竟需要文化交流和贸易,但是要留在中国必须是那种仰慕中国文化,真心融入之人,同时也不能搞出超过汉人的待遇。 现在澳门的葡萄牙人,就是如此,来了百年,由于官府的不作为,使得他们在澳门拥有了特权,待遇可以说要高于明朝百姓,他们自然不可能融入。 葡萄牙总督依苏沙不禁额头冒汗,赵铭继续吩咐道:“来澳门的葡萄牙人,必须在官府进行登记,是匠人,是传教士,是水手,是流放犯人,要写的轻轻处处。并进行筛选,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获得居住权。” 赵铭在澳门逛了一圈,查看了葡萄牙人的船坞,枪炮工厂,还有店铺,心中本来打算,将澳门收回,以后葡萄牙人,也和其他西夷一样,前往各个口岸贸易,进入内地需要审批,不得长期滞留,除非是官府觉得有用的人才,才可以获得居住权。 不过,在赵铭参观耶稣会在澳门的大学,看见中众多书籍,还有分门别类的学科后,改变了主意,暂时留着澳门。 中国文化,侧重于ChéngRén之道,培养人格,而西方则重视外部事物的规律。 眼下,赵铭还需要,葡萄牙人来开启,另一波西学东渐,促进交流,弥补短板。 在澳门看了一圈后,赵铭令礼曹判书戴之俊,制定一个管理澳门的制度和规定,便返回了广州。 赵铭刚进入广州,便有官员来报,言顾元镜引数名投诚之人,已经进城多日,在驿馆等候接见。 赵铭一听,遂即稍微洗漱,便在行宫大殿接见众人。 这时赵铭从屏风后面出来,顾元镜小声说了一句:“殿下到了。” 瞿式耜等人一听,纷纷站起身来,俯首相迎。 赵铭径直到主位坐下,而后道:“坐。” 各人依次落坐,一开始不熟悉,有些生分,都低着头,没人说话。 赵铭一眼扫过去,问道:“瞿抚军何在?” 瞿式耜站起身来,拱手行礼,“卑职广西巡抚瞿式耜,参见汉王殿下!愿与殿下同辅桂王,平定天下!” 赵铭微微皱眉,不过还是笑道:“有瞿抚军相助,孤定能中兴大明。瞿抚军熟悉广西,便依旧为广西巡抚,剿灭朱聿锷,抵御西贼!” 瞿式耜作揖一礼,算是领命。 赵铭遂即又对众人笑道:“诸位,一一报个家门吧!” 话音落地,一人站起身来,抱拳行礼,“卑职赵印选,原为滇将,支援过赣南,也在湖广打过鞑子!今来投殿下,并无二心。惟愿效力于军前,建功立业。” “好!”赵铭赞叹一声,又问:“还有呢?” 又一将起来报拳,朗声道:“卑职胡一清,也是滇将,与赵印选一道,在赣南与清兵血战过!” 接下来,来的土司和将领,一一自报家门,给赵铭行礼,赵铭一一做了安排。 最后,大堂内只剩下最后一人,赵铭微笑道:“这位就是丁督宪吧!” 丁魁楚忙走到殿中,毫无骨气的直接跪下,磕头道:“正是臣!臣愿意为殿下效力。” 赵铭却摆了摆手,“丁督宪不急,孤稍后再对你安排!” 第780章赵铁棒是坑逼 江西南昌。 残破的城墙上,一面“李”字大旗飘扬。 李成栋部坚守南昌,已经六月之久,而随着湖州的朱以海败退至安庆,南昌已经彻底失去外援,已然成为一座孤城。 十一月初,江西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花飘落下来,城池和城外原野,都覆盖了一层白雪。 彼时南昌城上,李部官军,身上盖着茅草和毯子,或坐或卧的遍布城头,已经没有了江北精兵的骄横劲儿。 许多士卒都是抱着火枪,背靠着冰冷的城墙而坐着,目光呆滞,身上沾满了雪花。 李成栋穿着一身破损严重的铠甲,按着战刀,从城上巡视而过,来到垮了一半的城楼。 这时,这位建武悍将,扶垛眺望城外,郑军和赣军士卒,遍布纵横交错的深壕之中,各处升起屡屡青烟。 郑成功和金声桓猛攻南昌多次,都未能攻下南城,最后只能深壕锁城,将李成栋困在南昌城中,而后主力沿着鄱阳湖之南,向湖口后方迂回,迫使朱以海放弃湖口撤往安庆。 如此一来,南昌城便彻底绝了外援。 李成栋扶垛眺望,阴鸷的目光,扫视着城外军营,一拳砸在城墙上,“娘个劈的,本王这次被赵博安坑惨了!要不是这厮,声称要杀入江西,与朱聿键决战,本王早弃城而去。本王坚守着南昌,原本指望与他配合,一举大败隆武大军,如今苦等他六个多月,那厮兵马在哪里?” 看着自己麾下精兵,显然绝境,李成栋不禁大骂赵铭,真是生吃了赵铭的心思都有了。 远在广州的赵铭,打了个喷嚏,继续与众多新投之人,举杯畅饮。 李成栋部将郝尚久也是一脸悲愤,没想到,居然被人坑一回,而且一坑就是这么惨:“当初江北之战,大王与我等救了赵铁棒一回,那厮就这么报答大王!” 李成栋的处境,是赵铭没有想到的,并不知道,他当初声东击西之策,会把李成栋坑得这么惨。 当初,赵铭因为隆武朝廷,查封江东商铺,攻击汉国商船,而毅然兴兵,讨伐隆武朝廷。 消息传来江西,朱以海君臣大喜过望,大有英国人听说元首闪击了苏联,委员长听说日本投降了珍珠港的喜悦。 建武君臣,俱都以为汉军参战,隆武必败,李成栋正是看了赵铭声讨隆武的檄文,才决定坚守南昌,等待汉军来援,而后里应外合,击败隆武大军。 可是他没想到,赵铭已经变了,汉军并未进入江西,而是杀入了闽粤。 这一下,便坑惨了李成栋,等反应过来,南昌城下已经沟壑纵横,被锁死在城中,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李成栋听见赵铭的名字,就一肚子火气,懊悔的又是一拳捶在墙垛上,“没想到啊!没想到!浓眉大眼的赵博安,也背叛陛下了!” 部将范承恩愁眉苦脸道:“大王,事已至此,我等该怎么办?” 整个江西,就剩下南昌一座孤城,还在建武朝手中,最近的援军,在安庆与十多万隆武大军对持,李成栋能有什么办法。 李成栋阴沉着脸,拳头砸出血来,“告诉弟兄们,今晚再突一次!” 身后几员将领,相互看了眼,低声应了下,提不起精神。 在朱以海撤往安庆后,南昌已经彻底失去解围的希望,近日来,李部将士数次突围,都以失败告终。 城外隆武朝廷的军队,将南昌围得水泄不通,壕沟和矮墙如铁捅般困住南昌,众人都知道,没有援军接应,绝对突不出去。 可是不突围,城中粮食已经快要耗尽,李部已经坚持不了多久时间,已然到了最后时刻。 ~~~~~~ 城外,壕沟之中,福建来的郑军,点着柴火,瑟瑟发抖的聚集在了一起。 在城内李部士卒,陷入绝境之时,城外围困的郑军和赣军,也在咬牙坚持。 汉军突袭闽粤后,隆武朝廷失去银钱和物资补给,南来的郑军甚至做不到每人一件棉袄。 这时,一名身穿绯色官袍,披着大红斗篷的明朝大员,在侍卫的护卫下,跨过一条条壕沟,出现在南昌城下。 城池内,李成栋巡查城头一遍后,回到了城中府邸,匆匆吃了点东西,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内。 现在南昌已经是块死地,即便城外敌军不强攻,只需继续深壕围困,用不了多长时间,守军便将崩溃! 想我李成栋,早年跟随高兴平,打过官军,战过李自成,后被赵铁棒拿刀逼着反正,与八旗劲旅也交过手。 十多年来,本王征战沙场,与天下豪杰大都交过手,得友军衬托,混了个“虎侯”的称号。 如今刚被封郡王,还想如那赵铁棒一般,混个一字王,难道就止步于此呢? 李成栋心里清楚,突围是突不出去的,他虽不是英雄,但心中不禁有丝英雄末路的凄凉。 正在李成栋沉思伤怀之际,房间外,部将范承恩却道:“大王,城外有使者求见。” 房间内李成栋微微皱眉,心中一动,沉声道:“城外的使者,来此作甚?” 范承恩道:“多半是来做说客!” “想让本王投降?”李成栋闻语勃然大怒,异常果决,“本王深受陛下大恩,不见!” 房间外,范承恩是个实在人,闻语脸上纠结一阵,还是转身,准备轰使者出城。 房间内,李成栋说完,见屋外没有反应,眼见着范承恩的影子转身,不禁急了。 范承恩见李成栋大怒,只得默默转身,然而他刚走几步,身后屋门却忽然打开,李成栋站在门后,气急败坏的道:“回来!” 范承恩不禁一愣,大王吃了什么,这么大火气,不见就不见嘛,为何对我发怒? 李成栋看了这个憨批一眼,心里苦得很,只能自己道:“算了。听一听他说什么也无妨!” 范承恩微微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大王的意思是?” 李成栋怒道:“娘个劈的,让使者进来!” 第781章李成栋又叛变了 不多时,那穿着绯袍的大员,在一群形容狼狈的李部将士的簇拥下,进入南昌城中。 绯袍大员,目光扫视城中,只几眼,便知城中虚实。 这时,他跟随士卒,来到李成栋驻节之地,整个帅府被拆掉大半,显得十分破败。 南昌被围困半年,除了粮食和火药告急之外,最为紧缺的其实是石炭和木柴。 城中几万大军,加上十余万百姓,每日生火做饭,消耗大量木材,而如今入冬,需要木柴取暖,南昌城内的屋宅,已经被拆掉一大半。 这时,范承恩带着使者,来到李成栋面前,“大王,使者到了!” 这会儿功夫,李成栋已经换上压箱底的郡王服饰。 他是火线封王,郡王龙袍和翼善冠,送来还没机会穿过。 “忠武王!”来人看了看李成栋,团龙袍、翼善冠、腰缠玉带,脚踩黑色革靴,像模像样的端坐着,微笑着拱手。 李成栋沉着,伸手道:“未请教?” 使者淡然一笑,先解下斗篷,抖了抖雪花,露出一张五十多岁,刀削般的文人清瘦脸庞,一双眼睛,异常锐利,充满智慧。 “鄙人,中极殿大学士堵胤锡!”堵胤锡笑着注视李成栋。 “堵~堵阁部~”李成栋惊得一下破了音。 堵胤锡在明朝,还是有很高的威望的,李成栋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虽说堵胤锡曾在南京待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被罢免,李成栋又常在外领兵,所以并未见过堵胤锡。 “堵阁部不是~”李成栋恢复镇定。 “不是被罢免了,对吧!”堵胤锡自己坐下来,微笑道:“皇帝觉得吾还有些作用,重新启用吾为大学士,督师江西。” 如今这大明朝,能让李成栋服气的人,并不多,赵铭算一个,堵胤锡也算一个。 对于像堵胤锡这样大公无私的人,李成栋还是很敬重,原本准备的话语,想摆的架子,一下全施展不出来,节奏完全被打乱。 “堵阁部入城为何?”半响,李成栋只能开门见山。 堵胤锡淡然一笑,“为殿下而来!” 李成栋沉着脸道:“我深受建武帝大恩,若是堵阁部想让我背叛陛下,还是算了。我李成栋虽是一介武夫,但是为人忠义,并非反复小人。” 这话说出来,怕是没几个人相信,造反起家,后降明朝,又降满清,然后又反正归明,已经换了不少老板了。 堵胤锡看李成栋一身团龙袍,穿在身上一丝不苟,并不点破,而是笑道:“殿下忠义之心,吾知,陛下也知。陛下令吾来招降殿下,正是看重了殿下的忠义和能力!” 李成栋有些惊讶,“隆武皇帝也知道李某忠义?” 堵胤锡道:“虎侯的威名和忠义,皇帝自然知晓!殿下为鲁王守为南昌半年,虽给朝廷带来许多蛮烦,但是行为却令皇帝感动和敬佩,常言大明需要殿下这样的臣子。因此皇帝不忍心,看着殿下丧命城中,才让吾前来招抚!皇帝说鲁军之中,他最看重两人而已,殿下便是其中之一,让殿下定要留下有用之身,报效大明!” 李成栋不禁问道:“另一人是谁?” 堵胤锡笑道:“自是汉王赵铭,殿下与汉王多次并肩作战,当知其确实厉害,也值得敬佩!” 李成栋听见堵胤锡将自己与赵铭并列,心头不禁暗爽,点了点头。 堵胤锡看李成栋神情,更加确定,李成栋可以招抚,于是说道:“殿下与汉王,都是皇帝看重之人。因此皇帝派吾前来,与殿下约定,只要殿下出城,归顺朝廷,便前过不究,保留爵位,且所部人马,俱得保全。” 隆武的意思,只要投降,就不计较他对抗隆武朝廷之罪,且依旧为郡王,并且保留麾下兵马。 这样的条件,李成栋动心了。 不过国士无双,忠义之人,岂能轻易投降,这样影响风评不说,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建武帝于我有大恩啊!”李成栋为难道。 堵胤锡沉声道:“殿下死守南昌半载,已然报恩。如今城池粮绝援无,殿下继续坚守,破城也就近日之间,不过徒增伤亡,让将士白白送命罢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如留下有用之身,为大明效力,将来收复北方,还都北京,还要靠殿下出力。” 李成栋继续纠结,堵胤锡见此,遂即道:“陛下之意,吾已经转达,不过殿下素来忠义,硬是要坚持做自己,那朝廷也只能尊重殿下的选择!” 现在继续坚守,就是个死字,而李成栋自然不想死。 不管后面如何,眼下先活下来再说,他闻堵胤锡之语,立时就慌了。 堵胤锡认为他,真的对朱以海死心塌地,要与城共存亡,那就完蛋了。 “堵阁部,我想了下,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李成栋忽然改变态度,不再伪装,沉声道:“不过,我还有个要求,还请皇帝允许我,依旧镇守淮安!” 汉军攻下福建,又杀入广东,而最近广州陷落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隆武军中。 因此,南昌之事不能再拖,隆武朝廷必须要趁着汉军没回过神来,解决朱以海,鼎定大局。 也正是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下,何腾蛟才有所退让,逐步恢复了堵胤锡的地位。 堵胤锡沉思片刻,“淮安与徐州相对,担负着防御清军的重大责任,确实需要一员大将镇守。吾想继续由殿下镇守,正是上上之策,由吾向陛下建言,陛下应该会同意殿下要求。” 李成栋大喜,“那我没意见了!” 一旁范承恩目瞪口呆,不是说只是听一听吗?怎么一盏茶的功夫,大王就叛变了。您多少矜持一下啊! 当下,李成栋与堵胤锡又交谈一阵,遂即亲自将堵胤锡送到城门处。 这时看着堵胤锡的背影,范承恩道:“大王,突围的事?” 李成栋愉快的挥手,“取消了!” 范承恩不禁道:“大王真降了!” 李成栋感慨道:“降了!那可是堵胤锡堵阁部,足见朝廷对我的看重!” 说完,李成栋看着脚下的南昌城,心中却又升起一丝失落之感,但很快就被他甩头驱散。 第782章建武末路 南京,建武帝皇宫。 大殿内,昔日英武不凡,意气风发的朱以海,近半年来,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多岁,如同一个老头儿一般。 战事不顺,败局突显,令朱以海心力憔悴,消耗了他的精气神。 如今,战线已经被隆武从江西,推回到南直隶境内,这便意味着,朱以海推翻隆武的战争,已经失败。 隆武朝廷的大军,从几路,慢慢逼近南京,而更要命的事,东清阿济格也称火打劫,攻入了两淮。 早前,阿济格看着南明内乱,便有意南下,劫掠一番,充实一下枯竭的府库,不想西清突变,让他改变主意,决定先统一北方。 毕竟,一旦吴三桂等人,站稳脚跟,今后再想统一北方,就困难了。 所以,阿济格率军攻入了河东,不过统一之战,最终并没有打下去。 两顺王失败,加上姜襄回援,让阿济格只得撤回河北。 虽说,阿济格在山西,缴获颇丰,但是架不住东清国库入不敷出,所以阿济格没等多久,便率兵南下,攻入了两淮,大肆劫掠钱粮,掳走人口。 这对本就将战争潜力耗尽的建武朝廷,可谓是致命一击,让朱以海感到一阵无力,刚成立不到两年的建武朝廷,便面临着成立以来,最大的危机。 如今建武朝西面,是节节逼近的隆武大军,北面是攻入两淮的东清军队,东面和南面则是暗兵不动,不怎么可靠的臣子。 不出意外,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建武朝廷可能熬不到明年春天。 这时,大殿内,朱以海脸色阴沉,端坐不语,殿下众多建武臣子,站立两侧,商议御敌之策。 “眼下局势,要扭转战局,臣以为只能在西面安庆附近,伺机搬回一城,才有可能稳定局面!”老帅张名振发言道。 吴兆胜不禁道:“那北面怎么办?清军已经杀进来了!” 江北是浙系的老巢,不少人家眷还都留在江北,而且各人都在江北置业,有不少田产和家财。 “只能靠江北驻军了!”张名振沉声道。 “靠江北驻军?”有人质疑道。 为了打赢这场皇位争夺战,建武朝廷将江北精锐抽调一空,还征发了几次壮丁,江北守军只剩下老弱病残。 靠江北驻军,就等于是任由江北自生自灭了。 殿上一阵哗然,不少人都站出来,反对张名振的建议。 朱以海见殿上吵吵嚷嚷,让他心中更加烦躁,于是怒道:“安静!” 殿上众人见朱以海发怒,连忙安静,各自归位。 这时,朱以海才沉声问道,“张卿,清军攻入江北,仅靠江北驻军,怕难以驱逐清军吧!” 难以驱逐都是说轻了,恐怕不少城池,都将被清军攻破,遭到洗劫。 张名振也十分痛苦,但是现在隆武大军逼近,回师江北的话,建武朝廷肯定完了。 “陛下,要胜的话,只能如此!”张名振沉声道:“必须集合精兵于西线,方有一线胜算!” 朱以海也是久经战阵之人,如何不明白张名振的意思。 其实,朱以海的意思,也是不增援江北,集中力量,在安庆附近,打一个反击。 这次清军入寇,与以往还是有区别的,以前清军南下,是为了灭亡明朝,占据江南,而这次清军南下,朱以海能看出,与以往有很大区别。 阿济格这次入寇,回归到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时代,目的只是为了劫掠。 眼下以东清的实力,维持现有版图,都比较困难,已经吞不下江北和江南,盲目的扩张,反而会因为吃地太多,而被拖垮。 因此朱以海判断,阿济格并不会占据江北,那就忍受一下,等清军自己撤离。 阿济格的目的是劫掠,对朱以海不构成致命威胁,而步步紧逼的隆武大军,才是真正威胁。 所以朱以海也不赞成回师江北,因为回师江北,隆武大军长驱直入,他必定灭亡,而不回师,若是能在安庆附近,打个胜仗,还有可能多撑一段时间。 不过如此一来,就等于任由阿济格在江北劫掠,而建武朝廷的臣子,还有江北军,许多人的利益都在江北,这必然遭人憎恨。 所以,不回师江北,这话不能朱以海来说,得有别人来坚持。 朱以海见张名振这么说,遂即问道:“诸位卿家,可有异议!” 张名振乃军中元老,资历最高,在浙系四大金刚,汉王赵铭自立门户,忠武王李成栋被围南昌后,张名振已经是建武朝廷武将之首。 他这么说,众人虽不满,但都是沙场宿将,其实都明白,张名振说得正确。 朱以海见此,遂即道:“既然如此,那便~” 这时,朱以海正要下决心,一名太监却匆匆从侧门钻进来,附耳一阵低语。 朱以海脸色刷的一下惨白,遂即又故作镇定,他心中苦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殿上大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禁齐刷刷的目光盯着朱以海。 半响,朱以海忽然从皇位上起身,沉着脸道:“今日商议到此!散朝!” 语毕,朱以海便离开了大殿,太监忙高唱一声“散朝”,便疾步追随朱以海而去。 大殿上,众臣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皇帝脸色,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众臣议论一阵,没有头绪,只能陆续出殿,张名振等人也准备离开皇宫。 不过,几人到了宫门口,却又被太监叫住,说朱以海在御书房等候。 御书房内,只有朱以海和张名振、吴兆胜等几名心腹。 面对几名臣子询问的目光,朱以海说出了一个炸雷般的噩耗,“忠武王叛变投敌了!” “什么?”张名振等人大吃一惊。 吴兆胜脸色狰狞,“忠武王深受皇恩,怎可叛变投敌!” 李成栋投降隆武朝廷的消息,对于建武朝廷来说,可以说是一场地震。 消息一旦公布,朝廷必然人心惶惶,而且李成栋投敌,便预示着,被牵制在江西的金声桓、郑成功能够进入南直隶。 如此一来,安庆一带,隆武大军将占据绝对优势,张名振要集结精锐,打一场反击的计划,便也落空了。 御书房内,君臣无言,都意识到,建武朝廷的末路快到了。 这时,夏完淳道:“陛下为何不向汉王求援,汉国可是陛下藩属!” 朱以海恼怒道:“赵博安不肯出兵,朕能如何?” 夏完淳道:“今非昔比,汉王肯定会出兵救援!” 朱以海没有说话,目光深邃,他早就考虑过,只是他心中颇有顾虑,担心一旦招来赵铭,赵铭会成为朱温,夺他朱家江山,但现在,他似乎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 第783章紧急求援 孙寺江闻语一惊,顿时大呼,“火炬” 城头上的屯军士卒,急忙取来火把,然后奋力投出,划破夜空,照亮护城壕。 火光移动,下面出现一大片人影,火把在空中转着圈儿,最终落入人群中。 一时间,被发现的人群,立刻加快了脚步,跑动着将土袋丢进壕沟内。 孙寺江大吃一惊,急喝令道“传我的军令,速调鸟铳手和弓箭手上城” 城头警钟大作,一队弓箭手和鸟铳手,迅速从营房内冲出,脚步蹭蹭的登上城头。 “放火箭”孙寺江大声怒吼。 两百名弓箭手,取出火箭,在火盆中点燃,然后拉开弓弦,齐齐放箭。 “嗖嗖”的火箭射出,犹如流星火雨一般,从城头射向护城壕对面,箭矢插在地上,火光闪烁,照亮填壕的人影,被射中的身影,连人带框的扑死。 “是大肚生番”孙寺江急声怒吼。 这时,鸟铳登上城墙,士卒点燃火绳,铳口对准了火箭照耀下的土著,军官青筋直跳的怒吼,“放” “砰砰砰”铳焰喷射,城墙上硝烟弥漫,弹丸呼啸而出,撕碎了土著身上,单薄的衣物,弹丸跳动旋转着射入土著身体,立时造成一个巨大的创口,腾起团团血雾。 一时间,填壕的土著,成片栽倒,不少人连人带筐的滚入护城壕中。 “好”孙寺江一掌拍在墙垛上,振奋大喝。 忽然,土著后方,喷出一排橘红的枪焰,硝烟瞬间从中间像两翼蔓延,连接成一条白色的烟带,噴射的枪焰与白色的烟带,宛如闪烁的星河。 几乎就在枪焰闪烁的瞬间,一阵“砰砰砰”的枪响,传入孙寺江而中,而后城头瞬间惨叫一片。 一时间,露出半个身子,射击城下生番的鸟铳手和弓箭手,连连中弹,惨叫着坠下城头。 “是红毛夷”孙寺江急忙蹲下,躲在墙垛后大声怒吼“还击” 一时间,城头与城下枪声大作,不过却只间守城屯军中弹,不见荷兰人中枪中箭。 荷兰人火枪手,排成三排,轮流射击,压制着城头屯军,生番则乘机加速填壕,眨眼间,就填了三分之一。 孙寺江顿时怒吼,“鸟铳手,怎么回事” 一名屯军百户满脸硝烟,懊丧的回道“指挥使,我们的鸟铳够不到红毛夷” 两百多年后,面对西夷纵横大海的战舰,关天培在虎门炮台上怒吼,可是炮台上的火炮却够不到西夷的战船,炮台只能被动挨打,最终全军覆灭。 现在鸟铳与荷兰燧发枪射程的差距,也就如此一般,城头守军拼命射击,却伤不到荷兰人一根汗毛。 东海镇的战兵,尚不能全部装备燧发枪,屯军自然只能用缴获来的弓箭和鸟铳,而这两件兵器,射程有限,比不上荷兰燧发枪,打不到荷兰人,便只能被动挨射。 “该死的红毛夷”孙寺江反应过来,咬牙切齿,“把炮调上来” 东海镇的屯军,是赵铭的预备役人马,装备的兵器主要是神策军淘汰的兵器,还有来自战场的缴获。 几名士卒,立时抬过来一门,神策军已经弃用的佛朗机炮。 这种火炮,气密性差,射程太近,威力不够,神策军已经不用,但对于缺乏火炮的屯军来说,却是重武器了。 佛朗机配备有四个子铳,虽威力小,但是射速很快,是城上唯一能够打到荷兰人的兵器。 这时,荷兰人火枪轮流射击,打得城头士卒,不敢抬头,不断有屯军中弹倒地,或者坠下城楼。 在荷兰火枪手的掩护下,土著则扛着土袋,迅速扔进护城壕中,用不了多久,护城壕就会被填平,届时荷兰人就能杀入城中。 “放”情势危急之下,孙寺江看见佛郎机装填完毕,顿时大声怒吼。 军官点燃了引线,火星嗖嗖的往子铳药室内窜去,四名炮手一咬牙,猛的将炮架抬起,高举过城头,炮口下压,对准了远处站成三排的荷兰火枪手。 “噗”的一声弹丸入体身,前面的一名炮手,被火枪射中,身子一软,佛郎机炮架便向一侧倾斜,关键时刻,孙寺江一把扶住,没让佛郎机炮掉在地上。 “嘭”的一声闷响,就在孙寺江,把佛郎机托起的瞬间,火炮向后一退,炮口喷射出炮焰,腾起一团白烟,一枚小铁弹,冲破烟尘,呼啸而出,正好砸中第一排荷兰火枪手。 当先一人,胸前板甲被砸得向内凹陷,身体倒飞,接连撞飞数人。 荷兰人见此,一阵慌乱,孙寺江见炮击有效,顿时兴奋的大声怒吼,“装填,再射” 炮手几忙将炮架放下,一人抽掉铁栓,一人取出子铳,一人装上另外装填好的子铳,然后插上铁栓固定,便完成了装填,最后点燃引线,抬起射击。 “嘭”的一声闷响,佛郎机在次开火,而就在这是,荷兰人的火炮,瞄准了屯军炮位。 黑洞洞的炮口,在“轰”的一声巨响之中,一枚十多斤重的炮弹,直接砸在堡墙上,顿时墙砖碎裂,碎石飞溅,整块墙垛都被一炮削掉,而后面的屯军士卒,纷纷哀嚎倒地。 一炮过后,城头烟尘弥漫,城头到处都是倒地哀嚎,被碎石砸得头破血流的屯军士卒。 荷兰人的火力强大,城头的屯军苦苦支撑,一员千户急声道“指挥使,照这样下去,咱们被红毛夷火器压制,土著很快就能填平护城壕,彰化堡可能守不住,必须求援啊” 看堡垒外,荷兰人不到三百人,剩下都是土著,而堡内有一千屯军,不过屯军却并不是荷兰人的对手,双方武器差距太大。 城上的屯军,鸟铳更本够不到荷兰人,只能被动挨射,唯一能压制荷兰人的佛郎机炮,又被荷兰火炮压制,一千屯军在防守之中,完全处于被动之态。 孙寺江也意识道情况不太乐观,当即急声道“快,你速去淡水卫告急,请藩府立刻发兵增援” 千户立刻抱拳,“卑职遵命”说完,便连忙转身,疾步跑下堡墙,翻身上马,往北门而去。 孙寺江看见千户背影消失,扭头看见城下,射击的荷兰人,还有如同蚂蚁般的土著,顿时狰狞着脸,青筋直跳,竭嘶底里般的怒吼,“给我杀敌放” 第784章安庆陷落 赵铭回到广州,立时召集众多幕僚商议。 节堂内,赵铭说明情况,谋士、参军们议论纷纷。 赵铭沉声说道:“李成栋投降隆武朝廷,加之阿济格攻入江北,建武朝廷已经支撑不住了。若是任由事态发展,少则数月,多则半年,建武必然覆灭。再者,如今吴三桂取代西清,统治四川、关陇和河东之地,想必亦是蠢蠢欲动了!” 如今天下局势变化太快,连赵铭也有些看不透,吃不准。 众人不禁颔首,张家玉道:“若是建武覆灭,对殿下极为不利。臣赞成,立刻回师!” 若是朱以海垮了,朱聿键必定声威大震,赵铭手里的牌,便打不出来了。 因此,赵铭已经决定,尽快返回江南。 其实这种局面,赵铭早就预料到,所以他才用银弹攻势,迅速招抚广西,建立一个与西军的缓冲区域。 赵铭遂即道:“闽粤新附,人心尚未归附,孤返回江东后,两广军政大事,由议政府参议,兵曹判书陈子龙节制。” 陈子龙出列行礼,“臣领命!” 赵铭嘱咐道:“瞿式耜受抚后,依旧巡抚广西,不过孤以为瞿式耜并无能力平定广西,抵御西军。因此,孤回江东后,陈卿可借助瞿式耜在广西的威望,调集狼兵,然后令李本深入桂,协助瞿式耜灭掉南宁陈邦傅,柳州朱聿锷,并监视和防守云贵西军!” 如今广西之地,东北的桂林、梧州,被瞿式耜控制,南宁则在陈邦傅手中,而溃入广西的朱聿锷、焦琏则盘踞柳州,情况十分复杂。 陈子龙颔首道:“有李本深将军相助,臣定尽快平定广西!” 赵铭闻语点了点头,遂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孤王就将两广托付于卿,即日便班师回江东!” 赵铭雷厉风行,嘱咐完后,立刻便下达军令。 ~~~~~~ 1657年,可是说是天下大势变幻,如白云苍狗的一年。 北方,曾经无比强大的西清政权,土崩瓦解,周政权取而代之,崛起于西北。 南方,建武朝廷,从兵逼武昌,到败退南直,局势变化之快,令人难以捉摸。 眼下,天下四分五裂,群雄并起,任谁也无法判断,谁将终结乱世,一统天下。 十二月,赵铭留下三万精兵,镇守广州,便率领七万大军,再加上大批两广的降官和降将,浩浩荡荡的返回江东。 为了控制两广,赵铭只留下瞿式耜等少数原两广官员和将领,将绝大数降官和降将,都裹挟着回了江东,以免汉军主力撤走后,这些人又与朱聿锷勾结。 只留少不分人,无法威胁到留守汉军,同时也让汉军有个帮手,不至于对两广的情况一抹黑,方便汉军控制和治理两广。 赵铭大军浩浩荡荡而行,十二月中旬,便至福州,召见心腹王翊,令他继续镇守福建。 赵铭遂即设宴,召集福建降将,而后一锅烩,全部裹挟着离开福州,并将三万多郑氏降军,也带离福建。 …… 江南。 1658年正月初五。 在李成栋的游说下,安庆守将吴兆胜麾下部将詹世勋、高永仪开城投降。 隆武大将高一功,率领大军一拥而入,攻入安庆城内。 安庆守将吴兆胜率兵血战,数次突围不得出,麾下大将李魁、陆囧、黄国帧等人,稀疏战死,吴兆胜只得领残兵,退回帅府。 隆武帝见城池以破,心情大好,加之欣赏吴兆胜死战不降,随让李成栋进城,招降吴兆胜。 如今,随着战事进展顺利,隆武皇帝心情大好,整个人重新恢复自信,许落只要吴兆胜归降,前过不究,定然重用。 李成栋入城后,来到帅府前,现身说法,劝说吴兆胜投降,吴兆胜却站在围墙上,却直接用火枪射击,根本不与李成栋说话。 吴兆胜一边指挥属下拒战,一边破口大骂朱聿键。 当初,朱聿键为了立自己的儿子做储君,而发动南京事变,废除了朱以海储君之位,吴兆胜麾下数万将士,朱聿键斩杀。 那都是跟随他南征北战的精锐,而他本人作为浙系大将,则被锁拿入狱,受尽折磨,心腹多被何腾蛟所杀。 吴兆胜痛骂朱聿键,为了一己之私,废除朱以海储君之位,残杀众多浙系文武。 声言今日之乱,都是因为朱聿键引起,他绝不投降。 在废除朱以海储君之位,这件事情上,朱聿键确实是理亏的。 当年,清军攻入江南,全靠朱以海在浙东死撑,才逐渐扭转大势。 后来浙军北伐,夺取了南京,朱以海也放弃了乘机称帝的机会,让出了南京,迎接朱聿键还都,保持了大明内部的统一。 本来双方早有约定,朱聿键为君,朱以海为储君,等朱聿键崩殂后,由朱聿键继承大位,可是朱聿键却撕毁承诺,不仅废了朱以海,还想置之于死地,要不是赵铭起兵,朱以海、吴兆胜等人,都得被他弄死。 朱聿键听说吴兆胜之言,立时像被踩住了尾巴,勃然大怒,令大军立时攻打,抓住吴兆胜千刀万剐。 李成栋等人遂即挥兵攻打,据守帅府的吴兆胜亲卫尽数战死,吴兆胜身受数创,被逼入节堂,浑身是血的瘫坐在帅位上,仍旧大骂不止。 大学士堵胤锡考虑到,若是生俘吴兆胜,他必定继续大骂朱聿键,将当年之事,搞得天下尽知。 这次大明内乱,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朱聿键要立皇长子,而废掉了朱以海。 这件事情,确实是隆武朝廷理亏,若是弄得沸沸扬扬,必然有损隆武威名,堵胤锡遂即授意大将高一功,以火枪将吴兆胜轰杀。 最终,吴兆胜满怀不甘,在一片枪声中,被乱枪打死在帅府节堂。 吴兆胜即死,隆武大军彻底控制安庆,而安庆一丢,南京上游遍再无坚城。 安庆一丢,南京失去屏障,隆武大军已经可以直接杀到南京城下,建武朝廷灭亡,只是时间问题了。 当下,为震慑南京,迫使南京守军投降,隆武下令,夷吴兆胜三族,遂即率领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奔南京。 …… 第785章金陵春之阵(一) 1658年,隆武十四年,建武二年二月。 南京外围,旌旗飞扬,布满了隆武朝廷的兵马,充斥着天南海北的口音。 三十万大军,沿着秦淮河一线,扎下营盘,大绵延五六十里,声势浩大,场面壮阔。 在安庆失陷后,朱以海只能收缩兵力,困守南京,做最后的坚持。 这时,隆武率领三十万大军,步步紧,终于进抵南京东郊大胜关,要给持续近两年的唐鲁之争,画上一个终点,决定谁才是大明的主宰。 李成栋在投降隆武后,跟随着隆武军主力出发,受郑成功节制,为大军前驱,进抵秦淮河西岸。 李成栋对建武军的况十分了解,知道各部虚实,在他的帮助下,隆武大军不断压缩着建武军的阵线,数次击败意图反击的建武军。 如今朱以海手下,只剩下老帅张名振部,还在苦苦支撑,而隆武朝则是大军云集,南京城中不到五万江北军,虽然英勇抵抗,但是无法弥补数目上巨大的差距,败亡已经是注定之事。 此时,在南京西郊,湖广来的十万顺系大军,作为隆武本阵,驻扎于大胜关,福建来的十万郑军,则前出至秦淮河西岸,近南京外郭,江西来的金声桓,两广来的曹志键,还有浙军降将方国安等部,则驻扎于秦淮上游的方山。 三十大军,营寨遍布,旌旗招展,骑兵来往疾驰,声势滔天。 李成栋跟随郑成功,驻扎在外郭附近,做为降军,他的营盘,里说当然的顶在最前面。 因说江北军龟缩进了南京城内,但是李成栋扎营,依旧是一丝不苟,尽显老帅风范。 李部士卒,竖起栅栏,又在栅栏外挖了两道深壕,挖出来的土,堆成羊马墙,墙外布置拒马、鹿角,撒上铁蒺藜,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这也是李成栋长期与清军作战,营盘若是不牢固,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清军骑兵冲垮,所以形成了扎硬寨的习惯。 这时,前军总大将郑成功看见李成栋的营寨,不暗自点头,“忠武王这个营盘扎得,令孤很是钦佩。” 李成栋感叹道:“江北军、汉军,行军扎营,都是这种硬寨!为乃是防备骑兵突袭,还有夜间袭营!” 两人正说话间,营地外出现近千江北骑兵,他们在营地外侦查窥视一阵,为首一员战将,忽然领着骑兵,经直向李成栋的营盘杀来。 正挖壕,布置拒马的李部士卒,见此连忙撤退入营。 李成栋见那队骑兵,不皱起眉头,一旁郑成功见他神,又拿出千里镜,抽出镜筒观看,只见一员威武的大将,槊纵马,风驰于前,后骑兵打着一面“李”字认旗,奔驰中迎风招展,紧随于后。 “认识?”郑成功不笑问道。 李成栋沉着脸道:“乃某逆子李元胤!”语毕,李成栋一挥手,麾下大将郝尚久,立时率领李部骑兵,越壕而出,呼啸着向江北骑兵迎击上去。 现在,李元胤手上几千江北骑兵,已经是朱以海手中最后的王牌。 这支在辽东,给汉军效力数年的精锐骑兵,清一色的马槊、甲、还有骑兵特制的燧发火枪,不仅装备精良,作战也十分彪悍。 近些子以来,在建武朝处于绝对弱势的况下,他们依然数度出城侦查、刺探,扰大军扎营。 郑成功只听见马蹄隆隆,李部骑兵,迎面而去,而江北骑兵丝毫不惧,跟着那迎风招展的“李”字认旗,直接撞向郝尚久的骑兵。 没有势均力敌,郑成功只见李元胤直接将郝尚久杀穿,骑兵奔驰到营地外,放枪挑衅,破口大骂。 李成栋见此,不脸色涨红,急令士卒防御。 李部士卒连忙端起火枪,涌到寨墙边上,而这时,被冲散的郝尚久,又重新整顿了队形,从左后方杀来,于此同时,郑军大营内也奔出一队骑兵,意图合围这股精悍的江北骑兵。 李元胤见此急令撤退,江北骑兵纷纷拔马回撤,而李元胤则手提马槊,勒马驻立营前,待骑兵皆退,才拔马驰骋而去,在敌军合围之前,全撤退,宛若常山赵子龙在世。 郑成功见此,不赞叹道:“虎父无犬子啊!看来孤不可大意!” 李成栋道:“城中只剩张名振部,再加上三千骑兵,对抗朝廷大军,无异于螳臂当车。除非那人来援,否则这一战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郑成功微微颔首,不经意道:“本阵那边传来消息,据说那人已经到了杭州!”说着,郑成功眼中闪烁出一丝恨意,“以那人的狡诈,如今江北军已经精疲力尽,他不会再躲在背后,孤想应该能在南京遇见他!” 郑成功着实没有想到,当初一根筋的赵铭,会变成如今这样,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 之前,赵铭起兵,为朱以海解围,郑成功本可趁机杀入浙江,可是他一时心慈手软,收到赵铭的信后,念及旧,加上他也不赞成隆武废储,所以放了赵铭一马。 可是,这次赵铭却丝毫不顾及谊,抄了他的后路,占了他的老巢,可以说给郑成功上了深刻的一棵。 这时,两人正说着话,一名军官匆匆过来,对李成栋道:“下,有传令兵过来!” 郑成功和李成栋都收回思绪,扭头看去,果见插着背旗的骑兵奔驰入营。 如今三十万大军,已经在南京外围布置妥当,朱聿键遂即召集众人,前往大胜关本阵议事。 当下,李成栋和郑成功一起,骑马前往本阵,众人一路奔驰,沿途都是绵延的明军营地,各营将士都在火朝天的赶制器械,一架架云梯、攻城塔拔地而起。 虽说中国历代以来,战争频繁,但是一方投入三十万的战争,还是少见,通常都是载入史册,具有重大意义的大战。 郑成功与李成栋都感觉到,自处于历史的某个重要时刻。 这时,两人奔驰一阵,“咚咚咚”的鼓声传来,已经敲响了第一通聚将的战鼓。 第786章金陵春之阵(二) 郑成功与李成栋奔至朱聿键本阵,聚将的战鼓,正好响了三通。 这时,辕门前,众多将领云集。 高一功、李来亨、郝摇旗、刘体纯、王光泰等顺系将最多,足有三十余员战将,聚集在靠近辕门处,各个披挂整齐。 马进忠、王进才、王允成、满大壮等湖广明军十余战将,聚在辕门左侧一角。 金声桓、王得仁等赣系诸将,曹志建、方国安等将,也都是各自与心腹聚在一起,正议论纷纷。 三十万大军,百余员战将,可以称得上是,隆武朝廷最强大的阵容,所有能打的兵将,几乎都齐聚南京。 这时,郑成功和李成栋也领着二十多员战将过来,聚集在外围交谈。 各人看见郑成功,都过来打声招呼,或者远远的点头示意。 不过,对李成栋,众人就没那么客气,多是直接无视,甚至怒目相视。 毕竟,二五仔在哪儿都是被人看不起,再加上,之前双方交战多次,李成栋把隆武军打得又很惨,自然得罪了不少人。 这其中金声桓,对李成栋意见最大,再者顺系诸将,也天然排斥李成栋这个二五仔。 李成栋自是看出来,自己不受欢迎,不过同时他也看出明军各个派系之间,也都有些隔膜,都有自己的圈子。 这时,众人交谈一阵,帅帐帐帘被挑起,大学士姜曰广出来道:“诸位,进来吧!” 当下百员战将,鱼贯进入大帐,里面十分宽敞,上首摆了屏风前摆了几张椅子,各人依次在两侧站定。 不多时,便见身穿粗布龙袍,头戴乌沙翼善冠的朱聿键,从屏风后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堵胤锡等人。 战事进展顺利,让年近六十岁的朱聿键,看上却依旧精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朱聿键在主位坐好,大帐两侧的将士,立时齐齐单膝下跪,大声道:“陛下!” 朱聿键脸色平静,右手轻轻一抬,“众卿不必多礼,平身!” 李成栋跟着众将一起站起来,便听朱聿键清了清嗓子,沉声道:“鲁王之乱,持续二载,朝廷与军民,俱已疲乏。如今鲁王与叛军,欲做困兽之斗,朕决议,速拔南京,平定叛乱,还天下太平。” 帐下众将鸦雀无声,听着朱聿键继续说道:“今三十万大军,齐聚南京!”说着朱聿键看向一旁,身穿绯袍,戴着乌沙的堵胤锡道:“堵卿,排兵布阵之事,朕就交给你卿了!三十万大军,该如何调遣,务必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策略,平定鲁王!” 堵胤锡出列,行礼道:“臣领命!” 三十万大军,又分了不少山头,隆武朝廷之中,能指挥的转,安排得好的人,唯有堵胤锡一人。 朱聿键目光深邃的注视堵胤锡,微笑道:“交给卿家了!”说完一挥手,一名手持尚方宝剑,一名捧着印信的甲士,便站在了堵胤锡身后。 堵胤锡行礼后,转过身来,面向帐中诸多将帅,沉声说道:“此次攻打南京,本阁得陛下信任,担任全军总制,还请诸位将军,鼎力相助!” 两侧战将齐齐躬身抱拳,将头埋入两臂之间,以示听候调遣。 堵胤锡见此,遂即大声道:“现在本阁宣布部署。” 众将齐齐站直身子,挺起胸膛,目光注视堵胤锡。 “这次攻打南京,三十万大军分为两部。由延平王,担任前军总大将,榆林王、忠武王辅之!”堵胤锡目光看向郑成功、金声桓、李成栋三人,三人立时出列抱拳。 堵胤锡道:“三位殿下,鲁王困守南京,不足为虑。本阁所担心之事,乃是江东。汉王赵铭,已然回师江东,其必为鲁王解围!前军之任,便是自东出秣陵关,下溧水、句容,沿着东庐山、茅山、丹徒、高姿、龙潭布防,挡住汉军,便是此战首功!” 郑成功、李成栋、金声桓当即抱拳,“卑职遵命!” 堵胤锡遂即道:“其余诸将,受本阁节制,为本阵兵,破外郭,围南京,限期一月破城!” 仗打到现在,朱以海力竭,隆武丢了闽粤,只能搜刮湖广和江西,弄得民怨沸腾,必须要速决了。 高一功等将立时抱拳应喏,帐内一片肃杀。 这时,朱聿键见吩咐完,遂即扫视一遍诸将,“此战关系天下,不容有失!若胜,大明一统,天下得享太平,若败,大明万劫不复!朕望诸卿,为了朕,为了天下百姓,奋勇当先,早安天下!此战有功者必赏,王公侯伯,封妻荫子,青史留名不在话下,然凡有临阵退缩者,不听号令者,夷三族,立斩不赦!” “喏!”帐内诸多大将,纷纷抱拳,甲胄哗啦作响。 朱律鍵见此,不禁意气风发,心中激情重燃,脸上荣光焕发。 …… 隆武军安排既毕,前军十五万众,遂即向南迂回,插向南京于江东之间,构筑防线。 堵胤锡,遂即督本阵兵,破南京外郭,督十五万大军,将南京围困,准备攻城。 南京城头,面容憔悴,眼中布满血丝的朱以海,注视着城外,绵延的军帐。 隆武朝大军,漫山遍野,旌旗蔽空,从西面莫愁湖,到南面紫金山,在到东面钟山、玄武湖,最后到北面长江,到处都是隆武军的身影。 南京皇宫,御书房内。 朱以海将隆武的招降书信,揉成一团。 “陛下,敌军围城之后,必然攻打!臣以为,当撑着敌军立足为稳,出城一战,挫敌锐气,让敌兵知我江北军的厉害,而后再退入城中坚守!”李元胤愤然道。 朱以海却摇了摇头,已经没了锐气,“算了!敌军人马众多,如今只有闭城坚守!隆武之军,人数虽众,但是并非一心,都是各镇军阀之兵。只有时间一长,他们人心必然涣散,届时江东军,肯定会出手的!” 李元胤急道:“可是如今城中人心涣散~” 朱以海愠声道:“就是因为城内人心动摇,才不可出城!” 李成栋叛变之后,建武朝陆续有大批文武,临阵倒戈,朱以海担心,开城后,会有人一去不回,或者趁机叛乱。 “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出战!”朱以海拂袖而去。 李元胤等人只得低头抱拳…… 第787章金陵春之阵(三) 江北一路败退,如今只剩下南京一座孤城。 面对城外三十万大军,城中守军人心惶惶,对建武朝廷不保希望。 李元胤知道军心不稳,建议在敌军攻城之前,主动出击,打一个小胜仗。 如此一来,既能让城外敌军,不敢小视江北兵,对攻城产生畏惧之心,同时,也能够起到安定城内守军的作用。 不过,朱聿键担心,开城后,会使得更多人投降隆武,所以拒绝了李元胤的建议。 堵胤锡大军围定城池后,布置妥当,历史以红衣大炮轰击城墙,令郝摇旗试探性的攻打通济门,侦查南京城防。 不想,守卫通济门的杨耿,指挥不利,加上士卒士气低迷,尽然被郝摇旗攻上城头,幸亏张名振领兵赶至,才将郝摇旗赶下城头,否则南京内郭,可能一日便被攻破。 虽说,守军最终守住了通济门,但是守军军心,却更加涣散。 城外,堵胤锡大帐内,郝摇旗一手抱着头盔,进得帐来,大声道:“督师,今日末将准备不足,明日定将通济门打下来!” 堵胤锡将毛笔放下,将信纸折好,放入信封之中,才微笑道:“明日暂停攻城!” 郝摇旗眼睛一瞪,诧异道:“督师,今日卑职只是试探,就攻上城头,来日准备得当,正该一鼓作气,攻下城门,为何要停下攻城,岂不给守军完善城防的机会?” 堵胤锡沉声道:“永忠啊!江北军久经战阵,城防应该早就布置完善。今日能攻上城头,并非守军准备不足,而是人心散了。今日你攻上城头,对于城中守军而言,又是一次打击,守军士气已然极度低迷。张名振乃老将,岂会不知,明日即便不会亲自坐镇,也会派遣精兵增援。届时你若攻不上去,反而坏了今日之功,坚定守军决心!此时,城中军心已散,逼得紧了,反而会令他们拧成一股绳,不如借今日之威,进行招抚,必有收获!” 郝摇旗似懂非懂,并未完全明白,不过他对堵胤锡十分敬重,对堵胤锡是言听计从。 堵胤锡叹息一声,“此战本可避免,何顾多伤性命!”说着,堵胤锡将方才书信,递给郝摇旗,嘱咐道:“令书吏抄写百份,连夜射入城中!” 郝摇旗忙接过,行礼道:“卑职这就去办!” 堵胤锡遂即摆手,令其出帐,而后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陷入了沉思。 对于堵胤锡而言,这场战争其实完全可以避免,如今既然发生,便只能希望,早些结束,少死些人。 毕竟都是明朝精锐,亡于内耗,实在不值得,也没有意义。 南京城,通济门城。 守将杨耿,领着一队士卒,正准备巡视城墙。 今日敌兵攻上城头,让他遭了朱以海的训斥,虽是三更,他还打起精神,准备上城巡视。 这时,他刚准备从城门楼子出来,便见几名部将匆匆进来,杨耿一见,远远问道:“你等不在城上巡逻,来此作甚?” 几名部将上得前来,其中一人道:“将军,敌军又有书至城中。” 说完,那将自怀中,悄悄取出书信,递给了杨耿。 杨耿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取出书信观看。 此前,城外已经射了数次书信,不过都是让建武帝朱以海投降,而这次却是招降城中守军和士卒。 堵胤锡在信中言辞恳切,声言不忍看到昔日同袍和南京百姓遭此兵祸,又言实在不忍昔日抗清劲旅就此覆灭。 堵胤锡劝说城中守军早早开城来投,朝廷定然既往不咎。 并说明,大军本可一鼓而下,因为估计将士性命和城中百姓,所以再给守军一个机会,但若不珍惜,那三日之后,便猛攻破城。 杨耿览毕,沉默一阵,看了众将一眼,沉声道:“陛下于我等有恩,尔等只管守城,切勿生出二心!” 几员战将,面露失望之色,但谁也不敢明说。 只是,昨天敌军一个进攻就冲上城头,城中军心浮动,这城池还怎么守! 杨耿内心其实也比较纠结,他并非江北嫡系,原本是郑家部将,福建之战后,被朱以海收编。 朱以海并未区别对待,如今已然封侯,让他犹豫不决。 “走!巡城!”杨耿将书信收入怀中,挥手喝令。 这时,杨耿心不在焉的巡视城墙,前方却一阵喧哗,围了大批士卒。 “将军饶命啊!” 一声求饶声传来,杨耿一行人才发现,前方的情况。 “怎么回事?”杨耿走过来,大声喝问。 围着的士卒,连忙让开一条道,却纷纷低头不语。 杨耿走进来,只见几名属下,被一队镇抚兵,按跪于地,正要斩首。 “且慢,为何要杀他们!”杨耿立时阻止道。 “将军救我!”几名属下看见杨耿,连忙急声喊道。 为首的镇抚官,冷声道:“奉陛下口谕,巡视城防,有懈怠者,有私藏敌军书信者,有传播谣言,扰乱军心者皆斩!此三人,不仅私藏敌军书信,还相互传阅,扰乱军心,依战时条列,立斩不赦!” 杨耿脸色一变,忙道:“几位,念在他们曾经有功的份上,绕他们一次!” 为首镇抚官,却冷声呵斥道:“杨耿你身为守将,城外投书,却不立刻收缴,还没治你之罪,你反而为他们求情,是心怀不轨吗?” 杨耿脸色铁青,镇抚官见他不说话,冷哼一声,“杀了,首级挂在城头!” 几名镇抚兵,抽出刀来正要斩首,那为首锦衣卫镇抚官,却率先惨叫一声,背后中刀,倒在血泊之中。 杨耿一刀砍了镇抚官,周围部下微微一愣,遂即纷纷拔刀,将几名锦衣卫全部乱刀分尸。 “将军,现在怎么办?”部将提着滴血的战刀问道。 杨耿擦了脸上血迹,沉声道:“还能怎么办,放火烧了通济门城楼,引大军入城!” 片刻后,通济门城楼燃起熊熊大火,南京内郭、皇城瞬间一片哗然! 第788章金陵春之阵(四) 朱以海知道城中人心不稳,担心有人投诚,而且白天敌军试探性的攻击,便冲上城头,让他十分震惊。 因此,朱以海派遣锦衣卫巡视城头,一是监视城中守军,防止通敌叛变,二是督促守军守城,避免懈怠。 可是没想到此举,反而激起了事变。 建武朝立朝不过两年,底蕴远不如立朝十四年的隆武。 建武的锦衣卫,都是近些时候招募,素质参差不齐,毫无经验不说,还时常作威作福,处理问题也十分的简单粗暴,缺乏锤炼。 扬耿杀了锦衣卫镇抚官,点燃通济门,又令部下冲入城中放火,南京内郭立时大乱。 张名振、李元胤匆忙领兵,前来平定叛乱,可是堵胤锡见城中火起,心知有变,当即便遣大军四面攻打。 郝摇旗在杨耿的接应下,率军涌入城中,与江北军血战于南城,双方激烈拼杀,可随着隆武军源源不断入城,江北军终于崩溃。 张名振和李元胤见无法将敌军赶出内郭,只得引败军退入皇城。 一时间,南京城中,乱成一团,百姓紧闭屋门,街道上士卒跑动,令人心惊担颤。 这时,一名江北军将士,跑进一个偏僻的巷子,闯进一座院子。 院子里,十多个大汉,穿着黑衣,拿着战刀和弩箭,神情紧张的守着宅子。 “是我”军官见几把手弩对准自己,急忙出身道。 为首一个黑衣人闻声,忙上前道“怎么回事敌军进城呢” 军官颔首,喘息道“通济门守将叛变,内郭失陷了” 黑衣人脸上震惊,片刻又恢复镇静,急声道“速发鸽信通知汉王,再传令各据点,隐蔽转移” “喏”一名黑衣人,当即抱拳。 不多时,院子内的黑衣人,取来一只信鸽,绑上写好的情报,然后猛的一抛,信鸽便蒲扇着翅膀,消失在夜空之中。 这时,随时隆武大军之城,内郭的江北军,已经无力回天。 一队兵马,仓惶撤入皇城,城门遂即被禁军关闭。 来不及进入皇城的江北军,只能丢弃衣甲和兵器,四散奔逃,躲入百姓家中,有的则直接向敌军投降。 皇城上,朱以海身穿龙袍,立在城头,不断有士卒禀报,他却似没听见一般,目光空洞的注视着,南京城内火光冲天。 半响,朱以海神情变得痛苦,内心极为不甘,“朕哪一点不如朱聿键这天下非朕力挽狂澜,早已落入建奴之手这是为何啊” 苏州,曾经赵铭驻节之地,东海镇的经济、军事和政治中心。 在赵铭迁王京于杭州后,这里依旧保留着经济中心的地位。 此时的苏州城外密布军营,赵铭的汉王大纛旗高高飘扬,大帐中坐着几名汉国大将,以及五军都督府参军,还有议政府高官。 “大王,南京那边又来急信求援,隆武之军,已经近抵南京西郊”参军虞胤汇报着情况。 赵铭回到杭州后,一面令大军休整,一面调集军资,收集战事的情报。 从近些日子收到的消息来看,在李成栋投降的打击下,江北军士气尽泄,加之隆武军攻势凌厉,朱以海已经如同决堤般溃败。 赵铭点了点头,看向两侧做的众人,问道“诸卿怎么看” “殿下”议政府参议严起恒出声道“若是隆武彻底击败建武,结束天有二日之局面,其声势必然大振。如此,地方各镇,便会重新效忠隆武,于我汉国不利。臣以为,绝对不能让隆武攻下南京” “不可”钱谦益闻语,出言道“如今建武虽退守南京,然还有数万兵马。此时出兵,我汉国不能尽获其利,不如让建武于南京再消磨隆武数月。一来,可以消耗建武实力,等殿下击败隆武,建武便只能为殿下摆布,二来,隆武军攻城疲乏,也会增加我汉国胜算” 严起恒皱起眉头,“不妥战阵之事,虽说与兵力、装备、钱粮相关,但关键在人,而人有万种。作战时,最忌讳的就是将军队想成一个整体,以为会像自己的臂膀一样,然而事实往往并非如此。钱总司谏方才是觉得,建武还有五万大军,凭借城池,按着惯例,就该能抵挡隆武三十万大军几月时间。然真打起来,这个时间,更本无法掌握。若是迟了,南京被隆武攻陷,那该如何” 钱谦益老脸涨红,严起恒这是说他纸上谈兵,把军队当一串数字了。 “攻破了,岂不更好”钱谦益沉声道“如此,正好借助隆武之手,解决建武” 严起恒道“敌军三十万,乃我军两倍,又携胜而战,钱司谏怎有必胜把握” 赵铭皱起眉头,心道钱谦益还真狠,不过严起恒的担心有道理,钱谦益之言,是先认定了汉军会赢,但是战事变化莫测,谁也说不准,也可能是,赵铭等隆武灭了朱以海,然后赵铭又被携胜而战的隆武军击败。 这并非没有可能,毕竟赵铭本来就没有绝对胜算。 他挥手制止两人争论,看向其他人道“诸参军以为呢” 五军都督府的参军们,商议一阵后,张家玉出列道“殿下,隆武之军三十万,而我汉军只有十五万。若是,隆武攻下南京,其军士气定然大涨,我军恐怕没有绝对的胜算” 之前,赵铭将汉军扩充到三十万,如今十余万人,驻守关外、福建和广,浙江和苏松常得留下四五万人驻守地方,还有水师主力,盯着厦门郑鴻逵,防御海疆,赵铭聚集起来的汉军,只有不到十二万,再加上三万多闽粤降军,共计十五万人。 如今隆武之军,与建武之军,连续打了两年仗,麾下兵马久经战阵,也使用了大量新式器械,令赵铭不敢小觑,并没有绝对的神算。 赵铭沉声片刻,微笑道“孤明白了太迟出征,一旦隆武攻下南京,携威而战,会大大降低胜算。太早出兵与隆武硬碰硬,我军想取胜,必然会付出巨大伤亡。只有,朱以海和朱聿键都精疲力竭时出兵,对我汉国最有力,但这个时间又无法准备掌握。” 张家玉行礼道“臣以为,迟为下策,早为中策,中为上策。只是上策时间难以把握,若是有人献城,或者一个什么其他偶然,都有可能导致南京提前陷落,我们根本反应不及” 赵铭微微颔首,沉声道“此战乃是定鼎之战,决定大明主宰,孤绝对不能失败,所以不能冒险” 这时,王双从帐外匆匆进来,到赵铭面前单膝行礼,急声道“大王,军情司鸽信,南京内郭失陷,隆武大军已经杀入城中,包围了皇城” 将本架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扶明》,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第789章金陵春之阵(五) 南京东郊,龙潭镇,延平王本阵。 帅帐内,一封锦衣卫送来的情报,放在了郑成功的案头。 郑成功快速扫视一遍,而后拿起了递给李成栋,平静道:“赵博安来了!” 金声桓闻语,眼睛忽然放大,遂即眯起,发出一道精光。 大帐内,众多将帅,也都是一阵哗然。 他急忙接过情报,乃是渗透到汉国境内的隆武朝锦衣卫,送回的消息,声言驻扎于苏州的汉军,已经准备开拔,即将向南京杀来。 “赵博安终于沉不住气了!”金声桓阴沉着脸,脸上即紧张又兴奋。 这时,金声桓收起情报,一旁李成栋忙伸手去接,金声桓却直接递给了王得仁,弄得李成栋只能尴尬的将手收回去。 之前李成栋在安庆附近伏击金声桓,杀得金声桓大败亏输,南昌都不赶回,直接逃往赣南。 那一战,金声桓损失数万兵马,自己小舅子都死于乱军之中。 有这个过节在,金声桓自然不会给李成栋好脸色看。 李成栋脸上肌肉扯动两下,等王得仁看完,才将情报看了一遍,恨声道:“赵博安倒是很会选时候!” 李成栋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一丝恨意,又有一丝紧张和兴奋。 若是赵铭早点出手,他也不至于,险些被困死南京。 如今他虽然投靠了隆武,但毕竟不是嫡系,又杀了那么多隆武军队,仇人太多,让他始终无法融入进去。 如果赵铭当初直接杀入江西,他也不会损失那么多兵马,受寄人篱下之苦。 李成栋看完,将情报递回给郑成功,沉声道:“赵博安既然拔营,不日便至南京,我们该如何御敌?” 这些日子以来,郑成功奉命穿插到南京之东,防备汉军来攻。 郑成功精神一直紧绷,不知道汉军什么时候杀至,现在得知赵铭将要前来,郑成功反而松了口气,轻松不少,“迟早一战,来了也好,就在这金陵城下,分个雌雄,看谁主沉浮!” 金声桓阴沉着脸不语,这两年来,赣军损失很大,金声桓总是一副谁都欠他钱的表情,挂在脸上。 况且他起初以为攻城战是消耗战,强攻便是充当炮火,谁知堵胤锡没有强攻,便轻松攻破南京内郭。 现在反而是阻击汉军,成了炮火,他自己高兴不起来。 李成栋眼睛眯起,“那就大战一场吧!” 郑成功、金声桓、李成栋都是明朝大将,也打了不少胜仗,不过近些年来,风头都被赵铭抢走。 以前每当他们,取得一点战果时,赵铭总会弄个更大的功绩出来,不是兵临大沽口,震动河北,就是今天灭满清半旗,明天灭满清一旗。 相比之下,他们那点事儿,同赵铭一比,根本拿不出手。 赵铭如此优秀,对他们而言,是一件非常恶心的事情,都形成了心理阴影。 虽说他们也都佩服赵铭,但是作为一方豪杰,他们心里却未必服气。 以前一起抗击清军,相互之间不可能交手,如今各为其主,郑成功、金声桓和李成栋其实内心深处,都有一丝期待与赵铭一战,击败赵铭,证明自己的实力。 这时,郑成功站起身来,走到地图边上,李成栋等人也走了过来。 “怎么看?”郑成功问道。 李成栋道:“赵博安仗着水军厉害,此前数次攻击南京,都是沿江而进。”说着,李成栋手指地图,“南京东南方是茅山、东庐山,不便行军,东面是平地,赵博安必定走镇江、高姿、龙潭,逼近南京!” 郑成功点了点头,“若是有炮舰随行,这一仗,不好打啊。” 金声桓道:“若是正面抵挡,估计难以抵挡!” 郑成功看了看地图,遂即道:“既然如此,那便这样!”郑成功指着地图道:“我领七万兵,驻守前出至高姿镇,引赵博安来攻,而后节节向后撤退,拉长赵博安阵线,引赵博安脱离舰炮前突。而榆林王住军茅山,抵御汉军,忠武王藏兵茅山之后,带赵博安主力前突,从侧翼杀出,自南向北进攻!” 船队逆流而来,若是没有大风,就只能拉纤而行,动作会很缓慢。 金声桓和李成栋听后,沉声权衡片刻,微微颔首。 李成栋补充道:“如今南京内郭既然已经攻陷,延平王还可向堵阁部请援,调拨数万兵马,顿住于东郊,为大军压阵!” 郑成功笑道:“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这时,郑成功盯着地图,又看了一会儿,见众人没什么补充,于是沉声下令道:“中军书记,记录军令!” 当下,郑成功对各军调配,一一做出安排,书记将命令记下,发往各营。 …… 军令传达下去,明军立时开始行动。 郑成功将十五万大军,分为左右两军,他亲率七万大军,为左军,布置于茅山之北,长江之南的旷野上,而金声桓和李成栋率领万大军,驻军茅山布防。 其中,金声桓领本部三万兵,防止汉军夺取茅山,这个制高点,而李成栋则率领本部两万人,与郑成功部将甘辉率领的三万兵,藏于茅山西麓,准备侧击从平原通过的汉军。 除此之外,由于南京内郭已经被明军攻下,只剩皇城还在朱以海手中。 这样一来,堵胤锡便不需要十五万大军围城,遂即令高一功,领六万兵,驻扎于南京外郭城观音门、尧化门、麒麟门外,为郑成功压阵,防止万一郑成功本阵被赵铭击败,撕穿口袋底部,造成大败。 …… 布置妥当,郑成功遂即遣部将杨朝栋,前出至镇江西郊,挑衅和袭击汉军,引诱汉军追击,将汉军主力引诱到茅山之北的平原决战。 二月春,正是即将播种春耕的时节,以往田间地头,早就布满了劳作的身影,而如今却无一人继续劳作,看不见一个身影,甚至村庄里的人,也全都消失不见。 百姓为了躲避战乱,纷纷逃离,而前两日,前突至此,攻下汉军多个据点的郑军,也匆匆撤离,一直撤到高姿镇。 这时,一队没有打旗号的骑兵,从东面疾驰而来,在距离高资镇不远时,勒住了马缰。 赵铭骑马冲上一座山丘,勒马驻立,抽出千里镜一边观看,一边说道:“情报没错,确系大木主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扶明》,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第790章金陵春之阵(六) 赵铭对于南京周围的地形十分了解,参军处根据军情司提供的情报,已经制作了详细的沙盘。 整个江南的每条河,每座山,每个城池,还有官道、小路,都乱熟于心。 不过,赵铭还是坚持,亲自前来前线视察。 因为这一战,对于赵铭来说,太重要了。 若是,此战胜了,赵铭便将成为大明内部最强大势力,距离统一天下,结束乱世,更进一步。 若是赵铭败了,朱聿键皇帝之位,便无人能够动摇。 三十万明军,必然乘胜杀入汉国,赵铭便只有入海为寇,流亡海外。 这是决定,由谁来主导中国,谁来一统天下的大战,半点马虎不得,必须全力以赴,不能有半点失误、 这时,赵铭勒马驻立,观察着高姿镇附近,遍布整齐的营盘,郑成功延平王的大纛,立在镇子中央,周围是一圈又一圈的军帐。 赵铭注视远处的大营,眼神不停的闪动着,郑成功前出至高姿镇,看来是要将他挡在南京外围。 这也就说明,朱聿键还没有拿下皇城。 “大王,看来敌军是料定我们会沿江而进,所以在高姿一线布防!”王朝先冷笑道。 赵铭沉声道:“孤有战船之利,沿江地势又相对平坦,能最快抵达南京,自是不可能走南面山区。” 赵铭于苏州起兵,传檄天下,声称调解唐鲁之争,请朱聿键和朱以海为了天下百姓,停止争斗。 现在朱以海困守皇城,肯定坚守不了多久,一旦皇城被朱聿键攻陷,三十万大军就会全部向东而来,将对汉军不利,所以赵铭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进军,只能选择走茅山北面平原,不可能还有功夫翻山。 “殿下,既然敌军在此阻拦,那我们就直接击溃他们。臣看这天下,有谁能抵挡我汉军火炮!”王朝先自信满满。 若是战场在沿江平原,有江上舰炮,还有步军携带的火炮,估计没什么人能够顶住。 赵铭却不置可否,这条道他走过数回,每次都成功进抵南京城下,对南京东郊的形势最为熟悉不过,但这次他表情中有一丝凝重。 因为此前,无不是因为南京空虚,而这次南京周围却有三十万大军,兵马要多过赵铭,而且这条道路,赵铭走了几回,郑成功不可能不备。 赵铭眯眼看了一阵,千里镜从西面,转向北面,出现绵延的山林。 “殿下,那是茅山北麓!”旁边参军张家玉,展开地图道。 此时高姿在长江边上,南面数十里外,便茅山。 赵铭收了千里镜,手指着茅山的位置,“茅山可有驻军!” 张家玉看了看地图上的标示,忙道:“有,打得是金声桓的旗号。” 赵铭手把玩着千里镜,茅山方圆数十里,可以藏很多军队。 若是大军突破郑成功阻拦,茅山之军从后杀入,立时陷入两面受敌的境地。 赵铭沉声道:“可探知有多少兵马?” 张家玉道,“只是五万,可能更多,但具体数目无法探知。” 张家玉似乎明白赵铭的担心,遂即道:“殿下,茅山存在,确实会威胁大军侧翼。可是参军处,商议后觉得,无论敌军在茅山布置多少人马,我军都只能沿江突进,不可能去打茅山!” 虞胤也道:“若是南京不急,殿下可先肃清茅山之敌,但现在皇城也不知道能守多久,大军肯定要避开茅山进军。否则光攻山,就得耗费多日,恐怕茅山未下,南京已经落入敌军之手。” 赵铭微微颔首,沉声道:“那也就是说,即便郑成功在茅山伏兵,孤也只能沿江前突!” 张家玉道:“眼下,适合我军进军的路线,就这一条,其它都来不及。” 赵铭自嘲的冷笑一声,“这是阳谋啊!” 这也是赵铭作茧自缚,老是想着渔翁得利,想等朱聿键和朱以海两败俱伤,再行出手。 却没想到,李成栋投降后,朱以海崩的如此之快,让他还没反应过来,朱聿键就已经兵临南京。 若是,赵铭早些返回江东,不想着让南京消耗朱聿键,早点出兵,进抵东郊,便也就不用钻郑成功的套子。 当然,若是赵铭提前出兵,恐怕朱聿键就不会急取南京,也就不会有现在这场大决战。 赵铭沉默片刻后问道,“如果郑成功在茅山布置重兵,参军处有什么对策!” 张家玉道:“现今,大军进军道路既定,那么关键就看敌军如何阻拦。此战,若是我军在皇城陷落之前,突进至南京东郊,则我军胜,敌军败。反之,一旦皇城陷落,敌军集结全部兵力压上,我便难有胜算。届时,参军处只能建议殿下,先示弱讲和,等待时机再起。” 其实朱聿键已经年过半百,赵铭却正值壮年,当乌龟熬死他们,也是条策略。 这时,赵铭等人翻身下马,张家玉与虞胤等参军,将地图铺在一块石头上。 “殿下,现在我军要向南京突进,只能沿江而进!”张家玉手指着地图,“参军处认为,敌军想要阻拦,只有三种情况,一是将全部兵力,摆在沿江平原,阻挡大军前来,二是大部分兵马,布置于沿江平原,少部分马布置于南面山林,进行牵制,三是,少部分兵马布置于平原,大部兵马布置于南面山林,待我军进攻时,平原上的人马,且战且退,引我军前突,待我军突破高姿后,南面之军杀出,突袭侧翼和后军。” 赵铭直起身子,又望了眼西北方的敌军营地,冷声道:“郑成功帅旗虽在高姿,但看营盘,不像有十五大军,至多十万。再者,郑成功也不可能完全不守茅山,所以主要是后两种情况!” 虞胤道:“若是敌军不守茅山,殿下便可派一支轻兵,翻山向后穿插,敌军必然大败。现在已经探知金声桓在茅山,那么问题就只剩下,敌军南北两军,那支人马较多了。” 赵铭点了点头,“无论敌军是左权,还是右权,孤都不能忽视,突破正面之后,来自茅山方向的威胁。对此,参军处的对策是?” 张家玉在地图上点了两点,“殿下,茅山西北,有宝华山、汤山两座小山,开战后抢占这里,以此为支点,便能建立一道防线,护卫前突之军的侧翼,挡住茅山之敌。” 赵铭闻语,沉默一阵,“孤要前去看看!” 王朝先忙道:“此地已经有敌军马队,大王还是回营,令斥候前往!” 赵铭却翻身上马,一夹马腹,便冲下山丘。 众人见此,连忙打马追去,王朝鲜急忙给骑兵传令,掩护两翼。 第791章金陵春之阵(七) 几十万大军,在双方的眼皮底下,其实已经很难玩什么阴谋诡计。 这个时候,就是阳谋之战,两军兵力、士气,还有战力的对决。 这是真正的摆开架势的硬战,比的只剩下双方主帅的临阵决断,以及挥下将士,能否彻底执行主帅的意愿。 几十万大军,摆开方圆近百里的区域之内,双方之间,游骑四出,相互刺探。 不过,汉军在辽东有马场,骑兵数目和素质,远远高于明军,骑哨战中,汉军很快占据优势,也正是因为如此,赵铭才敢率领骑兵,亲自前往侦查。 骑兵沿途逼退几股汉军斥候,前进至宝华山,却发现山上,早有明军把守,遂即又前往汤山,同样有明军立寨。 赵铭见此,不禁自嘲一声,“咱们能够想到的,郑成功、金声桓肯定也能想到,不过好在守军不算多,还有机会。这一战,只能以力胜之了。” 语毕,赵铭拔马回营,而后安排游骑四出,在高姿和茅山之间穿插,骚扰明军营盘。 这些年来,明军与清军作战,又打了两年内战,各部都不是善茬。 无论是郑成功的高姿大营,还是茅山的金声桓阵,都是营盘稳固,大军严阵以待,令汉军骑兵无功而返。 不过虽然没有取得什么成果,但是汉军骑兵在战场上来回驰骋,绕营奔走,还是打压了明军士气,提高了汉军的威势。 高姿大营外,明军和汉军游骑,在旷野上游斗。 这时,一队三百余人的骑兵,从西面奔至,逼开汉军游骑的骚扰,进入高姿大营。 帅帐内,延平王郑成功,与李成栋、金声桓等将,正召开最后一次会议。 赵铭大军已经进抵镇江,跨过运河,在距离高姿大营,不到十五里处下寨,可以肯定,今夜休整之后,明日便将迎来决战。 这时,三人正进行最后的部署,帐帘却忽然挑起,一队甲士簇拥着一身盔甲的朱聿键进来。 “陛下!”郑成功微微一愣,三人忙起身,躬身行礼。 朱聿键一脸微笑的进来,摆了摆手,“成功,你们继续!” 郑成功道:“陛下不是于南京坐镇,攻打皇城吗?难道~” 金声桓和李成栋脸上露出喜色,难道皇城已经攻下,如此汉军士气必泄,这一战胜算大增啊。 朱聿键却摇头道:“叛军还在顽抗,不过城破就这两日之间。朕将围攻之事,交给了堵卿,提前赶过来,鼓舞大军士气!” 郑成功等人忙行礼,“有陛下在军中,此战必胜!” 朱聿键在帅位坐下,微笑道:“成功,你们继续商议,务必制定一个万全的御敌之策!” 郑成功低着头,内心有些不快,却又不好说。 只剩皇城的朱以海,不过做困兽之斗,已经无法影响的大局,此战的关键,将是明军与汉军之间的对决。 朱聿键这个时候赶来前线,必是心中不安,不信任他能够击败赵铭。 “是!”郑成功抱拳行礼,遂即与金声桓、李成栋继续商议。 有朱聿键坐在帅位上,不时对郑成功的安排,进行询问,商议和部署直到天黑时分,才勉强完成。 商议妥当之后,金声桓和李成栋连夜赶回本阵,而郑成功则陪同朱聿键来到帐外。 天黑下来后,明军与汉军营盘,俱都点燃了火盆,打着火炬的士卒来回巡视,如同夜空中两片旋转的星云。 朱聿键看见十余里外,汉军营寨蔓延,仿佛一条银河,心中震撼。 “成功啊!这一仗打败了叛军,天下也就该安定了!你以后想做什么?”朱聿键忽然问道。 郑成功微微一愣,打败了赵铭,大明内部确实会迎来安宁,不过北方还有周和东清,大明内部依然藩镇林立,恐怕想要真正太平,却并不可能。 郑成功想了想,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是道:“这些年天下大乱,臣饱受征战之苦,若真安宁,臣便回福建老家,做个闲散郡王,好好享受太平。” 朱聿键满意的颔首,不过随即却神情失落道:“此战,朕若是击败了赵铭,大明便会再次统一。若是上天再给朕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朕有信心,让天下安定。届时,朕驾崩后,太子已是年近三十的长君,有足够能力处理朝政,大明必定长治久安,然而~” 说道这里,朱聿键却忽然一阵咳嗽,郑成功忙惊呼一声,“陛下!” 朱聿键借势拉住郑成功的手,目光突然犀利,“然而朕恐怕没有那么长的时间,来为大明培养一个合格的君主。所以,这一战后,成功还不能清闲,今后朕还有重托!” 郑成功见朱聿键老人某样,不禁动情,“陛下放心,臣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朱聿键拉住郑成功的手摇晃几下,他着是暗示今后必然重用郑成功,当然,他一路过来,已经不下暗示过五人,都是掌握兵权,或者拥有巨大实力的实权派大臣。 离开湖广时,他拉住何腾蛟说过这样的话语,后来又对堵胤锡、金声桓、甚至对刚投过来的李成栋,私下里也说过类似的话语。 这既是为了鼓励他们,好好打完这一战,同时也是在安抚他们,告诉他们,他不会卸磨杀驴。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如今朱聿键已经无法铲除他们,所以才寄希望将他们整合在一起,相互牵制,共同保卫大明,还有他的儿子。 朱聿键摇晃这郑成功的手,动情道:“成功,此战,还有以后就拜托了!” 正说到此处,高姿大营外一声尖啸,一支火箭,拖着长长的尾迹,落入明军大营。 朱聿键见此一惊,郑成功眼睛一眯,沉声道:“是敌军骚扰之举!” 朱聿键闻语,看见四处升起的火箭,目光看向远处汉军营寨,喃喃道:“明天就要决战了!” 十余里外,汉军大营之中,赵铭身穿铠甲,站在大帐外,望着西面的明军大营,看见汉军斥候的火箭,射入营中,满脸坚毅,“一统天下,结束乱世,就在明日一战。” 第792章金陵春之阵(八) 黑夜中,天空中不时划过一道道闪亮的尾迹,落入远处的明军大营。 相比于明军,汉军在器械上还是有很大的优势。 就如这火药,汉军能随意使用,而明军却不能,只能节省后用在刀把上。 毕竟双方财力上差距巨大,虽说明军并非左良玉那样的乞丐军,但是绝对不能像汉军一样,随意挥霍昂贵的火药。 明军营地内,士卒扑灭火箭点燃的帐篷,不禁碎了口唾沫,骂道:“狗日滴,射又射不准,射你娘哟!” 汉军使用的火箭,射程可达两里,斥候在营地外,就能射入明军营盘。 这东西全无准头,命中全靠运气,其实不能给明军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凡事就怕万一,不时落下的火箭,令明军将士根本无法踏实入睡,就怕睡着后,营帐被火箭点燃。 明军士卒无不大骂,可心中却是对汉军能够使用近千火箭,点燃几座营帐,而感到羡慕。 “真他娘的浪费!”明军士卒摸了摸身上所剩不多的火药壶,抬头看着乱窜的火箭,嫉妒无比。 汉军用火箭袭扰,郑成功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明军没有汉军这么豪,但办法也是有的。 黑夜中,明军士卒一边出营,清除驱逐汉军斥候,一边派精锐小队,摸到汉军营地外,敲响锣鼓,摇旗呐喊,骚扰着汉军营地。 赵铭身着铠甲,站在大营之中,近万兵马汇集,赵铭沉着脸一挥手,数队精锐汉军,便出了营盘,驱赶和搜查黑暗之中骚扰的明军。 汉军与明军在营地外,发生数次小规模的夜战,终于将明军斥候驱赶到营地外围。 在两军分别进行骚扰的时候,四个营的汉军,已经在大营之中,集结完毕。 这四个营与新军不同,都是穿着精良的铁甲,头戴碟盔,乃是以冷兵器为主的杀手营。 赵铭一身铠甲,佩刀铿锵的走过来,检阅了万余士卒,然后开始训话,“将士们,宝华山和汤山,乃是此战关键!大军要想直驱南京,必须拿下这两个支撑点!是建立不世之功,结束天下动乱,还是流亡海外,就看此战了!” 赵铭说完,取下头盔,猛地弯腰躬身,“诸卿,拜托了!” 近万将士哗啦啦单膝跪地,低声怒吼,“愿为大王效死!” 赵铭遂即直起身子,低声道:“出发!” 大营南门,悄悄打开,一万二千名将士,连夜出动,向高姿与茅山之间穿插过去,奔向宝华山和汤山。 ~~~~~~ 黎明时分,夜幕更浓。 经过一夜的急行军,汉将李企晟与汉将张光翠,各领两营兵,六千余人,分别摸到了宝华山和汤山脚下。 漆黑的夜幕下,山脚趴满了黑色的身影,不靠近细看,根本不易察觉。 这时,李企晟身前横七竖八躺着几具明军暗哨的尸体,他抬头看了汤山上一眼,明军显然也意识到了两山的重要性,有数千兵马环山立塞。 看着山上明寨中,火炬闪烁,巡逻的火龙,在寨墙上游走,防守异常严密,李企晟皱眉挥手,“上!” 近千先锋,便操着战刀和手弩,猫着腰向上攀爬,剩下的士卒则一脸紧张的注视着,同袍慢慢接近营寨。 而就在这时,前方猛的一声“轰”响,白光暴起,两名汉军士卒身体瞬间被抛飞。 “娘个劈,是炸炮!”李企晟怒骂一声,一跃而起,顿时怒吼道:“随我冲!” 炸炮就是“地雷”,最早出现在宋朝,金军攻打陕州时,宋军使用埋设于地面的“火药炮”,给金军以重大杀伤而取胜。 而到了明朝初年,就出现了真正意义上采用机械发火装置的地雷,焦玉所著《火龙经》一书收所载:“炸炮制以生铁铸,空腹,放药杵实,入小竹筒,穿火线于内,外用长线穿火槽,择寇必由之路,连连数十埋入坑中,药槽通接钢轮,土掩,使贼不知,踏动发机,震起,铁块如飞,火焰冲天。” 戚继光驻守蓟州时,曾制造一种“钢轮发火”的地雷,利用敌人踏动机索,钢轮转动与火石急剧摩擦发火,引爆地雷。 由此可见,所谓“西方人有了火药,就制造各种枪炮;而中国人发明了火药,却只知道做炮仗。”的说法,是没有深究之言,不仅对先人不公,还践踏民族尊严。 汉军士卒见前军踩中炸炮,暴露了大军行动,顿时怒吼着跃起,直接向明寨发起了冲锋。 山寨内,明军营地一片哗然,无数士卒拿起火枪,冲上寨墙,枪口从射孔探出,瞄准了顶盾攀爬的汉军。 “放!”明军守将,大声怒吼。 近千条火枪,从塞墙的射孔伸出,“砰砰砰”的响声之中,枪焰喷射,打得汉军盾牌火星四溅,数十名汉军惨叫着滚下山坡。 在汤山发生激战之时,宝华山下,汉将张光翠几乎同时,向驻守山寨的明军发起了攻击。 张光翠部比较幸运,没有踩中明军炸炮,士卒摸到寨墙脚下,才被巡逻守军发现,六千汉军立时发起猛攻,双方进行激烈搏战。 ~~~~~~ 高姿,延平王阵。 黎明时分,双方大营被汤山和宝华山方向,隐约间传来的爆炸和火炮声惊醒。 延平王帅帐内,郑成功在中军大帐中,亲卫帮他穿上一身金漆铠甲,将兜鋻稳稳的戴在头上。 昨天一夜,汉军的火箭袭扰没有停息,郑成功下令将士不用理会袭扰,安心休息,可实际上他自己却一夜未眠。 不过,此时他却一点也不疲乏,精神反而极为亢奋。 这时,部将甘辉挑帐进来,“殿下,汉军突袭汤山和宝华山!” 郑成功神情淡定,几十万人的大战,又是在双方都熟悉的地形下决战,各自的策略,双方都能算出来,比的就是双方士卒的战力,还有执行和完成制定策略的能力。 郑成功在两处都部署了兵马,不可能随意抽调和改变部署,所以挥手道:“不用担心,按着计划行事。” 汉王阵。 进攻一方的汉军,营盘要比明军更早清醒过来。 此时,天色尚黑,可随着大军开始生火造饭,营地已然成了一片灯火的海洋。 汉军营地内,战鼓和号角声蔓延,各营的士卒纷纷从沉睡中醒来,决战的一天到来了。 赵铭在大营中,同样穿上一身金漆铠甲,头戴夸张的金漆羽翎盔,大步走出帅帐,密密麻麻的汉军士卒,已经在向营地外汇集。 第793章金陵春之阵九 密密麻麻的汉军士卒,从营帐内出来,匆匆聚集着吃早饭,哨声一响,便纷纷起来,向大营外汇集,将地方让给下一营的士卒。 大军上万,做什么事情,都会体现军队的素质。 十余万汉军吃饭出营,一营吃完,立时给下一营腾地方,一切都有条不絮。 十万汉军,不到一个时辰,便吃完早饭,在营地外完成集结。 这样的素质,足以傲世天下。 此战,赵铭留下三万汉军,把守镇江一线,防备茅山之敌,突袭大营和镇江,攻入苏松常,只率领十万大军出营。 算上昨晚提前出发的一万二千人,汉军出兵十一万余人,而根据情报,与之对战的明军,在十五万至二十万之间,也可能更多。 这时,十万大军,三十三个营的编制,光是摆开,就绵延十余里。 旷野上,刺刀如丛,旌旗蔽空,骑兵奔驰于各阵之间,传递军令,场面极为壮观。 不比几万人的战争,几十万大军的决战,光人马展开,就占据方圆几十里,甚至近百里的区域,光靠旗鼓,已经无法指挥全军,重要军令只能通过骑兵传达。 汉军三十三个方阵,与明军布置正好相反,郑成功是北守南攻,重兵放在南线,而赵铭则是北攻南守,重点放在平原上,进行正面突破。 这时,南面旷野上,十个营的汉军精锐,皆树青龙旗,由左军大将唐通统领,列双横阵,交错由西向东横陈在旷野上,负责监视和抵御茅山之敌。 二十营的汉军,布置在北面,由汉王赵铭亲自统领,由北向南列成五纵,每纵四个方阵,将突破正面郑成功本阵,扑向南京。 另外,两个营的骑兵,一个营的水军,则布置于江边。 在汉军士卒列阵时,六万明军士卒以大营为依托,也开始出营列阵。 明军阵中,一身明皇龙袍的朱聿键,出现在军阵之中。 皇帝仪仗竖起,明军之中顿时发出山呼海啸的“万岁”之声。 汉军这边,相比于朱聿键年老体衰,只能待在中军,身强力健的汉王赵铭则骑马奔驰于各阵之间,激励士气,他奔驰到一阵前,一阵士卒便发出一阵欢呼。 而其余各阵的士卒,则按照战时条例,在军官的督促下,迅速检查火枪、火药、弹丸、手雷、刺刀,还有被子、干粮和水壶,以确保一切无误。 各营训导官,则抓紧时间训话,鼓舞士气,挥拳喊着“平定天下”,“结束乱世”之类的口号。 这时,赵铭在各阵之中,游走巡视一遍,天色已经大亮,春日暖阳高挂。 “大王,各部皆打应旗!”中军护卫王双给回到中军本阵的赵铭行礼道:“还请大王发令!” 赵铭拔动缰绳,控制战马,目光扫视广野,沉默片刻,冷声喝令道:“出发!” 号鼓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一名名插着背旗的传信骑兵,疾驰着奔出。 片刻之后,汉军各阵,便按着各自的使命和既定的行军路线前行。 正面,二十个营的汉军士卒,如墙而进,士卒肩抗火枪,昂首阔步。 大批火炮,跟随着步军前进,江边胸前一整块板甲的胸甲骑兵,缓步进军,江面上的炮舰,则在纤夫的拉拽下,向西移动,黑洞洞的炮口,令人胆寒。 南面,十个营的汉军,排成两横,向着西面前进,士卒扛着火枪,刺刀丛林随着士卒的步伐起伏。 …… 茅山上,金声桓、李成栋阵。 八万明军,也早早吃过早饭,枕戈待旦,随着准备从南向北攻击,从按计划从侧后,向汉军突袭。 金声桓站在山头,山上遍布明军身影和旌旗,他抽出千里镜,观察着一眼无法尽收眼底的汉军军阵,脸上亢奋,收了千里镜,沉声喝令:“传令全军,检查器械,等候军令!” 汉军大阵摆好后,站在高处的金声桓,将汉军阵势尽收眼底。 从汉军的军阵分布,还有行军路线来看,延平王判断完全正确,汉军将主攻正面,从平原突破。 这也就是说,汉军的侧翼,会完全暴露在南线明军的攻击之下。 不过,赵铭同意正确判断了明军的意图,在南线布置了十个营,并派前四个营,去抢占宝华和汤山,以作为南线的支撑点。 双方都正确判断了对方的意图,接下来就看谁的矛更锋利了。 金声桓收了千里镜,按住战刀,身后将士一片肃杀。 茅山下方,忠武王李成栋,将一封书信,揉捏后丢入火盆中,冷哼一声,“赵铁棒看不起本王,以为本王人尽可投吗?” 赵铭在开战之前,分别向李成栋、郑成功、金声桓,甚至方国安等人投书,许诺官爵和钱财,希望他们能够临阵倒戈。 语毕,李成栋拿起头盔大步出帐,帐外数万大军,已经列阵完毕。 这时李成栋翻身上马,率领大军向前,驻立于茅山脚下,前方汉军方阵横陈着,从他眼前通过。 “大王!突击吗?”部将郝尚久舔着嘴唇道。 李成栋目光扫视汉军阵线,寻找着汉军的弱点,摇了摇头,冷声道:“等到主阵与叛军主阵交手,才是我们出击之时!” 这时,随着汉军西进,宝华山、汤山上,一万明军与一万二千汉军激战声,逐渐清晰起来。 密密麻麻的汉军,逐渐从十余里,进至四五里的距离。 明军主阵,斥候不断报告着汉军的距离。 这时郑成功忽然挥手喝令,“炮队轰击!” 正面,明军的火炮,率先轰鸣,呼啸的炮弹,落在汉军前方。 赵铭骑马在大军后方,听见隆隆的炮声响起,前方一阵呼啸,溅起道道泥柱,于此同时,南线山林中,明军火炮推出,山林中腾起团团硝烟,一枚枚的炮弹,划破天空,落向汉军行军队列。 “不许张望,继续向前!”大将唐通沉声喝令。 各营旗鼓将步鼓有节奏的敲响,唢呐手奏起将军令,十万汉军跟着步鼓的节奏,听着入耳的乐曲,如海潮般,滚滚向西运动。 第794章金陵春之阵十 高姿附近宽阔的原野上,汉军方阵组成的人潮,正在各营军旗的指引下,冒着明军的炮火,向着明军阵线逼近。 郑成功的少量的火炮,一字排开,轰击着汉军,炮弹在前进的道路上溅起泥柱,将汉军砸倒在地。 这时,弹坑中冒着黑烟,地面上四处扑死着汉军尸体,但汉军各阵在鼓号声中,却步伐坚定的压向明军阵线。 看着徐徐向前推进,不受干扰的汉军,明军阵线上,前排士卒,脸上都露出一丝紧张之色,长枪手攥紧了枪杆,火枪手手心冒汗。 这时,赵铭一挥手,汉军阵中冲出数十股骑兵,每股十余人,离开大阵,来到两阵之间,距离明军两里处,开始用火箭袭扰明军阵线。 “嗖嗖”的火箭,呼啸着窜向明军,引得本就紧张的明军士卒,出现一阵骚动。 大纛旗下,郑成功按刀而立,手握紧了刀柄,眉头紧皱,注视着压上来的汉军,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一旁的朱聿键见此,神情中带着慌张,“成功,能守住吗?” 郑成功摇了摇头,“叛军火器犀利,很快火炮就会反击。等其推进到阵前,以汉军战法,必是火炮猛轰,逼我军出击,或者排枪压上,一轮齐射,大军必溃!” 朱聿键皱起眉头,“那可如何是好?” 郑成功两颊鼓动道:“对面有数万条火枪,若是叛军不主动进攻,我军要想取胜,只能豁出去破了叛军枪阵。” 郑成功将精锐放在了南线,不过却并非准备轻易放弃北线。 “火枪的射程可达两百步,弓箭射程只有一百步!要想取胜,只有让刀盾手前冲,弓箭手随后,遇见火枪射击,即便伤亡在大,也不能停下冲锋!”郑成功神情有些不忍,“这会死很多人,但只要护住弓箭手,接近敌阵,就可乱箭齐发,扰乱叛军枪阵。叛军火枪兵,大多都是军服,少量穿着布甲,弓箭齐射定能杀伤他们。剩下近身肉搏,就看谁更狠了!” 说话之间,汉军大阵已经到了明军阵前二里处,阵前的原野,被黑色的身影覆盖。 这时,赵铭忽然一挥手,正面二十个方阵,遍停了下来,大军立刻从行军,转为战斗阵型。 二十个营,近六万大军,都是汉军精锐,静立在旷野上,西风中一片寂静,只有风卷大旗的猎猎声。 明军阵中,郑成功脸色一沉,虽说他早知道汉军会利用火器优势,逼迫他变守为攻,但是看见汉军停下,脸颊肌肉还是微微扯动。 这时,汉军大纛旗下,令旗挥动,插着背旗的骑兵,疾驰而出,奔入前阵,传达军令。 汉军炮营,立时打起应旗,战马拖拽的火炮,被拉到各阵两翼,炮队迅速架设火炮。 对面明军阵中,顿时一阵骚动,士卒惊惶的左右张望,却见同袍都是紧张的攥紧兵器,喉结蠕动着吞着唾沫。 “轰轰轰!”汉军野战青铜炮,布置飞快,炮兵阵地突然爆出震耳欲聋的炮声,腾起团团白烟。 各门火炮依次炮架一退,近两百枚炮弹,呼啸着冲出,砸向对面明军阵线。 “啊~”明军阵中,瞬间惨叫四起,紧张无比的明军,只觉得一阵劲风刮过,身边同袍立时倒飞,或者被炮弹撕成碎片。 一轮炮击之下,明军阵线就被打出数个缺口,地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腿,哀嚎四起。 郑成功见此,顿时一拔战刀,大声怒吼:“杀!” 明军火炮数目远少于汉军,且红衣大炮射速太慢,也不适合野战,以炮对轰,肯定是明军阵线先承受不住。 为了避免阵线在炮击下崩溃,郑成功只有才用贴身斗狠的战略。 一声令下,六万多明军,顿时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手持刀盾的前阵士卒,首先向前冲锋。 明军士卒跃过事先挖掘的壕沟,搬开拒马和鹿角,用盾牌护住要害,举着战刀向前冲击。 在他们身后,则是拿着弓箭,向前奔跑的明军弓箭手。 这两波兵马,为第一个浪头,约有三万余众,冲锋起来也顾不上阵形,漫山遍野的扑向汉军。 在第一个浪头之后,第二个浪头的明军,则在郑成功的指挥下,与第一浪相距百步,结成严密的阵型,在后跟进。 汉军大纛旗下,赵铭收了千里镜,目视漫野冲锋的明军,冷笑着再次挥手。 中军令旗舞动,前阵约两万火枪手,齐齐迈步向前,于炮队之前迅速站成三列。 于此同时,一万手持战刀和长矛的重步军,则推进到三列火枪手之后二十步压阵。 “放!”汉军火枪阵中,大将阮美挥动令旗,大声怒吼。 “砰砰砰”汉军第一列火枪手,齐齐扣动扳机,阵线上瞬间暴起无数白烟,密集的枪焰喷射,齐射的声响震耳欲聋。 漫野冲锋的敌军之中,顿时一片惨叫,不断有士卒扑倒在地。 枪声刚散,明军士卒急忙提起盾牌,而就在这时,又是一轮火枪射来。 弹丸打在盾牌、铁锅上,火星四溅,明军士卒不退反进,如疯了一般向前冲来。 郑成功知道汉军火器厉害,所以事先早有准备,明军士卒在盾牌上蒙了层甲,有得则拿着收缴来的铁锅,还在木牌上钉上湿棉被,想要抵挡汉军火枪,不过即便如此,倒地着还是比比皆是。 “砰砰砰”又一轮齐射到来了,随着距离拉进,在明军汉军之间,似乎出现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冲在最前的明军,身体抖动,不停的扑死,尸体在距离汉军阵线十五步到三十步的距离内,层层叠叠,覆盖大地。 明军阵中,朱聿键从未看见如此惨烈的大战,不禁心惊胆子,“前阵快死完了!” 郑成功拿着千里镜观望的双手,微微颤抖,内心不禁呐喊,“弓箭手,快射!” 前军的刀盾成片扑死,冲到距离汉军十五步的距离时,盾牌和铁锅都被火枪和大炮击碎,死伤极为惨重。 这时,跟随刀盾之后的弓箭手,终于冲到百步之内。 万余弓手,顿时一边奔跑,一边张弓搭箭,将箭头斜指天空,齐齐松开弓弦。 一瞬间,从明军刀盾手后方,腾起一片飞蝗,近万之箭矢,令天空为之一暗,如暴雨般向汉军射来。 三列汉军火枪手,立时出现伤亡,士卒纷纷中箭,齐射阵型混乱。 一直被压制的明军刀盾手,抓住机会,顶着盾牌,便冲了上来。 “杀!”汉军大将阮美见此,连忙怒吼。 汉军火枪兵,投出一轮手雷,爆炸四起,硝烟未散,便挺着插着刺刀的火枪,迎上了明军刀盾。 这时中军之中,赵铭又一挥手,列阵于火枪手之后的一万汉军精兵,操着刀矛,便向前压来。 一瞬间,两军相撞,直杀得天昏地黑,日月无光。 第795章金陵春之阵十一 两军士卒相接,身体做墙,猛烈的撞击在一起。 西面是红色的明军烈焰,东面是黑色的汉军海洋。 两军势如水火,激烈的拼杀。 最前头的两军将士,先是长兵交击,而后短兵相接,最后几乎是脸贴着脸的厮杀。 一时间,旷野上充斥着钢铁的撞击声,双方士卒的喊杀声,受伤士兵的哀号声! 鲜血和惨叫,刺激着双方士卒,激起了两军无边的杀意,将士皆如野兽一般,欲致对方于死地。 汉军大纛旗下,赵铭皱起眉头,短兵相接之后,汉军的伤亡历史大增。 装配刺刀的汉军火枪手,遇上明军冷兵器部队,争斗中处于下风,不过随着一万身穿铁甲的汉军,加入战团,立时就稳住了阵线。 郑成功见汉军枪阵被搅乱,不愿意给汉军重整阵线的机会,立时怒吼:“诸军并击!压上去!杀!” 怒海般的呼啸声在明军阵中响起,伴随着战鼓和尖锐的号角声,郑成功压上了绝大多数兵马。 明军刀盾、长枪在前,弓箭手在后。 汉军刺刀突刺,身穿板甲的重步,不避箭矢。 两军结阵而战,手雷爆炸连连,天空之中间箭矢交织,令人热血沸腾,极为壮观。 茅山脚下,金声桓与郑成功率领八万明军,列下大阵。 两人各自用,用千里镜扫视战场,三万汉军将六万明军的攻击,挡了下来。 这让金声桓有些震惊,“延平王冲不动了!咱们是否出击!” 李成栋收了千里镜,沉声道:“赵博安本阵三万人未动,再等等!” 辽阔的战场上,两支大军正面对冲,喊杀声、呼号声,一浪高过一浪,双方士卒不断死亡。 汉军大纛旗下,王双急道:“大王,伤亡太大,让骑兵出击吧!” 赵铭却勒住缰绳,控住战马,不为所动,“时机未到!” 此战,本来是明军防守,郑成功也构筑了一条防线,但赵铭利用火炮,便逼得郑成功主动攻击。 赵铭便可先结阵防守,排枪射击,消耗一批明军,而后打个防守反击,将己方伤亡降到最低。 正面张场上,激战持续,三万汉军挡住了六万明军的攻击,但是却也无法击败明军,而赵铭后阵始终未动,南线的十营兵,没有遭受攻击,则在明军火炮的袭扰下,继续前进,挡在茅山与战场之间。 赵铭坐在马背上,一双鹰眼并未注视战场,而是注视西南方向。 宝华山和汤山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小半天,四个营的汉军能否拿下两座山头,架设火炮,将成为赵铭决定下一步动作的关键。 时间推移,战斗从早上接近中午,正面两军任在宽约数十里的正面战场厮杀,战局已然陷入胶着状态。 这时,一队插着背旗的汉军骑兵,从西南方,逼开战场,绕入汉军本阵。 骑兵奔驰到大纛旗下,立刻翻身下马,急声禀报,“大王,张将军拿下宝华山,李将军攻击汤山失利!” 赵铭闻语,眉头一挑,两个支撑点,虽没有全部拿下,但有一个在手,汉军的胜算便已经大大增加。 赵铭沉默片刻,朗声喝令,“传令张光翠,守好宝华山,防止被敌军夺回,再传令李企晨,务必夺下汤山。” 骑兵一抱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赵铭看了眼前方尸横遍野的战场,顿时一挥手,“骑兵出击!” 郑成功之到,汉军水军厉害,为了避免遭受舰炮轰击,所以明军在距离岸边三里之内,并没有放多少兵马。 这样一来,算上船只为避免搁浅,不能在江边航行,汉军舰炮五六里内,便没有多少明军。 这时,两军正激烈厮杀,江面上的明军战船,忽然开火。 “轰轰轰”的炮声,令战船和江面都为之颤栗。 炮弹倾泻到明军侧翼,烟尘滚滚,而就在这时,汉军大将王朝先,立时声嘶力竭的怒吼,“骁骑军,出击!” 早已按赖不住的汉军骑兵,听见军令和号角,在炮击还在进行之时,便纷纷夹马冲出。 王朝先一枪杆打在战马臀上,战马负痛,长厮一声,闪电般射出,在他身后,六千铁骑,发出怒潮般的呼号,紧随其后,趋之若鹜。 “殿下,叛军马军从江边包抄过来了!”部将范承恩惊慌大呼。 考虑到明军舰炮,郑成功在江边几乎没设多少兵力,这避免了明军在舰炮轰击下,损失惨重,但同时也造成了整个防线,会留下一个薄弱的缺口。 这时六千汉军骑兵,马蹄哒哒的冲入烟尘之中,向明军后方迂回。 郑成功见此,果断下令,“传令,全军后撤!” 号角冲天而起,正在交战的明军士卒,听见这声号声,纷纷大惊失色,逼开对手,想要撤离。 不过两军交战,战线全牙交错,岂是想撤就能撤。 汉军大纛下,中军护卫王双听见明军号角,看见明军攻势一滞,遂即向后溃退,疾声道:“大王!明军在撤退!” 赵铭定睛看见,果见随着汉军骑兵威胁明军侧翼和后方,明军正在全线撤退。 交战的汉军士卒发出一阵欢呼,挺起刺刀,追着明军背影向西, 赵铭见此,自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当即拔刀怒吼,“诸军出击!” 三万一直未动的本阵兵,顿时齐齐迈动步伐,向着西方挺进。 茅山下,汉军主阵一动,金声桓便放下千里镜,心里激动起来,“一切如殿下所料!出击吧!” 李成栋精神亢奋,目光看着,向西挺近的汉军,还有移动的大纛旗,内心兴奋。 李成栋高举右手,“预备~” 话营未落,金声桓已然大喝一声,不等他喊完,便纵马出阵,大声喝令,“压上去!” 战鼓敲响,号角蔓延,集结于茅山附近的八万明军,顿时齐齐迈步,漫山遍野的走出山林,在平原上集结,然后向十余里外,北方战场碾压过去。 李成栋见此,只能一拔马缰,怒吼一声,领着身后兵马,跟随过去。 。。。 第796章金陵春之阵十二 汉军六千骑兵,在江面舰炮的掩护下,沿着江面突进,冲破明军阻拦,威胁郑成功侧翼。 这时,正面六万明军,随着朱聿键的仪仗,还有郑成功的大纛,向西撤退。 旷野上,红色的浪潮,漫野而退,向是大海退潮一般,而黑色的汉军身影,抄着兵器追击,无数黑点冲入红点中,不断吞噬着红色的身影。 战场上到处都是端起火枪,对着逃跑明军背影的汉军。 扳机扣动,“呯”的一声响,明军士卒背后腾起一团血雾,栽倒于地。 汉军火枪手立刻挺着刺刀,大步向前,追击着撤退的明军。 一时间,汉军二十个方阵,跨过了明军设置的壕沟和拒马,突破明军高姿防线,向南京方向挺进。 这时,汉王的大纛,向前移动,赵铭昂然立于马上,徐徐前行。 “报!大王!”这时一员传信兵,奔驰过来,急声禀报:“金声桓、李成栋向我军侧翼杀来!” 赵铭眼睛眯起,沉声喝令:“本阵继续追击,无须理会!”说着赵铭郑重道:“传令唐通,令其务必挡住敌军,护卫本阵安全!” “喏!”骑兵抱拳行礼,数名插着背旗的骑兵,立时疾驰而去。 这时由于郑成功撤退,汉军进行追击,战场从茅山之北,移动向茅山西北方向,逼近南京东郊栖霞山、钟山一线。 如此一来,汉军本阵的侧翼和后阵,就横陈于李成栋、金声桓面前。 从茅山方向压上来的明军,便直接威胁汉军本阵的侧后,对汉军构成巨大威胁。 “咚咚咚”的步鼓声响起,集结于南线的明军精锐,如墙而进,如泥石流般倾泻而下。 汉军南线十个营的步军,行军至宝华山和汤山之北。 唐通立时一挥手,十个营的汉军,立刻站定,如一条长龙,一条大堤,挡住南来的明军,护卫本阵侧翼。 三万汉军,成双纵,摆在两山之间,阵线绵延数里。 这时,插着背旗的骑兵,从各营身边奔驰而过,边会动马鞭,边急声传递军令,“止步,转向迎敌!” “全军止步!” “全体都有,向左转!” 各营军官,此起彼伏的大呼,便见向西行进的汉军士卒,从西到东的,一阵接着一阵的猛踩地面,原地站立,而后依次原地转向。 片刻之间,三万汉军便齐齐面相东南,形成一条正面宽达数里的横阵。 “全军!持枪!”队列中哗哗作响,第一到防线上,三列火枪手,同时用标准动作将燧发火枪双手握持,刺刀斜向上指,汉军阵线上突然长出一片寒光闪耀的刺刀丛林。 这时唐通骑马立于大旗下,抽出千里镜,扫视南面,镜头之中,明军士卒如墙般压来,前方同样是随着步伐起伏的刺刀丛林。 “排枪大战!”唐通神情严肃,挥手喝令,“开炮轰击!” 汉军阵线中,火炮推出,于此同时,占据了宝华山的汉军,也开始发炮。 金声桓率领大军,看见汉军阵线,立时一挥手,“夺回宝华山!增援汤山!” 近万明军便呐喊着脱离本阵,向两翼山头而去。 李成栋则看见持枪而立,层层叠叠的汉军火枪手,脸色阴沉,但还是喝令道:“压上去!” 之前李成栋与赵铭关系不错,利用向辽东派遣雇佣军的机会,向赵铭索要了大批火器。 除此之外,李成栋还向汉国举债,前前后后欠了几十万两,供他挥霍和购买装备。 不过,由于他只借不还,信誉低下,汉国后来便停止给他借贷。 李成栋这次要是打败赵铭,钱就不用还了,不过没打赢,他也不会还。 由于长期与汉军并肩作战,李成栋通过各种手段,也弄出了近万人的燧发枪队,再加上郑成功和金声桓的火枪兵,约三万余人,一字排开了,压向汉军阵线。 一时间,前阵刺刀起伏,后阵长矛如林,李成栋驱马慢行,指挥大军冒着炮火向前,逐渐近至二百步的距离,汉军野战铜炮不时轰击,铁弹在明军阵列附近溅射起团团的泥土,几处队列被炮弹打穿。 一匹快马追上汉王大纛旗,对赵铭大声道:“禀大王,汤山未攻下,李企晨将军阵亡,建锐营都尉周斌正收拢人马!” 赵铭嘴角抽搐,不过战场哪有不死人的,一个汤山没抢下来,虽然会使得南线比较危险,但本阵追击郑成功,已经跃过高姿一线,开弓已然没有回头箭,大军只能一往无前。 “大王!快看!”这时,身边护卫王双一声惊呼。 赵铭抬头看去,只见溃逃的明阵前方,忽然出现一片人潮。 赵铭忙取出千里镜,只见如林的长枪犬牙交错,漫天的旌旗招展,至少五六万明军将士,于栖霞山和钟山一线,结阵以待,已然恭候多时。 千里镜沿着阵线横移,最后落在中间一面大纛旗上。 “是高一功!”赵铭神情严肃,汉军遇见了明军第二道防线。 堵胤锡破了南京,朱以海只剩皇城,攻打南京的明军,便抽调了数万精锐,增援郑成功,使得参战的明军,兵力超过二十万。 郑成功、朱聿键率领人马绕阵而走,准备在高一功后面收拢兵马,重新再结成一道阵线。 这时,又一匹快马奔来,“报!大王,南线接战!” 赵铭闻语,忙用千里镜看向南方,只见十余里外,腾起两条几乎平行的烟带,从中间向两翼延伸。 那是两军对射,火枪喷出的硝烟。 赵铭心中不禁热血沸腾,数万大军排枪对射,场面着实令人震撼。 决战正按着双方的计划进行,郑成功已经达到他的目的,现在只要高一功能稳住阵线,挡住汉军,让他时间收拢人马,重新结阵,便能阻挡主汉军进攻。 届时,金声桓、李成栋之军,从南面包抄上来,汉军必败。 汉军一边,同样按着自己的战略进行着作战,只要唐通能挡住南线明军,剩下就看赵铭能否突破高一功和郑成功的阻拦。 赵铭收回千里镜,南线已经交手,唐通正为他争取时间,赵铭不再顾虑,也不能顾虑,一旦郑成功的溃兵,于高一功之后再次成阵,那汉军就输了。 这时,赵铭一伸手,接过铁棒,声嘶力竭的喊出震动全军的怒吼,“狭路相逢勇者胜!火枪队整队,然后压上去!骑兵迂回,打垮阻拦之敌!” 战场上号角响起,追击的汉军火枪手,闻声遂即放慢脚步,成散兵线追击的汉军士卒,重新汇集成三列,稍作休队,便齐齐迈步,直接压向明阵。 这时,战场北面,王朝先率领骑兵,则万马奔腾,沿江突进,故技重施,迂回着杀向明军侧翼。 第797章金陵春之阵(完) 南线“呯呯呯”的火枪声中,两军阵线上不断有士卒倒下。 扑死的尸体,在地上形成红黑两条粗线。 明军火枪手,前进至七十步后,与汉军对射,两军阵线间硝烟弥漫,遮蔽视线。 李成栋骑马驻立,看着每一轮射击,几方阵前就腾起团团血雾,士卒成片扑倒,心头不禁滴血。 才三轮排枪,明军这边就倒下两千余人,伤亡的速度,让这位杀人如麻的战场老将,也是心惊胆颤,心疼不已。 对面汉军镇中,汉将唐通同样胆颤心惊,同样的火枪,差不多的训练,汉军片刻间就被射死千余人,两军犹如排队自杀一般。 这样的杀人速度,就算十万大军,不到一个时辰,就得报销干净,更别说南线汉军,加上两山附近的汉军,才四万人。 “轰!”宝华山上,汉军火炮轰鸣,轰击着明军阵线,干扰之下,勉强支撑着防线。 这时,正面战场,随着汉军放慢脚步,一边前压,一边恢复阵线,喘息着恢复体力。 在前奔逃的明军,立时拉开了和汉军的距离,呼啦啦的绕过布阵的明军,从两翼向高一功阵后迂回聚集。 郑成功与朱聿键,绕道明军阵线后方,立时竖起大旗,收拢溃兵。 朱聿键脸色有些苍白,毕竟年纪大了,虽明知郑成功按着计划撤退,但心里还是慌得很。 毕竟这一战,关系的可是他的江山。 这时,朱聿键喘息着,看着前方高一功阵线严整,挡住汉军追击的路线,才恢复一丝气血。 一旁郑成功则急声怒吼,“快,收拢人马,立刻布防!” 逃到高一功阵后方的明军,慌忙聚拢,寻找这各自的编制,将领打起认旗,聚拢着本部兵马。 此时,在溃兵前方,高一功骑马驻立在大纛旗下,神情肃立的注视着汉军。 不得不承认,汉军不愧为,当世最强的军队。 只听见汉军号角响起,原本成散兵阵线追击的汉军,再向前迈步的过程之中,居然片刻间,就重新组成层层叠叠的排枪阵。 汉军士卒挺着刺刀,如墙而进,居然不做休整,便直接压向明军。 “放!”高一功挥刀怒指。 前方的明军火枪手、鸟铳手,齐齐抬起火枪,扣动扳机。 “砰砰砰”铳声响起,枪焰喷射,挺着刺刀的汉军,在枪声中零星倒地。 相对而言,高一功部的装备要差了很多,只有三千条燧发枪,剩下都是鸟铳。 这时,汉军漫长战线汹涌而来,士卒没有因为明军开火,而停下脚步,反而在急促的步鼓声中,急步向前。 七十步,汉军并没有停下,明阵后方,高一功不禁皱起眉头。 他曾经听说,在辽东大战时,汉军火枪手顶着清军排枪射击,推进到三十步内,一轮排枪便打垮清军近万火枪手的事迹。 这时,看见汉军大幅逼近,高一功不禁催促道:“快,再射!” “砰砰砰”枪声响成一片,弥漫着呛人的硝烟,明军又一轮射击后,阵前弥漫的硝烟,遮蔽视线。 打完一枪的明军慌忙后退,上前的明军,透过烟雾,看见如墙而进的汉军,居然迈动步伐,继续向前。 一时间,明军队列不禁有些慌忙,再射时,线列上的枪声已经杂乱。 “四十步,他们怎么还不停下!”装填的明军,看着薄薄的硝烟之中,压上来的汉军,仿佛无法阻止他们向前一般,心中不禁恐惧起来,纷纷手抖着装填。 这时,高一功瞪大双眼,看着正面贴近的汉军,不禁目瞪口呆。 顶着火枪射击,贴到如此近的距离,放眼天下,也就只有汉军能有这样的素质。 这时,一阵强风吹来,将明军阵线前的硝烟吹散,面前的视野清晰起来,明军士卒惊恐的发现,汉军士卒已经前进至三十步。 近万条火枪,抬成一线,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明军阵线。 一时间,枪口下的明军,居然忘记了动作,而汉军士卒却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砰砰砰”近万条火枪,同时发出一声声枪响,枪身向后一震,枪口喷射出长长的火焰,腾起一团硝烟。 近万朵白烟,瞬间在数里长的战线上,连成一线,组成一条白色的烟带,而在枪声之中,对面明阵刮起弹丸射来的劲风,无数子弹射入明阵,前排明军闷哼着倒下一大片。 不待第二轮齐射,明军火枪阵线,便如溃堤般后撤。 明军阵后,朱聿键目瞪口呆,满脸不可置信。 高一功则急声怒道:“全军出击,稳住阵线!” 火枪溃退,撞乱明军刀盾长枪的阵型,明军还没反应过来,汉军已经挺着刺刀追杀上来。 郑成功见此,顾不上溃军还未聚拢,便急声下令,“冲上去,挡住敌军!” 刚刚摆脱汉军追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明军士卒,便在军官的带领下,发起反冲锋,想要遏制汉军的冲锋,稳住阵线。 这时,六千汉军骑兵,马蹄轰鸣,万蹄践踏着大地,使得大地都为之颤抖。 王朝先率领骑兵,沿着长江突进,绕过明阵防线正面,出现在高一功阵的侧翼。 身穿胸甲的汉军骑兵,挺起马槊,如墙而进,欲图绕到明军侧翼后方,对明军发动致命一击,不过骑兵迂回过来,却发现前方数个千人方阵,挡在骑兵前方。 “空心阵!”王朝先冷笑一声。 这种阵型,汉军最先使用,不过像火枪和手雷等兵器一样,这种防御骑兵的阵法,也逐渐流传开来,被各方势力学去。 大纛旗下,赵铭也发现了明军侧翼的空心阵群,不禁皱起眉头,心情复杂。 毫无疑问,明军各部学会了汉军的战法,给汉军带来巨大的伤亡和麻烦,不过这也同时说明,在赵铭十余年的影响下,各方势力在军事上都逐渐实现了变革,由冷兵器向热兵器转化,开启自己的军队近代化。 如今,随这几十年的战争,赵铭可以说,不只是汉军已经超过西夷,明朝内部,包括北面的清,还有周国的军队,随便拿出一支,也可以与西夷一较高下。 这让赵铭感到一丝欣慰,但是各部实力增强,战法改进,却也给汉军造成巨大损失。 王朝先看见前方列阵的空心阵群,却一点也不慌,阵法既然是汉军先用,汉军自然也知晓空心阵的缺点,便是每一面都火力太弱。 这时,汉军骑兵分成两股,冲阵骑兵迂回着奔驰,龙骑兵奔驰至空心阵外围,齐齐翻身下马,抬起火枪“砰砰砰”的射击。 战马拖拽的三磅铜炮,也终于起了作用,“轰轰轰”的猛砸明阵,数炮就将一个方阵砸散。 明军虽然学会了空心阵,但是无赖器械不如汉军,阵中缺少燧发枪和火炮,只能被汉军火枪射击,大炮轰击。 王朝先见明阵混乱,顿时一拔马缰,怒吼一声,“冲击!” 三千身穿胸甲,挺着马槊的冲击骑兵,列成数道骑墙,直接冲向敌阵。 正面,郑成功见高一功阵线动摇,领着刚溃退下来的明军,发起反冲锋,与汉军激烈撞击。 两军短兵相接,兵器交击,鲜血飞溅,杀声震天。 正激烈搏杀之际,背后却忽然传来的异响,使他胆战心惊猛然回首,瞬间惊得双眼凸起。 后方,杀穿明军空心阵群的三千铁骑,冲入后阵聚拢的溃军之中,看见朱聿键的皇帝仪仗太过显眼,王朝先当机立断,直扑朱聿键的皇帝倚仗,而溃兵根本无法抵挡汉军骑兵的冲击。 朱聿键见骑兵冲向自己,连忙后退,而皇帝仪仗一退,聚拢的溃军,顿时惊呼四起的跟着后退。 一瞬间,看见皇帝仪仗后退的明军士卒,以为大败,顿时一片哗然。 而此时,明军后阵已经完全暴露在汉军铁骑之下,三千骑兵如滔天巨浪一般向明军后方撞来,明军士卒顿时惊恐四散。 郑成功、高一功肝胆俱裂,连连怒吼,却无济于事。 这时,赵铭嗅到了胜利的味道,狂笑着怒吼,“全军突击!给我杀啊!” 汉军的号角,仰头吹响,全体汉军将士受此激励,纷纷鼓足血气,向明军发动了气势如虹的进攻。 而明军师溃如山倒,在汉军步军和骑兵的夹击下,丢盔弃甲,漫野而逃。 郑成功与高一功见此,只能仰天长叹,拔马撤离,两人数度竖起大纛,想要聚拢溃兵,可刚竖起大旗,汉军骑兵就冲杀过来,将溃兵杀散,迫使两人只能跟随溃兵,向西而逃。 第798章南京解围 汉军骑兵出现在阵线后方,王朝先直扑朱聿键仪仗的举动,引发了明军的全线溃逃。 潮水般的溃兵,从汉军骑兵面前奔逃,三千铁骑在红色的潮水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明军士卒无人敢停留,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往西面不停的逃窜。 王朝先领着骑兵,并非只顾砍杀,而是如狼群一般,在溃兵之中疾驰,驱赶、阻拦、分割着溃兵。 数万溃兵,像是羊群一样,被赶到江边,被汉军包围,全部缴械投降。 赵铭意气风发,朗声下令,“骑兵不要管漫野溃逃之敌,专门突杀聚拢之敌,步军在后跟进,直驱南京!” 郑成功、高一功数次聚拢兵马,刚聚集千余人,汉军骑兵就冲杀过来,未来得及结阵得明军,顿时一哄而散。 数次之后,两人绝了聚拢兵马的心思,明军也彻底失去反抗的信心,不是向西逃窜,便是缴械投降。 汉军士卒,收缴器械,便让明军降军,自己聚拢一块,蹲在地上,只派出少量人马监视,大军便继续向前追击。 南线,金声桓和李成栋正压着唐通攻击,得知正面主阵溃散,顿时骇得面无人色。 金声桓在千里镜中,望见朱聿键的仪仗后退,惊恐之下,立刻率领大军后撤。 李成栋脸上肌肉抽搐,目瞪口呆的看着战场,半响,手不禁摸向胸口,才想起,临战之时,为了显示气节,自己将汉王的书信,揉吧后投入了火中。 南京东郊,喊杀声逝去,战场上依然飘荡着淡淡的硝烟,地面上散落着近万具两军士卒的尸体。 这时,成串的明军俘虏,蹲在地上,大队的汉军士卒,则扛着火枪,继续向前挺进。 这时,赵铭大纛已经到了南京城外,钟山之上。 随着东线二十万明军大败,围攻皇城的十万明军,也在堵胤锡的率领下,仓惶向西撤退。 这一战,明军损失惨重,大明内部势力均衡被彻底大破,汉国将成为明朝霸主,开创新的政治格局。 这时,赵铭站在山头,俯瞰虎踞盘龙的南京城,内心一阵激荡。 旁边传来一阵脚步声,王双一手按刀,一手扶着头盔上来,激动道:“大王,敌军全线崩溃,朱聿键、郑成功、高一功向西逃窜,城中堵胤锡之军,也西溃了。另外,南面金声桓跑了,李成栋帅部在宝华山下投降,声称想为大王效力!” 赵铭按住刀柄,手紧了一下,片刻又松开道:“反复小人,本王不需要他效力。让唐通把他控制起来,夺了他的军权!” 王双点头记下,遂即又道:“堵胤锡西逃,大王是否进城,面见皇帝?城中人马禀报,皇帝出了宫城,望太平门而来,似乎是要亲自迎接大王。” 赵铭摆了摆手,“孤要趁势追击!让阮美进城,接管城防!” 在赵铭身旁,钱谦益等人,面露微笑,激动道:“殿下,天下终于要掌握在您的手中了。” 赵铭内心激荡,面上却神情如常,淡淡笑道:“言之尚早!不过以是迈出关键一步了。” 南京城中,随着堵胤锡撤退,张名振、李元胤等人,遂即趁势杀出,原本投降的江北,纷纷倒戈,不过大部分却都投靠了赵铭。 他们投降隆武,如今继续效忠朱以海,朱以海必然心生芥蒂,不会信任他们。 再者,只要稍微有点政治头脑,就能看出来,朱以海老本已经打光,而汉王大败隆武,成了最后的赢家,大明今后必定由汉王主宰,他们权衡利弊之后,自然选择投靠汉王。 这时,汉军大胜,南京解围,朱以海却高兴不起来。 汉军击退了朱聿键,解除了建武朝的危机,可一个击败了隆武朝三十万大军,占据如今大明一半版图的汉王,建武朝廷该怎么赏他? 这让朱以海深感危机,不过好在是解了迫在眉睫的危机,至于今后怎么与赵铭相处,只能今后考虑。 这时,朱以海身穿龙袍,头戴翼善冠,站在宫城上,问道:“汉王大纛到哪儿呢?” “陛下,汉王大纛已经到了钟山!”大学士方逢年道。 朱以海呼出一口气,“汉军进城了吗?” “前锋以入太平门!”方逢年道:“想必汉王很快就会入城,陛下要不要派人前去召见!” 朱以海摇了摇头,“功大莫过于救主!汉王大破敌军,有大功于朝廷,朕要亲自前往迎接!” 当下,朱以海下了宫城,召集众臣,而后在一众大臣和侍卫的簇拥下,出了太平门,准备亲自迎接赵铭。 赵铭如今实力强大,朱以海只能自降身份,希望能够稳住赵铭,保护朱家江山。 这时,一行人站在城外,等了半响,却不见赵铭过来。 朱以海脸不禁夸了下来,一旁的张名振也是面露不快。 皇帝仪仗在太平门外,汉军肯定告知了赵铭,而钟山到太平门也就两刻钟,可朱以海一行人站了一个时辰,还没见赵铭过来。 “陛下,赵博安太无礼了!”张名振埋怨道。 朱以海却面带微笑,“汉王击败敌军,军务繁忙,或许是耽搁了,朕等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 朱以海面上保持微笑,可一众人间,气氛却逐渐有了变化,不少大臣开始窃窃私语。 又过了半个时辰,赵铭依然未至太平门,而就在这时,李元胤疾驰过来,翻身下马,行礼道:“陛下,汉王追击敌军去了!” 众人一片哗然,朱以海心中大怒。 唐鲁之争,持续两年,朱以海实力大损,已经无力统治天下。 赵铭的汉国实力强大,朱以海便想借助赵铭的威势,来安定建武朝廷,震慑四方军阀。 为此,他亲自出城迎接赵铭,就是想制造一种君臣和睦的场面给众人看。 届时,只要赵铭给他一拜,他再将赵铭扶起,靠这幅画面,就能让臣子安心,朱以海就能借助汉军之威,招抚隆武的势力,重新建立自己的势力。 可是,赵铭明知道他在太平门,却避而不见,去追击败军。 赵铭让他干等一个多时辰,将他晾在太平门,立时就给众人,还有天下释放出了一个信号。 张名振闻语大怒,“陛下在此等近两个时辰,赵铭是什么意思?” 朱以海脸上肌肉扯动,不自然的笑道:“无事,无事,追击溃兵要紧!” 朱以海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僵硬,只是不停挥手,“这是朕考虑不周,不能怪汉王,诸卿随朕回城,等待汉王凯旋归来!” 语毕,朱以海上了马车,脸顿时垮了下来,阴沉无比。 第799章隆武驾崩 是夜,汉军骑兵追至大胜关,关上明军旗帜还在,但是人马却一哄而散。 大胜关,明军大营,乃是进攻南京的三十万大军屯粮之地,营地中到处散落着明军来不及带走的粮食和军资。 汉军步军追至,扑灭大火,骑兵则继续追击,明军未在太平、芜湖逗留,汉军一路收取城池,于二月二十日,进抵安庆附近,才遭到李来亨的反击。 明军一口气溃退五百里,汉军忙于接收地方,明军才勉强重新稳定阵角。 安庆城中,败军云集,三十万大军,退回来的连一半都不到,只有不到十万人撤到安庆。 这使得隆武朝元气大伤,没有将战争继续下去的能力,也预示着朱聿键已经失败。 若是继续打,隆武朝廷迟早被汉军所灭。 一时间,安庆城中人心惶惶,而朱聿键心气一散,立刻病入膏肓。 这时,内心的绝望,折磨着朱聿键本就苍老的身体。 如袁绍大败于官渡,刘备大败于夷陵后一般,心理受到极大打击,加上一口气没顺过来,病情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迅速恶化。 安庆行宫内,朱聿键两眼深陷,半躺在病床上,面如死灰。 南京之战,三十万大军崩溃的悲惨场面,让朱聿键彻底死心,有赵铭在,他便不可能一统天下。 这让朱聿键内心居然生出一丝瑜亮情节,不过他对赵铭,憎恨远多于欣赏。 若非赵铭,他早已经一统天下,心中巨大的怨恨,也是他身体垮掉的重要原因。 此时,三十万大军,只有不到十万逃到安庆。 如今,虽说隆武朝廷,算上湖广和江西留守的兵马,还有二十万人,但是精锐已失,器械全丢,大军欠响,已经无法继续作战。 隆武朝廷立朝十五年,朱聿键呕心沥血经营的家底,一战报销大半。 而他已经没有再用十几年,重新经营的时间。 朱聿键靠在床上,听臣子汇报,大军损失,属下战将不是战死,就是被俘,不禁悲从心来。 他想着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忽然痛哭流涕,“朕的江山啊!没成想~” 禀报的大臣见此,只能顿了顿,待朱聿键稳住情绪,才继续道:“陛下,李成栋引数万兵马投降,榆林王金声桓,引赣兵,回江西去了。”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朱聿键忽然口吐鲜血,近侍连忙拿盆去接。 床前众臣惊呼连连,朱聿键咳嗽一阵,才回缓过劲来。 “还有什么,继续说!”朱聿键胸膛起伏。 堵胤锡挥手,阻止了继续说的姜曰广,沉声道:“陛下,保重龙体啊!” 朱聿键却痛哭流涕,“朕的身体,朕自知,怕是天命将近了~” “陛下~”堵胤锡、郑成功等大臣,不禁伏地磕头,心中悲痛。 这时,朱聿键痛苦道:“此次大败,今后国势定然艰难,奈何朕病入膏肓,崩在旦夕,而太子年幼~这大明朝该怎么办~” 朱聿键已经是泪流满面,下面的大臣,也都痛哭起来。 半响,朱聿键再次稳定情绪,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人,忽然唤道:“堵卿、高卿、姜卿,还有成功,你四人上前来。” 堵胤锡、高一功、姜曰广、郑成功四人,遂即跪在床前。 朱聿键道:“你四人,算上金声桓!他虽逃回江西,但如今朝廷大败,必须依靠于他。朕想命你等五人,为辅政大臣,将太子托付于你等,你等务必要保太子周全!” “陛下!”几人明白,这是在托孤了,不禁痛哭叩首,“陛下保重龙体,定能东山再起!” 朱聿键却摇了摇头,挥手对其余人道:“你等先退下!” 不多时,房间内就只剩下君臣五人,朱聿键拉住堵胤锡的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此前有亏于卿,还望卿不要怨恨,一定要尽力辅佐太子。朕崩之后,朝廷军政,以卿为首!若叛军压境,卿家以为太子聪慧,有帝王之相,便可向吴三桂、李定国请援,唇亡齿寒,想必他们不会坐视不理,或许还可一战。若是吴三桂不出兵,太子又顽劣,那便请卿家务必保太子平安,让他坐个闲散王爷~” 这场大败,已经将朱聿键的信心全部打掉,对于隆武朝廷,是否能够翻身,并不报太大的希望。 虽然,他也想太子以后能够击败赵铭,为他报仇,但是理智告诉他,机会十分渺茫,但他却也不甘心就此放弃,所以还是希望五大臣,能够尽心辅佐。 堵胤锡痛哭流涕,忙磕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力辅佐太子,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朱聿键又唤高一功和郑成功上前,同样拉住两人之手,哀声哭道:“朕本欲与卿等,荡平天下,中兴大明,建立万世之基,不幸中道而别。以后道路艰难,太子就拜托了。” 郑成功、高一功连忙磕头,“臣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朱聿键遂即忽然道:“何腾蛟昏庸无能,有喜专政弄权。朕崩后,其必夺权。你四人携大军返回武昌,当借机骗其出城,慌称朕以国事相托,而后伺机除之~” 朱聿键又是一阵咳嗽,“除了何腾蛟,整合湖广,叛军才不敢轻视~” 当下,朱聿键又让人,召集众臣和将领进来,当面告知文武百官,已经托孤五大臣,诸事皆听五大臣安排,而后屏退众人。 是夜,朱聿键不禁回首过往,反思自己的过错,明明能识人,却不能好好任用,造成如今局面,不禁懊悔不已。 半夜,朱聿键又吐血三升,一会儿连呼“大明!大明!大明!”,一会儿又痛哭流涕,直言“朕对不起列祖列宗啊!”“没脸见太祖于地下!” 折腾了大半夜,朱聿键最终没能熬到天亮,于隆武十五年二月二十一日黎明崩殂,寿命五十六岁。 朱聿键驾崩,堵胤锡等人大悲,不过却不敢声张,严密封锁消息。 当日,堵胤锡、姜曰广、高一功、郑成功领文武百官,启程返回武昌,留大将李来亨守安庆,防御汉军进攻。 第800章腾蛟末路 朱聿键驾崩,堵胤锡等人秘不发丧,留下李来亨将兵三万,守卫安庆,而后率领七万残兵败将,返回武昌。 大军浩浩荡荡,一路不曾停歇,怕汉军追来,也怕大败的消息传入后方,引起动乱。 一路行军,堵胤锡一面传书金声桓,委任其江西总督,督江西军政大事,借此稳住金声桓,避免金声桓叛投汉国,同时又释放被俘虏的建武大学士张煌言,让姜曰广与其一道前往南京,与建武朝廷和汉王议和。 与此同时,堵胤锡密信联系留守湖广的马进忠、王进才等人,还按着朱聿键的遗嘱,派遣两路信使,分别前往西安和贵阳,向周国和西军请援。 大军一路急行,只用十天,便走了七百余里,抵达了蕲州。 这时,堵胤锡才令人通知武昌,告知何腾蛟大军战败,班师武昌的消息。 三月三日,武昌城中湘王府邸。 留守湖广的内阁首辅何腾蛟,与湖广总督傅上瑞,做坐在节堂内。 “何阁部,大军战败,陛下已经到了蕲州,不过沿途劳累,加上大军大败,陛下已然患了重疾,怕是时间不多了。还请何阁部、傅总宪立刻前往蕲州,拜见陛下!”曹志健沉声说道。 何腾蛟听了禀报,得知朝廷大军大败,隆武病入膏肓的消息,顿时骇得脸色煞白。 “怎会如此?一月之前,不是还高歌猛进,直逼南京吗?”何腾蛟惊恐无比,站起来跺脚。 曹志健叹息,不愿意多提,只道:“皆因江东出兵!” 江东出兵,赵杂毛出手呢?何腾蛟和傅上瑞,不禁都打了寒颤。 前线大败,隆武病重,若是敌兵乘机攻杀过来,那隆武朝廷估计要完。 何腾蛟心中大急,他与那赵铭素有仇怨,若是汉军杀到武昌,还有他的活路? 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稳住朝局,抵挡赵铭之军。 何腾蛟镇定下来,当即道:“好,本阁这就去蕲州面圣。” 若是朱聿键死在蕲州,临死之前,必然会找人托孤。 何腾蛟必须在场,以防朱聿键将权利,交给堵胤锡等人,或者有人假传遗命。 再者,人心惶惶,不掌握大权,何腾蛟心中难安。 他担心隆武死后,有人与赵铭和谈,向赵铭服软,那他就万劫不复了。 一旁傅上瑞沉声道:“阁老,陛下病重,堵胤锡等人是否会控制陛下,引阁老过去?” 何腾蛟心头一凛,中国历史数千年,什么事情没发过,确实有这种可能。 傅上瑞不愧是老手,立时就想到了这种可能,不过,即便如此,何腾蛟也不能待在武昌,必须设法到皇帝身边去。 若是皇帝驾崩,而他不在身边,那样会使得他被排挤出权利的核心,失去名分。 西晋司马炎病危,国丈杨骏留在司马炎身边,趁机把持朝政,提拔自己的心腹,司马炎欲召汝南王司马亮辅政,诏书却被杨骏扣下,最终西晋权力,都落入杨骏之手。 虽然,以何腾蛟对堵胤锡的认识,堵胤锡做不出扣押诏书的事情,但是就怕隆武病危,神志不清,忘了给他这个大忠臣一个安排。 何腾蛟可不想,隆武召见自己的时候,自己不再身边,于是皱眉道:“是陛下召我,还是堵胤锡召我?” 曹志健忙行礼道:“回禀阁部,是陛下召见!” 曹志健不是顺系,而是湖广明军,何腾蛟的部署,说话还是值得信赖的。 傅上瑞却依旧有些不安,“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何腾蛟道:“你是担心堵胤锡会害本阁?” 傅上瑞沉声道:“很有能~” 权力的斗争是血腥而残酷的,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太多,发生过太多这样的事情。 何腾蛟却笑着挥手,“你多虑了!”说着,何腾蛟冷哼一声,“堵胤锡能力是有,不过却太忠心于陛下。当初,他在岳州兵变,便不敢杀我,之后收取武昌,兵临南京,通天的功绩,陛下一纸诏书,他便乖乖下野!此人为了大明,有时会有过激之举,但是绝对不敢越线,也不会为了权利去杀大臣!此人并不喜弄权,他眼里只有天下,和自己的名声。” 何腾蛟笑道:“堵胤锡打仗可以,然比做官,他不如我。哼,要不是他有些用处,本阁早就将他拿下了。不过,这次他居然葬送三十万大军,必须受到责罚!” 在何腾蛟看来,堵胤锡不是争权夺利的人,也不可能撤底的违背朱聿键的指令。 傅上瑞见此,遂即道:“既然如此,那阁老去蕲州迎接陛下,我就留在武昌!” 何腾蛟微微皱眉,傅上瑞过度谨慎,搞得他心里也有些怕怕了。 “好吧!”何腾蛟点了点头,想着有傅上瑞督军于武昌,也能防范于未然,“那便如此。事不宜迟,本阁立即前往蕲州!” 不多时,武昌城门大开,何腾蛟领着千余兵马,疾驰而出,向东而去。 傍晚,何腾蛟一行人,便进入蕲州,来到城外,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一将翻身下马,“卑职郝摇旗,拜见阁老。” 何腾蛟看了郝摇旗一眼,问道:“是堵胤锡让你来迎接本阁!” 郝摇旗点了点头,一脸痛苦,“陛下~陛下~病重,堵阁老等人在寝宫,就等阁老了!” 何腾蛟闻语一惊,一拔马缰,“走,速速入城!” 何腾蛟身穿绯袍,头戴梁冠,大步走进外堂,聚集的官员自觉退到两侧,让开一条通道。 “阁老,里面!”一名官员迎接上来。 何腾蛟大步走进内堂,只见堵胤锡、高一功、郑成功三人,站在一张帘子拉下的大床前。 一直以来,何腾蛟虽有私心,但是对于明朝和朱聿键,还算是忠心耿耿,不像李成栋之流,叛来判去,他一直都是铁杆的拥唐派。 毕竟,他还是县令时,就与朱聿键相识,而朱聿键做皇帝后,一直视他为心腹。 这十五年来,何腾蛟也知道自己将很多事情办砸,可是朱聿键都没有真正责怪他。 此时,看着病榻,何腾蛟不禁悲从心来,他疾步上前,扑通跪下,痛哭流涕,“陛下,臣来迟了~陛下~” 何腾蛟泪糊满面,一半是真伤心,一半是演给众人看,毕竟人死的时候,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哭得罪伤心。 何腾蛟哭得越厉害,便越说明,他是朱聿键的心腹宠臣,今后主持大明朝政,也就顺理成章了。 “陛下~啊~陛下~”这时何腾蛟正准备展示一下自己的哭功,忽然,一把刀却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时间,哭声立止,何腾蛟瞬间呆住,空气一下安静。 第801章傅上瑞投清 何腾蛟进来时,注意力都在病床上,光顾着表演,却没发现,郑成功和高一功,都戴着刀。 高一功在何腾蛟跪拜痛哭的时候,走到何腾蛟身后,将刀架在了何腾蛟的脖子上。 何腾蛟微微一愣,脑子一下空白,但遂即立时惊道:“高一功,你想做什么?陛下面前,安敢放肆!” 高一功却冷笑道:“取你狗命!” 顺系自打投靠明朝以来,就没少受何腾蛟的气。 当年东西两路顺军,欲投降明朝,主动找何腾蛟联合,何腾蛟却使用卑鄙手段,不给顺军粮草,提拔李过等人的属下,而打压李过等人,达到挑拨瓦解顺军的目的。 后来顺军无奈,只得被逼北上,幸得堵胤锡单骑入营,才将顺军招抚为忠贞营。 之后,忠贞营攻拔荆州之战,何腾蛟不战自溃,使得忠贞营侧翼暴露,被清军一战斩杀十余万,家眷辎重全失。 相比于江北之役,赵铭三万精锐几乎全军覆灭,其实顺军被何腾蛟坑的要惨得多。 高一功早就想杀了何腾蛟,现在机会来了,自然不会放过。 本来,按着商议,是在何腾蛟跪拜行礼时,趁其不备,直接一刀砍了,但高一功不想何腾蛟死的不明不白,没有知觉的死去,必须让他死个明白,让他感到恐惧。 这时,何腾蛟在傻,也反应过来,他看向三人,勃然大怒,“堵胤锡,你敢杀本阁!” 堵胤锡沉声道:“非我欲杀汝,乃奉旨杀汝!” 何腾蛟双眼瞪大,满脸不可置信,心中惊恐不已,“陛下怎会下旨杀我,这必是你等矫诏!” 虽说何腾蛟主政以来,将隆武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但他自己认为,他对朱聿键可以说是呕心沥血了。 好心办坏事,不也是办事么?若是朱聿键要杀他,那就真伤了老何的心了。 因此,何腾蛟绝不相信,朱聿键要杀他,必然是高一功等,趁着皇帝病重,善杀大臣,意图篡夺大权。 说完,何腾蛟对着病榻一阵叩首,痛哭流涕,惊恐大呼,“陛下~陛下!” 高一功却忽然挥刀,白光一闪,鲜血喷射,溅了床帐一片鲜血。 何腾蛟人头掉在地上,眼睛瞪眼,到死也没明白,朱聿键为何要杀他。 堵胤锡、郑成功,看着地上的人头,不禁无言,掌握大明朝政十余年的何腾蛟,就这么结束了他的一生,落得这个下场,也足以令人唏嘘。 这时,郝摇旗提着滴血的战刀,走进来,急声道:“何腾蛟的心腹,都处理了!” 堵胤锡收回思绪,遂即沉声道:“何腾蛟伏诛,可立时对外宣读陛下旨意,言明奉旨诛贼!” 郝摇旗立时抱拳,“喏!” 郑成功道:“现在是否公布陛下驾崩的消息?” 堵胤锡摇头,“先进武昌,面见太子后,再行公布!那傅上瑞还在武昌,若是得知陛下已经驾崩,何腾蛟被杀,极有可能控制太子,反污我等谋逆!” 郑成功微微颔首,遂即道:“阁部考虑周全!那就立刻拔营,进军武昌!” 七万明军,当即拔营,浩浩荡荡的杀向武昌。 次日清晨,湖广总督傅上瑞,站在书房内,正对着地图沉思,谋划着出路。 昨日得知隆武大败,且病入膏肓的消息,便让傅上瑞格外的不安。 以眼下的情形来看,赵铭击败了隆武大军,必定不会给朝廷喘息之机,肯定会继续东进,收取湖广之地。 朝廷三十万大军,都败于赵铭之手,那他如何能够抵挡赵铭? 以傅上瑞的经验和眼光来看,隆武朝气数已尽,除了投降,已经没有出路。 而傅上瑞和何腾蛟一样,是不可能投降赵铭的。 这使得傅上瑞极为忧虑,他目光注视着地图,不自觉的看向与湖广接壤的西面和北面。 正当他沉思之际,一将未敲门禀报,便慌张的闯进来。 “督宪,大事不妙,何阁老被杀了!”刘承胤几乎哭着道。 傅上瑞双腿一软,一手急忙扶住桌案,才没惊坐在地上。 一时间,傅上瑞如遭雷击,头脑一片空白,半响才脸色狰狞道:“怎么会这样?阁老不听我之言啊!” 刘承胤道:“督宪,堵胤锡传旨,声言何阁老意图不轨,被皇帝下旨斩杀。如今皇帝让我等开城相迎,该如何是好?” 傅上瑞回过神来,稍微一想,便急道:“不能开城!我们中计了,陛下不是驾崩,就是已经不能理事,被堵胤锡操控,何阁老死得太冤枉了!” 刘承胤道:“那该如何?他们打皇帝旗号,我们据不开城,岂不是谋反?” 傅上瑞满脸怒意,忽然道:“不,是他们谋反!立刻传出消息,就说陛下病危,堵胤锡控制陛下,杀害何阁老,意图谋反!走,去东宫!” 多年的斗争经验,让傅上瑞抓住了重点。 既然堵胤锡控制了朱聿键,那他想要凝聚城中人心,对抗堵胤锡,就只有将太子控制起来。 当下,傅上瑞取了官帽,便领着总督府的标营,急匆匆的前往东宫。 这时,东宫看见大批兵马涌来,却早已宫门紧闭。 “快开宫门,陛下驾崩,堵胤锡谋反,本官要面见太子监国!”傅上瑞打马上前,看了眼宫墙上,严阵以待的士卒,急忙大喊。 这时,宫墙上一将探出头来,却是东宫卫队统领贺珍,他看了傅上瑞一眼,冷声道:“傅督宪,陛下已有旨意传入宫内,卑职不能开门,你还是打开城门,迎接陛下入城吧!” 傅上瑞控制着胯下躁动不安的战马,脸色铁青,看来堵胤锡谋划周密,对何腾蛟下手前,已经派遣人员进城。 不过,太子必须掌握在手中,否则他完全没有胜算。 傅上瑞恼羞成怒,扭头怒喝,“攻进去!” 刘承胤见此,急忙命属下人马,攻打宫门,想要硬抢太子。 可这边刚开打,一骑疾驰而来,慌张道:“督宪,大事不妙,马进忠打开城门,高一功入城了!” 傅上瑞闻语肝胆俱裂,顾不上攻打宫城,立时一拔马,喝令道:“快撤!” 刘承胤连忙带着攻城的兵马匆匆撤退,而后跟着傅上瑞,钱财和细软都没来的及带,只是带上眷属,便从北门逃出,往河南而去。 傅上瑞早就想过,万一汉军打过来,他便选择周或者东清投降。 本来,最家的选择是投靠周国,可是傅上瑞怕孙可望报复,所以不敢去周国,便只能选择投靠北清。 一行人自武昌出发,到襄阳时还有万人,可继续向北,麾下官兵得知要投靠北清,顿时陆续逃离,最后傅上瑞、刘承胤只带家眷和亲兵不到三百人,投降了东清。 第802章小觑于孤 一六五八年三月五日,隆武遗体被堵胤锡运送回了武昌。 随着何腾蛟被杀,傅上瑞出逃投清,何腾蛟一系,立时土崩瓦解。 在得知傅上瑞投清,往河南而去后,楚党便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原本不少对何腾蛟被杀,还愤愤不平的人,立时偃旗息鼓,以免落实勾结外敌,意图不轨的罪名。 五大臣之一的临朐王高一功,遂即于城中大肆捕杀何腾蛟余党,将何腾蛟家眷尽数斩杀。 堵胤锡见此急忙劝说高一功,不可将事态扩大,以免何腾蛟余党被逼降汉,遂即又以隆武皇帝的名义,升调官员,将朝中和地方要职掌握在手,遂即逐渐控制了武昌和湖广。 至三月十五日,由于隆武皇帝始终不曾露出,就是皇后和太子也不得一见,武昌城中谣言四起,堵胤锡才向外公布,隆武皇帝驾崩的消息。 一时间,武昌震动,天下哗然。 不过此时,堵胤锡已经勉强掌控武昌,以十一岁的太子朱琳源为监国,沿用隆武年号,继续大明正统自居,与建武对抗。 十六日,隆武朝臣廷议,按着皇帝谥法,以“胜敌志强,死于原野,屡征杀伐曰庄”定隆武庙号为庄宗皇帝,谥号为配天至道弘毅肃穆思文烈武敏仁广孝庄皇帝。 由于,朱聿键身前并没有修建陵墓,而南京又在建武朝手中,遂将朱聿键葬于武昌之西小别山,改山名为龙泉。 在堵胤锡抵达武昌,处理善后事宜之时,汉军于芜湖,经过短暂的休整,等待粮食抵达太平府后,赵铭遂即继续挥军向西。 隆武大将李来亨,于安庆只坚守五日,便主动率兵西撤,放弃了南京上游,这座重要的城池。 汉军前锋遂即进入江西,攻占湖口、九江,赣督金声桓再次不战而逃,舍弃南昌,逃往赣南。 安庆,汉王行宫内。 隆武朝大学士,五大臣之一的姜曰广,有些不安的坐在花厅,身边的桌案上,茶水和糕点一点未动。 南京一战后,隆武朝廷实力大损,需要时间喘息,堵胤锡遂即让姜曰广,出使汉军,欲图与汉军达成停战协议。 数日前,姜曰广就抵达了汉军营中,那时汉军还在芜湖,不过他一直未能见到赵铭,只是与钱谦益见过面,提出了议和请求。 现在看来,他的请求,汉王完全没有理会。 随着汉军攻战安庆,杀入江西,逐渐逼近武昌,姜曰广不禁内心大急,央求钱谦益,一定让他见见汉王。 这时,姜曰广坐了半响,不禁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汉王殿下什么时候接见?” 这些天来,姜曰广见了不少汉国大臣,可是都没什么用,只有汉王赵铭,才能真正决断。 一旁作陪的钱谦益笑道:“应该快了!” 南京之战,隆武朝廷元气大伤,不过尚控制了湖广、江西之地,西南云贵也名义上臣服于隆武朝廷。 汉军在南京之战中,损失也不小,虽然俘虏招降了十余万明军,但是时间尚短,还不能获得赵铭的信任。 姜曰广到来,赵铭早就准备见一见,不过属下却建议,先将他晾在一边,派下属与之接触,摸清隆武朝廷的条件,然后再行召见。 如今,姜曰广的条件,赵铭已经摸清楚,所以决定与他见一面,期望能够不战逼降武昌,打到统一明朝的目的。 姜曰广闻语,只能继续坐着等候,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厅堂外才传来一声侍卫大喊,“大王驾到!” 钱谦益连忙杵着拐杖起身,姜曰广也躬身行礼,迎接汉王赵铭。 “哈哈~”赵铭人未入,声音先传入堂内,他大笑的直接走到主位坐下,笑着摆手,随性道,“不必多礼,都坐吧!” 钱谦益遂即落坐,眼睛闭起,一旁养神,姜曰广却迫不及待行礼道:“殿下!想必我带来的条件,殿下已经知道,不知道殿下能否停战!” “不能!”赵铭丝毫不待考虑,强势无比道:“统一大明,结束纷争,就在眼前,孤为何要停战?” 姜曰广被赵铭气场所慑,没想到赵铭这么果决,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直接一口回绝。 这让姜曰广方寸大乱,不过毕竟是隆武朝大学士,亦是人中龙凤,片刻他就恢复镇定。 若是汉王真这么果决,他根本没必要见自己,而既然来了,便说明还有得谈。 想明白这点,姜曰广在赵铭的威势下,忽然笑道:“殿下既然肯见我,就说明殿下心中,其实也还有疑虑吧!” 赵铭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轻蔑的邪笑,但是并未说话,而是冷眼注视姜曰广。 姜曰广道:“昔日白起为秦将,南征鄢郢,北阬马服,攻城略地,不可胜计,然竟赐死。汉初韩信,背水一战,北降燕赵,南破霸王,竟夷三族。何者?皆因功高震主,主不能封,狡兔死走狗烹!如今汉王为明将十五载,所立之功绩,肩比韩岳,不下于白起、韩信,建武皇帝该怎么封赏?” 赵铭眼睛眯起,姜曰广以为赵铭被他的话语,激起了疑虑,遂即继续道:“像白起、韩信这样的人,都不得善终,归根结底,便是那句“狡兔死走狗烹”。如今殿下领兵在外,建武必然忌惮。若武昌灭,殿下必不容于建武,不若留下武昌,拥兵自雄。如此,建武只能重用殿下,而武昌也会念殿下之情。” 说着,姜曰广深深鞠躬,“还请殿下收兵罢战,如此,对两家都是幸事啊!” 赵铭等他说完,却冷笑一声,“姜阁老,你太小视于孤了!” 姜曰广闻语一惊,见赵铭站起身来,豪情万丈,“孤之志,乃是布武天下,结束乱世,岂会因为一己之私,而放弃统一大明之机。” 赵铭冷眼看他一眼,“唐鲁之争,霍乱天下,使得百姓深受苦难。孤决计不会让天下继续四分五裂。孤来见你,只是让你回去告诉武昌,想要活命,只有放弃兵权,无条件投降!其他没有什么可以商量!” 语毕,赵铭一拂衣袖,便大步离开大堂,留下姜曰广脸色惨白,身体一软,退后几步,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 第803章铁棒包围网 赵铭拂袖离开,留下姜曰广和钱谦益。 这时,钱谦益才睁开眼睛,微笑道:“姜阁老,殿下心意已决,为了天下百姓,还请劝说武昌投降吧!” 说完,钱谦益杵着拐杖,便离开了厅堂,留下姜曰广一人。 汉军夺取闽粤,又控制南直隶,兵力散开,想要一口气,击败和吞下湖广和江西,并不容易。 不过,南京之战后,加上从武昌传来消息,朱聿键驾崩,大势便已经明朗。 即便赵铭这次不能一下并吞楚赣,隆武朝廷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一两年间,必为汉军所灭。 因此,赵铭不可能接受,武昌保持割据和帝号的停战条件,肯定是要借机,将楚赣纳入手中,并剥夺隆武诸将的兵权,将军队裁撤、精简后,掌握在自己手中。 姜曰广在堂内,一个人坐了半响,才慢慢起身走出厅堂,出门时不慎,还被绊了一脚,险些摔倒,失魂落魄的离开。 武昌,东宫。 太子朱琳源才十一岁,完全不能理政,曾皇后一妇人,也没有从政经验,隆武朝廷的政事,便全由堵胤锡、高一功、郑成功来处理。 在匆匆将朱聿键下葬后,隆武朝廷的精力,便全部放在了步步紧逼的汉军身上。 这时,在东宫大殿内,堵胤锡、高一功、郑成功等人,正听着姜曰广的陈述。 “赵博安并不接受停战,要求朝廷无条件投降,接受他的处理!”姜曰广将遭遇说了一遍。 听说赵铭让众人交出兵权,无条件投降,高一功不禁勃然大怒,“赵贼猖狂!安敢轻视我等?” 虽说隆武朝廷战败,但是尚有楚赣之地,云贵也名义上臣服于隆武朝廷,粤王于广西,还有数万兵马。 就算要投降,也该是原职录用,并保留他们的一部分利益,赵铭让交出兵权,无条件投降,实在欺人太甚了。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要投降,不如拼死一战。 郑成功也阴沉着脸,不过此时愤怒已经无用,谁让他们失败,而汉军打了胜仗。 “阁老,现在怎么办?”郑成功沉声道。 堵胤锡胸膛起伏,沉默片刻,“赵博安野心勃勃,我等若是屈服,大明天下,迟早为其所窜。因此,交出兵权,任由发落绝不可能!” 在堵胤锡看来,如今已经不只是隆武朝廷存亡的问题,关键是大明的天下,都可能被赵铭取代。 高一功道:“对,绝对不能放弃兵权,否则只能任人宰割!” 现在隆武还有楚赣之地,让高一功等人就这么放弃兵权,众人岂会甘心。 郑成功道:“现在想击败敌军,已经很难!如何才能让敌军知难而退,获得一个好的条件。” 堵胤锡沉声道:“从姜阁老带回的消息看,赵博安这次不仅要对付我们,恐怕下一个便是朱以海。如今赵博安坐大,对朱以海也是威胁。另外,无论是周、还是清,都不会坐视赵博安做大。” 堵胤锡其实意识到,此时压制赵铭,已经迟了。 自从江北之战后,这厮一直躲在朱以海后面,从不强出头,等众人回过神来,他已经是天下间最强的势力,都快没对手了。 虽说,讲这些已经迟了,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一试。 “之前,阁老已经派人去了周国,还有贵阳。并且释放了张煌言,让他去南京见鲁王。就是为了压制赵铭?” 堵胤锡道:“不错,若是能够联手,我们就能迫使赵铭,接受议和条件!” 郑成功微微颔首,可遂即又担心道:“只是鲁王未必会转变态度。周也未必会帮我们!” 毕竟前不久,还和朱以海打得不可开交,而周国新立,未必会意识到,赵铭这个威胁。 堵胤锡沉声道:“只能尽力说服。若是他们没有意识到,赵博安的威胁,那我们守不住武昌,便退往西南。云贵之地,山林遍布,道路崎岖,大军行军不遍。加上,敌兵占据闽粤、楚赣,也需要时间消化,朝廷便能获得重整旗鼓的时间,以待时遍。” 西南多山,赵铭即便占据楚赣,受到北面周国和东清的牵制,一时间也难以向西南进军。 堵胤锡等人,或许还有机会,在西南卧薪尝胆,等待时机出现。 郑成功道:“眼下也只有如此,先守卫武昌,看天下反应,再做决断。” 当下,堵胤锡让高一功,部署武昌防守,让大将郝摇旗,前往湖南,提前准备退往向西南撤退之事,以策万全。 众人商议既定,堵胤锡、姜曰广、高一功、郑成功,四大臣便前往内殿拜见皇后和太子。 殿内,曾皇后与太子坐在上面,看着进来的四位大臣。 对于她们母子而言,眼前的四位大臣,同样危险。 朱聿键驾崩,而无论是皇后,还是太子,都没有接触过朝政,没有自己的心腹,所以此时极为缺乏安全感。 当下,堵胤锡将刚才商议的决策,陈述了一遍。 太子还小,名义上监国,但实际上没有处理政事的能力,关键还是曾皇后做主。 不过曾皇后,并非吕雉那样的女强人,她在宫中以贤惠仁慈著称,自然不会反对四大臣的决策。 “一切都由四位卿家,替哀家与太子做主!”曾皇后柔声道。 堵胤锡等人遂即叩首:“臣等尊命!” 这时曾皇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涕声道:“哀家只有一个要求,还请阁老,一定要保我母子平安!” 堵胤锡连忙磕头,“皇后放心,臣肝脑涂地,保太子和皇后周全!” 曾皇后闻语,才放松一些,“既如此,哀家和太子就将国事,全权托付给阁老。太子冠礼之前,军政大事,就不必过问哀家母子,全由四位卿家做主!” 四人连忙叩首,纷纷表示,万死不辞,一定保全太子。 当下,四人从宫殿退出,堵胤锡和姜曰广,便一面写信,联络吴三桂,一面继续与赵铭周旋,意图拖延时间,而郑成功和高一功,则着手加固武昌城防,令工匠赶制器械。 在武昌众人为求生存,进行诸多努力和应对时,赵铭却没给他们喘息之机。 汉军前锋夺取湖口、九江后,很快攻入湖北,夺取蕲州,距离武昌已是一步之遥。 第804章兵临武昌 堵胤锡紧锣密鼓的布置守城,赵铭的大军已经在蕲州完成了集结。 十五万汉军,接受南直隶后,兵力便有些不足。 赵铭既需要兵马守卫沿途攻战的城池,又需要防止南京的朱以海,乘机接受地盘,所以兵力便有所不足。 汉国三十万大军,兵马虽然精锐,一万能顶别人两三万,但是地盘一大,就显得太少了。 当初,弘光朝,仅江北四镇,就拥兵五十余万,左良玉更是号称百万。 虽说汉军精锐,不是那些杂兵能比,但是人数上确实太少。 因此赵铭已经决定将降军整编,扩军五十万到六十万,以便完成布武天下的霸业。 眼下,赵铭只能启用,一部分降军和降将,才能勉强控制现在的版图,完成对武昌的攻略。 赵铭原本是打算将李成栋,一撸到底,软禁到死,可由于缺少兵力,不得不重新启用李成栋。 甚至,连投降过来的方国安,也被赵铭委以重任,带着本部人马,去了江西,收取赣北诸地。 此时,赵铭带着七万汉军精锐,并三万降军,共计十万马步人马,浩浩荡荡,鼓噪喧天的往武昌推进。 数月之前,李成栋投降了隆武朝,然后担任隆武大军的先锋,一路攻杀至南京城下。 如今,李成栋摇身一变,又成了汉王赵铭的马前卒,率领两万兵马,为汉军先锋,杀向武昌。 一路上,汉军沿途张贴榜文,声言唐鲁之争,给百姓带来的苦难,汉军攻来,一不抄家,二不抽丁,三不加税,只为结束纷争,还天下太平。 大军所到之处,不扰民,不征粮,并敦促武昌立刻投降。 不过,汉军很快就发现,这榜文张贴,基本毫无意义。 这并不是说,榜文写的不好,事实上汉军的榜文,打着调停和结束战乱的旗号,并且承诺不加征赋税,不抽壮丁,理应会受到百姓的拥戴。 无意义是因为,此前隆武和建武朝的军队,在湖广和江西拉锯,双方杀来杀去,百姓被搜刮太狠,一听说建武的军队打来,加上堵胤锡提前宣传,早就跑得差不多了。 汉军见此,也就不再多说废话,大军埋头进军,三月底便逆着长江一路西进,进抵了武昌东郊。 武昌城乃是天下重镇,当年明清与湖广拉锯,明军数度进攻武昌,都没有攻下来。 此城,经过清将孔有德的改造,已经城为一座类似宁远堡的铳城,防守设施完备,甚至比南京还要难打。 三月底,李成栋首先抵达武昌城下,率领骑兵绕城而走,窥视城防,心中不禁感慨。 两年前,建武大军一路破竹,杀入湖广,打到黄石,距离武昌一步之遥,最终没能靠近武昌。 如今为汉将,终于杀至武昌城下,但看着武昌雄城,恐怕当初就算建武杀到武昌,也难以攻下这座坚城。 李成栋窥视一阵,正打算细瞧之时,武昌城中冲出一支兵马,直接向一行人杀来。 看旗号,正是这些天来,且战且退,一路从安庆撤入武昌的明将李来亨。 李成栋见此,遂即一拔马缰,当即飞撤,去向赵铭报告。 四月初二,大晴天,武昌城上,明军士卒正忙碌的搬运火炮、石块、箭矢等物。 城墙伸出去的敌台上,红衣大炮用布遮盖,炮手们正在搬运火药和炮弹。 隆武朝廷毕竟立朝十五年,虽说着两年打空了府库,加上丢失闽粤两个赋税大省,导致府库空虚,大军缺少粮饷,但是十五年的积累,兵甲和器械还是有一些的。 这时,城头上明军士卒忙碌着,堵胤锡与郑成功和高一功等人,巡视城头。 众人站在一处敌台上,堵胤锡望了城外一眼,心里颇为忐忑,对身边两人道:“延平王,临朐王,打仗是武臣的事,这武昌城,就交给你们了。” 两人忙行礼,正色道:“卑职谨记!” 堵胤锡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又点了点头,遂即道:“眼下,守卫武昌,本阁以为最难的便是城中军心不稳,人心惶惶。这点由本阁尽快筹集一笔银钱,犒劳将士稳定军心。至于守城,有什么困难,就看你们了。” 何腾蛟被杀后,傅上瑞、刘承胤出逃,投降了东清。 堵胤锡这次没有手软,也确实是没办法,抄了何腾蛟、傅上瑞、刘承胤等十余员楚党大员的家资,获得了一笔银钱,准备先把欠饷发了,再想办法弄一笔,用来奖赏士卒。 高一功闻语,不禁大喜,“如此,阁老就真是帮了大忙了。” 对于武昌而言,守城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城外,而是城内,就怕人心不稳,有人叛变。 毕竟之前进攻南京,那样的坚城,就因为内部叛乱,内郭便极为轻松的被打下来。 郑成功道:“南京战败的影响还在,即便发饷,一旦敌军临城,城中也有可能生变。为了防止叛乱,我建议用石块封闭东南北三面城墙的城门,只留北城不封,派遣值得信任的心腹把守,如此方能杜绝有人开城迎敌。” 堵胤锡点了点头,吩咐道:“依延平王之言,立刻去办!” 一名官员立时行礼,匆匆前去安排。 这时高一功道:“武昌城高坚固,诸如敌台、望楼、女墙、马面、瓮城这些也不用提,就光是护城河,敌军想要扣城,就得忙活十天半月。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敌军的舰炮,就怕战船从江面上攻入护城河,直接从战船登城。不过我已经让人将火炮布置于关键之处,敌军应该没那么容易杀进来。” 对于武昌城防,高一功要比郑成功更有发言全,他镇守武昌多年,对于武昌的城防十分了解。 这时,高一功伸手拉开红布,露出一门红衣大炮,叹息道:“可惜,我军的火药紧张,开花弹不多,否则敌军就是几十万,也休想打进来。” 正说着,城头忽然出现一丝异样,只见原本忙碌的明军将士,纷纷直起身子,向东面张望。 众人见此,不禁纷纷转头,立时愣住,只见十余里外,一大片黑色的东西正缓慢移动。 高一功见此立时一惊,沉着脸道:“来了!” 第805章讹诈失败 武昌城头,士卒迅速挤到墙边,只见遍布原野的人潮,正向武昌汇集而来,江面上还有高如堡垒的巨舰。 堵胤锡脸沉下来,“有多少人?” 高一功脸拉长,摇头道:“太远,说不准!” 郑成功沉声道:“敌军原有兵力三十万,收降闽粤之兵后,又在南京收降大批兵马,但总兵力不会超过五十万。这其中的大部分降军,不可能马上得到赵博安的信任,再加上占据南直隶,以及一路西进需要兵马驻守,所以到武昌之军,应该不会超过十万!” “十万?”堵胤锡微微颔首,“那也不少了!” 南京一战,赵铭实际动用的兵力,只有十二三万,便击败了二十万士气正盛的明军精锐。 如今武昌城中,只有不到十万人,且军心动摇,十万汉军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郑成功目光深邃,注视着远处缓慢向前,如地毯般遮蔽大地的汉军身影,“阁老不必担心。兵法上,五则攻之,就算敌军精锐,又有器械之利,但我们与其兵力相当,又是守城,敌军想破武昌,并非易事。我们正好可借助武昌之固,挫敌锐气,逼迫赵博安接受和谈!” …… 十万汉军,铺天盖地,水陆并进,至武昌城东十里外,扎下大营。 汉军立高寨,挖壕沟,布置鹿角,抛洒铁蒺藜,埋炸包,以防明军偷袭。 汉军大帐内,身穿铠甲的赵铭,注视着斥候侦查后,绘制的武昌地图,不禁皱起眉头。 “说说吧!”赵铭站起身来,目视众将,还有诸多参军。 王朝先道:“这是铳城,护城河又宽,不好攻打。” 张家玉道:“最好是能劝说守军投降!如此能够避免伤亡,减少消耗。” 南京之战,汉军的伤亡也很大,排枪大战,对于两军来说,人命都似割草一般。 汉军虽然大胜,但也伤亡一万余众人,损失可谓巨大。 赵铭微微颔首,“那就射书信入城,督促守军三日之内,开城投降。若是不降,那就按着打铳城的方法,掘壕而进,把臼炮推进制城墙脚下,用开花弹吊射城头,而后战船杀入护城河,直接登上城头!” 汉军在南洋与荷兰和西班牙交手的过程之中,攻打过西夷棱堡,所以对于如何攻打铳城,还是有些经验。 “喏!”当下众将齐齐抱拳,甲胄哗哗作响。 …… 武昌。 堵胤锡看着赵铭的书信,相比于无条件投降,如今条件放松了一些。 不过,赵铭语气依然强硬,须交出朱琳源,安置于一地,由汉军监视,各官可以视情况原职录用,但必须交出兵权,封爵也一并撤销。 堵胤锡与众人看完,商议道:“几位怎么看?” 郑成功道:“赵博安的口气有所松动,但是这样的条件,还是无法接受!” 高一功道:“若将太子交给敌军,我等岂不成了只顾自己的小人,有何面目去见先帝。再者,交出兵权,也觉无可能!” 堵胤锡沉思片刻,对姜曰广道:“赵博安既然主动射书信入城,便可知,他其实还是想要招降,以最小代价结束纷争。还请姜阁老出城,再去与他见上一面,尽力周旋。如今赵博安退上一步,我们也可退让一步。太子可以去监国之位,但必须封藩建国,坐镇武昌,各军依旧受太子节制!” 堵胤锡顿了顿,继续道:“若是赵博安能够接受这个条件,我们便与建武讲和,要是不接受,还请姜阁老尽力拖延时间,以待时变!” 姜曰广颔首,“我明白了!就请交给我吧!” …… 汉军营地,汉王大帐。 赵铭猛滴将身前桌案掀翻,大发雷霆,“岂有此理!蹬鼻子上脸是吧!孤开出的条件,便是最后的条件!你回去告诉堵胤锡,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孤便攻城!” 语毕,赵铭再次拂袖而去,并不给姜曰广拖延狡辩的机会。 三日之后,武昌城门依旧禁闭,赵铭遂即下令,大炮轰击武昌,士卒掘壕而进。 赵铭说到做到,次日清晨,近百门红衣大炮,再武昌东城三里外,一字排开,士卒忙碌的进行装填。 江面上,三艘明军炮舰,侧舷共计九十余门火炮,轰击武昌北城墙。 “轰轰轰”江面上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声,电闪雷鸣之中,浓浓的白烟覆盖了战船侧舷。 于此同时,陆地上汉军炮阵,各门火炮炮架往后一退,近百发十多斤的铁弹冲出炮口砸向城墙,武昌瓮城上尘土飞扬,城砖碎裂凹陷,无数碎石升上半空,又如雨点般落下。 一时间,武昌城头,烟尘弥漫,城前护城河中,溅起三丈多高的水柱,场面极为壮观。 赵铭看着这副场景,内心却十分不快。 一旁张家玉笑道:“想不道,武昌城内的人,居然那么能撑,没被大王吓住!” 赵铭从一开始,就想招降武昌,但是双方的分歧太大,赵铭想要通过强势和讹诈,来迫使武昌交出兵权,不过现在看来,讹诈已经失败了。 赵铭沉声道:“交出兵权,结束割据,这是底线!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加快进攻了!” 说完,赵铭目光不禁,跃过武昌,看向西北天空,似乎那里会有什么。 张家玉知道,汉王这是在担心,周围局势的变化。 汉军如此强势,天下各方的实力,难免会插上一手。 春秋时期,有六国合纵以抗强秦,三国有吴蜀抗魏,日本有信长包围网,西方有反法联盟对付拿破仑。 如今汉军强大,恐怕无论是清,还是周,都不会愿意汉军并吞楚赣。 因此,赵铭才急于,以南京大胜之威,逼降湖广,以求快速吞下湖广、江西两省。 赵铭看了看,炮阵硝烟弥漫,完全压制住了武昌城头的火炮,遂即挥手道:“开始挖壕!十日之内,孤要将臼炮,架到武昌脚下!” 一声令下,令旗挥动,便见万余明军,抗着铁锹,潮水般冲出。 不多时,便见武昌城下,尘土飞扬,士卒以“之”壕向前掘进,而后壕壕相连,在武昌城下形成纵横交错的壕沟网络。 第806章反汉同盟 在赵铭兵临武昌之际,关中长安,周王宫内,正在进行一场辩论。 大殿上,周王吴三桂,有模有样的坐在王位上,下方周国文武分立两侧。 周国立国以来,尚具有新政权,早期的勃勃朝气,地方安宁,朝中上下锐气正盛,也有并吞天下之志。 此时,隆武朝廷的求援使者来到长安,引起了周国朝野极大的震动。 周国上下,就是否出兵增援,形成了两派观点。 一是以孙可望为首的西军系,不赞成救援,反而因与汉国共分其地,而另一派则是以洪承畴为首,认为唇亡齿寒,不仅要增援,还要大举增援。 这时,吴三桂扫视众人,端着架势沉声道:“隆武使者求援,救呼?攻呼?” 左相孙可望与明朝素有仇怨,曾险些被隆武朝廷害死,立时出列道:“君上!我大周雄据关中,兼有河东、巴蜀,据强秦之地。正当东出,以并天下。如今,隆武与汉交兵,我大周援之,耗费兵力钱粮,却无利可图。不若远交进攻,趁隆武之弊,略其地以自广。” 孙可望内心深处,还怨恨着明朝,不过除了怨恨之外,他对于趁机攻打隆武,也是做过考虑的,并非完成出于私人恩怨。 周军帮助隆武击退汉军,对周军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得不到一寸土地,无法乘机壮大势力。 这等于是,耗费周国的力量,帮了隆武解围,于周而言,无利可图。 孙可望野心勃勃,觉得该趁此良机,攻取湖广,与汉国平分楚赣。 孙可望并不觉得,周国弱于汉国,所以并不惧怕汉军做大。 眼下天下纷争,群雄割据,正该想尽一切办法,扩张自身实力。 吴三桂对于孙可望的建议也很动心,不过他知道洪承畴对此持反对意见,吴三桂对于洪承畴还是很倚重,很重视他的意见。 “右相怎么看?”吴三桂沉声问道。 洪承畴道:“臣不赞成左相之意,以为必须增援隆武朝廷!” 吴三桂皱眉道:“卿此前劝说孤伐明,今又谏阻,何也?” 不久之前,洪承畴曾建议吴三桂,趁着隆武之军东进,以响应建武为由,出兵抄了隆武的老巢,乘机夺取湖广之地。 洪承畴行礼道:“时有不同也。昔隆武建武相争,隆武强而建武弱,我大周伐隆武,乃是阻止隆武一统南国,避免南方形成一强国,威胁我大周。今隆武弱,而汉强,我大周便该救援隆武,以免汉国统一南方,威胁君上基业!” 洪承畴与赵铭多次交手,深知赵铭的厉害,绝对不敢小觑汉国。 汉国如今的兵势,让洪承畴已经相当恐惧,若是让赵铭夺取楚赣,那天下就没有人能制住他了。 洪承畴向吴三桂行礼,而后扫视一眼殿上众人,严肃说道:“隆武元年,赵铭首先在江阴冒头,杀清贝子屯齐,后夜入湖州逼反李成栋,并于浙东混战中,擒尼堪、杀李率泰。隆武二年,多铎攻浙东,赵铭一入长江,杀田雄,破南京外郭,打乱多铎部署,使得朱以海得以保住浙南三府。同年黄斌卿落水死,赵铭兼并黄部,独成一镇。此后,金华大战,破博洛军十万,又数次北伐,臣也败于其手。盖州一战,赵铭虽不在,但其属下大破清军,灭满洲四旗之事,想必大家都清楚。” 吴三桂皱起眉头,问道:“右相何意?” 洪承畴行礼,严肃道:“君上,因知满洲厉害,臣说这些,是想告诫君上,还有诸多同僚,绝不能轻视汉国,他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吴三桂与满清交手多年,关宁军上下,自然知道满清厉害,听洪承畴一说,都肃然起来。 “右相之言,未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孙可望皱眉道:“本相并未否认汉国之强,但我大周灭西清,扫平关中,亦不弱!” 洪承畴叹息道:“君上,臣之言,或许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臣必须如实陈说!” 吴三桂阴沉着脸,“右相请说!” 洪承畴遂即道:“我朝具有秦地不假,然今时不同往日,自汉唐后,关陇凋敝,人口、赋税、财力、物力、文教,皆远不如江南。且汉建国立藩已有数年,根基稳固,而我大周立国一载,根本难以与汉相比。如今赵铭之地,人口五倍于我,财力十倍于我,若其得武昌,即便我大周与东清联手,恐也难与之相抗。现在赵铭已然兵临武昌,我大周若出兵攻击隆武,楚赣必降赵铭。如此一来,我大周于南方,便多一难以战胜之强敌矣!因此臣恳求君上,发兵拥护隆武朝廷,如此既能迫使赵铭退军,亦能借助隆武旗号,扩充我大周实力!” 吴三桂一阵沉吟,权衡利弊。 灭西清,扫平关陇,降服河东,让吴三桂一度信心爆棚,不过洪承畴之言,却让他冷静下来。 吴三桂在辽东待了半辈子,都在与清军作战,自然是知道,清军有多厉害。 赵铭能做到,击败多铎,数败八旗,可知赵铭实力还在清军之上。 吴三桂内心其实清楚,他扫灭西清,西清其实只是个架子,实力早就耗光了。 听洪承畴之言,意思就是谁强打谁,避免天下出现一个,实力超过周国的政权。 吴三桂沉思半响,站起身来,扫视众人,终于下定决心,“孤意已决,依右相之言,发兵二十万,救援隆武!” 洪承畴立时行礼,“君上圣明!” 孙可望脸上肌肉抽搐,自从洪承畴来,他在周国的地位,便下降的厉害。 现在除了内政方面,他这个左相能做些住,军略方面,吴三桂根本不听他之言。 这让孙可望内心恼火无比,不过却也只能跟着众人一起躬身行礼。 …… 贵阳。 李定国自两广,撤回贵州后,大军便一直在贵阳休整。 当得知,赵铭趁着他撤军,又杀回广州,让李定国心里,不禁记住了赵铭。 这时,节堂内,堵胤锡派来的使者,跪在李定国面前。 西军大将白文选,冷声道:“还想让我们增援?想都别想!” 来人跪地叩首,连连下拜,“殿下,求您帮帮朝廷,帮帮太子吧!” 李定国沉着脸,半响道:“义之所在,回去告诉堵阁老,我不会坐视不管!” 白文选等一众将领不禁惊呼,“大王!” 第807章后院起火 武昌城下,汉军掘壕而进,花费十余日,终于将壕沟,推进至武昌城下。 汉军遂即进前架势臼炮,士卒从壕沟接近城墙,避免了守军火炮,杀伤暴露于城下的汉军,使得铳城火炮失去作用。 从四月中旬开始,汉军对武昌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双方激战于武昌城下。 几日之间,汉军就损失一艘炮舰,十余条兵船,三千余人伤亡,而城中守军,在臼炮的压制下,死伤则更为惨重,接近万人。 这使得武昌守军面临极大压力。 此时,武昌东郊,火炮轰鸣,硝烟弥漫。 城头爆炸连连,烟尘滚滚,护城河上溅起冲天的水柱。 汉军士卒,顶着盾牌,从浮梯快速通过护城河,溅起的水柱,从半空落下,与漫天的箭矢一起,劈头盖脸的落下,不时有汉军中箭,栽倒入护城河中。 壕沟内,李成栋挥刀急吼,“再上一营兵,给本帅冲!” 部将一咬牙,怒吼一声,便领着三千兵马,扛着云梯,跃出壕沟,向城下冲锋。 三里外,汉军大纛旗下,赵铭骑马驻立,用千里镜观察着战场。 城墙下方,汉军士卒如蚂蚁一般遍布,整个东城墙上,竖起近百架云梯,汉军士卒顶盾而上,城头滚木雷石,如冰雹般落下,汉军士卒接连惨叫着跌落。 赵铭注视战场,战斗极为惨烈,城头火罐丢下,热油和金汁不停的泼洒,汉军死伤极为惨重。 不过,赵铭却不为所动,毕竟攻城,哪有不死人的,况且现在死伤的都是新收编的人马,赵铭倒也不怎么心疼。 这时,战斗正激烈之时,忽有快马,奔入汉军大营。 片刻之后,张家玉从营地出来,打马来到赵铭身边,附耳一阵低语。 赵铭闻语,眉头一皱,猛然扭头,看向张家玉。 张家玉点了点头,“胡为宗已经入营!” “叮叮叮”一阵鸣金声响起。 正攻城的汉军士卒,闻声不禁微微一愣,遂即如潮水般后退。 少量冲上城头的汉军士卒,急忙从云梯下来,护城河边原本怕误杀自己人的汉军火枪手,立时抬起火枪,射向城头,打得城墙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城上明军被火枪压制,不敢冒头,汉军士卒立时架起伤员,匆匆退过护城河,而等攻城的步军一退,护城河边压制城头的汉军火枪手,也纷纷退入壕沟。 城头满脸硝烟的守将袁宗第,站在城墙边,看着壕沟中,密密麻麻的人头,撤离城下,守军再次打退汉军的进攻,不禁高举兵器,兴奋大呼:“叛军退了!” 城头上明军,大声欢呼,不过随着明军炮阵一声炮响,欢呼的明军立时纷纷蹲下,藏在了墙垛之后。 汉军营地内,退下来的汉军,或趟或卧的挤在营地内,医兵穿行于士卒之间,为受伤士卒包扎伤口,抬走重伤员。 李成栋穿着铠甲,一手抱着头盔,从士卒间穿过,疾步走向汉王大帐。 帐外,一排手持火枪,刺刀老长的侍卫,胸脯挺起,腰杆笔直的站在两侧,看见李成栋过来,立时双脚一并,行了个军礼。 这时,李成栋径直走到帐前,挑帐进来,正要询问,为何收兵,可一看了帐内氛似乎不对,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敢多嘴,默默站在一角。 由于倒戈平繁,不受人待见,李成栋现在就跟小媳妇似的,说话都不敢大声,也不敢出头,为人低调得很。 这时,赵铭站在一幅地图前,将手中木杆折断,愤怒道:“吴三桂这个跳梁小丑,也敢和孤叫板!” 帐中单膝跪着一人,正是军情司统领胡为宗,他低声禀报道:“大王,据西安军情司细作传回消息,关中已经在集结兵力,近期就会出兵,救援武昌!” 李成栋闻语,心头一惊,吴三桂也要趟这趟浑水呢? 赵铭恢复镇定,问道:“吴三桂打算出兵多少?” 胡为宗道:“据粮草调动情况,估计在十五万至二十万之间!” 帐中众将一阵窃窃私语,李成栋心头一惊,吴三桂要发兵十余万,难道投错人,还有变数。 不等众人,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胡为宗又抛出一个消息,“大王,据密谍传回消息,武昌除了向周国请援,还向西军请援,细作发现西南,兵马物资也调动平繁!” 帐中众将闻语,议论起来,李成栋加不进去,只能一个人寻思,娘个劈的赵博安,一点也不念旧情,拿老子当炮火,老子要不要接机换个东家。 赵铭看着帐内众人,不禁挥手喝道:“安静!” 众多将领,连忙静声,赵铭遂即冷笑道:“吴三桂不过丑类,西军不过一群残兵败将,且相距武昌甚远,孤有何惧哉?” 赵铭环视众将,沉声道:“无论吴三桂,还是李定国,于武昌而言,都是远水不解近渴,尔等务必用命,给孤将武昌打下来!” 众将闻语,纷纷镇定精神,齐齐抱拳,“喏!” 当下赵铭,挥手让众人退去,准备明日再攻,自己则站在地图前,思索起来。 如他所预料的一样,随着汉军做大,天下其他势力,极有可能联手打压他。 哼,吴三桂和李定国既然出兵,援救武昌,但是孤王又岂能放弃攻下武昌。 接下来几日,汉军继续进攻武昌,而攻势越来越猛烈,一直在后督战看戏的本阵精锐,也开始参与攻城。 战斗之惨烈,令武昌守军,逐渐难以支撑。 可就在这时,一队骑兵,却护着建武朝廷的使者到来。 赵铭并未去迎接使者,而是坐在大帐内等候。 这时,帐帘挑起,来的却是张煌言。 赵铭见此,有些意外,不禁微笑道:“张阁老怎来此,快,快请坐!” “殿下!”张煌言给赵铭行礼,而后落座,微笑道:“下官这次前来,是传陛下旨意!” 难道朱以海要加封自己,赵铭不禁疑惑道:“哦?什么旨意?” 张煌言道:“陛下已经同意朱琳源投降,殿下可以不用耗费兵力攻打武昌了!” “什么?”赵铭猛滴一拍座椅,噌滴一下站起身来,“议和呢?” 第808章换个皇帝 赵铭听张煌言之语,内心大惊。 张煌见此,遂即道:“陛下以为,隆武即亡,战事便以了解。毕竟都是朱姓之后,且唐藩一脉,也算有功于社稷,不宜斩尽杀绝。况,朱琳源不过一孺子,步步紧逼,难免留下恶名!因此,还请汉王收兵罢战,接受武昌和谈。” 赵铭担心的事情,还是全部发生了。 从一开始,赵铭就希望,利用南京大胜之威,逼迫武昌交出兵权,向他投降。 因为武昌这样的坚城,如果不是投降,攻打起来,肯定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拿下。 若是长时间没有拿下,那么局势肯定容易生变,也只有武昌投降,才能在各方势力,还没意识到汉军的威胁前,兼并楚赣。 可是,奈何天下豪杰,智谋之士,并没有尽入赵铭麾下,各方都有人才,事情发展不可能尽如赵铭之意。 不到一年时间,赵铭吃下闽粤,刚刚又吞了南直隶和江西北部,汉国其实已经吃撑着了。 若是外部没有威胁,赵铭自认为,还有胃口吃下楚赣,可是一旦外部发生变化,那情况就不好说了。 其实,吴三桂和西军要出兵,已经让赵铭感受到威胁,他表面镇定,事实上却很担心他们杀过来。 外部势力,对于局势的敏锐察觉,比赵铭想得要快,而内部朱以海态度的转变,同样也比赵铭想得要快。 赵铭阴沉着脸,站起身来,“此事孤已经知晓了!” 语毕,赵铭挥手道:“还请阁老退下,孤有要事于幕僚商谈!” 张煌言退出大帐,事实上,朱以海态度扭转这么快,很大程度上便是由于张煌言的劝说。 若是赵铭并吞楚赣,朱姓皇族势力,就基本被铲除,若是赵铭想要谋朝篡位,便没有什么阻碍了。 朱以海对于强大的汉军,深感恐惧,害怕丢掉朱家江山,成为大明的罪人,深思熟虑后,决定与隆武和解。 毕竟隆武已经死了,他就是朱姓皇族之首,已经与隆武朝廷有了和解的前提条件。 现在,对于朱以海而言,他最大的威胁,已经从朱聿键,变成了赵铭。 因此,考虑到大明江山,朱家基业,朱以海接受了张煌言的建议。 这时,张煌言退下,帐内只留下,赵铭和几位心腹。 赵铭沉声道:“你们怎么看?” 张家玉沉吟道:“殿下,周国和西军将要援救武昌,背后朝廷又要议和,令我们十分被动了。” 虞胤道:“如今,我们毕竟在建武朝廷的名义下行事,若是建武与我们不是一条心,胡乱下令,定然会引起混乱,和后方不稳!” 赵铭沉默良久,大军就算攻下武昌,一旦周国和西军介入,湖广和楚赣的战事,也不会短时间结束。 如果这个时候,朱以海在站在他的对立面,可以说,便是内忧外患了。 其实,只要内部安定,即便吴三桂和李定国参战,赵铭也可以慢慢打,但是朱以海态度转变,他便无法将战争继续下去了。 毕竟,朱以海现在是大明唯一的皇帝,想想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汉献帝,给曹丞相惹了多少麻烦,便知道,手上还有不少兵马和臣子拥护的朱以海,对赵铭构成的威胁! 若是赵铭不听从朱以海的指令,继续攻打,恐怕朱以海会做出更过激的举动。 毕竟南京还有两万余江北军,对赵铭来说,是个很不稳定的因素。 如今,赵铭已经占据很大优势,完全没必要冒风险,去赌什么。 牌少,本钱少,才会去赌,而赵铭现在完全有能力缓一缓后,再一一对付。 现在一下要同时对付这么多势力,即便汉国也会十分吃力,不若个个击破。 赵铭沉默良久,忽然挥拳,“既然建武阻挠孤王统一大明的功业,那本王就只有行霍光之事,换个听话的做皇帝了!” 闻赵铭之语,众人立时纷纷精神一振,低头躬身。 赵铭遂即吩咐道:“芷园,你立刻前往杭州,先将桂王送到苏州,等候孤王之令,再送往南京。此外,令宣传司,痛斥唐鲁之争,为桂王造势。” 张家玉慌忙作揖行礼,“喏!臣令命!” 赵铭遂即对虞胤道:“卿家去见姜曰广,告诉他,孤王要与堵胤锡见面,当面商议和议!” 汉军猛攻武昌,武昌岌岌可危,姜曰广一直在汉军营地中,谋求和议。 赵铭虽每次都声称,是最后条件,但是其实也一直都没关闭,和议的通道。 毕竟,攻打武昌的汉军,只有十万,也是赵铭手中,唯一的机动兵力。 即便赵铭打下武昌,也没那边多兵力,去占领全楚,归根结底还是要收编隆武兵将。 双方议和,最大的分歧,其实只有一个,就是要不要交兵权,其它诸如囚禁朱琳源之类的条件,都是可以用来让步的条件。 当下虞胤出去,次日便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次日中午,赵铭与堵胤锡,各率领一千人,在武昌城南,距离城池两里处相聚。 士卒在旷野上,用白布围了一块地方,双方士卒站在白布外,堵胤锡带着郑成功、李来亨、袁宗第等数员大将,如临大敌,坐在围起的区域内。 毕竟赵铭除了是汉王,还是一员绝世猛将,郑成功等人不得不妨,不敢轻视。 赵铭则只带几个文官,前来谈判,坦荡的坐在对面。 这时,双方泾渭分明的坐在小马扎上,赵铭扫视对面,堵胤锡、郑成功、袁宗第、李来亨,都是名人,都是良将良相,再看自己这头,泛善可陈,全靠自己带动,说来也是心累。 赵铭不禁感慨,道不同不相为谋,忠臣良将,不为自己所用,而后微微笑道:“孤久仰阁老威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啊!” 遂即又对郑成功道:“成功,许久不见啊!” 郑成功将脸转到一边,从赵铭偷袭福建,他两的友谊小船就已经翻了。 堵胤锡则微笑道:“本阁也同样久仰汉王之名!” 第809章武昌归降 寒暄过后,赵铭开门见山道:“唐鲁之争,持续两载,天下百姓深受其害。孤王实在不忍百姓生灵涂炭,才斗胆起兵,欲结束动乱。” 对面几人闻语,脸立时就垮了下来。 若不是你赵博安从中作梗,支援朱以海兵甲钱粮,朝廷早就平定鲁王之乱,百姓哪里会遭那么多罪。 这次朝廷眼看着就要攻占南京,平定江南,又是你赵博安起兵,战事才绵延到现在。 一众隆武将领愤愤不平,不过如今赵铭拳头大,他们也不敢辩驳,赵铁棒想怎说,就让他怎么说。 堵胤锡这时也将姿态放低,甚至还话中有话的附和一句,“唉,汉王说的是,同姓相争,百姓受难。本阁曾也苦劝陛下,内部倾轧,消耗的是朱姓之力,难免外人得益,才有今日之败。不过如今陛下已经驾崩,我等为了百姓,还是应该尽早休兵罢战,避免同室操戈!” 赵铭知道堵胤锡话语中在暗示和讥讽自己,并不愤怒,反而装作不懂的笑道:“嗯!堵阁老言之有理。孤王,也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大明江山,才无奈提兵西进,不过孤王一直都希望能和平解决,所以一直克制部署,不让他们攻破武昌,就怕手足相残啊!” 堵胤锡发现赵铭此人,外表粗鲁本分的武人形象,但是脸皮真是极厚。 从隆武驾崩之后,堵胤锡就一再寻求议和,可赵铭却一路追杀至武昌,要灭之而后快。 现在,赵铭突然改变态度,多半是周国和西军有了动作,再加上武昌守军顽强,才使得他不得不改变主意。 不过,现在说这些,并无意义,堵胤锡沉声道:“既然如此,不知汉王能否接受我们的条件!” 赵铭沉吟道:“孤王也不隐瞒阁老,孤原本是想要彻底解决武昌割据之太,集权于中央,所以一定要收取兵权!” 郑成功闻语,鼻孔里冷笑一声,极为不屑。 隆武乃大明正统,合着隆武诸镇掌握兵权,就是武装割据,你赵博安手握几十万大军,称藩建国就不是割据。 赵铭听见郑成功嘲讽,心中大怒,郑成功太不给面子,太不上道了。 赵铭不去理会他,继续道:“这次孤之所以同意议和,乃是听说,堵阁老联系了周军。那吴三桂反复小人,三姓家奴,连石敬瑭都不如的人物,阁老居然求助于他,实在是失策了!孤为避免周军,趁机攻入湖广,略我大明之地,保我大明疆土不被周军夺去,才决议议和!” 堵胤锡修养好,这时脸也沉了下来。 赵铭对他联络吴三桂一阵埋汰,咱们之间争斗,谁赢了都是大明,你把吴三桂叫进来,让这孙子占便宜就不对。 一开始,赵铭就把自己放在了道德的至高点上,对堵胤锡一阵批判。 堵胤锡继续忍气吞声,“那汉王是同意我们的条件呢?” 赵铭呼出一口气,心中畅快了许多,沉声说道:“朱琳源,去太子监国之位,封为亲王,可以留镇武昌。各镇兵马可以不接受改编,但必须限制兵额和军费,另外,朱聿锷要撤离广西,进入湖广。朝廷要派遣官员,于各藩担任长使,查看各藩赋税,并确保其中三成,上缴朝廷。答应着些条件,孤王立刻休兵罢战。” 这与赵铭之前的要求相比,汉军已经做出了相当大的退让,首先朱琳源不用遭受软禁,其次各镇兵权依旧掌握在手中,不怕赵铭今后耍什么手段。 不过,若是按着赵铭的要求,兵额受到限制,赋税也受到监视,各镇无疑被束缚了手脚。 堵胤锡沉吟,郑成功等人也都在考虑。 赵铭沉声道:“这次真乃孤最后的条件,如果继续打下去,只会便宜吴三桂之流,还有西贼。堵阁老将是大明的罪人。” 堵胤锡虽向吴三桂和李定国求援,但是双方毕竟此前少有交集,没有什么信任可言,谁也不清楚,他们是来救援,还是来打劫。 堵胤锡沉默片刻,沉声说道:“本阁有两个条件。” 赵铭一脸不快,孤王都说,这是孤最后的条件了,孤说话不顶用是吧,你有没有再听? “阁老说说看!”赵铭板着脸道。 堵胤锡道:“第一个条件,在南京为先帝修建陵寝,先帝庙号,谥号不变。第二,既然朝廷派遣官员担任各藩长使,我们也要有人在朝中做官。” 赵铭思虑片刻,只要各藩向朝廷上缴赋税,让他们在朝中做官,也并无大碍。至于隆武已经死了,给他修个陵墓,保存谥号和庙号,就更不是问题。 这点朱以海可能有点意见,但是已经不重要,因为赵铭已经决定逼他退位,换一个听话的皇帝了。 赵铭缓缓点头,“可以!孤答应这两个条件,甚至可以在内阁之中,给你们一到两个位置。” 堵胤锡看向身后几人,他虽是托孤五大臣之手,但是军队都掌握在将军们手中,最后还是要争得他们的同意。 这时,他见众人没有反对,遂即颔首道:“好!武昌愿意归顺朝廷。” 赵铭闻语,不禁大喜,“既然如此,那就商议具体协议吧!” 具体的条款,各镇如何分封,怎么划定边界,这些琐事,赵铭便不参与,交给幕僚去商议。 谈下这个条件,堵胤锡也就能向隆武交代,实现了保护太子的诺言。 其实,他回到武昌后,没有让太子登基,就是已经看清楚,隆武朝大势已去,最好的归宿就是做一个藩王。 这时,赵铭送堵胤锡出来,忽然道:“堵阁老等一等。” 堵胤锡转过身,疑惑道:“汉王殿下还有何事?” 赵铭遂即微笑道:“堵阁老以为,这次唐鲁之争的根源是什么?” 堵胤锡微微一愣,不禁问道:“汉王为何如此相问?” “以史为鉴嘛!”赵铭看似随意的说道:“两年战乱,天下百姓受尽苦难,肉食者自然要弄明白根源,以免再犯前面的错误嘛!” 堵胤锡注视赵铭,忽然有些看不懂着位藩王,他到底是忠是奸? “还请殿下赐教!”堵胤锡微微拱手。 赵铭遂即道:“孤以为,乃是法统不正的问题。唐鲁都是疏藩,自然谁也不服谁。这是大明法统轮序被打乱的后果。” 堵胤锡闻语一惊,“殿下想要做什么?” 赵铭见他反应,忙结束谈完话,微微一笑,“孤只是随便一说,若有所思罢了。” 堵胤锡却感觉到赵铭并非随口一说,联系到一些事情,堵胤锡却察觉到了一些什么。 扶明 第810章退两路大军 公元1658年,明建武三年,五月。 武昌城门大开,隆武太子朱琳源,开城投降,向汉王赵铭呈上玉玺,正式臣服于南京。 武昌城东郊,十万汉军列阵于原野上,江面上战船排成一线,连发近百响礼炮。 在火炮轰鸣声,还有号角声中,武昌东城城门打开,十一岁的隆武太子朱琳源,在隆武朝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缓步走出城门,来到赵铭身前。 赵铭盎然骑在马背上,看着朱琳源在堵胤锡的教导下,拜倒于地,将玉玺高举,稚嫩的声音说着,“臣朱琳源,愿去监国之位,率领百官,归顺皇帝陛下,归顺朝廷!” 武昌投降的并非赵铭的汉国,而是南京朝廷,赵铭现在还是建武朝的藩王,他催马上前,代表南京朝廷,接过玉玺,遂即一手高高举起。 “吼吼吼~”东郊,十万汉军,顿时高举兵器,发出一阵阵振奋人心的吼声。 赵铭等大军吼了一阵,遂即将玉玺交给属下,然后才将朱琳源扶起。 现在,武昌投降,不过对于朱琳源的安置和封赏,赵铭却还给不了。 毕竟,他还只是个藩王,没有名分,只能回到南京后再弄。 朱琳源投降,便预示着持续两年的唐鲁之争,终于暂时告一段落,大明重新恢复安宁。 这让天下百姓都松了口气,流浪在外,躲避战乱的纷纷返回家乡。 赵铭遂即嘱咐各地官府,恢复生产,安置回乡百姓,同时四处张贴榜文,表面上安民,实际则大谈汉军结束唐鲁纷争之功绩,对自己一顿吹捧。 同时赵铭让堵胤锡以朱琳源的名义修书,令金声桓,以及名义上臣服于隆武朝廷的各藩镇势力,效忠于南京,并至书吴三桂,令其不得进犯湖广,尽早臣服于南京朝廷。 西南,湘西辰州。 李定国在贵阳收到武昌求救后,遂即点齐五万兵马,进入湘西境内,准备增援武昌。 这时,数万兵马宛如长蛇般,浩浩荡荡的山峦起伏的雪峰山脉上前进。 一队骑兵疾驰而来,来到李定国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急声禀报:“大王,武昌急信!” 说完,骑兵起身上前,双手举起信件。 李定国骑在战马上,一手接过,打开观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一旁大将白文选问道:“大王,何事?莫非武昌~” 李定国沉声道:“武昌投降了!” 白文选以为武昌被攻占,不想尽然降了,不禁怒骂道:“武昌投降,这不是戏耍我们吗?” 上次救援广州,明军过河拆桥之举,就令西军众将十分不快,这次向西军求援,西军刚出贵州,明军却投降了,真是岂有此理了。 李定国沉吟一阵,将信收起,沉声道:“武昌投降,大明以后只有南京一个朝廷,堵阁部让我归降南京。若是大明能够自此统一,内部不在纷争,也是一件好事!” 白文选道:“大王,那我们如何行事?” 李定国一拔马缰,调转马头,沉声道:“回贵阳!” 白文选见此,连忙下令,五万大军后队变前队,浩浩荡荡的返回西南。 ~~~~~~ 蓝田,吴三桂调动二十万大军,五万出东川、五万自汉中,杀入郧阳,十万大军自蓝田,出函谷关,借道东清,夺取南阳,然后自襄阳,沿着汉江增援武昌。 二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对外诈称五十万,救援武昌。 吴三桂接受洪承畴的建议,准备击退赵铭,为武昌解围,而后将隆武太子朱琳源,掳至长安,以便挟天子以令诸侯。 若是能够控制朱琳源,就能获得湖广、江西、西南的效忠,大周将有可能成为天下霸主。 吴三桂经过半月的准备,征发十余万民夫,准备兴师出征,大干一场。 这时,武昌使者却忽然奔至蓝田,告知武昌已经去监国之位,改建武年号,认南京为大明正统。 周军帅帐,吴三桂勃然大怒,不过考虑到武昌投降,南明内部统一,吴三桂只能暂时放弃出兵。 …… 赵铭在武昌待了一月,等细作报之,西军和吴三桂撤兵后,遂即带着湖广的户籍、兵册,还有各镇人质,率领大军返回南京,落实各藩封建之事,并开窗由他主导的政治时代。 这次赵铭并没能剥夺隆武诸镇的兵权,没能完成既定目标,不过也并非没有收获。 在和议条件之中,他限制了各镇兵额,又派遣官员监察赋税。 这些条件现在看来没什么,等赵铭消耗了闽粤、南直隶,还有江西北部的地盘,整编出五十万大军出来后,便可接着这两个条件,来控制藩镇,变相实现中央集权。 届时,赵铭完全可以,用征讨周或者东清为由,将各藩招致南京,面对强大的汉军,加上征讨敌国的名义,各藩不敢不至。 这时,赵铭派往各藩的长使,就能借助朝廷的威严,逐渐控制地方的赋税。 赵铭依旧让各藩主领命,藩地名义上,也归属于他们,只是地方政务和赋税,由中央朝廷打理,然后再一份不少的分给他们。 这样,虽没有彻底解决藩镇,但却是另一种,加强中央集权的方式。 今后,赵铭还可以凭借中央权威,逐渐将各藩,转封到海外和边疆去。 五月十五日,赵铭率领十万大军,抵达南京西郊大胜关,提前得到消息的朱以海,率领百官,再次出城迎接。 这次赵铭并没不见,而是领着大军,耀武扬威的出现在朱以海的面前。 这时,朱以海立于皇帝仪仗下,看见远处普天盖地,浩浩荡荡过来的汉军身影,以及当先身穿金甲,威风凛凛的赵铭,不禁目光深邃,有些走神。 “陛下,汉王到了!”旁边大学士方逢年提醒一句。 朱以海回过神来,尽然主动打马上前,翻身下马,赵铭也翻身下马,便见朱以海疾步上前,拉住赵铭的手道:“卿家一路征战,平定霍乱,辛苦了!” 赵铭道:“为大明尽忠,还百姓太平,何苦可言?” 朱以海看了赵铭一眼,注视着他,继续拉手道:“朕私自决定与武昌议和,卿家不会怪朕吧!” 赵铭用力将手抽出来,微微拱手,“臣不敢!” 扶明 第811章钱谦益的沙龙 赵铭回师南京,朱以海内心相当的惶恐。 历代以来,得胜还朝的大将,直接做了皇帝的例子,不是没有。 朱以海也害怕这一点,不过毕竟十多年的交情,朱以海对于赵铭还算了解,知道他还做不直接谋逆篡位的事情。 因此,朱以海才有胆子,不与赵铭商议,直接与隆武朝廷议和。 这到也不算欺负老实人,而是身居高位的自保之举。 从政多年,朱以海知道,此前大明内部主要的矛盾,是他与朱聿键之间的矛盾,乃朱姓内部之争,而如今却了成了朱姓和日益强大的外镇之间的矛盾。 放过武昌的隆武势力一马,让他们保存一定的实力,就是保存朱姓的实力,将会成为朱以海对抗赵铭的得力帮手。 只要朱姓皇族的势力还在,赵铭想要谋朝篡位,就得掂量掂量。 不过,他不与赵铭商议,就答应议和之事,肯定也会让赵铭心中不快,知道皇帝并不信任他,而一旦君臣间没了信任,便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了。 为了安抚这位权臣,朱以海亲自出城相迎以示器重,而这次赵铭也很给面子,在南京官民面前,表现的相当得体。 赵铭回到南京后,当日就去了南京东郊,钟山别院,号称避暑,并不插手南京政务。 这个举动,一下获得了南京绅民的好评,朝中官员也都大赞汉王风高亮节。 这使得朱以海一度认为,自己错怪了赵铭,不该怀疑赵铭对他的忠心。 想想赵铭前后多次救他于危难,而他却怀疑赵铭要篡位谋反,真是不应该,太不是人了。 一时间,朱以海在自我反省之余,便想奖赏一下赵铭,可是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封赏。 以赵铭现在的功绩,把朝政都交给他来处理,委以辅政大臣,或者摄政王都不过分。 可是,朱以海正直壮年,自己都还没过够皇帝的隐,心中报复还没机会施展,根本就不需要辅政,更不需要什么摄政王,哪里能将权利交给赵铭。 正当朱以海为不能封赏赵铭,而愧疚和苦恼之时,一个消息却传入宫中。 桂王朱由榔,到南京了,每日都有大臣前往拜会。 大明律令,最忌讳朝成结交藩王,这么多大臣,公然前往,背后肯定有人支持。 这个消息传出,立时让朱以海大惊失色,惶惶不安。 ~~~~~~ 南京城东,玄武湖上。 汉国司谏,原东林大佬,文坛领袖钱谦益家的一艘画舫,在平静的湖面上游荡。 船上丝竹声入耳,秦淮河上最有名的花魁,在上面为众多官僚士绅献唱。 这是钱谦益举行的一个诗会,参加的都是南京高官,或者是在野的大士绅。 总之门槛很高,一般人,根本无法参加这么高端的局儿。 当然,说是诗会,其实根本不谈诗词,在座的都是朝廷大员,或者是有名望的士绅,又不是那些士子,不需要用什么诗词扬名,也没啥心情去吟诗作赋。 南京之战后,钱谦益就奉赵铭一命,在南京活动,举办各种活动,大把大把的洒钱,来展示汉国富庶,收买和拉拢不少南京官员。 一个多月的时间内,钱谦益便拉拢了不少人,为了维持关系,便时常以办诗会为由散钱,并传递和刺探一些消息。 这时,船上众人听着曲儿,钱谦益却忽然挥手,让唱曲的先退下,而后问道:“诸位,自毅宗殉国以来,我大明朝廷,便动荡不安,内部纷争不断。这次,汉王虽平定武昌,结束纷争,但是不弄清楚缘由,改正错误,恐怕朝廷还会动荡啊!” 照例,每次集会,众人都会商讨一些朝政和国事,各人都会发表一些见解,而且必须有点水平。 毕竟,聚会很高端,会上一些见解,甚至第二天就会传遍朝野,而朝廷有时候,也会按着众人的见解去做,便进一步提高了聚会的档次。 这便使得不少人以参加钱谦益的聚会为荣,而钱谦益也会对来人进行挑选,来的也基本都是有能力,有名望的人。 今日,钱谦益突然抛出这么一个议题,船上众人立刻就安静下来,不过却没得人发表意见。 在场的都是南京有头有脸的人物,消息灵通,政治嗅觉也很敏锐,多少听到一些风声。 这时,见没人说话,气氛一下冷场,钱谦益目视下方一人,便见金堡站了起来,微笑道:“这个问题,在下思虑很久,得出了一结论。” 钱谦益道:“哦,说来听听,诸公共鉴之!” 金堡并非汉国官员,而是最近投靠,由他来提,不会显得那么明目张胆,能够赵铭挡块遮羞布。 金堡微笑着看向众人,不少人立时低下头,显然根本不想听,金堡却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听,继续道:“归根结底,便是因为建武、隆武都是疏藩即位,破坏了大明原有的法统。规矩一坏,大明藩王成百上千,人人都可继统,大明便乱了。” 这话大胆,众人恨不得将耳朵都捂起来,纷纷后悔到船上来。 金堡完全不管众人坐立不安的样子,“之前有靖江王之乱,这次唐鲁之争,又持续两年,百姓深受其害。余以为,若是不恢复大明的法统,恢复规矩,今后还会生乱!桂王乃神宗一脉,按着法统来说,理应由他即位。最近,桂王抵达南京,余去拜见,发现桂王相貌堂堂,聪明机警,为人宽厚,若是为君,必是大明幸事啊!” 恢复法统,怎么恢复,建武帝还在哩,且又没什么大错,难得要废皇帝。 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敢说! 当下,金堡又数落了一顿建武朝廷,言语间满是暗示,就差直说,要废朱以海了。 这让船上人感到十分不安,行废立之事,一般不会留下好名声,也多半不会有好下场。 一时间,众人不敢多待,可是人在船上,又不能离开,硬是听了个把时辰。 船只一靠岸,众人便急匆匆的告辞,不少人预感到风暴要来,纷纷闭门不出,朝也不上,纷纷告假。 …… 南京,皇宫。 在宫门前,官轿落下,大学士方逢年急匆匆的出来,拉起同乘一轿的官员,边往里走,边嘱咐道:“见了皇帝,将知道的事情,务必如实陈说!” 扶明 第812章敌在灵谷寺 方逢年一边疾走,一边吩咐。 他拉着的官员,叫吴时,是南京兵科给事中,最近跟着同僚,也时常出现在钱谦益的局儿上。 建武朝廷打了两年仗,老巢江北还在受清兵蹂躏,整个朝廷就剩下一个南京皇城,还勉强控制在手中。 从半年前开始,建武朝廷就开始拖欠官俸,吴时听说去参加钱谦益的诗会,能够领到一些银子,便跟着去参加了。 吴时额头冷汗连连,“下官知道。” 两人疾步走进皇宫,便走边嘱咐道:“此时关系重大,等会一定要仔细说清楚。” 不多时,两人来到御书房外,方逢年抹了把汗,才撩起下摆,垮进书房外堂,一边整理官袍,一边让太监通报。 片刻,内间里一个太监出来,“阁老,陛下有请。” 两人匆匆入内,此时朱以海正负手站立,于地图前失神。 “臣方逢年拜见陛下!”方逢年领着吴时拜倒。 朱以海闻声收回思绪,转过身来,问道:“卿家有何事?” 最近朱以海刚经历南京解围,武昌归顺,可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又发现新的致命威胁,令他心中难安。 人生艰难,做皇帝更是不易,做一个衰落帝国的皇帝,更加难上加难。 朱以海还未体验过,盛世皇帝乾坤独断,大权在握的快感,从他登基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面临着威胁。 最近,听说桂王到了南京,朱以海正为此事,心力憔悴,语气中满是疲惫。 方逢年疾奏道:“臣有十万火急之事,告知陛下。若是迟延,大明天变矣!” 大明变天,什么意思? 朱以海政治斗争的弦,本来就紧绷着,闻语脸色顿时一沉,“怎么回事?” 方逢年看向吴时,催促道:“吴给谏,你来说!” 吴时额头冒汗,忙慌张磕头道:“回禀陛下,今日臣参与钱谦益的诗会,会上有人说,陛下乃是疏藩即位,坏了大明法统轮序,是大明动乱的根源~还说~” “还说什么?”朱以海被刺痛,像是被踩了尾巴,瞬间暴怒。 吴时看见朱以海眼睛凸起,甚为恐怖,惊惶的低声道:“还说,桂王乃神宗一脉,聪慧宽仁~” “钱谦益!又是这个钱谦益!当年他不是支持潞王吗?”朱以海勃然大怒,“弘光朝覆灭在他们手上,他还不消停,又想动摇朕的根基。该死啊!朕要杀了他!”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朱以海自认为自己无论哪一方面,都该继承大明帝位,这江山就该是他的,不过他身上唯一欠缺的就是,他的血统距离大明皇位太远。 鲁王一脉,世系开始于朱元璋第十子鲁王朱檀,二百多年算是一家,如今虽都姓朱,但是他来继承皇位,就跟地主死了,从街上随便找个同姓的回来,继承家业一般。 如果家里没儿子,没子侄了,还蛮强说的通,关键人家还有直系亲属在,朱以海即位,便总觉得有些理亏了。 血统稀疏,是朱聿键和朱以海共同的禁忌,现在钱谦益等人提起,便是揭了他的老底。 方逢年同仇敌忾道:“陛下,桂王进京,钱谦益又提出此言,这是要犯上谋逆,行废立之举啊!” 朱以海两只眼睛突然一放,凶光毕露,“乱成贼子,他们敢!” 方逢年忙急道:“陛下,他们如此明目张胆,都聚集起来商议了,有什么不敢的。” 朱以海脸色阴沉,忽然道:“去请张阁老和张都督过来。” 半个时辰后,张煌言和张名振匆匆赶来御书房,拜见朱以海,“参见陛下!” 朱以海满脸的怒气,沉声道:“召见两位爱卿过来,实在是有十万火急之事,要与两位爱卿商议。” 说完,目视方逢年,方逢年忙将事情说了一遍。 老帅张名振,脸色阴沉,眉头紧皱,但还是立刻抱拳,同仇敌忾道:“陛下,臣这就带兵,将钱谦益拿了。” 朱以海不禁感动,“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朕有卿家这样的忠臣,真乃大幸啊!” 张煌言却谨慎道:“这件事情,要弄清楚,是汉王之意,还是其他人的意思。若是汉王之意,他为何弄得人竟皆知,是想要挟陛下,还是真要行废立之举。” 方逢年怒道:“钱谦益乃汉王走狗,况且桂王入京,没有汉王授意,谁赶送他入京?这就是汉王之意,他要谋反无疑!” 张煌言问道:“这些话是钱谦益所说?” 方逢年愣了下,吴时忙道,“钱谦益挑起,礼部郎中金堡说的!” “金堡,他不是汉国官员!”张煌言皱眉,沉声片刻,便道:“陛下,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方逢年道:“有什么蹊跷,金堡肯定投靠的汉王!” 张煌言沉声道:“如果汉王要行此事,恕臣之言,朝廷难有胜算。” 现在朱以海就控制一个南京,手上兵力不到两万人,根本不是赵铭的对手。 朱以海悲愤道:“难道朕就任由乱臣贼子摆布!” 张煌言道:“臣以为这件事情,有两种可能,一是汉王在向陛下示威,来警告陛下,所以才将桂王迎来南京,又让人散播消息。此举是想出武昌议和怨气,还有想要压服陛下,让陛下知道他有这张牌,从而掌控朝政。第二种情况,是汉王真欲立桂王,但是陛下没有过错,汉王冒然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必然遭受唾弃,所以他故意放出消息,想让陛下犯错,然后再借口废立。” 朱以海闭上了眼睛,一时无语,半响仇恨道:“赵博安回京后,不过问朝政,住到钟山灵谷寺,摆出一副淡泊名利之相,朕还将他当做忠臣,不想这厮,心机居然如此深沉。第一种情况,他是想要挟朕,逼朕将权力交给他,第二种更是阴险,想让朕抓捕钱谦益,然后借机发乱,行大逆不道之事!” 说着,朱以海双眼赤红,眼中满是杀意,怨恨道:“这两种情况,朕都不能忍!赵博安,是你逼朕的!” 第813章皇帝要杀我 灵谷寺位于玄武湖之东,明孝陵之西,钟山南坡,始建于南朝天监十三年(514年),是梁武帝为纪念著名僧人宝志禅师而兴建的“开善精舍“,初名开善寺。 明朝时朱元璋亲自赐名“灵谷禅寺“,并封其为“天下第一禅林“,为明代佛教三大寺院之一。 《金陵梵刹志》将其与大报恩寺、天界寺并列为大刹。 赵铭班师还朝后,即没有进入南京,也没有返回藩国,而是住进了灵谷寺内。 这多少反映了赵铭的心态,若是不贪念权势,早就引兵归国了。 赵铭住进灵谷寺,摆出一副不过问南京朝政的姿态,赢得了不少大臣的好感,认为汉王乃当朝郭子仪。 当然,这多是赵铭雇人,给自己宣传的结果。 钱谦益到南京后,大把的撒钱,几乎每天都会召集在朝和在野的官员和士绅,进行聚会,而这些人又吃又拿,自然要给赵铭说话。 这骗不了真正懂得政治的人,不过大量文人甘愿充当喉舌,使得赵铭几乎完全掌控了南京,甚至江南的舆论。 近些日子来,赵铭并非真于钟山避暑,五月天也没什么署可避。 他明面上不问朝政,实际上,则让钱谦益结交大臣,故意散播要立桂的消息。 张煌言猜的其实并没有错,赵铭确实有两个意思,一是要挟朱以海,希望他识相点,将大权交到自己手上,如此朱以海还能保住皇位。 毕竟,十多年的交情,赵铭也深知,朱以海坐上皇位并不容易,也是一把辛酸泪。 因此如果朱以海能够交权的话,赵铭还是愿意,将桂王这张牌,暂时收起来。 不过十多年的了解,赵铭深知朱以海心中怀有复兴明朝的大志,也算雄才大略,不可能甘心被人掌控。 因此,赵铭对于朱以海交权,并不抱有太大期望,而即便朱以海要交权,赵铭也得好好想一想。 赵铭将桂王迎进南京,又令钱谦益散播消息,主要的目的,还是让朱以海身感危机,犯下错误,好让他有理由行废立之事。 这时,灵谷寺厢房内,赵铭坐在团蒲上,闭目养神。 “殿下,消息已经散播出去,就等城里的动作了。”钱谦益微笑道。 赵铭闭着眼睛,呼吸打坐,半响才淡淡道:“钱老小心一些!” 钱谦益感动得流泪道:“老臣谢过殿下关心,愿为殿下死而后已。” 赵铭睁开眼,心中疑惑,孤说什么,不过嘱咐一句,就把老头感动成这个样子。 这个钱谦益也太没节操,太谄媚了。 “此事若成,将来南京内阁,必有钱老一席之位!”赵铭安抚道。 钱谦益闻语,真是大喜过望,快八十岁的人了,哭得跟泪人似的。 钱谦益起点很高,探花出身,很早就是东林领袖,仕途本该是一帆风顺,青云直上,可是他的官员,其实却非常坎坷。 东林党人斗垮了魏忠贤,本来钱谦益以为能混个内阁学士,却被温体仁和周延儒一阴,落了个革职查办,离开官场十余年,后弘光登基,才混了个礼部侍郎。 不甘心的钱谦益,为了能够入阁拜相,掌握大权,一通瞎折腾,整垮了弘光朝,可是自己最终还是没有入阁拜相。 赵铭这句承诺,让钱谦益不禁泪流满面。 这时,禅房的门却忽然打开,王双禀报道:“大王,宫中内侍前来宣诏!” 赵铭闻声,不禁微微一愣,扭头问钱谦益道:“钱老,你确定吴时随方逢年入宫呢?” 钱谦益忙收声,抹了把脸,“大王,臣可以确定!” 赵铭不禁皱起眉头,朱以海既然得到消息,以他的性格,绝不可能会甘心交权,肯定会有所行动。 “让使者进来!”赵铭沉声道:“说本王染疾在床!” 王双行礼退出,钱谦益忙躲到屏风后,而赵铭则龙行虎步,窜入里间,解下身上所穿外袍,躺在床上。 不多时,外头响起脚步声,一名面白无须,神态和蔼的太监便被领了进来。 这太监是朱以海的心腹,赵铭也见过几次,他看见赵铭躺在床上,面露意外之色,不禁惊道:“殿下这是?” 赵铭勉强撑起身子,惨淡笑道:“偶染风寒!郭公公过来何事?” “奉陛下诏命,特来宣召殿下至皇宫议政。”郭公公说道。 赵铭闻语,心中尽有一丝难受,半响才道:“还请公公回禀陛下,臣浑身乏力,不便议事。朝廷之事,皆由陛下独断,不须要问臣!” 郭公公也是见过世面的,汉王铁塔般的汉子,哪里能说病就病,何况赵铭也不像有病的样子。 不过,赵铭是汉王,他说自己病了,郭公公能怎么办,也不能当面戳穿。 “殿下征战沙场,身强体健,如猛虎一般,怎么回到南京,却忽然病了。”郭公公只能稍微质疑。 赵铭却道:“就是因为闲下来,才不慎染疾。还请告诉陛下,臣不能进宫了!” 郭公公一脸为难,可是也不能把汉王拖起来,他沉默片刻,只能拱手一礼,“既然如此,就请殿下好好养病!” 说完,郭公公不再停留,匆匆而去。 赵铭等人一走,便从床上坐起,整张脸立时阴沉到了极点。 这时,钱谦益已经从新走了出来,轻声唤道:“殿下?” 赵铭收回神来,愠声道:“皇帝要杀我!” 赵铭以为朱以海会对钱谦益和桂王动手,没想到居然想直接杀他,直接擒贼先擒王。 钱谦益道:“殿下该有这样的觉悟。” 赵铭抬头看了钱谦益一眼,脸上遂即露出冷笑,“这样也好。孤最担心的是,朱以海会像曹髦一样,乘着战车,攻杀孤王。这样的话,孤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若是如此,确实有损殿下名声,然殿下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岂无贾充?”钱谦益道。 赵铭却摇了摇头,“孤不想做司马氏!”然后沉声说道:“想必朱以海已经派人去找桂王,钱老立刻让人,把桂王迎来灵谷寺,并放出消息,孤与桂王在灵谷寺会面!” ~~~~~~~ 扶明 第814章灵谷寺之变 深夜灵谷寺外,张名振领着三千江北军死士,摸到钟山脚下。 这时,张名振忽然一挥手,大批黑影,便摸向远处若影若现的灵谷寺。 五月间,夜里虫鸣蛙叫,几名汉军士卒,持枪站在山门前,闲聊警戒,全然不知危险来临。 山门前,黑影拨动着树枝和杂草,夜风吹动树叶摇摆,沙沙声隐秘了江北军战士动作的声响。 这时,几支手弩,从草丛中探出,闪着寒光的箭头,对准了门前,抽烟闲聊的汉军士卒。 “嗖嗖”几声,锋利的弩箭,刺破夜空,一名汉军士卒捂住喉咙,应声倒地。 正闲聊的汉军士卒,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反应,铺天盖的的箭矢如雨点般射来。 “敌袭!”山门前的汉军士卒,一边挥刀格挡箭矢,一边往山门内退去,外面留下十多具身体。 “杀啊!”张名振拔出战刀,挥刀怒指。 藏于暗处的江北军,手拿弓箭,点燃火箭,然后搭箭上弦,将弓弦扯开。 “嗖嗖”上千支火箭,腾空而起,落入寺庙内,箭矢插在木墙,落在屋顶,片刻间就燃起大火。 数千江北军,顿时发出一声怒吼,抄起兵器冲向山门,撞破山门,密密麻麻的将北军,如上水的鱼群一般涌进灵谷寺。 一瞬间,江北军与住宅于寺庙的汉军侍卫,在寺庙内杀成一团。 灵谷寺乃是佛门净地,驻守的汉军不多,被攻入的江北军杀得节节败退。 张名振冲进山门,一刀砍翻一名汉军,大声怒吼道:“汉王串通桂王,欲图谋反,给我杀!” 南京,皇城上。 朱以海注视着灵谷寺方向,火光闪动,映红了半边天空。 “烧吧!”朱以海面露疯狂之色,手扶着墙垛。 在怀疑赵铭有拿桂王要挟于他,有拥立桂王的倾向之后,朱以海下定决心,除掉汉王赵铭,还有大明法统上的继承人桂王。 本来,朱以海决定,召汉王赵铭和桂王朱由榔进宫,于宫中伏杀两王。 可是赵铭行事谨慎,可能是预感到危险,称病不至,而桂王朱由榔也被转移到了灵谷寺。 这样一来,朱以海只能下定决心,先下手为强,让张名振攻打灵谷寺,孤注一掷,解决两王。 赵铭势力虽然强大,不过近一年来,势力扩张太快,有十余万兵马,都是近半年来收编,人心尚未归附,只要杀了赵铭,这些兵马都可以收为己用。 而汉王赵铭和桂王朱由榔一死,汉军没有了旗号,少了能够号令全军的人物,造反也不可能成功,只要他好言安抚,保证各镇兵将的利益,这大明的天下,就归他一人所有。 这时,就在朱以海注视着灵谷寺是,南京城内外,已经因为灵谷寺方向的大火,陷入了混乱。 汉军诸部,都知道灵谷寺乃是汉王驻地,见灵谷寺起火,各人担心汉王安危,知道有要对汉王不利,纷纷炸营。 “敌在灵谷寺!”城中汉军兵将,大声疾呼,街道上到处都是奔走的士卒。 这时,朱以海紧绷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微笑,他望向城外各处明军营地,俱是一片火光。 可就在这时,朱以海却脸色突变,惊恐无比的怒吼道:“不对!中计了!” 一旁方逢年不禁愕然,又惊又惧,“陛下,何出此言!” 建武君臣,这次乃是孤注一掷,容不得半点闪失。 朱以海手中只剩张名振一张牌,若是出了纰漏,就彻底输了。 张煌言也发现问题,惊呼道,“灵谷寺起火,汉军诸部,不去救援,却往城中而来。赵博安和桂王,必然已经不在灵谷寺。灵谷寺乃是陷阱啊!” 方逢年忙望去,果然见驻扎于城外的汉军各营中,无数打着火炬的士卒,涌出营寨,如数条火龙一般,向内郭城涌来,只有一两股人马,奔向灵谷寺。 若是赵铭在灵谷寺,汉军肯定蜂拥向灵谷寺赶去,不可能涌向南京。 方逢年腿一软,脸色惨白,朱以海整个人也呆立当场,神情惨然。 灵谷寺西厢房,情报显示,黄昏时分,桂王被汉军带到灵谷寺,与汉王赵铭一起,驻扎西厢房。 张名振战刀捅入一名汉军的腹部,推着汉军校尉的身体,撞开院落大门,大批江北军随即涌入。 “给我搜!”张名振提着带血的战刀怒吼。 江北军粗暴的踹开各厢房大门,却发现空无一人。 “殿下,没有发现汉王踪迹!”一名江北军,战刀向下,抱拳禀报。 “殿下,桂王不在这里!”又一人禀报。 昏暗的火光下,无法看清张名振的神情,而就在这时,阮进仓惶闯进来,急声道:“殿下,大事不好,汉军往城池去了。” 张名振脸色阴沉,“中计了!” 众多将领神情,都是一阵惶恐,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快,速速回城,保护陛下!”张名振大吼一声,转身就走。 江北军将士慌忙退出寺庙,张名振领着阮进等将,刚出山门,却见大队汉军打着火炬杀到。 “放!”为首一员汉将,骑在马上挥刀大喝。 一队火枪手,立时列阵于前,抬起火枪,扣动扳机。 “砰砰砰”铳焰喷射,当先的江北军,顿时被打得筛糠般倒地。 “退会去!退回去!”惊惶失措的江北兵,连滚带爬的退入山门,慌忙将山门关闭。 这时,城片的火炬出现在南京城下,李成栋骑在马上,大声喊话,“有人想要谋反,奉汉王令,入城保护皇上!” 城中江北军不到两万,根本无法驻防整个南京城,南京外郭数个城门,都掌握在汉军手中。 城上守将,早就得到吩咐,连忙吩咐士卒打开城门。 这时,汉军士卒推着厚重的城门,城门嘎吱打开,李成栋顿时一挥马槊,大声喝令,“进城!” 城池外,成片打着火炬的汉军士卒,等城门打开,吊桥落下,立刻拥挤着冲进门洞。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汉军士卒,遂即涌入瓮城,又通过城门,跑步向皇城挺进。 第815章进殿逼宫 南京城外,张名振被困在灵谷寺中,城内剩余的江北军,则大多聚集于皇城。 这是朱以海为了防备赵铭死后,城中发生混乱,汉军部将为了给赵铭报仇,而攻打皇城。 因此,内郭之中,几乎没有什么江北军,只有太平门,也就是张名振出城的城门,有一千余人把守。 这时,近十万汉军,没遇见什么抵抗,就进至皇城下方。 李成栋大喝一声,侧首下令,“将皇城围起来!” 军令一下,聚集在洪武门外的汉军士卒,立时打着火炬跑不前进,兵分两路,沿着皇城城墙,将皇城四面围的水泄不同。 朱以海站在城楼上,只见城墙下方,站满了手持火炬的汉军,密密麻麻,不可计数。 汉军士卒大盾成墙,火枪手纷纷抬起火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城头,城上手军顿时一阵慌乱。 这时,赵铭身穿金甲来到洪武门外,李成栋等将,连忙拍马过来,纷纷行礼,“殿下!” 赵铭微微颔首,“情况如何?” 王大拿激动道:“大王,已经围起来了!” 赵铭目光在众多一脸兴奋的汉国战将脸上扫过,落在李成栋脸上,没得感情道:“李将军,让守军开城!” 李成栋脸上肌肉抽搐,逼迫皇帝这种事情,肯定不会留下好名声,定然遭人唾弃。 这样的脏活儿,赵铁棒交给自己,不自己上,真是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喏!臣领命!”李成栋心里把赵铭骂了一遍,动作却干净利落,立时抱拳领命,拔马来到城墙。 李成栋到城门前,二话不说,暴跳如雷地喝道:“火枪手!” 一声喝令,三队火枪手齐齐出阵,将火枪对准城头。 于此同时,数门火炮也被推至城前,炮口对准了城门。 城头上大学士方逢年见此,顿时就急了,忙探出身子来,急声喝道:“且慢!尔等要造反吗?” 李成栋用马槊指着城头,大声喝令,“奉汉王令,平定叛乱,尔等速开城门,否则以乱党视之!” 城头朱以海闻语,脸颊鼓动,方逢年忙道:“胡说八道!这里是皇宫,你们平谁的叛!” 李成栋却不再理会,将马槊高举,大声喝令,“预备!” 随着一声令下,炮手立刻将火炬靠近引线,火枪手掰开击锤,只待一声令下,立刻击发。 方逢年见此,惊恐的后退,看向脸色铁青的朱以海,哭声道:“陛下,老臣尽力了!” 朱以海沉默半响,摇了摇,叹息一声,“朕输了!开城吧!” 语毕,朱以海便转身,走下城头,往大殿而去。 城头江北军将士见此,不禁纷纷跪在地上,低头抽泣。 待朱以海离开,城墙上零星的响起叮当声,而后是一片,长枪、战刀、火枪等各色兵器叮叮当当的落地声。 大势已去,江北军只剩下万把人,控制的只有南京皇城,根本没法子和汉军硬碰硬。 朱以海已经放弃抵抗,江北军士卒只能纷纷弃械,接受斗争失败的事实。 不多时,宫门嘎吱打开,李成栋顿时一指,大批汉军便涌入宫城,控制城门和俘虏,接受皇宫防御。 在汉军控制城门,确定守军缴械之后,李成栋遂即拔马回到赵铭身前,抱拳行礼,“请汉王入宫!” 赵铭遂即一拔马缰,催动战马从通过城门,汉军士卒持枪站立两侧,而远处的江北军降卒,无不垂头丧气,没了精神。 这时,赵铭领着一众将校,进入皇宫,宫内太监和宫女吓得纷纷伏地跪拜,不敢仰视。 赵铭打马来到奉天殿前,才勒停战马,对身边众将道:“朝中有人要害孤王和桂王,意图谋反,孤是来平定叛乱,铲除奸贼,尔等不得对陛下无礼。” 对陛下最无礼的就是汉王赵铭,马都骑到奉天殿了。 “臣等晓得,一切都按大王之意行事!”李成栋连忙说道,其余众将也纷纷附和,都说听汉王的。 当下,赵铭翻身下马,整理盔甲,扶正头盔,遂即扶着腰刀,引着众将登上台阶,步入大殿。 殿中太监,无人敢拦,惊慌奔入内殿,磕头道:“陛下,汉王来了!” 朱以海穿戴整齐,翼善冠,衮龙袍,玉带环腰,端坐在皇位上,铁青着脸,一语不发。 赵铭则领着李成栋、王大拿、唐通、党守素等十余员战将,大步跨过门槛,走到殿中,而后领头跪拜,“臣汉王赵铭,叩见陛下!” 朱以海怒目注视着赵铭,充满了愤恨道:“汉王,不用装样子了,起来吧!” 赵铭也不客气,站起身来,拱手道:“陛下,朝中有人谋反,臣特来平叛,护卫陛下周全!” 朱以海气得身体发颤,咬牙切齿,“赵卿,你原本不过一庶人,朕看你勇武忠义,以为你乃王佐之才,将你一路提拔至王爵,可谓待你不薄,信任有加。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赵铭眯着眼,按着刀,内心毫无拨动,从决定发乱起,早已经铁石心肠,不屑争辩。 朱以海目光落在李成栋身上,愤恨道:“还有你,李卿,你随朕十余年,朕可曾亏待你!之前,你叛投隆武,朝中之人,让朕戮你眷属,朕可伤他们分毫?没想到啊!没想到~” 李成栋面不改色,泰然自若,没有歉意,反而借机向赵铭表忠心道:“陛下,汉王一心为国,却有奸贼要害汉王。为了天下,我只能追随汉王。” 到了这个地步,李成栋破罐子破摔,抓住机会表忠心,他已经看出,天下以后肯定赵铭做主,顾不得世人对他的看法,他从来也不太在乎,先跪舔一波。 “好!好!好~”朱以海险些被气得吐血,他对乱臣贼子,已经没有话说,被气得发笑道:“为了天下汉王准备怎么处置朕!” 赵铭手按着战刀,没得感情道:“请陛下传旨,处置欲谋害孤的乱党,然后下诏退位,传位于桂王!” 朱以海愤怒道:“你要朕下旨杀害忠臣?” 赵铭愠声道:“他们谋害忠良,必须处置!臣这也是为了大明!” 朱以海气极,“你是为了大明!” 赵铭冷声道:“从始至终,臣都是为了大明,而陛下为的不过是朱家。如果陛下还想大明姓朱,就请下旨,否则~哼!” 朱以海闻语一愣,呆坐半响,整个人忽然颓废的如瘫痪般,靠在了皇位上。 赵铭的意思很明确,若是朱以海按着他的意思,那大明还是朱皇帝,他还能留一条性命,如若不然,大明江山,恐怕就得改姓了。 朱以海背靠在座椅上,痛苦的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流出,半响,悲声哀求道:“好,朕下旨。可是他们都是忠义之士,还请汉王不要赶尽杀绝!” 第816章信仰崩塌 当下朱以海痛苦的写下两份诏书,用了皇帝大印。 他写下这两份诏书,就等于出卖了忠心于自己的臣子,还有为自己拼杀的江北军将士。 让为他尽忠的臣子,不仅得不到封赏,以后还得到公正对待,承受历史的污名。 朱以海内心的滴血,他痛恨赵铭,更痛恨自己的妥协。 他知道,当诏书传递去,他将永久的失去,忠心耿耿的臣子们,他抛弃忠臣,臣子也抛弃他,可是为大明江山,他不得不按着赵铭的意思去办。 赵铭声言,朝中有人害他,并没有直接说,是朱以海要杀他,便是不想彻底撕破脸皮。 目的,是将这次**,定义为朝中有人谋反,欲刺杀赵铭对朱以海不利,而赵铭平定叛乱,保住了江山社稷和朱以海的安全。 这样一来,赵铭便不用承受弑君的恶名,也就没有彻底撕破脸皮。 如果朱以海不下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赵铭只能将朱以海杀死,背负弑君之名。 而既然杀了朱以海,赵铭便也就没有回头路,只能灭了朱家,取而代之。 朱以海并非怕死,而是怕赵铭直接谋夺朱家的江山,那他就是朱家的罪人,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因此,他只能屈服,牺牲掉忠于他,为他拼杀的人。 大印盖在两份圣旨上,朱以海眼色瞬间暗淡,心如死灰。 赵铭见此使了个眼色,李成栋立刻向前,从案台上收了两道圣旨,拿了玉玺,转身呈给赵铭。 “大王!”李成栋单膝跪地,高举过头顶。 赵铭从李成栋手中接过圣旨和大印,将印递给王双收起,又将圣旨一一看了一遍,顿时大喜:“太上皇英明!” “李将军,守好大殿,不能让人惊扰了太上皇!”赵铭随口吩咐。 虽然,朱以海还没正式退位,但赵铭已经迫不及待的改了称谓。 李成栋明白,意思就是软禁朱以海,“喏!大王放心!” 赵铭点了点头,便直接转身,领着众将出殿。 站在奉天殿的台阶上,赵铭感慨万千,他目光扫视雄伟的宫殿和广场,心中激荡,豪情万丈,属于赵某人的时代,终于到来了。 赵铭注目半响,才将一封圣旨,交给党守素,“卿家立刻将圣旨带去灵谷寺!” 党守素接过圣旨,“臣遵命!” 赵铭又对王大拿道:“你去将桂王迎来,而后召集南京文武百官入宫。” “喏!”王大拿激动行礼。 ~~~~~~ 灵谷寺外,近万汉军围着寺庙攻打,三千江北军,在张名振的指挥下,拼死抵抗。 寺庙内外,箭矢交织,火枪对射,爆炸连连。 山门前,寺庙内,到处都是扑死的尸体。 这时,交战正激烈之际,一队骑兵疾驰而来,进入汉军本阵。 不多时,汉军军旗下,鸣金声响起,攻打寺庙的汉军士兵,纷纷退下,留下上百具尸体。 汉军撤退,坚守寺庙的江北军,却没有半点喜悦,少了汉军直接威胁,守军士卒上头的热血,随着战场的安静,而逐渐冷却,不得不考虑现在的处境。 寺庙内,江北军将士遍布,抱着兵器或立,或卧,内心惶惶,士气低迷,除了伤兵的呻吟,寺庙内格外安静。 张名振按着战刀,从遍布的士卒之中走过,坐在一个石凳上,一名亲兵,正给他包扎伤口。 这时,阮进从伤兵之中走过,来到胸前和腰间缠着绷带的张名振面前,低声道:“殿下,南京那边没动静了!” 张名振闻语,低下头去,叹息道:“知道了。” 南京没了动静,只能有一个解释,便是汉军已经控制了皇宫,控制了朱以海。 这也就是说,张名振和三千江北军死士,已经失败了。 现在,继续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不过是徒增伤亡,不过张名振却并不打算投降,没有皇帝朱以海的命令,他将战斗至死,绝不屈服于赵铭。 这时,山门处,忽然进来几人,除了形容狼狈的江北军战将之外,还有一人,却是汉军校尉打扮。 几名战将把他带到张名振跟前,一将行礼道:“殿下,汉军使者到,说是有宫中旨意要传。” 张名振一手杵着战刀,坐在凳子上,沉声道:“带过来!” 汉军校尉上前,手里拿着一份圣旨,展开道:“皇帝诏曰,张名振等人谋害汉王,起兵谋反,罪大恶极,限立刻投降,听候朝廷发落!” “什么?”汉军校尉还没读完,便被阮进一把抓过圣旨,拿过来自己观看。 “这不是真的~怎么会这样~陛下为何会下这样的旨意~”阮进满脸痛苦,不敢置信。 江北将士,是在为朱以海,除掉赵铭,现在却成了乱臣贼子,众多江北军将士,一时间都不能接受,深感自己被背叛和抛弃,内心痛苦无比。 众人看了圣旨的内容,心态崩溃,被自己效忠的人出卖,心中信仰瞬间崩塌了。 张名振却一阵惨笑,问汉军校尉道:“汉王攻进皇宫呢?” 汉军校尉道:“大王已经进入皇宫,保护陛下安全!” 赵铭如何算计,普通的汉军将士并不知情,都以为是张名振等人畏惧汉王大功,不想汉王掌握朝政,心生嫉妒之下,想要除掉汉王,要挟皇帝,独揽朝廷大权,都以为是江北军作乱。 张名振闻语,已经知道怎么回事,赵铭控制了朱以海,朱以海为了保命,只能将攻击灵谷寺,欲杀赵铭之事,推到他的头上。 张名振脸上一阵忧伤,遂即平静对诸将道:“我们输了!投降吧!” 众多江北军将士,低头垂手而立,个个眼神呆滞。 说完,张名振打发阮进等人,送汉军校尉出去,让他们准备投降。 这时,阮进等人机械般的刚走几步,张名振却忽然站起,大吼一声,“欲杀汉王者,张名振也!” 而后在阮进等人的惊呼声中,将战刀架在脖子上,猛地一拉,鲜血飚射。 “大帅!”阮进等人急声痛哭,飞身想要夺刀,却迟了一步,只见张名振喉咙飚射着鲜血,仰倒下去,身体重重摔在地上。 “大帅啊!” “殿下啊!” 阮进等人疯狂的冲上前来,抱住张名振的尸体,痛哭流涕,撕心裂肺。 张名振喉咙冒血,鲜血从阮进的指缝不停溢出,嘴中咕噜咕噜的悲愤道:“陛下~老臣~尽忠了~”又看向阮进等人,断断续续道:“不要怨恨~陛下~” 语毕,气绝身亡,数名亲丁见此,忽然拔出短刀,插入自己的腹部,身体栽倒下去,直接为主帅殉葬。 阮进等江北军将领,在张名振尸体周围跪了一圈,大哭不止,“大帅啊~” …… 第817章桂王继统 城中的混乱,让南京各户,家家紧闭窗门,忐忑不安的祈祷,不要被叛乱波及。 不过,官绅百姓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 赵铭早有预谋,自然不会让事变毁了南京城。 这时,成群结队的汉军士卒,打着火炬在街道上巡视,各街道交汇和巷口,都是士卒堆了沙袋把守,南京各部衙门前,也都是荷枪实弹的汉军士卒站岗放哨,维持着城中秩序,严防骚乱。 五更天,天还未亮,加之赵铭下令实行宵禁,白天也暂时不许人员出门,维持着南京城的稳定。 毕竟发生这样的大事,朱以海在江南又素有威望,被不少人视为明君,追随者不在少数。 赵铭必须严密控制南京,直至新君登基,木已成舟,才会逐步放开对南京的管制。 昨天晚上,又打又杀,吓得各位大臣,都闭了家门,召集护院和下人,守了一夜,无人敢于入睡。 到四更天时,南京内外逐渐恢复安静,城中官员都意识到,胜负已分,知道很快就会有人召见,不少官员都穿戴整齐,坐在厅堂内等待消息。 这时,四品以上大员的府门,挨个被人敲响。 官员们看见汉军士卒来传信,大多猜到了结果,官员们神情各异,有平静,有欣喜,也有黯然神伤,更有托病不出者,无声抗争者,也不在少数。 “殿下,在京官员,有八成到场,还有一些官员,则托病不至!”黄宗羲走到赵铭身边说道。 赵铭依旧穿着铠甲,手按着刀柄,淡淡道:“哼,不至者,名单全部记下!” “喏!”黄宗羲行礼道:“不过,南京城内,现在人心惶惶,还是需要设法尽快稳定人心。” “无妨!南京周围大军,都掌握在孤手中。只要新君即位,受群臣朝拜,事情成了定局,人心自然安定!毕竟,桂王乃神宗一脉,大明法统继承人,由他即位,也无可厚非。”赵铭异常冷静道:“若是人心还不安定,便令人大肆宣扬清军屠戮江北之事,把矛盾转移到外部去!” 废立之事,乃是大事,一般朝野都不会买账。 若是扶立桂王,天下还是不服,赵铭就只能宣扬民族矛盾,拉阿济格来顶枪口,将国内矛盾,转化为国外矛盾,以此来维护明朝内部的稳定。 黄宗羲不惊称赞,“殿下英明!” 身后众人皆称善,钱谦益道:“还请殿下早日拥立新君,以免夜长梦多。” 赵铭遂即问道:“桂王到了吗?” 这时,王大拿匆匆赶来,低声道:“刚到宫门外!” “去迎一迎!”赵铭立时往外,随口问道:“大臣都到了,怎么才来!” 王大拿冤枉道:“大王,臣一开始就派人去请了,结果没见到桂王,找了许久,才从床底下将他拉出来!” 赵铭微微一愣,脸上露出笑意,这很桂王。 当下,不在多说,赵铭快步走到宫门外,只见已经聚集了上百名官员,远处张家玉正领着一队士卒,架着桂王过来。 赵铭见此,遂即站在原地,扭头问黄宗羲道:“殿内准备就绪了吗?”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黄宗羲小声道。 这时桂王朱由榔,已经被架到赵铭身前,只见他脸色苍白,双腿不停的打颤,整个人跟筛糠一样,显然十分恐惧。 朱由榔三十五岁,早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身上却并没成年男子的气概,身长也只六尺出头,十分瘦弱,显得有些孱弱。 这与其早年的遭遇有关,崇祯年以来,国家风雨飘摇,动荡不安,原本就藩于衡阳的桂王一系,也受到影响,藩地被孙可望攻破,朱由榔还曾落入西军手中,导致他受到惊吓,性格十分懦弱。 这时,朱由榔看着聚集的人群,还有打着火炬,杀气腾腾的士卒,心中忐忑不安,看见赵铭后,知道局势已经可控,才安定一些,怯声问道:“汉王,不知召孤来此,所为何事啊?” 赵铭这才上前一步,拉住朱由榔的手,一脸郑重的说道,“殿下莫慌!朝中出现叛贼,不过已经被臣平定,现在臣与众多大臣,要拥戴殿下为帝!” 一听这话,朱由榔心生恐惧,脸色惨白,双腿一软,幸亏赵铭手快,双手扶住两肩膀,才把豆芽般的桂王稳住。 “汉王,这怎么使得,孤岂能担此大任!”朱由榔受惊,即摆手,又摇头,心中慌得很,“不可,万万不可啊~” 赵铭见状,用自己蒲扇般宽大的手掌,握住朱由榔的双手,正色道:“这是太尚皇的决定,也是朝中大臣的决议。” 朱由榔还是比较信任赵铭,被温暖的大手一握,安定了不少,可脸上依旧忐忑。 赵铭拍了拍朱家傻儿子的白嫩柔软的手背,温柔笑道:“陛下放心,一切有我!” 听了赵铭这句话,朱由榔才放心一些,不再那么抗拒,怯生生道,“那~那一切,就由汉王做主!” 赵铭欣慰的点头,“陛下,上殿,接受朝贺吧!” 说完,赵铭给属下使了个眼色,人群中冒出几名大臣,一左一右的架住朱由榔,钱谦益等大臣,立时一起簇拥着桂王进入大殿。 大殿内灯火通明,汉军士卒早已掌灯点蜡,张家玉等人,将朱由榔送上皇位,让他坐定,然后退回来站在赵铭身后。 内侍遂即朗声吆喝,“百官进殿!” 近百位明朝大员闻声,立刻按着平常上朝一样,整理官袍,排好位置,然后徐徐进入大殿,分立于两侧。 这时,钱谦益遂即拿起一封诏书,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甲申国变,毅宗殉难以来,天下板荡,海内土疆分争不断。朕虽即位,然天下不安,前有唐鲁纷争,后有今日之乱,使百姓深受灾难。朕思之,天下不稳,人心动乱,皆因疏藩即位,难安天下万民之心,使民心不附也!桂王朱由榔,乃神宗子孙,大明正统,士民归心,若为皇帝,天下当安!朕决议禅位于桂王,遵为皇帝,以主黔黎!凡大明子民,武当奋武扬威,四方戡定,文当治理郡县,辅佐君王,绅民当各守本分,安于田里,共同辅佐新主!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旨意诵读完,赵铭遂即取来一件黄袍一抖,哗哗作响,为朱由榔披上,然后退下来,伏地下拜,大声喊道:“臣汉王赵铭,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众臣一见,毫不犹豫,齐刷刷跪了一堂,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榔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手不知该往哪放,几次抓住扶手想要起身,最后还是坐下,怯声抬手,“众卿平身吧!” 第818章永历立朝 山呼海啸的万岁声,在皇宫中响起。 赵铭领着群臣,拜贺朱由榔后,遂即为朱由榔换上皇帝衣冠,拥着朱由榔来到朱以海软禁之处。 这时,朱以海已经听见了那声势滔天的万岁之声,心中不禁万分悲愤,但事已至此,唯有自觉脱下皇帝衣冠。 到了这一步,只能先活下去,人活着才有机会,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时,赵铭领着众臣,簇拥着朱由榔来到寝宫外,跪拜于地。 殿门打开,朱以海从中走出来,看着不久前还臣服于他脚下的臣子们,心中五味杂陈,没奈何,他只得按着赵铭的心意,朗声说道“皇帝乃神宗子孙,今日神器归于正统,必使天下安宁,绅民归附,中兴大明。” 赵铭见此,遂即使了个眼色,王大拿遂即上前,将玉玺交给朱以海。 朱以海接过玉玺,走下台阶,将玉玺递给朱由榔,自此朱由榔成为新帝,而朱以海则退位成为太上皇。 此时,帝位交接当着百官的面完成,赵铭立时再次领着文武行礼,山呼万岁。 朱以海在万岁声中神情寂落,待礼毕,他不问朱由榔,而对赵铭道“新帝即位,汉王打算怎么处置我这个上皇” 赵铭正色道“新帝即位,太上不宜居于宫中,还请太上皇暂时移居内郭朝天宫,朝廷会尽快为太上皇修建宫殿,以便太上皇安享晚年” “安享晚年”朱以海嘲讽笑道“那就都听汉王安排” 赵铭板着脸道“这是大臣商议的结果,也是惯例,臣岂敢擅自做主” 朱以海素有威望,赵铭确实还没想好,将他安置何处。 在南京,有这么个太上皇在,赵铭觉得别扭,放在外面,赵铭有不太放心朱以海。 赵铭现在控制之地,江浙一带,朱以海威望太高,不太适合。闽粤之地距离太远,且刚刚占据,不便控制,流放海外,又会遭人抨击,确系一个难题。 眼下只能先软禁于朝天宫,等稳定朝局后,赵铭再做安排。 当下,赵铭一行人,又拥着朱由榔返回奉天殿,商议年号,以及拜祭宗庙等事宜,而朱以海则乘坐马车,黯然离开居住了两年的皇宫。 马车从驶出宫城,途径玄水桥时,便见一队士卒,押着一群江北军将校,抬着一副担架,从旁边经过。 “等等”朱以海掀起车帘,忽然出声道。 汉军将士一时间,还没有习惯朱以海的新身份,潜意识的便停了下来。 朱以海挑帘下车,被俘的阮进等人见此,顿时失声大哭,纷纷跪下,“陛下” 朱以海看着他们,忽然微笑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遂即又自嘲道“现在不是什么陛下了,而是太上皇寡人对不住你们啊” “陛下”众人痛哭流涕。 朱以海扫视一眼,忽然问道“张爱卿呢” 阮进泪糊满面,“大帅大帅他自刎了” 朱以海一愣,眼泪夺眶而出,“寡人害了他啊” 这时,汉军士卒却开始驱赶,阮进等人离开,朱以海只能重新乘坐马车,继续前行。 天亮时,朱由榔以大明新帝的身份,拜祭了宗庙。 然后百官于奉天殿商议,不过说事是商议,其实都是赵铭做主。 中午时分,众议后,遂决定改年号为永历,以建武三年,为永历元年。 赵铭考虑过,要用其它年号,自己也想了几个,诸如“统摄”“同治”之类,但是意图太过明显,所以还是用了“永历”这个年号。 上午商议既定,下午,新出炉的永厉朝廷,便布告天下,传旨各省,言明朱由榔登基,尊朱以海为太上皇,大赦天下。 这些紧要的事情忙完,饿了一天的朱由榔,还有群臣,才各回各家。 在朱由榔和群臣休息时,汉王赵铭却不得清闲,需要处理善后事宜。 南京城,汉王临时行辕内,汉国文武齐聚一堂,赵铭高坐于王位上。 “大王,城内江北军,稀数被控制,城灵谷寺的敌军,也已经投降这些降军,怎么处理”张家玉行礼道。 两万多江北军,不是一个小数目,留在南京是一个隐患,整编为汉军,赵铭又不太放心。 赵铭沉吟片刻道“在辽东为孤效过力的收编,其余士卒遣散,勒令回乡务农,将领流放海外” “张名振于灵谷寺自刎而亡,该如何处理其尸首”张家玉又问道。 赵铭皱起眉头,心中微动,“死呢” 一时间,赵铭不禁回忆起过往,他曾经还效命于张名振麾下,听说张名振死了,赵铭内心深处,不禁有些难过。 不过,赵铭遂即却冷声道“张名振乃是灵谷寺之变恶首虽死不能免其罪,尸首暂且示众,待朝廷论罪,削去爵位后,在以庶人安葬” 张名振毕竟不自杀,赵铭也会以谋反罪名,定其死罪。 南京之变,必须要有一个替罪羊,也只能是张名振。 “喏”张家玉躬身行礼,并不在这件事情上多说。 既然说道这里,赵铭遂即说道“首恶自刎,胁从不能因此放过。黄卿,稍后朝廷会对灵谷寺之变,进行追查,孤为举荐你来主持此时。对与参与谋害孤王,意图谋反之人,该杀的杀,该贬官的贬官,该流放的流放,不可手下留情” 说是追查谋反,其实就是肃清朝中朱以海的党羽,黄宗羲已经记下名单,当即行礼道“臣明白” 当下,赵铭又吩咐诸多事情,并连夜给堵胤锡、郑成功、金声桓等人写信,解释灵谷寺之变,以及朱由榔登基之事,并保证之前议和条件不变,等南京朝廷稳定下来,就给他们落实。 虽说看朱由榔之名,再看忠贞朱由校之名,就知道朱由榔确实是大明法定继承人,但是赵铭的手段,能瞒过普通百姓和士卒,却瞒不过聪明人。 为了保证新帝登基后,政权的稳定,赵铭不希望大明又出动乱,影响南京朝廷的权威,所以先装孙子,安抚各镇,等政权稳定,将诸事理顺,再来收拾他们。 忙完这些,以是三更,几乎两天没睡的赵铭,才躺在床上睡去。div 第819章汉王摄政 永历立朝,有神宗一脉的身份,加之朱以海的诏书,政权的交接还算顺利。 赵铭驻扎重兵于南直隶,对南京戒严,整个南京城,以及周边都十分稳定。 不过,虽然如此,赵铭却并未放松警惕,而是以清军攻入江北,兵临长江为由,继续保持着对南京的戒严。 去岁末,阿济格乘着唐鲁纷纷,趁机发大兵十万,涌入江北劫掠。 因江北精兵,都在与隆武作战,所以清军连战连捷,破十余城,逼近扬州一线。 明朝内部纷乱,无暇顾及江北,至今并未派遣援兵救援江北,清军没有威胁,便于江北驻扎下来。 永历立朝后,朝中有江北籍官员奏请,发兵驱逐江北清军,赵铭都压了下来。 …… 湖广,武昌。 堵胤锡、郑成功、高一功等人,聚集一堂。 这时,堵胤锡看完赵铭书信,不禁沉声道:“汉王解释了灵谷寺之变,以及废立之事!你们怎么看?” 高一功无感道:“只要之前条件未变,南京的事情,我不管!” 郑成功道:“如此一来,南京朝廷便落入赵博安一人之手,非我等幸事!” 堵胤锡道:“确实如此!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这一事实。毕竟,以我们的实力,此时也无法抗拒汉王,并不能改变,不如保存实力!” 说完,堵胤锡看向郑成功道:“延平王与汉王相熟,可知道汉王,到底是何为人?他废朱以海,立桂王为帝,到底是出于公心,还是私意?” 郑成功沉着脸,不快道:“我与他不熟!”并不愿意分析赵铭。 堵胤锡见此也不多言,遂即道:“汉王承诺条件不变,还会举荐我和姜阁老入阁!若是,两位没有什么想法,那我就给汉王回信,表示湖广承认桂王为大明皇帝!” …… 江西,赣州。 唐王朱聿鐭看了赵铭书信,对旁边金声桓道:“赵博安狼子野心,废立皇帝,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金声桓不禁道:“殿下,如今汉王势大,我们只能臣服于南京,承认桂王为皇帝!” 赵铭给金声桓写了私信,承诺只有他不添乱,就将赣南封给他。 朱聿鐭却恨极赵铭,“孤王不甘心!朱以海自作自受,孤对他一点也不同情,可是孤不能容忍,赵博安窃取大明的江山啊!” 金声桓闻语,忙道:“殿下,如今汉王势大,公然对抗汉王,必然为其所灭。眼下只能隐忍,卧薪尝胆,等天下人看清他的面目,再行打算!” 朱聿鐭一脸懊恼,一拳砸在桌上,“唉!好吧!孤就再忍耐一段时间!” …… 西南,贵阳。 李定国看着赵铭书信,不禁皱起眉头,废了建武皇帝,又立永历皇帝,汉王意欲何为? 若是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立个年幼的宗室,岂不更加方便?难得真像信中所说,是为了还位于神宗一脉,结束天下动乱。 李定国摇了摇头,“算了!且先看看汉王今后行事,若有大逆不道之举,定然伐之!” …… 七月一日,在朱由榔登基一个半月之后,随着湖广、江西、西南各方势力送来奏疏,宣布承认永历为大明皇帝,赵铭终于逐渐放松了对南京的管控,并开始了下一步动作。 清晨,奉天殿上,朱由榔身穿龙袍,高坐于皇位上。 南京城中,文武百官,站立于大殿两侧,汉王赵铭则跪拜于地,听着太监宣读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得众臣公拥戴,登皇帝大位,欲中兴大明,复兴祖宗基业,然朕少时正逢板荡,未曾蒙学,不知国事。近来处理政务,力不从心。昔为王,不过误己,今为帝,乃误国!朕每思之,深感忧郁。” “朝中汉王赵铭,威望素著,护国有功,治国有方,名在当世,功在千秋,德才兼备。朕闻昔者周公摄政,践阼而治。今朕初登大宝,不善理政,念国中良相、固特立摄政,以辅朝政。” “今册封,汉王赵铭,为大明摄政,执掌朝政。众卿视之如朕!钦哉!” 太监朗声读完,朱由榔满脸堆笑,伸手催促道:“爱卿快快接旨啊!” 近一个多月来,朱由榔被朝中大臣可算是折腾惨了,鸡没叫就起来洗漱,准备上朝,散朝后,又要听大臣汇报,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疏。 起初,朱由榔还有点兴趣,准备大干一场,可是时间一久,就受不了,一来许多奏疏,他看都看不懂,批阅速度,完全赶不上堆积的速度。 奏疏不仅没有因为他批阅而减少,反而越积越多,令他感到绝望。 再者在他批阅之后,大臣没有称赞,反而对他一阵批评,不断的指出他的错误,让朱由榔觉得索然无味。 这也难怪,明朝藩王都是铁饭碗,并不注重子孙的教育和培养。 毕竟作为明朝宗藩,学不学都是一样,不能从政不能从商,只能那么朴实无华的像猪一样生活。 虽出生于皇族,但大多都是文盲,像朱聿键、朱以海这样的藩王,真是凤毛麟角,大多数藩王都平庸无能,形同废人。 很不幸,朱由榔不是凤毛麟角,而是那大多数人中的一个。 他虽是神宗一脉,但在此前,从未想到过会继承皇位,所以没受到过帝王教育。 如今一朝为帝,立时两眼一抹黑,对于政事根本无力处理。 赵铭伏首于地,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大声道:“臣赵铭,领旨!” 赵铭直起身来,已是一脸稳重可靠的严肃之色,他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遂即朗声行礼:“陛下放心,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由榔开心微笑,对诸多臣公道:“以后国事,就拜托汉王,大小事物,问汉王即可!” 说完,朱由榔便站起身来,迫不及待的退朝,返回后宫玩乐。 汉王赵铭顶着南京绅民的咒骂,为皇帝选了十多个秀女充实后宫,都是绝色的美人,朱由榔近几日都在后宫厮混。 这时,皇帝退出大殿,赵铭遂即站起身来。 大殿两侧的文武百官,顿时推金山倒玉柱般拜倒,而后山呼海啸般喊道:“臣等恭贺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铭看着脚下的文武,内心激荡,十五载,孤终于登上大明权利的巅峰了。 第820章组阁施政 公元1658年,永历元年七月,夏。 一般而言,新君登基后,为了以示对先帝的尊敬,一般会于第二年,才更改自己的年号。 不过弘光、隆武都是当年改的年号,赵铭自然也不客气,直接替朱由榔做主,改建武三年,为永历元年。 1658年,光大明就有隆武、建武和永历三个年号,而年号越多,也就预示着越混乱。 此时,随着年号统一,也就预示着,明朝内部的混乱结束了。 这时,明朝内部权利交接完成,人心思定,朝野有感于明朝持续两年的动乱,都希望新出炉的永历朝廷,还有摄政王能有所作为,可以维持大明的稳定,不要再打仗了。 赵铭亦知道,人心思定,在担任摄政后,立时动作连连。 册封结束,朱由榔返回后宫行乐,百官退朝。 赵铭站在奉天殿外,内心一阵感慨,心中颇为得意,他属下一众文武,纷纷走了过来,将他围了起来。 “臣等恭喜摄政王!”钱谦益等人,满脸堆笑。 赵铭看了众人一眼,见各人脸上,似乎都笑出花来,不禁板着脸道:“诸卿不可太过得意!此时,朝野百官都看着孤和你们,期待孤与尔等能做出一番成绩,莫要心生懈怠!” 众属下见此,不禁心中佩服,摄政王就是摄政王,宠辱不惊,我等不及多矣。 “臣等谨记摄政教诲!”钱谦益七老八十了,还谄媚道。 赵铭满意的颔首,“时不我待!眼下当务之急,乃是组阁。孤以决定,暂且选择七人为阁臣,组成内阁。” 各人闻语,眼睛精光一闪,纷纷注视赵铭。 赵铭微笑道:“七个大学士,孤往打算留下三个名额,给江西、湖广和云贵,剩下四个名额,就留给自己人。” 说着,赵铭看向陈明遇、顾炎武道:“两位先生,明日前往内阁报道吧!” 陈明遇、顾炎武闻语,脸上露出微笑:“谢摄政提拔!” 赵铭遂即又看向严起恒道:“严先生,明日也要前往内阁!” 严起恒微笑行礼,“臣领命!” 四个名额去了三个,只剩下一个,剩下的人立刻就慌了。 赵铭目光在众人脸上,转来转去,最后落在心惊肉跳的钱谦益身上,“木斋公,明日也到内阁吧!” 钱谦益闻语松了口气,激动到老泪纵横,当即就给赵铭磕头,激动得颤声道:“臣,谢过摄政王,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摄政。” 赵铭连忙将他扶起,心道钱谦益自从“水太凉、头皮痒”的事迹,广为流传之后,真是破罐子破摔,越活越不要脸,越活越谄媚了。 四位内阁大学士确定,班子搭起来,接下来就是要任命和清理各部各衙门官员。 此时,等待赵铭和内阁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赵铭需要整理思绪,遂即谓众人道:“好了!大家今天早些休息,从明日起,就要随孤大干一场了!” 赵铭说完,遂即微笑着离开,众人连忙躬身相送。 等赵铭一走,众人却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围绕在新出炉的四位内阁学士身边。 钱谦益即将实现多年夙愿,内心高兴,遂即带着一众亲近的同僚和门生,回到府邸喝酒庆祝。 酒席之间,门生和同僚纷纷拍着马屁,恭喜着钱谦益担任内阁学士。 钱谦益老骥伏枥,志得意满,一想到多年来入阁拜相的心愿能够实现,便喜不自胜,不禁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再为百姓服务个十年。 次日,五更天。 柳如是早早起来,洗漱后,带着丫鬟来到钱谦益的卧室外,敲响房门,却没反应。 钱谦益老了,已经失去男人的尊严,从几年前起,就已经不和夫人们同床了。 柳如是不禁微微摇头,“打开!” 丫鬟遂即将门推开,进入房间,来到床前,去唤钱谦益起床洗漱,然后准备前往内阁报道。 这时,柳如是让丫鬟将食物放在桌上,却听见卧室内,“哐”的一声,脸盆落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夫人,老爷他~”丫鬟惊慌的跑出来。 柳如是脸色一变,急步进了卧室,只见钱谦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居然已经死了。 “老爷!”柳如是惊呼一声,趴在床边,哭声呼唤。 永历元年,摄政王赵铭新任命的大学士钱谦益,给摄政王开了个玩笑,还没上任,便死于家中,终究没能实现多年夙愿。 当日赵铭得到消息,满脸愕然,目瞪口呆,不得不停下原有工作,前往钱府祭奠。 钱府大堂,原东林大佬钱谦益的棺木,摆在堂上,家属披麻戴孝,跪在一旁。 赵铭走进来,给老钱烧了几张纸,走到柳如是面前,注视着柳如是的面庞,安慰道:“夫人放心,钱老走了,以后孤定然会照顾夫人和钱家!” 钱谦益死了,赵铭遂即任命黄宗羲为内阁学士,开始了他掌握政权以后的动作。 首先,赵铭下旨大赦天下,并减免南直隶、赣北一年赋税,鼓励流民,回乡耕种土地。 其次,赵铭开始按着约定,正式册封隆武诸镇。 以朱琳源为鄂王,封武昌,朱聿锷为粤王封长沙,朱聿鐭为唐王,封襄阳,李定国为定西王,封云贵,郑成功依旧为延平王,封婆罗洲,金声桓为赣国公,封赣南,高一功为郢国公,封荆州,阎应元封常德,袁总第封岳州,郝摇旗封衡州。 赵铭将隆武诸镇,封为五个王国,数个公国和侯国,以削弱他们的事实力,并往各藩派遣一名官员,代表朝廷监察各藩赋税,保证地方赋税的三成,上交给朝廷。 同时,赵铭还传旨意给堵胤锡与姜曰广,召二人前往南京辅政,又令李定国举荐一人,出任内阁学士,意图以此为交换,稳定湖广、江西和云贵之地。 赵铭并未完全按照之前的许诺,来册封隆武诸镇,堵胤锡原本的意思,是在湖广和江西,建立一个大藩国,赵铭却将隆武的势力,肢解为数个藩国,分散了隆武余党的势力。 对此堵胤锡心怀异议,不过隆武诸镇,却有了别的心思,并未与堵胤锡同仇敌忾。 各镇主将不支持,堵胤锡只能接受,湖广和江西对南京朝廷的威胁,遂即大大减轻。 这时,在册封隆武残余势力之际,南京朝廷内部的动作,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 朱以海党羽的清理,南京各部衙门官员的任命,有功之臣的封赏,将士的抚恤都已经逐渐完成。 八月初,摄政王府邸,大学士顾炎武,将一份卷宗,放在赵铭桌前,低声道:“摄政,这是“太谷寺之变”待处理的名单,还请摄政批阅!” 赵铭展开卷宗,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张煌言、方逢年、阮进等数十个名字,问道:“就这些人没处理了吗?” 顾炎武点了点头,“其余人,贬官的贬官,外放的外放,就剩这些人了。” 赵铭微微颔首,提起毛笔,一边批示,一边道:“杀就不用杀了,全部流放海外,不过不能流放一地,分开流放,分开监视。” 赵铭一系出自朱以海的浙系,与浙系牵连颇深,向阮进之弟阮美,就在为赵铭效力,张煌言的门生,也在为他求情。 这让赵铭压力很大,考虑再三之后,还是决定减少杀戮,流放海外。 (今天状态不好,明天更新) 第821章堵胤锡入京 赵铭担任摄政,迅速清理了南京朝廷,稳住了隆武残余势力,大明朝廷逐步稳定。 为了尽快转移,“灵谷寺之变”的影响,不让朝野有闲工夫深究。 赵铭遂即一面下旨安民,恢复生产,一面编练大军,准备兴兵,驱逐江北的清军。 任何时候,民族主义都是凝聚人心,转移矛盾的一种很有效的手段。 虽说,这种手段,往往有很大后遗症,但赵铭现在需要他。 从六月政变结束开始,赵铭就在让人宣传清军在江北的恶行,到八月赵铭提出要驱除江北清军,立时就得到朝野响应,将各人的注意力转移。 虽说,赵铭清洗了大量建武朝的官员,但是更多的人,却被赵铭继续任用,而且他还收编了数万江北军。 这些人许多家眷,还有产业都在江北,在赵铭提出驱逐江北清军后,他们的注意力,立刻就从朱以海被废,同僚和长官被流放,转移到了对东清开战上来。 赵铭遂即以开战为名义,进一步提拔国社党成员,让社员掌握了南京朝廷,各个部门的要职。 只两个月的时间,南京朝廷便彻底控制在赵铭手中,而赵铭也开始着手,增强南京朝廷的实力。 南京,西郊,大胜关。 一艘官船,停靠在岸边,放下船板,下来三名穿着绯袍的官员,十余名随从。 三人站在码头上,只见边上桅杆如林,停泊了上百艘货船。 这时,一队骑兵疾驰到了码头,为首一将翻身下马,疾步上前,对三人行礼道:“末将王双,奉摄政之令,前来迎接三位阁部!” 来人正是奉召令,前来南京的堵胤锡、姜曰广、还有李定国的军师,前云南副使,分巡金沧道杨畏知。 面对如今军阀割据的现状,以及天下三分的局面。 摆在赵铭面前的道路,便有两条,一条乃是,先解决内部军阀割据的问题,完全统一内部,然后北伐,消灭东清,灭亡周国。 另一条道路是,暂时接受国内割据的现状,以抗击外敌的名义,集合各镇之力,于南京朝廷的旗号之下,先击败东清和周国,统一天下,然后进行削藩。 届时,以一统天下之威,足以用相对平和的手段,来完成削藩之举。 此前,隆武朝廷采用的,便是第一条策略,欲图先削藩,而赵铭现在推行的是第二条策略。 这样的选择,乃是因为面对的情况,有所区别,隆武时藩镇实力太强,且抗清的主力就是藩镇,越是对外作战,藩镇的实力增长越快,令隆武寝食难安,而如今赵铭实力,强于所有藩镇,用兵的主力,也是赵铭的属下,不用担心抗清的功绩,占据的州县为藩镇窃取,所以可以选择第二条道路。 即是,先北伐,那边需要稳住国内藩镇,所以赵铭很大手笔的让出三个大学士的位置,来给地方割据势力,来稳住他们,让他们暂时能够与南京一条心,为北伐大业出力。 这样一来,赵铭既可以稳住藩镇,同时将堵胤锡、姜曰广调到南京,将人才收入朝中,也能变相削弱藩镇的实力。 “王将军不必多礼!”堵胤锡微微颔首。 姜曰广道:“那就有劳将军引路!” 杨畏知则继续打量着,大胜关周围的场景,看着江面上商船往来如梭,不禁有些感慨,这是他第一次前来南京,对于江南十分好奇。 王双微笑道:“摄政听说三位阁部,到了南京,让末将快马迎接,正好能赶上下午的内阁议事。” 杨畏知惊讶道:“这么快就要去内阁吗?” 堵胤锡和姜曰广,也都是心惊,没想到刚到南京,就要去内阁理政。 这几个月来,南京朝廷大换血,赵铭虽控制了南京朝廷,但是经历数月混乱,还有剧烈的清洗和人事变动,使得南京朝廷几乎瘫痪,政事一片混乱。 赵铭为此头大不以,正需能臣干吏,来帮忙将诸多事务理顺。 堵胤锡与姜曰广对视一眼,遂即道:“既然如此,那就速速前往内阁吧!” “诸位阁部可会骑马?”王双遂即问道。 见三人都点了点头,王双遂即令士卒牵来马匹,众人遂即翻身上马,往南京而去。 一路上,看着江面上船只穿梭,扬畏知不禁问道:“这江面上,如此多的商船,都是些何物?” 王双解释道:“这西大多是从江西来的商船,装的乃是瓷器。此前,运不出来,价格低廉,便有商贾前往采购,准备一船船的拉往海外。” 杨畏知若有所感的颔首,想着西南物产,也算丰富,可惜不靠近大海,道路难行,东西运不出来,难以如这江南般繁华。 这时,堵胤锡看着沿江军营,远远听见操练之声,问道:“那是?” 王双解释道:“摄政欲驱走江北清军,那是训练和新整编的禁军!” 近年来,赵铭收降了二十余万大军,如今正借着北伐的名义,重新编练大军,以便彻底掌控南京朝廷的军队。 堵胤锡不禁暗暗点头,虽是政治上的敌人,但是不得不承认吗,汉王的手段过人。 一行人一路奔驰,一路观看,不时询问,等到了内阁,堵胤锡已经大致了解南京的情况。 这时,众人至文渊阁外,赵铭已经率领十余名官员,立于门前恭候。 “哈哈哈~堵阁老、姜阁老、扬阁老,孤王等候多日,就盼着主公前来啊!”赵铭满脸微笑。 他上前拉住堵胤锡的手,目光火热的打量,这位南明最后的救时宰相,心中不禁欢喜,堵胤锡曾经可是他的偶像。 虽说现在立场不同,但是既然来到孤王身边,孤王还不能把你攻略么? 堵胤锡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来,板着脸看着赵铭,拱手道:“听说摄政急于议事,那就尽快开始吧!” 赵铭见此,笑了笑,侧身拍马道:“堵阁老国士无双,不顾劳顿,便急于为朝廷出力,实乃楷模!” 堵胤锡斜眼看了赵铭一眼,不是你让我等来议事的么?没想到堂堂摄政,居然有多幅面孔。 还记得数月前,赵铭围攻武昌,那面貌是多么的嚣张可恶,现在却又一脸谄媚,完全不像武昌城下的那个汉王。 当下,堵胤锡三人迈步入阁,赵铭跟在一旁,赔笑道:“今日商议之事,乃是关于充实财政,收回市舶司,入股华兴银号,等事宜。” 第822章我是集权派 赵铭等人步入文渊阁,前往二层的议事堂。 近些日子以来,赵铭与诸多大臣,几乎天天都在这里议事。 一众人进来时,里面已经被小吏打扫干净,重新上了茶点,并引着各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 堂内一共二十余人,除了赵铭之外,七位阁臣,还有南京六部长官,以及汉国的高官出席。 这时赵铭坐定,换上一副严肃威严的神情,堂内官员立时安静。 堵胤锡看向对面,余光扫视两边,不禁微微皱眉,感受堂内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有的人板着脸神情凝重,有得则目光中似有火花,好像准备要大干一场。 这让堵胤锡感到疑惑,同时又有些欣喜,原本以为南京已经是铁板一块,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啊。 想到此处,堵胤锡不禁较有兴致,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赵铭见众人坐定,遂即一挥手,堂内小吏放下茶点退出大堂,门外的侍卫将殿门关闭。 赵铭微笑道:“三位先生刚到,还不了解情况。顾先生,你先简单介绍一下!” 顾炎武点了点头,目光打量堵胤锡等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敌意,沉声道:“朝廷运转,离不开钱和官吏。府库有足够的钱,才能维持军备,守卫疆土,才能赈济灾民,安抚流民,维持地方稳定,才能给官吏发放俸禄,官吏才能干事,去治理地方,收取赋税,从而为充实府库的银钱。这是一个循环,而钱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可以说有钱一切好办,无钱寸步难行。可是现在,朝廷没钱了。” 赵铭接过话头道:“从天启朝开始,朝廷就为钱所困,崇祯更是因此崩溃。此后弘光、隆武两朝也都不富裕,岁入不过五六百万两。建武朝就更不用说,简直惨目忍睹,库房里一个铜子没留下不说,还拖欠半年军饷,数月俸禄。如今南京立朝,户部账上已经没钱,而没有钱,朝廷便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因此,今天召集诸位,就是商议解决此事。” 堵胤锡、姜曰广、扬畏知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堵胤锡放下茶杯,不禁看了赵铭一眼,心道赋税一向困扰大明,虽说赵铭的汉国有钱,但是钱却不是南京的,到是要看赵铭怎么解决。 赵铭遂即微笑对三人道:“虽说三位先生第一次参与议事,但是议事之中,有什么意见,还是可以提出来。” 说完,赵铭抬手道:“开始吧!” 顾炎武站起身来,走到中间,“那就由我来陈述内阁的意见。如今南京立朝已经三月,朝廷却无法正常运转,官员俸禄发不出来,将士奖赏难以落实,而这一切的关键,就是朝廷没钱~” “藩库愿意提前将今岁和明年的赋税,解押到南京,如何?”汉国户曹判书王家勤不等顾炎武提出要求,便抢先开口道。 南京朝廷穷得叮当响,汉国官员心里清楚,这次肯定的输血,与其让内阁狮子大开口,不如主动献上自己能够献上的,堵住内阁的嘴,让他们不好提过分的要求。 赵铭担任南京朝廷摄政之后,为了掌控南京朝廷,将大批汉国心腹官员,包括原来六曹判书在来,大都调入南京为官,而在南京担任高官后,原来汉国的职务,自然就让给别人。 顾炎武的话被打断,让他有些不快,但还是皱眉问道:“押解多少?” 王家勤伸出三根手指,“藩府赋税的三成!” 在座的四位原汉国判书和议政,脸上都露出不快之色,各部尚书也都沉着脸。 说实话,汉国赋税的三成,已经不少了,而且一次押解两年的赋税,至少也有七八百万两,不过内阁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陈明遇一拍座椅,站起身来,厉声道:“才三成,想也别想!” 面对老上官的愤怒,众多汉国官员,脸色都有些难看。 这时王家勤与几位汉国官员交头议论几句,然后沉着脸,与老上官对视道:“西南诸镇每年,只上缴三成,汉国最多出四成,不能再多了!” 堵胤锡听着对话,心头有些震惊,不禁将目光投向端坐着的赵铭。 看来赵铭并非是将南京朝廷当做牌坊,而是想将南京朝廷办好。 这时陈明遇却咆哮道:“不行!除了四成赋税,朝廷还需要收回江浙、闽、粤、台湾和辽东之地!另外,华兴银号,也要收归朝廷。” “这绝无可能!”王家勤拍案而起。 “这是要废了汉国啊!”董志宁也猛的站起来,满脸的愤怒。 在场的汉国官员,一片哗然,义愤填膺。 按着内阁的意思,汉国将丢掉大陆的领地,只剩海外拓殖地,并且还需每年拿出四成赋税上缴朝廷,汉国基本就废了。 这样的条件,简直比打了败仗的隆武诸镇,还要凄惨。 “汉王,汉国可是大王您的基业啊!”一众汉国官员,拜伏于地,痛哭流涕。 赵铭坐在王位上,忙道:“诸位爱卿,快快起来。内阁提出的条件,不是不能商议。今日召见诸位,就是要议一个满意的条件出来。” 堵胤锡与姜曰广对视一眼,没想到一来,就遇见这么刺激的事情。 眼前的事情很明显,就是地方与中央之争,内阁敢这么提,肯定是得到了赵铭的授意。 堵胤锡没想到,赵铭以前割据一方,一直对抗朝廷,反对削藩,还以为他是个封建派,没想他居然是个隐藏的集权派。 看到赵铭为了强化中央,居然对自己都下狠手。 堵胤锡不禁对赵铭,刮目相看了。 汉王的话,还是管用的,王家勤等才闻语,只能从新入座。 赵铭遂即说道:“内阁的意思已经表达了。现在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汉国众多关员,心里清楚,汉王担任南京朝廷摄政后,肯定会想法壮大南京朝廷,所以他们知道,汉国肯定需要让出利益。 不过,若是按着内阁的意思,汉国九成的实力,都被剥夺了。 王家勤与众人商议几句,才站出来道:“大王,臣知道,南京需要运转,但是臣以为如此削弱汉国,有所不妥。汉国可以给南京朝廷,每年给一些银钱,维持南京的基本运转。诸如北伐、赈灾、维持地方,都可以交给汉国来办。毕竟,汉国藩府已经相当成熟,也有能力做好这些,而南京朝廷新立,什么都不完善。臣以为,完全没必要,放弃已经完善的汉国藩府,而去花费精力和钱粮,重建一个还不知怎么样的南京朝廷!” 董志宁道:“大王,汉国乃大王根本,切不可废。臣以为,南京只设内阁即可,养兵、治民、收税,都可交给藩府。” 现在赵铭的集团内部,分为两派,一部分认为应该中央集权,一部分则支持封建。 汉国能有今日,凝聚了不少人的心血,也关系到很多人利益。 赵铭听完,知道他不表明态度,内阁是不可能说服汉国诸多官员。 不错,赵铭承认,此前他确实对抗朝廷,但他确实是个隐藏的集权派。 历史的教训告诉他,最适合中国的政治,就是中央集权,过度放权肯定会乱。 第823章上京 到了现在的位置,赵铭心中,只为钱财和权力,那就太低级趣味了。 当然钱和权,是必不可少的,但除此之外,还需要有个理想。 一统天下,是赵铭的目标,并不是赵铭的全部政治理想。 此时,随着地位实力的增长,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赵铭对于如何建设天下,以什么样的制度,来统一天下,心中已经逐渐有了设想。 在他看来,中国本部,必须实现开明的中央集权,如此才能成为一个高能国家,才能在近代化中占据先机。 赵铭的设想,是在中国传统版图内,建立一个强大的开明的中央集权国家,而中国周边,海外拓殖地,则进行封建,建立众多藩属,拱卫中国。 这等于是中央集权和封建制度,同时推行,不过还是有个主次,而主便是在中国本部实现中央集权。 只有本部实力强大,周围属国才不会反噬中国,才会向外部发展,若是本部弱小,藩属就会刀剑内向,逐鹿中原,那迟早会上演八王之乱。 因此,这次收回汉国在本部的封地,其实是赵铭自己提出的。 否则,内阁不可能有胆量,收回赵铭的封地。 当然,赵铭也不会过度的削弱汉国,会对汉国做一定补偿,支持汉国在海外的扩张。 按着王家勤等人的意思,保持一个实力弱小的中央,权利保留到各藩手中,那赵铭这个南京摄政,也就没有意义了。 一个弱小的中央,是不可指挥得动,各地藩镇的。 这样的大明,只会是一盘散沙,混战不断。 接下来几年,甚至十余年时间,赵铭主要的精力,会用在统一中国,建立高能的近代化中央集权国家。 海外扩张的使命,赵铭将暂时交给汉国,而有汉国的例子在,等赵铭逐渐巩固南京朝廷的地位后,便将国内的藩镇实力,逐渐转封到海外,利用分封制开发边远地区,扩大统治范围。 赵铭咳嗽一声,然后沉声说道:“内阁对孤王说过,若是不削汉国,便无法去削其余诸藩,无法重振中央。孤思虑再三,觉得内阁之言,还是有理的。因此孤要做这个表率!” 赵铭首先甩锅内阁,然后继续道:“所以大明本部的藩地,孤王决议全部归还朝廷。” 说是归还朝廷,其实一样是被赵铭掌握,不过对于留在汉国的官僚集团就不同了。 眼下,赵铭等于是将自己的势力,分成了两个部分,而分家自然会有矛盾。 “大王~”王家勤等人急了。 赵铭伸手制止他打断话语,然后安抚道:“孤王知道你们有所担心收回朝廷后,会对士绅百姓和商贾产生影响,会影响贸易和工坊生产。这里孤可以保证,藩地收回后,律令和政策都不会变。南京朝廷会照搬汉国的政策和法令,不会影响百姓,只不过官员从汉国官员变成朝廷官员。” 众人反对归还藩地,除了汉国官员不愿意放弃权利之外,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汉国的士绅和商贾,担心政策变化,影响他们的生意,还有怕朝廷会胡乱征收赋税,以及实行禁海的策略。 听赵铭之言,损失的只是汉国官员手中的权利,而这些新提拔上来的汉国官员,本来就没掌握过权利,只是看老上司们被掉入中央,想要接手留下的权利。 赵铭继续说道:“收回藩地之后,汉国依然保有朝鲜、吕宋等地!朝廷承诺,每岁至少移民三十万,帮助汉国进行还外拓殖。另外,汉国海外新得之地,都归汉国所有。至于华兴银号,各士绅商贾所持股份不便,但是银号总号,需要设在南京。另外汉国作为大藩,可以从国中选择三人,于南京出任六科给事中一职。” 六科给事中,在明朝是个很特别的官职,因为其有监察朝政之责,还有“封驳“的权利。 对于六科,今后赵铭有大用,不过现在想法还未完善。 赵铭提出让藩属派遣人员,来出任给事中,就是给他们释放个信号,朝廷不会随便乱来,更改对藩属的政策。 不仅是朝廷管理藩属,藩属也能监察朝廷的过失。 赵铭说完,看向众人道:“诸位有什么异议!” 王家勤等人,沉着脸,并不说话,藩地是汉王的,华兴公司也是汉王自己的,他们能说什么。 虽说汉国官员,对此肯定有异议,但是却不敢明说,一个个低头不语,无声抗议。 赵铭见此,遂即换一种说法,“谁赞成,谁反对!赞成的举手!” 赵铭首先自己把手举起来,然内阁几人,南京六部尚书,纷纷举手。 王家勤等几人,见赵铭目光扫视过来,终究没有胆量抗拒汉王,也慢吞吞的将手举起来。 赵铭遂即看想堵胤锡三人,眯眼道,“三位先生有异议?” 堵胤锡正震惊于赵铭的举措,感受到赵铭的威严的一面,闻语回过神来,忙道:“臣没有异议!” 赵铭见此遂即挥手,“好,今日议事,便到此结束吧!” 语毕,招呼众人退下,对堵胤锡道:“堵先生留下!” 待众人离开文渊阁,赵铭走下来,“堵先生,随孤走走!” 当下两人,登上文渊阁顶楼,站在窗户前,吹着秋风,俯瞰繁华的南京城。 “先生,以为孤王处理如何?”赵铭远眺窗外随口问道。 堵胤锡发自内心赞道:“摄政此举,必然能重振朝廷,中兴大明!” “先生也这么认为!”赵铭目光深邃,忽然笑道:“既然如此,孤想召见各藩上京,拜见陛下和孤王,先生不会不支持吧!” 堵胤锡微微一愣,没想到赵铭这么快,就提出这样的要求。 让各藩上京师,来拜见摄政,乃是一种臣服的表现,但这对诸藩而言,却是一个要命的要求。 因为,不知道来了南京,赵铭会不会扣下他们。 不过这件事情,各藩却不好拒绝,摄政王挥刀自宫,将藩地都还给了朝廷,只是让你们过来拜见,要求并不过分。 若是,谁敢不来,赵铭完全就有理由,来撤其爵,削其藩了。 “怎么不说话?不支持?”赵铭见好一阵没听到回应,不禁转过身来,直视着堵胤锡。 堵胤锡惊觉失态,忙行礼,“臣不敢!臣赞成殿下之意!” 通过文渊阁议事,堵胤锡对赵铭有了很大的改观,赵铭将藩地归还朝廷的举动,让堵胤锡知道,赵铭会以相对温和的手段,来进行削藩,吸取隆武朝的教训,不想造成大明内部的动乱。 因此,堵胤锡判断,即便各藩主上京,赵铭也不会为难。 第824章还可以抢救一下 堵胤锡原本将赵铭想成废立君主,欲图谋逆的权奸,可今日内阁议事,却发现赵铭并没有那么简单。 肯对自己动刀子,来壮大朝廷的实力,说明摄政王殿下,还是可以抢救一下。 至少现在看来,摄政还没成为司马昭,最多能算个早期的曹丞相,还是一个有这一腔热血的赵丞相。 一时间,堵胤锡改变了原来的想法,决定帮一帮赵丞相,希望他不要走上歧途。 赵铭见堵胤锡支持,心中很高兴,“有先生支持,孤王相信,大明很快就能拧成一股绳了。” 赵铭目光注视堵胤锡,知道内阁议事,让他已经进入堵胤锡的内心,于是继续攻略,一脸真诚道:“先生,以后就拜托了。” 堵胤锡虽然改变了一些想法,但是对于赵铭还是十分警惕,避开炙热的目光,作揖道:“敢不从命!” 次日,赵铭以汉王身份,向朝廷上表,称愿意归还江浙、辽东、闽、粤之地,归还市舶司,将汉军精锐,编为朝廷禁军,以及自汉国藩府借之赋税六百万两,用于发放俸禄、奖赏士卒,安置流民。 奏疏一出,举国震惊,朝野上下,纷纷称赞摄政王贤名,连后宫内一直不理朝政的朱由榔,也感动的哭了。 虽说,朱由榔不是什么雄才大略之主,但是他智商也没什么问题,能够看出赵铭此举,乃是壮大了南京朝廷的实力。 想着前不久,摄政王顶住压力,给他在江南选秀女,给他解决个人问题,心中就忍不住感动。 朱由榔不禁谓左右道,“有摄政在,朕无忧矣!” 不过对于此事,赵铭的诸多心腹,却有些担心。 这些地盘掌握在汉国手中,都是汉王的,除非将汉国灭国,否则那谁也抢不走。 可是,交给了南京朝廷,就不在是汉王的了。 虽说汉王担任南京摄政,但是汉国是世袭的,摄政却不能世袭,且有可能被罢免,毕竟南京朝廷名义上的主人,是皇帝,而不是摄政。 这便让众多心腹,担心今日的付出,今后不过一场空。 赵铭对于属下的担心,却只是微笑安抚,让他们不用为此担心。 属下们见赵铭的微笑,以为赵铭心有成竹,心想如今大王权势滔天,南京各部和禁军都掌控在大王手中,废掉皇帝不过时间问题,确实也没什么好担心。 不少人也自认为看清了大王的套路,不过是想玩王莽、曹丕那套,搞什么禅让,武臣们对此很不以为然,有兵有钱,搞那么麻烦。 次日,赵铭便以朱由榔的名义,下旨准许奏清,并好好的夸赞了自己,将自己以周公自比。 朝廷旨意一下,赵铭遂即让自己儿子,赵信为汉王世子,委任杨文聪为汉国领议政,迁汉国王京至吕宋。 汉国上下,对于杨文聪这个空降的领议政,感到十分意外,认为不该将领议政的位置,交给一个外人,不过在赵铭言明,杨文聪乃是他安插在朝廷的密间,为他效力十五年之后,众人便都偃旗息鼓了。 十五年,那绝对是老革命了。 汉国迁藩于海外,而原来汉国浙江、闽粤的官员,则摇身一变,全部变成南京朝廷的官员,整个过程倒也并不复杂,并未形成混乱。 十月间,秋收过完,南京朝廷的变动也已经完成,而有了钱粮之后,朝廷各部立时全速运转。 首先,官员的俸禄全部补齐,将士的奖赏落实,官员升迁和任命完成,使得汉王赵铭获得极高的威望,深受朝野拥戴,摄政地位牢不可破。 这时,五十汉军,赵铭从中挑选四十五万人,再募兵五万,合计五十万人,编为南京禁军,剩下五万汉军,则连同眷属,迁徒吕宋,继续为汉国藩兵。 十月底,禁军编制已经落实,而各部也经历小半年的训练,加上南直隶、浙江等地的赋税解押上来,南京朝廷可谓兵精粮足。 早在占据闽粤之前,汉国每岁的赋税,就高达一千五百万两,如今将大明本部藩地归还朝廷,南京朝廷岁入立时达到一千四百万银元。 按理说,汉国的精华,就是江浙,赋税来源也主要是在江浙地区,南京朝廷因该至少能获得一千五百万两的赋税,不过因为各大海商,还有华兴公司,并不以愿意,将注册登记之地,转到明朝,所以这些公司的赋税,大多交给了汉国,而后汉国截留六成,剩下四成上缴朝廷。 对于商贾和士绅而言,他们的势力,已经可以控制和影响汉国的政策,却很难影响南京朝廷,所以希望合理的逃避朝廷赋税。 这样一来,朝廷的赋税,便少了很大一部分。 不过即便如此,南京朝廷的府库,也一下充足了。 现在南京朝廷有兵,有钱,有粮,且士气旺盛,赵铭遂即决定,陈兵长江一线,准备渡江驱逐江北清军,不能让江北军的老弱,在江北死撑了。 十月底,原江北军大帅李成栋,再获得朝廷调拨的粮草和器械之后,首先率兵渡江,自瓜州上岸,而后,朝廷诸部禁军,也纷纷自长江诸个渡口渡江,进入江北。 自去岁起,清军就入侵江北,至今已经盘踞一年多,除了扬州未攻下之外,其余诸城,都落入清军之手。 对于扬州,也并非清军打不下来,而是阿济格的目的,在于搜刮江北,补贴空虚的东清国库,并不想与南朝大规模开战,所以没有攻打扬州,以防激起明朝的反扑。 眼下,清军诸部分散于江北各地就食,明军诸部渡江,就如洪水荡涤污秽一般,清军诸部闻风而窜,纷纷裹挟百姓北反,坚持抗清的江北父老,则如久旱而逢甘霖纷纷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不到十日时间,江北清军,便撤过淮河,于徐州驻防,而明军几乎未与清军主力一战,就收复江北,消息传回南京,朝野一片欢腾,摄政王的威望,立时又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第825章两淮难民 徐州城门大开。 一身白色甲胄的阿济格,骑着健马入城,身后清军,鱼贯进入城池。 城池外,也扎起了清军的大营,自江北返回的清军,还有裹挟的百姓,几十万人,遍布城下,人声嘈杂。 城内行宫内,阿济格将头盔取下,交给护兵,自己大笑的坐到王位上。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响起,河洛会大笑道:“皇上,这次大军缴获,足够朝廷开销一年了。” 阿济格也很满意,“蛮子狗咬狗,朕坐收渔利而已。” 唐鲁之争持续两年多,阿济格乘机杀入江北,进行掠夺,前后盘踞一年有余。 可以说,除了扬州和沿江一带,江北剩余的州府,已经被阿济格搜刮干净,无论是大户还是百姓,全被搜刮一空,整个江北几乎一粒粮食,一个铜板,都没给明军留下。 清军这次,陆续掳走五六十万人口,且都是能够劳动的壮丁和壮妇,还有四百余万两白银,以及二十余万石粮食,确实斩获丰厚。 这几乎超过了皇太极时期清军历次入关的斩获,成为历史之罪。 这使得清军上下,都大受鼓舞,信心倍增。 大堂内,众多清将哄笑,士气高涨,仿佛找回了曾经的雄风。 果然,还是劫掠,更适合他们,也最得军心。 阿济格看着清军众将,脸上露出得色,大笑道:“好了,掳来的南蛮子,各军分一分,放到田庄上去,明年就不缺人手了。” 在阿济格的统治下,东清已经退化为军事殖民国家,整个东清境内的土地,几乎都被清军,还有官僚瓜分干净,境内百姓不是轮为佃户,就是成为旗奴,为他们耕种田地。 这使得清军恢复了一些战斗力,但却使得东清的财政恶化,必须要向在关外时,时常入关掠夺,东清才能维持下去。 显然,东清如今已经不是一个健康的国家,除非能继续掠夺他国,否则自己就会崩溃掉。 不过,阿济格很幸运,近两年,先是趁着西清大乱,杀入富庶的山西抢了一次,又趁着明朝内乱,杀入江北抢了一次,让他积蓄了一点家底,不再那么心慌。 众多清将,听了阿济格的话语,纷纷大喜,“奴才们谢皇上隆恩!” 阿济格大笑一阵,他也十分高兴,有这批旗奴,东清明岁的粮食产量肯定会有所提升,日子该好过一些。 毕竟,周和明都已经稳定,年景不好,以后估计不那么容易抢了。 阿济格与众将欢笑一阵,才挥手道:“好了!朕乏了,退下吧!” 清军将领吩咐行礼,笑着退出大堂,这时阿济格却沉声道:“范文程留下!” 刚走到门口的范文程,闻语一愣,只得转过身来,走回大堂跪拜道:“皇上叫奴才有何事吩咐?” 阿济格脸阴沉下来,骂道:“方才众将皆喜,就你这奴才,哭丧着脸恶心朕,你这奴才是什么意思?” 同众多清将士气高涨不同,范文程并非无脑子的武夫,目光短浅,只图眼前之乐。 在范文程看来,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东清其实已经没有希望,可要命的是,他虽知道这一点,但还是不得不,去辅佐阿济格,陪着他去死。 明知道没有前途,但还是必须辅佐,没人能知道,范文程内心有多痛苦,多无奈。 怀着这种心情,范文程实在是高兴不起来,所以常常垮着一张老脸。 阿济格对此,十分厌烦,早就想骂他了。 “皇上,如今南朝内部动乱结束,那赵杂毛还当上了摄政王。奴才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值得高兴的。虽说皇上这次从江北,掠夺钱粮无数,掳走百姓数十万,但如今南朝并非崇祯朝,奴才已经看到,赵杂毛兴兵北上的样子,实在高兴不起来啊!”范文程磕头道。 阿济格脸上肌肉抽搐,双目愤怒的喷火,仿佛要吃人,吓得范文程连连磕头。 不过阿济格却一时无言,半响恼怒道:“你这狗奴才,真是扫兴!” 在徐州城下,聚集了数十万人的同时,扬州城外,也布满了一望无际的帐篷,聚集了几十万江北难民。 明军渡过长江,进入江北之后,大军并未继续追击清军,而是立刻投入了繁重的救灾行列之中。 不得不说,这次因为明朝内部的动乱,给了阿济格可趁之机,给江北百姓造成了极为惨重的灾难。 这场灾难,完全就是**,赵铭也脱不了关系,必须把这个屁股擦干净了。 这时摄政王赵铭,在近百骑兵的护卫下,在一顶顶的帐篷中穿行。 旁边大学士顾炎武道:“摄政,沿江三十里,都是难民,足有四五十万人,且多是老弱妇孺。” 赵铭目光扫视营地,果然看见营地内,大多都是老人和孩子,很少看见青壮。 顾炎武解释道:“据臣了解,阿济格这次不仅将江北劫掠一空,还掳走了大部分青壮和妇女。” 赵铭闻语不禁有些恼火了,“这个狗鞑子,孤迟早收拾他!” 赵铭骂完一句,目光扫视一眼望不到头的帐篷区域,不禁问道:“内阁商议怎么安置?” 顾炎武道:“两淮人口流失严重,许多州县都是十室九空,田地荒芜,加上这些难民又以老弱妇孺为主,所以内阁准备,尽量就地安置。” 赵铭问道:“粮食够吗?有什么困难?” 顾炎武道:“粮食暂且足够,已经从军粮中调拨了十万石,稍后还有几批粮食,会从台湾运来。不过确实有几个困难,一是许多人家都丧失了壮年劳力,二是,有许多孤儿和老人,无人照顾,三是冬季将至缺少衣物和木柴过冬。清军将百姓的被子和棉衣都抢走了。” “鞑子真是造孽!”赵铭呼出几口浊气,然后沉声道:“年轻妇女,能改嫁的鼓励改嫁,至于孤儿,孤王带个头收养一百人,鼓励军中将士收养一些,同时朝廷拨款,建立收容院,收养孤儿和老人。” 顾炎武沉声道:“臣明白了。” 赵铭点了点头,思索道:“至于取暖,内阁的意见是什么?” 顾炎武道:“朝廷府库中并无棉衣储备,之前汉国藩府储备的棉衣,也因为军队整编,发到了士卒手中。眼下,只能收集一些旧棉衣,再从商社采购一批,然后让组织难民自己伐木砍柴,来渡过寒冬。” 赵铭知道,如今的冬天,可是极冷的,而且十分漫长,弄不好就会冻死人,而江北屋宅大多被毁,这就需要燃烧大量的木柴来取暖。 几十万人,非得把江北砍光不可,而且江南那边也须要木柴取暖。 赵铭沉默片刻,“我听人说,寿县、凤阳一带有煤矿,内找人看看,孤要大力开采。” 顾炎武惊道:“摄政,在凤阳开矿,不妥当吧!” 第826章淮南矿脉 赵铭闻语,不禁愣道:“怎么,不能挖?” 顾炎武小声道:“摄政,早些年的时候,北京常年地震,朝廷认为采石炭,有伤龙脉,所以叫停直隶周边开采石炭。凤阳这边的石炭矿,洪武年间确实开采过,可后来大多都停了。这里毕竟是中都,摄政大肆开挖,恐怕有人会说闲话。” “怕伤龙脉?”赵铭皱眉道。 顾炎武点了点头,“确实有此说法!” 赵铭心中明白了,不过这矿,赵铭却是非挖不可。 在工业革命爆发之前,其实中国与西方的差距并不大,英国人的生活水平,还甚至不及中国。 一般而言,认为工业革命,爆发于英国,而不爆发于中国,通常都是主观认为,是因为制度问题,但这种说法,其实是西方中心论之下,掌握思想霸权的西方,为在全球建立自己的制度自信,而强加给我们的一个很片面的观点。 工业革命为何爆发于英国,而不是中国呢? 这就该问,中国为何无缘工业革命。 工业革命的前提条件,乃是商业革命,这点中国在南宋和明朝,在江南地区,都形成了极度发达的商品经济,宋的城市化甚至达到了百份之十二。 这就说明,中国有商业革命这个前提,那为何没有引发工业革命。 那就得看其它条件,而重点在四个方面,一是粮食,二是能源,三是市场需求,四是内外环境稳定。 既然要工业革命,那就得有百姓进成去当工人,便需要有足够的粮食,来养活这些工人。 若是工业化,首先粮食价格就得降下来,让不断进城的工人,能够吃得起粮食,还有得赚。 若是不然,粮食不足,粮价飞涨,工人无法在城中养活自己,那么肯定会出现人口回流,进城的工人,将大量返回农村种田。 而在粮食产量方面,没有哪个国家,比中国更有发言权。 工业革命之前,英国还在落后的轮耕,而中国每亩地精耕细作,亩产远高于英国,且无论是南宋变态的百分之十二的城市化率,还是明朝江南形成几十万人口的城市,都说明中国能够供养大量城市人口。 那么粮食就不是限制,中国发生工业革命的条件。 在看市场需求,这点就不用多说,在工业革命之前,中国的货物,一直畅销世界,都不用打上门去,求人家让你做生意,各国便不远万里来求购你的货物。 因此,市场需求,也不是约制中国发生工业革命的问题。 那么就只剩下后面两个,一个是能源,一个是内外环境的稳定。 内外环境的稳定,这点先不表,便假设中国在内外环境稳定的情况下,能否发生工业革命。 答案是并不容易。 有人说,那是不是因为没有蒸汽机? 提到蒸汽机,人们想到的就是瓦特,但其实就像发明灯泡的不是爱迪生一样,蒸汽机在瓦特之前,就已经出现了,他只是蒸汽机的改良者,而并非发明者。 最早的蒸汽机,其实出现于埃及,是用来开关神庙厚重的石门,而中国在汉代,就已经利用蒸汽机来鼓风了。 既然这也不是问题,那么为什么中国的蒸汽机,没有被利用和改进,没有大规模应用,从而爆发工业革命呢? 很大一个原因,在于催动蒸汽机运转的东西,也就是煤炭,也就是能源。 工业革命,不可能是靠烧木柴来实现,必须要有新的能源。 中国是产煤,不过产煤的区域,主要集中在北方和西北方,而中国的商品经济社会,却又集中于江南。 北方经济崩溃,经济重心和人口大量南移,而江南一地,却没有大量的煤炭来源,使得百姓只能去砍木柴,烧桔梗,并利用炉子和独特的灶,来减少能源的消耗。 中国的煤炭,九成在西北和北方,距离江南的煤炭,最近就是淮江两岸,淮北和淮南两个矿区,且开采不多,运到江南,普通百姓更本烧不起,只有达官贵人使用,消耗和需求有限。 北方经济不发达,煤炭储藏虽然丰厚,但是交通不变,一旦离开一定距离,运送成本立刻上升,除了京师用点煤外,普通百姓也是烧不起。 相比之下,英国环海,运输方便,所以普遍使用了煤炭。 当然光有煤炭,也不行,还需要一个条件,就是需要对蒸汽机不断的改进。 最初的蒸汽机,笨重不说,消耗的煤炭也多,并且效率低下,一般行业不需要这种烧着昂贵煤炭,有作用不大的东西,只能当做玩具,没有多大的商业价值,不值得推广。 因此,能让蒸汽机进化的行业并不多,唯一适合的就是用来采煤。 煤矿的煤便宜,可以完全不在乎煤的消耗,满足原始蒸汽机的高耗能,而外部对煤炭的需求,又不会使得蒸汽机失业,那么它便有了进化和改进的机会。 因此英国自1698年萨弗里发明第一台用于煤矿抽水的原始蒸汽机后,经过200余年的不断改良,才有了后来的瓦特蒸汽机,才爆发工业革命。 中国历史上,南宋和明朝都曾资本萌芽,但是烧木柴,不可能发生工业革命。 其实,赵铭早就想在此方面进行布局,只不过能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如今淮南矿脉,已经掌握在手中,赵铭岂会因为朱家祖坟在凤阳,就不挖呢? 现在大明商品经济发达,粮食产量充足,还有海外拓殖地提供粮食和原料,市场需求巨大,再加上内外环境逐渐稳定,工业革命的前提条件,已经满足大半,就差一个能源革命,还有蒸汽机了。 因此,赵铭岂会放过淮南的煤矿,放过改变天下的机会。 这别说是朱家祖坟,就是他自己的祖坟,赵铭也会毫不犹豫的开挖。 “挖!”赵铭斩钉截铁的喝道:“不仅要挖,还需要大挖特挖,并且要设法,提高煤炭产量,降低采煤和运输成本,让江南百姓都能用上便宜的煤炭。” 顾炎武闻语微微一愣,不晓得摄政为什么要坚持烧煤,烧柴火不是挺好么? 不过既然摄政下令,顾炎武还是行礼道:“臣明白了!会将摄政旨意,传递给内阁!” 第827章视察松江 上海,松江。 钱氏织业。 清早,五千工坊雇工,匆匆在工坊外吃过早饭,而后鱼贯进入占地八百亩的钱氏织业大门,密密麻麻的人群,令第一次见的人,不禁感到震惊,还以为到了军营外。。 这时,汉王赵铭身穿便服,与几位大学士,在一家酒楼二楼,注视着眼前的场景。 工坊内有大量脱离农业身产的雇工,围绕着工坊,便形成了大片的雇工聚集区,而人一聚集,便会形成商业街道,给工坊的雇工,提供吃、穿、住、行等方便。 在临近工坊大门,便逐渐形成了这样一条,以小食铺为主,少量杂货铺,以及布庄的街道。 当然,因为主要是供雇工消费,所以食铺和商品的档次都不高,无法和县城内商铺相比。 赵铭一众人,所在小酒楼,乃是整条街上,唯一的一座,还算有些规格的酒肆。 现在,整个酒肆被赵铭一行人包圆,楼上是赵铭与几位大学士,楼下则是身着便服,坐满大堂的侍卫。 看着眼前熙熙攘攘,满是烟火气息的场景,汉国出身的四位大学士,并不感到稀奇,但是对于三位西南来的阁臣而言,就有些震惊了。 扬畏知首先就问道:“摄政,一个工坊就有五千余人,还大多是青壮劳力,朝廷不怕失去掌控吗?” 姜曰广也道:“这确实太危险了。” 一时间,两人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数以万计的雇工,攻打南京,肆掠江南的场景。 赵铭微笑道:“危险是有的,不过也不能因噎废食,朝廷想的该是如何,解决和预防隐患,而不是进行扼杀。只要百姓有口饭吃,大部分是不会乱来的。再者,先生可知,这一个工坊,向朝廷纳多少税,又替朝廷养活多少人吗?” 陈明遇也微笑着对三人道:“这一个作坊,缴纳的赋税,就相当于北方两个县。五千个雇工,就是五千户人家,另外还有由此带来,聚集的商户,大概也有近百户。这样一个工坊,足以养活三万余人。” 扬畏知、姜曰广露出震惊之色,堵胤锡若有所思,沉声道:“两个县的人口,当有二三十万人,但所创造的赋税,还比不过一个养活三万人的工坊。本阁有些明白,雇工聚集,虽存在隐患,但是却是大势,大大提升了效率。因为少量的人,能创造出原来数倍的财富,国力必然倍增。这也就是此前,汉国人口不及朝廷,实力和财富却远强于朝廷的原因,而只要东清、周国还是原来般重农抑商,就根本不是朝廷的对手!我这么说,对吗?” 赵铭有些惊讶的看着堵胤锡,遂即点头道:“先生说的很有道理。这确实是社会的重新组织,将大大提高效率,还有组织能力,能够提高效益。这种方式一旦出现,你不用,别人也会用,而一旦别人用了,国力和财力就会超过你。所以,这是大势所趋,也是社会的变革和演进。” 堵胤锡皱眉道:“社会的变革和演进?” 赵铭沉声道:“中国历来崇古,不过从三黄五帝,到夏商西周,再到,春秋战国,秦汉一统,先生可见旧制,不断在瓦解,新制再逐渐衍生。从井田制、到私田制,从分封到郡县,从奴隶,到佃户,先生可见过,回到三皇五帝,回到奴隶制的吗?当然,当蛮夷入主中原,奴隶制可能会重现,但有人认为这是好的吗?一旦推翻蛮夷,社会的演化,必然又重新开始。” 堵胤锡有些震惊道:“摄政的意思是,如今大明已经到了演变的关口!” 赵铭点了点头,“从秦汉一统,到如今已有近两千年,我大明确实到了改革,演变的时刻。这就如,春秋战国,秦原本不过西戎弱国,为魏赵所欺,然变法革新,却终使强秦异于关东诸国,行郡县,集权中央,遂成统一霸业。如今面对演进,我大明若是驻足不前,甚至压制后退,必如六国一般,为变革者所灭!” 堵胤锡皱起眉头,陷入沉思,自从来了南京,赵铭给他带来很多以前并未想过的思考。 他每每初闻,都觉得不过狂言,或着有背伦常之语,但细思知,又觉得有些道理,颠覆他以往认知,着实令人脑壳生疼。 姜曰广道:“如此聚集,臣以为终究是个隐患!且以周、清之力,如何灭我大明?” 赵铭却目光深邃,“敌非在周、清,而在外!” 这时,姜曰广还要再问,赵铭却不想继续话题,只是挥手道:“今日暂且说到此处。诸位先生且先摒弃心中的恐惧,用眼睛去看,客观的觉得这些东西是好是坏,然后孤再抽时间,与诸位探讨一番。” 说完,赵铭转过身来,畏众人道:“工人已经上工,诸位随孤前往视察一番。” 当下一行人,离开了酒楼,在钱氏织业的大门前,一身青衣网纱的柳如是,已经领着一群掌柜,在门前等候。 “妾身恭迎殿下!见过众位阁部。”柳如是领着众人行礼。 这钱氏织业,乃是常熟钱家的产业之一。 自从钱谦益投靠赵铭后,钱家和许多投靠赵铭的江南士绅和商贾一样,产业遍布江南,甚至都到了海外。 钱谦益死后,钱氏内部为了争夺家业,斗得很厉害,钱谦益的几个儿子,想要将柳如是赶走,最后看柳如是有后台,才给她分了这座工坊。 赵铭微微笑道:“钱夫人不必多礼。孤今日前来,没给工坊舔麻烦吧!” “殿下与众位阁老能来,是钱氏织业的福分!”柳如是道。 姜曰广脸色已经垮了下来,一旁陈明遇轻咳一声,“那就有劳钱夫人,带我等进去看看。” 赵铭反应过来,“对!对!先去看看工坊!” 当下一行人,进入工坊内部,先查看了采购过来的原料,然后进入一间放着百架织机的车间。 看着数百号工人,在车间内忙碌,井井有条的进行生产,堵胤锡等人都十分震撼。 赵铭边看边问道:“朝廷新下的订单,工坊这边能够完成吗?是否有困难?” 柳如是道:“十个车间,都在轮班生产,应该能在一个月内完成。” 赵铭沉声道:“这关系着江北难民能否有棉衣过冬,务必要按期完成订单。” 柳如是忙道:“妾身和工坊不会辜负殿下的信任!” 赵铭微微颔首,遂即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江北难民之中,有许多失去家人和丈夫的女子,难以承担繁重的农耕生产,钱夫人能否在江北设立一座工坊,让这些女子来进行纺织,为朝廷减轻负担!” 第828章我们认捐 这次阿济格,掳走了江北几十万青壮,令江北之地,壮年劳力大减。 如此一来,朝廷即便进行安置,返乡的老弱妇孺,也难以将田地打理好。 因此,赵铭才提出,让柳如是在江北设厂,招募妇女从事劳动强度相对较低的丝织生产。 明朝江南风气虽然开放,但是从事社会上各行各业的,主要还是男人,女人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出来工作。 这种现象,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男人都上了前线,女人不得不进入工厂,情况才逐渐改变。 现在,由于江北缺少劳动力,这些妇孺和老弱,即便是安置回去,也难以完成耕种,所以必须改变安置策略。 钱氏工坊的订单,主要都是赵铭给的,现在赵铭提要求,柳如是自然不会拒绝。 对于工坊而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足够的订单,只要与摄政搞好关系,今后订单不愁,何况还能帮助那些可怜的难民。 “能为殿下分忧,妾身自然愿意!”柳如是行礼道。 赵铭很是高兴,陈明遇见已经达到目的,遂即便以时辰不早为由,催促赵铭赶快入城。 这让赵铭微微皱眉,觉得自己的这位首辅,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苗头,也是难为他了。 当下一行人,离开了钱氏工坊,便前往松江城。 松江,乃是大明纺织业的中心之一,城中极为繁华,汉国诸多大商贾,大士绅,都是出自松江。 如今,赵铭入主南京,而南京朝廷初立,为了给朱以海擦屁股,今岁虽然弄到了两千万两的巨款,充入国库,但是南京朝廷依然不富裕。 首先,此前为了支持朱以海对抗隆武朝廷,汉国曾经给朱以海大举借债。 现在朱以海垮台,退位当了太上皇,要是以往,继任者着肯定就不还,不认帐了。 不过,永历朝是来自建武朝廷的禅让,皇帝变了,朝廷却没变,赵铭还是决定,维持南京朝廷的信誉,继续偿还欠下的八百万两。 因此这笔钱,并非赵铭个人的,而是华兴银号借出,里面有江南士绅和商贾的股份。 以后,南京朝廷为了发展,难免还会举债,这个信誉不维持好,今后是很难弄到钱,而且也会导致商贾和民间不在信任朝廷,不敢与朝廷合作。 其次,这两千万银元中,有六百万两是预支赋税,再加上,朝廷为了恢复地方,给各地的免税政策,便表明朝廷明年的赋税,并不会太多。 现在,国库内,在发放欠俸,奖赏士卒后,其实并没有多少钱,这让一向不用为钱发愁的赵铭,日子居然紧张起来。 虽说,赵铭名下的产业很多,在华兴银号的存银,已经有三千万两,但那是他个人的钱,不是南京朝廷的钱。 赵铭确实可以像以前一样动用自己的银库,可是这样一来,南京朝廷就无法健康发展,而且赵铭的目的,也不是自己赚钱。 这次,赵铭来松江,视察工坊物资生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要是为了煤炭开采,还有恢复江北的事宜,准备拉上江东的士绅和商贾一起干。 煤老板有多赚钱,赵铭高风亮节,并不愿意独享。 虽说官营有官营的好处,但是官营很容易将公司办成衙门,所以赵铭还是决定带上士绅和商贾一起办。 再者,如今赵铭为大明摄政,位高权重,做什么事情都有许多眼睛看着,揣摩他的意思。 虽说淮南的煤矿,朱元璋自己就挖过,但是赵铭去挖,难免还是容易引起别人的联想,被有心之人煽动和利用。 若是让人觉得,摄政王这是掘老朱家祖坟,破坏老朱家龙脉,为谋朝篡位做准备,还是会给赵铭带来不好的影响,不利于赵铭此时要树立的伟大形象,还有大明内部的团结。 因此,赵铭决定带着江东士绅和商贾一起干,参与的人越多,就越没人敢传谣。 否则,赵铭一个人,把挖煤的钱赚了,必然会遭人记恨。 在赵铭入主南京朝廷后,他能感觉到江南士绅和商贾与他之间,产生了一丝间隙。 这或许与他进入南京,身份转变有关,并声称要建立中央集权有关,江南的资本家,还有士绅,历来不喜欢强势的中央,他跟喜欢把皇权关起来,约束和掌控朝廷。 明朝便被他们利用文官集团,收拾得服服帖帖,南方的几个省,基本不将朝廷和皇帝放在眼里。 明朝在江南收不上税,也就是因为,无法控制江南的士绅和商贾。 赵铭这次前来,就为了修补间隙,不希望搞得像明朝以前一样那么对立,同时也解决南京朝廷没有银钱开发的问题。 松江县衙内,十多个士绅来到这里,坐在堂内已经等候多时。 这时,众人一镇交头接耳,小声商谈。 “程员外,摄政这次召集我们,是为了什么?”一名商人问道。 程璧可以说是汉国的官商,乃是江东商会的会长,又是赵铭身边的红人,在江东可以说一呼百应。 “应该是江北赈灾一事!”程璧沉声道。 听说是江北赈灾,众人脸色都冷了下来。 这时,堂外,侍卫忽然高声喊道:“摄政王驾到!” 众多商人和士绅闻语,忙站起身来,躬身行礼,“恭迎摄政王!” 赵铭满面笑容的走进来,在中堂坐好,然后摆手道:“诸位都坐吧!” 待众人坐定,赵铭遂即直接开门见山,微笑道:“这次招诸位前来,是有一事商议。孤准备联合诸位,设立一家公司,开发淮南煤矿。这一来可以采煤挣钱,二来可以安置难民,带动经济,进行赈灾。诸位以为如何?” 坐在两侧的商人和士绅,却一个个低着头,都不说话。 淮南有矿,他们是知道的,可是开采价值却不高,基本没什么赚头。 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年代,有盐商发财,有海商发财,有布商发出,就是没听过采煤的发大财的。 山西煤多不多,可是也没见晋商抢着去挖煤,都是些没门路的小作坊在挖,赚不到几个钱。 此时,煤矿开采困难,运输困难,路陆超过五十里,成本就得翻一倍,走水运成本低些,可运到江南,价格也到了普通百姓烧不起的地步。 百姓都烧柴火,达官贵人能烧几个煤,根本就不值得他们这些大佬投钱。 对于大商人而言,钱是有成本的,都是需要一个效益,他们有更挣钱的生意,所以并不想去挖煤。 因此,在众人看来,摄政王并非要组什么公司,而是想让他们掏钱赈灾。 商人的钱也不是风挂来的,众人沉默一阵,一个与赵铭还算有些交情的老士绅,陪笑道:“殿下,小人挖煤就不参与了,认捐三万两赈灾,如何?” 老士绅一开口,在场的商人也纷纷开口,表示认捐。 赵铭闻语,脸却不禁沉了下来。div 第829章国有企业 赵铭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堂内的众多士绅和商贾,看来他们是以为孤王来要饭了。\ 赵铭心中有些不快,不过却也不能责怪他们。 毕竟,是他来拉投资,而别人不愿意,也不能强迫别人。 赵铭目光扫视众人,落在程璧身上,却发现这位老伙伴,没有要带头捧个场的意思。 这是个很不好的苗头,虽说赵铭一直鼓励工商,纵容江南士绅和商贾,但是却不希望他们失去掌控。 孤王要走的道路,是中央集权之下的国家资本主义,重要的行业都需要掌控在朝廷手中,并不希望商人势力失去控制。 毕竟商人逐利,若是不能驾驭他们,便又会演化成东林党时期一样,只为自身利益的集团,成为朝廷的毒瘤。 现在斗米恩升米仇,虽还称不上,但赵铭觉得,是有些纵容这些老伙计了。 赵铭忽然站起身来,“既然诸位都不愿意参与淮南煤矿的开发,那孤王也就不强求了!你们对江北百姓的资助,朝廷收下,孤代替江北百姓,感谢诸位慷慨解囊!” 既然他们不愿意投资,送上门的赚钱机会都不要,非要免费赞助,那汉王大人也没办法。 很少见到这样慷慨大意,又有格局的士绅和商贾哩。 众人见此,却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实话,汉王开海,让大家赚了不少钱,如今汉王亲自来找大家伙和办公司,就算要亏本又怎么了。 就为了几个臭钱,就这么糊弄过去,似乎不怎么地道。 大商贾沈昌年忙陪笑道:“摄政王下次有需要,小人一定参股!” 赵铭摆了摆手,“算了!议事就到这里吧!” 说完,赵铭便起身离开。 本来是想带着他们发财,人家不愿意,强求有什么意思。 众人看见赵铭直接离开,各人心中不禁害怕起来。 “摄政王不是生气了吧?”一名商贾有些担心道。 “我等捐献合计也有二十万两,不少了!”一名士绅道。 “可是,我等毕竟受殿下恩惠颇多啊!”又一名商贾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等交税,可比以前多多了!”老士绅王锋道。 此公原为弘光朝尚书,与钱谦益一起投的清。 “不错,现在可是十税一啊!赋税太重了!” 商贾们胆子还是有些小,毕竟士农工商,被压制了几千年,实在雄不起来,心中难免忐忑,可士绅们胆子就明显大一些。 人心总是不足,他们支持汉王,当上了摄政王,难免希望摄政王能够为他们谋取更多的利益。 …… 赵铭并未在松江逗留,出了县衙,便直接出城,午饭都没吃上一口。 “摄政,江东商贾不愿意参股,淮南的煤矿?”陈明遇追上赵铭问道。 赵铭放慢了些马速,沉声道:“让难民中的青壮,先进行开采,还有疏通河道。” 虽说,阿济格裹挟走了江北几十万青壮,但是五六十万难民之中,还是有两三万壮年劳力。 陈明遇其实也不太明白,赵铭为什么一定要采煤。 毕竟,江南不比北方,冬天并没有那么冷,百姓砍些木柴,再备些桔梗,随便对付一下,冬天就过去了。 “摄政,难民之中,青壮本来就少,现在又让他们去开矿,疏通运河,那江北的土地怎么办?”陈明遇不禁质疑道。 赵铭心中早有想法,“户部将荒地和无主之地,统计起来,然后再收购一批土地,进行招股,组建若干个庄园,全部改种棉花。这样的话,妇女和老人,甚至小孩,也能帮着采棉花。不过有一点必须注意,庄园朝廷必须占股五成以上,参与制定雇工待遇,不过朝廷不插手经营,可以交给百姓来打理。” “这件事情暂时保密,不要泄露出去,以免有人哄抬地价!”赵铭嘱咐一句。 陈明遇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个办法。 “陈先生,回南京之后,给孤王放出消息,朝廷要组建大明矿业公司,由孤王、皇帝和朝廷领投,向民间招股!同样官府股份要占五成以上!”赵铭说了一句,便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陈明遇摇了摇头,知道摄政是生气了。 南京。 赵铭回到南京,将内阁送上来,积压的奏疏盖印,然后下发内阁,内阁则送往六科,由给事中抄录、审查后,送至相应的官属承办。 赵铭现在并未改变明朝的行政制度,中国体制进化到现在,其实已经比较完善了。 如内阁对国事给予意见,提出解决方案,而摄政王则拥有决策权,掌握大印,决定是否执行内阁给出的方案。 如果不执行,那就打回内阁重议,如果执行,那就盖印后发回内阁。 这时六科便会对将要执行的方案,进行抄录,期间若是发现漏洞,觉得不可行,还可“封”回内阁,若是没有问题,则发到相应的衙门,而六部和地方三司这样的执行机构,便具体去执行策略。 建议,决策,审查,执行,一应俱全,至少暂时,这套制度,并不落伍。 而在这套制度中,赵铭这个摄政王,其实就是取代了内廷的司礼监,将秉笔、掌印、用印的权利,集于一身,完全代替皇帝行事。 赵铭处理完堆积的事务,又吩咐内阁两件事,一是趁着驱除江北清军,获得的威势,下旨让地方各镇藩主,前来南京朝见。 这个事情,赵铭之前就提过,这次旧事重提,堵胤锡、姜曰广、杨畏知都没反对。 然后一事,便是关于明岁,召开科举,进行恩科取士。 一般而言,新帝登基后,都会举办一届科举,俗称恩科。 因为今年已经过了科举的时间,所以定在明年进行。 在忙完这两件事情后,赵铭便将政务甩给了内阁,前往工部,每日白天与工匠泡在一起,不知在搞些什么名堂,晚上回来匆匆盖印。 这令朝野多少有些非议,皇帝整日在后宫玩女人,摄政王整日泡在工部,与一群工匠厮混,简直要将不少清流言官气死。 不过即便这样,大明的政事依旧照常运转,也是十分神奇。 《扶明》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扶明请大家收藏:扶明更新速度最快。div 第830章上京朝拜 湖广,襄阳。 唐王府邸。x 赵铭当上南京摄政后,按着约定,分封隆武旧臣。 此前,赵铭与姜曰广在武昌城下商谈,是将隆武留下的势力,分为三个大藩。 由朱琳源镇坐镇武昌,接受隆武朝廷留下的地盘,组成一个包括湖广和赣南之地的大藩。 然后,考虑到延平王郑成功,在金夏两岛还有数万水军,另外于婆罗洲,还有块拓殖地,便让延平王另成一藩。 此外,云贵李定国,也自成一藩。 这到不是隆武朝廷为西军争取,而是因为西军只是名义上臣服,武昌根本做不了西军的主。 当时,堵胤锡也就这么一提,至于西军是否接受南京的册封,则看南京和李定国的沟通。 若是按照武昌的设想,如此一来,万一今后汉王赵铭行不轨之事,或者要对他们进行削藩,武昌便能联合西军,再结连周国,在西南与赵铭抗衡,而郑成功则从海上进攻,还可以与赵铭一战。 只是,赵铭却并没有完全按着之前约定的进行分封,南京朝廷不仅封了唐藩一脉的朱姓三王,还将隆武朝廷的路大帅也给封了。 因此,现在湖广和江西,从一个大藩,变成了七八个大小藩镇。 虽说这样分封,武昌肯定不满,无疑削弱了他们的实力,但是各镇将帅,一下成了一国之主,态度却有些暧昧了。 掌握兵权的高一功、金声桓对此都默不作声,武昌便也只有接受这样的结果。 按理来说,朱聿鐭是没有资格,建立藩国的,赵铭考虑到将隆武的势力,搞成散装,才给了他建国的机会。 在明朝,藩王被限制的很利益,而此时,赵铭进行的分封,与明朝后期藩王就藩,完全是两种待遇,乃是明初的实封。 藩主不仅有兵,有地,藩地内的官员任命,征收赋税,全是藩主做主,妥妥的实权,比当被圈养的藩王要强了百倍。 朱聿鐭得了实封,不用屈居于侄子之下,成为一藩之主,本该感谢赵铭,可是他内心却恨透了赵铭。 唐王朱聿鐭被封到襄阳,手上只有襄阳和勋阳两个府,令他心中一直闷闷不乐。 襄阳乃天下名城,战略要地,可是对于朱聿鐭来说,却不是一个好地方。 这里要啥啥没有,山多地贫,加上十多年前被左良玉祸害的太狠,现在又还需要担负起抵御北面清军和西面周军入清的责任,绝对不是一块好封地。 这里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武当山便在境内。 可是,朱聿鐭又不当道士,又有什么用呢 唐王府,书房内。 对封地不满,意图将赵铭拉下马的朱聿鐭,听着属下的禀报。 “殿下,赵博安下旨,让殿下前往南京拜见。”王得仁行礼道。 朱聿鐭面露愤怒,“让孤去南京” 王得仁点了点头,“据说各藩都收到了旨意。” 朱聿鐭皱起眉头,“武昌、长沙怎么说” 王得仁回道:“还没有决定,不过赣南和荆州,好像打算去了。” 朱聿鐭眼睛眯起,脸色阴晴不定,“此时,赵博安让孤去南京,乃是破坏约定。就说孤要防备周军,暂时不能去南京。” 王得仁闻语,不禁忧虑道:“殿下,这是南京在进行试探,看我们是否真的臣服于南京。若是不去,南京必然会对付我们。如果其它各藩也不去,法不责众,还好说,就怕其它各藩去了,就我们没去。届时,赵博安定然大怒啊!” 朱聿鐭满脸愤怒,“孤堂堂朱姓亲藩,让孤去拜见赵博安,休想!” 朱聿鐭发泄一通,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若是真惹怒了赵铭,一旦南京发怒,他根本不是对手。 “孤这就写信各藩,至少武昌和长沙,会与孤共进退。而定西王、延平王、定然也不去朝拜赵博安!”朱聿鐭咬牙道。 贵阳,定西王府。 李定国与刘文秀、白文选坐在一起,拨弄这火盆。 “孤决定前往南京!”李定国沉声说道。 刘文秀道:“这么说,兄长准备臣服于摄政王吗” 李定国摇了摇头,“并非臣服于摄政王!西川很早就归顺大明,孤王只忠于大明,绝对不会臣服于任何人,包括摄政王!” 刘文秀点了点头,李定国遂即道:“文秀你留镇云贵,文选与我一道上京!” 福建,夏门。 郑成功率领残兵败将,刚抵达福建夏门不久,正指挥着船队,搬运家资,转移眷属。 按着战败之后,南京朝廷的旨意,他就将放弃金夏两岛,前往婆罗洲的封地。 福建的领地,全部被南京朝廷剥夺,而自己也将被流放到海外就藩,令郑成功内心深处,更加怨恨赵铭。 本来,两人关系,就因为赵铭偷袭福建,而感情破裂,而如今,赵铭要将郑成功逐出大明,更是令两人间的关系,没了丁点挽回的余地。 隆武各镇都,被封在大明之内,唯有他被流放海外,封到南洋婆罗洲,连金夏两岛都被夺走。 郑成功觉得,应该是在武昌谈判时,没有给赵铭脸色看,这个畜生便怀恨在心,这样针对自己。 这就是战败的代价,不仅丢失全部地盘,还要被流放海外。 郑成功深恨赵铭,不过,赵铭将郑成功,封到海外,却是一片好心。x 今后赵铭肯定还要削藩,而底线就是大明本部,不允许割据势力存在。 如果,郑成功还留在大陆,那今后肯定还要被削,毕竟如今势力对比,郑成功根本没有反抗的势力。 因此与其到时候再次被削藩,不如现在就封到海外,还能免于参与大明内部的纷争,专心在海外发展。 除去赵铭的汉国,郑成功是赵铭转封到海外的第一藩,赵铭其实对郑成功,抱有很大的期待,希望他能够,利用水军优势,于海外打出一片天地,做一个好的示范。 如果郑成功在南洋混好了,也有助于今后,赵铭将其它藩镇,一并转封到海外。 这时,郑成功站在码头边上,正指挥属下,将一批眷属上船,甘辉突然走过来,“殿下,南京使者过来传旨,召殿下前往南京朝拜。” 郑成功皱起眉头,甘辉见此,不禁提醒道:“殿下,如今汉王以为摄政,势力最强,而我们” 郑成功摆了摆手,“你不用说了,孤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孤收拾一下,便去南京!” 襄阳,唐王府邸。 南京的旨意传来后,唐王朱聿鐭便写信,意图串联各镇,都不要听从赵铭的命令,全部拒绝上京。 今日,赵铭能提出上京城朝拜,来日,定然得寸进尺,必然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不过,如今隆武一系,被分为八个藩,人心不齐。 赣南的金声桓,首先屁颠屁颠的跑去南京,随后高一功、袁宗第也动身启程,就连朱聿锷和朱琳源也来信,表示将要上京,还劝说朱聿鐭不要以卵击石。 这令朱聿鐭极为悲愤,却又无可奈何,不过他并未妥协,而是还在等。 这时,书房门忽然被推开,王得仁仓惶进来,急声道:“殿下,定西王上京了!” 朱聿鐭闻语大惊,满脸痛苦,“连定西王也屈服了!”x 王得仁忧心道:“殿下,现在我们怎么办朝廷的诏书,已经催了三次了!” 朱聿鐭垂头丧气,“唉!备马吧!”div 第831章宋应星 南京城,江东会馆。 江南大士绅,前弘光朝尚书王锋,与赵之龙等人,聚集在了房间内,江东商会会主程璧,也在其中。 “程会主,上次摄政离开松江后,可有什么反应”王锋问道。 程璧道:“这是该问赵爵爷,我近日不在南京。” 王锋道:“也是,摄政忽然收回汉国封地,还欲收回华兴银号的股份,会主想必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赵之龙陪笑道:“摄政回到南京后,户部那边就放出了消息,要办公司,开发淮南矿脉。不过购买股份的寥寥无几。” 赵之龙是前南京镇守勋臣,举南京而投靠满清,得意保存了家业。 清军南下后,对江南士绅进行了清洗,许多心向明朝的士绅,家破人亡,财产被清军掠夺,到是许多向赵之龙、王锋这样投靠满清的士绅,财产得以保全,甚至有所增长。 在明军收复江南之后,这批人中,因为政治上存在污点,除了少部分,像钱谦益这样的人,能够从新做官之外,觉大多数人,都无法进入官场,原有的爵位,也被剥夺。 不过虽然不能做官,这些人却趁着汉国重视工商,大力开海的东风,从事商业,仗着家底丰厚,实现了财富的成倍增长。 众所周知,开设工坊,招募雇工,打点关系,需要大笔的银钱。 这些人在清军南下过成中,保存了家资,本钱自然比别人更加雄厚,更容易成功。 此时,这些人的产业,遍布江南,而为了获得官府的庇护,纳头名状,还大肆参股汉国的产业,入股华兴公司,参与丝织和海贸,将自己与汉国绑定在一起。 王铎闻语微笑:“这样也好,让摄政王知道,摄政王能入主南京,除了有汉军将士功劳,也离不开我等的支持!” 这时程璧沉着脸道:“摄政王这次确实有些欠考虑,不过我等也不能让摄政王难堪,等摄政王意识到,需要我等支持之后,商会还是需要,多少支持一下摄政王。亏钱就当做是献金吧!”x 王铎等人笑着点头,“那就等摄政王,再召唤我等吧!” 南京城的工部作坊,位于太平门之北,与大校场相临。 这时在作坊内,摄政王赵铭,与众多工部匠人,聚集在一个院子里,围绕着一套汉代冶铁的鼓风设备。 赵铭看了看,不禁暗暗乍舌,“你们连高炉都弄出来了!” 陈于阶道:“臣听了殿下的要求,便索性全做了!”x 赵铭为了给陈于阶形容他需要的东西,说了一大堆,不过陈于阶却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赵铭到底需要什么,便索性让人复原了整套东西。 赵铭仔细观察片刻,他曾经听说过,古代的鼓风机,有可能向着蒸汽机演化,但却并不知道,鼓风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时,看着赵铭围绕观看,一名工部官员,遂即介绍道:“摄政,此乃臣按着古书记在,仿制东汉初年,南阳太守杜诗制造的水力鼓风机,乃用于冶铁之用。” 赵铭点了点头,一旁陈于阶立时介绍道:“摄政,这位就是摄政让臣找来的宋应星,宋郎中!” 赵铭闻语眼前一亮,原本以为不过是个普通官员,不想居然是宋应星,赵铭顾不上去打量那套水力鼓风机,忽然整个人都热情起来,来了个摸手杀,埋怨陈于阶道:“长庚到了,怎不早点告知孤王” 宋应星字长庚,江西奉新人,明朝著名科学家,天工开物便是他的著作。 赵铭曾经寻访过宋应星,请他来汉国做官,不过前后几次,都没有成功。 一是江西战乱,很难找到人,二是,找到后,宋应星拒绝出仕,直到前不久,陈于阶才派人将他说服,前来南京效力。 此前宋应星,乃是五品知州卸任,所以授官正五品工部郎中。 因为赵铭近些日子事务繁杂,便没有注意到,宋应星入职之事,否则自是要好好找他唠唠嗑。 宋应星被赵铭拿捏住了双手,一时间却手足无措,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他完全不能理解,不过一面之缘,摄政为何对他如此热情,让他分外的不自然,只想离这个男人远点。 “殿下,这水力鼓风机,乃是借水流,转动水轮,再通过水轮的转动,带动曲轴,连杆,从而往复拉动风箱,达到给高炉鼓风,提高炉温的目的!”宋应星只能转意赵铭的注意力。 听他这么一说,赵铭也看明白了。 蒸汽机,是蒸汽催动气缸做往复的直线活塞运动,再通过曲轴和连杆,将直线运动,转化为圆周运动,而这太汉代的鼓风机,则是将水轮的圆周运动,转化为直线运动,正好是个相反的过程。 而风箱,从战国时期的皮囊,到宋代时,已有类似于自动阀门的手风琴木风扇,再到明末,便已经出现了活塞式鼓风机。x 当下,赵铭也顾不上于宋应星亲热了,走过来仔细打量一遍后,沉声问道:“宋郎中,你看着水流,带动水轮,做圆周运动,再通过曲轴和连杆,转化为直线往复的拉动风箱,从而给高炉加温。这整个过程,能否反过来,利用煤燃烧产生的热气,推动鼓风机,做直线往复的运动,再利用曲轴和连杆,转化为圆周运动!” 宋应星整个人一下愣住了,呢喃道:“反过来” 赵铭见此,知道是时候展示一下,自己的博学了。 当即赵铭吩咐道:“取个炉子,再提烧壶水!” 陈于阶忙吩咐人去办,不多时,炉子和水壶都提来。 赵铭趁着烧水的功夫,又与宋应星交谈一阵,不一会,堵住壶嘴的水壶盖子,便被蒸汽,顶得一会起,一会儿落。 赵铭指着道:“用这种蒸汽,催动风箱,做直线往复的运动,可以实现吗” 宋应星沉默半响,“这种现象,臣以前也注意过,可是恕臣直言,即便造出来,也太费煤炭和木柴,没有什么作用,不如借用水力,源源不断,又不费银钱!” 赵铭道:“长庚,你只需说能不能行” 宋应星道:“臣尽力一试!” 赵铭遂即对陈于阶道:“此事保密!”div 第832章都来了 夏去秋来,秋去冬至,时间一晃,到了1658年,永历元年底。 自从唐鲁之争结束后,大明各地的战争,也纷纷结束,令明朝的百姓,可以过个安稳的新年。 明军收复江北,阿济格撤回徐州后,赵铭见明朝内部,并未出现反对他废立皇帝,并担任摄政王的声音,感到屁股暂时坐稳,便随了百姓的心愿,并未继续对东清用兵。 因此,如今天下,基本可以说,十分太平,并未发生什么大事。 唯一值得一说的,乃是年底时,松江府报告,于海边发现了十多具冲上岸的尸体。 南京朝廷得知后,遂即派遣巡按,前往查看,以为是海寇做乱。 谁知一察,却发现,尸体居然是朝鲜王室的人。 这时,南京刑部和大理寺正要派人继续追查,摄政王却压下此事,按着一般的海难处理。 几日后,汉国领议政杨文聪,上表告知南京朝廷,朝鲜王室得知大明新君登基,前来朝贺,不想遭遇海难,全部不幸遇难。 由于朝鲜王室直系后代皆死于海难,汉国已经全面接手朝鲜。 赵铭是汉王,不过汉国并非他一人所有,而是属于原东海镇,这个利益集团。 赵铭将江浙、闽粤,交还給南京朝廷,令汉国内部十分不满,为了安抚汉国众人,赵铭遂即下旨,以朝鲜王直系绝嗣为由,正式撤销朝鲜国号,承认汉国对朝鲜的控制。 另外,北方也发生了一件大事,阿济格率兵,撤回徐州之后,遂即派遣使者西入关中,与吴三桂进行谈判。 在一番艰苦的谈判之后,吴三桂与阿济格达成协议,周清两国达成和议,双方确定了边界,并约定共同对抗,南方日渐强大的明朝。 如此一来,天下便暂时形成了,天下三分,周清联合,以抗强明的局面。 时下,明朝这边,赵铭还需恢复生产,若是吴三桂和阿济格不主动发乱,这种分裂的局面,应该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腊月二十四,距离新年,只剩几天,南京城内新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家家户户都在杀猪宰羊,忙碌地准备祭品,打扫房宅。 城中各家大户更是张灯结彩,不时就有鞭炮声传来。 随着新年临近,接到摄政王诏书的明朝各藩镇,陆陆续续赶来了南京。 此前若是隆武诸镇,能够与朱以海化解矛盾,进行联合,或许还能与赵铭抗衡。 如今,朱以海被废,建武一系的势力,遭受清洗,赵铭彻底掌控南京朝廷之后,隆武诸镇才发觉,他们已经没有实力,与南京朝廷抗衡。 现在永历朝廷,控制南直隶、浙江、福建、两广、江西北部,还有辽东和台湾,另外还有藩属汉国,控制吕宋、朝鲜,地域广大,人口众多,经济繁荣。 而隆武一系,被分割成十多个藩镇,实力分散不说,控制版图,也只有湖广和江西南部,以及海外婆罗洲,另外还有一个立场相对中立的云贵。 相比于南京朝廷,隆武一系在地盘、人口、经济上,已经完全处于下风。 在军事上,南京朝廷如今直属禁军,就多达五十万,另外还有五万汉国藩兵,人马众多,装备精良,钱粮充足,而隆武诸镇,就算加上李定国的西军,人马也不到三十万,器械和钱粮更是没法子与南京相比。 再者,隆武一系被分为数镇之后,各镇地位平等,缺乏统一指挥,造成人心不齐,有的想搬倒赵铭,有的则想保持现状,还有人甚至想依附南京,便造成隆武一系,无力与南京抗衡。 因此,摄政王一纸诏书,诸藩尽东来。 清晨,永历元年,最后一次朝会。 摄政王赵铭站在洪武门上,看着广场前陆续出现隆武诸藩的身影。 不少人早就到了南京,却都不好意思住驿馆,怕碰见熟人尴尬,纷纷自己找了客栈,或者租了宅子住下,等到朝会才冒出来。 赵铭看着出现在宫门前的金声桓、高一功等人,不禁问道:“他两什么时候到的?” 陈名遇微笑道:“早到了,一直躲在城中,今天朝会才出来!” 这时,广场上,金声桓站在角落,看见高一功,不禁尴尬一笑,“老高,你也来了!” 高一功忙道:“刚到!刚到!” 在摄政王诏书,下到各藩后,隆武各藩之间,自然要商议对策。 襄宗皇帝刚走,众人怎好意思,立时就背叛襄宗皇帝,所以当武昌询问之时,各藩大多都义愤填膺的表示,绝对不会向赵铭屈服,大家一定与武昌同进退。 现在,一个个却都来到南京,见面自然有些尴尬。 赵铭站在城头,看向郑成功、李定国、袁宗第、郝摇旗、李来亨,以及朱琳源、朱聿鐭、朱聿锷都陆续来到宫门前来,脸上不禁露出微笑。 这时一旁的黄宗羲见此情此景,不失时机的拍马吟诗道:“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收兵铸金人,函谷正东开。铭功会稽岭,骋望琅琊台。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 赵铭不禁有些自得的跟着摇头晃脑,可随即却觉得不对头,皱起眉头,“黄先生,后面就不用吟了吧!” 广场上,朱聿鐭阴沉着脸,故意站在宫门前,目光死死盯着一众隆武诸藩。 朱琳源年龄尚小,不能理事,朱聿鐭作为襄宗皇帝之弟,便理所当然的成为隆武一系的盟主。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金声桓等人,早就注意到了站在宫门前的朱聿鐭,却不好意思过来,都躲得远远的,不想被他看见。 这时,宫门嘎吱打开,侍卫唤诸多臣公入宫觐见。 南京朝廷的文武大臣,鱼贯从朱聿鐭身边走过,进入皇宫,可朱聿鐭却站在门前不动,目光扫视人群。 “虎臣!”朱聿鐭目光锐利,一眼就看见了混在人群之中,企图混进皇宫的金声桓。 “呀!殿下也在!”金声桓见躲不掉,只能一脸惊讶,装作刚看到的样子,走过来见礼。 朱聿鐭一脸要吃人的样子,“你不是誓言旦旦的说,要效忠太子,不会向赵铭屈服吗?” 朱聿鐭原本在赣州,赵铭却将赣州封给了金声桓,将朱聿鐭转封到襄阳。 为了使朱聿鐭赶紧去襄阳就藩,把赣州交给自己,金声桓曾拍着胸脯,对天发誓,一定会效忠唐藩一脉。 金声桓面带尴尬,忙道:“这事情非得已,臣心向殿下之心,始终没有改变。” 朱聿鐭怒道:“孤怎么听说,你是第一个到南京的?”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lickdivid 第833章送子入质 皇城内,摄政殿。 南京文武百官,隆武诸镇,百余人入殿后,于大殿两侧入座。 这次朝会,是新年最后一次朝会,该议的事情,已经议完,只是赵铭邀请群臣来吃个饭,顺便给各人,发点赏钱,以便过个好年。 大殿内点着炭火,烤得大殿暖哄哄,两侧则摆着一个个矮桌,众人席地而坐,窃窃私语。 朱聿鐭进来时,注意到大殿的匾额,写的是“摄政殿”,应该是摄政王,赵铭接待朝臣,商议政事的地方。 “这赵铭好大胆子。居然将把承天殿改成什么摄政殿!”朱聿鐭不满道。 朱聿锷低声道:“王兄,如今摄政王势大,你切莫意气用事,当控制情绪,切不可激怒摄政王!” 朱聿鐭却没听见去,他性子毕竟刚烈,历史上被满清俘虏后,直接不吃不喝,把自己给饿死了。 “在这里召见,难得皇帝不出来接见?那岂不是要给姓赵的磕头?”朱聿鐭一脸的不高兴。 朱聿锷小声道:“王兄,这里是南京,摄政王的地盘,你说话小声些。据我得到的消息,皇帝自登基后,整日沉迷美色,完全不理国政,连祭祀太祖都由摄政王代劳。今日想必是见不着。” 朱聿鐭闻语,不禁恼怒,“这么好的血统不珍惜,朱由榔真我朱家之耻!” 这时,有侍卫喊道:“摄政王殿下驾到!” 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只见两名身穿锁子甲,按着战刀的侍卫,簇拥着赵铭快步走了进来。 殿内众多臣子,立刻离坐位起身,在大殿中间站好,躬身相迎。 南京朝廷清洗后,摄政王扶持的国社党,彻底掌握南京大权。 如今,赵铭的权威如日冲天,可谓群臣拜服。 不过,朱聿鐭却并不服气,等众人站好,才慢悠悠的起身,站在队伍前面。 这时,赵铭走到主位坐下,扫视众人,见李定国和郑成功,不禁满脸堆笑,心中颇为自得。 朱聿键想要实现的中央集权,到死也没实现,不想如今却将在他的手中实现了。 “群臣拜见!”大太监庞天寿,朗声唱道。 众臣正要行礼,却听人群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即是朝会,为何不见陛下?” 这不明知故问吗? 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赵铭眼中闪过杀意,心道哪个龟孙,这么不怕死。 朱聿鐭不理会朱聿锷拉他衣袖,站了出来,朗声道:“我等奉诏前来,朝拜陛下,为何不见陛下?” 不用赵铭说话,赵铭手下大将,王朝先、王大拿等人就站了出来,怒声训斥道:“皇帝已将国事,全权委任摄政,见摄政如见皇帝,休得无理!” 赵铭眯着眼睛,不说话,朱聿鐭却不服气,冷笑着问群臣道:“你们都这么认为吗?” 金声桓、高一功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拉开了和朱聿鐭的距离。 朱聿鐭诚心给赵铭难堪,觉得大明着么多年,总该有些忠臣,南京朝廷内部,肯定有人对赵铭废立皇帝,担任摄政,大权独揽,感到不满。 永历皇帝又不是小儿,都而立之年了,还需要什么摄政,你赵博安要脸吗?当我老朱家无人吗? 今天只要有人站出来,便能打击赵铭的威信,还有那嚣张的气焰。 赵铭满脸微笑,努力露出老子不生气的模样,微笑问道:“众卿有谁也是这么想的?” 摄政王毕竟不是皇帝,是由皇帝任命,权威来自皇帝,赵铭内心不禁提起了警惕,必须想个法子,让百官和群臣,只知有摄政,不知有皇帝才行。 赵明面带微笑,可在众人看来,那笑容却分外瘆人,让人感到恐惧。 金声桓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陛下令殿下摄政,臣等见殿下,便如见陛下!” 如今南京朝廷雄兵五十万,金声桓可不想与南京作对。 赵铭嘴角上扬,注视其余隆武诸藩,有人带头,众人便也就不那么不好意思了。 如今,摄政王权势滔天,而且又是在南京,各人心中都有些埋怨朱聿鐭,不该在这个时候搞事。 粤王朱聿锷当即拉着鄂王朱琳源出来,抢先跪地拜道:“臣拜见摄政王!” 朱聿鐭见此,眼睛瞪大,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和侄子,会给自己拆台,脸色瞬间就绿了。 朱聿锷却不理朱聿鐭的神情,他并不赞成朱聿鐭的做法。 在实力弱小的时候,逼着众人去表态,只会将众人逼到赵铭一边,为了避免诸藩难做,也为了避免激怒赵铭,他只有领头屈服。 果然,高一功等人见两王跪拜,立时不再犹豫,快步出来,“臣拜见摄政王!” 隆武诸镇,紧跟着纷纷跪拜,郑成功和李定国见此,才缓慢出列,艰难下拜。 这时,南京朝廷文武百官,目光冷冷的注视着杵在中间的朱聿鐭,让他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坠入冰窟一般。 赵铭冷笑的看着他,“唐王还有意见!” 朱聿鐭额头冒汗,才感到恐惧,双腿一弯,便噗通跪地,“臣不敢,臣拜见摄政王!” 南京朝廷的文武百官,遂即齐齐拜倒,“臣等拜见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铭笑着摆了摆手,“都起来入坐吧!” 众人起身落坐,赵铭遂即又微笑道:“陛下身体有恙,今日才由孤王主持朝会,诸位不要多想!” 朱聿鐭原本以为,至少会有一些人站出来,不想居然只有他一人,内心恐惧之下,脸色惨白,不敢再多发一言。 赵铭看了他一眼,才抬手道:“开宴吧,孤与众卿,边吃边谈!” 当下,宴会开始,气氛逐渐热烈。 赵铭一边接受敬酒,一边却陷入了沉思,明岁便将朝廷搬到扬州,以示北伐决心,不与皇帝同处一地,避免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或者,早些打下北京,将皇帝弄北京去,他和朝廷则留在南京。 如此一来,皇帝长期远离朝廷,远离政治中心,十余年后,天下便不会记起,还有皇帝。 这时酒过三巡,赵铭忽然抬手压了压,笑道:“诸位安静,孤有一个决议!” 堂上立时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摄政王。 赵铭遂即道:“国朝动乱数十年,人才损耗严重,朝廷各部,地方州县,出缺严重。为了替朝廷选才,孤王决定,按照孤于汉国之例,于南京开办京师大学堂,分文武二院,由孤亲任祭酒,亲自为朝廷培养人才。” 说着,赵铭目光看向隆武诸镇,“诸位膝下有子,都可以送来南京,进入学堂学习。” 这是要送子入南京为质,众人听后,一个个脸上笑容都僵硬起来,但还是陪着笑。 还是金声桓道:“殿下,臣有两子,愿意送来南京,跟随殿下左右,听从殿下教诲!” 一众人见此,自然也不敢提出异议,纷纷表示愿意送子入质~不~是送子入学。 第834章国资委 年前朝会后,便是1659年,永历二年新年。 南京朝廷百官放假,只留少数官员轮值,保持朝廷基本运作。 今岁,可以说是南京朝廷的百官们,过得最好的一个新年。 往年年底别说过年的节钱,就是俸禄,常常都发不出来。 今年摄政王主政后,不仅补齐了欠俸,还多发了一个月的节钱,另百官都十分欣喜。 这些年来,明朝动荡不安,中央大权旁落,自然也就没人来找他们这群京官勾结。 明朝俸禄本就是出了名的少,再加上没人权力寻租,京官的日子,那是相当艰难,许多人都揭不开锅了。 这使得不仅那些清官日子过不下去,就是那些手脚不干净,想捞一笔的贪官,也都活成了清官模样。 因此,对于摄政王,主持朝政,大多数人都是喜闻乐见的。 毕竟除了极个别死脑筋,有谁愿意跟钱过不去了。 想想以前的苦日子,一下领了几个月俸禄的京官,几乎都快哭出来,秦淮河上的生意,也因为官员们发了俸禄,而火爆起来。 一时间,新年期间南京城内,气氛祥和,百官都与家人团聚,杀猪宰羊的好好过个丰年。 在官员们享受假期之时,赵铭却不得清闲,每日都有各种人,以各种理由,来王府拜见。 如今的南京朝廷,与以往不同,以往朝廷令不出南京,可现在却能令,控制大半个南方,掌握实打实的大权。 赵铭迎来送往,见了一些还算要紧的人,遂即便领着郑成功、李定国等人,巡游江南。 新年间,虽说工坊停工,百姓返乡,但是城内却依旧热闹,让众人大开眼界。 赵铭遂即不漏痕迹的向众人灌输,只有令百姓安居乐业,令国家富强,才是好的执政者,让众人无形之间,对他产生崇拜。 朱聿鐭等人是越看越伤心,江南经济的繁荣,令他感到与南京的巨大差距,逐渐丧失了搬到赵铭的信心。 李定国心中也颇为感慨,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自己的藩国也建设的如同江南一般。 赵铭领着众人,于江南转了一圈,嘱咐各人好好对待封地百姓,遂即送各藩数万两的财物和特产,便放各人离京归藩。 …… 永历二年的新年,对于摄政王赵铭来说,算得上是一个愉快的新年。 大明内部诸镇,前来朝拜,预示着赵铭已经初步控制了整个明朝,向一统天下,又近了一步。 按着这个速度,明年,赵铭便会派遣使者,前往关中,令吴三桂向南京称臣。 若是,吴三桂愿意臣服,还可以做个藩王,要是敢于对抗,那边与阿济格一锅烩。 这个时间不能拖太久,若是再过几年,吴三桂在关中和巴蜀的根基逐渐稳固,赵铭再想收拾他,便不那么容易了。 整个新年,赵铭的心情都十分愉快,不过新年过后,来议事堂的第一天,赵铭的愉快心情就结束了。 “没钱呢?”赵铭听了陈明遇的汇报,不禁面露惊讶。 内阁大学士们站在一旁,心头埋怨,殿下你四处撒钱,大手大脚,国库不空才会奇怪。 陈明遇道:“去岁朝廷一共获银两千万两,偿还旧账,发放欠俸,就用去一千一百万银元。此外,将士封赏,过年发钱,又用去二百万。五十万大军,不打仗,一月军饷就是一百万两,打仗的话得二百万两。另外,每月还需二十五万石的军粮,如今米价为二两每石,便是五十万两,再加上马军草料,每月需要三万两。哪里还有什么钱?” 赵铭好些年没过紧日子了,听陈明遇一算,不禁皱眉道:“那岂不是旧账未清,新帐又来。” 陈明遇上前,呈上一本折子,沉声道:“殿下,这是户部今岁预算。” 赵铭匆匆扫视一遍,陈明遇则介绍道:“今岁,若是不打仗,军饷预计一千二百万两,军粮、军资、装备替换,预计四百万两。官俸预计二百万两。修建京师大学堂,各州府修建中学堂,县修建小学堂,水师添置战舰,各地开挖水渠,修整河堤预计二百万两。六部维持运转,日常开销,三百万两。总计为两千一百万两。而今岁朝廷赋税,预计不会超过两千万两。如果是发生战事,或者灾荒,户部至少需借贷数百万两。” 赵铭听完,微微皱起眉头,总体而言,军费占据大头,消耗了朝廷七成左右的赋税。 崇祯朝时期,关宁步军,每月一两四钱银子,加上半石大米,骑兵一两六钱银子,加上半石大米。 这是老行情了。 如今,随着海外贸易,大量银子涌入,造成物价上涨,明军官兵每月军饷,自然水涨船高。 现在明军士卒,锐士能拿到二两五钱,普通士卒能拿一两三钱,平均下来,在一两七钱左右,再算上军官的军饷。五十万大军,一个月就耗费军饷近百万两。 陈明遇见赵铭神情,遂即道:“今岁对各地赋税有所减免,朝廷肯定亏空,从明年起,隆武诸镇,开始上缴三成赋税,闽粤之地,开始正常收税,国库当能扭亏为盈。只是,今岁需要安置江北难民,还有开矿之事,朝廷恐怕拿不出多少钱了。” 朝廷的赋税,只够日常开销可不行,必须要有余财,进行投资开发,发展经济,应对危机才行,否则国库年年刚好够用,甚至靠举债维持,便只能原地踏步,甚至吃老本,迟早会出问题。 赵铭沉默一阵,“开采煤矿的事情,不急于一时,但是难民的安置却不能耽误。孤王此前纷纷户部牵头,募集股本之事,可有眉目?” 陈明遇道:“已经募集了五十万银元。” 赵铭颔首道:“少了一些,后面孤来想办法!对了,户部需要新设一司,名为国资司,参与江北棉业的管理。另外,各省需要成立盐业、冶铁等公司,整顿朝廷资产,提高国库收入。” “臣领命!”这点赵铭早就与陈明遇提过,在地方设立国资处,整顿矿山、盐业等属于朝廷的资产,开设公司,采取官督商办的模式,进行经营。 赵铭挥手道:“户部尽快出一份方案!去办吧!” 陈明遇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却忽然停下脚步,低声道:“殿下,臣还有一事禀报。江北那边,有士绅和商贾,正趁机低价兼并农田。许多百姓,因为家中丧失劳力,加上缺钱,纷纷将土地贱卖了。” 赵铭皱起眉头,“设立棉田庄园的事情,泄露出去呢?” 陈明遇道:“应该没有,收购的都是江南大户,估计与殿下想一起去了。” 赵铭全然忘记了他令户部收田之事,不禁愠声道:“他们想发国难财!” ~~~~~~ 第835章江淮绵业 听陈明遇之言,南京朝廷现在一年的开销,就要两千万两以上。 这与崇祯朝时相比,几乎是翻了两三倍。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赵铭维持了一支五十万人,中央禁军,加上远好于崇祯朝的待遇。 现在,南京朝廷的赋税,一年下来,也就是两千万左右。 海上贸易发展到现在,已经达到一个瓶颈,市舶司的赋税,近两年已经没有显著的增长。 这也就是说,南京朝廷收支刚好平衡,甚至每年还会因为突发**,造成财政赤字。 若是如此的话,赵铭想要打仗,想要开矿修路,开办免费的学堂,都将因为户部没有预算,而难以实现。 这点,是想要干大事的赵铭,不能接受的。 因此,必须要搞钱,搞很多很多钱。 而此前明朝赋税的主要来源,只有三个方面,一是田赋,二是盐税、三是商税。 明朝的田地,像历代王朝一样,从早期的分散,逐渐集中到了少数人手中。 二百八十余年的王朝,土地兼并的情况,可想而知,整个明朝的土地,大部分都掌握到了,大士绅和藩王手中,而大士绅地主与官府勾结逃避赋税,王府的藩田更是根本不用缴纳赋税的。 明朝全国土地,大概共计七十亿亩,理论上朝廷光是田赋一项,大概就有两千万两白银,不过到崇祯初年,田赋收入已经不足三百万两。 如今明朝丢掉一半土地,南京朝廷的田赋收入,只有四百多万两,还是汉国清查了浙江和苏松常田亩的结果。 另一项收入是盐税,是此前仅次于田税的收入,有个几十万两。 在赵铭之前,明朝的商税收入,排在田赋和盐税之后,几乎没什么收入可言。 如今,南京朝廷的赋税,商税占据大头,每年能够提供赋税,一千三百万左右,其次是田赋,最后是盐税。 赵铭想要提高南京朝廷的收入,大致也是从这三个方面。 不过,提升商税,需要商业更加繁荣,而如今明朝海外贸易,已经陷入瓶颈,没有显著增长,所以提升商税,只能对明朝内部欠发达的州县,进行投资,不过这需要投入,而且需要时间,只能作为一个长期策略,短期内不仅不会提高赋税,反而需要银钱投入,造成财政赤字。 若是能够清理田亩,南京的收入,是能增加一些,不过赵铭现在却并不打算,再田赋上动手。 田地主要在藩王和大士绅手中,清丈田亩,收取赋税,触动太大,会得罪整个士绅阶层,还有宗藩势力,不利于赵铭的统治。 因此,商税和田赋,暂时指望不上。 那便只有从盐税和其他方面入手。 从春秋战国开始,盐铁就是国家重要的收入来源。 赵铭此前统治汉国时,主要是吃两淮的盐,阿济格入侵江北,使得两淮盐业损失惨重。 如今国内,盐价翻了数倍,整顿全国盐业,不禁能提高官府收入,同时也能让百姓吃得起盐。 赵铭的想法,就是建立诸多朝廷控股的国有公司,控制盐、铁等资源,进行垄断专营,并利用朝廷控制的土地和自然资源,来准许朝廷和地方官府,开办公司,来增加朝廷收入。 这不仅能使得朝廷,控制经济的命脉,还能增加朝廷的收入,并调节物价,避免奸商盘剥百姓。 若是这些公司开始起来,南京朝廷光是出售股份,便能赚一大笔钱,足够朝廷用来投资,还有发动统一战争。 正月十五,上元节刚过,赵铭便离开南京,前往江北。 此时,江北气候依然寒冷,赵铭到时,正好下了一场大雪。 大雪覆盖原野和城池,整个江北,都变成了一个白雪皑皑的世界,大地银装素裹,份外妖娆。 这天,中午一队骑兵,沿着运河奔向北方,为首之人,正是摄政王赵铭。 从陈明遇口中得知,江南的士绅,正低价收购江北的田地,借机掠夺百姓的财富,赵铭不得不亲自赶来江北进行查看。 不过,土地买卖乃是民间自由,只要不是强买强卖,南京朝廷也不好进行干预。 赵铭能做的就是,赶紧入场,将土地的价格抬起来,让百姓不至于贱卖。 如今,大明国库空虚,对江北的赈济,除了朝廷发放物资和粮食外,更多的是靠江北百姓自己来重建家园。 若是土地贱卖,江北百姓拿不到多少钱,朝廷的压力便会曾大。 只有土地价格合理,江北百姓拿到一笔可观的卖地收入,才能减轻朝廷赈济的压力。 这时,赵铭领着一群属下,还有士绅和商贾来到江北,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驰骋。 这些人,都是新年期间前来拜见赵铭,赵铭命人暗暗记下,可能有用的士绅和商贾。 他们主要以南直隶徽州府,还有赣北的商人和士绅为主。 这时赵铭奔驰一阵,勒马驻立于旷野上,马鞭指着广阔的大地,“清军南下后,这一片全部荒芜。如今江北人口锐减,劳力欠缺,孤准备江这片土地全部收够,而后设立棉庄,开办工坊,将这一片,打造成棉花种植和棉纺中心。” 海上贸易和丝织行业,一直被江浙的海商,还有士绅大族所垄断。 看着他们发大财,大明其它地方的商贾,自然也想插上一手。 不过,他们却始终无法与形成垄断,几乎完全掌握上下游行业的江浙海商竞争。 江浙的大士绅,拥有成片的土地,用来种植棉花和桑苗,为江浙绅商提供原料进行生产,再由海商运往海外,每一个环节,都被他们的力量掌控,而且建立商会,外人根本打不进来。 看着江浙绅商赚钱,这些商人着实羡慕。 以前他们不归赵铭治下,搭不上关系,只能看着江浙海商发财,如今都是南京朝廷的子民,便希望能够分一杯羹。 新年时,这些人拜会赵铭,听说摄政王正在募集股份,便纷纷出了点钱,够买了一些股份。 这本来是投石问路之举,不想新年刚过,摄政王就邀请众人,前来江北视察,召开股东大会。 大学士陈明遇道,“江北耕地共有三百余万亩,江淮棉业,如今控制无主土地二十万亩,若是种植棉花,每亩可得一百斤左右,得银三两到四两。光是着二十万亩,一年就能收七十万两。除去成本,至少净利三十万两。” 众多商贾和士绅听后,不禁咋舌,怪不得江浙士绅和商贾挣钱。 江北的地,不及江南,一亩收益却近三两,比种粮多了一倍。 这还是原料,而众所周知,加工后的成本,才是大头。 一时间,众人有些兴奋了。 赵铭却一扬马鞭,“去淮安再说!” 第836章官绅勾结 赵铭领着众人,来到淮安城附近。 这座地处淮江与大运河交汇处的城市,原本是大运河上重要的贸易节点,与北京通州,山东临清,江北扬州一道,乃是大运河上极为繁华的城市。 曾经,淮安附近的河道上,长年累月的停着数百艘漕船,可是现在,城池却一片萧瑟。 大运河上,孤零零的停着几艘货船,城外白茫茫一片,不见一个人影,居然有一丝西北大地的荒凉之感。 这时,赵铭一行,奔驰到城池前,才发现城门处,聚集了一群穿着破棉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人。 看到这副场景,赵铭心中不禁有些压抑,而正在这时,人群中穿出一个男人傲慢讥讽的声音,“老头,你那两亩地,就这个价,一亩二两,不能再多了。你儿子被鞑子杀了,就你带着孙儿,你又干不了农活,地放手里也慌了!” 赵铭皱起眉头,一亩地居然只出二两,心够黑的,他不禁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城门前,摆着一张桌子,一名穿着貂的中年男子,抱着火炉,坐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面见站在一名可怜巴巴的老农。 “老爷,这地往常最少每亩十五两,您才出二两,小的不卖了!”老头儿伸手去拿桌上的地契,就要转身。 中年人却一下按住地契,恶狠狠道:“老东西,你消遣我了,说不卖就不卖,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说完,一把夺了地契,随手丢了四枚银元,冷笑道:“滚吧!” 那老汉坐在地上,不禁嚎啕大哭,“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地啊!你们这不是明抢吗?大家给我评评理啊~” 围着的百姓,大多是因为,家里揭不开锅,或者急需用钱,前来出售土地,想要渡过难关。 众人看见此情,兔死狐悲,却都不敢说什么。 毕竟,他们缺钱,而手上只有土地能换到钱,而财主和乡绅们又不肯借贷,便只有拿土地来换。 中年人有些不快,挥挥手,不赖烦道:“给老子丢出去,下一个!” 两名大汉,立时就要架起老汉往外拖,这时,却忽然传来一声大喝,“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里强买强卖!” 中年男子,只接见一魁梧汉子,挤了进来,顿时怒道:“哪里来的莽夫,敢管赵府的闲事!” 赵铭闻语一愣,赵府,不过遂即一想,他并没姓赵的亲戚,遂即冷笑道:“哪个赵府?难得与当今摄政有关系不成?” 中年男子,见赵铭神情,怒道:“我家姥爷,乃是前南京镇守赵之龙,你小子识相的,赶紧滚,休要多管闲事!” “大胆!竟敢对摄政王无礼!该死!”挤进来的亲军统领王双怒吼道。 这一声,震得那男子耳膜生疼,才发现一群佩刀的汉子挤进来。 “摄政王!”他被吼得呆了下,半响反应过来,吓得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周围百姓,还有那赵府的护卫,也全都跪了下来。 赵铭抚起那老汉,问老者道:“老丈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回禀大王,小老儿叫顾承顺,淮安人,家在城南顾家村。”老头紧张道。 赵铭笑问道:“因何卖地啊?官府救济粮没领到吗?” 老头抹了把泪,“回禀大王,官府的救济粮根本不够吃,小老儿的孙子又饿病了,儿子死了,家里就这么根独苗,只能卖掉祖产,换点银子给孙儿看病,再买些米吃~” 赵铭闻语,脸上露出怒意,低沉着声音道:“陈先生!” 陈明遇立时道:“殿下放心!臣立刻让人去查,给殿下和百姓一个交代!” 虽说南京朝廷没钱,但是赵铭早有交代,不能饿死人,救济粮都是按着人口发的,肯定足够吃。 老汉说不够,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官绅勾结,官府少发急救,逼着饿急了的百姓贱卖土地。 赵铭拍了拍老汉的手,“是孤王不查,令百姓受苦了!” 说完,赵铭一伸手,从王双那里要来几枚银元,塞进老头手里,又一伸手,“地契拿来!” 那穿着貂的中年人,大冬天里吓得满头是汗,颤抖着将地契呈上。 赵铭还给老汉,又对诸人道,“孤王会令都察院,派遣御史严查赈济不力之事。会令淮安府,补齐救济粮。” 赵铭说完,目光看向那中年人,若是自由买卖,到是不能治他的罪,但是赵铭现在得查一查,这个赵府,强卖了多少土地,遂即沉声喝令,“强买强卖,给孤拿下,押回南京,交给刑部审理!” 中年人闻声,顿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赵铭这才走出人群,翻身上马,向城内而去,远远听见老汉和百姓跪在地上大喊,“摄政王英明,谢摄政王主持公道!” 赵铭回头摆摆手,纵马奔进了城内,当即便让王双带兵,把知府衙门给围了,将一众官员控制起来。 赵铭则领着一众属下和绅商,在衙门大堂开会。 赵铭微笑道:“一路查看过来,想必诸位对江北的情况已经有些了解。现在由陈阁部,说一下江淮棉花业的具体事宜,还有公司前景!” 陈明遇遂即道:“江淮棉业,是由朝廷牵头,成立的一家,以棉花种植为主的公司。目前,经营方向,主要是棉庄种植,采取大庄园种植模式,以后可能会进军下游棉纺业。目前公司,有田二十万亩,现银五十万两,折合资产二百五十万银元。共计二十五万股,每股十银元。公司预计,今岁收够,或者劝说百姓以田入股的方式,将控制田亩,扩张至一百万亩以上。今岁预计收益三百五十万两,净利二百万两,每股分红八两,实派三两。” “三成的收益!”众多士绅交头接耳,若是利滚利,不到三年就能回本。 赵铭接过话头,“公司帮助朝廷雇用江北百姓种植和采棉,朝廷会给与一定的政策支持。免征三年赋税。所以每股分实派会多于三两,但考虑公司需要扩张,所以今岁只分红三两。公司明岁,会继续收够田地,或者说服百姓将田地租给公司,将田亩扩张到二百万亩。届时,每股派红,也会水涨船高!” “哇!”众人不禁一声惊呼,情绪纷纷激动起来。 第837章证券交易 苏州府,吴县。 这里是大明最富庶和繁华之地。 城中聚集了东南之地,最为富裕的商贾和大绅。 这些人,在城中修建屋宅,花费大价钱,打造林园,使得苏州园林之名,远播于外。 城南,有一城园林,号“崝园”,乃是前尚书王铎的院子。 这日,王铎与几名士绅,正在园林内,品茶闲聊。 “王兄,听说你最近在江北,收了上万亩好田!入手就净赚十来万吧!”一名士绅笑道。 王铎微微一笑,“小钱而已。十来万没有,几万两还是有的。话说,钱兄你也买了不少吧!” 众人不禁欢笑,百姓怕遭灾,大户盼大灾。 一般而言,普通百姓家底薄,抗风险的能力差,一旦遇到灾荒,没了收成,就得变卖家中值钱的东西,或者是向家底丰厚的大地主借钱。 士绅地主们家底丰厚,趁着灾年低买,等到灾慌过去再高卖,有时候一个灾年,靠低价收购土地,放高利贷,能赶上平常好几年。 往常,江北土地的价格,在十两到二十两之间,如今两三两就能收到,等年景一好,土地价格恢复,立时能爆赚近十倍。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士绅地主自然要好好赚上一笔。 这时,几个老财,正说着话,分享着自己的收获,门人却忽然来报,“老爷,赵爵爷来了!” 王铎笑道:“赵之龙胆子大,收田都收到淮河边上去了,也不怕清兵杀过来。让他进来吧!” 虽说,明朝赶走了清军,可是淮江毕竟是前线,万一清军再打过来,肯定首当其冲。 因此王铎等人,都没跑到淮江边上收田,可是赵之龙,与清军有些关系,所以有这个胆子。 不多时,便见赵之龙急急忙忙的走进来,刚跨进花厅,便急声道:“王兄,祸事了!” 王铎等人一愣,“怎么回事?” 赵之龙慌张道:“摄政王去了江北,咱们让官府减少救济粮,逼着百姓买田的事情,可能败露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士绅都有些慌了。 王铎却还算镇定,毕竟是当过尚书的人,皱眉道:“先不要急,摄政王怎么去江北呢?” “还不是为了那个江淮棉业。现在,朝廷已经把淮安知府给抓了,已经派了御史调查救济粮的事情。江淮棉业也在大举收田,把价格抬到十两了。”赵之龙慌道忙将家人传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这事你别慌!”王铎皱起眉头,遂即看向一人,“淮安知府是龚兄的门生吧!” 堂中一名老者点了点头,乃是与钱谦益齐名的江左三大家之一龚鼎孳。 王铎遂即道:“还请龚兄,让你那门生,把这件事情扛下来。就说是他自己贪污,吞了救济粮,不要把我们牵扯进来。这对他,还有他的家族,都是好事。” 龚鼎孳沉着脸,“老朽托人给他传个口信。” 明朝时,官员并不怕朝廷惩罚,他们结成利益集团,为自己的集团办事,出了事,罢官回家,也有人照应,吃货不愁,甚至过几年风头一过,在党内大佬的运作下,又能重反官场。 相反,若是出卖了自己的利益集团,在朝中的人,要把他视为叛徒不说,回到家乡,也难以生存。 多铎遂即对赵子龙道:“这件事,乃是官府贪了救济粮,赵爵爷和我们都是自由买卖。至于你那个家人,壮士断腕吧!就说是他自己胡作非为,与你无关!这样朝廷也没证据,再让朝中的人帮忙说说话,就能过关了。” 赵之龙听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心中不禁有底。 当年崇祯朝时,这群人大概也是这么玩的。 大明朝廷中,大半都是江浙人,关系盘根错节,摄政王再厉害,也得靠文官集团来治理天下。 赵之龙心中有底,不禁又问道:“那江北的田地,我们还收不收!” 王铎道:“先停下来,民不与官斗,给摄政王一个面子。” 赵子龙惋惜道:“那怪可惜的。难得地价这么低,收到就是赚到啊!” 王铎微笑道:“不要着急!我早打听清楚,国库现在没钱,那个江淮棉业也就是几十万两银子。摄政王现在把地价抬起来,只要我们保持一致,等他的钱花完,地价马上就会跌下来。摄政王撑不了多久,跟着摄政王的那群老徽,这次都得的亏钱。我以后怕是没人会再买摄政王的股份,让摄政王栽个跟头,才知道需要我等的支持。我们等他们钱花完,地价跌了,再继续收购!” 赵之龙等人不禁笑道:“唉!摄政王不召王兄入阁,真是天大的损失啊!” ~~~~~~~ 扬州城门处,张贴着江淮棉业的招股榜文,还有朝廷设立证券交易所的告示。 江淮棉业,作为首家公司,登陆交易中心,而交易中心,则在告示栏上,公布江淮棉业的资产,经营策略等信息,以及财务状态。 这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不过多数人都看不懂,只是瞟了几眼,便离开了。 在朝廷抵报上,同样刊登了,成立证券交易所,还有江淮棉业的股份,开始在交易所交易的消息。 苏州,崝园。 王锋吃着早点,看着抵报。 这时,他刚喝了口粥,却忽然一下全喷了出来。 王锋连忙站起身,丫鬟拿着手巾,要去给他擦一擦,却被他一把推开。 王锋抖了抖被弄污的抵报,眼睛瞪大,看见上面的信息。 江淮棉业,原注册资本二百五十万银元,共计二十五万股,原始股价每股十银元。 本季度,江淮棉业,自有棉田三十万亩,租种田亩七十万亩,今岁预计营收四百万银元,净利二百万。 这时,赵之龙忽然急匆匆的拿着一份抵报闯进来,老远就道:“王兄,你看了没?” 王铎沉着脸,赵之龙继续急道:“那个证券交易所是什么东西,听人说,江淮棉业的股票,已经翻了一倍,涨到十两了!” 王铎阴沉着脸,他到不在乎江淮棉业的股票怎么涨,他震惊的是,江淮棉业,居然控制了这么多田地,而且准备种植棉花。 这对江南士绅地主的棉田,肯定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王铎不再淡定,立时急道:“走,去见程先生!” 江淮棉业总计二十五万股,朝廷向徽州商人,江西士绅出售五万股,获得银元五十万。 公司留十万银元,招募工人,购买种子,采购工具,剩下四十万银元,全部用来与收购和控制田亩。 江北三四百万亩土地,四十万银元,全部用来收购的话,最多能够吃下三十万亩,与公司计划控制一百万亩的目标,还差五十万亩。 因此,江淮棉业,并没有大量购买土地,而是借着朝廷的力量,召集各村里长还有族老,采取租种的模式。 田地所有权,依然归百姓所有,江淮棉业每年给予租金,并聘请百姓参与种植棉花和采摘棉花。 这样一来,家中丧失劳力的百姓,不用卖地,每年都可以获得租金,还能有个工作,不用担心坐吃山空。 一时间,江北的百姓,纷纷响应,与江淮棉业签订契约。 赵铭遂即打包上市,又拿出一万股,卖了二十万银元。 整个过程,朝廷只出了二十万亩的慌地,一枚银元每拿,便多了一个估值五百万银元的大公司。 第一批购买江淮棉业股份的士绅和商贾,也跟着赚了一倍,纷纷都后悔当初没多买点。 而赵铭也正是需要这样一个效果,把江淮棉业这个样板做好,两淮煤业、两淮盐业,都能够纷纷上马,借用证券交易,来集中资金办大事。 第838章大庄园种植 虽说赵铭早前就创立了诸多公司,但是上市进行股票交易的却是头一遭。 之前的公司,股东之间,股东与外界,也存在股本交易,但是并不活跃,而且是小范围的交易。 那并非是公司集资,而是股东间的交易,公司不获得收益,而上市后增发股票,公司账户能换到钱,能够集合民间资金,来进行投资和发展。 世界上最早的证券交易所,出现于1602年的荷兰,赵铭现在设立,无疑已经迟了,晚了五十多年。 看着江淮棉业的股票,每天都在慢慢的上涨,令江南士绅和商贾心痒难耐。 这种钱生钱,没几天就翻个跟头的速度,可比辛辛苦苦办工坊挣钱。 江南经济发达,聪明的士绅和商贾,很快就看出门道,知道这是个敛财的利器。 江南士绅,一时间蠢蠢欲动,江东商会便想搞个交易所出来。 不过,赵铭深知道证券交易的利弊,如今这个东西刚出来,市场还不成熟,不能让他们乱来,也不能让他觉得赚钱很容易,必要的时候,得给他们一个教训,但不是现在。 就在,东南绅商准备大干一场之际,赵铭以大明摄政的名义,下教旨,委任夏完淳为证券交易所正三品司正,同时禁止民间私设股票交易所,不过准许民间公司,向证券交易所,提交上市升请,由司正审核后,批准发行股票,在证券交易所进行交易。 不过,眼下由于证券交易初创,各项制度都不完善,虽有数家实力雄厚的公司提交了申请,但是夏完淳一家也没批,而是先让江淮棉业试运作一段时间。 这便让想购买股票的人,只能盯着江淮绵延,造成每股已经涨到三十两,已经超过了江淮公司的市值。 这让赵铭十分警惕,怕万一跌下来,影响后面两淮煤业的上市,为此赵铭只能亲自盯着两淮的棉田。 毕竟,只有公司真的盈利,有分红做支撑,才能将股价维持起来。 万一,年底公司亏空,那财报一出来,股票肯定猛砸下来。 这证券交易所,乃是朝廷所设,到时候还可能激起民怨。 三月,江北,淮安。 因为靠近徐州,清军历次入侵,都必经淮安,所以淮安的人口和青壮,损失最为惨重。 此时,剩下的百姓,已经无法耕种好淮安的土地,所以在这一带,江淮棉业的庄园最多,也最大。 在这里,最大的庄园,绵延十余里。 这些庄园,江采取大面积统一种植,通过管理和激励制度,来提高原来耕种的效益。 谷雨刚过,赵铭便来到江北大庄园,来查看棉苗播种的情况。 这时,赵铭在夏完淳,还有江淮棉业经理何斌的陪同下,在一块块整顿好的棉田中穿行,田地里到处都是,和着稀泥,打着棉钵子,播种棉子的老人和妇女。 这次江淮棉业的成败,关系到后面几个大公司能不能上马,所以赵铭将主持欧罗巴公司的何斌,调了过来,让他出任江淮棉业的经理。 有打理欧罗巴公司的经验,何斌打理起江淮棉业,也是井井有条,显得相当的干练。 这时,他骑着马,一边走一边给赵铭介绍道:“殿下,现在公司在江北,一共有二十个庄园。这个庄园有十万亩,乃是最大的一个。庄园沿着淮江分布,现有雇工六千余人,大多都是妇女。” “六千人播种十万亩,每人要种十亩以上,忙得过来吗?”赵铭皱眉,有些担心道。 何斌道:“暂时没有问题。臣按着殿下之意,制作了专门的模具,百姓先和好泥巴,然后用磨具,打出一个个小泥钵子,最后将棉子放在泥钵子上,撒上些粪,盖上茅草,播得很快。若是移苗的时候,人手不够,公司会再临时雇佣一批工人。” 赵铭微微颔首,“嗯!顾多少人划算,你们自己算,但也不能太累着百姓,毕竟大多是妇女和老人!” 这时,赵铭翻身下马,来到地头。 一群雇工,刚将一面打好的棉苗钵子,盖上茅草,坐在田埂边歇息。 赵铭一行都穿着便服,不过百姓见了还是连忙起身,何斌忙招呼道:“大家不要紧张,这是摄政王殿下,来看看棉田的情况。” 赵铭坐在田埂上,招呼百姓道:“都坐,谁是工头!”电脑端: 一名老者走上前,躬身行礼,“小老儿正是!” 赵铭让他坐在旁边,递给他一些干粮,老头儿拿在手里,却没吃。 赵铭笑问道:“老乡,在庄园上工,还习惯么?” 老汉忙点头,“习惯!习惯!小老儿把田地租给公司,公司每年都会给租金。效益好还有额外的奖励。小老儿现在又在公司上工,每月还有工钱拿,大家都希望,庄园今年大丰收哩!” 赵铭闻语微笑,夏完淳也认真听着,他作为证券交易所司正,必须要了解江淮棉业的现状,才敢让江淮棉业出售股票。 否则,什么垃圾都上,那就只会坑害百姓。 …… 南方,大明朝廷内部纷争结束后,摄政王赵铭,正忙于恢复地方,策划新政。 北方,立国两年的周国,在根基逐渐稳定后,也有了新动作。 四年前,满清发生巨大动荡,分裂为东西两清,不仅削弱了满清的实力,也使得蒙古与清,分道扬镳。 如今,蒙古诸部,已经脱离了满清的统治,分裂为科尔沁、察哈尔等数部。 由于与满清分道扬镳,满清不再给蒙古输送物资,蒙古各部近两年来,便时常挥兵南下,进行劫掠。 去岁秋,莫南蒙古一部与漠西蒙古联合,绕道宁夏,杀入周国境内。 彼时,吴三桂大军集结于蓝田,窥视湖广,结果蒙古人从后杀入,跃过陇山,一直接近渭河平原。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lickdividdiv 第839章收复河套 宁夏城外,周军大营绵延。 刚平定了凉州、肃州、兰州一带,回回叛乱的吴三桂,目光又盯向了河套地区。 这不仅是因为南面明朝,完成统一,隆武诸镇上京朝拜,给了吴三桂刺激,也是因为历代以来,北方暴躁的游牧老哥,都是中原农耕王朝的巨大威胁,同样威胁着关中的周国。 去岁,趁着周军不注意的功夫,蒙古骑兵居然杀入关中劫掠,让吴三桂深感蒙古人的威胁。 中军大帐内,吴三桂站在地图前,注视着河套地区。 洪承畴沉声道:“我大周立国关中,河套的蒙古人,就向是一把顶住大周后背的匕首。如果不将他们清除,今后一旦我们与明朝开战,必然会被他们牵制兵力。” 关中之地,本就破败,北面的蒙古人,还不时南下劫掠,周国如何能够与赵杂毛抗衡。 吴三桂点了点头,“这群鞑子,平常年景,都会常常袭扰,一旦遇上风雪大灾,便会大举南侵,犹如一根毒刺,插在寡人心头,不将这根毒刺拔掉,寡人心头难安!” 洪承畴道:“从南京传来的情报,赵杂毛担任南京摄政后,为南京扩兵五十万。如果不是意图我大周和东清,南京不可能维持如此庞大的军队!现在,南京禁军,加上各地藩镇之兵,明朝拥兵超过八十万!而我大周不过三十万大军,情势已经相当危机。若是大王能够降服蒙古,整编蒙古旗兵,至少能得数万之众。另外,自从蒙古脱离掌控之后,朝廷已经没有战马来源和牧马之地。明朝火器犀利,我大周的优势,便是精锐铁骑。因此,必须征服蒙古!” 吴三桂深以为然,同时又有些羡慕,赵杂毛居然有钱,维持五十万大军。 吴三桂为了维持三十万周军,都没给自己远过美人,而赵杂毛就是随便给人送礼,出手就是几万。 “右相说一说,这一仗怎么打把!”吴三桂提起精神,意识到周国与明朝的差距,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扩充实力。 “君上!在河套放牧的蒙古人,主要有两部,一部为鄂尔多斯郡王济农额璘臣及诸台吉率领,共有六旗,曰左翼中旗、左翼前旗、左翼后旗、右翼中旗、右翼前旗、右翼后旗,有人口十万,骑兵超过两万人,游牧于河套和套南。另一部为归化城土默特部,游牧于套东,有人口九万人,骑兵近两万!”洪承畴指着地图道:“这次大周将扫灭,狼山、阴山之南,贺兰山之东,察哈尔部之西的蒙古人。” 吴三桂道:“若是得手,整个河套都将落入寡人之手。” 关中之地贫瘠,除了渭河平原,还算富庶外,陕北、陇西都很荒凉。 若是能够拿下河套,不禁能够确保关中北部的安全,同时还能获得河套地区肥美的牧场。 周国可以在此屯田,缓解关中粮食压力,同时还能牧马、放羊,给周军提供战马和肉食,增强周军战力。 洪承畴又指着地图道:“鄂尔多斯部,人马比较分散,臣建议分遣铁骑,进行突袭。同时引,归化城的土默特向东增援。待归化城的蒙古人分兵后,晋王之军,便可出大同,突袭归化城,控制蒙古人的眷属,迫使蒙古人臣服。” 吴三桂点点头,挥拳道:“召集众将,就按着右相之略,征服蒙古!” 三月间,冰雪融化,草原上莹草飞涨。 一场难得的春雨过后,地上的牧草,都冒出头来,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碧绿一片。 清晨,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青青草原上,密密麻麻的扎着千顶白色的帐篷。 蒙古牧民们清早起来,正搬开羊圈的栅栏,准备放养羊群,妇女们则正安顿的早饭,营地里炊烟缕缕,气氛平静而祥和,生机勃勃。 这时,在距离营地数里外的山丘上,突然出现一名骑兵。 周军将领赵良栋,勒马驻立于山头,取出千里镜,查看远处的蒙古营地。 在他身后,三千周军铁骑,慢慢爬上山头,骑兵越来越多,遍布山丘。 这时,赵良栋收了千里镜,拔出刀来,往左右一指,遍布山丘的周军骑兵,便呼啸着冲下山坡,他们分成两股,向蒙古人的营地疾驰而去。 一时间,铁蹄滚滚,马蹄践踏草地,溅起一片片泥土。 周军骑兵战刀出鞘,弓箭上弦,马槊挺起,三眼火铳挥舞,仿佛一群野兽,扑向远处的绵羊。 马蹄的轰鸣,打破了草原上的宁静,惊动了营地内的蒙古人。 一时间,搬开栅栏的男人,做饭的女人,纷纷站起身来,扭头看向骑兵奔来的方向。 整个营地,瞬间安静,只有战马践踏大地的轰鸣声响,可紧接着,营地内一下哗然。 男人们纷纷寻找兵器,翻身上马,准备作战,女人和老幼,则惊慌失措的奔出帐篷,小孩的哭声响成一片。 “杀!”赵良栋大声怒吼,骑兵分成两股,一部冲击,一部包围营地。 蒙古人匆忙上马迎战,却在一片三眼铳的响声中,纷纷被射落下马。 骑兵撞击,血雾弥漫,尸体遍地,草地上留下蒙古人的尸体,周军铁骑直接向营地撞来。 在营地中间,有一顶大帐,乃是左翼前旗都统的帐篷,一名蒙古大汉疾步出帐,带着妻子和儿子,惊恐的看向南方,只见周军骑兵排山蹈海般从南杀过来。 “台吉!周军杀来了!”一名蒙古骑兵疾驰过来。 汉子大惊失色,这时护卫已经牵来战马,左翼都统翻身上马,便纵马狂奔。 这时,蒙古人刚出营地,一枚利箭袭来,战马摔倒,都督也被甩下战马,在地上翻滚。 一队周军骑兵,疾驰过来,将欲图逃走的蒙古都统,还有眷属团团包围,只有少数蒙古骑兵,向北方逃窜。 周军骑兵正要去追,却被赵良栋拦住,“不必追赶!将营地围起来!” 这时周军骑兵,正绕着营地奔驰,不时放铳射箭,吓得营地里的蒙古人蜷缩在内,不敢出来。 赵良栋翻身下马,一把提起蒙古都统,押到营地外,便有懂得蒙语的周军士卒,大声呼喊,“立刻投降!缴械不杀!”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40章蒙古八旗 蒙古人的营地,逐渐归于宁静,白色的帐篷,东倒西歪,沾满了黑色的泥土,红色的血迹。 营地外,四处零星散落着蒙古人的尸体,营地内的蒙古人,则被绳索绑在一起,一串串的往营地外押去。 赵良栋驻马于营地内,看着垂头丧气的蒙古人被押 走,数以万计的牛羊和马匹,则被骑兵驱赶着向南而去。 周军将士见此,不由得莫名的振奋。 北方的百姓,不比南方百姓,他们时刻都面临着北方鞑子的威胁。 从有文字记载起,北方的百姓,就不断受到袭扰。 这些胡人跟过年走亲戚似的,几乎每年都来一次。 身长在北方的将士们,从小就听到,无数个关于鞑子入侵,残杀和劫掠关内的事迹,听到谁家儿子被鞑子杀死,女儿被掳走的故事。 因此,作为汉人军队,天生厌恶鞑子。 从永乐大帝之后,北边的将士和百姓,已经被鞑子欺辱了两百年。 现在,周军将士站在鞑子的营地中,脚踩着鞑子的尸体和鲜血,看着鞑子的妇女和小孩,恐惧的哭泣,心中没有怜悯,反而感到一阵阵的快意。 赵良栋内心激动,朗声喝令,“俘虏和牛羊,全部带走,营地点火烧了。” 周军聪明收拾战场,一部分骑兵,押着俘虏和羊群,向南而去,一部分则举着火炬,点燃帐篷,烧毁营地,而后疾驰向北,继续扫荡河套地区的蒙古部落。 …… 周军突然出塞,袭击了河套地区鄂尔多斯部六旗的牧场,杀了蒙古人一可措手不及。 自从永乐大帝之后,汉武装大举出塞攻击蒙古,已经有近两百年没有发生过了。 这让鄂尔多斯郡王济农额璘臣,被杀了个错手不及,完全没料到会遭受袭击。 因此,等他回过神来,六旗已经折了三旗,刚准备集结人马,却发现周军骑兵,直扑王旗而来,于是只能被迫向前套土默特部的牧区逃离。 在蒙古脱离满清的控制之后,蒙古部落分裂为数部。 除去,此前只是名义上臣服满清的漠北蒙古,以及雄踞漠西的准格尔蒙古之外,原本满清控制的蒙古,则主要分列三部。 一部是科尔沁,一部是察哈尔,另一部便是鄂尔多斯济,土默特等部组成的一个松散联盟。 面对周军的追击,额璘臣只能一边西逃,一边向土默特部求援。 …… 归化城,位于黑水河畔,原云川卫之北,今呼和浩特附近。 归化城早年,因为战乱毁坏,如今几十年过去,蒙古人从新聚集于此,形成了一个座塞外土城。 归化城属于前套,位于大同之北,原来明朝于此设立东胜、云川、玉林、镇虏等卫所,于此屯田守卫。 后来明朝放弃前套,蒙古人占据大同之北,原卫所拓殖的区域。 受到这里的汉人影响,归化城的土默特蒙古,与其他逐水草而居的蒙古部落,存在一些区别。 他们即放牧,也有少量的人进行耕种,加上前套水草丰富,不用迁徒太远,所以春夏秋游牧,到冬季,便聚集于城池过冬。 此时,牧草还没有长好,因此土默特两部,正好聚集在归化城附近。 这时,城外蒙古人的营地内,忽然吹响一阵号角,一万多蒙古骑兵,从各个营地内奔驰而出,汇集成一道洪流。 一时间,蒙古骑兵马蹄如雷,尘土飞扬,遮天蔽日的向西疾驰而去。 在满清对蒙古草原,失去掌控之后,蒙古草原重新回到了各部混战的状态。 若是鄂尔多斯部,被周军重创,土默特将失去盟友,肯定会被东面的察哈尔,或者漠北和漠西蒙古吞并。 再者,周军居然敢出塞攻击蒙古,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蒙古没有城池,一向都是以攻为守,逼得长城内的汉族军队不敢出来,他们才能安心游牧。 若是,汉军出塞偷袭,一旦被汉军遇上,蒙古人就会损失惨重。 历次汉军出塞,从蒙恬到卫青、霍去病,再到永乐大帝,都会给游牧带来深重的灾难。 当年霍去病轻骑出塞,便杀得强大的匈奴,西遁数千里。 周军居然敢出塞,关外的蒙古部落,都有责任迎头痛击,打掉周军势头,让他们不敢出长城一步,否则,今日周军攻击鄂尔多斯六旗,明儿就会出塞攻击他们土默特部。 不好好教训一下吴三桂,今后蒙古各部,便不得安宁。 因此,无论是考虑到救援鄂尔多斯,还是为了土默特部,都必须出兵增援。 土默特部首领接到求援信后,经过商议,由左旗台吉禄格,率领一万五千骑兵,前往驰援,右旗台吉托博克,则留守归化城。 一万五千土默特骑兵,一路向西,刚出土默特的牧区,抵达昆都伦河附近,便遇上了领着万余骑兵,家眷和牛羊全丢的鄂尔多斯郡王额璘臣。 两只人马相遇,没来得及庆祝,吴三桂便亲率两万周军铁骑,追了上来。 两万周军骑兵,跨过水到马腹的昆都仑河,蒙古骑兵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一面大纛,紧跟着是铺天盖地的铁骑滚滚而来,大地都随之颤抖。 大纛旗下,周王吴三桂身披金漆重铠,随手抽开从葡萄牙进口的千里镜,从镜头内瞄了一眼。 逃了一路的蒙古骑兵,遇见援军后,正慌忙整队,准备回身一战。 既然援兵到了,那就没逃的道理,否则周军一路掩杀,能直接冲到归化城去。 “吴三桂这个叛贼,居然敢出塞攻击我们蒙古,是望了我们蒙古八旗的厉害吗?”土默特台吉,看着远处出现的周军骑兵,不禁冷笑连连。 在他身后,一万五千蒙古骑兵,已经列好大阵。 他们前身大多是满清的蒙古八旗,对于吴三桂并不恐惧。 在满清时,满蒙八旗第一,汉旗第二,吴三桂只能排第三。 “人不少,但不会超过两万!鄂尔多斯部,怎么被追的这么惨!”禄格台吉对额璘臣道。 额璘臣一脸愤怒,“吴三桂这个狗蛮子,就会背叛和偷袭,我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 “那好!快点整顿人马,我们就在这里给吴三桂一点颜色看看!窃取了关中,就忘记了自己的什么出身,居然敢跟主子叫板!”禄格目光阴鸷,他曾是蒙古八旗固山额真,自然不会将吴三桂放眼里。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41章收编蒙古 在满清时,关宁军并不算最为翘楚的军队。 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要论战斗力,八旗才是第一,关宁铁骑只能算第二。 因此,赶来的蒙古军,并不惧怕吴三桂,甚至有些看不起,这个背叛了福临,窃取了西清将山的叛将。 这时,两万五千蒙古骑兵,在面向西面,列成战斗队形。 层层叠叠的蒙古骑兵,衣甲比较混乱,有的船只蒙古八旗的盔甲,有的则戴着毡帽,穿着臃肿的袄子和皮甲。 毕竟满清政权崩溃后,没了后勤补给,衣甲破损后,也没有工匠修复。 从新退回到部落状态的蒙古人,无法维持数万大军的装备补给和更换。 虽说,蒙古人的卖相不太好看,但是身上凶悍的气息,却让人无法小觑。 两万五千蒙古骑兵,摆好阵势,风出得大旗猎猎作响,数万大军一片静寂,杀气腾腾,要与偷袭他们的周军决一死战。 吴三桂收回千里镜,对于眼睛的蒙古骑兵,却不以为然。 世人皆以为,关宁军害怕满蒙鞑子,其实不然,他们只是不想为谁拼命而已。 早些时候,关宁军与八旗拼命的时候,并不惧怕八旗,甚至还数次击败多于自己的八旗兵。 至于后来,不仅打八旗不行,连剿流寇也不行,干啥啥不行,则完全是关宁军的心态问题。 此时,关宁军无疑是想打的,而起战意汹涌。 毕竟,以前替别人卖命,如今却是自己创业,岂能不豁出老命。 吴三桂回头看了一眼,在身后聚集的关宁铁骑,只见将士们一个个都跃跃欲试,不禁慢慢抽出配刀,向前一指,便催动战马开始冲锋。 大纛一动,左右周军铁骑,唯吴三桂马首是瞻,两万铁骑践踏着大地,如钢铁洪流一般突进。 蒙古军大旗下,还怀着一丝傲慢的蒙古骑兵,纷纷握紧了兵器。 看周军骑兵,汹涌而来,土默特台吉,毫不示弱的抽出弯刀,朗声啸叫,“杀光他们!” 一瞬间,两万五千蒙古骑兵呼啸而出,骑兵奔驰中提起全速,双方骑兵看向对面,入目俱是一片争先恐后,向前涌动的马头。 万蹄践踏大地,溅起片片泥土,双方骑兵都以绝死的勇气,笔直的撞向对方。 四万多骑兵的大战,永乐之后,几乎罕有,战场令人热血沸腾,山河变色,远处的阴山山脉,都随之颤抖。 赵铭与清军多次交手,其中不乏十余万人的大战,不过却从未进行过,如此大规模的骑兵对决。 “杀!”一声怒吼,吴三桂内心激动。 在他的怒叫声中,率先冲出的火枪骑兵,向两翼散开,而后勒马持枪。 一片密集的枪声响起,蒙古骑兵的左前和右前方,腾起一片硝烟。 密集的弹丸,借着火药爆炸的推力,喷射而出,防御单薄的蒙古骑兵,如撒豆子般,在枪口下坠落。 蒙古骑兵,立时张弓搭箭,漫天的箭矢,普天盖地的落向周军。 虽说,周军骑兵装备精良,前排的骑兵,都穿了板甲,但是蒙古骑兵射术精绝,还是有不少骑兵,被射中咽喉和面庞,坠落下马。 不过蒙古骑兵没来得欢喜,两军已经冲到十余步内。 虽说,关宁铁骑,已经装备了不少鸟铳和燧发火枪,但是标志性的三眼铳,也并不少。 这东西杀伤力小,精度差,但是动静大,能吓对方一个半死,深受关宁军的喜爱。 因为这不仅是一件火器,还是一件趁手的钝器。 骑兵对冲,更多是比的双方的气势,被三眼铳一吓,对面气势一跌,心里一怕,自然被关宁军冲垮。 此时,周军前排的骑兵,拿着三眼铳,冲到有效射程,大概十米之内,立时纷纷开火。 骑兵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轰蒙古骑兵一脸铁砂,然后抡圆了就上,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两军骑兵撞击在一起,钝器挥打,绽放团团血花,不断有骑兵坠马。 这时,吴三桂手持一杆丈八的马槊,身穿金甲风驰于阵中,他马槊连刺,迎面而来的蒙古骑兵,被纷纷刺落下马。 蒙古骑兵的锋头,在周军骑兵的冲击下,锋锐迅速瓦解。 这时,正面吴三桂领着骑兵冲杀,两侧的周军火枪骑兵,接连发射,蒙古骑兵死伤惨重,连连坠马。 这让阵中的土默特台吉,目瞪口呆,吴三桂他了解,关宁军他也熟悉,曾经还一起做过战,不过一群怂包软蛋。 正当他惊愕,关宁军是不是打了鸡血,怎么变得这么猛时,一骑奔驰到身前,急声呼喊:“台吉,额璘臣王爷跑了!” 禄格台吉闻语大惊,扭头一看,只见右翼已经崩溃,顿时骇得面无人色,急忙怒吼:“快撤!” “杀啊!”震天的怒吼声,在旷野上响起,周军骑兵发起了全线追击,蒙古起兵漫野而溃。 禄格台吉,一路奔驰,逃向归化城,额璘臣为了躲避周军追击,则向北逃窜,而后折返向西,去投靠漠西强大的准格尔部,向准格尔台吉借兵。 如今蒙古一盘散沙,东面的科尔沁、察哈尔部不是周军对手,漠北四部实力不济,唯有漠西蒙古十分强大,据说还装备了不少火器,应该能与周军一战,为他夺回牧场。 这时,禄格台吉领着骑兵,奔驰一日一夜,抵达归化城附近。 可是迎接他的,却并非是右旗的骑兵,而是严阵以待的周军士卒。 在土默特部向西增援鄂尔多斯部之后,在归化的晋商,立刻就派人,告知了屯兵于朔平杀虎口的晋王姜襄。 姜襄也早欲解决,山西北部的蒙古人,得到吴三桂的密令后,遂即率领三万大军,等待时机。 他一得到晋商传回的消息,立时便连夜出兵,包围了归顺城,土默特右旗台吉托博克遂即向姜襄投降。 左旗台吉,看着恭候自己多时的周军,又见后方追来的吴三桂,遂即率领部众,向吴三桂投降。 吴三桂遂即,将土默特部,还有鄂尔多斯部的蒙古骑兵,照搬八旗制度,编为三个旗,又征发百姓,于河套设立九原,东胜,云中,玉林,镇虏五个卫所,并就地构筑堡垒,控制西起贺南山,北到阴山、狼山,东至归化城的广阔区域。 (求月票,推荐,订阅,感谢今晚打飞机的打赏) 第842章输粮换引 周军出击塞外,一举收复了前套和中套,扩地千里,令新兴的周政权,朝野上下都颇为振奋。 如今天下,虽未战,但谁都知道太平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已经随着三国演义的流传,深入人心。 因此,明朝那边摄政王赵铭,忙于整合明朝内部的资源,驯服各方势力,加紧存钱,存粮,以备北伐。 北方,两个政权,也在玩命的发展备战。 阿济格忙于给军队分田,分配旗奴,以笼络军心,好让满汉之军,皆为其死战。 整个东清,几乎快退化到奴隶制时代,军队掌握了东清七成的土地,还有商业和资源。 这令百姓困苦不堪,不过无论是满兵,还是尚可喜、耿仲明为首的汉军,得到大量土地和利益后,为了维护军队的利益,都对东清颇为忠诚。 而军队都向着阿济格,在强大的军事威压下,地方士绅百姓也不敢乱来,只能忍气吞声。 周国收复河套之后,吴三桂吸取了满清控制蒙古的手段,给各部划定牧场,同时为了避免蒙古人摆脱控制,于河套设立五卫,征发五十万人,前往塞上筑城。 不过,周国府库,却难以承担如此之大的开销。 这时,在西安,周王宫内。 吴三桂正在与大臣们商议,如何解决塞上粮草供应的问题。 这时,左相孙可望沉声道:“君上,臣以为要解决粮食供应,充实国库,唯一的办法,便是效法赵铭,鼓励商业,利用商人来解决供给问题!” 在军事上,还有大战略上,吴三桂比较信服洪承畴。 毕竟老督师,吴三桂也在他手下干过,知道洪承畴军略上很厉害。 早年,差点干死李自成不说,后来与皇太极战,也逼得皇太极吐血,要不是朝廷粮草不济,财政破产,没钱打仗,拖不下去,逼着洪承畴决战,洪承畴未必会败。 而且,松山败那么惨,吴三桂也是有份,他知道若不是他们急着逃跑,把洪承畴甩在松山,洪承畴兴许还能逃回来。 因此,军事上,吴三桂大多采纳洪承畴的意见。 这次出兵蒙古,收取河套,就是洪承畴的建议。 而出兵的结果,确实也令吴三桂十分满意,直接收编了三个旗的蒙古兵,获得两万一千五百精骑不说,更是缴获了大量牛羊马匹,还有获得了千里牧场,可谓大增了周国实力。 在政事上,吴三桂则比较依靠左相孙可望。 虽说,孙可望流寇出身,但是处理内政上,确实很有一套。 当年,十余万西军残兵,遁入云贵不毛之地,孙可望经营三载,便能使得西军在云贵站稳脚跟,并发起反扑,能力可见一斑。 云贵人口稀少,土司遍布,山林起伏,道路不通,他兵马不见少,反而弄出二十万大军,反攻四川。 这份能力,让吴三桂也十分佩服。 当初,吴三桂与孙可望在四川拉锯多年,最后却不得不让出四川,他深知自己不是被西军击败,而是因为西军的后勤能力,不败而败。 吴三桂数次击败西军对成都的进犯,几次打得孙可望大军星散,可是没过多久,孙可望又能组织更多的大军前来。 吴三桂占据人口众多,且富庶的成都平原,却被孙可望给拖垮,只能撤退汉中相持。 因此,吴三桂对孙可望的内政能力,感到十分恐怖,得亏这厮不能打,否则以他的内政能力,天下说不定都是他的。 吴三桂这个两个宰相,确实是时下最厉害的宰辅之一,令远在南京的赵铭,都羡慕不已。 几十万军民,在塞外驻守,钱粮要怎么解决,吴三桂以前就会伸手要钱,他是想不出来。 “效法南京”吴三桂不禁来了兴趣。 最近,周国上下,上到吴三桂,下到普通百姓,都兴起了一股研究明朝摄政王赵铭赵博安的浓厚兴趣。 这一切,都是一本源自国社党控制的印刷工坊,出了一本关于摄政王赵铭的书籍。 书籍记录了摄政王,如何从一个小兵,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一统大明的事迹,记录了诸多摄政王的语录,还有经历一些关键事情时的表现和决断。 整本书刻意的将赵铭形容成一个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大英雄,算是他的私人传记。 不错,这正是赵铭自己花钱,买的话题,买的热搜,并买了不是林士大威和水军来宣传自己。 目的便是,使他的形象深入人心,以便后面统一北方,不会遭受剧烈抵抗。 吴三桂看完后,不禁都对赵铭产生了一丝崇拜。 孙可望点了点头,“要解决粮食供应,提高国库收入,唯有鼓励商业!” 吴三桂不禁问道:“怎么个鼓励方法” 孙可望道:“江南商业发达不假,但关中商贾,实力其实也很强大。秦商大贾,乃是明朝最早的商帮,很长一段时间里,实力远强于晋商和徽商,甚至江浙和福建的海商,也不如陕商!”x “真的吗”吴三桂有些疑惑,怎么感觉关中很穷。 孙可望道:“君上当知道,明初时,北元实力还很强大,明朝为了防备北元,在关陇住了大军。起初,明太祖利用卫所军屯来防备蒙古人,后来卫所兵不堪重用,便又调来二十四万大军七万匹战马来防备蒙古。君上可知道,这些边军的军粮如何解决的” 吴三桂不禁有些震惊,没想到孙可望一个流寇,居然知道这么多,看来当宰相后,没少读书,不像他,光舞枪弄棒,困圆圆了。 一旁洪承畴道:“当时粮食都在南方,官府自己运送,消耗太大,便允许商人,从南方买粮,运到军中后,军中开具凭证,准许商人去两淮拿盐,从而完成了军队补给。是为“输粮换引”!” 吴三桂道:“左相的意思是采用此法可是从南方弄粮,怕是不好办吧!” 孙可望道:“君上,自古有“百里不贩粮”之说。意思就是,粮食运送百里,成本上升,便基本无利可图了。从陕西到江南、两湖,不比有大运河,万里之距,粮食运到,成本已经翻了几倍。商人也无利可图了。明初时,秦商能够脱颖而出,竞争过其他商帮,便是因为他们采取了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大肆收购陕西的土地,招募流民开荒,施行商屯,直接将在关陇生产的粮食,运往军中,换取盐引,从而极大降低了成本。使得徽商、晋商都无法与之竞争。最后,徽商、晋商、浙商因为眼热陕商独得盐引,告到朝廷,让朝廷直接买卖盐引。明廷图钱,可以直接拿盐引卖银子,自然就卖了,而且一卖就没得节制,使得世面上盐引大增,秦商拿不到盐,商屯因此荒废。” 吴三桂明白了,“左相的意思是恢复商屯!” 孙可望道:“臣确实有此意!如今关中凋敝,乃是因为战乱,加之西部与蒙人、藏人、西域回回的贸易中断。商人没有赚钱的门路,将大批白银窖藏于地下。现在到了唤醒它们的时候了。臣以为,可以防明初之制,鼓励商屯,利用商人屯垦,来解决塞外军粮,同时还能开发地方。商人运送军粮后,朝廷则给予四川自贡的盐引。如此朝廷不费多少银钱,就能达到补给军队,开发塞外的目的。” 孙可望看了关于许多县志,还有陕西三司衙门留下的宗卷,知道只要不学明白超发盐引,此事可行。 吴三桂不禁赞叹一声,“如此只需用盐,便可以换取军粮,此策甚好!” 孙可望继续道:“除此之外,还需尽早开边市,茶业、布匹,都是西北胡人急需之物,只要君上鼓励商业,关中必然繁荣,国库也自然充盈。”x 求月票,,订阅,感谢尘世无知小书童的打赏 扶明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扶明请大家收藏:扶明。div 第843章棉花大丰收 七月盛夏,天气炎热,太阳烤得大地发白,树木无精打采。 正午时分,正式酷暑难耐之时,百姓本该躲在家中,树荫下避暑,可在江北的棉田里,却散布着不少白色的身影。 一望无际的绿色棉田中,朵朵白花绽放,在棉田里,带着白色遮阳斗笠,肚子前兜着大布袋的妇女,站在田垄种,不顾酷暑,一边说笑,一边采摘着棉花。 江淮棉业近百万亩棉田开始炸花,几十万江北百姓,受到雇佣,纷纷前来棉田采摘棉花。 这时,每一个妇女肚子前的布包内,都塞满了棉花,鼓鼓的布包,仿佛身怀六甲一般。 在一块十余万亩的庄园内,江淮棉业的股东,正在经理何斌的陪同下,视察着棉田。 看着庄园丰收,众人无不喜笑颜开。 赵铭坐在一群在田埂上歇息的妇女中间,同女人们拉些家常,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众多妇人,不少都没了丈夫,或者是些年龄大的大妈,他们看见赵铭威武不凡,面容英俊,围过来,东拉西扯的闲谈。 有大胆的大妈,还热心的想给赵铭,说个媳妇儿。 江北的青壮被清军掳走,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平常村子里不是老汉,就是半大的男娃儿,青年男子极为少见,像赵铭这样威武雄壮的汉子,几乎没有。 江南、江北的风气,都比较开放,大妈们看见赵铭,不禁**,说着撩拨的话语。 何斌见此,不禁训斥着道:“你们这群婆娘,休息好了赶紧去采棉花,不得无礼!” 妇女们轻笑着,一哄而散,大妈临走前,还摸了赵铭结实得胸膛一下。 赵铭意犹未尽的看着欢笑着离开的妇女们,等她们进入棉田,才砸吧嘴道:“百姓的热情很高嘛!看来已经从创伤中走出来了。” 何斌道:“这些女工,除了少部分为公司长期雇佣,大部分都是临时招募而来。公司规定,每采摘一斤棉花,给半文钱。一个女工,一天能采摘一百五十斤棉花,一个月能挣两个银元,有的甚至能挣三个银元。这比码头卖力气的汉子还挣得多,她们自然热情。现在江北的妇孺老弱,都愿意帮着采摘棉花,而且不用公司派人催促,都是从早到晚,携家带口的一起采摘。” 赵铭微笑点头,“这种多劳多得的方式,确实能鼓励百姓劳动的积极性。同时也能提升效率,节约成本!” 江淮棉业,只需在农忙的时候,雇佣百姓,平时不用付月薪,成本大大降低,竞争力肯定增强。 何斌得到赵铭的肯定,内心欢喜,又介绍道:“公司采用大庄园经营的模式,统一调度种植、灌溉和采摘。每亩田的成本比江南要少三成,收成却差不多。因此,即便棉价下跌一些,公司还是有的赚,而且比江南更有竞争力。” 江南的土地,掌握在各家各户手中,无法实现成片的统一种植,土地成本也高,无法像江北一样,施行大庄园种植。 赵铭微微颔首,“江北人口相对较少,而土地众多,适合推广大庄园和农场。而江南人口众多,人均地少,则适合进行棉纺丝织,开办工坊。今后,江南江北,相辅相成,必然更加繁荣。” 众人听了赵铭的话,不禁都信心实足,仿佛已经看到了江淮棉业,控制整个江北的棉花种植。 不过这并不容易,因为已经有不少眼红江淮棉业股票,又买不到股票的绅商入场,他们也入手了不少土地,开始进行大庄园种植。 这时,一名徽商不禁问道:“何经理,那公司今年预计能收多少棉花?” 何斌微笑道:“今岁第一次大面积种植,许多地方还有不足,不过今岁日照充足,应该能收一千万斤左右。” 今年江北向往常一样,降水不多,要是种水稻,收成肯定不理想,但是种棉,却获得了丰收。 旁边立时有人开始算账,“去岁一斤是六分,也就是六十文,那岂不是能卖六百万银元。” 股东们一下沸腾了,没卖股票的不禁暗自庆幸,幸好股票没抛。 这样的业绩,现在每股三十两只是起步,涨到一百两也不是梦。 有些忍不住,买了一些股票的股东,则后悔不已,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赵铭却提醒道:“帐不能这么算。今岁江淮棉业大丰收,如此多的棉花涌入市场,棉价肯定会有所下跌。” 一名微胖的徽商股东道:“那也降不了多少。一匹布三丈二尺,阔一尺八寸,需棉约三斤。而仅松江一府,一年就产棉布三千万匹,需要耗棉九千万斤,而松江一府,产棉不到三千万斤,缺口极大。这几年,松江的棉布生产,每年都还在往上增长,还需要从海外和河南购买棉花,棉价也每年一涨。咱们的江北距离江南近,有成本优势,最多跌到四十文,不会再少了。” 棉纺织和丝织业赚钱,徽商早想插手,所以对整个江南的棉纺织业,都进行了摸底。 说话的徽商,乃是徽州歙县吴氏大贾吴崇德,不少股东在股票涨得三十两的时候,就已经卖了,可是他却不仅不卖,反而吃进了不少,一个人就得了一万股。 赵铭看着眼前胖子,没想到他比自己了解还深,不禁记下他的名字。 赵铭微笑道:“如此剩好。这次江淮棉业,朝廷和大家都赚了。不久之后,朝廷还将设立,两淮盐业和两淮矿业,诸位也要踊跃认购啊!” 吴崇德道:“殿下赏饭吃,小人定然踊跃认购,争取拿到原始股!” 赵铭微微颔首,颇为满意,“好!朝廷不会让你们吃亏滴!” 虽说大明朝的建立者,明太祖采取重农抑商的政策,但是却没能压制住商业的发展。 到明朝末年,大明境内,已经形成了几大商帮。 有通过输粮换引,东布西销的陕商。有从事口外贸易,玩银钱汇兑的晋商,有从事粮食贸易,转运楚赣米粮的江右商帮,有从事纺织和海贸的浙商,有海上走私的闽商,还有行遍天下,贩盐贩货的徽商。 此前,赵铭能够崛起,主要是有江浙绅商的支持,而赵铭也投桃报李,给于了江浙商人很多便利。 不过,随着赵铭进驻南京,从割据势力,便为中央统治者,需要制衡各方,加强中央,不能满足江浙绅商的进一步要求,两者之间,便出现了一丝裂痕。 赵铭为了防着江浙绅商,变成东林利益集团,便有意扶持其它商帮,来与之制衡。 这便让不少江浙绅商,开始对赵铭不满。 苏州,江浙会馆,浙商大本营。 王铎、赵一龙等士绅聚集在一起,一个个皆脸色不善。 “棉价跌了!阿拉至少少赚十万两!”一名士绅垮着脸道。 赵一龙损失也很大,不禁看向王铎,“王兄得想个法子,挽回损失啊!” …… (求推荐,订阅,月票) 第844章江浙绅商 江淮棉业的棉花,进入市场,江南各地的棉花价格,立时有所下跌。 在坐的江南士绅,每个都掌握了几十万亩的棉田,万把亩的都没资格进来。 棉价一跌,众人立时就觉得肉疼。 江南田亩的价格本来就高,种植成本也高,不像江北那样采取大庄园和大农场的种植模式。 棉价就算降低三成,江淮棉业依然大赚,可是江南的士绅们,就得少赚很多了。 虽说,并非不赚钱,可是少赚一笔,总是让人心疼。 人心贪婪,商贾逐利,江浙的士绅,又特别爱钱,所以大家都十分不满。 以前他们能将几百万两的茶税,弄得只剩下万把两,依旧不满足,还经常闹事,如今被人动了蛋糕,如何能忍? 王铎沉默良久,沉声道:“这个江淮棉业,对在座的各位,都是一个威胁。他们的成本比我们低,若是任由他发展,我们的棉花生意,肯定会逐渐被他们抢去!” “那可怎么办?难道不种棉花,去种粮,那能挣几个钱!”有士绅气愤道。 赵之龙道:“王兄,你就说说,该怎么办吧!” 王铎满脸肃杀,“为今之计,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设法弄垮江淮棉业,一是,将江淮棉业夺到我们手里来!” “这江淮棉业,乃是摄政王牵头,可以算是摄政王入朝后的第一把火。我们要是使绊子,把江淮棉业整垮,那摄政王还不把我们给办了!”一名士绅忙摇头道:“这个策略,我肯定不参与!” 王铎见那人一副与他划清界限的模样,立时道:“我就那么一说!第一个办法,我也是不赞成的。那是摄政王的政绩工程,我们把他搞砸了,摄政王还不大发雷霆。况且,江淮棉业的出现,也给我们提了个醒。他们这种大规模的种植,成本确实比我们低,就算江淮棉业倒了,其他商帮也会重新弄一个出来。” 赵子龙眼睛一亮,“那王兄的意思,是将江淮棉业抢过来。那可是只能下金蛋的鸡啊!” 王铎点了点头,“我让人算过,今年江淮棉业,利润最少二百万银元,明年可能增长到三百万。” 众多士绅的眼睛都亮了。 赵之龙猴急道:“可是怎么才能夺过来呢?” 王铎有些后悔道:“当初摄政王来找过我等,让我等认购股份,被我等拒绝。现在想来,我们都冤枉了摄政王,他开始是想带着大家赚钱的。” 说到这里,大家都十分懊悔,感觉自己错过了一百万一样。 王铎神情一变,沉声说道:“我们拒绝后,摄政王才找了徽商还有江右那帮卖米的。这就说明,摄政王并不反对我们控制棉花种植,因此我们将江淮棉业夺回来,摄政王应该也不会怪罪。” 众人闻语不禁交头接耳,一阵低语。 王铎站起身来,肃声说道:“现在咱们分头行动去找程会主,还有江东所有的棉纺工坊主,只要各工坊主,不收江淮棉业的棉花,江淮棉业的股票就得暴跌。届时,等老徽们把股票一抛,我们低价接过来,江淮棉业不就是我们的吗?” 赵之龙闻语,眼睛瞪大,遂即大喜道:“王兄,妙啊!” 江浙丝织业的上下游,基本都被江浙商绅掌握。 他们分工明确,大士绅地主掌握土地,种植原材料,商人开办工坊进行生产,还有大量官员,牵扯其中,提供便利和保护伞,已经形成一个利益集团。 苏州城,江东商会,程璧的林园内。 程璧是跟着赵铭的老人,江浙商人的首领。 他虽没有显赫的官位和爵位,名声不显,但是实力和影响力,却不容小视,不低于南京朝廷的几位阁部。 在寸土寸金的苏州城内,程家在此有一座占地八十亩的林园。 中午时分,江东商会的会长,程璧躺在摇椅上小憩,丫鬟在一旁轻轻摇着扇子,廊下有两个人站着,正是王铎和赵之龙。 这两人虽然都是江南的大地主,也有不少门人故旧,在南京朝廷做官,但是毕竟经营时间上短,不及程璧跟着赵铭一步步走到现在。 程璧自江阴时,就与赵铭熟悉,如今虽说是一阶商人,但同时也是汉国的伯爷。 这是千百年来,除了吕不韦外,商人能够获得的最高地位。 夏日,午后的时光特别漫长,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的鸣叫着,王铎与赵之龙站在树荫下,已然汗流浃背,但两人却纹丝不动。 在江浙,有传言,谁要是得罪了程会长,什么生意便都不用做了。 两人站了好久,程璧才从睡梦中醒来,他先是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冰镇酸梅汤喝了一口,才冷冷的对两人道:“坐吧!” 丫鬟搬来两个小马扎,王铎和赵子龙忙行道谢一声,坐在程璧身边。 “说吧!什么事情?”程璧喝着酸梅汤,随口说道。 王铎与赵之龙对视一眼,王铎开口道:“会长,江淮棉业的棉花入市,世面上的棉价跌到了每斤四分,对我们江南士绅打击很大啊!” 程璧将碗递给丫鬟,冷笑一声,“有什么话,直说!” 赵之龙急不可耐道:“会长,我们希望江浙的棉纺工坊,拒收江淮棉业的棉花。” 程璧道:“你们想对江淮棉业下手。这可是会得罪摄政王,对我们商会,有什么好处?” 王铎忙道:“会长,摄政王能走到今天,少不了会长和江浙绅商的支持。当年摄政王数次北伐,粮草器械都是会长帮忙运送。现在摄政王主政南京,掌握朝廷大权,徽州和江右的商贾,想方设法的想要巴结摄政王。难道,会长希望,咱们江浙绅商支持上台的摄政王,被老徽和江右那帮卖米的拉过去。这不是摘我们的桃子吗?” 程璧眉头皱起,有商业,就会有竞争。 以前,大明内部,浙党、齐党、晋党、东林等诸多党派争斗不休,其实背后都有士绅商贾的利益。 摄政王是江浙绅商的支持下,才能一步步走到现在,程璧自然不希望,摄政王与徽商和江右商帮的人混在一起,还插手棉纺织业,分割江浙绅商的蛋糕。 王铎见程璧神情,知道程璧已经动意,于是加码道:“若是我们将江淮棉业的老徽和卖米的赶走,掌握了江淮棉业,以后供给工坊的棉花,可以比市价低五文。” 程璧眉头一挑,低五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江浙每年需要的棉花,大概要一亿五千万斤,从江南士绅手中购得的棉花,大概在六七千万斤,等他们掌握江淮棉业,大概能提供八千万斤棉花,每斤少五文,那就是足足四十万两。 程璧站了起来,踱了几步来到王铎面前,一时无言,半响才沉声道:“摄政王身边的老徽,居然将手伸到我们的碗里,确实讨厌。不过,这也是因为你们只想占便宜,不想冒风险,不听摄政王的,才让老徽有了机会。这事是摄政王的意思,商会不能站在摄政王的对立面。这事我不能参与!” 赵之龙闻语,不禁急道:“那难道就看着那群老徽,分我们的利益?” 程璧冷笑一声,又坐回藤椅上,“我岂会让他们摘了桃子。你们现在立刻去与各工坊,补上一份供货契约,各工坊便能以有契约,已经订购了足够的棉花为由,拒绝收购江淮棉业的棉花。摄政王最重契约,这样便不能怪我们浙商!” 王铎茅塞顿开:“会长,我懂了。” 程璧道:“放手去做,不过有一条,千万不要和摄政王对着干,你们只是要赶走老徽和江右的商人。” 王铎笑道:“会长放心!我们保证把老徽赶走。” 程璧遂即逼上眼睛,挥了挥手,在藤椅上摇起来。 王铎两人很懂事的行礼,而后离开了程园。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845章棉业危机 赵铭在江北视察一圈后,便回到了南京。 江淮棉业的成功,让赵铭心情十分愉悦,决定借着东风,上马两淮盐业和两淮矿业。 另外,他还将逐步允许,各省对省内的资产,进行整合,鼓励开设煤、铁矿业公司,只要资质还行,经过证卷交易所的审核后,便能够上市割韭菜~不~是上市集资,进行投资和发展。 在通过上市集资,来实现国内的矿产资源,进行开放,建造大型冶炼和采煤基地后,赵铭变化允许私人公司上市,利用证券交易集资的能力,助力国内公司的发展。 如今,世界三分之一的白银,都在中国地区,有如此庞大的银钱支撑,只要将这些银钱调动起来,催生几个东印度公司,一点儿也没有问题。 赵铭计划,由朝廷控股的公司,掌控盐、铁、煤、粮食、造船等资源型和重型的行业,控制经济命脉,纺织、瓷器、茶叶等行业,则交给民间各个商帮去发展。 从今年的收成来看,江淮棉业至少能给朝廷带来一百万两的收入。 若是,两淮盐业,两淮煤业,还有江南冶铁、江南铜业等几个公司上马,用不了两年的时间,国库就能攒下上千万两银元。 届时,兵精粮足,国库充盈,赵铭便能进行北伐,实现统一的理想。 南京,摄政王府邸,赵铭正在接近徽州商人吴崇德。 在视察江北的过成中,这个有点胖的徽商,给了他留下较深的印象。 江淮棉业已经步入正轨,赵铭便将注意力,放到筹备两淮盐业上来。 盐和棉,投入都相对较小,且很快就能看到成效,而采矿和冶炼,则需要大量的投入,且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看见收益。 如今明朝的证券市场还不成熟,人们未必有赖心等待公司盈利。 因此赵铭不敢冒然,上马短期不能盈利的各大矿业,而是先将能快速赚取银钱,当年就能看见收益的棉业和盐业,推上证券交易所,以每年可增长的收益,使得两家公司的股票不断走高,给人一种股票只涨不跌的错觉。 如此一来,等各大矿业上马时,才能引起众多商人,争先购买,赵铭才能多集资,多割韭菜。 这时,在赵铭的书房内,赵铭坐在桌案后,吴崇德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显得十分的拘谨。 赵铭微笑道:“吴员外,你以为两淮盐业,当发多少股份,原始股应该每股多少!” 从管仲实现盐铁专营之后,历代王朝,就禁止私人从事盐业,实行官府垄断经营。 明朝一斤盐的价格为二分银子左右,而淮盐的成本却十分低廉,可谓垄断暴利行业。 明朝万历两间,赋税有一半是盐税,朝廷财政极度依赖盐税,而正因为如此,《大明律》才规定:“凡犯私盐者,杖一百,徒三年。”情节严重者可斩。 吴崇德来之前就做了功课,遂即沉声道:“回禀摄政王,两淮盐业要发多少股,每股多少钱合适。小人以为需要考虑三个方面。” 赵铭道:“你说!” 吴崇德道:“小人以为,首先要知道,大明一年要吃多少盐。其次是看淮盐占的份额,算出一年收益。最后,算一算恢复两淮盐业,需要的投入。综合这三点,便能算出一个朝廷和首批商人,能够接受的认购价格。” 赵铭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是否清楚,两淮盐业的估值?” 吴崇德道:“大明此前实行,“纲盐制”,持有盐引的商人按地区分为十个纲,每纲盐引为二十万引,每引折盐三百斤,每年盐产量是六亿斤。每引得银六两六钱四分,应得一千三百余万两白银,但实际上朝廷最多时只得二百五十万两白银,盐税大量流失。” 赵铭没有打断他,他就喜欢这样用数字说话的商人,感觉比较靠谱,比较谨慎。 吴崇德道:“如今纲盐制,已经崩坏。不过通过人口,还是能算出,每年需要多少盐。以平均每人一年食盐五斤,大明如今就需要两亿斤食盐。大明盐价高,百姓多食用私盐,另外还有四川的井盐,两广的粤盐,朝廷提供的淮盐,大概只能占据四成,也就是八千万斤。以二分银子一斤的价格,便是一百六十万两的银业额。” 如今大明丢了半壁江山,加上年年战乱,人口锐减,食盐需求的总量下降大半。 再者,两淮屡次遭受兵灾,晒盐场被毁坏,也限制了淮盐的规模。 吴崇德顿了顿,继续道,“考虑只要朝廷加大打击私盐的力度,还有随着人口增长,以及今后收复北方,淮盐的潜力巨大。小人以为可以给两淮盐业估值一千万两。这个价格,徽商能够接受!” “好!”这个估价,赵铭还算满意,毕竟这次赵铭同样是空手套白狼,不花一分钱。 清军南下后,两淮的盐业遭受重创,官办的晒盐场、煮盐场,几乎毁坏殆尽,工匠和雇工也全部流失。 重建官办的两淮盐场,便需要投资,而这笔钱,便是有参股的商人来掏钱。 赵铭颇为高兴道:“就以一千万的估值来算,朝廷拿出一成的股份,十万股,每股十两,也就是一百万两的份额,让你们认购。剩下的九成,等上市后,根据需要,逐步发售。” 先拿出一成股份,从徽商手中,获得一百万两,用来重建两淮盐场,组建两淮盐业公司,并重新建立销售网络。 等两淮盐业上市后,股票很快涨,当涨到一定程度,朝廷便可逐步出售一定的股份,套成现银。 当然如果不急这要钱,以盐业赚钱的能力,以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盐资源,也可以捂住股份,每年分取利润。 若是大明恢复鼎盛时期的人口规模,那么一年卖盐的利润将是一千三百万两,而淮盐又是主力,正常情况下,能占据六成份额,也就是每年纯利近八百万两。 这也就是说,若是两淮盐业恢复到鼎盛期后,一成股份,每年分红就是八十万两。 吴崇德立时起身给赵铭磕头,“小人替徽商,谢过殿下的赏赐!” 徽商做生意赚钱,并不容易,只能捡其他商帮漏掉的生意,像这么容易赚钱,还是第一次。 因此,吴崇德是真的感激。 “哈哈哈~”赵铭不禁笑了起来,暗道胖子会说话,不过吴崇德其实算错了帐,因为赵铭并不打算维持高盐价。 朝廷控股的公司,与私人公司不同,私人公司只追求最大的利益,但是朝廷控股的公司,因为朝廷是最大股东,而朝廷的目的,并非只有赚钱,还有稳定社会,给百姓谋福利的作用。 因此,以后盐价肯定要压下去,在盈利的情况下,让百姓都吃的起盐,而这才是朝廷控股两淮盐业的职责。 “起来吧!”赵铭微笑挥手。 这时,书房外,侍卫却忽然禀报,“殿下,江淮棉业何经理求见。” “哦?”赵铭疑惑一声,不明白何斌此时过来干什么,他应该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才是。 “让他进来吧!”赵铭随口道。 不多时,何斌便疾步进了书房,看见赵铭便行礼道:“殿下,臣有急事禀报!” 赵铭见他神情,不禁皱眉,低沉着声音道:“何事?” 何斌喘息道:“江南绝大多数工坊,都不收江淮棉业的棉花,消息传出,股票已经爆跌三成!” (求推荐,月票,订阅,求书单) 第846章回购拉升 赵铭和还在堂内的吴崇德,都是一脸的愕然,对于这个消息,都比较震惊。 江淮棉业为了打进江南市场,所以出售的棉花,比江南棉价低一成。 按道理来说,应该遭到抢购才是,怎么会被人拒收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铭不禁问道,以为自己听错了,“有多少工坊都拒收江淮棉业的棉花?” 何斌道:“九成左右,他们与江南各大家族,签订了棉花供应的契书。工坊的棉花由各士绅大族供应,所以不打算,再购买棉花!” 吴崇德忙道:“殿下,江南的商社,根本无法提供那么多棉花,这……” 听到股票跌了,吴崇德有些急了。 赵铭却挥手制止了他,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走了几步,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整个江南纺织业,上下游产业,都控制在江浙商绅手中,而他们已经成为一个利益集团。 江淮棉业的出现,分了江南大士绅地主的利益,所以他们说动下游工坊,拒收江淮棉业的棉花。 赵铭以为他带着这群人,走了这么久,以为他们的眼界足够开阔,却不想本质上还是老样子。 他们不想着把整个行业做大,趁着棉花供应充足,加大生产,把盘子和蛋糕做大,却想着限制别人,确实让赵铭比较失望,比较震惊。 赵铭感到震惊,并不是惧怕,江南绅商勾结串联,还有商绅的团结,而是对有人敢挑战他,而感到震惊,对他们的愚蠢感到诧异。 老实经商,本本分分赚钱不香吗?非得跟孤王过不去,不是死催吗? 证券交易刚出来,还需时间培养,赵铭不可能看着它失控,所以现阶段,并未放权。 如今他即是裁判,又是下场的运动员,目的就是保证股票交易,向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看来硬是要将他们的锅砸了,他们才知道孤王的厉害。 “股票跌了,有人吃进吗?”赵铭沉声问道。 何斌道:“不少商人听到消息,都开是抛售,已经有数笔股票成交,确实有人在趁机吃进!” 赵铭到不怕江淮棉业的股票跌,在证券交易所流通的股票,还不到江淮绵业股票的三成,剩下的股票公司并未放到市场流通。 今后赵铭还会推动大明立法,一些朝廷控股的命脉公司,至少五成股票,不能出售,除非朝廷允许,或者国资处批准,政策转变。 不过,这么跌,虽不影响朝廷对公司的控制,但是肯定会打击投资者的信心,打击股市的人气,将严重影响煤业和盐业上马的事情。 这种情况,赵铭绝对不会允许出现。 赵铭微微点头,“孤王已经明白了。” 说着,赵铭看向何斌和吴崇德道,“这件事情,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们两人去设法稳住股东,让他们别抛,若是有人抛,公司就回购吃进,把股价给孤王拉上来。” 赵铭不敢同时上马诸多公司,就是怕遇见这种暴跌,资金不够稳住局面。 如今,交易所就江淮棉业一家公司,流通的股票的市值不到三百万银元,盘子比较小,朝廷有资金可以稳住控盘。 若是有几十上百家公司,价值几千万两的股票流通,那一旦暴跌,赵铭根本没那么多银子拉升。 吴崇德不禁担心道:“殿下,那棉花销路的问题?” 这个问题不解决,江淮棉业的棉花卖不出去,公司的股份恐怕不会拿出钱来回购。 赵铭冷笑一声,对此他也有办法解决,“你们传达下去,愿意回购的就回购,愿意抛售的孤王也不会阻拦。另外,公司给每个股东传信,孤王要在扬州召开股东大会。” 何斌和吴崇德见此,行了一礼,匆匆而去。 证券交易所,并没有设在南京,而是放在了扬州。 为了方便低价收购股票,王铎和赵之龙等人,已经到了扬州的宅院。 扬州原本是天下最富裕的城市,关中的陕商,靠着输粮换引起家后,经营扬州二百余年,可惜结果清军南下,陕商起于关中,哪里是秦汉故土,所以政治上支持明朝。 他们与山西晋商走了不同道路,本来陕商的实力,不输晋商,但扬州城破,陕商损失惨重,只能推出江南,转向四川自贡。 如今,扬州城虽以重建,但是远不及过往,城中商人也比较复杂,并未一家独大。 扬州主要贸易是食盐贸易,江南商绅忙于纺织和海贸,只有少部分进入扬州。 城中既有江南绅商,也有北方的晋商,还有关中的陕商,以及因为江淮棉业,进驻的徽商和江右商帮。 赵铭选择将证券交易所,设在扬州,便是看中这里,聚集了天下各地的商人。 自从发现证券交易所,是个好东西后,王铎便直接在交易所旁,买了一座宅子,以便第一时间,获得里面的消息。 这时,江南的绅商, 十多个江南大绅,正有说有笑,正听着回报。 “老爷,跌到四十了!” 赵之龙喜道:“王兄,吃进吧!有多少吃多少!” 众多士绅都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王铎却淡定的扇着羽扇,“大家不要着急吃,这才到哪儿?他们一抛,你立马就去接,那还怎么往下跌!要沉住气!” “对对!沉住气!”赵之龙附和一声,可看神情,却分明一点儿也沉不住气。 王铎微笑道:“大家都不接,他们四十两卖不掉,就会三十两卖,三十两卖不掉,就会二十两卖,最后必然形成恐慌抛射,我们便能用极低的价格接过来。另外,江南各家工坊的供货渠道,已经被我们垄断,没有我们点头,江淮棉业的棉花,就卖不出去。他们就只有来找我们,我们便能以低价收购他们的棉花,再狠狠的大赚一笔!” “老爷,跌到三十五了!”管家飞奔进来,急声说道。 众人闻语,一阵哗然,都佩服起王铎起来,“王兄高明啊!” 王铎摇着羽扇,露出得色,“来,大家边喝茶边看,看这江淮棉业的股票怎么跌穿。” 众人一阵哄笑,气氛热烈的畅享着,以什么价格收购股票。 有说二十两,有说五两,做后一致认为,十两比较合适。 这是原始股的发行价格,跌穿了,摄政王脸上不好看,还是要给摄政王一点面子滴。 “老爷!拉升了!又涨回四十两了!”忽然管家急匆匆的跑进来。 “什么?又涨回去呢?”赵之龙大惊。 王铎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管家道:“是江淮棉业公司的账户,还有公司的股份再回购!” “还能这么玩?”赵之龙震惊了。 王铎沉吟一阵,目光扫视众人,忽然问道:“你们手里有多少股票!” 江淮棉业的价值摆在那里,在棉田丰收后,一路涨到七十两,不少人见股票一跌,便悄悄吃了一些。 毕竟狼多肉少,流通的股票才三成,几十万股而已,根本不够分,所以不少人,都在悄悄吃进。 王铎盯着赵之龙,“有多少!” “有三千股!”赵之龙老实道。 王铎暗骂一句,他才悄悄吃了一千股,这厮居然吃了三千股,于是又看向众人,几名士绅只得老实道,“吃了一千三百股!” “吃了二千!” 王铎险些吐血,正是因为他们悄悄吃进,所以跌得很慢。 王铎一统计,居然有五万股,顿时严肃道:“三十两,每人抛一半!” “啥?”赵之龙愕然。 他四十两的时候吃进,而以他来看,今后江淮棉业的股票至少能涨到一百两,而他则能赚十八万两。 王铎道:“抛一半,把价格打下来!” “要是打不下来呢?”赵之龙道。 王锋道:“那就把剩下的全抛,江淮棉业的棉花没有卖出去,公司账上没有什么钱。他们撑不了多久!只要他们撑不住,股东信心就崩溃了!” 说完,王铎扫视众人,“你们要信我呀!实在不行,我还有杀手锏!” (求推荐,月票,订阅。) 第847章股价大战 事已至此,众人也是骑虎难下。 赵之龙一咬牙,“好,抛了!” 众人大概是在四十两的时候吃进,现在三十两抛掉一半,立时就亏了二十五万两。 虽说大家底子后,二十五万两,分摊到各家,也就亏了几万两而已,但是还是让各为士绅一镇肉疼。 王铎为了避免有人不听号令,索性让人把股票都集中起来,当着大家面操作,避免有人两面三刀。 虽说江南绅商是个利益集团,但是各家也有各家的利益。 就如清军南下江南,一部分东林和江南士绅,选择了投靠清军,保存家财,而另一部分东林和江南绅商,如昆山、嘉定,如夏允彝、陈子龙等人,却毁家纾难,坚持抗清。 因此,还是集中起来,当面操做,以免有人抛,有人不抛。 等忙完,将股票陆续抛出,果然砸到了三十两,不过对面老徽似乎还在死撑,又拉到了三十二两。 双方一阵拉锯,最终将每股价格定格在三十两收盘。 这个价格,令王铎等人,颇为振奋,“明天继续抛售,老徽撑不住了!” 天黑后,各位士绅直接在王铎的宅子歇下,以便明日再战。 江南商业发达,各位都是手握雄厚资金的大佬,一生炒过粮,炒过棉花、生丝,总之什么赚钱,就过炒什么。 各人一生经历诸多商场大战,甚至参与过,当年陕商、晋商、徽商的扬州之争,江南士绅内部的开海之争,但不得不承认,炒什么,打什么商战,都没有炒股刺激。 这一天下来,价格七上八下,每一次波动,都代表着盈利或者亏空上万两,甚至几十万,真他娘的太刺激了。 这让王铎等人,不得不承认,摄政王真是个人才,不经商太可惜了。 大家伙一时间,都爱上了这个股票交易,刺激,上瘾,肉疼。 王铎等人,不知道,自己已经逐渐领悟股市交易中做空的技能。也就是通过一些手段,或者释放关于公司的负面消息,将一家公司的股票,砸下去,然后低价抄底。 几人几乎一宿没睡,大清早便聚集在一起,等着隔壁证券交易所开市交易。 同时,吴崇德也召集了江淮棉业的众多股东,还有不少未参股的徽商,聚集在一起。 徽商乃是明清时期,中国十大商帮中名列前茅的大商帮,他们不像陕商和晋商,有着输粮换引的大政策,和地处边贸的地里位置,也不像江浙商人,坐拥繁华江南,又兼海贸之利,他们什么都没有,只有徽州大山。 相比于其他商帮,徽帮的崛起的条件,远远不如其它商帮,而他们之所以能够成为十大商帮之一,其中有一个十分关键的因素,便是徽商并非单打独斗,而是整个宗族一起战斗。 这就得说明徽商的来源,他们的祖先,与福建、赣南、两广的客家人,差不多,都是两晋时间的中原大族,乃是士族门阀的后代。 两晋南北朝时期,五胡乱华,中原士族门阀,大举南迁。 徽州一带,山林起伏,一些世家大族,为了躲避战乱,便进入徽州山丘,并于此扎根。 因为地处山区,所以历代以来,他们的宗族延续得以保存下来。 同江南各地,士族门阀瓦解不同,徽州一地,宗族势力却非常强大,数千人的大宗族,仍然不散居,家谱延续千余年,丝毫不乱。 这种宗族意识,使得徽商往往抱团,比其它商帮,更为团结。 不过与陕商一样,在清军南下的过程之中,除了投靠满清的晋商之外,中国其它几大商帮,都遭受重创。 扬州城,一下被屠七十万,陕商、徽商可谓损失惨重。 之后,金声、江天一于徽州起义抗清,清军三路围剿,起义失败后,金声被杀,而清军自然不会放过徽州和富裕的徽商,使得徽商损失惨重。 在明朝收复南京后,徽商又重新开始发展,不过因为地处隆武统治境内,后又遭遇唐鲁之争,徽商生意纷纷破产,如今乃是宗族集资,才勉强有所发展。 在距离证券交易所的不远处,另一间宅子内,吴崇德看向众人,一脸凛然道:“诸位,虽说这一战,我们肯定会赢,但是也不能让他们砸的太惨,给摄政王难看。没什么好说的,守住三十两,是我们底线。现在,大家不管是去借贷,还是去抵押店铺,一定要把股价拉上来。” 这时,证券交易所衙门外,一声锣响,大门大开,早以守在外面的各家管家和掌柜,顿时一拥而入。 这场股票大战,已经震动了整个江南商界,杨州城中的各地商贾,也纷纷赶来凑热。 一时间,城中各酒楼酒肆的包间内,都是各地来的商人,他们一边吃酒,一边遣下人查看,交易所内更是人满为换。 这时,一间酒楼内,坐着几名关中来的秦商。 最近,周国开启西北边贸易,鼓励商贾与乌斯藏、青海,还有西域的蒙古人、藏人、回人做生意。 蛰伏许久的关中秦商,在关中逐渐太平,政策转好后,终于开始了动作。 西北的胡人,有三个重要的需求,一个是茶叶,那是一天都不能少。 另一个是棉布,游牧的蒙古人,冬天还可以穿穿动物毛皮,可是一旦到了夏天,继续穿毛皮,那便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对中原棉布的需求十分大。 最后一个便是铁器,蒙古人、藏人要做饭,要煮茶,便少不了铁锅。 现在海上贸易虽然发达,但是一年能到沿海的船只,也就几千艘而已,西面和北面胡人的需求,长期以来,都占据大头。 特别是,大明禁海之时,海上走私毕竟规模难以做大,西北和北方的需求,长期占据很大一部分,仅是茶叶贸易,一年交易金额就达数千万两。 这次陕商从新踏足扬州,便是因为关中需要大量的棉布、茶叶,前来江南采购。 “开市了!”一名黑瘦的秦商低声道:“我们要不要插一手!” 为首一人沉声道:“静观其变,俺们是来采购布匹和茶叶,两方都不能得罪。”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 第848章停牌 证券交易所外,各个商号的伙计,大商贾的家人,进进出出。 酒楼里,不时传来,商贾的议论和惊叹之声。 “破了!跌到二十八两了!” “腰斩了!太可怕了!” “这一盏茶的功夫,就蒸发了几十万两!太凶残!” “又拉起来!涨到三十了!” 各个酒楼里的商贾们沸腾了,他们从未见识过这样的场面,虽未参与,但只是见证,就足矣让他们沸腾,回去吹牛逼了。 王铎的宅子里,诸多商贾,已经双目赤红。 “还有多少没抛!”王铎儒雅的脸上,露出狰狞。 “还有两万股!”赵之龙喉咙发干。 王铎眼睛赤红,“再抛一万!” 徽商一边,王崇德神情严峻,声音嘶哑,“还有多少银子?” 一名商人紧张道:“只有三十万两!” “对面还有多少股?”王崇德声音有些颤抖。 “应该还有两万股!若是他们继续砸,我们最多还能吃一万股。”一名徽商脸色惨白,“他们实力太强了!如果守不住,几万散股必然会恐慌出售。” 证券交易所衙门内,摄政王赵铭坐正官厅内,神情自若的品茶。 司正夏完淳,一脸焦虑的在厅堂内来回踱步,他走了几个来回,看赵铭一眼,又走几步,再看赵铭一眼。 终于,夏完淳忍受不住,急声道:“殿下,若是继续下跌,散股必然恐慌抛售。这些散股,大多数是股票涨到四五十两后,购买的公司股份。若是恐慌抛售,便是洗劫了散股的财物,让百姓血本无归。如此,殿下怎么对得起百姓。” 江淮棉业的股份,分为几个部分,一部分是属于朝廷,一部分被徽商,江右商帮够去,还有数目众多的股份,是股价涨到四十两以后,公司为了融资,拿钱请人采集和运输棉花,增发的股票。 这些股票一发售,便被百姓抢购一空,许多人把家里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购买股票。 若是,积蓄下跌,这些人坚持不住,将股票抛出,那他们的财富江北洗劫。 赵铭喝了口茶,淡定道:“小隐放心,孤王说过,会让购买江淮棉业股票的股民,至少赚上一倍,绝对不会食言滴!” “司正跌到二十五两了!”一名小吏急匆匆的进来。 夏完淳闻语,急眼了,“殿下,还不出手?” 赵铭继续喝茶,胸有成竹,“对面还没抛完了!” 作为运动员,加裁判,赵铭可以随时吹黑哨,那帮昏头的士绅,怎么跟他斗。 徽商宅子里,吴崇德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听着手下掌柜禀报,“东家,没钱了!” 吴崇德面色惨白,没想到他们抵押商铺,付高额利息进行借贷,也没能守住三十两的底线。 这下可好,对面肯定继续往下砸,如果股票不能拉起来,时间一到,老西儿的典当行,肯定借机收债。 到时候,股票卖了,也还不了,典当铺子还有钱庄借的钱。 那时,不仅店铺赎不回来,还要背负巨债。 一时间,徽商们都绝望了。 王铎的宅子里,江浙士绅们兴奋起来。 “王兄,跌到二十五两。”赵之龙神采飞扬,“老徽儿没钱了!” 王铎满面红光,摇动着羽纱,“好!十五两,把股份全抛了。” “这一万股砸下去,散股肯定崩溃了!”赵之龙手舞足蹈。 王铎道:“这还不够,我还有一个杀手锏。” “还有必要用吗?”赵之龙道。 其实已经没必要了,但是不用的话,不能显示他的水平,王铎心里难受,“有必要。你让人散播消息,就说清军近期将会再次南下,江淮棉业的庄园首当其冲。一旦消息传出,散股甚至一些大股东,都会挣先抛售。等跌到十两,我们就悄悄入场收购。” “秒啊!”赵之龙奸笑着竖起大拇指,这个消息一出,恐怕老徽儿都争先抛售,不过赵之龙留了个心眼道:“为啥让我去放消息。” 王铎道:“还不是因为你在东清那边有人脉吗?一般人说,谁能信呢?” 王铎拍了拍赵之龙的肩膀,打消他的顾虑道:“清军年年都要南下袭扰,你别说那么死,国朝不以言获罪,不会有事的。想想低价的股票,放心!” 赵之龙一咬牙,“好!我这就去!” 江浙士绅将手里最后一万股砸出,徽商已经无力去接,价格立时跌到二十,然后又跌到十八,红线一头向下,似乎要跌到负数一般。 这时,交易所大厅内外,已经挤满了手持票据,成了惊弓之鸟的散户。 不少人,还想着摄政王增发股票时,承诺让所有购买股票的百姓,赚上一倍。如今一倍没赚上,股票价格已经腰斩,但不少人还在硬撑,都看着那条上下跳动的红线,盼望这再次拉升。 可就在这时,一个谣言在交易所内外传开,说清军在徐州集结重兵,即将南下劫掠江北。 一时间,交易所内外,一片哗然。 没有奇迹了,抛把,再不抛,就跌成废纸了。 无数人,涌向交易所内,个个挣先恐后。 赵之龙则带着各家士绅的掌柜和属下,跟着恐慌的人流进入大厅,带着银票,准备悄悄收购。 “哈哈哈~跌到十两了!快去收购!”赵之龙看见交易厅内的牌子,差点笑出声来。 以江淮棉业的条件,今后涨到一百两,绝对没有问题。 “暴利!暴利!收购!收购!”赵之龙兴奋的挥拳。 就在这时,交易所内,却忽然一声锣响。 “怎么回事?还没到闭市的时间啊!”赵之龙不禁疑惑,伸长了脖子,踮起脚尖,模样滑稽的张望。 “停止交易了!” 前面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 散户急了,他们想着赶快卖出,能剩一点,是一点,总比变成废纸强。 赵之龙也急了,他们正准备抄底,怎么突然停止交易。 “为什么停止交易,我们要买卖股票!”赵之龙上前,质问交易所的小吏。 一群掌柜和属下们,也跟着一起大声质问。 这时,司正夏完淳走了出来,他脸上已经不见丝毫慌张,一脸淡然的微笑道:“大家不要激动!交易只是暂停,不久就会恢复!” “凭什么暂停交易!这不是耍无赖吗?”赵之龙急了。 江浙士绅在四五十两的区间,收购了五万股,耗费银元二百三十万,三十两出了两万五千股,收回银元七十五万两,剩下二万五千股,在十五两至二十五两之间抛售,收回银元五十万,以亏了一百零五万银元的代价,将江淮棉业的股价砸下来,正要收购,却不让交易,还有没有王法? 夏完淳瞪了赵子龙一眼,平静道:“根据朝廷发布的《证券交易指南》,为了维护股东的权益,因为上市公司突发事件,或者不可抗力,影响证券交易时,证券交易所,可以对上市公司股票进行停牌,或者临时关闭交易,进行停市!” “还能这样玩?”赵之龙双目凸起,感觉自己被愚弄了。 不过事关百万银元,赵之龙赤红着眼睛质疑道:“这是什么时候的规定!而且江淮棉业有什么突发事件,交易所又遇见了什么不可抗力?” “这是内阁刚下达的政令!”夏完淳怜悯的看了赵之龙一眼,然后道:“根据内阁的文件,股票停牌,有三个原因,一是上市公司有重要信息公布时,如公布年报、业绩报告,召开股东大会、召开董事会,增资扩股、公布分配方案,重大资产重组、重大收购兼并,股权分置改革、投资以及股权变动等,可以向证券交易所升请停牌!其次是证券交易所,认为上市公司经营存在问题,未如实上报业绩,未及时公告公司经营状况,可以要求公司停牌。最后,则是上市公司存在违反大明法律问题,也必须进行停牌调查!至于停牌时间长短要视情况来确定。” 赵之龙一下都听懵逼了,很配合的问道:“那这次江淮棉业为何停牌?” 夏完淳微笑道:“这次是江淮棉业自己申请停牌,提交的原因是,江淮棉业将召开股东大会,进行重大收购兼并。” “重大收购和兼并?”赵之龙震惊了,可随即不禁气愤道:“江淮棉业早就没钱了,还怎么收购,还兼并谁?” “这个是商业机密!要等江淮棉业自己出公告,证券交易所不能透漏消息!”夏完淳摊手道:“本官无可奉告!” 赵之龙闻语,一股热血上头,身体晃了晃,险些脑淤血摔倒……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849章并购钱氏织业 王铎的宅子里,众多士绅都震惊了。 亏了一百万两,一股都没捞到,各人都愤怒了。 摄政王的麻烦,他们不敢找,便只能把怨气撒在王铎身上。 虽说众多士绅都是家资几十万,甚至近百万的豪绅,但那是由屋宅、田地、店铺,加上现银组成的财富。 一百万的现银,并不是小数目,不少人都是找别人拆借,甚至典当换来的现银。 这时,大户们不禁哭丧着脸,“一百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而且还与各工坊签订了合同,约定以低于市价的价格供应棉花。这次要是玩砸了,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是啊!这次亏大了!” “之前说摄政王不会在意,可现在看来,朝廷是站老徽一边的。” “完了!完了!” 各人你一言他一语,让王铎不胜其烦。 “够了!胜负还没分了!”王铎怒喝一声,“我看这不过缓兵之计。现在朝廷国库没钱,江淮棉业的棉花没卖出去,帐上也没钱,我看他能玩什么名堂。” 见王铎发怒,众人都低下头来,生着气,不在说话。 王铎见他们的神情,仿佛自己欠他们的,不禁恼怒道:“他们不是说了吗?召开股东大会,搞什么并购后,就重新开市!你们急什么!老徽们借的债,比我们多得多,祖业都押上了,不开市,他们比我们急!” 说完,王铎看向目光有些呆滞的赵之龙,“爵爷!股东大会,什么时候召开!” 赵之龙抬起头来,“就明天!” 王铎一愣,心里不禁有些没底,居然这么快就召开,莫非不是缓兵之计。 不过他还是硬撑道:“好,明天我要亲自去看一看!” 次日清晨,江淮棉业租用证券交易大厅,在扬州召开首届股东大会。 按着公司章程,除了一千股以上的大股东外,散股只能组成委员会,选举委员出席,不过由于,第一次召开股东大会,散股没组织起委员会,而为了坚定股东的信心,公司便特许所有股东参与。 这样一来,人数就多了,足有千余人来到证券交易所衙门外,除此之外,还有在扬州的各路商帮,以及江南士绅大贾,闻讯而至,几乎要挤爆衙门。 有见于此,江淮棉业公司索性转场,将大会转移到了城外明军的大校场。 这也就是因为江淮棉业国企的身份,否则哪里能够进校场开会。 这时,王铎与赵之龙等人来到校场,不过他们股票都抛了,手中没有凭据,便只能被当做看热闹的,挡在外面。 这让赵之龙极为愤怒,娘卖批的,花了一百万,座位都没一个就算,居然连进都不能进。 不过没奈何,有禁军士卒把守,他们也只能站在外面,看着校场内,江淮棉业召开上千人的股东大会。 “怎么没动静呢?”赵之龙嘀咕一声。 旁边一名商人懊悔道:“应该是在重新选举懂事和监事。这次大股东变化很大。” 这时,在校阅台上,摆了一长条桌子,铺盖着红布,后面坐了十几个公司高层。 “这次公司股价波动,朝廷七成股票未动,剩下三成股票则变动很大。不少原有股东,顶不住压力,抛售了股票,从懂事中除名,而获得半成股份者,自动升为董事,或者提名一个董事!”何斌坐在中央,拿着铁喇叭,坐着报告,“下面先进行懂事和监事选举!” 王铎一伙,高价收了一些散股,然后低价抛售,做空江淮棉业的股票。 这些股票,大多被徽商接去,此外赵铭还以皇帝的名义,接下了最后那一万股。 按着公司规定,百分之五的股份,拥有一票表决权,能提名一名董事,组成江淮棉业的董事会,决策公司的众大事情,或者成为监事会的监事,负责监督和质询董事会的决议。 这次,朝廷股权未变,不过另外三成的股票,变动很大,徽商占了三个,江右商帮合起来占股不到半成,但只要拉些散股一致表决,便也占了一个位置,另外赵铭自己花钱,赠给朱由榔半成股份,皇室也能提名一个董事。 明朝的皇帝,都有皇庄皇产,朱由榔几乎没有产业,而后宫佳丽需要钱养,皇帝平时还要点钱打赏妃子、太监,总不能让皇帝没钱。 户部拨给皇帝的钱,每年都十分有限,为了让皇帝能够愉快的玩耍,赵铭便掏了私包给皇帝卖了点股份,反正也便宜。 这时,经过半个时成的选举,重新选了几名懂事,还有监事,另外公司经理层不做变动。 待公司董事会、监事会、经理层决定下来,董事长兼总经理便开始了正题。 “近期,公司旗下棉庄丰收,不过棉花的销路却未打开,给公司股价带来波动。”何斌大声喊道。 校场内的千余股东,顿时都竖起耳朵,连外围看热闹的商人也都打起精神,要看看江淮棉业怎么化解危机。 “有鉴于此!公司高层反复商议,决定以棉入股,收购钱氏织业,五成股份,控股钱氏织业。”何斌朗声说道。 此话一出,千余股东瞬间哗然,整个校场,如同水沸了一般。 “怎么回事?”赵之龙不禁嚷嚷道。 “好像是江淮棉业,要收购钱氏织业!”赵铭安排在人群中的人解释道。 “钱氏织业,哪个钱氏织业,就是牧斋公家的那个纺织工坊吗?”赵之龙自己一问一答。 “哎呀!”有商人听见,不禁捶胸钝足,后悔没买一点,“江淮棉业的股票,必定大涨啊!” 王铎则脑袋嗡嗡响,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大股东回购,护盘股票,然后又是停牌,现在又来个并购!这能这么玩?”几名陕商全程关注这场商战,都是佩服不矣。 几人交头接耳说了几句,便悄悄离开了人群。 后面已经没必要听了,之前江淮棉业只是涉足棉花种植,分一点汤喝,现在直接插手纺织,等于就是要抢江南绅商的饭碗了。 之前,陕商担心得罪了江南绅商,买不到棉布,不敢插手,现在没了顾虑,明知道将江淮棉业的股票会涨,肯定是赶紧去拿银子,兑换成江南的银元,准备抢购股票。 “下面我先介绍一下,钱氏织业的情况。”何斌继续说道:“钱氏织业,有织机一五千万架,每六日产棉布一匹,一年总产量为九十万匹。营收一百一十万两,利润六十万两。公司估值五百万两。” 众多股东已经沸腾了,个个血脉喷张,众所周知,棉纺织业里面,提供原料,赚的只是小钱,生产绵布,赚的才是大头。 之前江淮棉业,只是提供原料而已,赚的不过辛苦钱,现在一旦收购钱氏织业,就等于要插手纺织业,控制从原料到生产的产业链,把整个行业的钱都给赚了。 天下有多少商人,想要插手纺织业,却没有门路。 现在江淮棉业控制钱氏织业,不仅仅是多了一家能下金蛋的工坊,更是控制整个产业的上下游,从此不用担心被人掐脖子。 而且公司内部,提供原料,肯定低于市价,便会大大助力钱氏织业的发展,增加钱氏织业的在江南棉纺织业的竞争力。 何斌继续说道:“公司将本年将以三百万斤棉花入股,五年之内,控股钱氏织业五成股份,并将帮助钱氏织业扩大生产,每年增加织机一万台,于江北设立分工坊,实现每年三成的增长~” 何斌继续画着大饼,讲着故事,给股东们形容出一个美好的前景。 场外,赵之龙已经疯了,他回头寻找王铎,却发现王铎已经溜走了。 人群中,一辆马车内,江东商会会长程璧,听了下属的禀报,脸上的肌肉不禁抽搐。 之前,摄政王只是种棉花,现在却是要他们的饭碗了。 (以后每天中午十二点更新两到三章!) 第850章股价爆炸 股东大会还没开完,围观的人,已经溜走大半,连开会的股东,也借着上茅厕遁走,回家去筹集银钱。 【零零看书00kxs】这次江淮棉业的问题是,棉花无人收购,而现在,江淮棉业并购钱氏织业,直接控制纺织工坊,便解决了这一个问题。 其实,钱氏织业的规模只是中等,一年只能消耗三百万斤棉花,而江淮棉业的棉花产量却是一千万斤以上。 但是,股民还有商人们,却没有深究,也不管那么多。 上市公司除了底子要硬,有业绩做支撑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要会讲故事。 并购钱氏绵业,控制上下游全产业链,提高江淮棉业和钱氏织业的竞争力,逐步成为江南最大的棉纺集团。 这个故事,足够动人,也给了股民足够的想象力,让所有人都血脉喷张。 一时间,各路商贾,普通百姓,都筹集大笔银钱,准备开市后抢购股票。 而就在这时,朝廷又传出消息,摄政王将大举屯兵淮河一线,准备收复徐州,立时便让清军南下的谣言不攻自破。 当日下午,江淮棉业的股票,结束停牌。 随着一声锣响,无数人争先恐后的挤进证券交易所,想要抢购股票。 可是,这时后,谁还会出手抛售,股票开盘直接爆涨六倍,回到六十两的股价,并且继续迅猛爆涨。 一时间,手里握住股票的商人和百姓,兴奋得手舞足蹈,而将股票卖掉的人,则如丧考妣。 交易所之内,看着股票价格从十两,逐渐上涨到百两,所有人都疯了。 这时没买到股票的人,不禁质问起交易员起来。 “为什么没有股票?” “怎么不多卖点,我们要买股票!” 眼看着群情激奋,将要演化成**,交易所司正夏完淳只能站出来,大声安抚道:“大家不要急!江淮棉业的股份,暂时没有多少人出售,但是证券交易所,近期马上将有两家公司,两淮煤业和两淮盐业,将要上市。届时欢迎大家踊跃认购。” “夏司正,什么时候开放认购!”有大商贾问道。 夏完淳道:“交易所已经快要完成审核,本月底走完流程,便正式挂牌上市!” “太迟了!我们今天就要买!” “对!太迟了!我们现在就要买股票!” 士绅和商贾们,为十倍的暴利而疯狂,全然忘记了股票后面写着,“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非常小的一行字。 这是赵铭命人加上去,也是让人印得非常小,让人一眼难以注意,就如同货物精美的包装上,写着图片仅供参考一般。 夏完淳看着激动疯狂的股民,不禁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他是被迫营业,眼前的场景,并非符合他的价值观。 无奈摄政王委任他来管理证券交易所,他不得不做这件他并不怎么喜欢的事情。 赵铭看见人们的热情,却十分欣慰,行情这么火爆,股票发售出去,肯定没有问题。 江淮棉业的股票,涨到一百两后,陆续开始有一些散股出售。 这些日子股价一会天上,一会地下,搞得他们心脏实在受不了,一些胆子小的股民怕再来一次,且涨到一百,已经赚了不少,所以决定出手。 可是,这个股票一出货,立时就被抢光,根本无法满足挤满交易所的人群。 这时,看见股票这么赚钱,没买到的想买,买到了还想买,抛了的更是后悔得要死更加想买。 现在,江淮棉业的买不到,他们便只能寄希望买到两淮煤业、两淮盐业的股票。 名字都差不多,股票肯定也赚钱! 当下,夏完淳只能保证,简化流程,三日完成省察,五日之内上马,众多股民才勉强同意。 这时夏完淳擦了把汗,走会来,不禁沉声道:“殿下,这太疯狂了!臣以为未必是好事!必须要加以限制,不能让百姓觉得赚钱这么容易!” 摄政王赵铭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那就设置一个熔断制度,涨幅过大,跌幅过大,交易所都可以熔断,暂停交易!” 夏完淳还是觉得,这个股票,有许多弊端,会让不少人倾家荡产,会使社会风气,变得好赌贪婪。 赵铭见他神情,遂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小隐,股市交易的目标,是为给公司集资,以便公司能够发展,为朝廷和天下创造更多财富。并不是为了让人,恶意炒作和做空股票。证券交易所的职责,便是保证融资顺利,并维护股民的利益。他的作用是好的,关键是不能让人利益,钻了空子!你明白吗?” 公司的能力十分强悍,若是大明出现几个像东印度公司一样的庞然大物,那西方都将被踩在脚下。 经历这次股价波动,看见不少人五十多两买入,十多两卖出,被收割财富,夏完淳便觉得自己责任很重,他收回自己的思绪,郑重点头道:“臣明白了!” 赵铭看着交易所内的群像,遂即吩咐道:“交易所的规定,还要继续完善。另外这次江淮棉业遭到恶意做空,甚至有人散播谣言,声言清军将要南下,已到达恐吓股民,造成恐慌抛售的目的,交易所必须严查,并严重处罚!” 夏完淳打起精神道:“臣定当严惩不法。臣之职责,就是维护股票交易的秩序,维护投资人的利益,不能让人钻了空子,洗劫百姓财物。另外,臣想让人出一本书籍,专门介绍股市规则,还有存在哪些陷阱,并收录这次案例,以供购买股票的百姓学习,还请殿下允许。” “咳咳~”赵铭闻语不禁一阵轻咳,股市确实便于容易融资,能募集资金干大事,但是也不能否认,这里确实是个割韭菜的地方。 眼下,赵铭看着股票交易火爆,便准备上马江淮盐业、江淮煤业两个公司。 这其中,江淮盐业肯定是能够赚钱的,而且短期,就会看见成效,只会赵铭意图压低盐价,让百姓吃得起盐,结束食言这个行业的暴利,所以收益不会像人们想的那么高。 而江淮煤业,则是个大窟窿,需要投入大量资金研发,还需要疏通河道,开挖运煤河道,短期内根本无法盈利。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两家公司上市,肯定能获得一个好的发行价格。但煤业的结果恐怕就是高价之后,便如某石化一样,一路下跌,割大量的韭菜。 当然,若是长期持有,最终多半是能赚的,要是半路跑了,那就只能被割,不能怪他了。 这些话,赵铭并未对夏完淳说,毕竟赵铭维护江淮棉业的股价,就是为了割韭菜~不~是为了融资。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851章煤业上马 交易所内,江淮棉业的股价飞涨,江东会馆内却一片愁云惨淡。 这时,江东商会的会长程璧,坐在中堂,两侧坐着江南绅商。 一众亏了钱的士绅,听着下人不断来报,江淮股价上涨,心里便如刀绞一般,一团怒火,无处发泄。 这次得罪了摄政王不说,还亏了钱,想想就觉得惨。 众人心头来气,无处发泄,便对着王铎和赵之龙一阵数落。 王铎闭着眼睛,如老僧入定般,任由他们数落。 给人送了一百万两,没讨到好不说,还遭人记恨,任谁都有气。 王铎让他们发出来,骂痛快了,今后才好相处,而赵之龙听了,却有些受不了。 老子就是个帮闲,跑腿的,而且亏得最多,你们凭什么骂老子。 这时,看着众人的模样,坐在中堂程璧,面色难看起来。 说起来,他虽没损失银子,但是其实是最倒霉的。 江淮棉业收购钱氏织业,其实是因为他默许王铎等人行动,才造成的结果。 原本江南纺织业,北江浙绅商垄断,但是现在朝廷和徽商却插进来,可以说是摄政王对他的警告。 “好了!都安静一些!愿赌服输,当初王铎、赵之龙找上你们,要夺取江淮棉业的股份时,你们可都是趋之若鹜。这路是你们自己选的,输了就得认,没什么可怨别人的。”程璧沉声说道。 堂内各人听了程璧的话,想起自己当初舔着脸,加入王铎的小圈子,便都有些不好意思。 程璧叹口气道:“本来指望你们赶走徽商,建起江南棉纺的护城河,防止其他商帮染指棉纺业,但谁想不仅没有赶走徽商,连纺织这个基本盘,也被人插了一脚。现在,可谓是防线洞开。但情况已经如此,你们输了,连我也受到了牵连。然而,这就是结果,得认!” “这次是王某自大了,对于股市,王某简直一无所知,才造成这场失败。今日之后,王某将用心钻研,给大家挽回损失!不过眼下,该怎么办,还请会长指点!”老僧入定的王铎,终于开口道。 “形势逆转!现在不是要赶走徽商的问题,而是要进行防守,不能让江淮棉业和钱氏织业,蚕食我们江南的棉纺业,必须守住我们的基本盘!”程璧沉声说道。 江淮棉业,种植棉花,提供原料,而钱氏丝业,进行纺织生产,他们之间可谓是强强联和,必定降低生产成本,提高两者的竞争力。 这样一来,江东商会主导的棉纺织业,便可能逐步被他们蚕食,夺走他们的饭碗。 “对对!必须要守住我们的利益!”各商绅纷纷点头。 程璧道:“要挡住江淮棉业和钱氏织业,对我们的攻击,眼下要做两件事。第一,你们种植棉花的,要改变方式,效法江淮棉业,进行大庄园种植,减少成本。” 赵之龙道:“可是,江南的田地,难以实现江淮棉业的模式啊!” 程璧白了他一眼,“江北还有大量土地,你们不会去收购么?” “是是!”赵之龙忙道:“可是,现在江北的地价已经涨了,我们没那么多钱啊!” 程璧沉声道:“你们不会借贷,或者也成立公司,募集股份么?” 王铎开口道:“会长,这个早前我也想过,只是证券交易所,不批准我们上市的话,我们也难以募集足够的资金!” 程璧沉声道:“这就要说到第二点了,便是必须求得摄政王殿下的谅解。解铃还须系铃人,今日局面,主要是摄政王背后支持,否则以老徽的实力,怎么跟我们斗!” 众人深以为然,若不是有摄政王和朝廷支持,他们早将徽商赶走了。 王铎道:“本来摄政王是先邀请的我们~唉~不提了~” 王铎心里那个懊悔,想起来心里就受不了,要不是自作聪明,江淮棉业那三成股份,就是他们的,哪里轮得到老徽。 以十两一股的原始股价,只需五六十万两,就能变成五六百万两,十倍暴利啊! 不能再想了,再想就得发疯,王铎忙收回思绪,问道:“还请会长指点,该怎么获得摄政王的谅解!” 程璧沉声道:“摄政王能有今日,我等出力不少。只要大家肯认错,想必摄政王会原谅你们的!现在摄政王人在扬州,你们一起去请罪,磕个头吧!” 王铎乃是前尚书,是有脸面的人,这样去认罪,难免有些丢脸,但事已至此,也只有去向摄政王谢罪了。 “好吧!我这就过去!”王铎站起身来。 程璧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们离去。 当下,王铎一行人,赶紧集合起来,往行宫求见摄政王。 众人呼啦啦来到宫门前,却被门前侍卫拦住,黑着脸道:“干什么的!摄政王行宫,不得乱闯!” 王铎忙上前道:“还请将军通报,我等有事要面见摄政王!” 侍卫却冷着脸道:“摄政王日理万机,岂是想见就能见,你们有召令吗?” 赵之龙有些怒了,不禁站出来道:“将军,我们都是江浙的士绅,给个面子,通融一下。” 那侍卫目光眯起,盯着赵之龙一阵端详,忽然问道:“你是赵之龙,赵爵爷?” 赵之龙闻语一愣,遂即把身前衣服一抖,自得道:“不错,我就是赵之龙,前南京镇守!怎么兄弟认识我?” “自然认识,正全城找你了,你却自己送上门了!”侍卫冷笑一声,忽然一声断喝,“给我将着散播谣言之人拿下!” 几名侍卫顿时一拥而上,将赵之龙给绑了。 王铎等士绅,面面相觑,心下害怕,不禁后退一步,想要逃离此事=地,见侍卫们只拿赵之龙,才没有吓得扭头就跑。 这时,那侍卫看了王铎等人一眼,一脸晦气道:“摄政王本来在庐山避暑,被你们这群人一搅,匆匆赶来扬州,害得我们弟兄,也跟随奔波!” 王铎立时会意,掏出一叠银票,“将军们都辛苦了,喝茶解暑!” 侍卫不留痕迹得接过银票,才指点道:“通传,而是摄政王真忙着两淮煤业和两淮盐业上市的事情,没时间接见诸位!你们还是回去吧!” 银子收了,就得这么句话,不过这个消息已经很有价值了。 王铎当即领着,一众人转身,被押着的赵之龙急了,急忙喊道:“王兄,救我啊!” 侍卫眯眼道:“他与你很熟?” “不认识!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王铎连忙摇头,与众人灰溜溜的逃离行宫。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每天中午更新两到三章,今天有事情,就这两章了。) 第852章就想为殿下效力 要是以前,江南士绅前来求见,摄政王通常都会放下手头的工作,进行查看的。 这次众人跑过去,却连门都没进,便释放出了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摄政王在疏远他们。 在官本位社会,如果政治上没有保护伞,县里不入流的小吏,都能随便欺辱和敲诈商人。 王铎匆匆回到江东商会,将清况告知了程璧。 这让程璧也有些惶惶不安起来,之前江淮棉业,还叫他们,现在两淮煤业、两淮盐业要上马,他居然没收道一点消息。 难道摄政王要舍弃我们江浙绅商吗? “听清楚没?”程璧额头冒汗,“摄政王真在筹备煤业和盐业?” 王铎颔首道:“千真万确。是宫门前的侍卫所言。” 连侍卫都知道,我却不知道! 程璧震惊了! 他乃是从江阴就跟随摄政王的老人,自认为与摄政王相当亲近。 近些年摄政王的处境好转,不那么依靠商贾,而他也忙于做生意,关系才有些疏远。 不想,居然远到了这个地步。 “这下,你们把我和江东商会都害惨了!”程璧汗如浆下,如坐针毯,站起身来,“不行,我得亲自去向摄政王认错。” 这时,程璧才意识到,如今的赵铭,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各方帮扶的赵大帅,而是大明的摄政王,说是赵皇帝也不为过。 皇帝一怒,伏尸百万! 摄政王手握大权,并非是天启、崇祯,更不是弘光、建武、隆武,是能向永乐大帝一样,乾坤独断,杀伐果决的代皇帝。 虽说摄政王面上和善,但从登上摄政王的大位起,他的威严,就不容侵犯,而我居然还支持王铎、赵之龙拆摄政王的台,真是不知死活了。 摄政王虽还不是皇帝,但是伴君如虎这条,同样是试用的。 自太祖以来,敢于和朝廷对抗的商人,几乎是没有好下场的。 从明初的沈万三,到嘉靖年间的徽商,都是损失惨重。 程璧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同沈万三相比,更不要说能与汪直、徐海这些徽州海盗商人,有密切关系的徽商集团。 若是他继续违背摄政王的心意,使得摄政王撤底抛弃江浙绅商,那江南的棉纺织业,肯定被其它商帮夺走。 当年杨州富甲天下,可杨州的主人,却是关中的秦商、山西的晋商,徽州的徽商,两百多年,硬是与本地人没啥关系。 程璧一想到在摄政王的支持下,各大商帮于江南攻城掠地,就立时一个激灵。 当下,程璧脚步飞快,领着王铎等人,又来到行宫外。 “怎么又来呢?”值哨的侍卫不禁皱起眉头。 这时,程璧也顾不上身份,开门见山道:“江东商会会长、诚信伯程璧,求见摄政王殿下,还请代为通传!” 一叠银票送上来,侍卫这次却没敢接,同王铎这些没官身的人不一样,程璧乃是正儿八经的伯爵,而且还是汉国的王商。 “伯爷稍后,卑职这就去通传!”侍卫抱拳一礼,便匆匆进入行宫。 不多时,侍卫出来,行礼道:“伯爷,摄政王召诸位觐见。” 程璧等人被引进一间外堂坐着,赵铭则在内堂内,正召见夏完淳,还有几名商人。 内堂与外堂之间,隔着一个镂空的圆洞隔断,坐在外堂可以看见里面。 不过一般而言,坐在外堂等侯召见的人,都是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视的等待召见,可不敢四处乱看。 可是,内堂里的声音,却让王铎忍不住瞄了一眼,而这一看,顿时一脸震惊。 “会长,老徽儿吴崇德,还有秦商的人竟也在里面!”王铎低声道。 程璧心中一凛,忽然有种将被抛弃,被边缘化,被排挤到核心之外的危机感。 这时,他如坐针毯,坐了一近半个时辰,里面才商谈完。 摄政王赵铭与吴崇德,还有几名肤色黝黑粗糙的秦商,一到处来,并将他们送到外堂,才与几人亲热的道别,仿佛谈得十分愉快。 这时,等几人一走,赵铭脸上笑容立刻消失,冷冷的扫视几人一眼,丢下一句,“进来吧!” 赵铭转身进入内堂,走到中堂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开口便道:“签了一年的供货契约,诸位还不去抓紧收棉花!” 这让众人好不尴尬,程璧更是羞愧难当,因为这个主意,正是他出的,而摄政王第一句就这么说,便说明摄政王一切都知晓了。 “殿下,这次是我等糊涂了。”程璧吭吭哧哧半响,不知道说啥,只能跪地给赵铭磕头,竭力辩解道:“大家是针对徽商,并非是针对殿下,我们都打心眼里拥护殿下,真心想为殿下效力!” “针对徽商?”赵铭冷笑道。 程璧忙道:“殿下,那些徽商,是有前科的。若是他们做大了,绝非朝廷之福啊!当年他们勾结倭寇,给东南带来多大的灾难。在江南,还是我们江东商人,更为可靠。” 程璧所言徽商的前科,乃是当年徽商做大后,控制了天下七成的商业,并参与双屿港的走私贸易。 后来双屿港被朝廷平定,徽商为了让朝廷开海做贸易,便勾结汪直,率领舰队迫近宁波,逼迫朝廷开海,而最终引发绵延东南数省的倭乱。 这件事情比较复杂,涉及开海派和禁海派之争。 但是,毫无疑问,这场倭乱,使得朝廷,更加恐惧商人势力的崛起,而且从此之后几百年,都不敢在宁波开海,直到被列强打开国门。 赵铭似笑非笑道:“这么说,孤王还得感谢你们呢?” 程璧忙领着众人磕头,“臣等不敢,只是希望殿下看在臣等往日有些薄功的份上,原谅臣等,让臣等继续为殿下效力。” 赵铭自然不可能将这些大户怎么样,有他们在,江南才是繁华的江南。 不过对于商贾,无论是江浙商人,还是秦商、徽商,甚至晋商,都需要进行管理和驯服。 “都起来吧!”赵铭摆了摆手,沉声道:“此时就这么过去!以后各商帮之间,孤王鼓励公平竞争,但是不能触犯大明法令!你们明白吗?” “臣等谢殿下谅解!以后臣等一定公平竞争!”程璧大喜,再次领着众人磕头。 赵铭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回去,却见众人继续跪在地上不走,不禁皱眉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事情!” 程璧遂即笑道:“臣等想要公平竞争,为殿下效力!” 赵铭故作不解,装糊涂道,“效什么力?” 程璧见此,只能点明,“臣等听说殿下正在为两淮煤业和两淮盐业募集股份,臣等手里正好有些银子,愿意为殿下效力!” 赵铭做恍然大悟状,“哦!这件事啊!孤王劝你们考虑考虑,这两家公司的资质,远不及江淮棉业,孤王也不能保住稳赚不赔,你们跟随孤王日久,孤王不忍心坑害你们!” 程璧闻语顿时急了,连忙一脸真诚的说道:“殿下,赚不是赚无所谓,主要是臣等想为殿下效力!” 赵铭深吸一口气,半响才勉强答应:“既然你们愿意承担风险,那就回去准备银元,参与三日后的集合竞价吧!” “臣等谢殿下!”程璧满脸愉色。 赵铭挥了挥手,程璧等人才高兴的退下。 赵铭看着众人的背影,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真的有风险,怎么就不信孤呢?”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53章军费有了 三日后,扬州城内,狂热的情绪蔓延。 因为江淮棉业的股票不好买,所以各地商人,都盯上了今天上市的两家新公司。 不过,为了避免,一些家底不算丰厚的人,参于股市,无法承担风险,这次交易所设了限制,需要五千银元注册账户,才能申购股票。 这样可以控制人数,避免万一股票下跌,引发**。 即便如此,参于两家公司申购的,也有两千多人。 有江淮棉业的成功,众人都开始憧憬起另两家公司的美好前景,幻想一夜暴富。 清早,交易所衙门还未打开,程璧等人已经聚集在临街的茶楼内。 他们都是江南顶级的大户,自然不能像那些散户一样,去挤交易所,以免有事身份,派个管事的去就行了。 这时,程璧进入茶楼,却发现吴崇德一行人也在。 “咦~吴员外,好巧啊!”程璧主动搭讪。 吴崇德与两名秦商,正准备上楼,闻声只能转身,给程璧行礼道:“程会长!” 程璧微笑道:“你们徽商已经有了江淮棉业的股份,还要申购新股啊!” “这还得感谢王兄他们,燃烧自己,照亮他人!要不是他们高价收了散股,低价卖给我们,让我们赚了个盆满钵,我们哪有钱来申购新股。”吴崇德完全不顾及,王铎和众多江东绅商要杀人的眼神。 听了这话,王铎险些吐血,差点死于心肌梗塞。 上次,王铎等人亏了一百万,而吴崇德等人,在三十两以下吃进,如今棉业股价已经涨到一百一十两,光吃进的三万股,就赚了二百多万两。 程璧脸颊抽动一下,但还是和气的笑道:“那这次吴员外,准备多少两申购,吃进多少股!” 吴崇德志得意满道:“我们从江淮棉业中,出售了一万股,套现银一百一十万两,并联合秦商,准备大干一场。这煤业和盐业的股票,我们都要。” 程璧完全不在乎吴崇德嚣张的模样,继续微笑道:“吴员外,集合竞价这个规定,对我们十分不利。逼着我们都出高价。我看不如咱们商量一下!” 两淮煤业和两淮盐业,各定了一个发行价格,众多商贾和士绅,在这个发行价格之上,分别出价。最后取中间价格成交,股票优先分配给出价高的,按着出价顺序,分配完为止。 如果绅商们想要购买到股票,价格就必须比别人高,而自己出高点也没关系,反正最后是以中间价成交。 这便使得申购着,大多会开出高价。 吴崇德的胖脸将两只眼睛,挤得只剩一条缝隙,“这个主意不错。” 程璧问道:“你们打算出多少两?” 吴崇德道:“煤业发行价为十两,我出三十两。盐业发行价为二十两,我出四十两!” 程璧点了点头,“嗯,这个价格很合理,我们也出这个价。” 吴崇德盯着程璧,“程会长乃江东商会会长,不会骗我吧!” “不能够!”程璧大笑着掩饰,“咱们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吴崇德道:“好,那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许变卦。” “要不要去上面坐一坐,我请客,这家茶楼的松江鲈鱼不错!”程璧发出邀请。 吴崇德却摆了摆头,“赚了王兄一百多万两,还吃你们的松江鲈鱼,太残忍了!我们自己也有包间,算了!” 说完,吴崇德一行人,便径直往楼上而去。 程璧重重呼出一口浊气,目光中闪动着杀意,心中暗暗发誓,迟早收拾他们。 王铎几乎被气得吐血,“会长,老徽的话,不能相信啊!” “进去再说!”程璧满脸阴沉,大步进入楼上的包间。 临近开市,只剩下半个钟头,交易所外已经挤满等待开市的人群。 这时,各酒楼茶肆的包间内,众多士绅商贾,仿佛要上战场一般,满脸肃然。 王铎做着动员道:“这次是程会长给我们争取来的机会。我们之前错过了江淮棉业,这次绝对不能错过煤业和盐业。” “对!绝对不能错过!”众人挥舞拳头,战意高昂。 程璧也讲话道:“这次徽商、秦商、老西儿都会参与竞价,可是两家公司总计股才发二十万股。前来抢购的商人和士绅,却足有两千多户。这次申购,交易所设立了门槛,需要拿出至少五千两,才有资格报价。而能那出五千两的,都是大户,所以这二十万股,肯定不够分。” “那我们出价多少?”王铎问道。 程璧沉声道:“保险起见,要比老徽们多。煤业出五十两。盐业出七十两。” 王铎等人狡黠一笑,各人立时提起毛笔,将自己申购的价格,还有求购的份额,写上信纸,而后装入信封。 王铎看众人都写好了,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各加了十两的单价,然后迅速塞入信封,才觉得稳了。 这时,交易所的铜锣敲响,众人遂即让下属,带着信封前往交易,然后投入指定的木箱中。 上午投标结束后,下午夏完淳亲自领着属下开始统计,他们将信封拆开,而后将按照出价高低,贴在交易所外的公示栏上。 事关能否拿到股票,众人都不再矜持。 程璧等人看了看帖出的单子,大多数是小单,价格在三十两左右。 这时忽然一张大单,帖上来,“程璧,两淮煤业申购五千股,价格五十两。” 众人一声惊呼,程璧则嘴角上扬,看向不远处的吴崇德。 这时,有一张大单帖上,“吴伟业,两淮煤业申购三千股,价格五十五两!” 程璧闻语,不禁怒看向帮边一人,那士绅忙陪笑道:“会长,我思来想去,觉得五十两还是不保险!” 这时又出现一个单子,“王铎,两淮煤业,申购一万股,价格六十两!” 人群中一阵惊呼,虽说两淮煤业说的故事很好,要将煤炭卖到整个江南,但是冷静的人,却清楚着根本不现实。 百里不贩樵,煤运到江南,价格翻了几翻,一般小富之家都烧不起,更别说普通百姓,煤的市场有限。 这出到六十两,真是太猛了。 这个价格一出,直接霸占了榜首,而且犹豫申购数目较大,一下将中位数拉到四十两。 程璧见此,脸都青了。 王铎不在意周围的目光,好像除了程会长,大家都没按着说的出。 咦~不对,吴崇德怎么只出三十两,居然没有变卦。 哈哈~老徽惨了,一股都买不到了。 “殿下,有人出了六十两,而且是申购一万股!”夏完淳惊叹道。 赵铭喜笑颜开,“谁这么捧场?孤北伐的军费有了!” “就是那个前尚书王铎!”夏完淳道:“据赵之龙招供,清军南下的谣言,就是他指使传播。要不要把他抓起来,与赵之龙一起定罪!” 赵铭却像没有听见,而是自言自语的感叹道:“一下拿出几十万两来申购,怕是祖田都给抵押了。” 赵铭忽然生出一丝悲悯,嘱咐道:“谣言一事,抄了赵之龙的家财就可以了。至于王铎,估计没啥可抄,暂时放他一马。今日之后,他日子会难过很长一段时间,也不晓得挺不挺的到公司盈利的那一天!”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54章有钱有粮 煤业和盐业上市,分别以四十两和七十两,各成交了十万股。 两家公司,共计融资一千一百万两,其中大半都将归顺朝廷,算是朝廷,停供矿脉,还有或许盐业生产的许可的费用。 此外,朝廷查抄赵之龙的资产,田地、屋宅、店铺、现银等共计价值一百零三万银元。 这让赵铭都感到意外,着实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有钱。 时间到八月,不仅是江北的棉花丰收,台湾、吕宋、湖广、江西的粮食,也获得了丰收。 自甲申国难以来,南京朝廷过了最好过的一年。 这让朝野上下,开始对赵铭歌功颂德,使得赵铭内心雄心万丈,决议尽早解决北方。 从甲申国变到如今,清军占据北京已经十五年,汉儿尽为奴隶,百姓苦不堪言。 如今,清军入关后,出生的孩童,最大的已经十五岁,却未见过华夏衣冠。 若是在过几年,这一批人,可能会忘记明朝,北方汉人的精神,将遭受摧残。 赵铭原本打算修养生息三载,存够钱粮,便一个个的收拾阿济格和吴三桂。 可现在,赵铭有兵、有钱又有粮,野心便随之极度膨胀,总想打上一仗,找点麻烦。 南京内阁,赵铭因为两家公司的成功上市笑得合不拢嘴,几名内阁大学士,也对赵铭佩服不已。 这时,赵铭负手站在地图前,看了一阵后,转过身来,正色对几人道:“如今朝廷府库充盈,兵精良足。几十万大军,每年耗费上千万银元的军费,就这么放着,着实可惜。” 赵铭编练了五十万禁军,每年消耗大明六成以上的赋税,就这么养着,没有动作,确实有些不划算。 即便,不打仗,也该拉出来秀秀,给阿济格和吴三桂施加压力,并迫使他们接受赵铭的一些要求。 当年秦国能凭借军力威慑,兵不刃血的,迫使各国不断割地。 现在,赵铭也想试一试。 赵铭越说越激动,“建奴窃据北京,已经十余年。孤王准备先发一到檄文,令阿济格向大明称臣,前来南京朝拜。几位先生,以为如何?” 内阁几位学士,被赵铭新奇的想法惊着了。 东清占据大明北都,阿济格怎么向大明称臣? 陈明遇道:“阿济格怕是不会理会。” “他不理不要紧!”赵铭笑道:“孤发这道檄文,并非指望阿济格有什么表态,而是向天下宣示霸权。” 只有强大了,才敢这么嚣张,你看南宋可敢对金和蒙古发这样的檄文。 这倒檄文,代表的是攻守位置的转变,是向天下人释放一个信号。 堵胤锡支持赵铭道:“我认为这个檄文可以发,不仅发给阿济格,还要发给吴三桂。朝廷则可看其反应,决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如果他们同意称臣,那孤就趁势索要土地,不同意,那就调兵打他们。”赵铭笑道:“那内阁就发一道檄文,限两人于新年前,来南京朝拜。” ~~~~~~ 去岁新年,赵铭下旨,让国内诸镇,前来朝拜,结果各镇畏惧赵铭的淫威,纷纷亲至南京。 今岁赵铭再次下旨,本来只是让吴三桂、阿济格向大明臣服,结果内阁索性,给安南、东吁、琉球、日本、葡萄牙、荷兰、西班牙,也发出一份国书。 当然,发给安南等国的国书,比较委婉,只是告知他们,永历皇帝登基,暗示他们该朝贡称臣了。 十月间,关中长安。 当吴三桂收到赵铭的国书时,周国正被一场危机笼罩。 数月之前,吴三桂袭击河套,征服了鄂尔多斯和归化土默特两部蒙古。 这本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事,只是令吴三桂没有想到的是。 鄂尔多斯郡王额璘臣,逃去漠西后,居然说动了准格尔部,为其收复牧场。 前不久,在漠西草原上做生意的秦商传回情报,漠西蒙古异动,令周国上下都紧张起来。 “准格尔来袭!赵杂毛也来给朕添乱!”吴三桂沉着脸,懊恼道:“今日寡人向关中秦商,询问了解漠西准格尔部的情况。得知此部蒙古,控弦之士,不下十万!若只是准格尔来袭,寡人到也不惧!偏偏这时,赵杂毛又送来这样的檄文!诸位以为,寡人该如何应对!” “如今赵杂毛,实力确实强大。明朝各镇,都已经臣服于他。整个明朝佣兵八十万,三国之中,确实以赵杂毛最强!”洪承畴沉声说道:“不过,让君上称臣,并且去南京拜见,便太过狂妄了!我大周,佣兵三十万,坐拥强秦故地,易守难攻,到也不据他!” 吴三桂皱起眉头,他说了一大堆,却没教他怎么做。 吴三桂看着国书,直接道:“右相直接说该怎么办吧!” 洪承畴沉声说道:“眼下,西北威胁未除,不宜彻底得罪赵杂毛。臣以为可以称臣,但君上不用亲至南京,派遣一队使者前往南京即可!” “臣臣?”吴三桂噌的一下起身,没想到洪承畴饶了一圈,居然是想让他称臣。 洪承畴见此忙道:“皇上,蒙古人将要来袭,大周最好不要两线做战,这个时候需要稳住赵杂毛。” 吴三桂皱眉思索片刻,又重重坐在椅子上道:“称职,赵杂毛不会攻击寡人吗?” 若是准格尔与赵杂毛两面夹击,那周国的处境就危险了。 洪承畴道:“君上,短期内不会!若是赵杂毛要攻击我们,便不会发这道国书了。相比于赵杂毛进攻大周,臣其实更加担心赵杂毛会趁我们抽不兵力,攻击东清!” 吴三桂皱起眉头,“为何?” 洪承畴解释道:“我大周有潼关之险,函谷关之固。赵杂毛大军一时间,难以杀入关中,而明军一旦攻关,阿济格必捣其后。如此,明军胜算不大,而我们即便守不住关中,也可撤入巴蜀。如此,就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战争。” 吴三桂认真听着,洪承畴继续道:“东清之地,一马平川,过了山东,便无险可守!若是明军趁着我们抵御蒙古之际,攻击东清,阿济格未必能干撑住。” 吴三桂皱眉道:“如今局面,周清同盟,才能与明相抗!若是清亡,大周亦是难以独存。这如何是好?” 洪承畴道:“只能劝说阿济格,先向赵杂毛服软,向赵杂毛称臣,再派一名有分量的满清皇族,代替阿济格去南京朝拜,先稳住赵杂毛,渡过我大周与准格尔交战的时间,再说。” 虽说向赵铭称臣,对于吴三桂而言,让他感到一丝失落,但是考虑到眼下态势,称臣其实也不算什么。 毕竟,俺老吴头发都剃过,奴才也当过,给赵杂毛称臣,又算得了什么。 吴三桂,遂即一脸决然,“好,就按着右相之意。” ~~~~~~ 北京,皇宫内。 阿济格坐在案头前,大口大口的吃着水煮猪肉,仿佛永远吃不够,得了甲亢一般。 片刻功夫,整个猪头,已经被他割去大半,那吃肉的模样,令人不寒而立。 范文程跪在地上,禀告过后,便不敢打扰,只能低着头等待阿济格的回复。 这时,阿济格终于将匕首插在猪头上,拿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冷笑道:“赵杂毛让朕称臣,还让朕去南京?” 范文程忙道:“回禀皇上,确实如此!周国那边传来消息,希望皇上能服个软,向明朝称臣!” 阿济格又拔出匕首,割掉一块肥肉,然后狞笑道:“哼!想让朕给赵杂毛称臣,除非赵杂毛亲自来京师。不过他若敢来京师,朕一定将他的人头扭下来。” 阿济格说完,便将肥肉送入口中,狰狞的咀嚼起来。 大清国自太祖努尔哈赤起兵称帝以来,纵横天下四十余年,从未向蛮子屈服过,阿济格有阿济格的骄傲,怎么可能向蛮子称臣。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55章长安使团 自去岁下半年,永历立朝后。 大明内部,已经太平了一年半的时间。 这让几乎连连征战的明军,得以休养,地方上也得到了恢复和发展。 扬州,曾经是天下第一富庶的城池,在清军南下的过程之中,城池被彻底摧毁。 如今,随着摄政王将行宫和证券交易所设于扬州,扬州城迅速获得了政治和经济中心的位置,城市日渐繁荣。 赵铭并不愿意待在南京,虽说永历对他言听计从,但是只要在南京城,赵铭就总想着,他的上头还有个皇帝,大臣们也会时常想起皇宫中的皇帝。 因此,早前赵铭便不怎么待在南京,十月份之后,更是准备征讨不臣为由,常驻扬州。 现在国库充盈,赵铭又将禁军集结于江北,空虚南京,将兵权牢牢握在手中。 这样一来,赵铭也不担心,南京有什么变化。 此时,随着赵铭和几十万大军驻扎于扬州,使得扬州逐渐繁荣,各地商贾纷纷于此落户,使得扬州逐渐成为江北的商业中心。 近一年来,天下各地的大商人纷纷闻讯而至,在扬州城购买土地开店,一座座店铺迅速在城内拔地而起。 大量商户迁入扬州,进行食盐、棉花、煤炭贸易,形成繁盛局面,而随着赵铭常驻扬州,各地士绅豪族,为了尽量靠近权力中心,也开始大兴土木,建造屋宅。 这使得朝廷光买卖扬州土地,又赚了上百万两。 自明太祖登基,制定了宗藩、卫所、重农抑商的国策之后,明朝中央政府,可以说二百余年间,一直为钱所困,是历代以来,最穷的朝廷之一。 近几十年间,朝廷甚至俸禄都发不出来。 可是自打摄政王当政,钱似乎就不是问题,不到两年,府库就日渐充盈。 赵铭在扬州卖地,开发房地,收割一波,将杨州地价拉高了十倍,更是令朝臣惊叹,佩服得五体投地。 摄政王不仅用兵如神,掌握强大的军队,同时还拥有超强的敛财能力。 军队和钱粮都掌握在手,这不仅让明朝内部的士绅大族意识到摄政王定将一统天下,连周国和东清的不少商人、士绅大族,也意识到夺得天下之人将是赵铭,而不是吴三桂,更不是阿济格。 在这种意识的驱动下,赵铭在扬州,扬州便兴起了买地造房的高潮,各地豪绅大贾都希望在权力中心拥有一处房宅。 这又使得大量普通百姓和工匠涌入,扬州仿佛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到处是新宅拔地而起,来自天下各地的口音在扬州大街上随处可闻,迅速恢复着扬州的繁荣。 在大明向周边各国发出国书后,从十一月起,就陆续有藩属和临国派遣的使者赶来扬州。 首先抵达扬州的,乃是琉球国,然后是日本德川幕府的使者。 汉国兼并朝鲜,使得琉球王,还有日本都感受很大的威胁,所以纷纷遣使前来。 赵铭亲切的接见琉球王,表示大明藩属,严禁内战,朝廷不会允许藩属之间私自开战进行兼并,但兼并他国就没问题了,而且还很得到朝廷撑腰。 朝鲜的情况比较特殊,一是崇祯年间,朝鲜背叛了大明,向满清投降,已经从藩属国除名,二是朝鲜王室直系绝嗣,所以朝廷才准许汉国兼并朝鲜。 赵铭安抚琉球王,只要琉球国忠于朝廷,便会保证他的安全。 本来赵铭还想提出,藩属国上缴会费之事,但考虑到人家第一次来,加上赵铭还没结果东清和吴三桂,所以就没提这茬。 从明年起,汉国、隆武诸藩,都要向朝廷至少缴纳赋税的三成,今后琉球、安南这些属国,也得上缴保护费。 日本德川家派遣使者前来,则主要是进行试探,窥视明朝的虚实。 如今大明与日本贸易密切,特别是汉国商人深入日本,已经掌握了很大的势力。 这让德川家一方面,多收了很多赋税,一方面,又感受到明朝势力对日本的影响,使他们深感不安。 对此,赵铭只能带着德川幕府的人,参观了江北禁军大营,炫耀武力,希望能够感化德川家,让日本早日称藩。 这日中午,一支船队,沿江西来,于扬州城南,瓜洲渡靠岸。 这是来自长安的周国使团,为首之人,乃是周国左相孙可望。 鄂尔多斯郡王额璘臣,逃到漠西后,游说准格尔台吉僧格,帮助其收复河套牧场,并竭力劝说僧格,如今中原大乱,建议僧格起兵攻击周国,复兴蒙古,入主中原。 从周哥得到的情报来看,准格尔台吉已经动心,并试图说服辉特等部,一起入侵周国。 这让周国上下,不得不去应对蒙古人,无力同时对抗明朝。 有鉴于此,周国派出了,以孙可望为首的豪华使团,出长安,走商洛道至龙驹寨,而后乘坐秦商买布和茶的商船,自丹水入汉江,抵达武昌,而后沿江东下,先到南京,得知朝廷在扬州后,又抵达扬州。 这时,在瓜洲码头,明朝礼部主事王夫之,已经在此等候。 他接到孙可望一行,便陪同着孙可望向驿馆缓缓而去,一边走,一边给讲解扬州风物。 “那里便是证券交易所!扬州能有恢复今日繁华,有他一半功劳!”王夫之指着远处一座三层高得青砖大宅,“天下商贾皆因为它而复扬州,每日都有近千人与此交易。” 王夫之又指着最北面一条繁华的街道笑道:“那就是布街,专门从事棉布交易,许多关中商人,也来此采购。” 孙可望自打抵达武昌后,就一路为明朝繁华感到震撼。 此时,孙可望只是随声应和,显得很是心不在焉。 孙可望一向野心极大,从来不服谁,但是这一路行来,他开始不得不承认,赵铭很厉害,是个难以对付的对手。 这次,他肩负使命,不知道能不能以称臣为条件,拖住赵铭,避免周国两线开战。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摄政?”孙可望没有心思欣赏扬州的景色。 王夫之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淡淡笑道:“这个本官也不清楚!还请孙相国,耐心等候。贵国大王的意思,还有国书,礼部会找机会承给摄政王。请孙国相放心!” (感谢幸福啄木鸟的2000打赏,感谢大佬支持。) 第856章接见孙可望 孙可望被领进驿馆,暂时住下,一路见闻,令他心生忐忑。 从武昌一路东下至扬州,明朝大半版图,都入他的眼底。 此前,孙可望自以为周国雄据关中,兼有巴蜀富饶之地,实力强劲,可看了明朝治下后,他才意识到,两者之间,存在较大的差距。 这让孙可望迫切希望能够与明朝达成一个称臣的条约,以便为周国的奋起直追,争取时间。 “孙相国好好歇息!”王夫之把他们安排在驿馆后,便拱手道:“本官就先告退了!” 孙可望将王夫之送到门外,嘱咐道:“还请王主事尽早通报摄政王!” 王夫之离开了驿馆,便前往行宫。 扬州行宫内,赵铭负手站立在一副地图前,陷入了沉思。 堵胤锡、陈明遇等人,安静的站在一旁,不打扰摄政王的思考。 这时,一名内侍进殿,低声道:“启禀殿下,礼部王主事求见!” 赵铭闻语,转过身来,“让他进来!” 不多时,王夫之进殿,行礼道:“殿下!” 赵铭挥了挥手,示意他免礼,然后问道:“都安顿好呢?” 王夫之道:“回禀殿下,礼部已经将孙可望安置于驿馆。” 赵铭微微颔首,吴三桂居然派孙可望出使明朝,赵铭听到消息后,感到十分意外。 “本来以为吴三桂不会轻易屈服,不想孤王一纸诏书,他就俯首称臣。”赵铭转过身来,脸上神情有些复杂,“对此,几位先生怎么看?” 堵胤锡道:“殿下,臣以为此事有些反常!” 陈明遇也道:“吴三桂这么爽快的称臣,确实有些说不通。” 赵铭露出微笑,“哦,几位先生都看出来了。不能是吴三桂畏惧孤王,畏惧大明吗?” “两年前,吴三桂还准备攻入湖广,与殿下一决雌雄。如今就算他畏惧大明,也不该如此轻易臣服!”堵胤锡道:“这次吴三桂答应称臣,必是有所图谋,或是周国遭受什么困境。” 不是因为赵铭的威名,这个说法令赵铭有些难受,不过赵铭也知道,吴三桂这厮虽然很怂,但是不打一仗,应该不会屈服。 赵铭思索片刻,遂即问王夫之道:“孙可望说什么没?” 王夫之行礼道:“回禀殿下,孙可望数次托臣,尽早通报殿下。他似乎十分急于得到殿下的召见,想尽快与朝廷达成称臣条约!” 堵胤锡道:“哪有这么着急称臣的?” 赵铭皱起眉头,来回踱步,片刻后站定,沉声说道:“孙可望越急,孤王就越是要拖一拖!” 说完赵铭遂即吩咐道:“去将胡为宗叫来!” 不多时,胡为宗入殿,抱拳行礼,“殿下!” 赵铭沉声道:“传令在关中的军情司细作,立刻摸清楚周国近期,是否有什么大事发生!” 胡为宗当即行礼,“臣领命!” 赵铭颔首,“既然如此,那孤也会一会孙可望,弄清他们的真实目的。” …… 十二月初。 江北下了一层薄雪。 孙可望在驿馆多日,一直未得召见,心中不禁有些焦急。 他这次过来明朝,乃是肩负重任,一是要尽快与明朝议和,一是要设法见一个人。 可是,他抵达扬州后,便被软禁于驿馆,一连大半个月,都没踏出驿馆一步。 随时时间推移,孙可望不禁有些着急,多次催促驿馆官员,询问赵铭何时召见。 这时清晨,孙可望又找到驿丞,待着怒气道:“本相来扬州已有半月,贵朝摄政始终不曾召见。既然贵朝如此轻慢于本相,还请告知贵朝,若是不想召见,那本相近日便返回关中!” 孙可望毕竟是周国宰相,驿丞忙陪笑胡扯道:“孙相国息怒,殿下不再扬州,回来肯定第一个召见孙国相。还请国相耐心等候。” 孙可望怒道:“贵国摄政是去了爪哇国吗?” 正说着话,王夫之忽然进入驿馆院子,看见院子内,一脸气愤的孙可望,于是笑道:“孙国相,这是怎么呢?” 孙可望转过头来,立时舍了驿丞,质问半月不曾露面的王夫之道:“王主事,你们朝廷到底何意?既然让我周国称藩,我主本为明臣,当即派本相前来,你朝又迟迟不见,莫非戏耍我周国?” 王夫之忙安抚道:“哈哈~孙相国息怒!年底了,事务繁杂,摄政王殿下日理万机,实在抽不时间。这不一有空,立刻就让本官来召见孙国相了。” 孙可望眯起眼睛,“摄政王在扬州?” 王夫之看了驿丞一眼,“哈哈~刚回来!” …… 清晨,摄政王行宫内。 赵铭坐在堂内,桌上摆着几样点心,赵铭正喝着海鲜粥,吃着酱菜。 这时,侍卫禀报:“殿下,孙可望到了。” 赵铭闻语,“让他进来!” 不多时,孙可望进来,赵铭已经在堂外恭候。 如今这个天下,能让赵铭感兴趣的人不多,李定国算一个,堵胤锡算一个,孙可望也算一个。 毕竟,能以云贵贫瘠之地,对抗满清近十年,并险些翻盘的人物,还是值得引起赵铭的重视。 “哈哈~”赵铭看着孙可望,身高七尺,皮肤黝黑,颇为精悍,不禁大笑道:“孙相国,孤王久闻你的大名啊!” 孙可望看见赵铭高他半个头,身材健硕,将衣服撑得鼓起,不得不承认赵铭威武不凡。 他见赵铭既能征战,又善于理财治国,便将赵铭与自己归为一类,乃是出将入相的儒将。 孙可望迷之自信,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将自己归为儒将,但现在看来,赵铭却更像武将一些,不禁有点失望。 “周国左相孙可望,参见大明摄政王!”孙可望作揖行礼。 赵铭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还没吃吧!” 孙可望微微一愣,“殿下,我今日是为周国称臣之事~” 赵铭不由分说,将孙可望扯进屋内,“先吃饭!” 当下赵铭坐下,又让人给孙可望添了碗筷,“尝尝着海鲜粥,还有这扬州炒饭。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二十四桥明月夜。” 孙可望确实没吃早饭,便拿起碗筷,不过他心里装着事,却是吃不下去。 看着赵铭呼啦啦喝完几碗粥,孙可望拿起勺子,继续问道:“殿下,关于称藩一事~” 赵铭将碗筷放在桌上,随时拿来手帕擦了擦,站起身来,“吃好了吧!走,随孤王边走边说!” 孙可望看了看碗里没动一勺子的粥,心道我还没吃了,果然吃不言寝不语,于是只能也跟着起身,随着赵铭出了行宫。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下章迟一个小时发。) 第857章关中细作 长安,周王宫内,正进行议事。 吴三桂站在地图前,眉头紧锁,“这个准格尔蒙古怎么回事?为何还不进攻!” 自古以来,中原王朝,都不希望北方游牧袭扰,可是眼下周国,却期盼着蒙古人早点南下。 这并非吴三桂精神有问题,而是这样一来,周国能够迅速决战,击败准格尔部,然后防备明朝。 现在,准格尔部,悬而不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攻,反而让周国上下,都难以心安,就怕准格尔部的进攻,与明朝的进攻撞在一起。 如此一来,周国便面临两面夹击的境地,将有亡国的危险。 因此对于周国而言,既然探知了漠西蒙古,将要对周国发动攻击,那还不如期盼蒙古人,尽早进攻。 洪承畴沉声道:“君上,臣以为与其等待蒙古人来攻,不如主动出击!” 吴三桂闻语,转过身来,脸上露出微笑:“右相之言,正合寡人之意。” ~~~~~~ 长安城,兵部衙门内,右侍郎陈名夏正忙着处理部内事务。 这时他拿起一份令书,忽然唤道:“刘主事!” 外间里,一名中年官员,听见声音,遂即起身,连忙疾步进来,行礼道:“少司戎唤卑职!” 陈名夏将手令递给刘余谟道:“你带这份令书,前往户部,那边的同僚会协同你,调配物资。” “调配物资?”刘余谟收了令书,却并未走,而是问道:“少司戎,敢问是何事?卑职操办起来,也方便一些。” 陈名夏看了他一眼,两人都是江南人,甲申国变后,先降顺,后降清,吴三桂攻下长安后,又转投了周国。 同乡又是同党,陈名夏还是比较信任刘余谟,再者,军资粮食大规模调动,已经无法继续保密了。 “本来是机密,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陈名夏放下手中文册,看向刘余谟道:“前不久,朝廷得知消息,鄂尔多斯郡王额璘臣逃到漠西后,勾结准格部,意图攻击我大周。君上与右相商议之后,决定,与其等准格尔来攻,不如主动出击。我关中贫瘠,近两年刚有所恢复,不能再遭受战火。与其等蒙古人杀过来,不如我们杀过去。因此,现在我们兵部要协调户部,尽快为大军筹备出征的军械粮草。” 刘余谟心头一惊,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事先没有听到消息,直到需要调动粮草军械,兜不住才说出来。 看来上曾已经防着下面的人泄露消息。 “卑职领命!”刘余谟忙行礼,而后告辞离去。 当下,刘余谟先回自己的书案前,看了一下手令内容,而后收拾了一下桌案,便起身前往户部。 中午,周国的官员,可以休息一个时辰。 往常,刘余谟都会回家吃饭,然后小睡片刻,或者与同僚一起,约家酒馆小酌一杯。 今日从户部出来,刘余谟没有与同僚相约,也没在家吃饭,换了一身衣物,便走了很远,来到一家靠近六部衙门的街巷,进了一家生意一般的酒肆。 这家酒肆,在关中已经开了四年时间,西清在时,就已经营业。 不过掌柜的似乎无心经营,生意一直不怎么好,也不知道怎么撑到现在。 这时,酒保看见有客人进来,立时上前,“贵客一位。” 刘余谟却不理会,径直上了二楼雅间,酒保连忙跟上去,麻利的收拾,然后问道:“客观要点什么菜!” 刘余谟道:“天上飞鸟,地上走兽,各来一份!” 酒保微微一愣,不动声色道:“客官您稍后!” 酒保匆匆关门下楼,不多时,掌柜的带着一名酒保上楼,往桌上端了几个菜,一壶酒。 这时,掌柜挥手,让酒保退下,遂即一拱手道:“刘主事!” 刘余谟冷着脸,将一个信封推到面前,道:“你们要查的事情,我已经弄清楚了。” 掌柜微笑着坐在他们对面,拿过信封,取出信纸观看,脸色顿时一变,“周国要打仗呢?” 信上正是周国调动大批军械和粮草的详细清单。 看掌柜的神情,刘余谟道:“不要急,不是打大明,是打漠西蒙古!前不久,周军偷袭河套,有个鞑子王爷跑漠西去了。如今他正劝说漠西的鞑子攻打关中,吴三桂和洪承畴决定先下手为强,以免关中生灵涂炭,损耗周国元气!” 掌柜闻语,神情放松了一些,笑道:“我倒是希望,周军进攻大明,那样摄政王就可以发大兵,攻灭周国。你我也就不用每日提心吊胆了。” 掌柜顿了顿继续道:“看来上次河套之战,让周国尝到了甜头。这次居然敢奔袭数千里,攻击漠西。” “河套一战,周军损失甚微,却收复十多万蒙古人,获得牛羊百万头,骑兵两万余人。”刘余谟道:“如果,漠西杀过来,周军只能在关中作战,即便赢了,也是惨胜。如今主动出击,倒有一丝汉唐的风采。” 掌柜道,“现在看来周国急于称藩,便是因为漠西蒙古人。这样就说得通了。” 刘余谟遂即道:“这个情报,对你们有用吧!” 掌柜的正色道:“有用,刘主事,你立功了!”说完掌柜的靠过来,握住刘余谟的手,摇晃道:“我代表组织感谢你!” 刘余谟愤然抽手,冷声道:“少来这套!钱呢?” 掌柜的见摄政王发明的招式不管用,又退开坐好,从怀里掏出银票,板着脸道,“这里是五千两的银票!” 刘余谟却没去接,“我拿着没用,你转交给我的家人。还有,让当地官府别为难他们!” 掌柜点了点头,不过遂即道却道:“还是军情司帮你存着吧!这也是没办法!不为难他们,你在这里便不安全。你再忍忍,等大明打下长安,就好了。” 刘余谟一想也是,只能点了点头,遂即道:“内阁和各部堂将消息封锁很严,应该是已经意识到,朝中有暗通大明之人。我最近不会再来找你,你也别派人来找我。还有,我若死了,我的钱你们可不吞了!” “怎么会呢?”掌柜拍胸脯道:“刘主事放心,你死了,钱肯定落你家人手里。” 第858章孙可望的震惊之旅 赵铭翻身上马,领着孙可望出了扬州城。 年底,江北地区覆盖着一层白雪,不过城中的街道,却被打扫干净。 清早,扬州城中便人声鼎沸,人群如织,各种吆喝声,好不热劳。 一行人骑马从街道上缓步通过,两侧都是冒着热气的早食摊子,茶楼、小酒馆内坐满了人,桌子都摆到了外面。 这副场景,孙可望一路行来,已经看见多次,可是每次看见,依旧感到震撼。 窥一斑而知全豹,这些江南平常的市井之气,旁人就看个热闹,但孙可望看到的更多,那是周国与明朝的差距。 这时赵铭一行出城,来到瓜州渡,码头两侧,停靠了上百艘货船,江面上还有千帆航行而过。 赵铭完成南方的统一后,云贵的铜、茶,湖广的粮食,都能通过南方发达的水系网络相连,运送到江南,江南和海外的商品和物资,也能逆江而上,进入内地。 道路的打通,给了明朝商业,带来极度的繁荣。 这时,赵铭站在江北,马鞭指长江,不禁对孙可望道:“孙国相,你看这长江,像不像大明身体内的血管?” 孙可望愣了一下,道:“摄政王这个比方,很是生动。” 赵铭道:“长江是血管,江上的商船,就是血液,他们从湖广到江南,从江南到湖广的流动,大明朝才有如今活力!” 孙可望若有所思,而这时,赵铭一夹马腹,便来到码头,早有兵船在此等候。 当下赵铭一行人,登上大船,横渡长江,临近中午时,抵挡镇江。 一路上,孙可望数次想要询问称藩一事,都被赵铭把话题移开。 孙可望见赵铭不想谈,便索性也就不提,跟着赵铭奔波,看赵铭倒底要搞些什么名堂。 对于赵铭而言,其实是想以和平的手段,来迫使吴三桂屈服,不过赵铭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除非明朝拥有绝对优势,否则吴三桂不可能放弃如今的基业。 虽说明知和平解决周国的可能不大,但是赵铭还是决定,带着孙可望看一看明朝的实力,期望周国能够做一个正确的选择。 赵铭并未带孙可望去江北明军大营,军队不打仗时,其实都差不多,看不出太明显的差距。 赵铭要带他看的是,明朝有而周国没有能力,那便是制造器械和强大的经济实力。 要让孙可望,看到自卑,看到自闭,认清周国不可能是大明的对手。 赵铭要带孙可望参观的第一处,便是位于镇江的江南制造总局。 镇江与扬州相对,地处长江与大运河交汇之处,地里位置十分优越。 这时,限制明朝冶炼和铸造的主要问题,便在于矿石和煤炭的开采和运输,其中运输又占据了主要的因素。 一般而言,矿石全靠人力和畜力运输,而人将矿石运下山,一天也就几百斤,粗练提纯后,便所剩无几了。 冶炼需要矿石和煤,这两样东西,通常又不在一处,而一旦远距离运输,又会增加成本。 自从朝廷建立两淮煤业后,淮南寿县一带的煤炭,便经过淮江,入大运河,而后抵达镇江,而位于镇江上游的铜铁,则自池州铜陵一带,顺流而下,运到镇江城外。 工部便于此,设立了一处,包括冶炼和铸炮的工坊,便是江南制造总局。 赵铭一行人上岸后,便奔向镇江,望城外冒着浓烟的作坊而去。 整个制造总局,占地约一千多亩,有城墙包围,包括粗铁和黄铜的冶炼提纯,火炮、火枪的铸造,炮弹的制造,还有试炮的靶场,占地极广。 孙可望至扬州时,曾于江面上看见镇江方向,升起的一道道烟柱,当初还有些疑惑,现在看见巨大的工坊区,立时感到震撼。 赵铭微笑道:“这里占地一千多亩,有上万名工匠同时上工。江南之地,像这样大型作坊还有很多,五千雇工以上的棉纺工坊,每个县都有几家。这些雇工,平时生产,战时稍微训练,便可拉上战场。” 赵铭不着痕迹的恐吓着孙可望,唬得孙可望一愣一愣的。 他对自己一向很有信心,认为自己治理下的周国,不比明朝差,可是他现在开始自卑了。 这时,江南制造总局的官员,已经在外等候。 “卑职宋应升,恭候殿下。”一名四十多岁的官员,领着十多个官吏,躬身行礼。 赵铭微微颔首,从马上跳下,将马鞭丢给亲卫,笑道:“孤来看看工坊,你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要紧张。宋主事陪同孤观摩,其他人散了!” 宋应升是宋应星之兄,赵铭本以为他早死了,后来与宋应星抵足而眠,得知宋应升还在,便调入工部为官。 宋应升遂即转身对下属吩咐几句,然后侧身道:“殿下请随臣来!” 当下,赵铭一行人,在宋应升的陪同下,进入江南制造总局。 赵铭随口问道:“孤让长庚研制的东西,有进展没?” 宋应升摇了摇头,“回禀殿下,这个臣不清楚。只知道臣那个弟弟,已经有半年未归家,家里人都担心的很。” 赵铭闻语,微微点头,心道自己是不是太难为宋应星了。 这时,一行人已经到了火枪生产的车间,入眼便见里面是一排排相连的长桌,工匠们坐在两边,井然有序的生产。 孙可望跟随赵铭身边,只见一条火枪,从桌的一头,还是一根铁管,等一个个匠人传递下来,每经过一个匠人,上面就增加几个部件,到桌尾时,一杆崭新的火枪,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孙可望震惊了,这个速度,令他目瞪后呆,不禁问道,“这样生产,一天岂不能造上百杆?” 宋应升道:“五条线全力生产,一天能造五百杆,不过~” 赵铭却打断了宋应升的话语,笑道:“不错一天就能造五百杆,一月能造一万五千杆火枪。眼见为实,孙国相自己也看到了。” 孙可望脸上肌肉扯动,被江南制造总局生产火枪的能力震慑住了。 这一旦开战,明朝一个月,岂不就能多一万五千火枪手。 想想他在周国造一万杆火枪,至少需要一年时间,孙可望不禁气馁,这仗怕是打不赢了。 其实,这几条线,只是半成品进行组装,真正费工的枪管钻孔、锻造和打磨,速度其实很慢,比周国的工匠,快不了多少。 江南工坊全力生产,一年大概也就能造三万杆,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全力生产,所以产量大概也就两万杆左右。 赵铭并没有解释,而是故意让孙可望误会,“宋主事,带孤看看新铸造的巨炮吧!” 当下一行人,离开火枪的组装的工坊,进入铸炮坊,便见里面的工匠正在忙碌,将通红的铁水灌入模具内,将一门门的火炮取出。 孙可望只是粗略看了下,便至少看见三四百门大炮。 “殿下,这巨炮太大,至今没有进行试射!”宋应升边走边道。 赵铭不禁道:“不是放在试炮场吗?为何不射!” “因为靶子还没建好!不过殿下来得正是时候,前两天,靶场郎中刚向臣汇报,靶城已经建好!”宋应升道。 一旁的孙可望,听两人谈话,却不以为然,巨炮,能有多巨,还需要专门建造靶子。 这时众人来到靶场,远远的便一段五十丈长,三丈六尺高多高的城墙,而在城墙前,则防着一用红布遮盖的东西。 孙可望正疑惑之际,红布已经被四五名使者拉开,露出一门前所未见的巨炮。 孙可望眼珠都差点惊掉下来,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火炮,炮身长有两丈,炮口能容纳两人,旁边堆起的炮弹,一枚怕就有五六百斤。 “这是火炮!”孙可望震惊得失声。 赵铭微笑道:“这是攻城巨炮,用来攻打坚城,比如潼关!” 说完,赵铭对宋应升道:“既然靶城已经建好,那就开一炮吧!” (感谢敢不敢加更的500打赏,现在不敢,双休加更试试) 第859章暗示孙可望 明朝和赵铭对于火炮,有一种偏执。 这对明朝而言,或许是因为火炮曾经帮助明朝,取得了战争的优势和胜利。 对赵铭而言,则是因为不知道哪个伙计说过,“真理在大炮射程范围之内。” 近些年来,明朝在火炮铸造上,已经具有明显的优势,连葡萄牙人都反过来向明朝购买火炮。 这让赵铭颇为自得,自然在取得了优势后,热衷于扩大和保持这种优势,做到强者恒强,使得明朝的火炮,始终领先世界。 不过有时候,这种优势,也可能成为一种慢性的毒药,让人形成依赖,忽视其它方面,导致俯视敌人在别的领域取得突破,最终被人弯道超越。 现在,明朝上下对于火炮的投入,便比火枪要多的多。 虽说火枪更划算,但是赵铭也不差钱,能一炮解决,为何要派火枪兵挨射呢? 因此,如今明军不仅装备了数目众多的火炮,而且火炮的种类也很繁多。 眼前这门近七米长,重达两万斤,炮筒厚达五寸,一炮能够将六百多斤的铁弹发射出去的巨炮,便是按着赵铭的要求,专门研造的攻城巨炮。 听了赵铭的要求,宋应升遂即吩咐,炮手进行装填。 由于大炮太过巨大,炮弹太过沉重,只能用杠杆和滑轮进行装填。 近五十人,围着大炮,一起操纵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完成装填。 “殿下,准备好了!”宋应升有些紧张,“还请殿下后退一些,毕竟是第一次试射!” 赵铭立时就后退一大捷,如此巨大的火炮,要是炸膛,后果不堪设想,赵铭赶紧站在距离火炮百步开外,才吩咐道,“开始吧!” 这时宋应升,令旗一挥,远处炮手便举着火炬,将引信点燃,然后纷纷后退捂住耳朵蹲在地上。 炮身上引线闪着火花,咻咻的钻入药室,“轰”的一声惊天巨响,巨炮炮身猛地一退,将炮尾阻拦的圆木,都一下撞断,而炮口则猛烈的喷射出一团火焰。 赵铭只觉得耳膜生疼,而孙可望则被大地的颤抖,震得险些跌倒。 这时,那枚六百斤的炮弹,已经从火焰和烟雾中冲出,呼啸着砸向靶墙。 “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便见靶墙烟尘滚滚,无数碎石从烟尘中溅射而出,整段城墙和大地都跟着颤抖。 赵铭震惊了,一旁的孙可望更是心头狂震,看得肝胆俱裂。 六百斤的巨弹,砸到城上,那恐怖的声势,前所未见,令人毕生难忘。 这时,炮击过后,烟尘逐渐散去,赵铭遂即大笑着领着众人上前查看成果。 众人只见,遭受炮击的靶墙,形成一个巨大的凹陷,砖石还在扑朔朔的落下来。 赵铭见此,点了点头,“嗯,威力不错!” 宋应升松了口气,“殿下,此炮专为攻城而造。最坚固的城墙,哪怕是潼关,也顶不住三炮!” 宋应升察觉到赵铭的意思,故意拿潼关来说事。 孙可望闻语,心头一紧,有必要特别提潼关吗? 他目光中满是恐惧,仿佛看见明军哄塌潼关,一拥而入的场景。 在镇江的江南制造总局视察一遍后,赵铭又带着孙可望,一路向东,抵达常州、苏州、上海,而后又前往杭州、宁波。 在这些地方,则是视察工坊,市舶司,还有宁波海港。 不过孙可望却没什么心情,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回放着那巨炮炮击的场景,已经魔障,如今每夜都被恶梦惊醒,已经神经衰弱。 从龙驹寨,沿着汉水,一路东下,孙可望看过汉水、长江流域两岸的繁华。 如今又看见苏杭的富足,宁波的万船云集,但是这些都不足以让孙可望感到恐惧。 毕竟,当年宋朝远比辽、金、蒙古繁荣,可是最终却被灭国。 经济发达,往往意味着武备松弛,百姓战斗意愿不强。 毕竟大家有家有业,日子过得舒服,不像北方,穷得叮当想,吃口饱饭都不容易。 所以,觉大多数时候,南方都不愿意打仗,而这也是自古以来,野蛮战胜文明,多是以北统南,少有以南统北的原因。 因此,光经济繁荣,财富收入高于周国,周国并非没有机会,可是看到江南制造总局后,孙可望便已经知道,周国可能没有机会了。 如今明朝,不仅是经济实力强劲,军备同样厉害。 一般而言,经济富裕地区的士卒,普遍怕死,而明朝火器厉害,远距离杀伤敌人,或许能够改变历史常态。 这时,站在宁波港一处山头,港内停泊着宁绍商帮南北两号的海船,还有西洋各国,以及日本、安南、琉球的商船。 这些船只挤满海港,桅杆如林,十分壮观。 赵铭对身边盯着黑眼圈的孙可望道:“孙相国,你看着宁波港,半数都是海外诸国的商船。这天下,除了大明,还很广阔。孙相国见此情此景,可有什么想法?” 赵铭还是很看重孙可望的,希望能够将孙可望、吴三桂一起降服,为他开疆扩土,建立新秩序。 孙可望镇定精神,微微一愣,除了大明,还很广阔是什么意思? 赵铭见孙可望不语,继续说道:“天下纷乱数十载,人心思定!以孤如今实力,要一统天下,并非难事。不过,孤是不忍百姓遭受兵祸,不愿徒耗中国元气,放弃大好外扩的机会。孤王知道,孙国相乃宰辅之才,若是能为孤王效力,孤王定不亏待。天下比世人想象的要大,孤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完全统治,只能居中国,而制天下。” 孙可望陷入沉声,觉得赵铭的话很有深意。 “殿下之言,孙某记下了!”孙可望没琢磨透,只是行礼道。 这时,护卫统领王双,匆匆爬上山头,对赵铭一阵耳语。 赵铭闻语,眉头一挑,沉思片刻,忽然对孙可望道:“孙国相不是一直想尽早完成称藩事宜么?现在跟随孤王回扬州,孤王给你一个答复。”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860章册封吴三桂 扬州行宫内,刚回来的赵铭,便召集内阁会议。 这时,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物的赵铭,出现在大殿。 陈明遇、堵胤锡等人,立时起身恭迎,“殿下!” 赵铭在中堂坐下,挥手道:“都坐吧!” 在几人落座后,赵铭遂即开口问道:“关中消息送回来呢” 堵胤锡道:“回禀殿下,已经送回来了。” 赵铭微微颔首,“说说吧!吴三桂为何急于称藩” 堵胤锡取出一密折,呈给赵铭,“殿下不在扬州,军情司就先送到内阁。” 这时赵铭边看,边听堵胤锡解释道:“年初时,吴三桂率领周军精骑,与山西姜襄,合击了河套地区的蒙古部落,将中套和前套纳入版图,收服了那里十余万蒙古人。不过蒙古部落一个首领,却逃到了漠西。两个月前,吴三桂收到消息,逃到漠西的那个蒙古首领,正联络漠西的蒙古部落,意图攻击关中。吴三桂决议主动攻击漠西,担心关中空虚,遭受朝廷攻击,为了避免陷入两线做战,所以才急于向朝廷称臣,以便全力对抗漠西蒙古。” 赵铭一边听一边看,已经完全明白,他合上密信,问道:“现在孙可望就在扬州,诸位先生以为是该接受周国称臣,还是拒绝” 几名内阁学士商量几句,陈明遇道:“殿下。关中之地,有潼关、函谷之固,巴蜀更是蜀道难行。吴三桂具有巴蜀关陇,据地利,朝野想要攻入,并非易事。今吴三桂出兵漠西,关中空虚,于朝廷而言,确实是个机会。”x 赵铭微微颔首,不过他心里,却并不想进攻周国,于是问道:“堵先生也这么看” 堵胤锡沉吟道:“陈阁老说的有理,如今确实是进攻关中的良机。不过臣以为,同时也是收复北京的良机。” 赵铭微笑道:“怎么说” 堵胤锡沉声道:“臣以为攻关中,不如收复神京!”堵胤锡顿了顿,继续道:“臣的理由有三点!其一,关中虽空虚,但有潼关、函谷之固,朝廷短时间内,未必能攻入关中。其二,朝廷若发兵攻击周国,阿济格定然会发兵南下,为周国解围,如此,朝廷不如攻击阿济格,接受吴三桂称臣,并在周军兵力被蒙古牵制之际,扫灭阿济格!” 赵铭点了点头,堵胤锡之言,正是他所想。 虽说,明军已经铸造出攻城巨炮,但是那炮的作用有限。 一是轰击间隔太长,就如同奥斯曼用巨炮轰击君士坦丁一般,作用其实不大。 二是运送缓慢,现在从镇江运到潼关,得两三个月的时间,而且河南还在两顺王手中,等一路打过去,怕是半年了。 这也就是说,可能还没等攻破潼关,吴三桂可能已经结束与蒙古的战争。 这样一来,赵铭便等于白白丧失了机会。 漠西蒙古,对于赵铭来说,也是个威胁,赵铭确实不想,在吴三桂攻击蒙古时捅他一刀。 堵胤锡见众人颔首,遂即继续说道:“其三,周军如今攻打漠西蒙古,朝廷拒绝周军称臣,从背后进攻周军,等于是帮助蒙古人。虽说,为了取胜,不能妇人之仁,但是臣以为,还是不该这个时候攻击周军。”x 赵铭微笑着颔首,“不错!攻打周国,什么时候都可以,没必要在吴三桂攻击蒙古的时候出手。再者,孤王下令,吴三桂立时派使者前来称藩,孤没有理由拒绝。最后,阿济格对于孤的国书,却没有任何表示,连使者都未派,实在不将孤与朝廷放在眼里。” 赵铭环视众人,朗声道:“孤意已决,接受吴三桂称藩之情,并征调各镇兵,汇集扬州,准备北伐,收复神京!” 几名内阁学士闻语,内心不禁都有些激动起来。 “喏!”众人齐齐躬身行礼。 赵铭遂即站起身,挥拳道:“去办吧!” 当下,内阁便替赵铭拟旨,征调湖广、赣南诸镇,并征调汉国、延平藩水军,准备出征。 一时间,十余队插着背旗的骑兵,从扬州奔出,开始传令天下各地。 次日,扬州行宫。 赵铭端坐摄政大殿,两侧站着,文武百官。 拥有关陇和巴蜀之地的周国,向明朝称臣,这对明朝而言,可以说,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大事。 因此,赵铭召集群臣上殿,要文武百官一起见证,周国向他称臣。 这必然会使得,赵铭的威望,达到令一个顶点。 这时,孙可望走上大殿,看见两侧站着两三百人,连六七品的小官,也来凑热闹。 赵博安故意的吧!孙可望看到这样的场面,不禁嘴角肌肉扯动。x “臣周国左臣相孙可望,拜见大明摄政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孙可望走到大殿中央,在三百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屈辱的下跪。 十余年来,孙可望跪过张献忠,跪过吴三桂,如今又一人须他下跪,这让内心自视甚高的孙可望,感到异常屈辱。 赵铭却满脸微笑,沉浸在自己的虎威,广布天下的喜悦之中。 这时,赵铭身边,太监庞天寿,遂即展开教旨,朗声宣读,“摄政王制曰:原大明平西伯吴三桂,忍辱负重,忠勇自奋,反戈一击,破奴酋于关陇之间,收复全陕、巴蜀之地,建大功于朝廷。今遣丞相可望入朝,诚心归附。孤闻大喜,代皇帝册封吴三桂为周王,望卿助孤中兴大明,杨威西域,为国朝屏障,望卿恭勉乃事,图报异恩,钦此。” 庞天寿宣读完后,徐徐合上,双手捧到孙可望面前,笑道:“孙国相,接诏吧。” 孙可望听完诏书,不禁皱起眉头,难道赵铭已经知道,周国称臣的目的 可是居然知道,赵铭为何又同意周国称臣,难道他以为,周国真会就此屈服吗 “孙国相”庞天寿小声提醒。 孙可望反应过来,忙双手捧起诏书,伏地跪拜,朗声道:“臣孙可望,代臣主,谢摄政王殿下大恩!” 赵铭满意的颔首,“卿家平身!” 求月票,推荐,订阅。白天有事,下章六点更新。div 第861章太上皇 赵铭在接受吴三桂称藩后,天下局势立时改变。 在明面上,东清已经彻底孤立,处于明朝的三面包围之中,明朝收复北京的时机已经出现。 如今,东清东北方,有明将谢迁,兵临锦州一线。 东面,则是渤海和黄海。 南面,有明军众兵,驻扎于淮江南岸。 西面,周国已经向明朝称臣。 北面,蒙古部落已经不再听从东清的号令,甚至不时南下袭扰。 如此看来,东清在战略上,已经处于绝境。 永历二年,明朝内部稳定,经济得到恢复和发展。 年底时,户部清算,国库尚有余钱一千万银元,震惊朝野。 此外,在战乱结束后,楚赣大稔,收获的粮食,足够大明百姓吃上一年。 为了防止粮价下跌,同时也为了防备灾年。 明朝在各地建立粮仓,收购粮食,进行储备,仓库存粮足够应对一场大战,还有饥荒。 明朝内部诸多藩镇,经过一年半的休养生息,大多存了不少家底,坐镇武昌重镇的朱琳源,长沙的朱聿锷,都成了阔佬。 武昌地处汉江与长江交汇处,此前因为湖广和江南的粮食、盐贸易,就十分富足。 如今关中安宁后,秦商大举前往江南采购棉布和茶叶,他们自龙驹寨出发,入汉江抵达武昌,而后东下江南。 武昌便成了秦商贸易的中转站,朱琳源就是只收码头和仓库的租金,每年也会赚得盆满钵满。x 长沙乃湖广南部重镇,而湖广一地物产丰富,鱼米之乡。 朱聿锷于此发展农业,种植水稻,也存了不少家底。 各藩镇手里一有钱,难免就不太安分,喜欢折腾。 因此,趁着吴三桂出兵漠西,征讨东清,对于赵铭而言,便是势在必行。 朝廷有钱、有粮、有兵,且周国称臣后,朝野上下民心士气极旺,大军确实可以动一动,总不能让建奴一直占着北京。 其次,国内藩镇经过将近两年的修养,日渐富裕,而藩镇一富裕,就容易惹事。 所以,征讨东清,不仅是收复北京,完成中兴大业,也是趁机消耗国内藩镇的实力。 永历二年,十一月底。 大明摄政王,传檄各藩镇,以阿济格不愿臣服大明,退出北京为由,召集九大藩镇与朝廷一到进军,发动北伐。 诏令传到各藩,朱琳源、金声桓等镇纷纷响应,就连李定国也表示出兵。 如今朝廷手握五十万精兵,加之摄政王刚降服周国,令吴三桂称臣,正是威势冲天之际,各镇谁敢不从,赵铭便有理由废藩。 十一月传旨,十二月,便陆续有各藩兵马,赶来扬州。 在明军大军云集之际,孙可望却向赵铭告辞,离开扬州,返回关中。 这时,孙可望已经知道明朝看穿了周国称臣的目的,同时也知道,明军将趁着周军与漠西蒙古决战的机会,进行北伐,扫灭东清。 这让孙可望十分气愤,同时也很焦急。 那阿济格真是愚蠢至极,就是一固执的莽夫,智慧根本无法与多尔衮相比。 周国早就派使者,告知了阿济格,如今周国面临漠西蒙古的威胁,自身难保,希望阿济格保存实力,向明朝示弱,以拖延时间。 等到,周国击败莫西蒙古,届时以周清之力,还能与明朝三足鼎立。 可是阿济格不知道哪里来的骄傲,就是不肯向赵铭服软,惹得赵铭要发大军进攻。 如果明军现在进攻东清,周国根本没有能力支援东清。 届时,阿济格覆灭,周国称藩之事,怕只能假戏真做,真从了赵铭。 孙可望看见明朝大军,向扬州集结,心中不禁叹了口气。 “丞相,没事吧”属下看着站在船头的孙可望心神不宁,不禁问道。 “没事!”孙可望勉强定住心神,对于自己的前途,感到忧郁。 “丞相,南京那位,还见不见”属下提醒道。 孙可望心里荡起一圈涟漪,忧郁片刻,终究还是道:“见一面,不过一定要隐秘!” 从如今局势来看,赵铭将一统天下,似乎是大势所趋。 虽说孙可望清楚这一点,也见识过赵铭的财力雄厚,以及火器的厉害,但是孙可望本质上不是一个喜欢太平的人。 眼下赵铭的追求乃是一统天下,结束战乱,而孙可望盼望的则是,唯恐天下不乱。 对于孙可望而言,只有天下大乱,他才有成就大业的机会。 天还没黑,孙可望的船只,便在南京码头靠岸。 这时,孙可望从船上下来,叫了辆马车,进入南京城,似乎是准备游览一番。 虽说周国向明朝称臣,但是赵铭心里清楚,吴三桂、孙可望还没有真心臣服。 孙可望是周国丞相,赵铭自然不会任由他在大明乱转,孙可望马车前脚一走,后脚便有两个汉子立刻跟上。 两名军情司的眼线,跟随者孙可望的马车穿行于闹市,不敢丝毫松懈,将孙可望做了什么事情,一一记下,而后上报朝廷。x 南京城繁华,又不宵禁,天黑后两侧酒楼和商铺,都点燃了灯笼,街道上人流如织,反而更加热闹。 两名斥候,分开身前人群,一直不远不近地尾随,而正在这时,一群大汉从人潮中涌出,正与两人撞个满怀。 “没长眼睛路都不会走!”大汉一声大喝,几人揪住这尾随的两个眼线理论起来。 两人视线被挡住,看不见孙可望的马车,不禁焦急起来。 细作只能连忙赔礼道歉,可那群汉子却不依不饶。 “起开!”终于,细作大怒,亮出一张腰牌,几名大汉顿时一哄而散。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862章暗流 朱以海正直壮年,却被赵铭逼迫,不得不退位,当大明的太上皇。 虽说太上皇,也有个“皇”字,但是与皇帝,却已经是天差地别。 对此,朱以海心中自然不满,只是他的心腹,不是被赵铭清洗,就是流放海外,朱以海已经无力,与赵铭抗衡,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假装屈服,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这两年来,朱以海一直居住于莫愁湖边,三山门内的朝天观。 为了让赵铭放心,朱以海一直在观内修道,不曾出观一步,不暴露在赵铭的视野中。 一年多后,赵铭果然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特别是当赵铭将行宫设于扬州,将内阁和朝廷班子,都带去扬州后,南京城内对朱以海的监视便有所放松。 虽说,赵铭近期没怎么关注朱以海,但是朱以海却一直注视着赵铭的一举一动。 南京城内,永历皇帝几乎不理政事,只知道在宫中享乐,令朱以海大感愤怒。 看着永历,再看赵铭所做所为,朱以海可以断定,当初赵铭逼他退位,扶立朱由榔,绝非什么忠于大明,归位于神宗一脉,而是朱由榔比他要好控制。 想明白这一点,朱以海心中便忧愤无比。 如今,赵铭声势越振,威望越大,朱以海就越心焦,觉得距离赵铭谋朝篡位就越近。 朱以海恼怒皇宫中的永历皇帝不争,即位皇帝,却不思维护祖宗基业,便只能暗中积蓄力量,想要铲除赵铭。 早前,赵铭清洗建武朝廷,许多朱以海的旧臣被罢官、流放、贬斥回乡,几万江北军,也遭到裁撤,被赶出军队。 这使得不少兵将,失去俸禄,却又不善生产,很多人四处流浪,不少人又集结到南京,并与朱以海取得了联系。 朱以海遂即于暗中,开始寻找和积蓄反对赵铭的势力。 而正在这时,周国的细作,混入朝天宫内,与朱以海取得了联系。 面对如今明强周弱的局势,洪承畴一面,建议吴三桂攻击蒙古,壮大周国的势力,一面又设法,削弱明朝的实力。 洪承畴与赵铭多次交手,知道周军要正面取胜并不容易,想要战胜赵铭,只有从内部瓦解。 外部无法战胜敌人,就从敌人内部入手。 有这个指导思想,洪承畴便开始在明朝内部寻找目标,首先是与隆武残余势力中的粤王朱聿鐭有了联系,但是隆武诸镇,在赵铭的严密监视之下,且被赵铭放在外围,远离政治中心,所以即便发难,也难以对赵铭造成威胁。 有见于此,洪承畴又将目光,放到了南京。 他首先想到的是永历皇帝,只有这位皇帝,反对赵铭,那赵铭便会后院起火,失去扶明的大义,难以进攻周国。 不过,洪承畴很快发现,永历皇帝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只知玩乐,根本没有要铲除赵铭,掌握大权的意思。x 这让洪承畴一阵失望,最后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太上皇,朱以海的身上。 于是,周国细作混入了朝天观,与朱以海取得了联系,双方自然一拍即合。 有了周国,给朱以海提供的银钱,朱以海在南京城中,便逐渐打开了局面,更多流浪的江北兵将,被秘密招回南京。 这次漠西蒙古威胁周国,一下打破的三足鼎立的平衡。 漠西蒙古牵制了周国,为了阻止明朝进攻周国,或者是东清,洪承畴做了诸多努力。 一是建议让周国向明朝称臣,同时派使者前往东清,希望阿济格能够向赵铭服软,以便拖延明朝进攻的时间。 其次,便是与明朝内部的倒赵势力联系,希望利用明朝内部的倒赵势力,来牵制赵铭。 不过如今明朝内部,赵铭一家独大,威望极高,所以倒赵的势力,还十分弱小。 他们未必肯为了周和清,跳出来,与赵铭作对。 所以,便需要周国高层,与朱以海见上一面,给朱以海打气,打消他们顾虑。 房间内,摆了一个座子,上面摆着酒菜,朱以海伸手示意孙可望坐下,自己也坐在桌前。 “孙国相,你们周国劝说朕倒赵,自己却向赵铭称臣,是什么意思”朱以海沉声道。 孙可望平静道:“太上皇,如今赵铭势大,称臣不过权宜之计。周王深受皇恩,世代明臣,心向大明之心,从未改变。” 朱以海冷笑一声,才不相信孙可望的鬼话,他与周国,与吴三桂不过相互利用罢了。 吴三桂、洪承畴想要他从内牵制赵铭,而朱以海不过是想要借助周国的势力,从周国拿到银钱,来反抗赵铭,恢复朱家的统治。 “不用说这些好听的话!”朱以海一脸严肃道:“如今赵铭要北伐,若其收复北京,朕与你们周国,便都无机会矣。” 孙可望如实道:“如今周国面临漠西蒙古的威胁,君上实在拿不出兵力,与赵铭作战。因此,周国才向赵铭称臣,以期望拖延时间。” 朱以海皱眉道:“孙国相的意思是,赵铭进攻阿济格,周国将背盟不援” 孙可望沉吟道:“不是不援,是要看时机。若是阿济格能撑到周军击败漠西蒙古,届时周军定携胜而援。若是阿济格撑不到,那周军也没有办法!” 朱以海脸颊鼓动,站起身来,在房间内踱步,半响脸色阴沉道:“自古以来,大将得胜还朝,立行废立之事者,不再少数。如今赵铭已经做了摄政王,再进一步,便是谋朝篡位。若是赵铭击败阿济格,收复北京,威望如日中天,恐怕不用班师回朝,路上就被属下党羽拥上泰山了。”x 朱以海来回疾走,终于停下脚步,看向孙可望,下定决心道:“既然你们周国无能为力,那就只有朕自己动手。但是朕有两个要求!” 孙可望坐正身子,严肃道:“太上皇请说!” 朱以海沉声道:“第一,朕要周国资助一百万银元,立时就要。第二,周国击败漠西蒙古后,不得迟疑,必须尽快参战。” 孙可望皱眉考虑片刻,如果朱以海能搞出动静,牵制赵铭,那对周国来说,将是一件好事。 “好!太上皇的要求,周国可以答应!”孙可望颔首道。 朱以海却道:“空口无凭,需立下盟书用印!” 孙可望闻语,不禁犹豫了,这也就是说,一旦失败,这份盟书,可能会落入赵铭之手,届时周国必定迎来报复。 这些天,在江南的见闻,孙可望内心,其实恐惧赵铭,但是唯恐天下不乱,不甘寂寞的他,犹豫片刻,还是伸手道:“拿纸笔来。” 当下孙可望写下一份盟书,并抄写一份,两方分别签名用印。 朱以海收下一份,问道:“银元什么时候送到。” 孙可望道,“一百万银元,并非小数目,运送现银时间上来不及,且容易被发现。用银票,南京的银号也会警惕。” 朱以海道:“这个好办。朕的人有几家棉纺工坊,你们可以扮作秦商,前来下单,把银子转移过来。” 孙可望想了想,点了点头,“可以,我会尽快安排!” 朱以海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重新坐下,端起酒杯道:“希望孙国相动作快些!” 孙可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遂即起身道:“本相不便久留,告辞了!”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863章讨建奴复神京檄 长江上,兵船穿梭,从湖广、江西,贵州来的军队,陆续抵达扬州附近。 在赵铭传旨各镇,将要北伐,令各镇抽调精兵随行后,各藩都积极响应。 不积极不行,周国刚称臣,摄政王威望如日中天,而且又是以北伐为借口来调动大军。 这谁敢不从? 若是敢拒绝出兵,赵铭立时就能扣他一顶大帽,借机夺取其藩地,废其爵位。 一时间,扬州城外,军营遍布,营中传出天南海北之声。 这时,赵铭身穿龙袍,头戴翼善冠,披着黑色大氅,站在扬州城头,俯瞰城外军队。 一旁大学时顾炎武道:“殿下,各方接到旨意后,都已经派兵赶来。如今鄂王、唐王、粤王、金声桓、高一功的人马已经道了扬州城外驻扎。” 赵铭不禁意外道:“朱聿鐭居然来这么早?” 顾炎武道:“估计是担心朝廷借口废藩,不想落下口实,所以积极赶来。算脚程,赣州的金声桓,比他要近很多,却是唐王的军队,先赶来扬州。” 赵铭露出满意的微笑,“算他识相!” 顾炎武却继续道:“不过,唐王派来的兵马却不多,只有三千人,且并非什么精锐。” “粤王和鄂王呢?”赵铭问道。 顾炎武道:“他们来得也很早,不过派遣的兵马都不多。三藩合起来,才一万兵,还比不上金声桓一家。” 赵铭心情不错,摆了摆手,“算了!孤王也没指望,靠他们打仗。” 赵铭看着城外绵延的军营,密密麻麻的人群,遂即问道:“各藩来多少兵马,兵部统计过吗?” 顾炎武道:“兵部初步统计,唐藩三千,鄂藩三千,粤藩三千,金声桓一万,高一功一万,袁宗第六千,郝摇旗六千,汉国水师一万,延平藩水师一万。另外定西王,也率领一万兵马,在湖广上船,用不了半月,就会抵达扬州。各藩兵合计七万余众。” “李定国也出兵了!”赵铭喜道,“那感情好!正好来扬州过年!” 东清军队大概三十万,而赵铭调集七万藩兵,再调集三十万禁军,扫灭东清定然没有问题。 一时间,赵铭不禁心情大好,只待各路兵马到齐,便立时出兵。 1659年,永历三年,正月新年。 赵铭以大明摄政王的身份,接受了琉球、安南、日本等国使臣,以及大明文武百官的朝拜。 在朝拜结束后,赵铭遂即举行宴会,并于扬州城郊,校阅禁军,以及诸镇藩兵。 大明兵威之盛,震慑各国使臣,也令群臣拜服,摄政王声威如日中天。 永历三年,正月十五,上元节刚过。 赵铭便在扬州郊外祭天,发布《讨建奴复神京檄》,檄告山东、河南、河北,曰:“毅宗在世,汉祚渐微,奴趁我隙,窃据神器,今十六载矣!” “昔日,奴兵南下,百姓生灵,文化服章,几於泯灭。孤起于东南,矢志不渝,拯国将坠,再造区夏,方存国半壁。” “今南国已定,然北国尚为奴据。孤闻山东河北之民,饱受奴役之苦,士民倒悬,常中夜落泪。” “孤受皇帝之托,代天行事,誓复汉疆,拯救黎民。” “燕赵齐鲁韩魏,汉之故土。孤彦观宇内,皆为明臣,独建奴不臣。” “孤是以亲率六师,数道并进,龚行天罚,以讨建奴!” “王师北进,恢复汉疆,燕赵齐鲁俊杰,当察天人之向背,而循天下之大势,纠合壮徒,响应王师,共讨建奴!” “今日大兵北进,凡举城而降着,前错不究,凡敢于执兵抗王师,剃发左衽者,立斩不赦。” “各具宣布,咸使知闻。” 檄文一发,天下震动,早已经集结于江北的明军,立时向前线进发。 三十万禁军,五万藩兵,士气高昂,铺天盖地的向徐州进发,于此同时,两万水军,自崇明启航,浩浩荡荡的扑向北京。 三十七万大军,诈称八十万,滚滚北上,震动齐鲁。 一时间,从扬州至淮安的大运河上,兵船堵塞河道,两岸大军加上民夫,绵延百里的进军,声势极为浩大。 明军大举北伐,东清各地立时陷入恐慌之中,洛阳两顺王,瑟瑟发抖,徐州守将岳乐,紧闭城门,作势坚守。 北京城中的阿济格,看到明朝檄文,不禁勃然大怒。 这时,在北京皇宫内,阿济格坐在案台前,面前摆着一盆猪头肉。 范文程等人,跪拜于前,叩首进行最后的劝说:“皇上,如今明军势大,还请皇上向赵杂毛,示弱吧!” 阿济格面目狰狞的咀嚼着,用匕首送入嘴中的肥肉,狰狞道:“自太祖起兵,我大清国面对蛮子,就从未胆怯过。” 皇太子博勒赫见此,气愤道:“父皇。既如此,那就请父皇准许儿臣率领满洲铁骑南下,让赵杂毛知道我满洲勇士的厉害!” 阿济格其实承受巨大的压力,但是作为大清的皇帝,他不能慌张,不能让臣子看出胆怯。 巨大的压力,有时候压得阿济格喘不过气来,唯有不停的吃东西,才能有所缓解。 这时,阿济格又将一块肥肉塞进嘴中,桀笑道:“不!将所有兵马,都收入城中,布防坚守。那赵杂毛之军,乃东拼西凑的诸侯之军,这些人未必真心臣服于他。只要朕守住北京,赵杂毛的军队久攻不下,他们内部,就会出现变化。还有,吴三桂肯定会带着他的军队来援救朕。” 阿济格心中也清楚,以清军的实力,无法与赵铭硬碰硬。 现在,他唯一能获胜的机会,就是拖下去,等吴三桂、尚可喜、耿仲明出击。 这时,被阿济格寄以厚望的吴三桂,却已经离开了长安,率领五万骑兵,西出嘉峪关。 而阿济格的对手赵铭,则出扬州抵达徐州前线,徐州城下已然云集了近四十万明军。 明军营寨蔓延五六十里,一望无际,旌旗飘扬,遮天蔽日。营地内营人头攒动,人声马嘶,不绝于耳,光是看这气势就足够吓人。 徐州城上,清军士卒自打与明朝交战以来,就从没见过这样大的阵仗,一个个惊恐不已。 岳乐站在城头,扶垛眺望,未开战,士气已经泄了大半······ 第864章攻心为上 徐州城上,清军士卒,忙碌的搬运着器械。 岳乐站在城头,看着城外绵延的军营,神情凝重。 此前岳乐一直被阿济格软禁,西清灭亡,福临被满达海和勒克德浑所杀后,阿济格遂即释放一些满清宗室,并委以重任。 岳乐恢复郡王爵位,被阿济格派往徐州镇守。 徐州地处明清对持前线,清军在徐州、归德、海州三地,部署了十万大军,三成以上的兵力,驻防于此。 “王爷,明军三四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恐怕很难守住徐州,必须求援啊!”部将金之俊忧郁道。 虽说东清三成以上的兵力,都布防在徐州,但是面对城外的明军,城中的清军实在没有信心。 岳乐也想求援,关键是阿济格根本不给他援兵。 三十万清军,十万驻防河南,掌握在尚可喜、耿仲明手中,而河南地处清、周、明三股势力交界地带,需要兵马驻守,两顺王根本不会全力营救。 剩下十万清军,则在京师周围,要防备明将谢迁,自关外杀入,而且阿济格似乎打定心思逐城坚守,所以不会派遣兵马救援。 岳乐对这个逐城坚守,拖延时间的战略,极为愤怒。 在这个战略下,清军可能拖延时间,坚持到周军出兵,但最后是否获胜,绝对与地处前线的徐州,也与他没关系了。 不过岳乐虽然愤怒,却不能告诉属下,于是只能安抚道:“明军寇城再即,打起精神来防守!本王已经向皇上和两顺王请援,援兵会来的。” 岳乐拍了拍部将们的肩膀,然后大步走下城去。 …… 明军近四十万大军,兵分三路伐清。 谢迁率领三万明军,出辽中,威胁山海关。 郭忠、郑成功率领两万水师,沿海而进,逼近大沽口。 赵铭则率明军主力,三十余万众,沿着大运河,进抵徐州城下。 徐州乃是淮北重镇,清军在此经营十余年,城池异常坚固。 这时,明军扎下大营,赵铭遂即领近百骑,飞驰出营,来到徐州城下窥视城防。 李定国、金声桓等将,看着徐州城,不禁都感到震惊。 城墙之高,护城河之宽,城墙防御之完善,只怕可与武昌、南京并肩。 赵铭领着众人,打马绕城,发现徐州城周长至少十余里,且城墙经过改造,是个铳城。 这样的城池却时比较难打,不过赵铭却势在必得,三十余万大军,火炮数百门,若拿不下徐州,那还谈什么北伐,谈什么收复北京。 赵铭与众人窥视一圈后,奔到一处山丘上停下,远眺徐州重镇。 赵铭见身边众将,神情有些凝重,遂即以马鞭指着徐州,大笑道:“建奴于此经营十余载,城坚河宽,防御完善。不过,在孤看来,破此城易耳!” “就如殿下所说,徐州城被清军经营十余年,城防完善,又有重兵把守,打这样的城池,应该极富挑战,为何殿下说容易攻破?”金声桓不解问道。 赵铭看了众将一眼,有疑惑,有沉思,还有几人似乎明悟,于是笑道:“定国!你可知缘由?” 李定国道:“臣以为破城的关键在人心!” 赵铭满意颔首,“不错!徐州虽然坚固,但是需要人来防守!孤看阿济格布置,便知破城不难!” 金声桓等人,还有些不解,“殿下的意思是城中会有变故?” 赵铭微微一笑,拔动马缰,“回营再议!” 当下,一群人呼啸着奔回营地,赵铭翻身下马,抱着头盔,大步进入帅帐。 三十余万大军,几十万民夫,驻扎在徐州城外的旷野里,军营延绵几十里,声势浩大,一杆高达五六丈的木杆上挑着一面金边红底大旗,上面一个巨大的“赵”字,这是赵铭的王旗。 王旗下,就是赵铭的帅帐,占地足有两亩。 这时赵铭进帐,参军张家玉已经布置好了沙盘,领着诸多参军行礼道:“殿下!” 赵铭看着沙盘,摆了摆手,“动作很快嘛!” “兵部在扬州时,就已经做好,臣等只是组装而已!”张家玉笑道。 赵铭将头盔递给王双,然后走道沙盘前,扫视一变,城池、河流、清军兵力分布一目了然。 “张参军,给大家说一说吧!”赵铭双手撑住沙盘上,众将也立时围了过来。 张家玉遂即拿起木条,指着沙盘道:“殿下,诸位将军,据军情司的情报,建奴兵力总计三十万。十万在洛阳一带,十万在河北,还有十万在徐州一线。而我军分为三路,两路偏师,一路由谢都督率领三万大军,逼近山海关,一路由延平王、郭都督率领两万水军,沿海而进。殿下与我等为主力,三十余万大军,兵临徐州城下!” 张家玉顿了顿,继续说道:“臣具体说一下,徐州一线的建奴军力布置。十万建奴,六万驻防徐州,两万在归德,还有两万在海州。三城相互支援,徐州居中,最难攻打,归德和海州的城防,则相对弱一些,但是建奴经营十余年,想要攻破,也并非易事。” 赵铭道:“说一说阿济格的反应!” 张家玉道:“殿下北伐,兵临徐州后,阿济格收兵于各城,并未率兵增援徐州,显然是想逐城坚守拖延时间!” 赵铭冷笑,“阿济格这是将赌注压在了吴三桂的身上!” 张家玉道:“对阿济格而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方法。若是他率军南下,正面决战,又非殿下敌手,所以只能拖延时间,以待时变。” 赵铭点了点头,“这徐州城确实不易攻打,若是逐一攻拔,时间就便久了。阿济格要拖延时间,孤王便要迅速杀至北京!” 赵铭顿了顿,遂即对金声桓等人笑道:“方才,虎臣问孤王如何破城,孤的方略很简单,就是攻心为上。” 赵铭直起身来道:“按着阿济格的部署,徐州一线的十万清军,其实被他舍弃了。这一点,想必徐州守军也能意识到。因此,徐州之战,将以招为主,以攻为辅。” “喏!”众将知道赵铭要下令,纷纷躬身抱拳,作听命状。 赵铭扫视众人一眼,看向堵胤锡:“堵先生,还请写一篇劝降文书,成说厉害,送入城中。” 堵胤锡行礼道:“臣领命!” 赵铭点了点头,朗声道:“诸位将军,谁与孤攻下归德、海州两城!” “臣愿往!”王翊、王朝先、金声桓等将纷纷请战。 “臣曾为流寇,未曾为大明建功,还请殿下成全!”李定国也抱拳出列。 赵铭满意颔首:“好!孤王分十万大军,定西王令五万打归德!赣国公领五万打海州!” 李定国与金声桓顿时大喜抱拳,“臣领命!” 赵铭扫视剩下诸将,沉声道:“其余人等,与孤在徐州城下,等待巨炮送来。” (求月票,推荐,订阅,下章十二点前) 第865章至书招降 决议既定,明军遂即开始行动。 李定国与金声桓各领五万军,当日便拔营去打归德和海州。 赵铭则率领主力,继续在徐州城下,准备攻城事宜,并让堵胤锡以他的名义,给城中守将写信,劝说徐州守军开城投降。 当然,赵铭知道,仅凭一封书信,不可能让徐州打开城门,必须要让徐州守军意识到,他们是弃子,意识到他们不可能守住徐州,才有可能迫使徐州投降,或者弃城而逃。 为了恐吓徐州守军,赵铭一面准备,一面催促兵部,将巨炮运至徐州城下。 那巨炮,重达两万斤,赵铭吓唬孙可望,说是用来打潼关,其实很难运到潼关下面。 在此前,对于周、清,赵铭首先欲灭的就是清。 赵铭担任摄政后,整编禁军,进行战备,都是再为灭清做准备。 这巨炮一开始,其实就是用来打徐州,攻击北京之用。 在赵铭传旨各藩,集兵于江北之际,巨炮已经被拆为三个部分,于镇江装船,由三条大船,上千民夫拉纤,走运河运往徐州。 城外明军一边准备攻城器械,一边等待火炮运来,而城内的豫亲王多尼,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这些年来,清军对上赵铭,可以说是败多胜少。 因此面对明军大军压境,徐州守将多尼压力极大,不到三十岁的汉子,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本就不多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嘴上也长满了水泡,整个人都憔悴了。 为了守住徐州,他一遍遍的检查着各种城防,亲自过问火炮射程,弹药、弓箭储备,以及城中兵力还有青壮的数目。 一连数天,多尼几乎都没有合眼,这日他才寻得机会在王府小憩,可刚闭眼,便听房间外有人唤道:“王爷~王爷~” 自打明军兵临城下,多尼就十分谨慎,知道城中守军会逐渐意识到,他们被阿济格舍弃,不过是用来拖住明军的棋子。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管是满人,还是汉人,都不会甘心去死。 因此,多尼十分担心,城中兵马会发生叛乱,将他的首级,还有徐州城,献给赵铭。 这时,一听响动,多尼猛然惊醒,立马将压在床头的战刀拿起,坐在床上惊道:“什么人?” “王爷,是奴才黄廷!”外面的将领低声道。 黄廷,原来是郑芝龙部将,福建之战,投靠了赵铭,编入东海镇,为营指挥。 江北之战,赵铭大败,黄廷与数千东海兵,被困山头,他见大势已去,随斩杀不愿投降的副将,率领千余士卒,投靠了阿济格。 此后,到阿济格的重用,如今做到了徐州总兵。 听清来人,多尼发红的双眼,戾气稍退,将刀藏到被子里,沉声道:“进来吧!” 不多时,一员身材短小精悍,不到四十的将领,进了房间,关好门,行礼道:“王爷,城外明军投书信一封,奴才得到后,特来交给禀报王爷!” 多尼看着黄廷双手举起的书信,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坐在床上观看。 书信乃是,堵胤锡以大明摄政王赵铭的名义所写,信中畅谈天下大势,声言天下各方势力,俱已臣服大明,就连吴三桂也向大明称臣。如今天下唯有阿济格不臣,清军已经孤立无援。 这次明军北伐,乃是势在必得,同时也是大势所趋,劝说徐州守军,不要螳臂当车,做无望抵抗。 并说明,按着阿济格部署,徐州就是弃子,希望守军能够认清现实,早日投降。 若是投降,明军做出如下承诺。 一是,只要开城,无论满汉,前过不问,明军保证不乱杀。 二是,所有将官,无论满汉,愿意从军,可以酌情录用,不愿意从军,朝廷会进行安置。 三是,对于献城有功之人,朝廷将进行奖赏。 黄廷注视着多尼的神情,多尼却将书信合了起来,挥手道:“本王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这封信黄廷自然是看过的,信是以赵铭的名义书写,那说话,应该是算数的。 既然,信中说了,连满人都可以前过不问,那他投降的话,命至少是能保下。 “王爷?”黄廷不禁开口,想要询问多尼的看法。 多尼却眼神一眯,黄廷见此只能行礼,“奴才告退!” 待黄廷离开,多尼将赵铭的书信展开,又一字一句的又看了几遍。 赵铭的条件,确实不错,眼下明军也确实占据优势,但是徐州乃是铳城,防御坚固,绝非轻易能够攻下来。 两年多前,赵铭十多万大军,进抵武昌城下,最终没能彻底解决隆武一系。 那武昌就是铳城,而且改造的时间,比徐州还要晚很久。 虽说,赵铭保证,只要投降,满汉一视同仁,但是我是大清的亲王,多铎之后,投降后,岂能还有今日的地位? 想到这里,多尼将赵铭书信收好,藏于怀中,决定暂不回复。 看了书信,多尼已经睡意全无,于是唤来护兵,穿上一身白色铠甲,带上配刀,巡视城防。 这书信,城上不少将领都看过,各人对于信的内容,都是议论纷纷。 这时,众将领见多尼上城,立时围了过来。 “王爷,城外明军说,皇上舍弃了徐州,根本不会有援军。此事当真?”有人忧郁道。 多尼见众将质问,当即将脸沉了下来,慷慨陈词道:“敌人说的话,能够相信吗?那不过是赵杂毛,乱我军心之举!尔等莫信谣言,本王已经向皇上和两顺王请援,援兵很快就来!” 说完,还不放心,沉声补充道:“尔等身为将领,当以身作则,再有传谣者,立斩不赦!” 众将领见此,便只能散去,可是心中的不安,却并没有消除。 多尼看诸多将领的反应,也是心神不宁,他见守军士气不振,不禁怒声大喝,“明军寇城在即,都给本王打起精神!” 这时,正准备训斥一番,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 多尼忽然疾步走到城墙边,皱眉看向城外,只见明军营门处,人潮攒动,数百士卒赶着健牛和骡马,拖着一庞然大物出来。 “那是什么?”城上清军不由一声惊呼。 (求月票,推荐,订阅,前面忘记了,岳乐已经死了,现在改成多尼。) 第866章巨炮轰城 城头上的清军,很快注意到了明军的异动。 士卒敲响了警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城外,清军士卒们争先拥挤到城墙边向外眺望。 多尼眯着眼睛看着,明军士卒拖着红布盖着的巨物,缓慢的出营。 “千里镜!”多尼伸手大喝。 从亲卫手中,接过千里镜,多尼抽出镜筒,放在眼前,只见那巨物长有数丈,高一丈有余,在多匹骡马和健牛,还有近百士卒的牵引下,缓缓前行。 巨物动作很慢,能够看出他的沉重,令多尼心中一紧。 这是什么东西,居然要如此多的人力和牛马才能拖动? 多尼不禁有些心慌,他虽是豫亲王,但是与他父亲多铎相比,差距太远,并未继承他父亲的骁勇善战,杀伐果断。 虽说,这些年,他也跟随阿济格南征北战,但是让他面对赵铭,以及几十万明军,他内心深处,其实满是恐惧。 多尼看着那靠近的巨物,心头不禁一慌,急忙回头喝令:“传令炮队,准备开炮!” 城头的清军闻令,立时慌忙操纵,铳台上的红衣大炮,迅速装填,调整角度,瞄准了移动巨物。 清军士卒,手持火炬,严阵以待,只待那巨物进入射程,立时发炮轰击。 “如此笨重,又用红布遮盖,莫非是火炮?”黄廷皱眉发出疑问。 众多清将心头都是一凛,明军火器厉害,近些年来,新造的火器层出不穷。 从投石机抛射的炸包,到手投震天雷,再到燧发火枪,最后到攻城臼炮和开花弹,可以说,清军就是被明军的火器击败。 一时间,城头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 多尼没功夫安抚属下,目光盯着那移动的巨物,却见那巨物在距离城池三里地外,便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正好在城头红衣大炮的有效射程之外,基本很难射中了。 “王爷!这个距离,打不中啊!”清军炮队指挥胡茂祯,大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 城上的清军脸都沉了下来,因为他们意识到,如果这个巨物是火炮,那么就说明,城上的火炮很难击中它,而它则可肆意的轰击城墙。 这时,在巨物停下后,明军士卒开始修筑工事,用沙袋和土堆,筑出一块阵地,并摆上祭品,点燃鞭炮祭祀。 “真是火炮!”黄廷见此,惊呼一声。 似乎是为了验证一般,祭祀完后,红布被明军士卒拉下,露出一门无比巨大的火炮。 看着那巨炮,城上的清军一下都呆滞了。 红衣大炮就已经够吓人,清军士卒从未想过,世间还有如此巨大的火炮。 多尼阴沉着脸吼道:“休慌!不过一门炮而已,还威胁不到徐州的城防!” 众将闻语,勉强镇定精神,而这时,近百名明军士卒,则开始利用滑轮和杠杆,装填火药和炮弹,并调整炮位,将巨大的炮口对准了徐州城。 将近半个时辰后,火炮完成了装填,那巨炮突然猛的喷出长达一丈的炮焰,腾起一团浓浓的白烟,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传来。 城池上众人,惊呼一声,便见一枚巨大的黑色炮弹,贴着地面飞行,急速向城墙砸来。 瞬息之间,那炮弹由小变大,已至眼前。 “保护王爷!”亲卫狂吼一声,挡在多尼身前。 “轰”的一声巨响,犹如旱雷在耳边炸开,众人只觉的脚下城下,被砸得向后移动,纷纷被震得跌倒于地,或者惊恐的抱头蹲在城头。 城墙上腾起浓浓烟尘,无数溅起的碎石,升上天空,然后如冰雹般落下,在护城河中,溅起白花,噼里啪啦的打在士卒和多尼的身上。 一炮之威,恐怖如斯。 黄廷等人,蹲在地上,好一阵,才抖了抖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却惊恐的发现,整段城墙,居然被一炮砸得向内凹陷,墙体倾斜破裂,已经有垮塌的威胁。 那枚四五百斤的炮弹,已经将正面城墙,砸出一个硕大的绅坑,炮弹镶入城体,碎裂的墙砖,还在不时的剥落下来,滚入护城河中,激起一阵浊浪。 多尼脸色惨白的从地下爬起来,目光惊恐的看着城墙,两股不禁微微颤抖。 这时,城墙外,一队明军骑兵,疾驰而来,在城墙下方,勒住战马,望着城上呆若木鸡的守军,大声喊道:“摄政王口谕,归德、海州将被天兵攻下。徐州已是孤城,劝尔等三日内,开城投降。如若不然,巨炮轰城,破城之日,顽抗天兵者,尽数坑杀!” 骑兵喊完,便拔马而去。 城头上,多尼脸色惨白,黄廷惊呼道:“王爷怎么办?” 多尼已经失了方寸,被巨炮一炮之威,给吓住了。 这时,他完全没有方略,值得庆幸的是,城外明军只轰一炮,便没有继续轰击,似乎只是开一炮,警告城中守军。 多尼沉声道:“修复城墙!” 便领着护兵,逃跑一般的匆匆下城,留下黄廷等将立在城头。 当夜,徐州城北门,正白旗一个牛录,欲率兵出逃,被守门汉兵抓住。 次日,清晨,天刚亮,大股明军又出现在城墙下方,守城清军急忙前去禀报,等多尼上城,便见明军骑兵,将大批清军旌旗,丢弃在地。 一员明将,用长矛挑起一枚带着辫儿的人头,于城下来回疾驰,朗声啸叫道:“海州守将尼思哈,已被天兵所戮,大明以复海州!” 明将在城下,耀武扬威一阵,才撤兵归营。 金声桓领五万兵,兵临海州,城中守军本欲顽抗,而这时,郑成功和郭忠率领水师,进至海州,舰炮轰城。 明军水师战船,在海州城外的海面,一字排开,数百门红衣大炮,齐射轰城。 水师炮击还没结束,城中清军就因为恐惧,在副将王家屏的率领下,斩杀清贝勒尼思哈,举城投降。 城头,清军士卒看着眼前的一幕,都默不作声,多尼站在城上,看见不少士卒,目光都看着自己。 这让多尼,心中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之感,推开要再次询问的黄廷,匆匆逃下城去。 (求推荐,月票,订阅) 第867章人心以乱 多尼的表现,令黄廷等人目瞪口呆。 满清内讧,加上老一辈陆续暴毙,人才已是青黄不接了。 随着巨炮轰击城墙,海州失陷,再加上明军兵临城下,已经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可是援兵却没个影子,城上守军开始动摇起来。 现在明军给的期限,已经过了两天,六万清军开始焦躁不安。 一时间,城头和城中营房内,开始出现清军聚集,小声议论的场景。 是夜,黄廷巡视城头,听见手下士卒,低声议论,说徐州就是满人用来拖住明军的棋子,大家都得死,不禁毛骨悚然。 黄廷立时上前,厉声喝问:“你等违反军令,私议什么?” 城头聚集在一起的将士,听见身后声音,顿时大惊失色。 一众人慌忙站起身来,低头而立,不发一言。 黄廷见此,脸颊鼓动,沉默半响,忽然出声道:“这些年来,本将可曾亏待尔等?” 一名把总低首道:“将军对我等甚为优待!” 黄廷闻言大怒道:“既然如此,你等这是做甚,难道想卖了本将?” 众多军士低头不语,显然并非不是没有这种想法。 “将军,我等岂敢!只是这徐州,不见援兵,根本守不住啊!” “是啊!将军也看见那巨炮了。一炮下来,城池就差点垮了!” 黄廷沉着脸,挥了挥手,“本将不是此意,你等不要在城上议论此事,免得被旗兵发现。” 说完,黄廷点了几人,“你们几个,跟我来!” 几名军官跟随黄廷来到无人处,黄廷立时板着脸道:“本将对你们不薄吧!” “将军对我等甚好!”几人忙心虚低头道。 黄廷瞪着眼睛,“既然如此,你等想要卖城,为何不叫上本将?” 几名军官见此,不禁愕然抬头,黄廷却继续道:“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一名军官却道:“将军,卑职等人,也就是刚想想,发发牢骚,还没计划!” 黄廷看了众人一眼,遂即沉声道:“那你们听本将的吧!” 第三日清晨,城中豫王府邸内。 几名满将,找到了多尼,焦急的讨论。 “王爷,今日就是赵杂毛给的最后期限!您该拿个主意了!”贝勒锡翰在堂内来回踱步。 多尼心中以乱,阿济格摆明着,不会发兵,也无兵可发,而徐州又守不住,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三条路,要么战死,要么投降,要么突围。 多尼并不想死,也不想投降,至于突围,他也不敢。 不说赵杂毛是否于城外伏兵,就说他若是突围,明军北上便无阻碍,大军便可直扑北京城下。 这样一来,徐州就没起到拖延明军的作用,那北京能否坚持到周国出军? 恐怕是不能的。 如此,他多尼,将成为大清的罪人,几十万满人,都将因为他弃守徐州,而遭受灭顶之灾。 多尼是成长于关内的一代,除了少年时在关外,过得苦点外,大多数时间,都在关内享受奢靡的生活,造成了他没有父辈的果决。 “王爷,从前日巨炮轰击徐州开始,城中就陆续出现了逃兵。现在期限将近,是战是走,还请给个定策!”满将梅勒章京富察氏硕詹见多尼举棋不定,不禁逼迫道。 多尼站起身来,面对众人,半响沉声道:“徐州若失京师难保。且先坚守,若是守不住,再突围不迟。” 商议半响,得出这么个决策,殿上满将,无不叹气。不少人心凉了半截,已经决定靠自己了。 ~~~~~~ 城外,明军大营内,赵铭在帅帐内,召集众将议事。 这时,赵铭穿戴铠甲,手按着战刀,对诸将道:“今夜便是三日之期。孤料定城中必乱。王朝先、王翊、党守素、李成栋,你等于营中待命,随时准备攻城。” 被点将的各人,立时纷纷出帐,行礼抱拳,“喏!” 赵铭目光投向李元胤,肃声道:“李元胤,孤令你率一万精骑,绕道徐州之北,截杀出城清军!” 李元胤出列,大声抱拳,“臣领命!” 赵铭遂即挥手,“各将回去准备,今夜必破徐州!” “喏!”大帐内甲胄哗啦作响,肃杀之气蔓延。 这时,护卫统领王双挑帘入帐,向赵铭禀报道:“殿下,方才城上垂下一人。” 徐州守军本就是弃子,城中将领应该能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再加上巨炮一吓,海州失陷,城中守军必定军心动摇。 明军这边都难以做到一条心,就更别说成分复杂的清军。 现在不比当年,八旗威势之盛,满人早就没了威慑力,一旦面临危机,城中满汉必定离心。 这便是赵铭断定,城中会生乱的底气。 赵铭不动声色,问道:“人呢?” 王双道:“正在外面搜身!” 赵铭摆手道:“带他进来,还能伤孤不成!” 不多时,两名士卒掀开帐帘,带着一名不到三十岁的男子进来。 帐内诸将目光齐刷刷的看着那人,赵铭眯眼盯着,只觉有些眼熟,却又记不清,哪里见过。 那男子在众人目光之下,显得有些局促,走到大帐中间后,直接跪下,拜道:“小人黄坚,奉命拜见摄政王殿下,向殿下投降!” “黄坚!”赵铭皱起眉头,忽然问道:“黄廷是你何人?” 黄坚低首伏地,低声道:“正是家父!” 这下,帐中可炸开了锅,立于一旁的王大拿,上前就是一脚,将黄坚踹倒在地上,大声唾骂道:“娘希匹!我东海镇纵横天下十余载,就出你们这一伙叛贼~” 王大拿还要打,赵铭使了个眼色,王翊和王朝先,立时将王大拿拉住。 黄坚心中惶恐,忙自己爬起来,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赵铭等帐中安静,遂即问道:“黄廷派你来,是想献城?” 黄坚磕头道:“回禀殿下,家父将于今夜三更,打开南门,放大军入城。为表诚意,派小人入营为质!” 赵铭问道:“黄廷的条件呢?” 黄坚俯首拜道:“家父言,戴罪之身,不敢提什么条件。只求赎前过,为殿下夺取徐州,而后任凭殿下发落!” 赵铭冷哼一声,心道黄廷还算识相,没有和他讲条件。 不过话说回来,当初江北之战,连他自己也差点交代,黄廷也是势穷而降。 赵铭沉吟片刻,遂即道:“若是黄廷能打开城门,孤王此前之言算数,前过不问,不会为难你父子。孤也不需要你留下为质,即便黄廷不降,破徐州,孤也是易如反掌。你且回去,将孤之言,告诉黄廷。今夜,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黄坚闻语,顿时连连磕头,“小人一定转告家父,定不让殿下失望!”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68章徐州城破 是夜三更,徐州南城上,打着火炬的清军,在城头严密巡视。 为了控制城防,各城门处,多尼都派遣了满兵,来进行监视。 南城这一段城墙,乃是清初大将图赖之孙马哈达,率领一百满兵,控制城门,此外还有近千汉军协助防守。 此时,三日期限将过,城中气氛诡异,马哈达也感到危机。 马哈达全副武装,披挂整齐,搬来一个马札,持刀坐在城门处,打算今夜就这么坐上一夜,直到天明。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喊道:“黄军门。” 马哈达侧首一看,只见身后出现大群人影。为首一人,他自是认得,乃是黄廷。 黄廷乃是赵铭部将,投靠了阿济格,阿济格自然当做典型,不仅高官厚禄待之,还令黄廷训练大清汉军,是东清朝廷的红人。 只是,今夜各门都由满将守卫,黄廷不该出现在这里,他怎么上城了? “黄总兵!”马哈达不经站起身来,手按着腰刀,神情凝重。 “本将不欲多言!这城上一千汉军,都是本将的人,本将又带来五百人。你当知沈阳之役,韩代率领近万满人投降之事!”黄廷手握着刀柄,声色俱厉,“如今你可效仿,否则一个不留!” 马哈达与满兵,听了这话,惊得肝胆俱裂。 这时一个满人牛录,见此忽然拔刀,刚准备暴起反击,身子就被一刀从后捅穿,倒在血泊之中。 一个满兵,提刀怒吼道:“敢乱动着死!” 马哈达大惊,浑身打了个冷战,不想满兵中,居然都有了叛徒。 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之事,可是如今的满人,早以不比当年,相互攻杀,并非铁板一块了。 马哈达立时制止了身后其它满兵送死,大清国大势以去,况且黄廷控制城中大半汉军,他要叛变,满人根本无法阻止。 “好!我投降!不过还请保证,我等眷属性命!”马哈达将配刀丢在地上。 黄廷见此,满意的颔首:“识时务者为俊杰!割辫露头,以免被误杀!” 黄廷丢下一句,便大声对城头汉兵喊道:“黄坚,打开城门,其余人等,随本帅攻打豫王府。” 城外,黑暗之中,数万明军,早以于城下等候。 “怎么还没动静?”党守素打马来到王朝先身边,“那黄廷说话,能否算数?” 王朝先勒着马缰,沉声道:“黄廷能势穷降清,就能势穷归汉!他这个人很惜命,再等等!” 正说话间,身边部将忽然惊呼道:“快看,火起!” 王朝先抬头看去,果然见徐州南门城楼,燃起了大火。 “将士们,给我杀!”王朝先见此,顿时拔刀怒指。 一瞬间,漆黑的旷野上,火把突举,燃起无数火炬,如同璀璨的星河。 无数明军士卒,打着火炬,向徐州城猛扑而去,喊杀之声,直上云霄。 城池内,割了辫子的汉军,于城中奔走,大声怒吼,“总兵有令,反水啦!” 在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中,汉军士卒开始攻击城中的满兵,不少剃发的汉人,也被这帮丘八杀了冒功。 这些人在城内四处冲杀,城中满兵被杀了个错手不及,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满清分裂为东西两清后,东清这边阿济格只有两白旗,还有少数旗人的支持,满人实力大减。 因此近些年来,阿济格其实很仰仗投降的汉军,对待汉军也是相当不错,分配了不少土地,满汉军队之间相处也算融洽。 现在汉军突然发乱,城中立时陷入了混乱。 一座坚固的堡垒,从外面进攻非常困乱,可是一旦内乱,那攻破就太简单了。 城中汉军一反,城内的军队哪里还顾得上守城,王朝先领着大军冲到城下,几乎没遇到阻拦。 大队的明军打着火炬,从城门鱼贯涌入,开始寻找清军攻击,可到处都是割了辫子的叛军,让明军居然找不到人下手。 此时,城内已经大乱,豫王府内,多尼已经被满城鼎沸的喧哗声惊醒。 多尼惊惶的披上正白旗的盔甲,来到院内,一名旗兵连滚带爬的跑进来,声嘶力竭的禀报道:“王爷,大事不妙,黄廷反叛,明军进城了!” 多尼听了这话,脑子里嗡嗡炸响,惊得魂都散了。 “王爷,这如何是好?”护兵们也都慌了。 多尼忙喝道:“快,召集各将,准备迎战。” 这时,又一将跑进,急声道:“王爷,锡翰贝勒,硕詹额真,从北城跑了!” 多尼肝胆剧烈,一语不发,突然便推开护兵,翻身上马,冲出王府。 众多满人护兵见此,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好一阵,才有人反应过来,“愣着做什么,保护王爷,大家快跑!” 满兵们反应过来,继续迟疑,等明军和叛军杀来,就是死路一条,各人顿时一声惊呼,匆匆追着多尼的背影,往北城逃窜。 徐州城中,乱城了一锅粥,守军相互攻杀,满人争先逃命,明军则源源不断的涌入城中。 “缴械不杀!”入城的明军,大声怒吼,城中叛军、满军纷纷跪地器械,而但凡有披甲持兵之人,都被明军就地格杀。 不到一个时辰,阿济格经营了十余年的徐州老巢,就被明军攻破。 城中瑟瑟发抖的百姓,听见明军的呼喊,知道王师进城,才逐渐安心。 城池外,赵铭立于大纛旗下,张家玉兴奋道:“殿下,徐州破了!” 赵铭却有些意犹未尽,编练五十万禁军,似乎没怎么使劲,腐朽的满清就快垮了。 这让赵铭有种寂寞之感,淡淡道:“攻破城池,尽快肃清残敌,发榜安民!” 徐州北城外,大队的清军,仓惶出城,向北奔走。 城中满军,不少人早就意识阿济格的意图,想靠着徐州拖延明军。 在阿济格想来徐州城坚,又有数万大军镇守,把明军挡个两三月,甚至更久,当没有问题。 可是,他忽略了军队并非一个整体,是有千千万万个人组成,而人是有思想的,岂会甘愿做那枚被舍弃的棋子。 城中一乱,贝勒锡翰等人,就领兵跑了。 这时,他骑马驻立在道路旁,不断高声喝令,“快,加快速度!” 清军没命的奔逃,仿佛只要跑的够快,明军就追不上一般。 万余清军,仓惶出城,队伍向北疾奔,没到三十里,人马就拉长到五六里。 这让锡翰等人,非常担心,可是如今逃命,哪里还顾得上队形,只能拼命前奔,先逃到济南再说。 就在这时,清军担心的威胁,骤然出现了。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869章入城安抚 徐州城外三十里,事先绕过徐州,埋伏于此的一万明军骑兵,已经等候了多时。 此时,天色已经渐亮,李元胤勒马驻立,凌厉的目光,注视着道路上仓惶行军的清军。 锡翰等人急于逃命,斥候都未及派遣,不知道危险已经悄无声息的来临。 这时,清军一口奔逃三十里,人马俱乏,不过却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锡翰、额詹等人,正急声催促,两旁山林中,忽然发出一声炮响。 李元胤顿时大声喝令,“杀!” “杀啊!” 一万骑兵,分成数股,从树林和小山后奔驰而出,冲向道路上队形散乱的清军。 突如其来的杀声,奔驰而出的明军骑兵,吓得本就是惊弓之鸟的清军士卒,魂飞魄散,队伍顿时大乱。 “不要乱!”锡翰等人,大惊失色,见道路上的清军,惊惶四散,顿时大声怒吼。 这时,李元胤率领骑兵冲杀入阵,明军骑兵马槊突刺,战刀劈砍,清军人头滚滚,血雾团团。 队伍拉长数里的清军,根本无法与成建制冲锋的骑兵对抗,瞬间就被明军骑兵冲得大乱,分割为数段,惨叫连连。 不到一刻钟,一万多清军,就被明军杀得全线奔溃,死伤惨重,四散奔逃。 骑兵来去如风,攻击起来,势如奔雷,一旦被骑兵突入阵中,剩下就只是屠杀了。 贝勒锡翰见势不妙,连忙大喝,“冲出去!” 他领着数十骑,向前冲锋,想要杀出重围,迎面却奔来一员明军大将。 来人正是李元胤,骑一匹黑马,穿着银甲,手持一丈八尺的马槊,锋利的槊头,足有三尺长。 李元胤跃马挺槊,直接一槊刺来,两马交错而过的瞬间,锋利的槊头,刺穿了锡翰的胸前盔甲,槊头直接从后背捅出,将其挑落下马。 锡翰身体被巨大的冲击,推得离开马鞍,尸体重重砸在地上,当场惨死。 剩下的清军见此,顿时一哄而散,争先逃命。 万余清兵,只有少部突围向北逃窜,大部不是被杀,便是跪地投降。 多尼从徐州北城冲出,便一路向北,追赶着锡翰,正奔驰之间,听见前方杀声大作。 “王爷,锡翰贝勒遭埋伏了!”一员清将惊呼一声。 多尼脸上阴晴不定,回头看了看身后千余兵马,一咬牙,拔动马缰,喝令道:“往西走,去洛阳!” 语毕,便催动战马,向西奔驰,避开前方交战的两军,没有救援锡翰,直接向洛阳投尚可喜、耿仲明而去。 千余清军见此,也不敢多说什么,纷纷拔马跟随。 …… 黎明时分,徐州城内的喊杀声,逐渐安静下来,已经听不见兵戈之声,明军全面控制城池。 王朝先、王翊、党守素等将,先入城清剿,等待城中安全,便迎接赵铭入城。 而此时,赵铭已经回到营中,正听着从扬州匆匆赶来的胡为宗,进行禀报。 赵铭听了胡为宗的话,脸不禁阴沉起来,问道:“此事当真!” 胡为宗点了点头,行礼道:“军情司细作已经探知大概,应该是真的。” 赵铭闻语,沉默良久,“此事,孤王知晓了。” 胡为宗沉声道:“殿下,要不要调兵回去,此事不处理,必生大乱!” 赵铭却摆摆手,“你继续监视,其它不要过问,也不要擅自做主,一切通报于孤。” 胡为宗见此,只能忧郁行礼,“喏!” 这时,胡为宗刚走,王双就进入帅帐,满面喜色向赵铭报道:“禀摄政王!王都督已经控制徐州,请摄政王入城安民!” “你去准备!”赵铭挥手道:“孤随后就来。” 王双见摄政王情绪不高,不禁诧异,这徐州被攻下,北伐之路,已经没有阻碍,怎么摄政王如此平静。 待王双出帐准备,赵铭遂即站起身来,活动一下身子,遂即拿起头盔,便挑帘出帐。 清晨,赵铭吃了点东西,遂即骑着高头大马,在亲军的护卫下,进入了徐州城。 徐州守军发生内讧,明军轻易夺城,要说城内战斗应该不算激烈,但赵铭打马入城,却见街道两侧,到处都是血迹,还有没来得及运走的尸体。 黑夜中,叛军杀清军,清军杀叛军,叛军杀汉军,汉军杀叛军,还有明军一通杀,把整个徐州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许多百姓都被波及。 中国动乱近五十年,人口减少了一大半,赵铭现在最缺的就是人口。 看见城中景象,赵铭不禁皱眉,“让军队把尸体清理,堆放城中,会吓着百姓!” 王朝先闻令,立时招呼下属去办,然后陪着赵铭,一路来到豫王府,脚踩着金漆匾额,进入府内。 “殿下,城中清军除投降之外,余者尽皆斩首!”王翊抱拳行礼。 赵铭微微颔首,问道:“城中投降有多少人?” 王翊道:“这个还未统计,不过已经让降将自行统计了。” 正说话间,王双领着黄廷、黄坚等一众降将,走了进来。 这些人中,赵铭只认识黄廷、黄坚、还有几个人面孔有些熟悉,估计也是江北一战投降清军的东海镇降将,剩下的人,则是生面孔,估计是城中的内应。 黄廷进殿,看见赵铭,顿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泪如泉涌,磕头道:“罪人黄廷,拜见大帅!” 赵铭见此,听他唤自己大帅,内心深处也有些动容,但脸上却冷淡道:“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你曾背叛于孤,今反正归附,以后兵是不能领了,但孤保你一世吃喝不愁!” 黄廷见赵铭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讲昔日之情,也不敢再叫大帅,只能连忙磕头,“罪臣谢殿下开恩!” 赵铭微微颔首,冷声道:“若继续让你领兵,给予厚爵,孤对不起跟随孤多年的将士,也对不起死难的弟兄。这次你献徐州,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孤给你个差事,去关外屯田,你若安守本分,还有出头之日。对孤的安排,你可服气!” 黄廷跪伏于地,磕头道:“罪臣服气,谢殿下不杀之恩。”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870章安置降军 黄廷投降阿济格,赵铭其实并不责怪他。 毕竟,当初江北之战,确实已经无力回天。 势穷而降,不值得歌颂,道德上有亏欠,不过比那些,望风而降,没有战斗就投降清军的还是强些。 正因为如此,所以赵铭当初也没太为难,黄廷等一千多降军的眷属,只是除去兵籍,不再享受军属的优待。 这次黄廷反正,献了徐州,算是一件大功。 可是投降反复之人,若是重用,便无法劝善,难以统领大军。 黄廷原本还想继续统领军队,可听赵铭之言,便绝了心思,只能谢恩,然后去辽东屯田。 明朝二百余年开发辽东,移民三百余万,自辽事起,几乎毁于一旦。 关外之地,历代以来,真正控制在中原王朝手中,只有明朝,而这种直接控制的前提,就是关外有三百余万汉民。 这是明朝的功绩,不过自努尔哈赤起事,辽地汉民死伤二百余万,屯堡州县俱毁,已经是千里无鸡鸣。 朝廷要实际控制一地,首先是有人,其次才是地。 从几年前开始,赵铭就着手恢复辽地,不过关内人口未达到饱和,所以移民只能官府强制推行,否则让百姓自己选择,那肯定更愿意生活在关内。 这时,处理完黄廷的事情,堂外忽然一声喧哗,不多时,李元胤等将兴奋的进来。 “殿下!臣在徐州之北伏击,杀敌三千,俘获敌军四千人,斩了满清贝勒锡翰!”李元胤朗声禀报。 赵铭笑道:“若是几年前,此等战功,足以封侯矣!” 李元胤笑道:“若是不够,臣请为先锋,为殿下打下北京!” 赵铭摆了摆手,沉声道:“不急!大军刚打下徐州,稍作休整,而后北上不迟!” 说完,赵铭站起身来,“激战一夜,大家也都乏了,先去休息吧!” 众将齐齐抱拳,“喏!” 待众人退去,大学士顾炎武却自己留了下来,对赵铭道:“此前殿下担心吴三桂参战,急于在周军解决蒙古之前,收复北京。如今徐州即下,正当一鼓作气,攻灭东清,殿下因何改变主意?” 赵铭只是微笑道:“今虽复徐州,然徐州军民,虽说是大明子民,然久为蛮夷所治,不知孤王恩义,实际上还难以法御。此外,孤师虽众,然藩兵尚未归心。今得淮北豫东数千里之地,孤准备尽收阿济格赐给蛮夷之地,分赏将士,解救百姓,使得军民服化感恩,而后北进!” 顾炎武皱起眉头,发现摄政王今日态度,有很大转变,不过赵铭不说真正缘由,他也就没有询问,只得行礼告退。 当日下午,徐州之战的缴获,便清点出来。 徐州六万清军,投降和被俘虏者多达四万,斩杀一万六千余人,还有数千人跟随满清豫亲王多尼,逃往洛阳。 这让赵铭一阵惋惜,多铎那厮没死在自己手里,想不到他的儿子也从自己手心溜走了。 两日后,归德守军得知徐州被明军攻下,守将李国翰,遂即率军向洛阳突围。 李定国乘势攻杀,斩首万人,携带数千俘虏而归。 至此,徐州一战结束,十万清军,只有万余逃往洛阳,明军总计俘虏降军六万余人,斩首两万余众,缴获兵甲,军资堆积如山。 海州,后世连云港。 近百条海船,停泊在码头边上,等候着降军和眷属上船。 六万多降军,赵铭从中挑选万人,编了三个骑军营,剩下的人全部发往辽东。 这时,在码头边上,赵铭对从扬州匆匆赶来的堵胤锡道:“堵阁部,这些降军和眷属抵达辽地后,分开安置。口粮半月一发,不可多给,以免反复!” 赵铭对于降军,并不能立刻信任,为了避免他们叛变,嘱咐负责安置的堵胤锡,控制降军的口粮。 如今辽地,主要种植大豆,而且规模不大,粮食不能自给自足,主要由南洋和湖广提供。 赵铭只需控制口粮,就等于控制了叛军。 堵胤锡不太明白,赵铭匆匆将他从扬州叫来,就只是负责安置降军,不过还是颔首道:“若每次只发半月口粮,那即便降军反叛,最多半月,就会因粮尽,而不战自溃。” 赵铭拉住堵胤锡的手,拍手背嘱咐道:“堵阁部!辽地若是开发好,至少能养活五六百万人口。此乃千秋功业,孤就拜托你了!” 堵胤锡觉得此事,派遣一员干吏,就能处理好,但既然摄政王点将,那他还是认真道:“殿下放心,臣定然恢复辽地繁荣。” “好!如此我就放心了!”赵铭点了点头,遂即道:“时间不早,堵阁部上船吧!” 当下,堵胤锡登上船只,赵铭领着众人与其挥手作别。 在送走堵胤锡后,赵铭并未马上返回徐州,而是领着一众将领,于淮北驰骋,查看淮北的田地。 阿济格为了维持统治,采取接近农奴制的旗田种植制度,为八旗和汉军,圈占了大片土地。 赵铭一圈看下来,在这种制度下,负责种植田地的旗奴,苦不堪言,活的如同牲口一般。 不过,赵铭并不打算将淮北和豫东的土地,分给旗奴耕种,让他们变成自耕农,而是决定将这些土地,全部收归朝廷所有,而后如同在江北成立棉业公司,进行大庄园种植棉业一样,于北方遍设农场。 现在南方人口尚且未达到饱和,北方更是人少地多。 在这种情况下,赵铭还要不断向大明边疆地区移民,巩固版图,还要进行海外拓殖,将大量人口迁移出去。 现在人口明显不够,要移民就只能改变民间传统的耕作模式,进行农场和大庄园种植,以少量人口,种植大片土地,提高人口效率。 这样一来,才有富余的人口,进行拓边,否则以中国的版图,在没有玉米、红薯等耐旱高产的作物的情况下,至少能养活一亿以上的人口,而如今玉米、红薯已经传入南方,等普遍种植后,则能养活四亿人口。 现在明、周、清三方合计,人口还不到六千万,而按照人口增长的速度,至少一百年后,中国才会因为内部人口过多,生存压力增大,产生外向的移民动力。 但那个时候,对赵铭和大明而言,便已经太迟了。 (下章,六点前更) 第871章分配利益 在赵铭的规划中,南方将主要发展以纺织为主的轻工业,北方则进行农场和庄园种植。 淮江北岸,到山东沂蒙山区之南,有大片的土地,河网也相对密集。 此外,剿灭阿济格后,河北还有成片的土地。 这时,赵铭领着众多将领,还有商贾、士绅,来到黄河和大运河边的邳县。 汉末时,陶谦所治,富庶的徐州,便在此地。 不过,此时邳县与富庶完全扯不上关系。 因为地处明清两军对持的前线,所以阿济格也不敢放心经营,这里的田地早已大片荒芜。 北伐战争,乃是消灭鞑虏,收复失地之战,但战争除了正义之外,也要有利可图,是利益的重新洗牌。 国内农民起义,是打倒旧贵族,实现利益在分配,国与国之间,同样也是利益的再分配。 败者一无所有,身首异处,胜者获得土地、钱粮、人口。 赵铭在攻下徐州后,一面调堵胤锡过来,将淮北徐州一带,原有的既得利益集团,打包送去辽东开荒。 作为战败者,还有助纣为虐者,他们的田产和家业被剥夺,能够保留性命,自然也是无话可说。 当然,对此他们自然是不情愿,可谁让他们战败了。 在将黄廷等降将,还有不少满人,送走之后,他们留下的田地,便需要从新分配。 内阁几位大学士,建议将旗人的旗庄,汉军的田产,分给北方的百姓,还有被压榨的旗奴。 不过,这个提议,被赵铭拒绝了。 在拿下徐州不久,赵铭便让人前往扬州,召集徽商、浙商、还有江南大族,令众人前往徐州商议淮北土地事宜。 江淮棉业在江北取得成功后,各地商人和士绅大族,便纷纷前往江北,收购土地,进行庄园种植。 可是江北土地有限,很快地价就涨到士绅大族望而却步的地步。 此前,赵铭与原本支持他的商贾和士绅大族,闹得有些不愉快,这次便将众人一起招来,分给他们一些利益,作为他们进行政治投资的回报。 此时,在邳县之东,骆马湖边,赵铭领着属下将领,还有各地商贾、士绅大族,足足超过千人的队伍,驻足于湖边。 在众人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长满杂草的荒地。 要是以往,众人可能不闻不问,视而不见,但是现在各地商贾,还有江南的士绅大族,看着这些土地,几乎个个眼红,都想分一杯羹。 赵铭骑在战马上,抬起马鞭,指着他打下的江山,朗声谓众人道:“诸位,你们看着块荒地,有多大面积?” 吴崇德激动道:“殿下,少说也有一万顷!” 他们已经知道,赵铭叫他们来的目的,一个个都异常的激动,准备再创江淮棉业的辉煌。 赵铭微笑:“像这样的荒地,北方还有很多。此外,还有鞑子的庄园,汉奸的田产。这些土地,孤决议收归朝廷,然后由各位承包,各位可有兴趣!” 这话一出,众多士绅和商贾立时沸腾了。 淮北、山东、河南、河北,这得多少土地。 “殿下,这话当真!”程璧惊道。 历代以来,朝廷无不抑制土地兼并,害怕百姓失去土地,发生农民起义。 现在,赵铭却要将北方的土地,交给他们打理,众多士绅和商贾,虽说早就听到了风声,但是听见赵铭说出来,还是十分震惊。 赵铭微笑道:“自然当真!如今大明正处于两千年来,未有之变局的关键时刻。朝廷必须变革,土地政策也要变革。这些土地,交给你们打理,所获得收益,朝廷一份,有功将士一份,然后你们一份。” 赵铭说完,笑道:“不知道这些土地,够不够分?不够,孤还可以打下更大的版图。你们也不要对江北一事,耿耿于怀,无论徽商、浙商都是大明的商人。眼界开阔一些,不要只顾窝里斗,若是把目光投向外面,你们会发现,根本没功夫搭理对方。” 程璧、王铎等人,面露羞愧之色,忙道:“我等以后一定跟随殿下,放眼外界。” 跟随过来的众多将领,听着赵铭与商贾的谈话,心中也是一惊,没想到赵铭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份。 赵铭看着众将士,震惊、欢喜的神情,遂即说道:“这些土地是将士们拼死得来,自然该有你们一份。孤这里提前下一道旨意,以后大军征战,开疆扩土,所兼并的土地,参战将士,有功之人,都可以获得一份收益。” 王朝先、党守素等明军听后,顿时就眼前一亮,心中欢喜起来。 此前打仗,为的是保家卫国,驱除鞑虏。 在大义的感召下,固然能让人为之效死,不过却并不能当饭吃。 这些年来,赵铭鼓励商业,江南地区经济迅速发展,商贾和士绅都赚了大钱,而军队的待遇,却停滞不前。 这并不是说,赵铭的军饷给得少了,只是因为经营发展,原本显得十分优厚的军队待遇,便显现不那么优厚了。 毕竟,如今江南一个工匠,或是熟练的纺织雇工,每个月的收益,便已经接近,甚至超过士卒的军饷。 士卒要提着脑袋卖命,而工匠和雇工,却没有丢掉性命的风险。 因此,这让军队之中,普遍有一种失落之感,战斗热情也不如曾经高涨。 现在按着摄政王之言,军队能够获得土地的一部分收益,立时便激起了他们的战意。 此后作战,便不仅是为了朝廷,为了大义,更是为了他们自己。 赵铭看着众人的神情,十分满意,相信这条政策下,很快会形成类似普鲁士地主军事贵族的明朝军事贵族,而且军队将拥有极强的扩张意愿。 说着,赵铭看向李定国、金声桓等人道:“你们虽说藩兵,但是同样会获得收益的一部分。” 原本只是看戏的李定国、金声桓等藩主,听了赵铭的话,不禁吃惊,“还有臣等一份!” 赵铭微笑道:“这是自然!” 第872章席卷山东 大明足够大,人口也众多。 想必英国、德国等西夷国家,赵铭以为以大明的优势,完全可以陆路和海陆同时发展。 因此,在南方鼓励商业时,赵铭决定在北方鼓励大庄园和农场种植。 通过在北方遍置庄园,赵铭能将军队,还有南方的士绅和大贾,都团结在自己身边。 只要将军队,这个枪杆子,还有江南士绅、商贾,这个钱袋子控制在手中,赵铭的地位,便稳如泰山,无人可以动摇。 当然,对于北方的百姓,还有被满清奴役多年的旗奴,赵铭也要进行优待。 虽说赵铭没给他们分配田地,而是让他们从旗奴,变成农场的佃户,但是由于农场,有朝廷一份,所以赵铭将制定规定,保护佃户的利益,改善他们的处境。 首先,旗奴给满清种地,完全没有收益,而给农场做事,农场则会发放工钱。 其次,旗奴完全没有人身自由,也没有尊严,旗人随意打骂,甚至杀人,而农场佃户则自愿与农场,签订契约,并非卖身为奴。 虽说,没得到土地,但是与旗奴过去的处境,却已经是天壤之别,淮北的百姓,都感激赵铭。 这样一来,赵铭的策略,便使得军队振奋,士绅、商贾归心,百姓也心存感激,可谓一时三鸟之计。 赵铭忙完这些,徐州已经被攻陷一月有余。 在这一个月内,赵铭不仅是处理俘虏、降军、还有淮北土地,而且还秘密召见了不少江南大臣,并调集大批军械粮草至徐州储备,并留大学士陈明遇坐镇扬州。 忙完这些,赵铭才准备继续北征。 徐州城中,节堂内。 胡为宗忧郁道:“殿下,还是准备北征?” 赵铭微微颔首:“孤在徐州,他们根本不敢发动!” 胡为宗想了想,明白赵铭想引蛇出洞,微微点头,“确实如此!可是是否太过冒险?” 赵铭摆摆手,“孤已经安排妥当,此事是危,亦是机。” 胡为宗见赵铭心意已决,遂即只能躬身行礼,退出了的节堂。 三月末,赵铭于徐州停顿多日后,留下心腹大将王翊,领十万大军,留守徐州,监视洛阳,而后便率领二十余万大军,诈称百万,继续北上。 既然是诈称,那赵铭索性就多说点,吓死阿济格这个龟孙。 这时徐州城外,明朝大军沿着运河,浩浩荡荡向北,大军绵延数十里,兵威壮盛。 这时,王翊领着一众留守徐州的将领,于城外相送。 “殿下放心北上。此间事不必挂怀。臣镇定然剿灭洛阳清军残余!”王翊边走边说,身后属下牵着马跟随。 赵铭却摇了摇头,低声道:“孤留你镇守徐州,并非让你攻击洛阳!” 王翊道:“难道仅是防守徐州?” 河南清军顶多十二万,徐州城防坚固,仅是防守,十万大军绰绰有余了。 赵铭沉声道:“你不要觉得这个担子很轻。孤进位摄政王以来,虽治理大明呕心沥血,但是朝中还是有不少人,反对孤王。如今孤兴兵北上,相比清军,孤更加担心,朝廷内部有人趁孤不在兴风作浪。” 王翊眼睛一眯,响鼓不用重锤,他立时明白过来,遂即气愤表态道:“大明没有殿下,早为奴所灭。朝中若有人敢趁机作乱,影响北伐大业,臣第一个扭下他的脑袋。” 赵铭欣慰的点头,“孤要你坐镇徐州,除了要防备洛阳之敌,攻击徐州截断运河,还需要替孤监视江南。这个担子不轻,可千万不能疏忽。” 王翊停下脚步,正色行礼,“殿下宽心。有臣在徐州,定保万无一失。” 赵铭停下来道:“如此最好。你跟随孤多年,孤就不再多言。孤对你只要一个要求,便是一个“稳”字!” 王翊再次行礼,“臣知晓了。” “若是孤光复北京,而徐州不出问题,孤便算你一件大功!”赵铭微笑道:“好了!且回去吧,不用送了。” 当下,赵铭登上坐船,王翊等人于岸边注目相送。 明军攻下徐州后,于徐州滞留一月有余,不过东清方面却并未作出什么应对之策。 东清总兵力三十万,徐州一战损失了近十万兵马,而谢迁又迫近山海关,阿济格已经无兵可派。 河南两顺王,见明军大举北伐,早就吓得瑟瑟发抖,只顾加固城防,根本不敢进行拦截。 赵铭率领二十余万大军北上,大都督王朝先、大将李元胤,率领两万骑兵为先锋,首先进入山东地界。 自清军入关,山东一地,便义军蜂起,先后爆发济王举义、青州之变,以及谢迁起义,还有声势浩大的榆园军。 如今十多年过去,山东一地,依然混乱,盗匪、草寇、义军、清军并存。 本来,明清议和之后,山东的义军和盗匪逐渐被清军镇压下去,可徐州清军大败的消息传来,山东便又乱成了一锅粥。 赵铭大军停在徐州,还没进入山东地界,各地便先后爆发起义。 赵铭曾经数次率军进入山东,如今山东军民,听说已经为大明摄政王的赵铭,亲率百万大军北伐,坚持抗击清军的义军,顿时如久旱逢甘霖,纷纷发动袭击,攻取州县。 各地土豪、盗匪,也乘机打起反清大旗,趁机给自己洗白,准备接受摄政王收编,好混个官身。 一时间,明军还没进入山东,兖州、曹州、青州、登州等地就已经被义军打下来。 在王朝先、李元胤领兵杀入山东之后,剩余的州县,亦是望风而降,各州县军民,纷纷剪辫易服,重新船上汉家衣冠。 不到一月时间,山东颜色俱变,入目皆是乌沙网巾,可见人心思汉。 明军几乎没遇见什么抵抗,前锋便一路杀到济南城下,满清山东巡抚方大猷,未等明军杀至,便率领三司官员,数千绿营兵,仓惶逃入河北沧州,而后又马不停蹄的逃向北京。 赵铭进入山东地界后,得知前锋已经拿下济南,遂即传檄山东各地,令各部义军首领,赶至临清拜见,而后抽调义军,随军出征,准备拿下北京。 (下章六点前发) 第873章皇上不洗澡 在明军进入山东,抵达临清之时,东清京城中的范文程,立时就得到了消息。 这时,在丰台大营附近,南苑猎场外,满清三朝老臣范文程,有些孤独的站在营地外。 范文程似乎一下苍老了十岁,他眉毛胡须皆白,如个可怜的老头一般,等候阿济格的召见。 这时,一名太监出来,“范学士,跟奴才进营吧。” 范文程问道:“皇上最近一直都在南苑吗?” 自打徐州失陷的消息传来,阿济格便没有上朝,便一直在南苑打猎。 范文程觐见过几次,每次阿济格都在喝酒买醉,与满洲贵族们游猎,似乎没将明军放在心上。 太监道,“皇上每日召集宗室饮酒、打猎。” 范文程心中更加忧郁,“唉,有劳公公引路。” 这时,范文程跟着太监,进入营地,走进大帐,阿济格正与几名满将喝酒。 “范学士来了!”阿济格见范文程进来,大笑着道:“来人,给范学士备酒。” 范文程看见着一幕,不禁皱起眉头,颤颤巍巍的跪下磕头,“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 阿济格脸上笑容渐收,两腮鼓动,眼睛眯起,半响挥手大笑道:“你等先退下,明日与朕继续游猎!” 众多满洲贵族闻语,纷纷站起身来,行礼后退出大帐。 这时阿济格阴沉着脸道:“说吧!是不是赵杂毛北上呢?” 范文程磕头道:“皇上,山东全境,皆落入明军之手。” 阿济格面沉如水,忽然拿起匕首,割了一大块带血的肥肉,送入口中,咀嚼起来。 范文程扣头劝说道:“皇上,奴才狗胆,还请皇上向明朝称臣吧!” 阿济格没咀嚼两口,便将肉吞下,狰狞道:“哼!爱新觉罗氏,自太祖起兵,就不会再臣服于任何蛮子。再者,你以为朕服软,赵杂毛就能放过大清吗?” 徐州兵团,几乎全军覆灭,大清国已经无力与明朝决战。 这个时候,阿济格还不愿意,放弃满人曾经的辉煌,还有那可怜的颜面。 范文程见阿济格坚持,只能道:“皇上,明军主力已经抵达临清,半月之内,定然兵临京师。还请皇上结束游猎。” 阿济格用刀割着肉,“赵杂毛携众而来,朕作为大清之主,若是心怀恐惧,那底下的将领,便会更加不安。范学士,你不用担心,朕的状态很好,待赵杂毛踏入直隶,朕会回京的。” 说完,阿济格又将一块肥肉,塞进了嘴里,短短几个月,阿济格已经长到二百多斤。 范文程抬起头,看着阿济格心有成竹的模样,心里却始终放心不下。 阿济格不赖烦的挥手道:“你且退下吧!” 范文程从大帐退出,站在营地外一阵叹息。 “范学士!”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范文程回过头来,发现乃是皇太子博勒赫,连忙打千儿,“奴才给太子请安。” “免礼!”博勒赫一脸忧郁,“范学士见到皇上呢?” 范文程点了点头,“奴才刚从大帐出来。” 博勒赫走过来,靠近范文程,压低声音道:“范学士不要被皇上骗了。” 范文程不禁问道:“太子何出此言!” 博勒赫目光深邃,满脸忧郁,“皇上这些日子,每日游猎,看似胸有成竹,不将赵杂毛放在眼里。还时常对众人言,他曾经于江北,大败赵杂毛,险些斩杀赵杂毛之事,让众人不用担心。可是本太子却清楚,皇上根本没有那么淡定。自从徐州失陷,皇上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洗过澡了。” 范文程面露惊愕,回想起方才入帐,鼻子里隐约见闻到一个股被香气掩盖的恶臭,还觉得奇怪,原来是阿济格没有洗澡。 虽说满人起于山林,以前也经常不洗澡,甚至一年也不洗上一回,但是入关后,由于心理和文化上的自卑,他们却个个比汉人还要讲究。 满洲人从上到下,都开始注重仪表,住好的,穿好的,把自己收拾的妥妥当当,就怕被人看不起,说他们是不开化蛮夷。 一个多月不洗澡,这确实很能说明问题,阿济格慌了。 范文程看向博勒赫,不禁问道:“太子为何对奴才说这些。”电脑端: 博勒赫沉声道:“皇上老了,太固执,听不进别人的话语,但本太子不能不为大清考虑。” 范文程点了点头,“太子有什么想法?” 博勒赫却问道:“范学士以为,这次大清能否挡住明军的进攻,保住京师?” 范文程摇头道:“此事,奴才岂能说得准” 博勒赫道:“皇上将希望压在吴三桂身上,这极为不妥。本太子以为,这京城怕是守不住,而既然如此,当早日突围。” 博勒赫见范文程不说话,只能继续道:“皇上太固执了。这中原本来就不是我们满人的,为何要死守这京师。” 范文程道:“此事,奴才曾经向皇上建言过,但是皇上不允。毕竟明军已经占据关外,谢迁三万精骑陈兵山海关外,京城中十余万满洲眷属,根本无法在明军的眼皮底下撤走。” 博勒赫道:“关外不能去,还可向西进入河东,求助周国啊!” 范文程沉默不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济格乃是大清皇帝,让他去投靠吴三桂,恐怕不太现实,也难以接受。 再者,阿济格若去,吴三桂又会怎么对待阿济格呢? 博勒赫继续道:“即便不弃守京师,为了以防万一,至少得派人离开京师,以免京师失陷,大清彻底覆灭。” 说完,博勒赫语重心长道:“不能重蹈崇祯的覆辙啊!范学士以为本太子说的是否有理。” 范文程看了博勒赫一眼,终于明白博勒赫的用意,原来太子是想离开北京。 可是这件事情,博勒赫肯定不能自己提,所以才暗示于他。 范文程皱眉思索片刻,理会了主子的心意,遂即道:“臣会找机会,向皇上建言,让太子去河东向周国求救,或者去洛阳督军来援。” 博勒赫长舒一口气,“范学士真乃大清栋梁之臣啊!” 求月票,推荐,订阅div 第874章阿济格笼城御赵 阿济格虽然强装镇定,一服不将赵铭放在心上的样子,但是满洲内部不少人,却无法向他一样镇定。 毕竟徐州失陷,清军损失近十万兵马,赵铭又率领几十万大军继续北上,一副要灭亡满清的架设。 如今明军早已今非昔比,而如今的清军,也不是那个萨尔浒后,所向披靡,锐气正盛清军八旗。 看着明军步步逼近,满清上下都弥漫着一股,恐惧的气氛。 时间到四月初,赵铭在临清大会山东诸多义军首领,还有士绅豪强之后,遂即率领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进河北。 清军斥候立时飞马禀报京师。 一直在南苑游猎的阿济格,遂即才起驾,回到京城内。 这时,皇城,乾清宫。 身穿龙袍,肥胖异常的阿济格,端坐在皇位上。 大殿两侧,满汉大臣分立。 众臣给阿济格行礼后,大学士范文程出列道:“皇上,明军已经进入直隶,兵锋直指京城。还请皇上乾坤独断。” 阿济格沉声道:“传令河洛会撤入京城,城外各部人马,皆入城防守。朕要笼城御敌!” 站在左首的太子博勒赫,嘴角抽搐,眼中闪烁着怒火。 事已至此,博勒赫始终认为,大清只有放弃关内,杀出重围,到明军无法控制的草原上去,才能延续大清的国祚。 大清打不赢赵杂毛,打不赢明军,但是欺负蒙古,还是可以的。 博勒赫几次向阿济格进言,都被阿济格否决,还大骂了他一顿。 现在阿济格下旨,让何洛会自山海关撤兵,那么京城将被明军团团包围,大家都得死。 博勒赫心中气愤,可是却不敢当面反对,阿济格最近喜怒无常,经常平白无故就要杀人,他虽是阿济格之子,但是却也不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忤逆阿济格的意思。 这时,博勒赫只能低着头,微微侧首,看向范文程。 范文程感受到博勒赫的目光,呼出一口浊气,行礼道:“皇上,奴才有一事禀报!” 阿济格沉声道:“何事?” 范文程颤颤巍巍的跪下,磕头道:“皇上,笼城防御后,数十万明军,将会把京城团团围住。届时,大清想要击退明军,唯有待明军粮尽,自行撤退,或者周军和两顺王领兵来援,与皇上里应外合。” 阿济格点了点头,“吴三桂、尚可喜、耿仲明、还有满达海、勒克德浑,会率领大军前来的!” 范文程道:“明军已经打通大运河,兼有海运之便,奴才想明军粮尽的情况,很难出现。所以,就只能期望周国和河南之军来援。” 阿济格皱起眉头,脸沉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范文程磕头道:“奴才的意思是,趁着明军还未围城,恳请皇上派太子,去周国向吴三桂求援,而后前往河南督师~” 范文程继续说着,阿济格却已经面沉如水,到了爆发的边缘。 “皇上,这一是为了恳请周国出兵,敦促洛阳发兵,以解京城之围。二是,万一京城守不住,至少太子逃出去了。当年崇祯就是因为没将太子送到江宁,才导致南明朝廷内讧不断,险些为我大清所灭~皇上~” “够了!”阿济格忽然猛拍扶手,愤怒的站起身来,大声训斥道:“没有万一!敌军临城,你让朕将太子送走,将士还如何一心。此一战,关键在于坚守京城,人心不齐,如何坚守。朕意已决,所有人不得离开京城,朕定能带领大清,守住京城,击败赵杂毛。” 阿济格说完,便愤然离开皇位,拂袖而去。 太监见此,忙高声唱道:“散朝!” 博勒赫站在殿中,目光中满含愤怒,胸口起伏,连续吐出几口浊气。 范文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走到博勒赫身边,叹息道:“太子,奴才尽力了!” 博勒赫脸颊鼓动,“皇上太糊涂了!” 范文程却为阿济格说话道:“太子,皇上也有皇上的考虑。如今大军压境,朝廷上下必须团结一心。若是皇上将太子送走,那城中的文武大臣,还有兵将们会怎么想。他们是否还会坚守城池?” “唉!”范文程又叹息一声,阿济格不同意,那他只能转移思路,为阿济格辩解道,“既然皇上心意已决,那奴才希望太子,能够协助皇上,守好京城。自从明军北上,奴才就收集粮食、军资储存于城中,足够一年之用。只有能够守住京城,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博勒赫却冷冷道:“明军那个巨炮呢?怎么防?” 博勒赫说完,便冷哼一声,大步离殿,片刻间,殿内已经只剩下范文程一人。 这时,范文程站在殿内,不禁环首四望,内心一阵伤感,万没想到,大清回有今天。 “先帝啊!奴才无能啊!”范文臣深陷的眼眶中,流出两行浊泪,半响才脚步蹒跚的走出大殿。 出殿时,他一个不慎,踩空了台阶,尽然直接滚了下去。 宫殿前的大理石台阶,又长又硬,范文程一把老骨头,平常一不小心,就容易骨折,这下还没滚到底步,骨头就断了多处,疼得直接昏死过去。 两边当值的带刀侍卫,见一个人影滚落,起初一愣,等看清是范文程,顿时骇得一声惊呼,纷纷涌了过来,围住摔晕过去的范文程,急声呼唤,“范中堂,范大人!” 侍卫们见没了动静,吓得连忙将范文程背起,往太医院而去。 还未开战,大清国四朝元老,从努尔哈赤时代,就开始为大清效命,如老狗一般,忠心耿耿的老奴范文程,便率摔了个全身粉碎性骨折,丧失了为大清效力的能力。 这让满清上下,不禁又蒙上一层阴霾。 阿济格下令全力救治范文程,而后便按着他的战略,从山海关撤兵,将直隶之兵,尽数收入京城,只等敌来。 在何洛会从山海关,撤入京城后,关外的三万明军,遂即抢先杀入。 永历三年,四月初六,明军哨骑,便进至满清京城北郊,出现在守军视野之内。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75章兵临北京 四月初,阿济格采用笼城之策,尽收河北之兵,征百姓之粮,坚壁清野,坚守北京城。 谢迁部在河洛会撤军后,遂即占据山海关,进入永平府,便暂时停止进军,只派遣少量斥候,窥视北京,等待摄政王赵铭,率领主力赶来。 毕竟,北京城中,还有十余万清军,十多万满洲眷属,三万骑兵在主力未至的情况下,不宜冒然挺进,以免遭受挫败。 况且,谢迁部三万精骑,对攻城作用不大,他们的主要使命,乃是监视北京城,防止北京城中内满洲贵族逃跑。 若是阿济格敢弃城而逃,那三万明军铁骑,将对十余万满人,展开无情的追杀,必然使得满人尸横遍野,浮尸百里。 有这么一支明朝精骑在,阿济格只能选择坚守城池。 在谢迁部进入永平府之际,赵铭率领二十余万明军,三万山东义军,还有数以万计的民夫,已经沿着大运河北进。 于此同时,明军两万水军,已经抵达大沽口,逼近天津。 由于阿济格尽收河北之军,所以明军几乎没遇见抵抗,又是一片望风而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之景。 赵铭一路北上,经过沧州,静海,进抵通州。 这一路上,给明军造成最大的困难,并非清军,而是河北百姓,以及满人庄园的旗奴。 阿济格从数月前开始,就尽收百姓余粮,使得河北陷入严重的饥荒,期望靠着流民和盗匪,还有一个破乱的河北,拖住赵铭进军。 让赵铭看见着个烂摊子后,望而却步。 不过,赵铭对此早有预料,所以带着大批商人和士绅,一起向北进军。 赵铭负责收复失地,商贾和富绅则负责安置流民,为自己的农场招募佃户。 阿济格没有想到,他的举动,不仅没拖住赵铭,反而让赵铭借机收卖了人心,使得商贾和富绅归心,而河北之民得到救济,也对赵铭心存感激。 更让阿济格想不到的是,赵铭利用北伐,直接跳过了血腥残酷的圈地运动,瓦解了小农经济,实现了大庄园和大农场的新种植模式,节省了近百年的时间,使得明朝已经跑在世界前头。 赵铭一路北上,一路给随行的商贾和富绅划分区域,接手满人的旗田、旗庄,解放旗奴,阿济格把造孽的事情做了,赵铭只是稍微施以恩惠,就赢得了民心,获得了拥戴。 四月初十,明军主力前锋,进抵北京南郊。 李元胤等前锋将领,出现在北京城下,立时被眼前的庞然大物所震撼。 这座明朝曾经的都城,城墙之高,护城河之宽,远超过明军从前所见,比明朝南都南京,还要雄伟壮阔。 李元胤领着数百骑兵,打马绕城,发现北京城墙足有四十余里长,城墙高在四丈左右,没个几十万人,真打不下来。 在李元胤窥视之际,北京城中冲出数千骑兵,李元胤不敢轻视,当即飞马撤离,到通州报告赵铭。 自北京被定为都城以来,完全靠着强攻,还没有被攻陷过的先例。 历次陷城,不是皇帝出逃,就是城内有人叛变。 例如元大都,便是元惠宗仓惶北逃,被徐达轻易攻下。 到明朝,李自成进攻北京,乃是城中叛徒打开城门,城池才数日便失陷。 清军能拿下北京,则是因为李自成率众出逃。 再看城中军民一心,不发生内乱之时,无论是瓦剌,还是皇太极,都没能攻下北京。 因此,明军想要强攻北京,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而这或许就是阿济格坚守北京的底气。 李元胤飞报赵铭,言明北京情况,而赵铭已经率领大军,进抵通州。 虽说北京不易攻打,但是赵铭率领数十万大军前来,却早已心有成竹。 若是不能夺回北京,还谈什么复兴中国,一统天下? 赵铭遂即下令,大军开拔,兵进北京。 四月十二日,大晴天。 北京城上,清军士卒还有满洲眷属,正在忙碌的搬运箭矢、火药、擂木、石块、火油等物。 城墙上,红夷大炮、佛郎机炮一字排开,城墙后,则是隐蔽于墙角的抛石机,将投掷震天雷,遏制明军接近城墙。 明军火炮已经大量使用开花弹,清军几年前,就开始了对开花弹的研究,不过引信方面的技术始终未能攻破,造出来的开花弹,只比明朝曾经的开花弹,强上一点,不及抛石机抛射震天雷和炸药包可靠,所以生产和装备不多。 城头上,清军和满洲眷属,忙得四脚朝天。 阿济格将满人尽数收入北京,北京已经成为他们最后的堡垒。 十余万满人,已经没有退路,他们只能拼死守卫城池,否则一旦城破,等待他们的将是明军的屠戮。 自从入关后,满人开始享受关内,衣食无忧的生活,不少人十余年没有从事劳作。 这时忙活半天,不少人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这让他们不禁开始咒骂,让他们陷入如此境地的赵铭,而正在这时,一名刚将一截圆木放在城上的满人,直起身来,捶着发虚的腰子,却忽然发现,城池外,一片火红的身影,正在向城池方向移动。 那满人定睛一看,双眼顿时凸起,惊呼一声,“来了!敌军来了!” 城墙上忙碌的清军,还有满洲眷属,一个个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直起身子,向城外眺望。 片刻间,城墙边上就挤满了清军,原本喧哗的城墙,也忽然安静。 这时,一名清将分开人群,取出千里镜,向城外看去,只见镜头下,尽是攒动的碟盔,还有迎风猎猎的明旗。 大晴天,视野极好,千里镜下,居然无法看清明军的首尾,行军的队伍怕是蔓延数十里。 北京城头,一时间鸦雀无声,守军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这时,那清将有些手抖的收了千里镜,半响扭过头来,抓住一名亲兵的胸襟,急声吼道:“快向皇上禀报,赵杂毛来了!”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76章又吹一遍江北之战 赵铭领着大军,进抵北京南郊。 从通州到北京着段路,不能走船,所以大军先到,军械和辎重,都还在后头。 这时,赵铭分遣各军,按着事先的安排,在城外分别扎营,并派兵监视各门,防止清军趁着明军立寨为稳,出城偷袭。 大军忙碌之际,赵铭则领着骑兵,飞马而出,窥视北京城防。 在距离北京城三里处的旷野中,大明摄政王赵铭,正神情复杂的看着北京城。 之所以复杂,是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北京。 “确系雄城!”赵铭不禁感叹一声。 在他身后,党守素、高一功、郝摇旗等将,内心也是五味成杂。 虽说过去了十多年,但是当初他们仓惶撤退的景象,依旧历历在目。 这时,参军张家玉道:“殿下,据军情司细作的禀报,城中尚有清军十万,其中满兵大概两万多人。” 赵铭点了点头,提醒道:“除了军队之外,城中的满人眷属,也要考虑进去。毕竟起于山林,又才过去十余年,关键时刻,这些人也是能上城作战的。” 张家玉道,“殿下考虑周全,实际上,阿济格已经给满洲眷属,发放兵器了。” 赵铭皱起眉头,若是如此,那城中的守军,便不止十万了。 赵铭沉吟一阵,遂即问道:“城中兵马,阿济格怎么部署?” 张家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远处的北京城道:“回禀殿下,这北京城墙,呈“凸”字形,坐落于卢沟河畔。南面是外城,北面是内城,内城之中,还有皇城。自清军入关后,清军便将内城汉民,驱赶到外城,将八旗眷属安置于内城。因此内城,也称为满城。” 赵铭认真听着,张家玉继续道,“据城中细作探知的情况来看,阿济格吸取徐州的教训,将城中汉军,主要布置在外城,内城则由满军防守。臣的建议是,大军绕开外城的汉军,直接进攻内城的西直门、安定门、德胜门、东直门,否则外城即便破了,大军还是要打崇文、宣武、正阳三门,才能攻入内城。” 一般而言,外郭与内郭都是成“回”字形布局,外郭回将内郭包围、保护起来。 可是北京城的内外郭城,却是成“吕”字布局,外郭在内郭城的南面,并没有把内郭包起来。 这样一来,明军攻城,便不需要攻打外郭,可以直接绕道北京成的东、西、北三面,攻打内郭城。 众人一行所在的位置,在外城永定门外,赵铭听了张家玉之言,遂即拔马道:“绕道去内城看一看。” 在赵铭窥视北京城防时,阿济格已经来到城头。 这时,城头上的清军,正拥着城墙,向城外眺望,指着城外明军发出阵阵惊呼。 “皇上驾到!”这时,在士卒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城上清军转过身来,发现黄色伞盖下,穿着龙袍,戴着高耸圆塔皇冠的阿济格。 “皇上吉祥!”城上清军,纷纷跪地行礼。 阿济格领着一群文武走上台阶,城头士卒纷纷跪下,不能直视。 阿济格摆了摆手,愠声道:“各司其职,继续布防!” 城头清将闻语,连忙行礼,而后慌忙叫着属下,逃跑似的去城下,搬运守城器械。 阿济格则走到城墙边上,毕竟统兵多年,又是满清第二代,硕果仅存之人,他一生经历大战无数,几十万人的会战,也参加过多回,是见过阵仗的。 因此,阿济格站在城头,凭城远眺,发现城外明军如蚂蚁般遍布,远处浩浩荡荡的明军,还在赶来之时,整个人还算镇定。 可是,跟随他上城的官员,还有满洲后辈贵族,就不淡定了。 太子博勒赫,也算打过仗,可还是脸色惨白,而更有甚者,只看一眼,就吓得两股战战,咋呼起来,“明军兵势如此之盛!” “投鞭断流,黑云压城啊!” 阿济格正密切的关注城外明军的动向。 为了抵御明朝的进攻,他已经准备了数月之久。 虽说他一直在南苑打猎,但是防守事宜,其实一点也没丢下。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已经做好了防守北京的准备,自认为防守设施,还有器械准备得相当完善。 就连徐州一战后,该如何防御明军的巨炮,阿济格也有方案,便是准备大量石块,还有木栅栏,在炮击的间隙,修补城墙,或者在垮塌处后方,重新构筑木墙。 为此,他还在城墙后方,开除屋宅,挖了一道城内壕沟,就算明军冲入城内,也能靠壕沟阻挡。 这些壕沟平时铺上木板,不影响通行,一旦城墙垮塌,明军冲入,便可抽调木板,在配合木栅栏,形成另一道城墙。 这么完备的错失,阿济格觉得自己有了一些把握,他带着文武上城,便是希望,让这些人看过城防后,能提振信心,坚信能够守住北京。 谁知道一上城,就听见他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咋呼,这让阿济格肥胖的脸颊,不停的抖动。 “慌什么?”阿济格恼怒的低喝一声。 身后文武和满洲贵族们才安静一些。 阿济格阴冷的目光扫视众人,讥讽道:“你们心怀恐惧,赵杂毛就能放过你们吗?京城守不住,你们还有活路吗?” 阿济格看着低下头的众人,发出直击灵魂的问题,而后继续道:“现在,已经到了大清生死存亡的时刻,朕与你们只有拿出先辈,在萨尔浒击溃明军的勇气,才能求得一线生机。恐惧救不了你们,也救不了大清,赵杂毛更加不会因为你们的恐惧,就手下留情。” 这几句话,一下激起了不少满人心中的血气,阿济格说的没错,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见众人神情变化,阿济格遂即又放缓语气,指着城外明军说道:“你等也不要太过担心,觉得赵杂毛不可战胜,朕曾经就险些斩了那厮。” 阿济格又吹嘘了一遍他在江北的事迹,那一战,已经被他吹了近十年,等吹完,他才继续朗声道:“这次赵杂毛兵势确实很盛,不过你等也别被他吓住。他的军队,成分复杂,派系林立。只要你等与朕,坚守住北京,时间一久,明军内部必然出现问题,届时吴三桂和两顺王都会发兵。” 阿济格目视众人,振臂而呼,“到时候,朕将带领你等,再次击败赵杂毛。而这一次,朕将亲手拧下他的脑袋。”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77章例行招降 北京城头,阿济格做着,战前动员。 他告知城中满人,明军围城,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只剩下两条路,一条是守住北京,击退赵杂毛,一条是城池被打破,大家一起死。 这些话说出来,确实起了作用,让满人明白了自身的处境。 一阵沉默之后,各人心中虽已经恐惧明军的兵威,但是却不得不打起精神防守城池。 一时间,无须将领们和各旗的主子催促,满人的男女老少,便自觉的搬运物资上城。 这时城池外,窥视北京城防后,赵铭遂即拔马回到营地。 “正好午时,大家边吃边谈吧!”赵铭奔入营地,见士卒蹲在地上吃饭,遂即扭头对身后众人道。 当下一行人,翻身下马,直奔大帐,赵铭随后对帐外的士卒,道:“让伙头军,送些馒头,饼子,肉汤来!” 赵铭挑起帐帘,进入大帐,一群将领鱼贯而入,帐内几位参军,则正忙碌的搭建北京城的沙盘。 行军作战期间,吃的并没有那么讲究,赵铭历来与将士同甘共苦。 这时几名士卒抬进来,几个大框,还有一个大陶罐,框子里装着馒头、饼子,陶罐里则是羊肉汤,此外还有一簸箕熟羊肉。 “都来吃!”赵铭招呼入帐的将领,还有搭建沙盘的参军。 当下,众人便拿着馒头,端着肉汤,开始吃了起来。 赵铭最近心里事挺过,有点着急上火,没敢吃羊肉,只是拿了块大饼子,一边撕了放进嘴里,一边走到沙盘前观看。 “一目了然,不错!”赵铭称赞参军虞胤一声。 这时,他发现一众将领,也都一边啃着肉,一边围拢过来观看,于是问道:“方才城池也看过了,大家有什么想法?” 李定国将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连嚼带咽,然后说道:“阿济格把军队都龟缩在城内防守,臣以为当一面围城攻打,一面扫清外围,尽收河北之地。使得北京成为孤城。” 赵铭点了点头,沉声道:“应该如此。”遂即又道,“不过,这北京城防,大家都看见了,对于如何攻城,可有想法?” 王朝先道:“殿下,方才张参军也说了。阿济格将满兵置于内城,汉兵置于外城。那咱们就对症下药。阿济格如此布置,显然是不相信汉军,防着一手,那我们对外城,就以招抚为主,专门攻打内城。” 李成栋也道:“北京城池虽坚,但是我们攻城的手段也不少。大炮轰击,挖掘地道炸城,能使的手段,都给他安排上,还吃不下一座孤城。” 党守素道:“先射书招降,若是不降,便围三缺一,先打一次,摸摸虚实再说。” 赵铭听众多将领一人一语,微微颔首,干咳两声,吸引众人注意,“那便还是攻下为上。先射书招降,若是敌军负隅顽抗,能使用的手段,便都给他安排上。” 说着又道:“不过,阿济格这厮肯定是不会投降,攻城的器械,今天开始就要准备!” 众人闻语,遂即纷纷颔首,“都听殿下安排!” 当日议定,赵铭遂即做出部署,让王朝先率领五万大军,移营北京城西,石景山、玉泉山之东,玉河上游,攻占月坛,准备攻打西直门和皋成门。 令党守素领兵三万,驻守北京城南,背着卢沟河下寨,监视外郭汉军。 令谢迁率领三万骑兵,驻扎于城东北角,温余河边,监事城中满兵,防备阿济格自北面出逃。 赵铭则亲帅,十五万大军,驻扎城东,并攻取日坛,准备共取东直门。 北京城确实够大,赵铭二十万大军,并三万山东义军,三万辽东精骑,共计二十六万大军,想要将北京围死,依然不太容易。 明军移营完毕,便准备开打,不过在此之前,赵铭以大明摄政的名义,写下书信,令书吏抄写千余封,射入城中。 这封书信,劝降阿济格投降,不过主要内容,却是劝降城中汉军,让他们不要心存顾虑。 这时,赵铭写完,叫来张家玉,“张参军看看,没有问题,就让人抄写,然后射入城中!” 张家玉接过书信,展开观看,片刻后,微笑道:“这封书信射入城中,即便无法归降,也能离间阿济格与手下汉军的关系。届时,内城吃紧,阿济格也不感调汉军进入内城协防。” 赵铭笑道:“爱卿之意,不需要修改。” 张家玉颔首,行礼道:“臣这就让人抄写千份,射入城中。” 是夜,北京城上。 明军兵临城下,城中清军,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明军偷城。 各面城墙上,每隔十垛,就点着一个火盆,每两里,便有一队打着火炬的士卒,来回巡视。 这时,几股明军,趁着夜色掩护,出了营地。 赵铭站在营中,看见火光点点的北京城头,不禁皱起眉头,沉声道:“阿济格这么个烧法,不到三个月,北京的宫殿,都得被他拆干净,全当劈柴点了。” 城头上,清军士卒正在巡视,忽然听见城外,隐约间一阵蹄声传来,而且似乎是奔着城墙而来。 “不好!有情况!”城上清军一声惊呼。 清军将领立刻带兵,拥到城墙边,果然听见马蹄声越来越近。 “弓箭手,防御!”清将急声大喊。 正在这时,骑兵已经冲到护城河边,奔驰中,张弓搭箭,将一波箭雨射上城头。 北京城护城河宽阔,这些明军骑兵,大多是投降的蒙古人和满人,一般人无法隔着护城河,将箭矢射上城头。 城上清军见此,格挡开箭矢,然后大吼,“还击!” 可是,城下骑兵,却已经拔马而去。 这时身后一名清军,却疑惑的拾起箭矢,出声道:“将军,您看~” 清将接过箭矢,看见箭头上,绑着的纸条,遂即解开了,借着火炬观看,正是赵铭书写的招降书信。 清将看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变,吩咐道:“你们在城上守着,本将去见军门。” (求推荐,月票,订阅。下章六点前) 第878章乱敌军心 赵铭将近千封书信,射入城中,被巡城的清军将领发现。 其实,东清的汉军待遇,要远远好于多尔衮、福临时代,他们的忠诚度,也高于曾经的绿营。 满清分裂之后,东清满族力量削弱,阿济格要维持统治,就只能依靠,境内的汉族军阀。 因此,河南一地,虽名义上归属于东清,但实际尚可喜和耿仲明,已经是个独立王国,河南官员自己任命,税收也不上缴的东清朝廷。 此外,阿济格掌控的汉军,也像八旗一样,分配土地,享受特权。 汉军对于东清的忠诚度,其实很高。 徐州出现迅速奔溃的局面,主要是阿济格把徐州当成了棋子,守军意识到,守城只有死路一条,才会背叛东清。 毕竟,与利益相比,性命还是更加重要一些。 虽说,汉军对于东清的忠诚度,并不向赵铭想的那么低,他们也想维护东清的统治,从而保住既得利益,但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对汉族来说如此,对于满人来说同样如此。 徐州一战,阿济格将汉军当做了舍弃的弃子,而现在,守卫北京城,又将汉军集中与外城。 这些行为,都说明,东清宣传的满汉一家,连阿济格自己都不信。 眼下,外城的守军,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其实很想为东清出一份力。 毕竟东清亡了,那他们名下的军田,就得被明朝收去,众人变得一无所有不说,还有可能被杀死,就算不死,也得被发配关外苦寒之地种地。 因此汉军其实想为东清出力,可是阿济格对他们却心存戒备,不重要他们。 一千多封书信,大半都射在满城,只有一少部分,射入外城。 外守城的将士得了书信,并未私藏,便立刻上报,送到太子博勒赫处,为大清出一份力。 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劝说城中守军投降,只要投降,无论满汉,一律不乱杀。 在信的结尾,赵铭还强调,因为不忍城中生灵涂炭,才射了三千封书信,招降成中士卒,特别是城中汉军。 赵铭大谈华夷之变,最后告知城中守军,只要有心归降,便可派遣使者,持书信为信物,出城投降。 五更天,北京城还笼罩在黑暗中。 阿济格的寝宫内,却灯火通明,除了暴饮暴食,不洗澡之外,阿济格最近又多了个毛病,就是睡觉不能灭灯,寝宫内遍置大蜡。 这时,阿济格刚入睡不久,殿外便有太监壮着胆子唤道:“皇上~” 阿济格睡的不成,属于睡觉还睁半只眼睛那种,轻微的响动,就能将他惊醒。 “何人?”阿济格猛然坐起,红着眼睛低喝。 太监闻声打了个寒颤,忙磕头道:“太子爷有紧急军情禀报。” 阿济格揉了揉额头,坐了一会儿,才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博勒赫红着眼睛,进入寝宫,与阿济格一样,他的睡眠也不好,整日整夜的失眠。 “皇阿玛!”博勒赫打千行礼。 阿济格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道:“有什么事情,非要这个时候禀报。” 博勒赫忙逃出一封信,呈到阿济格面前,“皇阿玛,城外射进来的书信!” 阿济格皱起眉头,他觉得自己和赵杂毛没什么好谈的,但还是接过来,展开观看。 只是匆匆扫视一遍,阿济格就知道,赵铭这是搂草打兔子,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根本没有多少招降的诚意,纯粹是乱他军心之举。 “皇阿玛,这书信~”博勒赫壮着胆子小声道。 “这是赵杂毛乱朕军心之举。什么招降书信,要射三千封进城!这是给朕看的吗?”阿济格抖着书信,大声怒骂,“这个赵杂毛,心机越发深沉了。” “传令下去,将射入城的书信,全部收缴,敢有私藏者,立斩不赦!”阿济格愤怒的将书信揉成一团。 博勒赫见此,到嘴边的话,只能又咽了回去。 “儿臣领命!”博勒赫磕头领命。 阿济格挥手让博勒赫退下,倒在床上,想再睡一会儿,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不多时,天便亮了,阿济格索性带着满眼的血丝起床,而就在这时,博勒赫又匆匆来报。 “皇阿玛,儿臣命人收缴书信,只得六百封,连三成都不到。而且这六百封书信,有大半来自内城,外城收缴不到一百封。”博勒赫内心惶惶。 赵铭说射了三千封,可是才收缴到六百封,就算有一部分掉进护城河里,那也有一多半书信,被藏了起来。 再者,看内城和外城收缴的比例,他觉得外城的汉军最少藏了两千封。 这让博勒赫心中很慌,那些人藏书信做什么,自然是想投降赵杂毛。 一时间,博勒赫只觉得看谁都向心怀二心,只觉得北京城漏洞百出,不再安全。 阿济格闻语也是一愣,眉头皱起,恨声说道:“派人搜,查出私藏者,直接枭首,人头挂在城头。” 徐州的例子告诉阿济格,坚守北京的关键,就是必须要铲除城中的隐患,否则再坚固的城池,内部有人叛乱,一样会被敌人轻易攻陷。 博勒赫再次领命而去,并带领士卒,将昨夜巡城的士卒还有将领,全部集中起来,挨个儿搜查,果然又搜到了十多封书信。 这于三千封相比,实在差得太远。 消息传给阿济格,阿济格却冷静下来,明白或许根本就没有三千封。 一时间,阿济格不禁破口大骂赵杂毛,叫停了博勒赫继续搜查的举动。 不过,清军重点搜查外城汉军,却也使得汉军与阿济格之间的不信任越来越严重,而赵铭倒底射了多少,阿济格也无从得知,只是知道,城中肯定有人,私藏书信,想要投靠赵铭。 当下,阿济格只能下令,让人用石块,堵死京城各个城门,防止有人叛乱开城。 同时,下令将搜出私藏书信的十多人,全部押到城头,枭首示众。 值得一说的是,这十多人,并非全是汉军,居然还有几个满人。 不过为了避免动摇满人军心,营造满洲铁板一块的假象,阿济格下令将那几个满人秘密处死,并没与汉军一到在城头斩首。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lickdivid 第879章攻城作业 看见城上的举动,赵铭遂即召集诸将,决定开始攻打北京城。 书信已经射入城中,为了动摇守军的决心,还需发动猛烈的进攻,给城中守军施加压力。 当下,赵铭下令,民夫和山东义军,于城下掘壕作业,进行攻城准备。 于此同时,城外早就架设完毕的明军炮阵,准备开始轰击。 这时,数以万计的民夫,拿着铁锹、出头,在城池三里外聚集。 随着火炮的运用,如今攻城的方式,已经有了巨大的改变。 以往无论明军、清军攻城,都是拥着大型的攻城器械,推进至城下,然后将云梯,攻城塔搭上城墙,士卒一拥而上。 一般而言,当云梯、鹅车、攻城塔搭上城墙,城池也就危险了。 在大炮被大规模用于攻城和守城后,特别是开花弹出来,那些耗费巨大精力和财力,打造出来的攻城器械,便基本没了用武之地。 这些大型器械,运动缓慢,容易成为火炮的靶子,往往还没接近城墙,便被火炮射瘫在路上。 因此,明军现在攻城,已经不造云梯和攻城塔,只造长梯,同时为了减少士卒暴露的距离,压制城上的火炮,明军开始采集掘壕而进的战术。 其实这种掘壕的战术,还是清军先用,彼时三顺王还未投清,清军没有红夷大炮,遇见明军的坚城,便只能挖壕围困。 这时,数万民夫,聚集在城池三里外,准备将壕沟直接挖掘到北京城下,大军将从壕沟内通行,避免遭受炮击,同时也方便,将攻城臼炮,通过壕沟,运抵城下。 臼炮粗短,射程不及红衣大炮,只能运到城下,才能轰击城头。 这时,城外明军的动作,很快惊动了守城的清军,城上的清军严阵以待,军官大声呼喊着,指挥一些满人眷属,搬运着滚石檑木。 东城,朝阳门外,三里处。 近百门红衣大炮,一字排开,火炮前堆着装满沙土的布袋,构成一道土墙,黑洞洞的炮口,从土墙中伸出来。 城头也有红衣大炮,炮队士卒正加固土墙,防备清军火炮反击。 在距离炮队不远处,李元胤率领三千精锐骑兵勒马驻立,防备城中清军骑兵冲出,突袭明军炮阵。 这时,明军大纛旗下,赵铭骑在战马上,不时用千里镜观察城头。 一旁金声桓问道“殿下,为何不等巨炮运来,再攻打城池” 赵铭收了千里镜,微笑道“若是一开始,就使出全部手段,却又没攻下来,后面怎么办” 这次攻城,主要是试探为主,北京这样的坚城,强攻的话,很难一次性攻下。 赵铭攻城是给城中施加压力,他其实并不想硬上,那会给北京这座城池,带来极大的灾难。 施加压力,最好的方式,是逐渐加码,越来越猛烈,并非一开始猛烈,把招式都用了,要是守军抗下来,后面就尴尬了。 这时,炮队方向,应旗挥动。 参军张家玉见此,立时道“殿下,炮队准备就绪。” 赵铭闻语,遂即挥手道“那就开炮吧” 中军一声鼓响,红旗挥动,炮队那边立时传出几声哨响,便见还在堆砌土墙的士卒,纷纷退回土墙之后。 “轰”的一声响,一门红夷大炮猛地向后一退,腾起一团白烟,便见一枚黑色的炮弹,呼啸而出,直接砸在三里外的城墙边,落入护城河中,溅起一道五丈高的水柱。 几乎同一时间,城头上也传来巨响,一枚炮弹在空中一闪而过,砸在炮阵前百步开外,激起一团尘土。 赵铭遂即打起精神,“开始试炮了” 张家玉看了看,笑道“清军的火炮打得好像不怎么准啊” 赵铭微笑道“阿济格防备着汉军,好的炮手,都在外城,内城这边是满兵操炮,确实差了许多。” 说话间,明军炮阵,已经调整好了炮位,重新瞄准了朝阳门。 “开炮”炮队指挥,奋力将令旗挥下,发出一声怒吼。 手持火炬的炮手,立时纷纷点燃引线,便见火星“嗖嗖”的钻入炮膛。 “轰轰轰”巨响连连,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白色的硝烟瞬间弥漫阵线,各门火炮依次后退,一枚枚十多斤的炮弹,便冲出炮口,砸向城墙。 一瞬间,瓮城上尘土飞扬,碎石飞溅,高大的城门楼子,“轰”的一声,被削去一角,垮塌下来,惊得城头守军,惊恐四散。 百门红衣大炮,一轮射击,就砸得朝阳门千疮百孔,战争之神的威力,令人震撼。 城头满人,已经过来十多年的太平日子,还从未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骇得蹲在城头,趴在地上,尖叫不止。 “开炮,还击”城头军官,还有年长的满人,见此不禁大怒,踢打着恐惧的满人,大声训斥。 这时,明军炮手正忙于装填,城头各墙垛间,忽然腾起团团硝烟,数十枚铁弹砸来,泥土飞溅。 大纛旗下,赵铭见城头清军开火,遂即挥手道“开始掘壕” 战鼓擂起,数以万计的民夫,还有士卒立时挥舞着铁锹,还有锄头,挥汗如雨的扬起一片城头。 民夫先挖掘一道,与城池平齐的壕沟,然后挖掘“之”字壕,向城下挺进。 城头清军,看见城下扬起的城头,不见人影,只见从地面下,扬起一铲铲的泥土,不禁大惊,“敌军开始挖壕了” 城头清将扶垛眺望,看见扬起的黄尘,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之次,城外明军炮阵,便又是一阵巨响。 “隐蔽”清军士卒顿时一声惊呼,将将领扑倒。 “轰”的一声巨响,一枚炮弹砸中墙垛,直接将墙垛削掉,炮弹裹挟着碎石和砖块,向城上成扇面溅射。 反应不及的清军,被碎石击中,顿时头破血流,倒地哀嚎。 一时间,城头到处都是翻滚的身影,被溅上天空的石子,噼里啪啦的落下,四周一片狼藉。 {求月票,推荐,订阅,下章晚上十二点前}div 第880章开始攻城 北京城下,两军炮战持续近三日时间。 在明军炮火猛烈的轰击下,朝阳门的城楼,完全被火炮轰塌,城墙墙砖也多处剥落。 不过北京就是北京,百门重炮猛砸,居然依旧屹立不倒。 三日的炮战,城头清军炮手损失惨重,城外明军火炮,也被清军砸毁十余门。 在双方炮战之时,城外的民夫,已经在朝阳门、东直门、西直门、皋成门外,挖掘好了壕沟,作完了攻城前的准备。 于此同时,明军营地内,也制造了大量的盾车,飞桥、长梯和壕桥。 永历三年,四月十七日,清晨。 饱食一顿后的明军各部,开始涌出营盘列阵。 先锋部队数千人,背着火枪,插着铳刺,提前进入壕沟。 数千火枪手,来到距离护城河只有百步的壕沟内,将火枪伸出,对准了城头和城门,防止清军出城,保护将要运抵城下的臼炮。 这时,参与攻城的各部士卒,则在距离城墙三里,城上重炮射程之外摆好阵型,准备啃下北京城。 这次参与进攻的部队,主要是藩兵,由高一功攻打西直门,袁宗第攻打皋成门,金声桓攻东直门,李定国攻打朝阳门,明军则只提供火炮,还有火枪手支援,负责火力压制城头。 当然,若是战事进展顺利,有破城的可能,那赵铭会毫不犹豫投入全部大军。 虽说,这次是试探性进攻,但是明军却拿出了要一鼓而下,直接破城的决心。 攻打北京,收复大明首都,乃是荣耀之战,各藩主也不顾上考虑,赵铭是不是再拿他们当炮灰,是不是趁机消耗异己,都欣然接受了攻城的任务。 赵铭确实有这种想法,不过藩主们没有证据,问多了,反而成了他们这些军阀,想要保存实力。 各阵中,军官们不时的给属下打气鼓劲,宣扬光复北京的荣誉,将士们也一个个通红着脸,被激起无边战意。 这时,赵铭身穿金甲,领着众多将领,打马巡视各阵,所过之处,将领于士卒纷纷行礼,“摄政王千岁!” 赵铭不时举起马鞭,向将士们示意,高声喊道:“光复神京!” “摄政王千岁!”无数声音回应。 赵铭走到哪里,哪里就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士卒们将兵器高举,而后又放下,整个战场,令人热血沸腾。 赵铭很享受,眼前的一切,这一刻,他受到所有将士的拥戴。 不管是朝廷禁军,还是地方藩兵,都清楚的知道,正是眼前这个威武的男人,带领他们杀到北京城下,将完成一件永载史册的大事。 这时,王双打马而来,追上还在阵中游走挥手的赵铭,抱拳道:“殿下,臼炮已经就位!” 在大军列阵时,笨重的臼炮,已经被骡马拉着,沿着壕沟进抵城下炮阵,并打起了应旗。 赵铭闻语,扭头看了一眼,炮阵旌旗挥舞,遂即一夹马腹,促动战马,加速巡视完各阵,便回到中军大纛旗下。 “询问各部,是否准备妥当?”赵铭傲然骑在马上,朗声发令。 中军战鼓响了几下,便见各阵中应旗挥动,表示已经准备就绪。 “启禀殿下,各部皆以回应!”王双抱拳道。 赵铭遂即一挥手,“那就开始吧!” 战鼓急擂,中军中炮营旗帜首先挥动,明军红衣大炮首先开火,百门巨炮轰鸣着,射出炮弹,猛砸城墙。 在重炮开始轰击之际,李定国立马阵前,拔出配刀,猛地向前一挥,高声啸叫道:“进攻!” 军令一下,近万士卒便扛着长梯、飞桥,鱼贯进入壕沟,沿着壕沟向城墙挺进。 城头上,阿济格趁着红衣大炮轰击的间隙,探出半个身子,看向城墙外,只见明军身子完全隐蔽在壕沟中,城上清军只能看见沟内铁盔,完全看不见明军将士的身体。 这也就是说,城上的火炮,几乎打不到明军,除非走狗屎运,正好落在壕沟内,但“之”字壕,并非一竖,炮弹即便落入壕沟,也无法做到一炮砸穿一条线的士卒。 阿济格恼怒的一拳砸在墙垛上。 就在这时,城池下方壕沟内,忽然传出一声巨响。 守军便见壕沟内,腾起一团浓浓的白烟,一枚巨大的炮弹,被抛上天空,然后迅速落下来。 “臼炮!”城上的清军,顿时发出阵阵惊呼,露出极度惊恐的神情。 相比于红夷大炮,臼炮更令清军恐惧,红夷大炮威力虽大,炮弹多数时候是直射,而直射过来的炮弹,大多被城墙挡住。 因此,红夷大炮主要是破坏城墙,对士卒杀伤有限,臼炮则不同,他是抛射,炮弹能干划出一道弧线,直接落座城头,或者城后,城墙根本防不住。 除此之外,明军的臼炮,发射大多是开花弹。 这些炮弹落在城头,在没有遮蔽物的情况下爆炸,立时就能横扫一段城墙,将爆炸周围的士卒,全部杀伤。 因此清军格外恐惧明军的臼炮。 这时,随着城下巨响连连,清军抬头一看,只见落下的炮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快趴下!”吃过臼炮亏的老旗人,顿时狂吼一声,抱头趴了下去! 侍卫们立刻,将阿济格压在身下,不过他身体肥胖,上面又趴了一层侍卫,便如同城墙上堆了一座小山。 就在侍卫将他扑倒的瞬间,炮弹呼啸着从城上掠过,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已然听得巨响! 炮弹落入城中,在街道上爆炸,立时白光暴起,浓烟滚滚,气浪掀翻青瓦。 众人没来得及庆幸,又几枚落在城头,爆炸产生的气浪,立时将没来得及蹲下的士卒,掀下城墙,重重砸在地上。 阿济格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侍卫,发现其背后早已血肉模糊。 这时城外忽然爆发出一阵直上云霄的喊杀声,臼炮刚一发射,壕沟内的明军便一跃而起,扛着飞桥冲出壕沟。 片刻间,飞桥搭在护城河上,明军士卒扛着长梯通过,在城下竖起梯子,士卒如蚂蚁般,遍布城下。 阿济格见此,顿时怒吼连连,“弓箭手,放箭!”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81攻上城头 明军士卒趁着红夷大炮,还有近抵城下的臼炮掩护,跃出壕沟,将飞桥搭在护城河上,士卒蜂蛹至北京城下。 “进攻!”将领们发出声震云霄的怒吼。 士气高昂的明军,让守城的清军将士胆寒,但是两军对敌,满人已经无路可退,怕也没用,若是不干掉攻城的明军,一旦城破,遭殃的便是他们。 在阿济格的怒吼中,清军士卒连忙从地上起来,弓箭手涌到墙垛边,向城下放箭,火枪手连忙开火,城头硝烟弥漫。 破空之声炸开,城头箭如雨下,射在明军盾牌上,发出“哆哆”的声响,被射中的士卒,则惨叫着掉入护城河中。 许多明军倒在地上,不过这些攻击,并不能阻止明军将士的冲锋,士气高昂的明军将士,仍旧冒着箭雨奋尽全力扑向城池。 阿济格见此,再次怒吼:“抛石机!” 在北京城墙的后面,摆着一排抛石机,它们与臼炮一样,都是抛射砲弹,放在城墙之后,明军红夷大炮攻击不到,臼炮也很难吊射他们。 这时,清军砲手,连忙将抛杆拉下,在皮兜中,装上一个炸药包,然后点燃引线。 “放!”清军军官,大声怒吼。 近百台抛石机,便抛杆一弹,皮兜往上一甩,划出一道弧线,炸包跃过城头,吊射城外冲锋的明军。 “砲石!” “炸包!” 明军将领大声怒吼,提醒着士卒。 明军士卒,只见北京城头之后,突然腾起一片黑点,跃过城墙,在城头上空划出弧线,呼啸着砸落下来。 “轰!”一声剧烈的爆炸。 冲锋的明军,被气浪掀得倒飞,身体被爆炸抛上半空,而后重重砸在地上,立时毙命。 一时间,城下爆炸连连,明军死伤惨重。 李定国见此,连忙喝令,“快,冲到城下去。” 明军士卒忍住心中震撼,发足逛奔,不顾身边爆炸,飞速冲过护城河,进入抛石机的攻击死角。 这时,明军士卒将长梯高举,让梯子顶端高过城头,然后放下梯子,顶端的铁钩便牢牢的钩住城墙,无法被守军掀翻。 “冲上去!”明军军官急声怒吼。 一队队的命军士卒,立时脚步蹭蹭的攀爬。 当先一人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握着刀,扶着梯子,盾牌遮挡城头捅来的长矛,下面的士卒,士卒则拿着一枚手投震天雷。 “上来了!滚木、石块,给我砸下去!”城头清军急呼。 清军士卒用长矛乱戳,老弱妇孺们则抱起圆木和石块砸下,攀爬的明军,立时惨叫着跌落。 “轰轰轰!”城外壕沟中,再次巨响连连,明军臼炮装填完毕后,重新吊射城头和城墙之后。 “轰”的爆炸声中,举起圆木的满军眷属,被爆炸抛下城头。 一时间,城头硝烟弥漫,明军趁势而上,当先一名刀盾手,跳上城墙,两杆长矛瞬间从左右刺来,明军一刀荡开一根,另一根却捅入他的腹部。 清军士卒狰狞着脸,挺着长矛,将明军士卒顶到墙边,这时又一名明军士卒跳下,一刀便将清军砍翻在地。 城头上,开始进行激烈的搏杀。 明军大纛旗下,赵铭见此,不禁兴奋道:“攻上去了!” 定西藩藩兵,多出自云贵,拿里山林密布,士卒灵巧如猿猴般攀爬上城。 在外城东北角,广渠门之北,东便门之东,可以看见朝阳门激烈的战况。 这时一群汉将,拥在城头,看着激烈的战斗,反而置身于外。 “明军攻势太猛了!” “第一天就攻上城头!” “对啊!后面难守了!” 众人都是忧心忡忡,不知道是未自己担心,还是未主子担心。 朝阳门、东直门、西直门、皋成门发生激烈的搏战,其中朝阳门外,李定国部首先登上城墙。 这时,“轰”的一声巨响,朝阳门拉起的吊桥,被攀爬而上的明军拼死斩落。 大纛旗下,赵铭眼前一亮,顿时果断挥手大喝,“攻城锤上!再发一万兵,增援李定国!” 中军战鼓擂旗,早已经按赖不住的禁军士卒,顿时发出怒潮般的嘶吼,冲入壕沟中。 此时,由于城中抛石机,不时发射炸包,李定国部已经后续乏力,可随着生力军加入,攻势立时就猛烈起来。 城头上,阿济格忽然发现,近百士卒,簇拥着一巨大的攻城锤,从壕沟出来,顿时吼道,“快发砲!” “轰”几声爆炸,再攻城锤旁炸开,十多名明军惨死,但立时有明军冲上,趁着发砲间隙,冲向城门。 “轰轰!”又是几声巨响,不过抛石机准头毕竟不如火炮,在攻城锤后方爆炸。 城门后方,还有城墙上,大批的清军弓箭手,弯弓搭箭,箭矢如飞蝗般落下,片刻间便将攻城锤上的护板,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城头清军,丢下火罐,地面立时燃起熊熊大火。 城头许多满洲妇女都张弓射箭,而且箭术很高,瞄准之下,居然能躲开护板和盾牌,射中明军士卒的大腿。 这时,箭矢如雨,满人为了守住最后的堡垒,全部都拼尽全力。 “砰砰砰”一连串的火枪声响起,城头射箭的满妇,胸前绽开团团血雾,跌落下城头,砸在攻城锤的护板上。 赶来增援的明军火枪手站在清军弓手射程外,排枪射击,立时压制住城头直射的箭矢。 “撞!”进抵城门前的明军士卒,纷纷身体后倾,拉动巨木,而后松开手,那包裹铁头的攻城锤,立时晃荡着撞向城门。 “嘭”一声闷响,城门只是轻微颤抖,仿佛撞上一堵铁墙。电脑端: 指挥军官立时意识到,城门被堵了,不禁大骂,“鞑子堵门了!” 攻城锤连续撞了几下,将城门砸开一个大洞,露出里面堵门的石块,还有沙土。 “用火药!”明军将领见此,顿时大声急吼。 几名士卒将一困手雷,塞了进去,然后退出,便听身后一声巨响,沙石喷射,一股巨大的硝烟从城门洞里升起。 硝烟未散,将领便往里冲,他挥散硝烟一看,堵城的砖石,依然未动…… “再来!”将领再次怒吼。 下章六点div 第882章摄政王的演技 十七日,这天的进攻,明军一度攻占城头,并占据一段城墙,但最终因为,城门无法攻破,大军无法进城,又被清军赶下城墙。 这让参与攻城的各部将领,不禁敢到惋惜,但对于城中的清军而言,则是无限的惊恐。 才第一天,仗就打成这样,那后面该怎么守? 阿济格对此勃然大怒,处决了几个守城不利的将领,连皇太极第十一子博穆博果尔,也因为临战逃下城墙,被阿济格处死。 没奈何,明军第一次攻城,阿济格就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不杀几个人,警示满洲贵族,那这个城,还真不好守了。 是夜,明军大营内。 参于攻城的明军各部士卒,退入营盘歇息,将领们盘点损失,安置伤员之后,遂即前往帅帐议事。 这一战明军四门齐攻,攻打朝阳门和西直门的明军,都登上了城头,不过明军为此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 李定国、金声桓、高一功,袁宗第等部明军,战死四千余人,受伤七千余众,禁军也伤亡一千余人。 如此大的战损,让热血退去的诸多将领,不禁一阵肉疼,也震惊于攻城战死伤之惨烈。 当然,造成如此巨大的伤亡,主要还是因为双方都大量使用火器。 以往披上战甲,身上插满箭矢,也未必会死人,但是火枪就不同了,破甲能力远强于弓箭和刀矛,中上一枪,人基本就废了。 这时众人说了一下各自的情况。 李定国皱眉道:“如此看来,阿济格是将各座城门全部堵死,打定决心死守待援了。” “这次要不是城门被石块堵住,说不定就冲入城中了。”李元胤惋惜道。电脑端: 赵铭摆了摆手,“今日不过试探进攻,便攻上城头,战果已经不错。这次我们也算摸清了清军的虚实,下次进攻,便是一锤子买卖,定然攻破城池,活捉阿济格。” 众人闻语,心道也是。 今日险些攻破,那下次准备充分后,定然能够破城。 “殿下说的在理。”众将神情愉悦起来。 这时,王双却忽然匆匆步入帅帐,有些惊慌的赵铭行礼道:“殿下,臣有急事禀报。” 赵铭眼睛一眯,心头微颤,沉声道:“何事?” 王双看了看周围将领一眼,却没说话。 赵铭遂即一挥手,“上前来。” 王双遂即附耳一阵低语,赵铭脸上神情,逐渐阴沉无比。 大帐中,众多将领见此,不禁心头疑惑,想问又不好问。 这时,赵铭却忽然挥手道:“今日议事到此。”说完,赵铭便起身,面沉如水的离开帅位,去了屏风之后。 这让李定国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吴三桂出兵呢? 这在摄政王的预料之中,也曾做过预案,不该如此失态啊! 一众将领心头疑惑,却也只能离开帅帐,众人向王双打听,王双却摇头不说,这更加让众人心中惊疑。 几十万大军,已经兵围北京,阿济格成了瓮中之鳖,眼看抗清大业就要马到功成,可不能出什么变故啊。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李定国、金声桓、高一功等人,相约而来。 昨天赵铭的反应,让众人实在难以心安,都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次北伐,赵铭给他们着些出兵的藩镇,也分了一些农场的股份。 因此,攻下北京,即是攻灭满清,光复神京,中兴大明,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这种即符合朝廷的利益,也符合藩镇的利益的事情,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遇,众人可不想半途而废。 一行人,相约来到帅帐外,正好看见王双出来。 “哟诸位大帅,末将正奉命去请诸位哩!”王双看见众人,行礼道。 当下,众人进入帅帐,似乎是早知道众人会来一般,侍卫已经在帐内摆下桌子,正往桌上端酒端菜。 摄政王军纪严明,行军作战期间,严禁饮酒,李定国看见桌上酒坛子,不禁皱起眉头,心中不详之感更甚。 众人在帐内做了半响,酒菜备齐,赵铭才穿着一身常服,从屏风后出来。 “都坐吧!”赵铭招呼众人道。 李定国等人心头一凛,还没见过摄政王如此憔悴,情绪如此低落。 一时间,众人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心怀忐忑的坐下。 赵铭拿起酒壶,亲自给众人倒了一杯酒,然后端起酒杯,欲言又止。 李定国见此,不禁道:“殿下,到底发生了何事?” 就等你问了。 赵铭发挥演技,端起酒杯,未言泪先下。 看着摄政王虎目含泪,有道是丈夫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各人看见这一幕,心立时都软了。 金声桓惊讶道:“殿下,这是为何啊?” 赵铭虎目含泪,又将酒杯放下,悲切道:“孤王起兵至今十五载有余。自起兵之日,便立志驱逐鞑虏,收复神京,光复汉家江山,中兴大明社稷。可是孤这一路来,却不容易,当年光复南都之役,本可乘势收复北方,但孤王为奸臣出卖,三万将士惨死江北。如今数年过去,孤王兴兵北伐,眼看就要收复神京,可是” 李定国惊得道:“可是什么?” 赵铭痛苦摇头,“可是,太上皇、唐王、粤王、鄂王等亲藩宗室,又于南京反叛,软禁了皇帝,并假传圣旨,定孤为国贼。孤王一生征战,对大明中心耿耿,为何遭受如此待遇?”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目瞪口呆,惊得半响说不出话来。 赵铭见众人不语,心里着急,该表态了啊!这没人接话,太尴尬,快演不下去了。 赵铭只能自己接着道:“不久之后,南京肯定会派遣密使,通知你等,让你等擒下孤王。孤王知道,你等对孤的忠心还有怀疑,孤也不为难你等,你等各自领兵算去,只是这光复神京的大业,就半途而废了。” 众将一阵沉默,金声桓忽然拍案而起:“天下没有殿下,大明早已为建奴所灭。若是太上皇与宗室要对付殿下,便是不顾大义,可视为谋反,臣坚决跟随殿下!” 高一功、袁宗第等人见此,立时也表态道:“殿下是摄政王,代天子行事,没有还政之前,军政大事,臣等都听从摄政王之命。” 李定国呼出一口气,“收复神京,绝不能半途而废!”div 第883章欲擒故纵 赵铭其实一直没有放松对朱姓宗室的监视。 当初在武昌城下,赵铭便打算彻底摧毁朱姓势力,只是因为朱以海在后方干预,吴三桂又陈兵边境,准备插手明朝内部的战争,让赵铭不得不进行妥协。 赵铭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向默许了隆武一系继续曾在。 此后,赵铭回到南京,先是搞掉了不听话的朱以海,扶立朱由榔为帝,解决内部的不和谐。 在解决和清洗了南京朝廷中朱以海一派后,赵铭遂即一面离间和分化隆武一系,一面扩充军队,整理永历朝廷的内政,充实国库,逐渐坐稳了摄政王的位置。 这个时候,赵铭兵强马壮,要兵有兵,要钱有钱,逐渐掌控局面,他便开始后悔当初没将宗室问题彻底解决。 从那时开始,其实赵铭就已经再考虑,怎么向宗室下手,只是苦于没有借口。 毕竟,明朝立国近三百年,宗室人口几十万,占据了很大的社会财富,并且不需要交税,还要朝廷出钱供养。 当然,朝廷早就停了宗室的俸禄,可是宗室势力,依然阻碍着明朝的发展,还有赵铭将要进行的改革。 明朝的宗室,大多富得流油,而有钱,就有势力。 宗室的特权,来自皇室身份,政治上天然保皇,所以绝对不会容忍赵铭把持朝政,威胁朱家江山。 赵铭与他们的矛盾,几乎无法调和,只能彻底分个高下。 为此,赵铭一面消除皇帝对朝廷的影响,将内阁和朝廷搬到扬州,一面外松内紧的监视宗室,等待宗室犯错。 毕竟大明江山姓朱,赵铭之前又与朱聿鐭、朱聿锷、朱琳源,以及朱以海达成了协议,动手总是需要一个站得住的借口。 去岁开始,赵铭移驻扬州后,便故意放松了对朱以海的监视,对于唐系三藩,也比较纵容。 果然,军情司不久,便发现南京城中,多了一批被裁撤的江北兵将。 当年赵铭逼迫朱以海退位,而后对他的嫡系人马,进行大规模的清洗,许多江北军将士,都被赶出了军队。 虽说赵铭发了遣散费,但是打了十多年仗的将士,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种地又耐不住寂寞,很快就花光了遣散费,流落江南各地。 这些人大量出现在南京,立时就引起了赵铭的警惕,让军情司秘密监视。 不久之后,赵铭召集诸藩,出兵北伐,李定国、金声桓、高一功等人,都带了近万精兵前来助战,唐系三藩加起来,出兵还不到一万,而且兵马都是些新卒,完全是糊弄赵某人。 赵铭北伐,南面必定空虚,对于反对他的人来说,将是一次机会,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若是赵铭北伐成功,光复了神京,那赵铭就算要谋朝篡位,天下人也都没意见,甚至赵铭不谋朝篡位,天下人都会替赵铭着急,摄政王怎么还不当皇帝。 赵铭联系到南京城中,出现的前江北军兵将,又看唐系三藩保存实力,便预感到宗室要搞事情。 不过宗室的举动,赵铭其实并未放在眼里。 若是武昌之战前,朱姓宗室联合起来,要对付赵铭,赵铭还有些担心,可现在赵铭已经做了近三年摄政,朝廷上下都是他的人,地方都是他的党羽,他对于宗室的动作,不仅不担心,反而故意纵容,等待他们行动。 因此赵铭察觉到苗头后,并未采集行动,而是安排好朝廷和各地事宜,继续进行北伐,准备再解决阿济格的同时,顺便也将宗室处理掉。 当赵铭攻下徐州后,军情司果然传来消息,朱以海不知道从哪里搞到大笔银子,开始联络曾经的部下,大批被赵铭裁撤的江北军,纷纷向南京聚集。 于此同时,唐王、粤王、鄂王的藩兵,也蠢蠢欲动,乘坐商船,秘密前往南京。 赵铭得到军情司的禀报后,知道朱以海等人,要趁着他北伐的机会,在南京动手。 因此,赵铭攻下徐州后,并未立刻北进,而是一面等待朱以海动手,一面开始进行布置,安抚和拉拢各方势力。 赵铭利用北方土地,将商贾、江南士绅,还有军队,包括李定国、金声桓等人,拉拢到自己一边,而后秘密召见留守扬州的内阁成员,以及心腹大臣,并将堵胤锡打发到辽东安置降军。 赵铭做好了准备,只等朱以海发动,大军便立刻回师,将宗室叛乱镇压下去。 谁知到,朱以海等人太怂,见赵铭大军停在徐州,根本不敢发动。 赵铭见此,犹豫一阵后,终于决定还是冒险北上,给朱以海一个机会。 果然,在赵铭大军进抵北京城下不久,南京城中的宗室势力,认为赵铭远离江南,又深入东清境内,对江南鞭长莫及,终于发动政变,控制了南京。 如此一来,宗室便可利用皇帝名义,传旨江南各地,定赵铭为国贼,并借机控制江南,赵铭便是有家难回。 届时,在南京宗室,还有东清,以及周国吴三桂的合力之下,赵铭便是三面受敌,再加上北伐大军中的隆武一系乘机做乱,赵铭必然大败。 只是朱以海没有想到,赵铭心机深沉,早就等着他们这么干了。 当然,朱以海其实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头,意识到赵铭可能给他设套,但是朱以海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因为一旦赵铭收复神京,那他的地位便无可动摇,朱以海便再无机会。 所以,朱以海明知存在风险,也要放手一搏。 这时,赵铭在南面,其实已经布置妥当,朱以海虽然控制南京城,但内阁和六部早转移到了扬州,南京刚发生政变,留守大学士陈明遇,就已经做出应对,将动荡范围控制在南京。 如今朱以海其实只控制一个南京孤城而已。 在江南,赵铭做好了准备,周国吴三桂,还在于蒙古激战,阿济格更是自身难保,一切其实都在赵铭的掌控之中。 这时,赵铭在李定国等人面前演着么一出,其实就是仗着北伐和收复神京的大义,逼着众人站队表态。 一面是一心收复北京,忠心大明的摄政王,一面是不顾大义,在后面拖后腿的腐朽宗室。 不说,北伐关系他们的切身利益,关系着农场能否兑现,光是眼看北京将被攻下,就不难选择,谁也不想做秦桧,留下千骨骂名。 这事,如果他们帮助宗室,以宗室的尿性,他们也不会有好下场。 再者,朱家向来对自己老朱家的人赏赐丰厚,对他们这些武将,则相当吝啬。 宗室胜了,他们没什么好处,今后说不定因为政治需要,给赵铭来个平反,他们难免被拿来顶罪,如秦桧般被锅。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 第884章朱由榔的痛苦生活 大帐内,金声桓首先站出来,要站在摄政王一边。 此前,因为赣南封地之事,他与唐王朱聿鐭便有些不愉快,已经无法再回隆武阵营,况且,这可是摄政王的大帐,说错话还能平安离开? 大家都是见过风浪,经历血腥的人,别看摄政王虎目含泪,说让他们离开,要是真信,那就是天真了。 想想摄政王怎么爬上如今位置,他清理异己时,可并不会手软。 金声桓相信,只要有人说要站在南京一边,或者表示自己要离开,肯定走不出大营。 金声桓甚至相信,帐外已经遍布刀斧手矣。 摄政王干出逼迫朱以海退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摄政王!太上皇已经退往,此种行经,就是谋反!”金声桓义正言辞,单膝跪地,“臣坚决跟随摄政王!” 赵铭微微颔首,老金虽说反应慢了些,但总体而言避免了孤王的尴尬。 赵铭看了老金一眼,这个捧哏还有待提高素养,不过就凭他前后几次领头表态,孤今后就得给他在海外找块富裕之地,不能亏待。 赵铭见众将都表态,就连李定国也表示,不愿意放过收复北京的大好时机。 众多纷纷劝慰,赵铭也就就坡下驴,沉声道:“其实孤王也不愿意,就此放弃攻打北京。只是担心,南京之变,会影响军心,造成北伐大军内战。多年内战,将士们已经流了太多血,孤实在不想,看见将士白白枉死,所以才召集诸卿商议。” “臣等都拥护殿下,唯殿下马首是瞻!”众将纷纷道。 赵铭露出欣慰的神情,“孤现在才明白诸卿心意,知道诸卿都是忠君爱国之辈。如此,孤便能下定决心,绝不能放弃收取神京的机会。” 众将闻语,都有些惊讶,不少人认为南京政变,赵铭肯定火急火燎的回师平叛,没想到赵铭居然要继续攻打北京。 此前,李定国只是说了句,不能放弃攻下北京的机会,并未真正表态。 在李定国看来,赵铭多半要撤兵,去平定宗室叛乱,以保证他的地位和权力。 现在听赵铭之言,居然是决定继续攻击北京,完成明朝复兴的大业。 如此大公无私,一心抗清,还有人背后给摄政王使绊子,还是人吗? 李定国感动了,忽然单膝下跪,心悦诚服,“殿下英明!” 赵铭站起身体,感受众人的目光,只觉得自己情操高尚,身躯又高大伟岸了一些。 ~~~~~~ 南京城,朱以海拿到了周国资助的百万银元,作为经费,便开始召集曾经的部署,并收买南京官吏。 在赵铭离开扬州,进行北伐时,他已经收拢了五千兵马。 赵铭裁撤的江北军,足有数万之数,不过许多人,都已经另谋出路,融入地方,只有一少部分,心怀不甘之人,前来南京。 五千人马在江南,很难掀起大浪,好在唐系三藩,还有不少宗室,愿意参与。 在得知赵铭离开徐州北上后,三藩兵马顺江而下,于朱以海里应外合,夺取了南京,发动政变,控制了永历皇帝。 近三年来,一直在宫中享乐,不理政事的永历,好日子便也就到头了。 在发动政变,控制南京之后,朱以海便强迫朱由榔写下讨伐赵铭的诏书。 他原本以为,天下之人会群起响应,却没想到,他派出去的使者,都被地方官员逐回,更有甚者,直接绑了扭送扬州。 在扬州的内阁,还有六部,也不承认朱以海的合法性,不仅不接受朱由榔的诏命,还调动大军封锁了南京。 当年清军南下,复明之旗,遍插江南之地,可是如今响应朱以海号召的却寥寥无几。 这让朱以海有些心慌,于是只能每***迫永历处理政务,而说是处理政务,其实也没什么政务需要永历处理。 朱以海早看不贯,这个将大明朝廷拱手让给赵铭的朱家不肖子孙,每天四更天,就亲自将永历从床上叫起来,处理政事。 朱以海把他叫起来,只是做一件事情,便是让朱由榔不停的写信。 “赵贼托名明臣,实为明贼!其任摄政王以来,架空于朕,独断专行,狼子野心,**后宫~”朱以海在御书房内,负手踱步,构思着书信内容,准备把历代权奸干的事实,都安在赵铭身上。 朱由榔提着毛笔书写,听到赵铭**后宫,有心质疑,这纯属造谣,摄政王自己都没选美,反而顶着群臣的谩骂,给朕选了十多个美人,这~ 朱以海见朱由榔停笔,不禁愠声道:“陛下怎么不写?” 朱由榔道:“太上皇,这**后宫,朕觉得不妥。不说根本没有此事,写上去,也有损朕的颜面啊!” 就你还要颜面,朱家的江山都快毁在你手里了。 朱以海却不容质疑道:“写,必须加进去,方能显示赵贼之恶!” 朱由榔见此,也很有骨气,立时就提笔写上,赵铭**后宫之语。 朱以海又念了一大段,痛斥赵铭罪行的话语,最后总结道:“凡此种种,不胜枚举。赵贼之行,与董卓无异!卿家得朕密诏,当速速发兵倒赵。” “太上皇,朕写完了,可否回宫休息。”朱由榔问道。 朱以海走到御案前,拿起来观看一遍,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果断拒绝道:“还不行,陛下把这封书信,抄些一百份,寡人要分别发往各省督抚,还有将军手中。” “一百份?”朱由榔不禁叫苦道:“让旁人抄写不行吗?” 朱以海摇头道:“事关大明存亡,必须陛下亲自书写,才有诚意,方能打动接诏之人。” 这时,唐王朱聿鐭忽然走进御书房,看了朱由榔一眼,直接忽略他,对朱以海道:“太上皇,派往接收镇江的军队,被守军击退了!” 朱以海闻语,皱起眉头,对朱由榔道:“还请陛下今日之内写完。” 说完,朱以海便与朱聿鐭大步离开御书房,留下痛苦的朱由榔。 “摄政王,你何时来救朕啊!”朱由榔悲痛不已,回想之前无忧无虑的生活,一边痛苦的提笔抄写,一边期望他的大忠臣赶紧杀回南京救驾。 (求月票,推荐,订阅,下章六点前发。) 第885章有多少掏多少 南京皇宫,奉先殿。 大殿内,供奉着朱明,从太祖皇帝,到隆武皇帝的神位。 此时,密密麻麻的神位下方,众多朱姓宗室齐聚一堂,正小声议论。 朱以海发动的这场政变,无疑得到了宗室的支持。 近些年来,大明江山虽然恢复大半,但是宗室的利益,却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 隆武、建武时,因为朱聿键和朱以海都是疏藩,继承大统之后,为了避免宗室不服,所以对宗室十分优待,甚至百般拉拢,就怕宗室质疑他们的血统。 虽说当时两个朝廷都不富裕,依旧经常拖欠宗室的俸禄,但是宗室的田产,还有家业,却得到保护,宗室犯了些小罪,家里死几个仆人,多取几个民女,朝廷也都不会过问。 另外,明军收复一地,原本属于宗室的田产,宗室都能重新接收,并且依旧没人向他们征税。 在永历立朝,赵铭主政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远来属于宗室的土地,都被赵铭当做无主的荒地吞并,俸禄更是一个子都看不见,而且听说户部还要清丈藩田,要求宗室照样纳税。 若是如此,这天下还姓朱吗? 老朱家驱除蒙元,光复神州,后代子孙享受点特权怎么呢? 因此,宗室贵族们早就想要将赵铭,这个乱臣贼子拉下马,于是朱以海一煽动,便纷纷积极参与朱以海的政变。 只是政变之后,天下的反应,却并不像是朱以海形容的一般,各地忠义之士并没有纷纷响应,反而集结兵力,要讨伐他们。 这便让宗室们有些慌了。 众人正议论之际,殿外侍卫高声道:“太上皇,唐王殿下到!” 曾今的对手,如今因为共同的利益,成了无比亲密的盟友。 朱以海和朱聿鐭两人,进入大殿,众多宗室们,便立时安静,让开一条道,让两人走到神位下方。 “太上皇,听说派往镇江的刘孔昭,被镇江守军击退呢?”曲阳王周盛渡,见朱以海进殿,便忧心问道。 “何止是刘孔昭被击退,向南的周鹤芝,也被挡在秣陵关。”韩王朱本铉也道:“南京周边,没有一县响应我们!” “那些平日里标榜忠君爱国的官员呢?”宗藩们如丧考妣。 一时间,各个忧心忡忡,后悔参与政变。 搞了半天,这天下人,尽然只有他们宗室想搬倒赵铭,还以为天下人都会站出来,力除国贼哩。 现在宗室虽然控制了南京,但是周边州县,还有明朝的军队,大多依旧听命于扬州内阁,也就是继续效忠摄政王赵铭。 这与原先的设想,完全不符啊,事情怎么会如此发展? 难道明朝没有忠臣吗? 朱以海沉着脸,他现在已经基本确信,赵铭早就知道他们的动作,并且故意纵容不发,可是既然已经政变,那就没有退路了。 这一次,赵铭绝对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如果失败,天下便没人能牵制赵铭,这个奸臣,便可为所欲为矣。 “安静!”一旁唐王朱聿鐭阴沉着脸,冷声说道:“听太上皇怎么说!” 众多宗室闻语,才安静下来。 朱以海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沉声道:“寡人不瞒诸位,赵贼的势力,比寡人想象的还要强大,朝野已经被赵贼彻底控制。”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慌了,“这可如何是好?” 朱以海却振臂道:“正因为如此,寡人以为这次举事,是做对了。” 朱以海痛心疾首,“不到三年,朝野上下都成了赵贼的党羽,若是在给他几年时间,大明还信朱吗?诸位宗亲,历代以来,王朝灭亡,有宗室不遭殃的吗?” 这话让众多亲王,郡王们一下安静了。 “眼下,地方州府无人响应,万一赵贼杀回来,我等如何能敌?”荆王朱常巢问道。 朱以海毅然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寡人与尔等,皆无路可退。为了自己,为了大明,为了对得起祖宗,只能与赵贼抗争到底。” 宗室众人闻语,除了极少数的宗藩,还有些骨气外,绝大多数宗室,早被明朝的宗藩制度恩养成了福王、楚王一样的货色。 “太上皇,当初你让我们加入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曲阳王朱盛渡慌道,他可不要什么抗争到底。 一群宗室也纷纷质问,当初说好了,夺取南京,天下就会群起响应,搬倒赵铭易如反掌,现在却要抗争到底,谁受得了。 朱以海微微皱眉,激励士气不管用,便只能安抚道:“安静!诸位宗亲,也无须太过担心,赵贼兵马陷于河北,若是撤军必遭清兵掩杀,我等还有时间准备。且赵贼军中,还有心向大明之人,只要他们找机会动作,赵贼必败。此外,周军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大家并非孤军作战。” 大明宗室居然和满清,还有叛贼吴三桂,搞到一起,众人总觉的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天下明明是朱家的天下,朱姓之人,拿回权力,怎么感觉好像心虚的紧,仿佛他们扫除奸臣的义举,并不那么占据道义,不是正义之举。 不过,眼下也顾不上那么多,同周同清搞一起,就搞一起吧,只要能搬倒赵铭。 朱以海顿了顿,扫视众人道:“赵贼靠着银钱笼络人心,其地位并非不可动摇。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招募更多士卒,收拢旧部准备迎接赵贼的反扑,只要他不能击败我们,人心就会动摇。孤已经让陛下,亲自给各地督抚书信圣旨,陈述赵贼之害,届时必有忠义之臣响应。” “那就快招募人手,守卫南京啊!”朱盛渡像是抓到救命稻草,急切道。 朱以海道:“寡人正为此事而来。寡人已经写信招集义士前来,不过皇帝不差饿兵,赵贼靠银钱笼络属下,我等要战胜赵贼,就只有花更多的钱。既然不讲忠义,那只要肯花银子,就能招募到足够的人手。”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在理!”朱盛渡点了点头,已他的见识,觉得这话有理,当年周王守开封,发金五十万,连闯贼三次攻打开封,都被周王击退,最后没法子,只能用黄河水,灌了开封城。 朱以海见众人都赞同,遂即伸手道:“既然如此,那大家有多少掏多少吧!”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886章再议攻城 永历三年,明朝已经太平了三年。 南方百姓久经战乱,都很珍惜如今的太平。 包括一些,曾经政治斗争中失败的人,也逐渐接受现状。 毕竟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一旦安宁下来,就不愿意刀口舔血,除非加钱。 朱以海虽然从周国搞来一百万两的叛乱经费,但是要招兵买马,说服那些曾经的属下出山,需要花大价钱,一百万银元远远不够。 在朱以海宗室要钱之时,北京城外,朝阳门外,明军大营内,则正在商议攻打北京的事宜。 赵铭得知南京政变的消息后,并不慌乱,没打算立刻回师,而决定继续攻打北京,牢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这次朱以海政变,对赵铭来说,是危也是机,赵铭也想将反对他的势力,还有人,都勾引出来。 除此之外,这个时候他越是拼命进攻北京,便越能衬托朱以海不是人。 当然,赵铭之所以能这么淡定,主要是他已经做了准备,而且从扬州传来的消息,朱以海叛乱后,江南州县并没有人响应。 说道底,朱以海这次政变,乃是为了朱家一姓的利益,自然无法引起朝野的共鸣。 赵铭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敢继续攻击北京。 不过,朱以海政变,毕竟使得明朝内部不稳,再加上吴三桂应该快结束西征之役,攻打北京之事,便也就不能继续拖延了。 这时,在中军帅帐内,赵铭站在沙盘前,注视北京城道:“先前攻城,虽攻上城头,但最终因为城门被堵,所以未能攻破城池。” 赵铭抬起头来,扫视众将,肃声道:“诸位既然决议,随孤继续攻打北京,完成扫灭满清,收复河山的大业,便都说说看法吧!” 李定国沉声道:“殿下,臣部前日杀上城头,发现清军防守十分顽强,而且清军于城墙之后,布置的投石机相当犀利。近百架投石机,一起投掷炸包,足以阻断大军,使得攻城兵马后续乏力,难以冲过炸包爆炸的区域靠近城墙。” 金声桓也道:“不错!清军的投石机,布置在城墙后方,臼炮都不容易打到。有这批投石机,压制登城后援,大军想要破城,只有攻破城门,冲进去摧毁投石机。” 赵铭沉声道:“可是阿济格将城门给堵了!” 李成栋开口道:“那就挖地道炸城,或者用巨炮轰塌城墙。” 老李对当年与赵铭一起炸塌南京城墙,恋恋不忘,希望提及这些旧事,能换起赵铭对他的旧情。 赵铭看了李成栋一眼,微微颔首,然后却又摇了摇头,“张参军早就派人勘查过,北京护城河宽阔,挖地道很容易塌陷,而且即便要挖也太耗费时间。南京出了变故,若半月之内,不能破城,孤王便只能回师平叛。” 朱以海于南京政变,对赵铭来说,始终是个威胁。 如果赵铭任由其发展,很可能形成心腹大患。 “巨炮也该到了,用它轰垮城墙,大军强攻呢?”李成栋问道。 李定国沉声道:“攻上城的士卒,发现清军在城墙内侧,挖掘了一道深壕,并用挖掘的泥土,筑造了一道土墙。清军在城内挖壕筑墙,应该就是为了防止城墙被轰塌。巨炮即便轰塌城墙,士卒冲入城中,还将面临宽壕和土墙。” 如此一来内城防御就成了一个“回”字,大军需要连破两道防御,李成栋闻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砸吧嘴道:“阿济格这厮居然这么善守。” 赵铭皱起眉头,“诸卿集思广益,看还有什么办法。” 众人看着沙盘,陷入沉思,若是没有好策略,那就只能硬上。 可是,一想到前日,高达万人的伤亡,就让人一阵肉疼。 这时张家玉忽然问道:“诸位都督,不知道内城与外城之间,是否挖了壕沟,崇文门、正阳门、宣武门是否也堵呢?” 这话一出,赵铭与众人眼前顿时一亮,目光纷纷投向将北京城分割为南北两城的那到城墙。 这里被外城挡住,明军无法直接进攻,而崇文门、正阳门、宣武门则是联通内外城的通道。 李定国道:“阿济格虽然防着汉军,但是还不至于将内外城间的城门堵死,至少会留下一道城门,保持内外城间的通行。” 赵铭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微笑,“崇文门、正阳门、宣武门或许可以成为突破口。” “那就必须打外城,而且还需要迅速破城,否则外城一破,说不定阿济格又会堵门!”李定国道。 这让赵铭皱起了眉头,外城驻扎了八万汉军,明军即便攻破外城,没等攻击内城,说不定阿济格便将那三座城门也堵了。 这对于赵铭而言,确实是个问题。 一时间,众人皆沉默不语,赵铭负手在沙盘前来回踱步,半响忽然停下脚步,沉声说道:“必须有外城的汉军为内应,在大军攻击外城时,由汉军内应迅速夺门,才有可能破城!” 赵铭说完,遂即问道:“巨炮到哪儿呢?” 张家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忙行礼道:“中午时来人禀报,已经到了通州。此时应该早已下船,明日一早,就可抵达营地。” 赵铭立时挥拳道:“巨炮抵达后,立刻轰击外城,再调集百枚重炮,给孤王轰塌城池!” “轰击外城?”金声桓疑惑道。 赵铭笑着解释,“前日攻击内城,朝阳门的激战,外城的汉军应该也看见了。大军攻势如此凶猛,想必汉军早已心生恐惧,不过到今日,外城的汉军,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便是因为他们还未遭受攻击。” “所以殿下用巨炮提醒他们!”金声桓反应过来。 赵铭微微颔首,“巨炮轰在内城,外城的汉军不会感受到真正的压力,他们会继续作壁上观。孤王轰击外城,就是让他们权衡,能否承受大军的进攻。这时,只要巨炮轰塌城墙,让城内守军知道有破城的危险,城中汉军就会生变。届时,攻破内城的机会,也会出现。” 第887章轰塌城墙 清晨,广渠门。 守卫外城的汉将,刘良佐、刘泽洪、吴汝玠等人,拥在城楼前。 “不妙啊!赵杂毛好像要攻我们了!”吴汝玠忧心忡忡道。 刘良佐皱起眉头,“赵铭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怎么这样攻城?” 说起来,赵杂毛诨号的由来,还是因为赵铭当年抢了刘良佐的杂毛马。 其实,刘良佐也有个诨号,花马刘,也称刘杂毛。 只是赵杂毛名号太响,刘良佐这个杂毛,就无人再提了。 别人不提,可刘良佐却放在心里,不称赵铭为杂毛。 “对啊!前日攻满城,都登上城了,为何不继续攻打,又来打我们外城。这攻城也太业余,尚不如我。”胡有升道。 这时,吴汝玠却忽然脸色一沉,“别说了,你等看,那是什么?” 众人眯眼看去,只见一庞然大物,被拖到明军炮阵之后。 “巨炮!”刘良佐等人,立时一声惊呼。 明军用巨炮轰击徐州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北京。 众人看那巨物,虽被红布遮盖,但应该是巨炮无疑。 “胡军门,你是用炮的,这巨炮威力如何?”刘良佐扭头问道。 胡有升舔了舔嘴唇,有些惊惶道:“这么说吧,红夷大炮的威力,大家都知道,你们看着巨炮,虽被红布遮盖,但看个头,也知他又大又粗,远超过红夷大炮。剩下的就你们自己想了。” “前日,明军巨炮未至,就显现攻破满城。今日巨炮到了,我们能顶住吗?”吴汝玠慌道。 刘良佐重重呼出几口气,一拳砸在城墙上,“先守守看再说吧。” ~~~~~~ 城池外,明军士卒涌出营盘,还在列阵,明军炮阵的红夷大炮,就已经齐齐开火,轰击着一段城墙。 明军攻打的是广渠门,内城方向的清军,只能看见明军出营,无法看清广渠门的情况。 阿济格来到朝阳门,却没有前往广渠门督战。 虽说阿济格断定,赵铭射入书信没有三千封,不过是扰乱军心之举,但是阿济格却不敢安心前往外城。 如今局面,让阿济格十分多疑,不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哪怕只是万一,他也不允许。 “去探查广渠门的战况,随时向朕禀报。”阿济格坐在马札上,腰间挂着配刀,沉声说道。 此时,广渠门已经被近百门红衣大炮,猛砸了一个时辰。 城墙被砸得坑坑洼洼,墙砖碎裂,砖石剥落,城门楼子则已经被大炮削去一半,瓦片和碎石哗哗的落下。 刘良佐等人,早已躲到了城墙下方,心头狂震,在赵铭的淫威下,赫赫发抖。 “这样轰击,城池肯定顶不住啊!”吴汝玠挥散尘土,沉着脸道。 刘良佐道:“那巨炮还没开炮哩!” 他话音刚落,城外传来一声震天的巨响,那声音就像是是旱雷在耳边炸开一般,震得人脑袋嗡嗡作响。 众人心头一凛,还没回过神来,便听见身旁一身巨响,只觉地动山摇。 城外巨炮经过一个时辰的准备,终于发出第一炮,炮弹呼啸着砸中城墙,整段城墙居然被砸得向内凹陷,而城墙内侧,则猛的向内凸起。 刘良佐等人目瞪口呆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见身前原本平整的城墙,城砖炸开,向内凸起,整段城下都向内移动了一些,墙体向内倾斜,骇得脑壳一阵空白。 这要是在来一炮,城墙肯定垮塌,他们都将被埋在城墙下面。 城头一块砖石剥落,砸在刘良佐两腿之间,骇得他立刻清醒,急忙吼道:“快,离开墙下,城墙快塌了。” 几位汉军大帅,闻语纷纷反映过来,连滚带爬的离开,而这时,发声人刘良佐却依旧坐在地上未动。 刘泽洪跑过来,急声道,“父帅怎么不走?” 刘良佐伸出手来,急声道:“快,拉为父一把,腿麻了。” 刘泽洪连忙将刘良佐背起,而后逃离了城下。 朝阳门上,阿济格听着士卒禀报,心头震撼,惊讶道:“那巨炮真有如此威力?” 清将单膝禀报,惊惶道:“回禀皇上,奴才亲眼所见,怕在来一炮,城墙就垮了。” 阿济格脸色阴沉,忽然喝令道:“博勒赫,你率两千旗兵,前去广渠门增援。” 博勒赫满脸惊愕,“皇阿玛,让儿臣去?” 阿济格不容置疑道:“赵杂毛攻击外城,朕要留守内城,你是大清国太子,自然要去外城坐镇。” 博勒赫脸上肌肉抽搐,可看阿济格的神情,博勒赫只能跪下领命。 这时,博勒赫点了两千旗兵,在崇文门内集合,而后通过崇文门出内城,赶往广渠门增援。 徐州失陷,黄廷叛变,让阿济格不再相信汉人,博勒赫自然也是如此。 一进入外城,博勒赫便提心吊胆,生怕外城汉军叛变,将他绑了向赵杂毛进献。 博勒赫骑在马上,领着两千旗兵,穿过街道,将要接近广渠门。 这时,隆隆的炮声不绝于耳,博勒赫远远看见,广渠门的城门楼子,已经被大炮削平,心中不禁暗暗吃惊。 明军的炮击,竟然比前日,还要猛烈。 正当他打马前行之际,城外忽然传出一声惊天巨响,紧接着,博勒赫便惊恐的看见,广渠门旁的一段城墙,“轰”的一声,向后垮塌,腾起漫天的城。 一枚巨大无比的铁弹,冲出烟尘,裹挟着无数碎石和砖块,横扫城内,一连摧毁数座房屋,最后才在地上停下。 博勒赫目瞪口呆,肝胆俱裂,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躲在城下及远处的刘良佐等人,也是肝胆俱裂,但还是镇定精神,急声怒吼道:“城墙塌了,敌军将要攻城,弟兄们,给我上啊!” 因为过于惊恐,以至于刘良佐音调都变了,破音喊出来的话语,毫无士气可言。 早知城墙会垮的清军,立时从远处冲出,一下冲入烟尘中,顺着垮塌的斜坡,向上攀爬。 博勒赫见此也反应过来,连忙带着旗兵冲了进去,想要将明军堵在垮塌处,不让明军冲入城内。 清军惊恐着呼叫着,给自己壮胆,刘良佐等人,首先攀爬到坡顶,博勒赫也爬上来,抽出兵器,准备搏战。 可是城外却忽然安静,众人挥手驱散烟尘,却发现明军根本没有冲上来。 “这怎么回事?”博勒赫不禁错愕。 既然城墙轰塌,肯定乘机一涌而入,可明军居然没有攻城,反而收拾器械,又回了大营。 刘良佐等人,提着战刀,也是一阵疑惑,不过遂即目光闪烁,读懂了赵铭释放的信息。 于是,刘良佐道:“太子爷,先修复城墙吧!” (下章六点前) 第888章缓兵之计 明军轰塌了城墙,却并未攻城,直接收兵。 博勒赫见此,遂即让刘良佐等人修复城墙,便匆匆引兵回内城,向阿济格复命。 阿济格已经看见明军回营,听了博勒赫的回报后,心头不禁疑惑。 这赵杂毛要做什么?阿济格想了会儿,内心感到不安。 “赵杂毛攻打外城也好!能让内城得到喘息。”阿济格沉思一阵,看了博勒赫一眼,吩咐道:“既然赵杂毛攻外城,那你就暂时驻扎外城,督促汉军守城!另外,赵杂毛轰击外城,不轰内城,多半是探知了朕于城墙内侧,挖壕新筑了一道土墙。你去之后,可领外城将领,也挖一道。” 博勒赫不情愿的点头,“儿臣知道。只是时间上恐怕来不及啊!” 阿济格愠声道:“你不会动脑子吗?赵杂毛轰塌城墙,又不进攻,这是等外城汉军自己投降。” 博勒赫愕然,知道外城汉军靠不住,还把老子往外城推,老子是你亲儿子吗? …… 城墙垮塌处,刘良佐等人站在城内,看着士卒搬运土石修补城墙。 “父帅,这修好了又有什么用?巨炮一轰,还不是会塌!”刘泽洪小声道。 刘良佐道:“赵铭轰塌了城墙,却不进攻,这是警诉我们,明军实力足以破城。若是不降,就是个死,而他收兵,就是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刘大帅,你们说什么呢?”一个声音忽然从声后传来。 刘良佐心头一惊,扭头一看,确是太子博勒赫。 “太子爷怎么又回来了?这里交给奴才就行!”刘良佐吓了一跳,忙上前打了个千儿。 博勒赫其实不想回来,但没奈何,阿济格坚持让他来外城。 即便是汉军要投降,要发动叛乱,也要尽量拖延时间。 现在时间对于阿济格来说,将是明清之战,他能否击退赵铭的关键。 博勒赫看了看,忙碌的士卒,问道:“修补城墙要多久?” 刘良佐道:“回禀主子爷,半夜就能勉强完工。” 博勒赫点了点头,遂即却道:“皇上传下旨意,令外城也在城墙内侧挖掘深壕,筑土墙,这样一来,即便城墙被轰塌,深壕和土墙,也能阻止敌军进城。” 刘良佐皱眉道:“这样一来,就得拆大量屋宅,而且时间也来不及啊!” 博勒赫点了点头,“时间确实不够,如果明军明日便攻城,确实来不及。” 博勒赫说完,遂即对刘良佐道:“你先随本太子来,有事与你商量。” 说完,博勒赫便转身往回走,刘良佐只得快步跟上。 阿济格让博勒赫驻守外城,但博勒赫不敢离开内城太远,就住在崇文门外,距离城墙不到两百步。 如果外城有变,他可以迅速逃入内城,不~是迅速控制崇文门,以防叛军冲入满城。 刘良佐看见博勒赫驻节在一间破旧的民居,不禁道:“太子爷怎么能住这种地方,不如奴才将府邸让出来,让太子爷住。” 博勒赫却摇头道:“非常时期,本太子没那么多讲究,就暂住于此吧。” 这时一行人走进民居,来到一间屋子内坐下。 博勒赫遂即沉下脸来,严肃道:“刘总兵,本太子可以信任你吗?” 刘良佐闻语,屁股还没坐热,又站起来,跪地表态,“奴才对大清忠心耿耿,对太子爷也是忠心耿耿。” 博勒赫点了点头,遂即道:“本太子也觉得可以信任你。你弟刘良臣,于关外时就投降大清,你虽投降的晚些,但是正是因为你归顺,明朝的江北四镇才崩溃,大清才能轻易渡江攻下南京。” 刘良佐心里苦,这些事情,如今却成了他的负担,否则他早叛变,回归大明了。 博勒赫继续道:“本太子有件事情让你去做!” 刘良佐忙磕头道:“主子尽管吩咐!” 博勒赫沉声道:“本太子,要你派遣一人出城,像赵铭投降!” 刘良佐闻语一惊,他心中确实有了这个苗头,但博勒赫怎么知道的? 或者是博勒赫也想投降呢? 刘良佐担心是试探,忙惊慌叩首,“主子,奴才忠心大清,怎么可能投降呢?” 博勒赫摆了摆手,“好奴才,不是让你真降,挖壕筑墙需要时间,你假意投降,为本太子拖延三天时间。” 从博勒赫处出来,刘良佐便回了府邸,并派人去召刘泽洪回府。 “父帅找我?”刘泽洪进来问道。 刘良佐沉声道:“今夜,你去趟城外,像明军投降。” 刘泽洪眼睛瞪大,有些惶恐道:“父帅决定呢?” 刘良佐摇了摇头,“还没决定!当年,弘光朝廷,于江北设四镇兵,防御清军。为父突然投降,使得四镇跟着投降,弘光因此覆亡。此后,为父又攻江阴,与赵铭结了仇。如果大清能挺住,为父自然不愿意投降!” “那大清能挺住么?”刘泽洪问道。 刘良佐叹道:“我看挺悬,不过也并非没有机会!” “那父亲让我出城投降?”刘泽洪又感动的问道:“莫非是想为老刘家留个种。” 刘良佐瞪了他一眼,“这是太子的决定,让为父给他拖延三天时间,好加固外城防守。” 刘泽洪道:“那三日之后呢?” 刘良佐道:“三日之后,再看情况吧!” …… 是夜,明军大营内。 赵铭与众将围着沙盘,沉声道:“今天这么一惊,外城的汉军应该会动摇。” 参军张家玉道:“若是城内汉军愿意为内应,那么攻取崇文门、正阳门、宣武门,就相对容易一些了。” 赵铭微微颔首,“不错!届时大军仰攻内城,牵制阿济格,内应趁机夺取三门,孤便可率大军涌入外城,自三门杀入内城。” 阿济格在三门都驻扎了兵马,若是明军攻入外城,阿济格见外城破了,多半把三门也一并堵上,那便难攻了。 因此,只有明军攻破外城的同时,便拿下三门,仗才能打得轻松。 这时,王双忽然进帐,行礼抱拳,“殿下,城外垂下一人,被将士们拿住了。” “殿下之计奏效矣!”张家玉立时笑道。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89章臣想打他 城上这个时候坠下人来,多半是城中动摇了。 众将领立时对赵铭一阵恭维,赵铭则不动声色,“人带来没?” 王双道:“正在帐外搜身。” 赵铭挥手道:“不必了,带进来吧。” 王双点了点头,遂即退出帐篷,看着士卒正扒来人的衣服。 他并未叫停,而是等士卒将其扒了个精光,检查一遍,未带凶器后,才挥手让士卒将衣服还给来人。 赵铭身份今时不同往日,将士们还有商贾和士绅都得靠摄政王吃饭,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虽说摄政王武力高强,寻常人不能近身,但是他的人生安危,早已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了。 可以说,如果赵铭现在病危,饱受病魔折磨,有一种方法可以让赵铭续命,但是每日都生不如死,他们肯定会选择让赵铭生不如死,继续饱受折磨的活下去,直到他们觉得赵铭死了,他们的利益也会安稳为止。 刘泽洪羞耻的穿上衣物,王双遂即冷声道:“跟本将进来吧!” 不多时,王双挑起帐帘,刘泽洪步入帅帐,便见赵铭身穿绯色龙袍,头戴翼善冠端坐帅位,一大群明军战将,站立两旁,目光齐刷刷的盯着他。 刘泽洪也算是见过世面,可入帐后,却心惊胆颤,低着头不敢去看众人,眼看着脚背,走到帐中,二话不说,慌忙跪下,“小人奉家父之命,特来拜见摄政王殿下。” 赵铭闻语,眉头一挑,“尔父是何人?现居何职?” 刘泽洪道:“小人刘泽洪,家父乃是原大明广昌伯,现清国直隶总管、左都督刘良佐。” 赵铭眼睛一眯,身上散发一股杀意,“刘良佐!” “刘良佐是你爹!”赵铭身边一小将,突然暴起,就要打人。 赵铭却挥手,拦住了这员小将,他叫李破奴,乃是赵铭义子,是江阴遗孤。 刘泽洪被吓得连忙低下头去。 赵铭呼出一口气,调整语气,尽量温柔问道:“刘良佐让你出来为何?” 刘泽洪伏拜于地,额头直贴到地面上,颤声道:“家父当年也是身不由己!” “呸!”李破奴不禁气愤的骂了一声,他见赵铭看过来的眼神,于是道:“殿下,这厮太不要脸,臣想打他!” 赵铭也愠声道:“说重点!” 刘泽洪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道明来意,“殿下,家父想要归顺殿下!” 赵铭确实不喜欢刘良佐,不过到他这个位置,个人的厌恶,其实已经不能决定他如何行事。 现在赵铭考虑更多的是得失,还有利弊,成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无趣。 此时,赵铭需要的是光复北京,需要的是外城的内应为他夺门,所以即便刘良佐不是好东西,赵铭也不会拒绝他的投降。 若是拒绝刘良佐投降,只会造成更多伤亡,还会影响他夺取北京,那是不合算的举动。 “孤王之前射招降书信入城,已经说的很明白。若是你父亲愿意投降,孤这里欢迎,并保证收复北京之后,不追究以前的事情。”赵铭露出微笑,劲量让自己变得慈祥。 刘泽洪听赵铭之语,心中松了口气,遂即壮起胆子道:“小人代替家父谢过摄政王的恩德,不过城中满人监视甚严,还请摄政王给家父三日时间,三日之内,家父定然开城!” “三日?”赵铭脸顿时垮了下来,怕是缓兵之计,合着孤王的表情白控制了。 这时参军张家玉上前,在赵铭耳边一阵低语。 赵铭点了点头,张家玉的看法与他一致,认为是缓兵之计,清军想要在城内修墙,遂即目光一寒,“好贼子,居然敢戏耍于孤,推出去砍了!” 帐中亲卫唯命是从,赵铭一发话,便不问缘由的一左一右将刘泽洪架起,拖了就往帐外走。 “摄政王,这是为何啊!摄政王饶命啊!”刘泽洪吓得脸色煞白,极力挣扎。 帐中众将,不少人有些不解,摄政王不是盼着城中出现内应吗?怎么来了却要杀人。 不过众人心中虽然疑惑,但出于对赵铭的信任都没说话。 果然等刘泽洪被拉出帐,赵铭便扭过头来,对站在身后的李破奴道:“破奴,你出去,别真杀了!” 李破奴年龄虽小,但跟了赵铭很长时间,如亲儿子般,还是很有分寸,他点了点头,便疾步出帐。 这时,亲卫已经将刘泽洪按跪在地上,李破奴见此,拔出腰刀,“狗贼,摄政王饶你父子一条狗命,你却敢诓骗摄政王,简直自寻死路。” 方才在帐中,李破奴对刘泽洪就有敌意,刘泽洪见他拔刀走过来,顿时就急了。 “小将军且慢,小的有话说,有话说!”刘泽洪挣扎着想要后退,却被士卒死死按住。 这时,刘泽洪后悔死了,早知道就该劝刘良佐,别报什么幻想,直接投降算了。 李破奴上前,对亲卫道:“把这厮狗头按下!” 亲卫连忙一手按着刘泽洪的头颅,露出雪白的脖颈,李破奴遂即将冰冷的战刀,对准备脖颈,比划了一下,“今日,我就为江阴父老报仇!” 语毕,便双手握住刀柄,高高举起,奋力砍下。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刘泽洪崩溃的大吼,尽然被吓尿了。 落下的战刀,在脖颈处停下,没杀住车,割开一道伤口,但不致命。 李破奴吓了跳,连忙将刀从后劲拿开,架在刘泽洪的肩头,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是博勒赫,是博勒赫想要拖延时间,在城内挖壕筑墙,我父亲是真心投降!”刘泽洪崩溃的大喊道。 李破奴恨恨的一脚将刘泽洪踢倒,还刀入鞘,对亲卫道,“先押一边去,严密看管起来!” 当下李破奴回到大帐,将刘泽洪的话,转述给了赵铭。 众将闻语,不禁气愤,王双道:“殿下,我看还是把这狗贼杀了。” 赵铭眯眼沉思,这时帐帘又被挑起,一名将士进来,行礼抱拳,“殿下,城上又垂下来一人。” 赵铭眉头一挑,众人一阵议论纷纷,怎么又有人来。 当下赵铭先把刘泽洪的事情,放到一边,沉声道:“带进来。” 不多时,一名汉子被带进大帐,来人虎背熊腰,看得出是个杀场宿将。 “小人张栋,拜见摄政王!”张栋下跪道。 赵铭也不废话,直接问道:“你奉谁的命令出来,所谓何事?” 张栋叩首:“小人奉父帅张天福之命,前来拜见摄政王,父帅愿意明日为大军打开广渠门,恭迎摄政王进城。” 张天福?赵铭稍微沉思,便想起来,当年他守江阴时,曾一枪挑死张天福的兄长张天禄。 “好!孤王接受张总兵的投诚,你先下去休息,稍后,孤王会让人与你商议具体事宜。”赵铭当即笑道。 张栋跪在地上,不禁一愣,怎么摄政王如此轻易就接受他父亲投降,也不怕是诈降。 赵铭看出他的疑惑,遂即微笑道:“孤王也不瞒你,你并非第一个出城投降之人。所以孤并不担心,若是你父亲不开城,也会有人开城投降。” 张栋闻语,明白过来,心中庆幸,还好今晚出来了,否则让别人抢先,那他们父子就完了。 “小人告退!”张栋磕头,遂即跟着侍卫出帐。 王双道:“殿下,这个张栋会不会也是假意投降?” 参军张家玉道:“他方才说,明日就愿意打开广渠门,应该是真降。” 赵铭眼睛转动,思考片刻,遂即道:“再把刘泽洪带进来。” (中午有事,晚上六点左右更新。) 第890章将计就计 李破奴闻语,连忙出去提人。 赵铭遂即对众人道:“孤王想将计就计,卿等以为如何?” 张家玉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赵铭站起身来,走到沙盘前,指着将外城和内城隔开的城墙,沉声道:“阿济格将汉军布置于外城,就表明他不信任汉军。既然如此,连通内外城的城门,阿济格肯定会派重兵驻防。” 张家玉等人围过来,道:“殿下是担心,叛军无法夺取城门。” 赵铭微微颔首,“孤确实有这个担心。所以孤决定答应刘泽洪,给他三天期限。让张天福,在这期间,挖一条暗道,穿过分割内外的城墙。外城还在清军手中,阿济格肯定想不到,清军会挖一条地道进入内城。博勒赫不是要挖壕,筑墙吗?正好可以打个掩护。” 张家玉点了点头,“如此叛军便能理应外合,攻取城门。” 赵铭遂即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李定国道:“张天福去挖地道,夺城门,那谁来接应大军入城?” 赵铭沉声道:“这就要看三日之后,刘良佐如何抉择,若他识相,那么大军自然容易进城。要是不识相,那就强攻进去。” 说着,赵铭目光扫视众人,“诸卿可有把握,攻破外城?” 李定国等人相互看了一眼,满城他们都差点攻进去,如今有巨炮,外城汉军又军心不稳,自然可以攻破。 李定国等人遂即齐齐抱拳,朗声道:“即便刘良佐不降,只要巨炮撕开一条口子,便可攻入外城。” 赵铭满意的颔首,“孤不会真等到第三日,博勒赫工事完备后进攻,况且说不定,这两日又有人出城投降呢?” 【零零看书00ks】这时,帐帘被挑起,刘泽洪被带进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摄政王饶命!小人真心投降,即便父帅不降,小人也愿意投降。” 赵铭鼻子皱了皱,闻道一阵骚味,脸上嫌弃神色一闪即逝,微笑道:“你还真是个好儿子。” 刘泽洪刚才被吓得半死,此时脖颈还在流血,染红了他胸前大片衣襟,哪里还顾得上刘良佐。 现在,他跪在帐中,依旧瑟瑟发抖,害怕被自己失血过多而死。 “大义面前,没有父子之情!”刘泽洪忙叩首道。 赵铭摆了摆手,刘良佐这个儿子,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赵铭遂即道:“这外城,孤王可以一日攻下,之所以白天哄塌城墙,却不攻城,实乃孤王宅心仁厚,不忍生灵涂炭,不忍神京毁于一旦。孤给你,还有刘良佐三日时间,三日之后,大军攻城为号,你部割辫袒臂接应大军入城。这是孤王给你们最后的机会,否则城破后,你父子二人,将处以寸碟之刑。” “寸碟,不就是千刀万剐。”刘泽洪不禁吓得打了个寒颤,顾不上思索赵铭的意图,便连连磕头,“谢摄政王开恩,谢摄政王开恩。” 赵铭遂即挥手,士卒立时将刘洪泽拖了出去。 “你可以走了!”亲卫丢下一句。 刘泽洪却不动,他这个模样,怎么回城,很容易失血过多,倒在城下的。 刘泽洪只能厚着脸,壮着胆子道:“这位兄弟,我还在滴血哩。麻烦请个军医为我包扎一下。” 为首的亲兵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去叫吴军医过来。” 刘泽洪见亲兵好说话,于是又提要求道:“兄弟能不能给我再找条裤子。” “你事真多!”亲兵恼怒骂了一句,又去给他找裤子。 这时,帅帐内,张栋被召入,正仔细看着沙盘。 赵铭沉声道:“崇文门、正阳门、宣武门驻扎的满兵多不多?” 张栋回道:“回禀摄政王,阿济格不信任汉军,于三门各驻守一个甲喇的满兵!” 赵铭与众将对视一眼,心道果然,阿济格在三门都驻扎了重兵。 每门一千五百满兵,恐怕叛军难以夺取城门。 赵铭问道:“若是孤让你们夺取其中一门,可有把握。” 张栋面露为难道:“摄政王殿下,自大军兵临城下,汉兵就不得靠近内城,就算家父突然袭击,也难以夺下一千五百满兵守卫的城门。况且阿济格在城门处堆积了土石,一旦外城有变,便会堵门,城中满兵也会赶来增援,所以~” 赵铭摆了摆手打断他,手指着崇文门,“如果再这里挖条地道,你们先派人进入城中,再里应外合,能否夺取城门?” 张天福部,住防于外城东北角,崇文门外正好是他的防区。 张栋看了看,半响点头道:“若是有条地道,那或许能成功。不过,挖地道要运土,太容易被满人发现了。” 赵铭微笑道:“这点你不用担心,博勒赫要在内城,挖壕筑墙,你们可借此掩护。” 张栋心里一惊,这个消息他都不知道,看来摄政王在城中,确实还有别的内应。 这让他不禁再次庆幸,自己的选择,若是老实守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小人禀报父帅后,当尽力而为。”张栋行礼,不过遂即又故意问道:“只是小人们去攻崇文门,大军如何进城?” 赵铭自信满满道:“你们只管攻取崇文门,事情若成,孤重重有赏,只有接应之事,自然有他人去做。” 张栋闻语,不敢再有别的心思,忙行礼,“小人明白了。” 这时赵铭再次指着沙盘,“两日内挖完地道,能做到吗?” 张栋看着沙盘,脑子里出现崇文门内外的景象,地道的进口和出口,只能隐蔽在城墙两边的民居中。 城墙只有三丈宽,但是地道最短也得挖九丈,两日之内挖通,只能尽量小点挖,挑战很大。 张栋为难道:“小人尽力而为。” 赵铭点了点头,满意道,“挖还好之后,立刻告知孤王!” 张栋行礼道:“小人遵命!” 这时,赵铭又对明军众将道;“从今夜起,炮击不要停,巨炮每隔一个时辰,打上一炮,摧毁城墙,以便大军攻城。” (求推荐,月票,订阅) 第891章再次攻城 刘泽洪连夜翻入城墙,城内的清军,已经开始一边修复城墙,一边挖掘壕沟。 刘泽洪被拉上城墙,问名刘良佐所在,得知在博勒赫处,遂即直接前往。 此时,已经是半夜三更,博勒赫与刘良佐刚安排完,连夜挖掘壕沟之事。 本来刘良佐是要回府,却被博勒赫拉住宵夜,一起等刘泽洪回来。 这时,两人正吃着,护兵前来禀报,“主子爷,小刘将军回来了。” 博勒赫闻声,立时放下碗筷,刘良佐却先一步起身,“主子爷先吃,奴才去把他领进客堂等候。” 说完,刘良佐便疾步出了房间,没走几步,便见刘泽洪迎面而来。 “父帅”刘泽洪回到城中,看见刘良佐,眼泪差点流出来,城外之行,真他娘的太凶险太吓人了。 刘良佐迎面而来,却没注意道他的神情,一把抓住他的手,迫不及待道“什么情况,赵铭答应了吗” 刘泽洪哭丧着脸,看周围护卫离的远,遂即道“赵铭答应了,不过他已经知道博勒赫故意拖延之事。” 刘良佐闻语顿时大怒,想要发火,才看刘泽洪后颈包扎着绷带。 一时间,刘良佐愠声道“你都招了。” “都招了不招儿子就回不来了。”刘泽洪道“不过摄政王答应再给父帅一次机会,三日之后只要献城,就能免除一死,否则” “否则什么”刘良佐双手扯住刘泽洪的胸襟,面露狰狞。 “否则寸碟于市”刘泽洪道。 刘良佐松开刘泽洪,脸上惨白的倒退几步。 这时,博勒赫却已经跟了出来,他急切问道“什么情况” 刘泽洪看了看刘良佐,见他微微摇头,遂即打千儿行礼道“回禀主子爷,赵铭答应了,限期三天投降。” 博勒赫眉头一挑,“赵杂毛没起疑心” 刘泽洪又看了刘良佐一眼,忽然一挺胸膛,“回禀主子爷,赵杂毛确实怀疑过,还让人砍了奴才,但奴才顶住压力,临危不惧,赵杂毛才相信奴才。” 博勒赫这才看见,刘泽洪后颈绑着绷带,鲜红的血水渗了出来。 “哎呀,果然虎父无犬子啊”博勒赫称赞一声,急忙道“快叫御医过来” 刘泽洪打千儿,“奴才谢主子关怀。” 话音刚落,城外一声巨响,暴起一团白光,紧接着广渠门方向,便传来一阵颤抖。 博勒赫等人,只见脚下大地震动,如同要地震了般。 “不是说,赵杂毛同意给三天期限吗怎么巨炮又轰上了”博勒赫震惊道。 刘良佐忙道,“或许是赵铭还心存疑虑,担心我们加固城防,故意拖延,所以才发炮轰击。” 博勒赫听罢,一时无语,站立半响,忽然笑着点头,“说得有理,不过这样正好。反正外城墙,靠不住,让他轰去,能拖三天就成。” 说完,博勒赫看了两人一眼,微笑道“今夜辛苦了。这外城中有些人心怀二心,但你们父子,本太子还是相信的。如今外城防守,本太子就靠你们父子,等渡过难关,少不了你父子的好处。” 刘良佐闻语,忙保证为大清精忠。 博勒赫遂即,让两人回去休息,并表示会让御医,直接却他们府邸。 另一边,张栋也回到城中,发现城墙下方,清军和民夫确实在修墙挖壕,心中不禁窃喜。 这挖壕修墙,可以方便掩饰挖地道产生的泥土,而且地下的声音,也能被掩盖。 原本来担心,夜里挖机,动静太大,会被发现,现在张栋放心了,连忙去告知张天福。 次日,城外明军依旧轰击着城墙,不过却没有兵马攻城。 这让博勒赫,以为自己缓兵之计奏效,遂即命各处加紧赶工修筑土墙,挖掘壕沟。 只要工事修建完毕,即便外城被轰塌,依旧还可以守一守。 夜里,崇文门东侧,一座院子的屋宅内,数百清军正在悄悄挖掘,然后将堆满房间的泥土,趁着夜色掩护运走,用来筑墙。 城外,明军的炮击,城内清军的动作,掩盖了地下的声响。 街道上,关键路口,都有士卒把守,以便防止有人看见。 “挖到哪儿呢”张天福问道。 张栋答道“应该已经到城下了。” 张天福道“这么说,明天晚上,就能挖通。” 张栋道“挖通了,我立刻出城,告知摄政王。” 清军的注意力,被炮击吸引,忙于挖壕,无人注意地道挖掘。 第二日三更天,张栋便而出,去向赵铭禀报。 四更天,城内工事,还未修筑完。 时间紧迫,博勒赫一夜未睡,在城墙下方,督促着士卒挖掘壕沟,铸造土墙。 这两天,明军不停炮击,外城已经多处垮塌,清军必须要在明军攻城之前,将工事修完。 这时,一行人正走在城下,突然,城头上的清军,发出一声惊呼。 博勒赫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城外有明军集结”城头清军,惊呼连连。 博勒赫闻语一惊,急忙领着众人上城,果然见城池外,聚集了无数的明军。 就在这时,城外明军一声怒吼,无数火炬,便向城墙汹涌而来。 博勒赫骇得大惊失色,扭过头来,怒视刘良佐道“赵铭不是说,给三日时间吗” 刘良佐也惊了,他还没下定决心,也还没做好准备。 “太子爷,这个奴才也不清楚啊”刘良佐慌道。 一时间,博勒赫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能放声怒吼“快,调援兵过来,工事还没修完,必修死守外城墙。” 说话间,众人身后出现一波兵马,博勒赫不禁疑惑,调兵怎么这么快。 谁知这群人,二话不说,冲过来,就对着挖壕筑墙的清军一阵乱砍。 “弟兄们,反水了活捉博勒赫啊”为首一将,大声怒吼。 博勒赫视之,竟然是总兵吴汝义,顿时骇得心头大乱,“刘总管,快调兵,快调兵来” 博勒赫连声下令,却没人回应,扭头一看,刘良佐、刘泽洪父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下章晚安六点前div 第892章里应外合 城外,明军蜂蛹而至,于护城河上,搭上飞桥,冲向还没修复完的垮塌处。 清军说三日内投降,城墙被明军轰塌了,也不敢修补。 毕竟,说了要投降,修补外城墙的话,可能被明军视为想要坚守。 因此,现在外城墙残破不堪,城内的壕沟和土墙又未完工,防守漏洞百出。 看着城墙内外,汹涌而来的明军,城墙内冲杀过来的叛军,博勒心头大乱。 不过好在城中八万汉军,大部分还是忠于大清国的。 毕竟,在大清他们是统治者,有田有钱有地位,可是在大明,他们即便投降,也极有可能被发配苦寒之地种地。 因此,其实有很大一部分人,是想要坚守,想要击退明军。 城池外数万雄兵,举火狂奔!今天,必破城池! 李定国纵马驰骋,举槊怒指,“冲啊!” “弟兄们,破城立功,就在眼前啊!”领军的军官们放声大呼,身先士卒之前,朝着城墙冲去。 数万士兵打起的火炬,如同火海一般涌动,明晃晃一片,全都压了过去,如同天兵一般。 打下北京,河北的旗田、旗庄,还有大片土地,就归他们了。 远处,给大军押送粮草的商贾、士绅,也纷纷站在高处观战,给明军加油。 这事关他们的利益,不少人比赵铭还要紧张,还要焦急。 南京事变之后,商贾和士绅虽然站在赵铭一边,但内心其实很惶恐不安。 毕竟,南京手里有皇帝,且都是朱姓宗室,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江南虽未大乱,但是扬州证券交易所,已经熔断一次了。要不是,因为有公司回购和大股东护盘,股东们早就因为恐慌,大肆抛售了。 现在扬州那边能不能撑下去,关键还是看赵铭能不能解决眼下的危局。 这事关许多人的利益,不少人都派遣家人和属下,前来北方,查看局势,以便做出反应。 广渠门外,一座山头上,挤满了穿着华丽服饰的商贾们。 “吴员外,我看北京今夜要破啊!”一名商人有些兴奋的说道。 吴员外却没回应那商人,而是忽然分开人群,往山下而去。 “老吴怎么回事?”一同来的商人,不禁议论几句,又颇有兴致的看着,无数火炬扑向广渠门的场景。 “这次摄政王攻下北京,威望如日中天啊!” “对啊!估计班师回朝,天下就得大变!” “唉!摄政王治下有什么不好,南京那群宗室,也是自寻死路” 众人正看着起劲,又有几名商人,脸上笑容渐收,忽然便转身跑下山去。 这让剩下的人,一阵莫名其妙,半响,一名商人忽然懊悔的一拍大腿,大声叫道:“哎呀!我怎么没想到。扬州啊!” 商人吼完,转身就跑,而这时最先下山的吴员外,已经叫来属下,吩咐道:“快马飞奔扬州,证券交易所的股票,有多少,给我收多少!” 说话间,山上已经有大群人跑下来,吴员外见此,顿时一鞭子抽在属下马臀上,急声吼道:“快走!别让他们追上!” 大群明军踩着飞桥,渡过护城河,然后沿着垮塌的斜坡,向上攀爬。 城头上清军稀疏的箭矢和火枪射过来,完全无法阻拦明军的冲锋。 这时城内清军,分成两股,一队挡住杀来的叛军,一队士卒急忙向斜坡背面攀爬,去阻挡攻城的明军。 清军士卒刚爬上斜坡,便见明军爬上来,顿时长矛乱刺,将明军刺得滚落下坡。 这时,明军投雷手,立时投出几枚手雷,暴起的白光中,坡顶的清军,全部炸翻。 “杀啊!”明军将领挥刀怒指。 坡顶的硝烟还未散去,密密麻麻的明军就冲上坡顶,长矛和刺刀捅向攀爬而上的清军。 一时间,垮塌处,明军与清军杀做一团。 博勒赫指挥着两面受敌的清军,抵抗着明军和叛军的进攻。 广渠门的战斗打响,其他各门外,明军也开始发起了进攻。 这时,只有连通内外城的崇文、正阳、宣武三门,没有遭受攻击。 崇文门上,清军戒备森严,士卒打起火炬,手持弓箭、火枪站在城头。 城头清将听着北京城外,传来的喊杀声,还有隆隆炮声,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 此时,身边士卒忽然喊道:“额真,有兵马靠近!” 甲喇额真闻语,连忙来到城墙边上,看见大批汉军涌到城门下,立时喝斥道:“皇上有令,汉军不得接近城门,快回去守城!” 人群中出来一将,正是张天福,他大声喊道:“外城守不住了,敌军已经进城,快让我们进去!” 城头甲喇额真见此,只得再次强调,“没听明白吗?皇上有旨,汉军不能靠近城门!” “让我们进去!” “想让我们死在外城吗?” “你娘的,快开城门!” 城下数千汉军,却大声嚷嚷叫骂起来。 甲喇额真额头冒汗,城头满军纷纷张弓搭箭,火枪也对准了城下汉军。 “再不走,本将就放箭了!”甲喇额真大声吼道。 这时,在崇文门后方,一座旗人的院子内,挤满了汉军,几具旗人老弱的尸体则倒在院子里。 院子门被打开,街道上没有一个身影,崇文门上的满军,都被拥挤在门前的汉军吸引。 院子里的汉军,遂即悄悄出来,沿着城墙根,摸向崇文门后方。 “什么人!”城门下站立的满兵,看见大群人影出现,不禁一声大喝。 “嗖嗖!”一片箭雨射来,瞬间将门洞外的清军射倒一片。 “打开城门!给我杀啊!”汉军将士一声怒吼,便冲向门洞,见了满军就是挥刀乱砍。 这时,城内喊杀声突起,城头上瞬间一阵混乱。 “不好,有叛军进城了!”甲喇额真惊呼一声。 城门前,张天福听到动静,顿时拔刀,青筋直跳的怒吼,“弟兄们,给老子攻上去!” 街道上,出现无数扛着梯子的汉军,蜂拥至城下,顺着梯子往上攀爬,与城头满兵殊死搏杀。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93章北京城破 外城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叛军。 好些还想坚守的清军,守着守着,便也跟着反了。 这时,垮塌处,忽然一阵大哗,坡背面的清军纷纷调头逃窜,大股的明军举着火把,冲入城中,垮过壕沟,翻越还没筑起的土墙。 “不好明军冲进来了!”博勒赫身边的清军一声惊呼。 “太子爷,怎么办?”众多清将慌乱。 博勒赫看着如海水灌入船舱的明军,在看城中四处乱起,两腿不禁有些颤抖。 这时,他翻身上马,二话不说,便催马离开的广渠门,一众满兵,立时跟着逃离。 还在搏杀的汉军见此,纷纷大惊失色,瞬间丢了兵器,脱了衣甲,一哄而散。 这时,博勒赫领着人马,向最近的崇文门逃去,想要躲入内城,可走到半路,遇见一队人马,却是刘良佐和刘泽洪。 “刘良佐,你也反呢?”博勒赫惊慌怒吼。 近千满兵立时拔刀,要与刘良佐开战。 “太子爷,他们都反了,但奴才没反!”刘良佐在马上急声道。 赵铭突然攻城,刘良佐完全没有准备,他从广渠门逃回帅府,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跟赵杂毛拼了。 赵杂毛说给他三日时间,结果两天就与内应发动攻城,可见赵杂毛根本没有要招降他的意思。 此时,刘良佐觉得,即便此时随大流反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博勒赫却不信,“你方才去哪呢?” 刘良佐道:“奴才回去调兵了!现在正要去增援广渠门。” 博勒赫将信将疑,“你不用去了,明军已经进城!” 这话一出,刘良佐大惊失色,一旁的刘泽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忽然拔刀怒吼:“父帅,对不起,儿子要反了!” “弟兄们,给我抓住博勒赫,抓住刘良佐!”刘泽洪大声喊着,一刀就斩向刘良佐,决定大义灭亲。 刘良佐肝胆俱裂,肩上被砍了一刀,伏马而逃,惊恐怒吼,“逆子啊!” 两队清军瞬间大乱,相互砍杀,博勒赫的满兵,也被卷入混战。 混战之中,博勒赫与刘良佐各领着十余人,冲出战团,正要逃入崇文门,却发现崇文门火光冲天,大股叛军涌入城中。 “不好,崇文门被攻破了!”刘良佐惊呼一声。 博勒赫面如死灰,“完了,全完了。” 崇文门一破,冲入外城的明军,就可以乘势杀入内城,内城便也就跟着失陷了。 博勒赫忽然拔出刀,架在脖子上,就准备抹脖子,可是他连动了两下,也没敢对自己下狠手。 眼见着,博勒赫一咬牙,准备再次抹脖子,刘良佐却一拔夺了战刀,急声道:“太子爷,还有出路!” 博勒赫惨笑道:“内外城皆破,还有什么出路。” 刘良佐却道:“奴才还留了一条道!” “还有一条道?”博勒赫向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其实真的很怕死。 刘良佐道:“皇上让奴才,把外城的门都督了,但奴才没有完全执行,西便门并未堵死,还可以出城。” 早在赵铭兵临北京之前,博勒赫便想要逃离北京,闻语立时道:“快走!” 一行人,当即打马,一路逃到西便门。 西便门,在北京诸多城门中并不显眼,却如东便门一般,难以攻打。 明军若是攻打这里,将遭受内城西城墙和外城北城墙的轰击,所以明军并未攻打这里。 刘良佐一行到了这里,立时令士卒去推堵门的砖石,谁知轻轻推了几下,砖石便垮塌了。 原来,刘良佐只堆了一层砖,门洞内却是空的。 “冲出去!”博勒赫当即一夹马腹,事先冲进来的清军,已经打开了城门。 一行人疾驰而出,可还是被城外监视的明军发现,于是飞马报告在月坛,指挥攻城的金声桓。 金声桓闻语,当即下令,“派三百骑兵,追杀出城之敌!” “且慢!”督战的参军张家玉忽然道。 金声桓不禁疑惑,“现在出城的肯定是大鱼,参军为何阻止?” 张家玉微笑道:“放他们离开,今后或有大用!” 金声桓皱眉思索,片刻就明白过来,“参军的意思是,放他们去周国?” 张家玉点了点头,“不错!满清既灭,摄政王迟早要一统天下,放他们去周国,吴三桂若是收留,那朝廷就有借口攻伐周国。” 前不久,吴三桂为了西征蒙古,稳住大明,派遣孙可望向大明称藩。 当时赵铭为了北征阿济格,同意了吴三桂称藩。 如此一来,周国就是明朝的藩属,明朝自然不能再攻打周国,除非周国做了什么不符合藩属身份的事情,给了明朝借口,赵铭才可以名正言顺的讨伐。 金声桓微微颔首,当即下命,“让骑兵将他们逼向山西!” 外城,明军冲入城中,李定国顿时喝令,“一部去清理砖石,打开广渠,一部随本帅去崇文门!” 从缺口涌入的明军,顿时兵分两路,一队杀散广渠门的清军,一队打着火炬浩浩荡荡的冲向崇文门方向。 明军边走边杀,外城的汉军,见大势已去,纷纷反正,以至于明军扬起刀来,刚准备砍下去,发现对方割辫,手臂上绑着红布,只能恼怒收刀,又去砍下个,却还是反叛的汉军。 “你他娘的也反呢?”明军士卒郁闷不已。 “对啊!我们都反了!” 李定国领着明军冲到崇文门,城门已经被汉军打开,明军一拥而入。 皇宫内,阿济格被攻城的动静惊醒,刚披挂整齐,准备出战,一名将领便连滚带爬的闯进节堂,“皇上,大事不妙,汉军叛变,崇文门失陷,明军进内城了!” 阿济格闻语,脑子里轰的一声,被惊的一片空白,手里的战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呆立当场。 “皇上,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身边满洲贵族立时惊慌失措,焦急呼道。 阿济格脸色铁青,半响暴露道:“把人马收入皇城,快!快!快!”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94章满清绝境 北京内外城,乱成了一锅粥,城中汉军与满军相互攻杀,明军源源不断的进城。 外城的老百姓听见喊杀声,看着动静,知道王师进城了。 不过,城中百姓却心思复杂。 毕竟,能住在北京城的,许多是在满清担任官职的眷属,到未必有多想王师进城,只有那些底层被压迫的百姓,才满心欢喜,泪流满面。 这时大批叛军,还有明军蜂拥而入,在内外城中四处突杀。 “缴械不杀!投降免死!”明军士卒威武的怒吼,响彻内外城。 此时,随着崇文门被攻破,大批的汉军,还有明军都涌入内城,想要杀敌立功。 城中满军,凡是不弃械跪地,敢手持兵刃对抗者,全部格杀。 赵铭对于明军早有交代,以抓俘为主,明军士卒对于满兵,主要逼降,进入城中的叛军,却无论男女老弱的进行屠杀。 城中八万汉军,半数以上都反正了。 城中满兵不到两万,可谓是僧多肉少,战功根本不够分。 既然是投降反正,手里不拧几个鞑子人头,怎么好意思呢? 如今投靠摄政王,汉军士卒都想斩获清军人头,做为进献之礼,多立些战功,以免明朝对他们清算。 因此,在对待曾经的主子时,这些汉军比入城的明军,还要凶残,还要残忍,无论男女老少,只要穿满服,剃小辫,便一律砍杀。 这时,城中汉军四处杀人,而出城的城门又被阿济格堵住,满城内十余万满人,一时间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满人成了瓮中之鳖,一部分人被砍杀,被俘虏,一部分则仓惶逃入皇城。 阿济格站在皇宫城墙上,看着匆匆入城的满兵,还有老弱妇孺,看见满城中火光四起,惨叫连连,脸上满是狰狞。 “皇上,现在怎么办?”城头的满洲贵族,满脸的绝望。 看着眼前的场景,任谁都知道,满人已经大势已去。 阿济格痛苦道:“关闭宫门!” 这时,随着明军和汉军逼近,皇城各门全部关闭。 如此一来,满城的满人就彻底没了生路,在屠杀下死伤殆尽,纷纷投降。 天还未亮,北京内外城就被明军和汉军控制,只有皇城还在坚守,城中也只剩些零星的战斗。 张天福等将,领着一大群汉军,杀入内城后,攻击各个衙门,还有满洲贵族的府邸,将衙门内,以及王公府邸的文武官员,包衣旗奴尽数砍了充做战功,随后,又冲到皇城下,想要俘虏阿济格。 汉军们从四面攻打,城头箭如雨下,不过汉军涌入内城,并未携带攻城器械,所以一时间居然未能攻下。 “娘个批滴!都这个地步了,清狗还要顽抗!”不觉间,张天福已经把自己代入明军序列,仿佛他一直就是明军一般。 吴汝义道:“让人去准备梯子,今天非打下来不可。” 刘泽洪道:“清狗不出来,我看不如放火,把他们全烧死在里面!” 杀红眼的汉军,说干就干,找梯子的找梯子,堆柴草的堆柴草,准备放火攻城。 城上的满人,顿时就慌了,皇城内的宫殿,大多都是木质建筑,一旦起火,城中拥挤着的数万满人,都得被活活烧死。 这时,一名明军将领率领骑兵疾驰而来,一鞭子抽一名正搬运柴草的汉兵身上,大声怒斥道:“蠢材,你们要干什么?想烧了北京城的宫殿吗?” 大明朝花了两百多年,才建起雄伟壮阔的北京城,赵铭自然是不能让北京城毁于战火。 当年霸王项羽,焚烧秦国宫殿,世人便言,“项王乃是'沐猴而冠',不足谋天下矣。” 前赵匈奴汉国刘曜,攻陷洛阳,一把火烧了晋国宫殿,投靠匈奴的晋人王弥便望着大火大骂:“屠各小奴,岂有帝王之意乎!此辈休想一统天下!” 此后,果如王弥之言,前赵政权果然未能一统北方,最终被灭。 由此可见,焚烧宫殿,多半没什么好下场。 虽说这件事情,并不绝对,也没有太多关系,但是赵铭还是需要警惕。 赵铭不想留下毁坏紫禁城的恶名,担心汉军和明军杀红眼,急忙令李破奴前来传令。 这时,汉军得了军令,只能暂时退下,对于没能冲入皇宫,大肆劫掠,感到惋惜。 城外,汉军和明军暂时停止了攻城,皇城上的满人,精神一松,不觉间就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之前,汉军和明军攻得紧,满人只顾着抵抗,现在没人攻打,一个个冷静下来,无不绝望。 从满城溃逃至皇城的满洲士卒,还有老弱妇孺,遍布宫殿内外,他们挤在宫殿前,早已没了满洲统治者的那份骄傲。 许多妇人抱着孩子,靠着宫墙而坐,安抚着怀中婴儿,神色满是不安。 穿着盔甲的士卒,则抱着兵器,目光呆滞,神情凄惨。 阿济格坐在乾清宫大殿上,光着头皮,手里攥着一柄战刀,正拿一块棉布细细地擦拭,殿内外的满洲兵将,却出奇的安静,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似乎谁也不想说话,谁也不敢去想,接下来怎么办。 这时,一群衣甲破损的满洲将领,匆匆来到大殿。 为首一人,看了皇位上的阿济格一眼,忽然跪在地下,失声痛哭道:“主子爷,为了满人能留个后,投降吧!” 大殿之中,众多满洲贵族,无不默默流泪,纷纷跪下。 阿济格抬起头来,目光无神的看了众人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擦拭战刀。 领头的何洛会见此,不禁痛哭道:“主子爷,大清已经完了。为皇城中的数万老弱妇孺,谋一条生路吧!奴才等人死了没有关系,满人不能绝种啊!” 阿济格擦刀的动作停了下来,半响叹气道:“现在赵铭还会接受投降吗?即便允了,今后子孙后带,也不过给人为奴,那活着有什么意义?” 何洛会却道:“主子爷,活着别什么都重要啊!” 阿济格久久无语,“随你们吧!”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895章满清投降 天明时分,北京内外城的战斗,就已经结束。 明军诸多将领,控制城中局势之后,遂即清理尸体,以迎赵铭。 赵铭攻打城池,历来都很少屠城。 在赵铭看来,人口就是资源,每一个人都用,都能为他殖民扩张,做一份贡献。 南洋那边需要开发,每年都有许多人,因为水土不服,气候湿热而病死于南洋。 可以说,明朝在南洋的扩张,一定程度是人命堆出来的。 因此赵铭很珍惜人口,不过这次贡献北京,赵铭没下令屠城,可结果却如屠城一般。 赵铭从外郭永定门进城,穿过外城,在街道两面相迎的士卒和百姓的欢呼声中,进入内城正阳门。 进入内城后,城内的景象,与外城截然不同,到处都是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无头尸体,还有没过脚背的血泥。 赵铭皱起眉头,一旁王双道:“殿下,听说城中满兵总计不到两万,各部反正汉军,报上来的战功,却是斩首十万余级!” “这些人,把城内的老弱妇孺,都杀了冒功!”李定国很不屑的样子。 这个歼敌数目,确实比较魔幻,不过杀都杀了,也就算了。 这时,赵铭一步一个血脚印,进入内城,选择了豫亲王府,为临时行宫,召诸将来见。 王府内,照样到处都扑死着尸体,地上墙面上都溅了不少血迹。 赵铭才来到大殿不久,观察着殿中陈设,所有的家具,都是上好的红木、紫檀木的,墙壁上还挂了不少书画。 不过,张家玉看了看,却摇头道:“好些都是赝品,不值钱!” 这让赵铭感到有些失望,没了兴趣,走到王位上坐下。 这时,殿外一阵喧哗,一群将领走进来。 “启禀摄政王殿下,内外城的清军,除了投降之外,余众大部被斩杀,少部逃入紫禁城。”党守素进入节堂,大声禀报。 话刚说完,张天福、吴汝义、刘泽洪等一众降将先后入内。 这些人中,赵铭只认识刘泽洪和张栋,剩下都是生面孔。 “启禀摄政王,罪将等人幸不辱命,攻破内城。现今阿济格等清军残余,逃入紫禁城,但已被罪将等人包围,只待摄政王一声令下,罪将张天福,便第一个冲进城去,摘了阿济格的狗头!”张天福跪地,磕头道。 赵铭打量他一遍,微笑道:“此次能攻破满城,张总兵算是立了大功,孤王自会奖赏。至于攻打紫禁城之事,不能鲁莽,等孤王做决定后,再依令而行吧!” 张天福忙磕头,遂即站到一边,而这时,赵铭看见跪在人群中的李泽洪,不禁笑道:“听说刘良佐跑了,你怎么不跟着跑?” 赵铭已经得知,刘良佐和满清太子博勒赫,率领不到百骑,向河东逃窜。 本来,明军可以将两人截杀,但是张家玉阻止了金声桓追杀,想让博勒赫逃到周国地界,为今后开战,埋下一个借口。 赵铭听了张家玉的诉说后,也认可了他的建议。 扫灭满清,收复北京,吴三桂也差不多该洗颈就戮了。 刘泽洪不知道刘良佐还留了一手,居然没将西便门堵死。 这件事情,刘良佐没告诉刘泽洪,刘泽洪见明军进城,内城门又被满兵关闭,他父子已经成为瓮中之鳖,遂即一咬牙,两个人都死,不如让他活下来,所以便反了。 可是,如果早知道,还有出城的道路,他肯定不会挥刀砍刘良佐。 “身为汉人,却甘心为鞑子做牛做马,奴才~不~罪将,没有这样的父亲,已经与刘良佐断绝关系。”刘泽洪一脸正色。 赵铭点了点头,目光扫向那些生面孔,问道:“尔等曾经都是大明旧将?” 众人齐齐跪下,伏地请罪道:“昔日糊涂,投身虏营,助纣为虐,今翻然悔悟,献城而降,还望摄政王殿下饶恕。” 赵铭摆了摆手,“以前就算了,你等举兵为内应,破城有功,孤王不会为难,且安心做事,孤会有安排。” 众人磕头谢恩,起身站到一边。 这时,赵铭沉声问道:“紫禁城那边什么情况?” 明军将领对此不是很了解,降将张天福便道:“回禀殿下,满城中,大约有三四万人,躲进了皇城。” “清军只剩一个皇城,灭亡已经是定局。关键是紫禁城中,宫殿林立,就怕阿济格玉石俱焚!”张家玉道。 这时,李破奴匆匆赶来,进入大殿,行礼道:“启禀殿下,城中坠下一人,说是商议投降事宜!” 赵铭微微皱眉,遂即一挥手,“人呢?” “就在外面!”李破奴道:“是鞑子的正白旗固山额真何洛会!” “是他?”赵铭感到有些意外,挥手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何洛会进入大殿,在众人目光中,干脆利落的跪下,“败军之将,拜见大明摄政王殿下。” 赵铭问道:“何洛会,你是来投降?” 何洛会道:“大势已去,摄政王殿下赢了。城中军民愿意投降!” 若是皇城内守军愿意投降,也是一件好事,宫殿能够保全,还能获得几万免费苦力。 赵铭沉声道:“有什么条件?” 何洛会行礼道:“败军之将,本不该提什么条件,但还是斗胆,希望大明摄政王殿下,能够免除城内所有满人一死!” 赵铭冷声道:“包括阿济格吗?” 何洛会磕头道:“求摄政王开恩!” 赵铭却摇了摇头,“孤可以接受投降,但是阿济格、还有所有姓爱新觉罗之人,都必须自杀,以谢天下。” 自辽事起,建奴祸患天下近五十年,赵铭可以饶过一些满人,但是老奴努尔哈赤一脉,必须要全部杀绝,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何洛会闻语脸色惨白,“这~” “这是底线!”赵铭站起身来,“孤给你半天时间,天黑之前,没有行动,那你们就都去死吧!” 说完赵铭便一挥手,“送他回城!” 几名甲士顿时上前,何洛会见此,只能行礼,而后转身离开。 第896章最后的晚餐 紫荆城,皇宫内。 阿济格坐在皇位上,手上依旧擦拭着,他那把已经擦得蹭亮的战刀。 宫殿外,满洲的老弱妇孺,挤满了殿前广场,受伤的士卒,则躺在地上呻吟。 这时,河洛会跪在殿上,伏头于地,不发一言。 半响,阿济格才道:“赵杂毛答应投降呢?” 河洛会泪流满面,抬起头来,“主子爷,明军答应了,奴才们可以投降,满人还有一条活路。” 阿济格有些意外,“条件呢?” 河洛会又磕了个头,却说不出口,旁边苏克萨哈见河洛会不说,便磕头开口道:“明军要主子爷,还有所有皇族,全部自裁!” 阿济格并不愤怒,脸上露出微笑,一旁许多宗室,脸却狰狞起来,大声怒骂道:“狗奴才,为了自己活命,竟敢出卖皇上和我们!” 河洛会等人连忙磕头,“主子,奴才无能!” 阿济格却道:“朕若死了,赵杂毛能放过城内众人。” 河洛会道:“可免一死,不过多半会轮为奴隶!” 阿济格沉默一阵,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大殿外,看着无数满洲老弱,半响道:“至少不会被灭族!” 说完,阿济格对何洛会道:“将宗室都叫过来,按着赵杂毛的意思做吧!” “主子!” “皇上!” 满洲贵族们跪倒一片,痛哭流涕。 如今这个局势,阿济格知道已经无力回天,就算吴三桂发兵来援,也来不及了。 若是继续抵抗,便是全族诛灭,投降的话,还能活人数万。 反正阿济格是不想与赵铭见面,也不想受到赵铭的侮辱,即便赵铭不提这个要求,他也会自杀,不让自己落在赵铭手中。 现在他死,能够给剩下的满人一条活路,而太子博勒赫,据说已经逃出京城,前往周国,此外满达海、勒克德浑、多尼领着一支满人,依靠两顺王,盘踞于河南。 当年铁木真孤身逃亡,开创蒙古帝国,满人未必没有复兴的可能。 不多时,满洲宗室数十人,全部被集中于大殿,侍卫遂即将殿门关闭。 阿济格在殿内,备好了水煮猪肉,还有酒,让众人饱食一顿。 “赵杂毛提出要求,只要我们皇室的人,全部自杀,就放其他满人一条生路。”阿济格擦拭着战刀,不带感情道:“朕同意了。” 殿上的宗室,一时间,有了失声痛哭,有的默默流泪,有得则疯狂的往嘴里塞着猪肉。 “都是你!要不是你阿济格反叛,大清不会分裂!我们岂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巴布海站起大声指责道。 几名失去理智的宗室,也都围上来大声怒骂,到这个时候,已经没啥皇帝不皇帝了。 阿济格沉默着,听着他们指着鼻子谩骂,忽然拔刀暴起,白光一闪,努尔哈赤第十一子巴布海,就被削了脑袋。 发狂的阿济格,遂即于殿中,疯狂的追杀,将宗室一个个砍倒,宗室们也拿着兵器乱砍,进行反击,大殿内鲜血飙射,血腥无比。 殿门外,河洛会等人,听着殿内的惨叫,看着鲜血溅射在殿门和窗户上,心中戚戚,可遂即也都松了一口气。 半响之后,殿内已经没有动静,河洛会遂即命士卒打开殿门,便见大殿内,到处扑死着尸体,鲜血流了满地。 阿济格跪在尸体中间,身上鲜血淋淋,他见众人进来,遂即挣扎起身,一步步走到皇位上坐下,然后看了看手中带血的战刀,奋力插入腹部,将自己钉死在皇位上。 河洛会等人,纷纷下跪,痛哭流涕。 黄昏时分,紫荆城的宫门被满人打开,大队的明军一拥而入。 赵铭骑马驻立在宫门前,便见一队队的满人,用绳子绑成一串串的,被明军士卒押了出来。 这时,何洛会等人,每人捧着一个木匣子,来到赵铭面前,纷纷跪在地上,将匣子举起。 “启禀大明摄政王,阿济格等宗室首级在此,还请摄政王给我等一条活路。”何洛会大声说道。 赵铭示意属下接过木匣子,找人前来辨认,确认无误之后,赵铭遂即对何洛会道:“孤王言而有信,不过你等本为大明臣属,却以下犯上,窃据神器,霍乱天下多年,罪孽深重。若是不予惩罚,大明难以统御诸夷。从今以后,你等就世代为大明采矿,以赎前罪吧!” 何洛会等人连忙叩首,“罪人谢大明摄政王恩德!” 当下何洛会一行人,便被士卒带走,与成串的满洲眷属一起,被押往城外。 何洛会走到妻子身边,抱着一个孩子,跟着队伍,在明军的监视下,离开了他们占据十余年的北京。 在紫禁城中的满人投降,被押出城之际。 赵铭遂即率部,进入紫禁城,当踏入宫殿,赵铭不禁一阵感慨。 这时,赵铭一行,进入奉先殿,上面满洲人的牌位,已经被撤掉,明朝历代先皇的牌位还没摆上。 赵铭遂即对众将道:“阿济格授首,霍乱中国五十余年的满清中余灭亡。现在满人被押出城外,然城中的汉奸,还没清算。” “王双,你带人去按着名册抓人!”赵铭沉声道。 “臣领命!”王双立时抱拳,转身离开。 赵铭遂即对众将道:“诸位爱卿,随孤王去趟煤山。” 城中明军对于城中汉奸,也开始进行抓捕和清算。 为了方便抓捕,赵铭命人编了一本《汉奸传》,专门收录自辽事起,投靠满清的汉奸,并根据情节轻重,编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 书中不仅收录汉奸本人,其直系亲族的情况,也被详细记载着,便于朝廷亲算。 阿济格将北京城门堵了,除了刘良佐和博勒赫等数十人逃脱之外,其余人等都被堵在了城中。 现在,城池一破,全都成了瓮中之鳖。 明军按着名册抓人,一天之内,就抓捕近千人。 这些人,也不用进行审问,人太多,太耗费精力,而编《汉奸传》时,刑部早就已经量刑。 凡甲等,本人凌迟,诛三族,乙等全家抄斩,丙等抄没家资,徒一万里,丁等抄没家资,后人不得录用为官。 (求推荐,订阅,月票) 第897章煤山 甲申年,李自成攻陷北京,崇祯皇帝与太监王承恩,在煤山自缢,崇祯朝廷覆灭。 此后,李自成又为满清所败,残明势力退守江南,北京为满清所据,足有十五年。 十五年后,明军终于收复了这座都城,各人心中都一阵感慨。 这时,赵铭与众人登上煤山,来到歪脖子树下。 “殿下,这里据说就是毅宗皇帝自缢殉国之处!”张家玉指着前面一颗树道。 李定国等人闻语,神情严肃起来,而这时摄政王却毫无预兆的嚎啕大哭起来。 如今的赵铭,说哭就能哭,根本不用酝酿情绪,已经是个合格的演员。 赵铭哭得伤心欲绝,仿佛与崇祯有十分深厚的感情一般,“先帝啊~先帝~中兴大明,收复神京,臣做到了~” 众将见此,都是一阵感慨,李定国、高一功等人,心里也有一丝伤感,但是却无法与摄政王相比。 看赵铭哭得这么伤心,他们更加坚信了摄政王对大明忠心耿耿。 只有深爱大明,还有脚下的土地,才能如摄政王般如此真情流露。 一时间,众人也被感染,一行人陪着赵铭流了会泪,遂即纷纷宽慰摄政王,赵铭才收声,将一起站在煤山俯瞰北京城。 “这煤山乃北京第一高峰,站在山巅,可以俯瞰全城,当初毅宗皇帝,站在这里,看着闯军进城,不知道是何感受?”赵铭发出一声感慨。 张家玉道:“殿下收复北京,城池内外重插明旗,毅宗皇帝能够看见,想必也能安息了!” “这次要不是殿下意志坚定,下定决心先收复北京,这北京或许还要被满清占据很长时间!”李定国也认可了赵铭的行为。 赵铭微微颔首,遂即道:“神京收复,不过中兴大业,还未完成,关陇巴蜀之地,为吴三桂割据,朝廷内部,又有宗室叛乱,还需要孤一一平定啊。” 张家玉道:“南京那边确实不像话。自嘉靖起,宗藩人口膨胀,侵占民田的情况就日益严重,到万历、天启、崇祯,更是不堪重负。崇祯朝覆灭,与藩王占据大量财富,有很大的关系。国朝养了宗藩近三百年,而宗藩却未给朝廷出力。这次摄政王北伐,他们不仅不支持,还于后方做乱,确实太过火了。” 众将闻语,自然纷纷表态战队,满清既灭,下一个目标已经十分明显,各人都纷纷发言,与南京撇清关系。 赵铭遂即道:“北伐持续近半年,南京之事,不能再拖了!” 赵铭看向张家玉道:“如今北京收复,首先城中和地方的秩序,要尽快恢复。军队要迅速扫荡河北清军残余,以及地方盗匪,尽快恢复地方平静。” “其次,这次城中有数万汉军投降。这些兵马,要进行整编,分散发往各地屯田。再次,河北之地,刚刚收复,地方尚且不稳,暂时由军队掌握。等朝廷派遣官员到位,地方盗匪和清军残余被肃清后,再由文官掌管。另外,满清入关,得了许多汉奸相助,这些人为虎作伥,通敌卖国,抓捕之后,只要证据确凿,该杀就杀,不能心慈手软。” 张家玉等人听后,连连点头。 赵铭遂即沉声道:“最后,这次我们虽然灭了满清,但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孤近日便要回师,平定南京叛乱,而西面的周国,必须严密监视,保持戒备。” 赵铭与众人站在山顶说了一阵,不觉间已经到了中午。 “好了!下山吃饭!”赵铭觉得腹中饥饿,遂即笑着挥手,领着一群人下了煤山。 皇城虽然攻下,但是赵铭并未住进皇城,而是依旧以多铎府邸为行宫。 从煤山回来时,士卒已经收拾一遍,尸体全部抬走,只剩下地上还有一些血迹。 赵铭召集众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刚吃完,便有士卒禀报,抓住了甲等范文程、王世选等人。 这时,赵铭刚吃完饭,也没什么事情,遂即便让人将范文程等人押了进来。 赵铭坐在王位上,与众多文武闲聊一阵,不多时,士卒便将反剪双手,压着脑袋的范文程,连推带踹押进殿来。 士卒往范文程小腿上一踹,咔嚓一声,骨头又折了。 范文程疼得龇牙咧嘴,众多汉奸全都被踹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范文程,抬头。”赵铭不轻不重地说道:“让孤王看一看你这张老脸!” “罪人不敢!”范文程颤声道。 赵铭愠声道:“叫你抬头!” 范文程只能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沧桑的老脸。 赵铭问道:“你可知道孤是谁?” “天下谁人不知摄政王!”范文程惶恐道。 赵铭道:“既然知道孤王,那你可知你自己的下场!” “罪人自知罪孽深重,无脸见人,还请殿下赐罪人一死,只是希望殿下开恩,留我孙儿一条性命,给我范家留个香火。罪人死后也会念着殿下大恩!”范文程知道名列甲等,自知必死,不过范家不能绝后。 赵铭冷哼一声,“你这汉奸还想留个香火,孤怎么对得起战死和被清军杀戮的大明军民?传孤之令,凡是编为甲等,皆夷三族,谁也不能求情!” 大殿中几个大汉奸闻语,脑袋一歪,便昏死过去,范文程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甲士立时上前,将他们拖了出去。 次日,便在北京菜市口,范文程被剐于市,其亲族近百人,在加上其它名列甲等之人,共有近千人被杀。 一连数天,菜市口血流成河,百姓拍手称快。 在赵铭收复北京,扫荡河北之际,河西走廊上,一支三万人的骑兵,如长龙般,在荒凉的西北大地上奔驰。 吴三桂穿着金甲,纵马驰骋,身后骑兵卷起漫天的黄尘。 “大王,嘉峪关!”奔驰中,吴国柱忽然指着前方兴奋的喊道。 吴三桂闻语,不禁勒住马缰,运目远眺,果然看见远处雄伟的嘉峪关。 吴三桂当即大喜,一挥马鞭,大声喝令,“加速前进!” 三万出征近半载的周军骑兵,兴奋的欢呼一声,纷纷夹动马腹,向嘉峪关奔去。 第898章吴三桂回师 三万风尘仆仆的周军骑兵,涌入嘉峪关内,关内的守军,早已准备好了酒肉,犒劳远征归来的将士。 周军骑兵在漠西,还有西域,征战半年,将士一入关,便有现成的热汤和白面馍,还有青菜等着他们,这让风尘仆仆的周军将士,内心深处不禁感到温暖。 吃了半年羊肉干的周军士卒,看见这些食物,顿时胡吃海喝起来。 吴三桂也坐在一架大车上,也左手里端碗肉汤,右手拿着肉夹馍猛啃! 河西走廊荒凉,中间没有补给,水和食物都很短缺,士卒们已经多日没吃饱饭。 关内的士卒,看着远征回来的袍泽,一个个蹲在地上,吧唧吧唧的吃喝,不禁有些心疼,边给他们碗里加汤,边道:“弟兄们慢些吃,还有哩~” 去岁年底,吴三桂率领五万周军,走河西走廊,出击漠西。 大军未与准格尔部交战,在哈密先与叶尔羌大战一场,歼灭叶尔羌三千大军,占据了哈密和吐鲁番,控制天山东麓,打通前往漠西的通道。 此后,吴三桂沿天山北麓,进入准格尔盆地,而得到消息的准格尔部台吉僧格,亦纠集十万大军前来迎战。 两军在天山北麓,唐庭州旧址相遇,立时针尖对麦芒,摆开阵势大战。 吴三桂率领五万周军,背山而阵,以大将王屏藩率领步军吸引准格尔骑兵攻击,靠着火器犀利,重挫准过格尔骑兵,而后铁骑两翼包抄,侧击僧格主阵。 两军大战数个时常,最终僧格因器械装备不如周军,而率先撤离战场,吴三桂乘机掩杀,追杀僧格三十里。 不过,蒙古轻骑,来去如风,最终甩掉周军骑兵,成功消失在草原上。 此战,吴三桂斩杀蒙古骑兵近万,不过周军并未重创蒙古骑兵的主力。 此战之后,僧格有感周军器械犀利,时代变了,不敢在与周军硬碰,转而采取游击袭扰周军,妄图周军粮尽自返的策略,在草原上与吴三桂玩起了抓迷藏。 周军对漠西地形并不熟悉,不知到哪里水草丰美,要寻找僧格等于大海捞针。 蒙古骑兵避战,吴三桂在草原上扫荡一月,却没什么战果,难以捕捉蒙古骑兵的踪迹,大军逐渐陷入困境。 这使得周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继续留在漠西,大军找不到蒙古骑兵,徒耗粮草,关中已经无力供给。 若是此时撤退,又未能彻底击败准格尔骑兵,没有达到此前出兵的目的,西征只能算是半途而费。 就在吴三桂陷入苦恼之际,洪承畴向吴三桂谏言,“自北元瓦解,蒙古分为漠南、漠北、漠西三部。漠西又分为准格尔、和硕特、杜尔伯特、土尔扈特部四大部,辉特等诸小部。近年来,准格尔日益强大,对于漠西诸部,常有欺凌之举。草原蛮夷,重利轻义,以强者为尊。夷狄畏惧服从强国,这是他们的天性。今大王于庭州故地,大败准格尔,诸胡大震。西域之地,自古混乱,汉设都护,联亲汉诸夷,外御匈奴,内慑不臣。今我大周,当联络漠西弱小诸部,许以厚利,共击准格尔!” 天山南北,距离中原太远,历代以来都不好控制。 周国的力量,还无法在此驻扎大量军队,所以便只能像汉代一样,驻扎少量的军队,依靠当地的部落,才能维持统治。 吴三桂遂即采纳了洪承畴的建议,联络实力相当弱小的辉特部、和硕特部、以及杜尔伯特部,许诺瓜分准格尔部的牧场和牧民的好处,使得辉特等部倒向周国。 有了辉特等部,暗中给吴三桂通报消息,周军立时就摸清了准格尔部的方位,骑兵连续出击,数战数捷,准格尔损失牛羊百万,还有近万牧民。 这使得准格尔部元气大伤,僧格避战的策略也宣告失败,只能带领部众,西迁至夷播海,也就是巴尔喀什湖和额尔齐斯河流域。 此时的准格尔部,还没有成长为漠西霸主,他们还没有降服漠西诸部,更没有灭掉叶尔羌汉国,获得叶尔羌的工匠,完成政权的进化。 准格尔还只是盘踞天山北麓的一个落后部落,所以才被五万周军击败。 吴三桂本要继续追击,不过考虑士卒久战疲乏,且担心明清战事,所以只能回师关中。 吴三桂留下两万周军,一万周军驻扎于天山北麓,于庭州故地,设立北庭都护,一万周军驻扎于天山南麓,鄯善国旧地,设立安西都护,遂即率领三万大军匆匆返回关中。 三万大军奔行数千里,进入嘉峪关,士卒或蹲或坐,什么声音都没有,只听到吃喝声。 这时,一人率领几名随从匆匆而来,正是大周国左相孙可望。 “相公,大王就在前头!”一名部将,在前引路道。 孙可望走过来,看见风尘仆仆,坐在大车上吃喝的吴三桂,便知道周军这一路来,确实不易。 “臣恭迎大王德胜而归!”孙可望躬身行礼。 吴三桂抬起头来,见是孙可望,笑道:“左相迎到这里来了?” 一旁的洪承畴想的却比较多一些,问道:“左相急于来此,莫非是因为明清战事?” 孙可望点了点头,沉声道:“明军攻陷北京,阿济格自裁,满清只有太子博勒赫逃入河东。” 吴三桂闻语,手中的肉夹馍,忽然就不香了。 “满清灭呢?”吴三桂再也吃不下去,将馍放下,神情十分复杂。 吴三桂辽东将门出身,早前几十年,一直与清军作战,最后还向清军投降,帮助清军入关。 可以说,吴三桂是看着满清一步步变强,一步步成为难以战胜的存在。 现在,纵横天下的几十年的满清,被赵铭灭了,吴三桂心中一时间,五味成杂,还有一丝兔死狐悲之感。 毕竟,阿济格倒下了,那么不用问,赵铭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周国。 这让吴三桂如何还吃得下肉夹馍? “北京被攻占,阿济格身死,满清没有新主即位,可以说已经灭了。不过,清军还有不少残余势力,博勒赫逃入山西,被晋王收留,而大半个河南,还在耿仲明、尚可喜、满达海、勒克德浑等人手中!”孙可望沉声道。 吴三桂却依旧心慌不已,“赵铭攻下北京,声威必定更盛。此前,孤与阿济格联手,才成鼎足之势。今清灭,只剩数万残兵,大周恐怕难以与赵铭相抗啊!” 孙可望一阵沉默,洪承畴皱眉不语。 周国虽然西征击败了准格尔,扩大了版图,但是却并未立刻壮大实力。 眼下西域不仅没有增长周国国力,反而还分去了两万精兵。 孙可望见此,值得宽慰道:“大王也无需太过忧心。清虽为明所灭,但明也并非太平,那朱以海已经发动政变控制南京,定然能够牵制赵铭一段时间,我大周尚有时间准备。” 吴三桂闻语,燃起一丝希望,站起身来:“走,回长安再说!” 第899章云集南京 明军收复北京后,迅速扫荡河北清军残余。 一时间,河北州县,盗匪义军,望风归顺。 赵铭遂即留下大都督谢迁,率领十万大军,镇守北京,自己则率领大军,以及从北京缴获的奇珍异宝、文玩、字画、珍贵典籍,浩浩荡荡的返回江南,准备镇压南京叛军。 赵铭得胜而归,大军返回,原本人心动荡得南方,立时安定,而赵铭大军南返的消息自然传入南京。 此时,在南京城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叛军。 南京城的存亡,关系着朱姓宗室的利益,在朱以海的劝说下,各宗藩只能纷纷献金,放手一搏。 南京作为明朝南都,人口数十万,本就富裕,鄂王朱琳源坐拥武昌,也是富得流油,南方几位没受到战火波及的宗藩,也都颇有余财。 在各方献金之下,朱以海又获得白银四百余万两,便许以重金,竖旗招募旧部,还有青壮从军。 一时间,大批江北军旧人,前来效命,此外不少地痞流氓、无业游民,以及盗匪、清军受到银钱诱惑,前来参军。 这些年,江南商业发展,土地兼并严重,不少不善经营之人,失去土地,又无法适应城池内,从早到晚上工的雇工生活,便沦为城池中的无业混混。 这些人为了钱财,纷纷赶来南京,使得南京城内挤满了前来应募的人。 当然,除了这些人外,还有大批丢掉官职的人前来,意图咸鱼翻身。 这时,在一个募兵点,一名身才高大,威武健硕的中年男子,走进募兵点,身前的随处,蛮横的将前面的人分开。 这令前来应募的人群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心道这人什么来路。 中年男子,径直走到桌前,直接坐下,沉声对造册登记的书吏道:“方国安前来效力!” “越国公!”书吏一声惊呼,连忙起身行礼。 方国安原来是浙系四大金刚之一,资历比赵铭还老,后背叛朱以海投靠了隆武。 金陵春之阵,隆武被赵铭击败,许多隆武军队被赵铭整编,但赵铭只是挑选了一些士卒,大批旧军官,旧军阀则被淘汰下野,失去了俸禄和兵权。 应募众人,听说是方国安,顿时惊呼连连。 书吏忙道:“越国公俸禄五千两!” 方国安签上大名,立时有书吏,领着他离开,为其安排住宅。 “越国公尽也来了!” “不知道还有那些人会来!” 应募人群议论纷纷,而不多时,又有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在数名随处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广丰吴六齐,前来效命!”男子摘下斗笠,露出一张粗狂的黑脸。 招募人员,立时拿出名册,翻看一阵,找出了吴六齐的名字,上面记载着他的信息。 此人原来是明将,后投降清军,担任总兵之职,满清战败后,他落草为寇,如今看到南京招募人手,觉得是个机会,所以前来投靠。 “吴总兵!”书吏有些兴奋道:“望您能为大明效死!” 说完,旁边的士卒,便取出一个木箱,摆放于案前,然后当着吴六齐的面打开,露出银光闪闪,整整齐齐堆放的一箱银子。 吴六齐目光落在银子上,眼中闪烁着光芒,露出满意的微笑。 外面赶来应募的江北军、清军、地痞流氓,不禁议论纷纷,连清军悍将也来了。 没过多久,又来一人,身穿道服,头戴方巾而入。 来人道人打扮,站在桌前,沉声道:“余姚郑遵谦,前来效命!” 书吏闻声,查看名册,面露激动之色,郑遵谦乃是浙系老人,是当年拥朱以海的浙东臣子之一。 “兴义伯,太上皇等候您多时矣!”书吏同样奉上一盒金子。 朱以海重金招募人手,前来应募之人,按着原来官职,赐予重金。 这时,在皇宫内,朱以海、朱聿锷、朱聿鐭三人,坐着商议。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仅是曾经受过太上皇、襄宗皇帝恩惠的人,前来报效,不少清将也前来效命了!”朱聿锷沉声道。 赵铭这些年来,崛起的过程之中,击败了不少对手,砸了不少人的饭碗。 在南方,金陵春之阵时,许多人因战败,失去官位和兵权,而后来赵铭逼迫朱以海退位,浙系也有大量人员被排挤出朝廷。 在北方,明军击败清军,亦有许多绿营兵将失去饭碗。 现在,朱以海等人重金招募,不甘心失败的人,都前来南京应募。 朱聿鐭道:“眼下,南京城内,我们的藩兵,再加上前来应募的人,已经聚集了十五万,即便赵铭回军,亦可以一战。” 朱以海却摇了摇头,“人马虽众,但鱼龙混杂,尚缺一员帅才统领全师,方可与赵铭相抗!” 南京城中,朱以海以重金,聚拢了十余万人,他们有的是他曾经的部署,不甘心失败,有的则是忠心朱明皇室,认为赵铭迟早要谋朝篡位,有得则纯粹是被银子吸引。 这样的军队,显然无法与赵铭的精兵相比,而且城中也没有能够统领这支鱼龙混杂军队的能人。 朱聿鐭点了点头,不过遂即却道:“这点,太上皇不用担心,马上就有一人,会赶来南京!” 朱以海不禁问道:“是谁?” 朱聿鐭道:“前江阴典史,襄宗皇帝麾下都督阎应元。” 朱以海闻语,眉头一挑,兴奋道:“什么?阎公也来了?” 徐州。 七月底,赵铭率领大军,抵达徐州,便停下了脚步。 赵铭本来可以携胜出击,迅速平定南京,不过赵铭却未令大军急行,反而缓慢进军。 这一是大军北伐,将士需要休整,二是赵铭还想等一等。 这时,在城中行宫内,镇守徐州的王翊,向赵铭禀报,“殿下,南京城中,人员聚集,叛军以有十余万之数。” 赵铭冷笑一声,“不过一些残兵败将,乌合之众而已!” 王翊道:“虽说都是手下败将,但十余万并非少数,还是需要尽快扑灭!” 赵铭摇了摇头,微笑道:“不急!孤已经拖了半年,不在乎多等些时日,等他们集结完,孤正好一起剿灭!” 赵铭胸有成竹,南京一座孤城,岂可与掌握天下的他相抗衡。 这时,胡为宗却疾步进殿,急声禀报道:“殿下,婆罗洲传来消息,阎应元离开延平藩,秘密返回大明了。” “什么?”赵铭闻语大惊失色,惊呼道:“阎应元回来呢?” 第900章阎应元入城 当年赵铭与阎应元、陈明遇一起守江阴,十余万清军围攻数月都未曾攻下。 如果城中有兵马,凭城而守,御敌数月,并不稀奇。 关键当时江南明军都投降了清军,江阴城中,不过一群乡民而已。 这就有点恐怖了。 赵铭听说阎应元,秘密返回大明,心头立时一凛。 对于这种忠义无双,不把自己命当一回事的狠人,赵铭还是有点怵的。 原本南京城中聚集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赵铭并未放在心上,可若是阎应元进城,那就麻烦了。 赵铭当即站起身来,严肃道:“传令下去,大军开拔,准备返回扬州!” 王翊有些意外,没想到一个阎应元,就让摄政王改变了态度。 “殿下,这阎应元有这么可怕吗?”王翊道。 “完勋,你为孤守好徐州,监视洛阳!”赵铭交代一句,随后感叹道:“那可是阎应元啊!他若是进入南京,那帮人会士气大振的!” 次日,赵铭便领着大军,沿着运河,前往扬州。 这时,赵铭站在船头,两岸兵马蔓延十余里,浩浩荡荡的前行。 “宗室虽然花费重金,聚集了不少人马,但却参差不齐,必然无法和殿下抗衡!”参军张家玉微笑道。 赵铭目视前方,感叹道:“唉!朱以海亦是糊涂,安心做个太上皇不好吗?为何要自己走上这条绝路!若是,朱姓宗室,能够安分守己,今后不失藩位。如今局面,非孤所愿啊!” “殿下仁慈!”张家玉躬身道。 南京城,明军大营,募集而来的士卒,正进行操练。 在营门前,竖着一面招兵大旗,不少前来应募的人,都聚集在旗下。 这时,一名身穿布衣,头戴斗笠,背着包袱的男子,被一名绯袍大员恭敬的引入营地内,立时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那是什么人,尽然由郑大人,亲自引路?” “莫非是阎公到了!” “若是阎公到了,那南京就安稳矣!” 聚集的人群议论纷纷,自觉分开一条道路。 这时,那带斗笠的男子,忽然停下脚步,将斗笠摘下,递给随处,露出一张坚毅的国字脸。 “真是阎公!”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人群立时哗然。 阎应元脚步稳健,一脸肃然的跟随着南京兵部右侍郎郑遵谦,走到大旗下方。 书桌后,登记的书吏,早已站起身来,躬身相迎。 阎应元走到书桌前,朗声道:“阎应元,自婆罗洲而来。” “阎公,等候您多日了!”登记书吏,忙躬身行礼。 周围人群顿时一阵惊呼,“真是阎公!” 阎应元点了点头,遂即道:“我要面见太上皇!” 当下郑遵谦便领着阎应元离开,而这时不少人已经闻讯而来。 正于营中练兵的将领,也都领着大群属下,与人群一道将阎应元围住。 郑遵谦见此,为阎应元介绍道:“这位是越国公方国安!这位是总兵吴六齐。”然后郑遵谦又大声对众人道:“诸位,这位便是当年守卫江阴的阎公!” 人群立时一阵欢呼,不过方国安、吴六齐等人,相互对视一眼,却有些不舒服。 他两来的时候,可没受到这样的待遇。 这时阎应元见人群欢呼,遂即压了压手,朗声道:“阎某此来,便是与大家一起守卫南京,共击国贼!” “有阎公在,南京固若金汤矣!”人群纷纷赞叹。 郑遵谦遂即分开人群,领着阎应元前往皇宫,去见朱以海。 南京城中,朱以海发动政变,控制了南京,不过在南京城中,朱以海的势力,并非最大。 现在南京城内,其实是有朱以海、朱聿鐭、朱聿锷三人组成的宗室小团体说得算。 阎应元被引入一座议事殿内入座,等候着朱以海等人前来接见。 这时人还未到,阎应元不禁陷入了回忆之中,当年清军南下,他于江阴举义,与赵铭、郑成功、陈明遇等人,共守江阴城,抗击清军的进攻。 江阴城破后,一行人跟随赵铭上了舟山岛,而就是在这里,陈明遇跟随了赵铭,而他则一心希望,能够得到朝廷的重用。 不久之后,他便离开了崇明,前往福州,走郑成功的关系,进入了隆武朝廷。 自此之后,他便与赵铭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这时,他正沉思,殿外侍卫忽然高声唱道:“太上皇、唐王殿下、粤王殿下驾到!” 阎应元闻语忙起身行礼,躬身相迎,“臣阎应元,参见太上皇,唐王、粤王两位殿下!” 朱以海走到中堂坐下,朱聿锷、朱聿鐭则一左一右,坐在两边。 “阎公免礼!”朱以海抬手示意,遂即面露激动之色,“阎公能来,真是帮了大忙。” 朱聿鐭也笑道:“城中将士听说阎公到了,都是士气大振啊!” “不错,当年阎公以江阴乡民,抗击清军数月。今城中将士,大多为久战之士,若有阎公指挥,定能击败赵贼!”朱聿锷也振奋道。 赵铭收复北京,威势滔天,如今携得胜之师而还,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城中虽然聚集了十余万人,但不过一盘散沙,缺少统兵之将,朱以海心里也十分惶恐,但现在阎应元能来,他立时有了些底气。 “臣当为大明效死!”阎应元道。 朱以海笑道:“阎公请坐!” 阎应元入座,朱聿鐭便立时道:“今后南京的军队,便都由阎公调遣。望阎公统御全城,抗击赵贼。” 阎应元微微颔首,“臣正为此事而来。不过,臣初到南京,有两事相问!” 朱以海正色道:“阎公请说!” 阎应元道:“城中现有多少兵马?” 朱以海回道:“以募集了十五万众!” “十五万!”阎应元有些吃惊,遂即点了点头,“如此就有底气了。” 说完,又问道:“敢问城中钱粮如何?” 朱聿鐭道:“宗室筹集银钱数百万,皆用来募兵,收够粮食。现在尚有存银百万,粮食足够南京三月之用!” 阎应元严肃道:“银钱和粮食,远远不够。还请太上皇立刻发兵大胜关,夺取那里的粮船和税银!” (求月票,推荐,订阅,下章晚上十一点) 第901章突袭大胜关 大胜关在南京西郊,从湖广、江西来的货物,许多都需要在大胜关上岸。 如今南京为宗室所据,大明分裂,长江水道上,贸易也受到了影响。 在大胜关码头,便停泊了不少楚赣的粮船,还有货物。 “夺取大胜关?”朱以海有些惊讶,没想到阎应元一来就要开战。 朱聿鐭忙解释道:“阎公,你有所不知。自南京举义以来,赵贼的鹰犬就已经有了防备。孤等派往西面大胜关、南面秣陵关、东面镇江的兵马,都被赵贼击退。” 南京政变之初,朱以海等人以为天下必有人响应,雄心万丈的派遣兵马,准备接受江南,结果被迎头痛击。 自此之后,南京明军就缩在城中,没有出过外郭城。 阎应元微微颔首,表示知道这些情况,可是却坚持道:“太上皇,两位殿下,此前南京方举义旗,赵贼下属自然提起警惕,全力抵御,所以大军无功而返。今时日已久,且朝廷一直困守南京,大胜关贼将必然松懈。此时出击,正好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况且,赵贼兵马将至扬州,一旦其兵临城下,朝廷便只能收兵于城矣!” 朱以海沉思片刻,“阎公之意,是趁着赵贼未至,先打个胜仗。” 阎应元道:“不错!自古守城,当先挫敌锐气,而后坚守。大军若拿下大胜关,一可提振士气,利于日后守城,二可夺取钱粮,充实朝廷储备。如今,南京孤立江南,城中钱粮,坐吃山空,而赵贼却可取天下钱粮赋税,前来围困南京。因此,臣以为趁赵贼未至,当尽力筹措钱粮,以备久守,等待天下时变!” 朱以海点了点头,“阎公乃是守城的行家,当年曾与赵贼同守江阴,后又与堵阁部守过长沙。对于如何守城,孤听阎公的。” 阎应元沉声道:“当年守江阴,赵贼不过一小卒,守城的策略,如何布置防守,都是我在做,与赵贼没有丝毫关系!” 阎应元贬低赵铭,抬高自己的身价,以期望坚定朱以海等人的信心。 朱以海听了阎应元之言,不禁沉声道:“不知阎公以为,此战有多少胜算。” 阎应元目光深邃,走了一下神,遂即却一脸自信道:“若非心怀必胜的信念,臣又岂会出现在南京!” 朱以海等人其实心里早没底了,但是听了阎应元之言,不禁相互看了一眼,而后毅然道:“不错,此战必胜!大明朝三百年国祚,岂能落入赵贼之手!” 朱聿鐭道:“阎公,就按着你的意思来吧!” 阎应元对于能否战胜赵铭,其实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以一城,而抗击赵铭,可以说一成胜算都没有。 不过,当初守江阴,阎应元同样没有胜算,甚至知道必死,但是他还是决定守了。 大明朝养士三百年,岂能如此轻易的让赵铭夺去江山。 “臣定不辱使命!”阎应元立时起身行礼,而后补充道:“如今天下,还能与赵铭抗衡者,只剩下周藩。还请摄政王,派遣使者向周王请援!” 朱以海道:“使者早已上路了!” 大胜关,说是关,其实就是一座税隘,其主要作用,并非御敌,而是征收过往商船的赋税。 在南京政变后,大明朝廷,便分裂为两个朝廷,一个以南京为首,由宗室掌控,一个以扬州为首,由赵铭控制。 两个朝廷,都自称是大明正统,不过眼下江南各地,多以扬州为正统。 在南京明军想要接受大胜关时,大胜关守军,便迎头痛击,将朱以海派来的乌合之众,赶回了南京。 此后数月时间,南京明军,或许是意识到,自身能力有限,不适合野外浪战,所以一直龟缩南京。 这时间一久,大胜关的守军,便以为南京明军,不会出来,关上的防守,便懈怠了。 是夜,大胜关上,几个昏暗的灯笼在江风中摇晃着,夏夜的蚊虫噗噗的撞在照壁上,关外原野上,则传来阵阵虫鸣和蛙叫。 城墙上,几名守军,打着火炬,来回巡逻,不过巡逻队伍不多,所以巡视一个来回,间隔时间很长。 这时,打着火炬的守军,刚离开城门上方,城墙下一个黑影,便低声喝令道:“上!” 距离关城百步左右的田地里,一阵响动,近百个黑衣,悄悄起身,扛着飞桥和长梯,猫着腰接近关墙。 为首的黑影,则继续爬在地上,而在他身后,则是铺满大地的黑影,足有数千之众。 在阎应元建议袭取大胜关后,朱以海遂即让方国安,挑选精兵前来夺关。 南京的明军,本来就有许多老卒,现在又经过数月训练,素质便有所提升,逐渐形成了战力。 这时,一百多明军,摸到了城墙下,看着巡视的守军,距离还远,遂即竖起梯子,士卒便一个接着一个的爬上城墙。 “你们去开城门!其他人随我去斩断吊桥绳索!”为首军官吩咐一声,上城的明军,便兵分两路。 一队人马沿着台阶下城,一队则摸到城门楼子前,用战刀割着绳索。 “嘭”的一声响,两根绳索被割断,吊桥猛地落向地面。 “什么人!”这动静立时惊动了城楼内休息的守军,一名军官连忙领人冲出,却被埋伏于外的明军一刀砍翻。 这时,城头杀声大作,城外埋伏的方国安,立时一跃而起,大声啸叫道:“弟兄们,给我杀!” 数千大军火把突举,纷纷抽刀跃起,大声啸叫着,冲向大胜关。 士卒冲到关下,城门已经被打开,三千兵马顿时一拥而入,大胜关内,立时火光冲天。 …… 两日后,扬州。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lickdividdiv 第902章兵临南京 赵铭在扬州下达军令,江南各地的军队,遂即遍向南京逼近。 大胜关,南京的军队,匆匆夺了粮食和货物,便押着物资返回。 方国安骑在战马上,看着远行的军队,还有一片狼藉的大胜关,还有大胜关关前码头旁林立的仓库,恨声说道:“放火,带不走的统统烧毁!” 当年鲁监国元年,方国安就做了越国公,浙系武将之首,彼时赵铭不过张名振帐下一个伙头军,而这十五载来,伙头军做了摄政王,而他这个越国公,却越混越回头,不仅丧失爵位,还被逐出军队。 这一切都是拜赵铭所赐。x 如果没有赵铭,他当年就不会因为心态不平衡,转投朱聿键,导致丢了浙江,两边都不待见。 如果不是赵铭,他的儿子方士衍,也不会惨死于杭州。 这次方国安参与南京之变,一部分是为了获得荣华富贵,一部分则是为了找赵铭复仇。 南京明军立时点燃了火炬,在关城内四处纵火,将大胜关的店铺还有仓库,全部烧毁。 这时,方国安才一拔马缰,领着大军回城,身后则是浓烟滚滚的大胜关。 大胜关守将李企晟,被方国安突袭,仓惶之下,撤退到当涂,整顿兵马后,立刻率兵前来夺回大胜关。 这时,数千兵马,走到距离大胜关,不到二十里处,便见关城浓烟滚滚。 “不好,叛军焚烧关城,全军加快速度!”李企晟脸色一变,大声怒吼。 语毕,便一夹马腹,疾驰着冲出,身后头戴碟盔的明军士卒,纷纷提起速度,小跑着向南京追去。 南京城中,皇宫内传来朱以海爽朗的大笑。 “哈哈阎公真是料事如神,大胜关守军,果然懈怠。越国公偷袭,轻易得手,缴获粮船五十多艘。可谓战果颇丰啊!” 自从南京政变以来,朱以海还没有打过一场胜仗,说来也是相当的辛酸。 这次偷袭大胜关,不是什么大阵仗,就是个小胜,但对于朱以海而言,也是久旱逢甘霖了。 朱聿鐭也颇为振奋道:“要不要趁机把秣陵关,镇江也给打下来。” 阎应元却摇了摇头,“现在,赵贼肯定已经有了防备,而且很快就会做出反应。眼下,最要紧之事,乃是收兵回城,布置城防,等待赵贼进攻。”x 朱以海闻语,心头一凛,“赵贼要过来呢” 南京事变近半年,赵铭一直没有过来,现在听说赵铭要杀来,众人心头立时沉重起来。 阎应元见此,忙安慰道:“赵贼攻下北京,扫灭满清,威势正盛,然其手下兵将,却是久战之兵。臣下令突袭大胜关,除了获得大胜关的粮食外,还有激怒赵贼之意。此时,赵贼得胜而还,心气正高,必然含怒而攻南京。其军劳师远征,跋涉千里,未经过休整,便投入攻城之中。起初,可能还携带扫灭满清之锐气,但只要南京等挡住他们的攻击,赵贼人马疲乏,连续征战,士气必泄。长久下去,外有周军威胁,内有南京始终未下,人心必变。届时,胜机就会显现!” 朱以海等人闻语,不禁颔首,振奋道:“孤这就下令,全城动员,布置城防,给予赵贼迎头痛击!” 八月初,入秋时节,天气不像七月那么酷暑,士卒和民夫在城头布置城防,不觉得那么难受。 南京城墙高大,在宽约三丈的城墙上,守军和征调的民夫,正忙碌的搬运箭矢、擂木、石块、火油等物。 各段城墙的敌台上,红衣大炮、佛郎机炮被布遮盖,士卒正在搬运炮弹和火药。 城墙内,抛石机一字排开,临近的城墙的坊墙,被改造为城墙,各个坊间的街道,都堆了土袋,安装了铁门,变成又一道城墙。 这时,城上的守军忙得热火朝天,朱以海在阎应元的陪同下,站立在城头,巡视着城防。 在阎应元接手城防后,立时对原有的城防加以改进,花费大力气,改造原有的防御。 “殿下,据斥候禀报,贼军已经自扬州出发。这时继续加强城防,已经来不及,臣只能进行改造!”阎应元指着城墙道:“贼军火炮犀利,城上墙垛,极易被炮弹削掉,溅射的碎石,又容易砸伤将士,所以臣令人在城上多备土袋,即可以减轻碎石溅射,又能在开花弹爆炸时,让士卒有个遮蔽。” 朱以海点了点头,“赵贼火器确实犀利,巨炮、开花弹,都是攻城的利器!” 阎应元遂即又指着城外道:“南京北面是长江,西面和南面是秦淮河,不好攻打。赵贼要攻南京,多半从东面进攻。而东面从北向南,有石灰山、玄武湖、钟山。臣已经挑选精兵,驻守石灰山、钟山,并备以火炮,使得赵贼无法直接进攻南京内郭!若赵贼要攻石灰山、钟山,就需要仰面而攻,火炮优势便难以发挥,而且臣还可派遣城中兵马随时出城增援。” 朱以海等人站在玄武湖与钟山之间的太平门上,目光能够看见东北方的石灰山、玄武湖、看见东南方的钟山,南京形盛,尽收眼底。 如今朱以海已经没有退路,索性将心一横。 这次要么赵铭退兵,要么城池被破,横竖两条路,他是绝对不会再次妥协了。 正说话之际,一队骑兵呼啸着从东而来,匆匆进城,骑兵边奔驰,边急声喊道:“贼军前锋以至外郭!” 朱以海闻语心头一惊,众人忙走到城墙边,拿出千里镜观看。 南京外郭一百多里,人都排不满,根本无法坚守,阎应元只在各门,放了少许人马,见赵铭大军一到,便主动放弃外郭,向内城撤退。 这时,朱以海从千里镜中看见,赵军前锋已经登上观音门,插上了旗帜,大批军队,从城门涌入,浩浩荡荡的进入内郭。 朱以海见此,神情凝重,半响放下千里镜,他心里颇为忐忑,但事已临头,怕也没有意义了。 眼下赵铭大军压境,一切就看阎应元,还有城中守军了。 一念至此,朱以海扭头看着阎应元,一脸郑重道:“阎公,南京城,还有大明江山,就靠你们了。” 求月票,推荐,订阅! 请记住本书域名:。网址:ndiv 第903章围困锁城 赵铭北征过程中,就得知了南京可能发生政变的消息。 不过腹黑的摄政王,并没有将政变扼杀在萌芽之态,而是故意引诱朱以海做出错误的判断,引蛇出洞,将反对他的势力,都引出来,而后一网打尽。 在赵铭看来,在三年前,隆武于南京战败,朱以海被逼退位之后,朱明皇室的力量,就已经被削弱,无法对他形成挑战。 此时,局势的发展,似乎有点儿挣脱赵铭的掌控。 赵铭原本以为,他大军回师,南京城中的叛军,会龟缩于南京城中瑟瑟发抖,不想居然还有胆量主动出击。 这让赵铭有点意外,不过无碍大局,赵铭早有布置,依旧信心满满。 毕竟一座孤城,能翻起什么浪花? 八月初五,赵铭大军陆续进入南京,各部完成对南京的合围。 由于,朱以海主动放弃难以坚守的外郭城,明军得以从容进入内郭驻营。 从一开始,赵铭就不认为,朱以海是他的主要威胁。 相比之下,拥兵三十余万的吴三桂,才是赵铭的心腹之患。 因此,赵铭将大批军队,留在河北、山东、徐州,从东面威胁山西姜襄和河南清军残余,并令唐通北上湖广,防备吴三桂与残清势力合流后,从河南杀入湖广。 大量军队,用于监视吴三桂后,赵铭能动用进攻南京的兵力已经不多,只有二十万人。 不过,南京城中,不过乌合之众,二十万明军已经足以解决南京叛军。 这其中,郭忠领一万水军,驻扎于外郭城上元门外八卦洲上,高一功、袁宗第、郝摇旗等人领两万兵,驻扎于石灰山东面的观音门,王大拿率五万大军,驻扎于钟山于石灰山之间,金声桓率一万人,驻守钟山之东的桃坊门,赵铭亲率七万大军驻守朝阳门外,王朝先、李定国率领两万人驻守城南大校场,最后党守素、李企晟等将率领两万人,驻守城西秦淮河西岸。 初六,明军各部,驻营完毕,将南京叛军,包围在内郭城内。 这时,大军驻营,赵铭身披金漆甲,腰挂战刀,头上戴着六神金盔,马鞍上还吊了一张硬弓,领着众多将领,奔驰出营,前往窥视南京城防。 赵铭奔驰营盘,身后将领趋之若鹜。 这时赵铭勒住马缰,笑问道:“从东城开始看查看吧!” 参军张家玉却道:“,斥候禀报,城东石灰山、钟山、还有神策门外大红山上,都有叛军驻军。臣想,山上肯定有叛军火炮,殿下还是不宜近前查看。” 赵铭闻语,皱起眉头,挥手道:“拿地图来!” 张家玉忙从侍卫手中接过地图,打马靠上来,展开给赵铭观看。 赵铭眯眼一看,若是石灰山、钟山、大红山上有叛军火炮,那么还真不能靠近东城查看。 火炮架在山上,能覆盖周围数里之地,若是从不顾山上火炮,冒然靠近东城,说不定会像努尔哈赤一样,被一炮击中。 赵铭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的比较风骚,比较显眼,遂即打消了去东城窥视的念头。 “叛军在城外石灰山、钟山、大红山驻兵,那么孤想从东城进攻,怕是并不容易。”赵铭沉吟一阵,遂即拔动马缰,朗声道:“那便去城南和城东看一看。” 当下一行人奔驰十余里,没奈何,南京城实在太大了。 中午时分,赵铭一行来到城东,在距离城池三里外,勒住战马。 大明摄政王赵铭口中不禁吐出一口浊气,胯下战马也有些焦躁的打转儿。 在众人眼前,是高大的南京城墙,而更要命的是,城墙下方一条玉带般环绕城池的大河。 此时秦淮河虽已经不似以前宽阔,但河面宽处依旧有一百多米,河道窄处,也有三十多米。 这么宽的河道,城下弓箭肯定是射不到城头,火枪火炮虽行,但是士卒要跨过秦淮河,去进攻城墙,死伤必定惨重,还不如从东面进攻。 赵铭勒马看了片刻,以他的眼光,自然知道西面不好攻打。 众人注视西城一会儿,赵铭遂即一拔马缰,又领着众人,来到南城,这里河道相对窄些,但依旧难以进攻。 最后,赵铭等人一路奔驰,在城池正阳门外才勒住马缰。 其实赵铭对于南京的情况,比较了解,早知道西城和南城不太好攻,要攻打南京,还是需要打城东和东南城的几座城门。 这点,从赵铭将主力驻扎于城东和东南大祭坛附近,就可以看出来。 “殿下,现在看来,只有正阳门,还有朝阳门,两座城门,比较容易攻打!”张家玉见众将情绪不高,开口说道。 南京内郭周长三十余里,这么长的城墙需要防守,要说城中守军很难保证万无一失。 可是,现在三十余里的城墙,内郭十三座城门,只有两座城门适合攻打,无疑是降低守军守城的难度,增加了赵铭攻城的难度。 王大拿沉默一阵,“这么看来,这城还不好攻了!” “只攻朝阳门和正阳门,叛军可以集中力量守卫,确实难以攻破。”金声桓点了点头。 赵铭见此,却爽朗大笑:“南京城中,不过乌合之众。叛军虽据形胜,但要孤看破之易耳!” 赵铭说完,遂即一拔马缰,谓众将道:“先回营吃饭,吃完孤再与你们商议个策略出来!” 当下,一行人奔回大营,侍卫早已准备好饭菜。 行军打仗,吃的都是行军餐,比较简单,一大桶白饭,一缸鱼汤,还有几个小菜。 众人各端了一碗吃喝,赵铭也端着碗,站在沙盘前,边吃边看。 这时,胡为宗却忽然,挑起帐帘,走到赵铭身边,将一封密信递给赵铭。 赵铭将碗筷交给胡为宗,从他手中接过信件,擦了擦手,取出来观看,脸上立刻露出微笑。 “这不就赢了嘛!”赵铭将信合起来,收入怀中,然后朗声对还在吃饭的众将道:“孤决议,不打南京,锁城!困死他们!” (求推荐,订阅,月票,十点前,还有一章) 第904章内应烧粮 众人正吃饭,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 半响,张家玉才道:“殿下,南京城中,叛军本就筹备了不少粮草,近又夺了大胜关粮船。现今城中,粮食充沛,大军若是围困,那要困到何时?” 王大拿道:“是啊!若是只有南京,那困着也无所谓,关键不是还有吴三桂吗?” 李定国等人则沉默不言,毕竟城中的是明朝宗室,他们站在赵铭这边,已经觉得道德上有些亏欠,不愿意在此事上,为赵铭出谋划策。 赵铭却微微笑道:“孤这么做,自然有孤的道理!” 说完赵铭端起碗筷,继续恰饭,“吃饭!吃完之后,你们各自按着孤的策略,好好坚守营盘。” ~~~~~~ 是夜,南京城中,礼部尚书越其杰的宅子内。 越其杰乃是杨文骢的舅舅,算起来,与赵铭也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在隆武驾崩后,赵铭觉得宗室对他已经没有多大威胁,杨文骢便结束了他多年的使命,被赵铭调到汉国,担任领议政,提赵铭的儿子打理汉国的军政大事。 赵铭收到朱以海在南京,准备发动政变的消息后,一面故意放纵,想要引蛇出动,将反对他的势力,趁机一举铲除,一面准备安插细作,潜入南京城中,为今后攻取南京做准备。 不过,当初赵铭清洗朱以海的人,还有隆武一系太很,使得朝廷之中,多能很空位,赵铭便将自己的人,都提拔上来,以便控制朝廷。 这样一来,在朱以海政变之后,赵铭一时间,便没有合适的人员,来打入南京内部。 首先朱以海只重用,那些被赵铭撸了官职的自己人,其次赵铭这边的人,突然反去南京,也难以取得信任,而派遣一般的人物,有不能打入南京高层,岂不到多大作用。 为此,赵铭考虑过,让杨文骢去南京投靠朱以海,毕竟他曾经是隆武的重臣,不过杨文骢却没同意,而是推荐了越其杰。 越其杰原来凭借马士英的关系,出任过河南巡抚,睢州之变,高杰被许定国所杀后,他奔回南京。 本来,他应该在几年后,因为抗清局势恶化,又因为马党身份,不得重用而郁郁而终,可是赵铭出现,让他活到了现在。 前些年,越其杰与杨文骢一道,在隆武朝廷为官。 隆武驾崩,隆武一系败给赵铭后,杨文骢去了赵铭麾下,而越其杰年事已高,返回了贵阳老家,准备安度晚年。 这次杨文骢写信,让他打入南京内部,他只得跋涉来到南京,而早前回乡的举动,则被朱以海、朱聿鐭等人看成了他忠心隆武皇帝,不愿意为赵铭效命。 看到老大人,千里而来,朱以海和朱聿鐭都十分感动,直接让越其杰做了大学士,兼礼部尚书。 这时府邸书房内,点着油灯,几个人影印在窗户上。 越其杰将几个令牌,放在桌上,“朱以海行事十分谨慎,城中粮食,一部分被放在皇城,有重兵把守,一部分放在太平桥北面的小校场内,同样有心腹把守。” 房间内,事先混进城中的军情司细作,认真听着。 “一般而言,不是江北一系的人,很难接近粮仓。”越其杰道:“不过,眼下有个机会,方国安从大胜关夺了五十多艘粮船,现在船只还停在石城门外莫愁湖中,朱以海担心粮食又被摄政王夺回,正连夜让人,将粮食搬运入仓。这几枚令牌,你们收好,可借机混入运粮队伍之中,一把火烧了城中粮食。如此,摄政王必胜矣!” 几名军情司的汉子,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 南京石城门上,火把通明,方国安按刀立于城头。 这时,大队的士卒,扛着米袋,推着大车,将船上的稻米,运进城内。 因为赵铭大军压境,南京城中,实施宵禁,闲杂人等夜晚一律不得出门。 夜晚南京街道上,一个人影没有,只有巡视的军队,所以一道夜晚,城中的军情司细作,反而更加难以行动,除非有令牌在身,才能躲避军队的排查。 这时,几名军情司的细作,趁着夜色的掩护,混入了运粮的队伍之中,跟随着大队,来到小校场的军仓。 “你们几个,将粮食倒入仓内!”军官大声吆喝指挥着:“火炬小心些,引燃了粮仓,老子摘掉你的脑袋!” 仓库周围,都是打着火炬,持矛而立的士卒,细作不敢乱来,只能按着指示,一边将粮食倒入仓中,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放完粮袋,赶紧离开!”军官大声训斥。 军情司的细作,连忙下来,然后跟着人群往回走,趁着军队不注意,一个闪身,消失在黑暗中。 叛军注意力都在,搬运粮食过来的民夫身上,却没注意那些往回走的人。 这时,守仓的军官,正盯着搬运粮食的民夫,身旁的军士,忽然神色大变,惊呼一声,“不好,走水了!” 军官扭头一看,只见粮仓深处,火光闪烁,顿时双眼凸起,骇得肝胆俱裂,急忙一声大喝,“娘个劈,快救火!” 八月时节,天气干燥,粮食为了储存,也都晒干了水分,加上各个仓库顶上,都是盖着茅草,火把一点,大风一吹,立时燃起熊熊大火。 南京城,皇宫内,朱以海与阎应元等人,正在商议守城事宜。 “今日城上将士看见,一身穿金甲之人,引着一队骑兵,从东城奔驰到西城,又从西城奔驰到东城,想必是赵贼在窥视城防,也不知道他看出什么来没有?”朱以海微微笑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朱聿鐭道:“他能看出来什么,只能看出南京固若金汤。” “不错!城中守军十五万众,赵贼只带二十万人来,孤到要看他们怎么吃下南京!”朱聿锷道。 阎应元却没他们那么轻松,只是沉声道:“赵贼今日窥视城防,几日之内,必定制定出攻城策略。城中人马虽众,但是与赵贼精兵相比,还是相差甚远。况且,赵贼乃得胜之师,兵马士气正盛,将士还需挡住赵贼的攻击~” 正说着话,殿外却忽然一阵喧哗,朱以海不禁皱眉看向殿外,而阎应元也停了话语。 “何人喧哗?”朱聿鐭见此,不禁怒道。 一名太监仓惶闯入大殿,惊惶呼道:“太上皇,大事不妙,内郭粮仓走水了!” “什么?”朱以海噌的起身,便疾步往外走,阎应元也脸色大变,跟了出来。 几人来到殿外,只见城北小校场方向,火光冲天,顿时惊得双目凸起,眼珠都快掉下来。 (感谢敢不敢加更的500,势不可荡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05章紧急求援 朱以海等人来到宫殿外,看见小校场火起,纷纷色变。 几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看见北面天空都印成了红色,而视线往下移动,只见宫城北面,火苗窜起,居然高过城头。 如此大的火势,多半不是走水了。 一时间,众人不禁心头狂跳,朱以海狰狞着脸,大声挥拳怒吼,“快!速去救火!” 城中大半的粮草,都存放在小校场,若是小校场的粮仓烧毁,那南京必然军心动摇,还如何坚守。 宫内的侍卫,还有太监,连忙一哄而散,纷纷寻找工具,准备去救火。 这时,阎应元却阴沉着脸道:“小校场的粮仓,臣特意查看过,走水不可能燃起如此大火。这肯定是有人故意纵火。” 朱以海的脸庞突然扭曲,牙关咬得格格响,“赵贼!一定是赵贼纵火!” 阎应元急声道:“太上皇,不能乱了方寸!眼下一是要救火,抢出粮食,二是看好皇城内的粮仓,避免细作潜入纵火!” 朱以海听罢,浑身打了个激灵,要是皇城的粮仓也被烧了,那南京便真完了。 “对!命人严加防守,并搜捕城中细作!”朱以海急声吩咐。 阎应元遂即匆匆行礼,“臣去小校场救火!” 朱聿鐭急道:“孤去皇城粮仓!” 看北面火光冲天,估计已经无力回天,该烧的不该烧都烧了,朱聿锷也道:“孤也去皇城粮仓!” 语毕,三人便疾步离去,朱以海则浑身颤抖,牙关几乎咬碎。 这时,他仰头闭目,满脸的恨意,从牙缝里嘣出两个字来:“赵铭!” 城外,明军大营内,赵铭正在营中,处理事务。 忽然,赵铭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谁在念道自己。 这时,赵铭将越其杰的书信,在油灯上点燃,把信件烧毁,而营地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城中的动静,已经引起城外各营明军的注意,士卒们哗啦啦一片涌了出营帐,聚集在寨墙边,都朝南京城望去。 看着南京城中,火光冲天,将半边天空都映得通红,明军将士们纷纷强势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高一功、袁宗第等将,挑起帐出来,不禁发出一声惊呼,“看!城内火起!” “是小校场方向!”高一功道:“那里是城中粮仓和军资仓储所在。” 高一功曾经驻防过南京,对南京城内布局,有所了解。 袁宗第道:“怪不得,先前摄政王说,这次赢了!” 这时,众人也彻底明白,摄政王为何不急着攻城,而是要采取围城策略。 原来,这一切,早在摄政王的算计之中。 现在,各人不禁心头发寒,很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投向南京一方。 从如今局势来看,摄政王可能早在南京埋下棋子,就等看不明白的人往里跳,而南京其实早在摄政王的掌控之中。 不愧是摄政王,真他娘的心黑,真他娘的阴险。 高一功看那火光,不禁叹息道:“听说李来亨,还有一些老兄弟,也在城中!” 袁宗第看着起火的南京城,带着一丝向往,一丝伤感道:“你我都无法做到像他们一样啊!” 高一功微微颔首:“是啊!明知必输,还~” 两人正说着话,忽有传令骑兵来到身后,“高大帅,袁大帅,摄政王召见!” 另一边,李定国也目光深邃的注视着,远处南京城中的火光,忽有士卒来报,摄政王召见。 朝阳门外,摄政王赵铭本阵大帐内,灯火通明。 这时,赶来听命的将领,坐在两侧,小声议论。 “摄政王到!”侍卫高声唱道。 赵铭遂即从屏风后走出,在帅位座定,众将立时躬身相迎。 赵铭挥手让众人坐下,遂即便微笑道:“半年以前,孤召集众位,远道而来,出师北伐。如今,未得喘息又让诸位兵临南京,参与平叛,实在辛苦诸位了!” 高一功端坐着,在赵铭话音刚落之际,便忽然中气十足,大声表态:“即是摄政王殿下之令,臣高一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旁坐着的袁宗第,还有金声桓,借露出诧异的目光。 袁宗第诧异,是因为就在刚才,高一功还赞许李来亨等人的勇气,表示他们才是忠义之士,怎么一见摄政王,就立时换了一副嘴脸。 金声桓诧异,则是这种时候,通常都是他先表态,没想今日一个不留神,居然被高一功抢先。 这让老金不禁提起警惕,摄政王捧哏的差事,怕是要竞争上岗了。 赵铭满意的颔首,笑道:“据守南京城内之人,不过三教九流的乌合之众。今夜城中火起,乃是城中内应,焚烧了城中粮仓。如此一来,那群破坏天下安宁的叛贼,便难以凭借城池久持。孤与卿等,只需围困南京,就能获得胜利!诸位连续征战,就借着这次机会,一边围困,一边休整吧!” “喏!”众将齐齐行礼。 赵铭遂即朗声道:“明日起,各部分段挖掘壕沟。此战,吾等必胜!” “吼!吼吼吼~”各将都捶着胸口,发出一声怒吼。 “哈哈哈~”赵铭则颇为得意的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 次日,清晨,南京城中,小校场的大火,已经被扑灭,地面上到处都是灰烬还有袅袅上升的黑烟。 朱以海面色沉重的走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之中,沉声问道:“都烧光呢?” 阎应元道:“抢出来一小半。” 朱以海闻语,神情稍微缓和了些,“总比全烧光了好!” 这时,两人正在查看,一将匆匆而来,却是吴六奇从城外而来。 昨夜南京大火,让镇守城外的吴六奇十分不安,所以清晨,他发现赵铭大军不打算攻山,反而开始挖掘壕沟后,便匆匆进城打探。 “太上皇!城外贼军未攻钟山,转而挖掘壕沟,微臣特来禀报!”吴六奇行礼,眼睛却往一片狼藉的校场上看。 阎应元闻语,神情一变,阴沉着脸道:“太上皇,现在只能再派使者,催促吴三桂,立刻发兵矣!” (求月票,推荐,订阅,下章六点前。) 第906章周国出兵 朱以海一行人匆匆来到朝阳门城头上,果然看见城外敌军,没有攻城的意思,反而挖掘壕沟,摆出坚守之态。 “赵贼狡猾!”朱以海一巴掌拍在城墙上,恨声说道,“那厮得知城中粮食被烧,所以才摆出这副姿态!” 阎应元低声道:“如今城中粮食不足,死守南京,已无出路,唯有希望,周军能够出兵,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朱以海一脸的懊恼,“孤已经派遣数位使得,前往关中,可是吴三桂却始终没有动静!” 当初,朱以海决定政变,除了他自己不服气,不愿意看见朱家江山,被赵铭窃据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有周国背后怂恿和支持。 那时,朱以海的势力,都被赵铭逐出朝廷,一部分心腹将领和大臣,甚至被赵铭赶去了遥远的东洲。 拒收从宁波到东洲,光是来回,就得一年时间,使得朱以海与阮进、张煌言等人,彻底失去了联系。 朱以海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而退位的皇帝,连个普通藩王都不如,根本没有实力,也没有信心对抗赵铭。 正是有了周国出钱,又帮着他联络往日部署,并许诺,周国将支持他复辟,朱以海才有底气,反抗赵铭,发动政变。 可是,自打南京政变之初,朱以海数次求援,周国都没有回应。 想到这里,朱以海不禁一阵恼火,感觉自己被吴三桂当枪使了。 那赵铭欺辱于他就罢了,吴三桂什么东西,居然也利用他。 这让朱以海内心羞愤,没想到自己居然落到这副田地,不过他似乎已经没了多余的选择。 是夜,朱以海便派遣心腹,从城墙坠出城外,借着夜色的掩护,前往周国求援。 南京城周长三十余里,赵铭只能监视南京各座城门,无法监视每段城墙,使者小心翼翼的避开军营,离开南京向西而去。 关中,周国王京,长安城。 在赵铭收复北京不久,吴三桂完成西征,返回了关中。 最终,周军还是迟了一步,没能赶上明清大战,失去了压制赵铭的最佳时机。 这时,在长安城东,渭水南岸,十余万周军,驻扎在旷野里,整齐的军帐,一座接着一座,一望无际,绵延十余里。 在长安之南,绵延的秦岭山脉之中,山道和谷地里,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绵延不觉的运粮商队。 数以万计的民夫,推着独轮车,在崎岖险峻的山道上前行,将巴蜀一地的粮食,运往关中地区。 此时,已经是八月,在赵铭兵临南京之际,刚回关中不久的吴三桂,稍事休整,便已经决定,干预明朝的内战。 毕竟,吴三桂清楚,赵铭这样的人,其志向必定是一统天下,怎么会允许他割据一方。 换过来,若是周军有赵铭如今的实力,吴三桂也不可能放过赵铭。 几百年前,宋太祖就已经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只此一句,就已经道明了历代统治者的心态。 以眼下的实力对比,虽说周国上下,其实更加希望如西夏般割据,但是赵铭肯定不许。 既然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那不如趁着赵铭有麻烦时,先下手为强,捅赵铭一刀。 其实,朱以海误会了吴三桂,吴三桂匆匆从西域赶回,就是要帮助他,对抗赵铭,而之所以现在还没出兵,则是受到了周国自身实力的限制。 毕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周国的家底,远不如赵铭雄厚。 要不少是,这次巴蜀夏收丰收,吴三桂还真无法出兵。 虽说周国如今立国已有四年,关中、巴蜀、河东太平,又收取了河套,击败漠西,迫使叶尔羌称臣,实力得到空前发展,相比这几年,明朝内耗不断,周国国力迅速上升,但是即便如此,周国上下也知道,周国与赵明的实力,相聚甚远。 这主要是赵明控制之地,远比周国繁华,且交通便利,便于集中实力,而周国版图虽广,却被大山分割,一时间难以筹集出征的军粮和军资。 今岁,周国川蜀大稔,粮食获得丰收,可是关中、西域、河套粮食却有些不足。 若是明朝,可以靠着船运,轻松解决运输和物资调度的问题,但是周国,却必须翻山越岭,靠着两腿运输,大半收获,都浪费在途中。 这时,在渭河边上,周军建起一个个粮仓,巴蜀运来的粮食,都被储存于此。 在林立的仓库中,吴三桂与周国的左右相,一起漫步。 吴三桂问道:“从蜀中运来了多少粮食?” 孙可望道:“已有三十万石粮食入仓,足够大军出征矣!” 吴三桂满意的颔首,“这么短的时间,运来如此多的粮食,右相辛苦了。” 孙可望摇了摇头,“辛苦的是百姓,为了运粮,许多百姓都倒在了蜀中栈道,还有秦岭之中!” 吴三桂闻语,神色凝重起来,“这么一说,孤王压力很大啊!” “如今朱明与赵明内耗,大军云集江南,赵明又新得河北山东之地,对我大周应该采取守势。大王这次出军,只有斩获多少的问题,不会有太大的压力!”洪承畴微笑道。 南京朱以海和扬州赵铭都说自己是大明正统,周国为了便于区分,便称南京的朱以海为朱明,而赵铭控制的版图和势力,则称为赵明。 吴三桂微微颔首,“不错,没赶上明清之战,孤不能再放过这次明朝内讧的机会。必须趁着赵铭,没有精力攻打我大周之际,壮大大周实力。” 洪承畴道:“大周与明朝之间,迟早会有一战。赵铭一旦平定南京内乱,下一步,定然是想灭我大周。我周国与明朝实力,还有些差距,从此时起就要备战矣!” 吴三桂闻语内心有焦虑,沉声道:“时不我待!洛阳的两顺王,有回信没?” 洪承畴摇了摇头,“还没有答复。相比于投靠我大周,成为大王的臣子,耿仲明、尚可喜内心自然更想割据为王!” 孙可望不禁冷笑,“满清都已经覆灭,他们还再想什么呢?” 吴三桂脸颊鼓动,沉声道:“看来这两个老伙计,一时间无法调整心态。孤不能任由他们拖延下去,不逼一逼他们,他们不会轻易做出决定!” 说完,吴三桂遂即严肃起来,肃声下令,“传令大军,准备出征,孤要先兼并河南!” (求月票,推荐,订阅,等会还有一章!) 第907章满人不想做奴才 这次明朝内讧,是周国在决战前,最后一次,削弱明朝,壮大自身实力的机会。 这点已经成为周国上下的共识。 吴三桂在得知,巴蜀来的粮草,已经就位后,随意决定,兵出潼关,收取河南。 河南之地,天下之中,谓之中原。 历代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以后肯定会成为周国与明朝争夺的焦点。 明军要攻取关中,必然先下河南,而周国有河南在手,关中就有了屏障。 除此之外,周军还可东出虎牢,攻击商丘、徐州,南下襄阳,杀入湖广,占据战略上的主动。 可以说,谁占据河南,在今后的决战中,谁就占据了先机。 若不是因为南京叛乱,赵铭肯定早已发兵夺取河南。 现在,河南一地,乃是尚可喜、耿仲明、勒克德浑、满达海等残清兵马,共计十余万人盘踞。 吴三桂返回关中后,立时接见了逃入周国的满清太子博勒赫,说服其为周国效力,并派遣博勒赫前往洛阳,游说残清势力,投靠周国。 不过,洛阳的清军,对此尚有些犹豫,没有给吴三桂明确答复。 自从上次吴三桂偷袭陕州,击败了耿仲明后,河南清军与周军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但是耿仲明、尚可喜对于吴三桂,却并未服气。 吴三桂能做周王,两人心里有些不平衡,仗着还有十万大军,即不理赵铭派来招降之人,也不回应吴三桂的招抚,并将兵马,陈兵于陕州一线,防着周军,想要继续维持独立。 潼关,穿出黑色盔甲的周军,浩浩荡荡的从关门鱼贯而出。 道路上扛着火枪的周军,铳刺起伏,推着炮车的炮队连成一串,还有数万马军,马蹄哒哒的向东而去。 这时,吴三桂身穿金甲,骑在战马上,身边一人,感激道:“太上皇在南京举义,欲除国贼,一直盼着周王出兵。” 吴三桂笑道:“孤王收服洛阳,收编清军残兵后,立时就携带大军南下,增援太上皇,与太上皇里应外合,大破赵贼!” 使得忙点头,“如此,周王便是匡扶大明社稷的大功臣!”遂即又补充道:“不过赵贼已经回师,还请殿下不要在河南耽搁太久啊!” 这使者在南京政变之初,就从南京出发,来到关中,等了吴三桂数月。 此时,他还不知道,南京方面的新情况,若是知道南京城中粮草被烧,那么肯定会更加焦急。 吴三桂微微颔首,“孤已经派遣左相,前往洛阳,晓以利害,说服残清投降!” 吴三桂与洪承畴等人,早有商议,趁着赵铭忙于平定内乱,吃下洛阳。 不过,洛阳清军还有十余万,周军想要硬吃,估计还没吃下,南面赵铭已经解决了朱以海,所以洪承畴建议,对于残清势力,以招为主,以打为辅。 在周军浩浩荡荡出潼关之时,洪承畴已经率先一步,前往洛阳,去说服两顺王。 周军浩浩荡荡的开出潼关,向着洛阳逼近,于此同时,姜襄也陈兵晋南,从北面威胁洛阳。 这让,洛阳的清军,立时就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大清国刚刚被明朝爆锤,北方数省之地,被打到只剩下大半个河南,现在吴三桂又来趁火打劫,令人感到格外的气愤。 这时,洛阳城外,一队骑兵疾驰而来,在洛阳西门,勒住马缰。 “紧急军情,速开城门!”骑兵勒马大喝。 城头守军,见只有数骑,立时打开城门。 骑兵飞马入城,将通关文牒丢给城门守军,便疾驰飞奔向洛阳王宫。 洛阳城中,如今聚集着怀顺王耿仲明,智顺王尚可喜,豫亲王多尼,巽亲王满达海,郡王勒克德浑等一大群满洲贵族。 这时,在怀顺王耿仲明府邸内,众人齐聚。 耿仲明沉着脸道:“陕州急报,吴三桂已经率师出关【零零看书00ks】,是战是和,大家最好现在就拿个章程出来。” 满达海闻语,怨恨道:“现在吴三桂也敢来欺辱大清了!” 尚可喜冷声道:“巽亲王,现在就别提什么大清了,该认清现实啦!” “智顺王,你这是什么意思!”勒克德浑不禁怒道。 尚可喜见此,缓和口气,“本王的意思是,今时不比往日,若还是抱着以前的心态,那大家就只有一起完蛋了。” 洛阳城中,其实耿仲明、尚可喜对于投降吴三桂,并没有太抗拒。毕竟都是汉人,又是老相识,投过去,待遇不会太差。 城中的满洲余孽,对于投降吴三桂,则还有些顾忌。 毕竟,现在还是亲王、郡王,投靠了周国,还能称王?况且,在大清,他们是主子,在周国,他们便将成为臣子,甚至奴才。 这个落差,让他们一时间无法接受。 大殿中,一阵沉默,半响满达海道:“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如今局势,本王也清楚,大清早已今非昔比。只是不能吴三桂让我们投降,我们就乖乖投降。如此,即便投降吴三桂,我们岂有好日子过。” 耿仲明沉声道:“现在以洛阳一隅,肯定是难以抗衡明朝和周国。我们夹在两大势力之间,只有像一方屈服,这是共识吧!” 满汉众人沉思片刻,都点了点头。 “那么问题的关键,就是像哪方屈服,争取一个什么样的条件了。”耿仲明道。 说完,耿仲明看了尚可喜一眼,对满达海等人道:“本王与智顺王的意思是,向吴三桂投降。几位王爷什么意思,都说说吧!” 满达海沉吟一阵,“投降,本王不反对,但需要有个好条件,至少得像姜襄一样,我们河南依旧保持一定独立,官员任命,还有税收,都由我们自理。吴三桂不得插手我们内部的事情!” “不错!我们满人,听调不听宣,不能做奴才!”勒克德浑说道。 耿仲明微微皱眉,“这样的条件,恐怕吴三桂不会答应。” 满达海道:“难道怀顺王和恭顺王,不想同姜襄一样,而要将洛阳拱手相让!” 这话一出,耿仲明脸色一沉,半响下定决心道:“好!那就这么与吴三桂谈!若是不答应,就让吴三桂看看我们的实力,让周国出个好价钱!”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08章打一顿就老实了 陕州,乃洛阳西面门户。 此时,在陕州城下,周清两军对持。 耿仲明等人站在陕州城上,向西眺望,陕州西面狭长的谷底之中,布满了周军的军帐,无数周军士卒,在营地内穿梭,声势颇盛,不过耿仲明脸上却露出微笑。 满达海手指城外,周军营地道:“洛阳之地,八面环山,五水绕城,河山拱戴,形胜甲于天下。吴三桂来势虽凶,却也要受这地形所阻。” 勒克德浑道:“这就是我等于吴三桂,谈条件的本钱!” 陕州北面是黄河,南面是大山熊耳山、崤山,地形狭长,清军扼守陕州,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现在,耿仲明驻军于此,吴三桂就是百万大军,也施展不开。 这时,众人正观察着远处周军大营,却见一人,在数名随从的簇拥下,坐着马车往陕州而来。 不多时,马车来到城门前停下,耿仲明遂即一使眼色,便有属下上前,靠近城墙,探出半个身子,向下喊道:“来者何人?” “大周国相,前来拜会!”随从大声回应。 周国有两个国相,一个是孙可望,一个是洪承畴,而孙可望与大清诸将没有交情,来者应该是洪承畴。 耿仲明脸色微变,与满达海等人对视一眼,低声道,“放他们进来!” 说完,耿仲明领着众人立刻下城,望帅府节堂而去。 陕州城,耿仲明节堂内,刚返回的耿仲明,换了一声常服,端坐在王位上,满达海等则坐在两侧。 虽说耿仲明和尚可喜的爵位,比不上满达海等人,但是两人兵多。 现在尚可喜坐镇洛阳,陕州城内,便以耿仲明为尊。 不多时,便见一人走进来,正是洪承畴。 “怀顺王,诸位王爷,多年未见了!”洪承畴笑着向众人作揖一礼。 耿仲明连忙起身,大笑道:“洪丞相怎么亲自来了!” 满达海等人则冷着脸,并未理会洪承畴,西清的败亡,就是洪承畴一手操纵,几人都恨透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洪承畴笑道:“大周不派遣一位重臣前来,怎能显示诚意,哈哈~” “洪丞相请坐!”耿仲明严肃起来。 洪承畴坐下之后,遂即继续微笑道:“怀顺王,诸位王爷,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见耿仲明点头,洪承畴接着道:“方今天下,满清大势已去,能夺天下者,不是赵明,就是我大周。怀顺王与智顺王,还有诸位王爷,虽拥兵十万,坐拥洛阳之地,但战国有韩魏可鉴,隋末有王世充可查。因知如今周王大兵压境,洛阳只有归顺一途!” 耿仲明听洪承畴将他们比成王世充,心中有些不快,“本王自知处境,然为何要投周,而不投明呢?实不相瞒,赵铭北征之前,就已经派遣使者,许落世镇洛阳,招降于本王。” 洛阳自古便是四战之地,以残清现在的情况,只能选择一方投靠,耿仲明故意虚张声势,提高身价。 洪承畴内心冷笑,知道耿仲明纯粹是胡扯,赵铭或许招降过洛阳,但是赵杂毛连明朝内部的藩镇,连他自己的封国都削,岂会容忍耿仲明世镇洛阳。 不过洪承畴也不拆穿,而是微笑道:“赵铭开出这样的条件,可是怀顺王与众位王爷,却没有投靠赵铭,便说明有什么顾忌,让众位不敢归降赵铭。既如此,众位看我大周如何?周王与怀顺王曾同殿为臣,怀顺王完全不用担心,今后遭受清算。至于诸位满洲王爷,也不用担心,投靠周国,无论如何也比投靠赵铭要强!” 耿仲明眼睛眯起,洪承畴的意思是,吴三桂也投过清,当过汉奸,大哥不笑二哥,投降之后,自然没人拿曾经投清来说事,不用担心被清算,也不用担心受到排挤,不会有人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他们指指点点。 其实现在明朝更为强大,但是洛阳清军不愿意接受赵铭的招降,便是因为心中有顾忌,而且赵铭给的条件确实不好,根本不把他们当人。 满达海等人自然也知道,投降周国,肯定比投降赵铭要强,但是他们不希望将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 满达海看了耿仲明的神情,见他似乎有些松动,立时站起来道:“我等坐拥河洛之地,赵杂毛得之可图关中,若是投靠周王,关中便有屏障。想必周王正是看到这点,才会想要招抚洛阳。其实让洛阳投降周王,不是不行,但是有个条件。” 洪承畴笑道:“请讲!” 满达海道:“洛阳归顺周国,不过周国要在河南设立藩属国,我等以藩属身份,尊周国为宗主国,周国不得干涉河南内部事宜!” 洪承畴微微皱眉,这样的条件之下,周国将无法彻底的调动河南的资源,也无法彻底掌控河南。 河东一个姜襄,就已经分散了周国的国力,周国不会允许河南处于独立的状态。 况且,以残清如今的处境,也没资格讲这样的条件。 洪承畴看向耿仲明,问道:“怀顺王和智顺王也是这个意思?” 耿仲明犹豫了一下,颔首道:“不错,这是我们商议后的意思。” 相比于被周国收编,自然是继续做土皇帝,更有诱惑。 洪承畴微微颔首,沉声道:“周王给出的条件是,对洛阳进行收编,诸位王爷都入周国为将。现在本相已经明白了诸位的意思,这个条件,本相无法做主,还需要向周王请示!” 当下,众人草草交谈几句,洪承畴便告辞离去。 ~~~~~~ 城外,弘农涧西岸,周军大营。 吴三桂坐在帐中,听着洪承畴的汇报,不禁皱起眉头,怒道:“若是孤王不接收洛阳,信不信等赵铭平定南京,立刻就会发兵灭了他们。孤接收洛阳,其实也是帮助他们,怎么不识好歹。” 洪承畴笑道:“大王休要动怒。以臣看来,耿仲明其实是想投降的,不过是满达海等人,还想再谈谈条件。” 吴三桂道:“一群残兵败将,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洪承畴道:“打一仗,就老实了!” (晚上还有一章,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09章展示实力 陕州城中,耿仲明送走了洪承畴,内心不禁有些忐忑。 满达海安慰道:“洛阳之地,各方必争。桂若是不接受条件,要么退军,要么进攻。现今,赵杂毛忙于平定南京之变,无暇西顾,吴三桂肯定要趁此时机,吃下洛阳。所以,退兵是不可能退兵的,他若不同意,极有可能发起进攻,使用武力迫使我们屈服。” 耿仲明微微颔首,点了点头,“是这么个理。” 满达海遂即道:“吴三桂若是发起进攻,便说明在吴三桂看来,我们不值这个价钱。若是我们投靠吴三桂,今后也难有地位。因此只有迎头痛击,让吴三桂看见我们的实力,他才会接受我们的条件,今后我们在周国,才会得到尊重。” 耿仲明深吸一口气,“那就传令下去,令前线各部,严密防守!若是周军进攻,立刻反击,让吴三桂知道我们不是泥巴捏的!” 次日清晨,耿仲明还是不放心,亲自来到弘农涧前线的清军营地。 弘农涧是发源于秦岭东麓的一条黄河支流,位于陕州之西,函谷关旧地之东。 眼下,周军主力驻扎于弘农涧西岸,而清军则在东岸布防。 这时,耿仲明与满达海等人,来到前线营地,营帐内,一群清军将领,正位置沙盘,进行推演。 “对岸什么情况?”耿仲明在众人的簇拥下从外面进来。 “回禀王爷,对面开始扎筏子,看样子是准备渡河进攻了。”一名清军大声道。 耿仲明微微颔首,“上次让吴三桂占了点便宜,真当本王好欺负了!这回必须迎头痛击,让吴三桂知道厉害!” 满达海接口道:“骄兵必败!我们占据地利,且咱们大清败了这么久,也该胜一场了。” 对岸,周军营地之中,吴三桂的大帐内,众多将校齐聚,正商议对策。 大帐中央,摆着一个沙盘,陕州和洛阳一带的地形,一览无余。 这时吴三桂对众人道,“孤王派遣丞相前去招降,不过耿仲明等人,却不愿意利索归降,还想同孤讲条件,继续当大王。” 帐中夏国相、吴国柱、王屏藩等一众周军悍将,都面露轻蔑之色。 吴三桂扫视属下众将一眼,提高声音,朗声道:“卿等随孤王征战多年,屡立战功,都还没有封王,一群残兵败将,不过苟延残喘,凭什么做我大周的王?” “灭了他们!”王屏藩等人振臂呼道。 “对,干翻清狗!” 周军众将,刚打完西征之战,击败十余万漠西蒙古骑兵,打得西域强国叶尔羌俯首称臣,士气正盛,闻语纷纷愤怒起来。 众将南征北战,为周国立下汉马功劳,不过伯侯之位,满清的渣渣,屡败的手下败将,也好意思舔着大脸,继续当王爷? 吴三桂满意的颔首,遂即抬手下压,大声喝令,“好!既然清狗不识相,那孤王就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吴三桂顿了顿,“各部做好准备,明日五更造饭,天亮后发起进攻,给孤王硬撕开清狗的弘农涧防线!让清狗认清现实,知道我大周将士的厉害!” “吼!吼吼吼吼!”诸多周军将领,齐齐低吼,如兴奋的野兽一般。 吴三桂大笑道:“这次孤非把清狗打出屎来!” 次日五更天,周军大营便活了过来,周军士卒饱餐一顿之后,便在弘农涧西岸,按着职守各列成阵。 不过受制于地形,周军十万大军,无法展开,吴三桂只挑选了一万人马参战。 在弘农涧狭长的地带,正面只能容纳这么多兵马,多了也只能在后面看戏而已,起不了什么作用。 这一战,吴三桂并没有取巧,耿仲明等人自持拥众十余万,更他讨价还价,若完全靠计策取胜,耿仲明等人未必心服。 虽说在出潼关之时,吴三桂就按着洪承畴的建议,让周将赵良栋,领一万兵为偏师,走洛南,沿着洛水杀向洛阳,但是吴三桂,还是决定,在陕州硬碰硬,将耿仲明等人打服。 一万周军,列成军阵,吃完早饭的将士们浑身都是力气,准备叫对岸的清狗好看。 这时,各营军官,站在军阵前,给属下打气,而吴三桂则身穿金甲,骑着高头大马,游走各阵。 “大王万岁!” 吴三桂所过之处,周军士卒纷纷举起兵器,大声欢呼。 虽说吴三桂,现在只是周王,但在周国上下来看,吴三桂就是周国的皇帝,称帝是迟早的事情。 这时,吴三桂游走于各阵,不断举起马鞭回应,借以激励士气。 对岸清军防线后方,耿仲明从千里镜中,看见周军的气势,不禁暗暗心惊,“这个三姓家奴,既然已有如此威望!” 当年吴三桂投靠满清,实力与耿仲明他们差不多,如今却已经拉开巨大差距。 满达海冷声道:“怀顺王,切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既然要开打了,那此战我们必须痛击吴三桂,才能获得一个好条件!” 这时,吴三桂把各阵游走一遍,回到中军大纛旗下,天色已然大亮。 “大王,下令吧!臣这就杀过河去,灭了对岸的清狗,让大王在陕州城吃午饭!”悍将王屏藩,已经急不可耐。 吴三桂却冷笑一声,“急什么?” 说完吴三桂扭过头来,问道:“火炮准备好没?” “回禀大王,炮队已经就位!”王永镇大声抱拳道。 吴三桂遂即骄横道:“传令炮队,给本王打掉耿仲明的河滩防御阵线,大炮能推多近推多近,给孤王直瞄轰击,先轰击三轮,给选锋营开道。” 王屏藩道:“大王,对面不过土鸡瓦狗,哪里用得着如此架势!臣选锋营的将士,都是百战精锐,臣带头冲锋,半个时辰,就冲垮对面的清狗。” 吴三桂却微微笑道:“选锋精锐,不能轻易损伤,这火炮覆盖轰击,也是向耿仲明展示我大周的实力,同时让他们知道,这天下不只是赵杂毛火器厉害,我大周同样火器豪横!”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10章大人时代变了 弘农涧东岸,万余清军,早就挖了壕沟,修筑矮墙,阵前布置了拒马、鹿角,严阵以待。 清军士卒手持火绳枪、弓箭,站在壕沟和矮墙后,各执兵器,目光警惕的看着对岸。 这些年,清军一败再败,士卒们看着对岸周军,眼神中没有曾经的不可一世,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怯懦。 在阵线后方,耿仲明、满达海等人,观察着对岸,周军阵线,也感受到阵阵压力袭来。 耿仲明抬头看了看天色,“快开始了吧!”x 满达海沉声道:“应该快了!” “吴三桂近两年东征西讨,麾下兵将颇为强悍,防线能够顶住吗”耿仲明舔了舔嘴唇。 满达海道:“怀顺王放心,周军渡河攻击,我们占着地利。况且,本王将精锐的八旗勇士,都布置在第一线,满洲勇士,骁勇善战,且没有退路,一定能将周军赶回河里。” 这时,对岸周军炮阵,忽然一声轰鸣,一枚炮弹落在河中,溅起一道水柱。 耿仲明脸色一变,“开始了!小心应对。” 东岸河滩前,躲在矮墙后的满洲勇士,看见炮弹落入水中,俱是心头一凛。 “轰轰轰!”就在这时,西岸周军炮群,依次开火,发出阵阵巨响。 一瞬间,各门火炮依次后退,炮口喷射出橘红的炮焰,腾起的硝烟,瞬间连成一片,形成一道白色的烟带。 百余枚炮弹,呼啸着向对岸砸来,顿时在河滩上溅起道道泥柱,炮弹击中土墙,瞬间就将墙体掀翻,躲在墙后的清军,被炮弹撕碎,血肉飞溅。 “啊!”清军阵线中,被溅了一身血的清军士卒,立时惊恐的惨叫连连。 “隐蔽!”军官连忙嘶吼,戴着尖顶铁盔的旗兵,红顶斗笠的绿营兵,一个个连忙顿在壕沟中,进行躲避,全都一样怕死。 弘农涧只是一条小河,并不宽阔,周军大小口径,百余门火炮,轰击着正面不到三四里长的阵线,立时砸得清军阵线,泥土飞溅,烟尘弥漫。 阵线上,清军火炮,还没来得及放两炮,就被周军火炮,集火干翻。 在使用火炮上,周军的手法与明军相同,集中几十门,上百门一起使用。 这主要是洪承畴曾经吃过赵铭的亏,所以在火炮使用上模仿了明军。 这样几十门火炮,集火一处,一轮下来,就能摧毁目标,而清军火炮,大部分都分散在各部之中,只有攻城用的红夷大炮,有专门的炮队。 此时,清军十多门放在前线的火炮,被周军火炮一一敲掉,使得清军失去了轰击弘农涧西岸的能力。 这时,周将王永镇立时一挥手,“大将军炮,推上前去,给本将打他的一线阵地。” 士气高昂的周军士卒,发出一声怒吼,便一拥而上,推着火炮,扛着沙袋,涌向河边。 此时,清军阵线上,依旧有零星的火炮发炮还击,但是周军炮手,浑然不惧,就敢将炮,架在清军的眼皮子底下。x 这是连续征战,打出来的士气,打出来的傲气。 十多门短且粗的大将军炮,被推到河滩上,周军士卒在大炮前,堆砌沙袋,构成简易的炮阵。 “开炮!”王永镇大声怒吼,奋力挥手。 “嘭嘭嘭”几声闷响,十多枚圆形的炮弹,便被抛射上天空,划出一道弧线,落下在清军的滩头阵地。 “轰隆”一声巨响,白光暴起,刮起一阵劲风,便见滩头,清军身体被气浪掀飞。 “开花弹!”耿仲明在后方瞧见动静,不禁色变。 这东西出来已经好几年,明军有,清军也有,不过一直不成熟,不想周军尽然如明军般大量装备。 “轰隆隆”的爆炸,在滩头连成一片,爆炸溅起的碎石,向四周溅射,清军死伤惨重。 在大炮的轰击之下,个人的悍勇不止一提,满达海指望的满洲劲卒,也只能躲在壕沟内,瑟瑟发抖,惊恐的嘶吼。 爆炸在身边爆炸,不断有残肢断体落下,清军的滩头阵地,已经沦为地狱。 “吴三桂,什么时候这么豪了!”满达海见周军炮弹不要钱似的,向着东岸猛砸,使得整个前线阵地,都笼罩在烟尘之中,不禁大惊失色。 耿仲明心中又惊又惧,同时又不禁生出一股羡慕,吴三桂的家底,周军使用的火炮,馋的他直流口水。 西岸,王屏藩见此,不禁对吴三桂道:“大王,让弟兄们冲吧!照着个轰法,臣过去只能给清狗收尸了!” 周国控制巴蜀、关陇、河东、河套之地,掌控的资源和财力,不是困于洛阳一隅的清军残余可比。 河东有煤,关中有铁,陇西有硫磺,周军矿产丰富,又有人口和工匠,周国立国四年,周军早就鸟枪换炮了。 这时周军大炮猛轰,前线的清军不断被爆炸掀翻,残肢断体四处乱飞,趴在地上的清军,精神机会崩溃。 吴三桂看了半响,才对王屏藩等将道:“一鼓作气,给孤王冲垮对面的防御。” 王屏藩等将闻语,顿时发出一声兴奋的低吼,猛地拔出腰刀,大声喝令,“弟兄们,给本将冲啊!” “冲啊!”列阵的周军,士气高昂,早就按耐不住,闻令顿时如潮水般,扛着筏子冲锋。 周军骑兵,更是一夹马腹,直接涉水冲锋。 周军炮队见此,立时抬高炮口,王永镇再次挥臂怒喝,“打他的二线防御阵地!” 东岸滩头上硝烟未散,冲到岸边的周军士卒,便操着战刀,涉水上岸,怒吼着冲锋,跳入清军战壕中,砍杀瑟瑟发抖的清军。 耿仲明满脸惊骇,忽见浓烟中连滚带爬跑出几个身影,却是清军士卒,从一线防御阵地溃逃。 耿仲明见此大怒,“这就是满洲劲卒!” 满达海额头冒汗,话未出口,“轰隆”几声巨响,炮弹落在一线和二线阵地之间,逃跑的清军,直接被爆炸掀翻。 两人便见,周军的火炮,开始从河滩向后延伸,逐渐砸向清军第二道防线。 “王爷,或许时代变了!”满达海颤声道。 求月票,推荐,订阅div 第911章王爷降了吧 吴三桂的火炮,其实并不多。 打出铺天盖地的威势,主要是战场太过狭窄。 北边是滚滚黄河,南边是起伏的山峦,双方兵马挤在,狭长的平地,所以吴三桂十多门炮,加上运用明军步炮协同的战术,便打出来不得了的气势。 若是战场够宽阔,那这点火炮,也就无法动摇战线了。 王屏藩扬起战刀,高声啸叫,“弟兄们,上!” 一片齐刷刷的动作,冲在最前的刀盾手,提起盾牌,跳入了壕沟中,对清军进行砍杀。 一名清军惊恐的从壕沟中爬起来,却被周军抓住脚踝,又拖回了战壕中,骑在身上,一刀插入后心。 这时,涉水过河的周军铁骑,从步军撕开的缺口,飞马越过壕沟和矮墙,马蹄哒哒的追着溃兵,杀向清军第二道防线。 周军火枪骑兵,开枪射击,将逃跑的清军,从后射倒,而后抽出马刀,冲进人群中砍杀,立时人头滚滚。 耿仲明见此顿时急道:“满达海,让你的人顶上去。” 要是阵线被周军轻易撕破,那不仅是他们所提的条件,成了笑话,恐怕吴三桂原本给出的条件,也会大大缩水。 若是如此,他耿仲明会成为笑柄的。 这时,满达海也顾不上,耿仲明直呼其名,对他不够尊敬了。x “快,压上去,稳住防线!”满达海急声怒吼。 身边驻立的红甲骑兵,稍微犹豫,还是立刻拔马冲出。 近千满洲铁骑,直冲向冲杀过来的周军铁骑。x 地方狭窄,战马难以迂回躲避,冲出去就被有回头路,不是清军将周军冲垮,就是周军杀穿清军。 这时周军骑兵追杀溃兵,马蹄哒哒的直接冲向清军第二道防线,而清军第二道防线,刚被周军开花弹砸了一轮,阵线一片狼藉。 若是让周军骑兵冲入,肯定撕破防线,直接扑向耿仲明的大纛。 届时骑兵一冲,步军跟着从缺口涌入,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清军的弘农涧防线就垮了。 那耿仲明、满达海的脸就丢到姥姥家了。 “满洲铁骑,不蒸馒头争口气啊!”满达海咬牙切齿。 这时,周军骑兵马蹄哒哒,眼看着要追着溃兵,杀入清军第二道防线之中,清军步军正一片慌乱之际,忽见清军阵线后方,一队清军骑兵冲杀而来。 清军骑兵,飞马从壕沟中的清军步军头顶跃过,直接迎上周军骑兵。 “杀!”周军大将吴国柱,挺槊大喝,身穿胸甲的周军骑兵,便挺起近两丈长的马槊,不闪不避,直接冲杀上来。 “砰砰砰” “嗖嗖嗖” 周军火枪骑兵,纷纷开枪,清军骑兵奔驰中张弓放箭。 弥漫的硝烟中,被火枪射中的清军骑兵连连坠马,战马和骑兵在地上翻滚,惊起滚滚黄尘,而清军骑兵的箭矢射来,周军这边却只有零星落马。 周军骑兵胸前的板甲,几乎可以免疫绝大多数的箭矢和刀枪伤害,清军弓箭伤不到他们的要害,而他们的骑术,又没有先辈那么刁钻,所以效果甚微。 这让清军骑兵,感到震撼,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多想,两军骑兵就撞在一起。 “嘭”的一声巨响,人仰马翻,周军冲击骑兵,手中长两丈的马槊,为周军争取了优势,两马刚一接近,清军骑兵就被锋利的槊头,直接捅落下马。 汉族政权,器械上的优势,在这一刻得到体现,清军骑兵立时被撞得人仰马翻。 清军阵线后方,耿仲明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扯动着,因为他看到,周军骑兵像锋利的矛头一样,破开了清军骑兵,将清军骑兵冲散。 周军骑兵速度不减,战马飞跃,跨过战壕,跃过第二道防线,不过骑兵并未去屠杀战壕和矮墙后的清军,而是从缺口一拥而入,马蹄哒哒直扑大纛而来。 “给我杀!活捉耿仲明!”胡国柱怒吼一声,拍马杀来。 耿仲明大惊失色,“他们要干什么给我拦住他们!” 满达海肝胆俱裂,急忙怒吼,“怀顺王,快撤!” “在打下去,兵马损失完,后面就更不好谈了!”部将急声大喊。 战场上,随着周军骑兵接连突破两道阵线,直扑中军,渡过河的周军步军,也并未与战壕中的清军过多纠缠,而是跟随骑兵之后,向前猛突,在清军防线上撕开缺口。 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上的清军,看见周军骑兵和步军,已经突到防线之后,顿时大为惊恐,害怕被后续周军分割围歼的清军,顿时纷纷后撤。 耿仲明见此,只能一咬牙,做出明智的决定,“鸣金,撤退!” 语毕,便拔动马缰,向陕州逃窜,万余清军,也纷纷舍弃对手,发足狂奔。 说是撤退,其实是溃败,但是这个时候,耿仲明也管不了那么多,能撤回多少算多少,要是被周军歼灭,手上没兵,那他对周国而言,也就没价值了。 眼下,清军只能及时止损,不过杀得兴起的周军,岂会放过他们,纷纷再怒潮般的喊杀声中,无情的追杀清军。 这时周军步军,从后将刚爬出壕沟的清军,又拖回沟中,飞身补下骑马的清军骑兵,火枪手半蹲着,射杀跪地的清军,骑兵则一路掩杀到陕州城下。 耿仲明等人仓惶退入城内,顾不上身后兵马,还没进城,就匆匆将城门关闭。 城外进不了城的清军,只能破口大骂,而后纷纷跪地投降。 这时,追至城下的周军,环视战场,一个个都意犹未尽,兴奋异常。x “吼!”吴国柱等将,低声怒吼。 “吼吼吼吼”声音蔓延,城下的周军士卒,跟随着将领的节奏,发出一阵阵低吼,“吼吼吼” 近万人马,发出同一个频率的吼声,令城中的清军,鸡皮疙瘩掉一地。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912章兼并河洛 吴三桂自潼关,大张旗鼓的进军,将洛阳清军吸引至陕州一线防御,然后让部将赵良栋,引兵走沿着洛水进军,穿插至洛阳与陕州之间,截断洛阳与陕州的联系。 这时,陕州清军刚被击败,又听说后路被断,立时士气大泄,心灰意冷。 当吴三桂引兵,赶来陕州城下时,城门已经大开,耿仲明等人,将自己扒了精光,背上藤条,出城向吴三桂请降。 周军于城下列阵,吴三桂身穿金甲,骑着健马,傲然立于大纛旗下。 远处陕州城门大开,耿仲明等人赤膊而出,身后兵马鱼贯出城,将旗帜和兵器,丢弃在城门两旁。 吴三桂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不想耿仲明等人,刚败逃回城,就直接出城投降,连条件都不讲了。 “这回怎么如此爽快”吴三桂有些疑惑,“都还没提条件了。” 旁边洪承畴笑道:“臣估计是赵将军得手了!” 吴三桂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算他们识相!” 这时,耿仲明等人已经被士卒,领到吴三桂身前,纷纷磕头,“大王兵威之盛,臣等叹服,特来归降,还望大王收留!” 吴三桂微笑道:“这次怀顺王怎么想通了,莫非是后方又传来什么不利的消息” 耿仲明连忙摇头,装糊涂道:“后方有什么不利的消息莫非智顺王,也决定归顺大周,那真是太好了。” 得知后路被断,陷入绝境而降,于还有一战之力,主动投降,待遇是完全不一样的。x 耿仲明自然要装傻充愣,以便吴三桂能给他一个好的待遇。 吴,“诸位都起来吧,等孤王拿下洛阳,再一并封赏。” 当下,吴三桂率领大军入城,休整三日,收编降军后,便率领大军继续西进。 大军进至硖石关,周将赵良栋等人,已经再此恭候。 耿仲明趁机拍马道:“大王真是用兵如神,可笑臣还在陕州不自量力,不想大王早已派遣奇兵,断了陕州后路。真是幸亏臣及时归顺,不然早被大王杀得全军覆没矣。” 满达海也称赞道:“大王用兵如神,那赵杂毛拍马难及。” 两人为了能够在周国混下去,不得不卑躬屈膝,做奴才模样。 这时,吴三桂汇合赵良栋,遂即率领大军,继续浩浩荡荡向东行军,与此同时,山西姜襄也率大军渡过黄河,周军两路逼近洛阳。 镇守洛阳的尚可喜见了,自然明白该怎么做,当即出城三十里,将吴三桂迎入洛阳。 八月二十日,周军接收洛阳。 自此,残清势力覆灭,而周国则兼并河洛,收编十余万清军,一时间声势大涨,天下震动。 洛阳周王临时行宫内,吴三桂穿着龙袍,头戴翼善冠,端坐在王位上,两侧周国文武分立。 尚可喜、耿仲明、博勒赫、满达海、多尼、勒克德浑等人,站在大殿中央,齐齐跪拜,“臣等拜见大王。” 吴三桂哈哈大笑,这可能是他近些年来,最得意的时刻之一。 看着曾经平起平坐,甚至高他一截的同僚,还有曾经的主子们,跪在自己面前,吴三桂内心无比畅快。 一瞬间,吴三桂甚至觉得,那赵杂毛,也算不上什么,或许有一天,他也会跪在自己的脚下。 不过,像赵杂毛这样厉害的人,他肯定是不能留,必须弄死了,才能安心。 “诸位爱卿,都平身吧!”吴三桂笑道:“既然诸位都归顺了大周,那以后便是孤的臣子,孤会一视同仁。” 耿仲明等人连忙叩首:“臣等谢过大王不计前嫌,今后定为大周效死。” 既然已经投靠了吴三桂,耿仲明等人倒也洒脱了。 毕竟,这洛阳之地,靠着他们自己,肯定是守不住,要是赵杂毛杀来,他们多半战败身死。 现在投靠了吴三桂,也算是有了靠山和依靠,至少不用担心赵杂毛杀来了。 “哈哈哈”吴三桂颇为高兴,抬手示意,“众卿平身吧!” 众人站起身来,耿仲明遂即抱拳,朗声说道:“大王近年来,南征北战,大破蒙古,建立强秦基业。如今又掩有河洛,得李唐之势,当趁势一统天下。眼下明朝内乱,正是大周奋起之时,臣请任先锋之职,为大王攻伐明朝,定大破明军。” 吴得慷慨,内心也有些膨胀,他正欲插手明朝内战,便微笑道:“好,既然耿爱卿有此心,孤就委任你为先锋。” 耿仲明闻语,不禁大喜,他主动请命,其实别有目的。 耿仲明投降周国,对于今后处境,多少有些不安,提出为吴三桂出征,一是看吴三桂是否用他,二是想继续掌握军队。 现在吴三桂同意他出任先锋,耿仲明的顾虑立时打消,不过遂即又有些后悔起来,担任先锋就得同明军作战,而以他的实力,完全没有信心击败明军。 “臣谢过大王信任!”耿仲明骑虎难下,遂即问道:“不知道大王下一步,打算如何进军!” 吴,接下来的战略了!” 洪承畴遂即出列,让人拿来一副地图,朗声说道:“现今,明朝内讧,赵铭集结大军于南京与朱以海大战!这对我大周而言,乃天赐良机!” 耿仲明肝颤道:“大周要兵发南京,与赵铭决战” 洪承畴摇了摇头,指着南京道:“大军距离南京太远,且有长江阻隔,大军即便突破重重阻碍,还难以渡江。赵铭水师犀利,只要战舰布置于江面,我们便只能望江兴叹!” 耿仲明听说不去南京,那就不用与赵铭决战,立时就松了口气,摆脱了炮灰的命运。 “那丞相的意思是”耿仲明问道。 洪承畴指向徐州,肃声道:“拿下徐州,将江南与河北、山东的拦腰斩断。徐州、河北、山东之地,皆是赵铭新得之地,尚不稳固,且兵马不多。如今我大周大军云集于洛阳,完全可以向东夺下徐州、山东。届时,河东之兵,出太行八径取河北之地,北方版图,俱为我大周所有!”x 求月票,推荐,订阅div 第913章共讨国贼 吴三桂吞并了盘踞洛阳一带的残清势力,获得十余万清军俘虏。 这使得周国的兵力,从三十余万,增长到四十多万,势力一下大增。 吴三桂在洛阳,对于耿仲明、尚可喜、满达海、勒克德浑得人的兵马进行整编,而后便意图夺取徐州,席卷整个北方。 为了争取时间,说是对清军进行整编,其实吴三桂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只是给了降军番号和编制,兵马依旧由各人统领。 这样能干保证清军的战力,避免动荡,使得十余万降军,立刻就能为周国所用。 当然,这样一来,也有隐患,便是周国对降军的控制力不强。 不过,眼下时间紧张,只能做一些取舍。 周国在政治上,恢复汉族统治,不过在军事上,除了拥有汉人组成的禁军之外,还保留了满清的八旗制度,以便统治蒙古、叶尔羌、满洲等部落的藩兵。x 吴三桂在收复河套,出征西域的过程,为了笼络投降的胡人,便将大批蒙古人、叶尔羌人,编入了周国八旗中。 有这套制度在,虽说没有完全掌控降军,但是吴三桂相信降军也不会轻易背叛周国。 这时吴三桂整顿兵马,周国在洛阳之兵,以达二十万,足以震撼天下。 此时,周国军略已定,吴三桂决定发兵。 赵铭主力在江南,山东、河北之地新占,人心不附,周国岂能放弃这样的诱惑。 洪承畴遂即进言,“大王征伐赵贼,当数赵贼之恶,传檄天下,而后发兵讨伐,方名正言顺。” 虽说眼下周国兴兵,目的在于扩张自身实力,但是自古征战,还是要讲个师出有名,谁代表正义。 虽说有时候正不正义,其实没什么作用,但是占据道德制高点,无疑能获得一定的加持,还有比原本更多的支持和同情。 吴三桂深以为然,耿仲明等人也道:“大王不畏权奸,讨汉贼以匡扶汉室,可谓名正言顺,天下必然响应!” 几人都是厚颜之人,已经将曾经的经历,抛于身后,当做没发生过一般,要从头开始,以匡扶正义自居了。 吴三桂大喜,遂即令洪承畴作檄文一篇,传檄天下。 九月初一,吴三桂集大军于洛阳东郊,设祭坛告祭天地,自称周王领兴明讨贼大将军,发布讨赵檄文。 兴明讨贼大将军,告天下军民,曰:昔日秦时,王室衰弱,赵高执柄,专制于朝,指鹿为马,时人莫敢正言,强秦终二世而亡。及汉,吕后专制,牝鸡司晨,以吕代刘,屠戮功臣,擅杀宗室,开外戚专权之先河,使天下心寒,至汉室将危,幸齐王刘襄发难于外,陈平、周勃响应于内,刘氏诸王,遂群起而杀诸吕,方有文景之治,汉武大略。前汉末年,天下又出王莽,谦恭卑让,迷惑天下,及其窃位南面,终使天下大乱。 本朝赵铭者,无父无母无兄无娣,出身微末。 昔日清军南侵之际,不思抗击,反窃舟山,戮忠臣,兼并义师,为其之果。 襄宗皇帝抗清之时,不击虏,反而师走南洋,违背国策,伤农重商,掘取海贸之利以自肥,使黎庶逐利,礼崩乐坏。 待,襄宗驾崩,满洲势微,又以忠义之姿,窃据神器,专横跋扈,排除异己,而后挥师北进,窃据朝廷抗虏果实,终废立皇帝,专制于朝。x 故有,舟山黄斌卿,虏至不降,为赵铭所戮。 福建南安人郑彩,反清拥明,为赵铭所杀。 富平王张名振,招集义师,力图恢复,抗清为国之名,天下共知,却身首异处。 大学士张煌言,直言正色,论不阿谄,流放万里,生死不知。 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是以赵贼名为大明摄政,实为汉之国贼。 此贼未成势时,有王莽之谦恭,窃据大权之后,恣行凶忒,残贤害善,有赵构之恶,擅行废立,意图以赵代朱,有吕雉之乱。 若天下落入此贼之手,则大明有秦亡之祸,王莽之乱,吕后之害,三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矣。 呜呼,值此天下沦亡之秋,忠义之士岂能坐视耶 今日太上皇起于南京,为贼所困,周王辽东将门,大明石柱,世受皇恩,得南京诏书,岂容赵贼胡作非为,欺凌宗室。 既日,周王自领兴明讨贼大将军,携川、陕、晋、豫之众,大兵百万,直驱南京。 檄文所到州郡,封疆之臣,领兵之将,当各整义兵,共讨国贼,并匡社稷。 天下豪杰,有诛国贼,而得其首者,封万户候,赏万金,国贼麾下部曲裨将,有举义讨贼者,则前过不问。 国朝有难,七尺男儿,共举大义,举世讨之。 三百年朱明天下,忠臣不死,岂曰姓赵 今日传檄天下,咸使知闻。 洪承畴一篇檄文,写得大气恢宏,颠倒黑白,吴三桂甚为满意,下令传抄千份,各处张贴,遂即大起马步大军二十万,号称百万之众,救援南京。 一时间,天下震动。 数日后,檄文传至南京。 此时,赵铭正围困朱以海,帐帘忽被挑起。 胡为宗大步走进帐来,行礼道:“殿下,河南急报!” 赵铭正看着地图,闻语抬起头来,沉声道:“洛阳被吴三桂吞下呢这狗贼,前次窃据关中,摘了孤王多年抗清之果实。这次孤灭了阿济格,他又摘了洛阳,着实可恨!” 胡为宗低声道:“吴三桂确已吞了洛阳,并且于洛阳起兵,发布檄文,要征讨殿下!” 赵铭闻语,冷笑一声,“吴三桂还写来檄文”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914章暗度陈仓 吴三桂在洛阳祭天誓师,遂即率领大军浩浩荡荡的向东开进。 这时,从南京逃出来的朱以海使者,郑遵谦转转来到河南,正好碰上吴三桂的大军。 郑遵谦九死一生,走到河南境内,看见吴三桂的讨贼檄文,顿时大喜过望,一路寻来,投入吴三桂军中。 可是,他随着周军进军,却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吴三桂檄文中,声言要尽起大军,直扑南京,救援朱以海,可是周军进军路线,却并非向东南,而是向东挺进。 这让郑遵谦立刻意识到,吴三桂的目标,可能是徐州,而不是南京,檄文不过虚张声势之举。 这夜,吴三桂大军,驻扎在开封府境内的青纱帐中。 在帅帐内,吴三桂正与洪承畴商议,如何夺取徐州,吞并北方之事。 这次周国将出动近三十万大军,一路由吴三桂亲帅,大概二十万众,直扑徐州,将明朝版图拦腰斩断,而河东姜襄则率领十万大军,出太行八径,收取河北之地。x 若是计划能够实现,那么周国将一统北方,足矣与赵铭实现南北分治。 如此天下便将进入,另一个南北朝时代。 “哈哈”吴三桂大笑道:“丞相这篇檄文,不仅写得有理有据,让孤王占住大义,而且还虚张声势,让赵杂毛误以为孤王将直扑南京。” 洪承畴对自己的檄文也很满意,想着当初他被赵铭数次击败的耻辱,洪承畴内心就一阵快意。 “现在明军估计会以为我们会走许州,过项城,杀入凤阳府,夺取颍州、寿县、合肥,兵逼南京。不想,大王之军,却进入开封府着百里青纱帐,向东扑向商丘和徐州矣。”洪承畴微笑道。 吴三桂颔首,“这都是丞相的功劳啊!” 洪承畴沉声道:“大王,现在明军虽被我们迷惑,前往寿州一线布防,但是南京城中,粮草被烧,这点确实让人没想到。” 吴三桂脸沉了下来,点了点头,“原本想靠着朱以海多拖延一段时间,不想赵杂毛早就有所布置,居然烧了城中粮草。这样一来,朱以海恐怕坚守不了多久,孤王必须尽快攻下徐州,夺取北方。” 两人正说着话,帐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中军帅帐,不得乱闯!” “本官要见周王!让本官见周王!” 帐中吴三桂闻声,不禁皱起眉头,洪承畴则低声道:“应该是朱以海的使者。” “让侍卫打发他走!”吴三桂不快的吩咐帐中甲士。 “且慢!”洪承畴道:“大王见一见也无妨,毕竟如今打着救援南京的旗号,稍加安抚即可。” 吴三桂呼出一口气,摆摆手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帐帘被挑起,郑遵谦走进帐来,给吴三桂行礼,便声泪俱下的给吴三桂和洪承畴,描述南京城的危急情况。 “周王殿下,还请立刻发兵南京,铲除赵铭,匡扶社稷啊!”郑遵谦急切道。x “郑侍郎,大军不是已经开拔,准备进攻赵铭了吗”洪承畴道。 郑遵谦也是知兵的,并不是那么好糊弄,“大军行进的方向不对,要求南京,当直插寿州,渡过淮江啊!” 吴三桂有些不快道:“赵贼在徐州驻有重兵,孤王不拔除徐州之敌,怎敢冒然进军” 郑遵谦道:“徐州城高墙后,待攻下,南京已经完了。”说着,郑遵谦直接跪下,磕头道:“还请周王殿下,看着大明历代先皇的份上,尽快救援南京,若是再迟疑,可就晚了。” 洪承畴提吴三桂将郑遵谦扶起,安抚道:“郑侍郎的提议,大王会考虑的,你先下去休息吧。” 郑遵谦不甘心道:“周王殿下,当年毅宗皇帝封殿下为伯,指望殿下能救北京,而今太上皇同样将希望,寄托在殿下身上,殿下不能见死不救啊!” 吴三桂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来人,送郑侍郎下去休息!” 帐中甲士闻令,立刻上前,将郑遵谦架起,拖出了营帐。 吴三桂的好心情,被郑遵谦破坏,当年崇祯皇帝封他为伯爵,指望他发兵救援北京,他却见死不救,投降了李自成,后来又投靠了满清。 这对吴三桂而言,乃是一段黑历史,周围没人敢提。 现在被郑遵谦提起,吴三桂的脸顿时就黑了。 洪承畴见此,遂即道:“郑遵谦一心想就南京,却不知赵铭烧了南京粮食,却围着城池不打,多半是抱着围城打援的心思。若是大军没头没脑的扎进去,说不定会正中赵杂毛的下怀。殿下能够看透这一点,选择攻击徐州,横扫北方,实乃大智慧。” 吴三桂听了洪承畴的马屁,脸色才好一些。 次日,清晨,周军早早收拾营帐,便继续向东进军。 崇祯十五年,李自成最后一次围攻开封,始终难以攻破开封城。 这时开封守军也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城中守军无奈之下,决定水淹李自成,却不想被李自成察觉,反而先掘开黄河,大水灌了开封城。 这次闯军掘开黄河,使得开封数百里化为泽国,生灵死伤百万。 如今多年过去,豫东一地,依旧人烟稀少,野兽横行,百里无人烟。 周军从洛阳出发,以一支偏师,大张旗鼓的扑向寿州,迷惑明军,主力却藏入豫东荒野之中,快速向徐州方向挺进。 这时在开封府与商丘交界地带,一片密林中,几名明军斥候,在树林里注视着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在长满杂草的道路上通行。 队伍的大旗上,写着一个“周”字,远处一面高达数丈的大纛,宣示着这支军队的身份,正是杀奔徐州的周军。 “是吴道。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 xdiv 第915章攘外安内? 在烧毁南京城小校场的仓库后,赵铭便令士卒,深壕坚垒,围困南京城。 时间到达九月中旬,南京城中的粮食已经紧张起来,而城外的明军,在围城中休整,已经逐渐恢复了力气。 九月中旬,赵铭收到了洪承畴所书的檄文,令赵铭大发雷霆,下旨让各部明军,做好准备,要给予吴三桂迎头痛击。 赵铭一心抗清多年,此前十余年间,两入长江,三次北伐,呕心沥血,好不容易将满清打垮,可是洪承畴檄文中,他反而成了一个窃取胜利果实的小人,奸妄之辈,而吴三桂反而成了匡扶正义的英雄。 别的不说,就说当年江北之战,赵铭一下损失三万多精锐,自己都差点搭了进去。 这点其实开关引狼的吴三桂,为清军出谋划策的洪承畴能够比较。 当年赵铭北伐,用计使得满清分裂为东西两清,本来要乘势灭清,却因为南洋事宜,被牵制了兵力和精力。 等赵铭回过神来,吴三桂据然抢在赵铭之前,发动叛乱,灭了西清,摘了赵铭的桃子。 这次,赵铭发兵三十万北伐,灭了阿济格,满清被赵铭打得只剩下河南一地,可是吴三桂又趁着南京内乱,赵铭回师平叛之际,兼并了河南。 赵铭又被吴 一而再再而三,本来已经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是吴三桂、洪承畴却得了便宜还卖乖,反而污蔑赵铭是窃取抗清果实的小人,将赵铭定为国贼,便太不要脸了。 虽说真正有见识的人,都知道洪承畴的檄文,完全是颠倒黑白,但是普通百姓,听风就是雨,说的人一多,舆论一旦被造起来,是非黑白就难以分辨,有理也说不清了。 谣言虽不可信,但是谣言造起来,却很有威力。 毫无疑问,洪承畴这封檄文,对赵铭的声望,有不小的打击。 这真是气得摄政王饭都吃不下,若是见了两贼,定然要破口大骂,“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赵铭气愤之余,调兵遣将,设下天罗地网,只等吴三桂和洪承畴一头扎进来。 南京城中虽号称十五万叛军,但是真正的精兵,也就不到三万,能和明军打野战的兵马,那就更加少的可怜。 朱以海只能凭借南京城高墙厚,护城河宽阔,才能勉强与赵铭对持。 因此,只要将南京守军困住,就对赵铭没有多大威胁,赵铭可以从容排兵布阵,收拾吴: 可是,赵铭安排妥当,江北的兵马,等了多日,也没见吴三桂大军前来。 斥候禀报,周军行进至,河南与南直隶交界的项城一带便停待不前。 这时,赵铭早已经渡过长江,来到合肥,准备将吴三桂大军放入江北,让周军渡过淮江后,再给吴三桂一锅烩,已解心头之恨。 合肥城,行宫节堂内。 赵铭负手站立在地图前,皱起眉头,身后部将,正向赵铭汇报。 “启禀殿下,斥候前往寿州一带探查,没有发现周军,遂即又前往颍州,直到进入河南项城,才发现周军前锋。”李元胤抱拳说道。 赵铭微微皱起眉头,“停在项城有多少人” 李元胤沉声道:“只有万余人,却遍置旌旗,看着向虚张声势!” 赵铭嘴角肌肉向后扯动,疾步走到地图前,不禁愤怒道:“老狐狸!” 说完,赵铭转过身来,对众人道:“檄文不过洪承畴虚张声势之举。孤估计吴三桂应已经扑向徐州!” 众将闻语,心头一惊,徐州乃是南北重镇,若是徐州丢了,明朝同山东、河北的陆上联系就断了。 北方之地,明军刚刚收复,地方上满清的残余势力,还没清算干净,士绅百姓也上未归附。 加上赵铭收复北方后,将北方土地分给军队,还有南方的绅商,统治根基还不稳定。 若是吴三桂夺下徐州,那山东、河北,极有可能落入周军之手。 这时,众人正你一言他一语,帐帘却忽然挑起,王双疾步进帐,“殿下,徐州王都督急报。” 赵铭闻语眼睛一眯,问道:“可是吴三桂去徐州呢” 王双行礼道:“殿下英明,王都督确实发现周军主力,穿过开封无人区域,扑向徐州。” 赵铭问道:“有多少兵马” 王双道:“大概有二十万,半数装备精良!” “殿下,看来吴三桂的意图,乃是趁着殿下尚未平定南京之际,拿下徐州,夺取山东和河北,控制整个北方,而后与大明分庭抗礼!”参军张家玉道。 这种可能,在赵铭此前想到的几种情况之中,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在考虑到吴三桂可能会干预他平定南京政变之后,赵铭与麾下参军,就对吴三桂可能采取的举动,进行了分析,大致得到四种可能。 第一种情况,吴三桂尚未结束西征,或者西征刚结束,无力干预明朝战事,选择在关中修养声息,埋头发展。 这种情况,赵铭最乐意见到,那么等赵铭平定叛乱,便可以吴三桂收留满清太子博勒赫等人为由,找借口与吴三桂开战,完成统一大业。 第二种情况,吴三桂率领大军,直扑南京,为朱以海解围。 这也是赵铭比较乐于看见的情况,因为赵铭正好可以围点打援,灭了吴三桂的主力,为今后灭周奠定基础。 第三种情况和第四种情况内似,只是出兵的方向不同。一是出兵徐州,攻击山东、河北,一是南下襄阳,杀入湖广。 这两种情况,吴三桂都避开了赵铭的主力,避实击虚,攻击薄弱之处。 四种情况中,赵铭最不太愿意看到,这两种情况。 河北、山东之地,赵铭刚刚收取,根基不太稳固,而湖广藩镇林立,赵铭同样没有多大的控制力。 不过考虑到,打仗就是让敌人不舒服,吴三桂极有可能采取第三种,或者第四种策略,所以赵铭早就做了准备。 在赵铭得知南京可能生变之时,就令镇守两广的唐通、瞿式耜,领兵进入湖广。 朱以海叛变后,唐通立时便联合各镇,收了长沙、武昌、襄阳三镇,而后驻防襄阳和荆州,防御关中和四川清军的威胁。 在河北、山东、徐州,赵铭同样留下了相当雄厚的兵力,用来镇压地方,防备周军乘虚而入,夺走他抗清的果实。 赵铭站在地图前,注视眼前的局势,南京未平,吴三桂攻击徐州,想必姜襄之军,也进入了河北。 眼下,倒底是该先平南京,还是先对付吴三桂和姜襄呢 赵铭站在地图前,一阵沉吟 求推荐,订阅,月票,书单div 第916章回师南京 是夜,合肥城中。 赵铭站在窗前陷入沉思,身后几名参军,依旧围在沙盘前,商议着策略,不时传来争吵之声。 眼下,摆在明军面前的问题,是两个选择,倒底是北上,与吴三桂一战,还是返回南京,先平定南京叛乱。 “徐州若失,山东和河北肯定守不住。” “徐州城高墙厚,南京才是心腹之患!” “大明国力,远胜于周军” 参军们争论起来,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 赵铭一边听着众人的争论,一边望着窗户失神思考,不觉间,身后的争论声渐渐小了,参军们似乎逐渐达成共识。x “殿下!”张家玉走到赵铭身后,作揖行礼道。 赵铭收回思绪,转过身来,“参军们商议出结果呢” 张家玉微微颔首,“此时摆在大军面前,只有两条路,安内还是攘外。” 赵铭点了点头,“继续说!” 张家玉道:“臣等以为,南京之事,不宜再托。” 赵铭道:“为何” “大明国力强于周国,两国之间,本该是周守明攻。如今吴三桂敢于乘虚而入,便是因为大明内部不合,若是殿下平定南京,统一大明,那吴三桂只能乖乖退兵。”张家玉沉声道:“南京之变,已经拖了大半年,若是继续拖下去,人心难免生变。再者,此时若挥军北上,吴三桂与殿下决战还好,若是吴三桂不战,又缩回去,那战事何事能解决” 赵铭皱起眉头,北上后,周军不与他决战,这正是赵铭担心的问题。 吴三桂手上有一支精锐骑兵,征服河套后,更是不愁战马,军中战马数目,远超过明军。 赵铭麾下兵马,火器犀利,正面对决,谁也不惧,可是北方河流稀少,以平原为主,利于骑兵作战,吴三桂要避战,同赵铭兜圈子,明军很难追上周军。 那与吴三桂的战争,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完。 南京城中毕竟还有十余万叛军,万一冲出来,届时内忧和外患都没解决,赵铭的威信必然受到极大的打击。 张家玉见赵铭的神情,遂即继续道:“臣等以为,徐州城高墙后,而周军又无巨炮,一时间也难以攻下。关中贫瘠,河南之地,也不富裕,周国国力远不如大明。吴三桂攻击徐州,若是能够速下,对周国有利,若是不能速下,光是军粮补给,就够吴三桂头疼了。徐州之战,将成为周国衰落的引子。” 赵铭闻语心头一动,转身走到沙盘边,挥手道:“卿家继续说!” 张家玉跟过来,拿起沙盘上的木杆,指着关中道:“吴三桂几十万大军出征,粮食和军需补给,主要来自关中和刚占据的河南之地。不过这两地都是久经战乱,至今尚未恢复。臣猜测,周军的补给,有很大一部分,都需要从四川转运,而以周国的国力,肯定无法维持太长时间的战争。” 张家玉指着徐州到周国的路线道:“这么长的补给,一旦耗时日久,必定拖垮周国的国力。因此,若是殿下北上,吴三桂很可能又缩回去,不如让吴三桂攻打徐州,利用徐州之战,将周国拖垮,以便今后统一天下。” 赵铭捋了捋鄂下短须,脸上露出微笑,若是以徐州为战场,大明有海运和大运河之便利,运送物资,补给兵源,远远比吴三桂要容易。 再加上,大明国力本就强于周国,若是能将吴三桂拖在徐州,那么用不了多久,周国的府库就会被徐州之战消耗一空。 打仗,归根结底,打的还是钱粮,比的还是国力。 周国的府库被消耗空,赵铭今后攻打周国,便容易太多了。 “好!”赵铭握紧拳头,冷笑道:“那就让吴三桂,在徐州耗着,等孤平定南京,便一战灭之!” 当下,赵铭心情大好,看了看诸多参军,遂即微笑道:“诸位都辛苦了,且回去歇息吧!” 张家玉等参军连忙躬身行礼,“殿下也早些休息。” 众人行礼,便退出了大堂,赵铭内心却有些兴奋的睡不着觉。 按着张家玉等人提出的建议,赵铭察觉到,吴三桂发起进攻徐州的战役,对他而言或许是个机会。 赵铭注视着沙盘,又理了一遍思路,徐州靠近黄河,北京临近大海,只要安排妥当,便可利用水军的优势,不停的给徐州还有北京输送兵源、粮草和器械。 吴三桂劳师远征,远离周国国境作战,耗上一段时间,周国肯定吃不消。 赵铭越想越兴奋,仿佛看见了洪承畴、吴三桂跪在自己脚下的场景。 这时,大殿外,一名校尉忽然进来,急声道:“启禀大王,南京急报!” “南京急报”赵铭一阵疑惑,从校尉手中接过军报,展开一看,立时皱起眉头。 赵铭烧了南京的粮草,然后深沟高壑封锁南京,等待南京城内粮尽自乱。 现在,随着南京城中粮食减少,粮价飞涨,朱以海、阎应元等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城中守军,最近发现南京城外,赵铭军队似乎有所减少,阎应元等人立时判断,很可能是周国出兵,赵铭调集大军去应对周军。 这让南京城内的叛军士气大振,而为了响应周军,进行理应外合,城中守军突然出城,对明军营地发起了突袭。 虽说,城外营地内的明军将士,早就有了准备,将袭营的城中明军挡了回去,但是这却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万一让城中叛军,冲出南京,那赵铭的江南大本营就危险了。 现今赵铭地盘虽大,但是赋税却主要来自江南一地。 如果南京出了披露,影响到江南,赵铭可能比吴三桂先出问题。 赵铭看完军报,脸沉了下来,慢慢将军报合上,遂即沉声下令,“传孤王旨意,明日四更造饭,五更拔营,大军返回南京!”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驻扎于江北的明军,除去一步,进驻寿州,监视项城的周军偏师,一部前往淮安,司机增援徐州之外,其余人马浩浩荡荡的拔营,望江南而去。x 晚上十点前还有一章,求月票,推荐,订阅div 第917章太上皇吐血 南京城,小校场的粮食被烧后,城中从上到下,便有一股焦虑的情绪蔓延。 这时,阎应元一边对城中的粮食实行配给,一边开始清理城中的细作,暂时稳定了局面。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城中粮食和各种物资,开始出现短缺,焦虑不安的情绪,便日益严重起来。 此时,驻守城外钟山的吴六奇,发现围城的军队减少,立时上报城内,无疑便一下打消了城中不安的情绪。 围困的军队减少,那么他们去干什么呢? 毫无疑问,肯定是南京之外,发生了什么大事,需要赵铭抽调军队一应对。 这让处于绝望中的守军大喜,朱以海和阎应元一盘算,得出结论,要么是吴三桂出兵,要么是赵铭始终未能攻下南京,天下间有封疆镇臣,站出来反对赵铭,需要赵铭派遣兵马去应对。 无论是哪种情况,对南京城都是机会。 阎应元当夜便组织人马出城,偷袭了城外的驻军。 虽说偷袭并未成功,但是城中守军依旧士气大涨,异常的兴奋。 次日,城中守军再次出击,攻击明军营寨,意图牵制住成为敌军,为外围盟友,制造战机,但还是被有备的明军击退。 这时,在皇宫内,朱以海等人聚集在一起,正精神亢奋的商议着,如何支援外围友军的事宜。 朱以海道:“诸位,虽说此前突袭,并未成功,但是孤以为,还是需要继续突袭,甚至组织更大规模的攻击。” 朱聿鐭也兴奋道:“不错!赵铭将围困南京的军队调走,便说明援军距离南京已经很近。我们要继续搞事,而且要搞大事!” 阎应元也颔首道:“若是吴三桂真的发兵,那么眼下确实是我们的机会。之前几次突袭都不太成功,一是敌军早有防备,二是夜间不便行动。臣以为应当组织精兵,攻下敌军一座营垒,如此才能给敌军压力,使得赵铭首尾不能相顾,为援军创造战机。” 朱聿锷握紧拳头,“江南对赵铭乃说,至关重要,若是能攻破一座营寨,赵铭城外的防线就会动摇。如此一来,赵铭必定担心孤等冲出南京,便会分去他的精力。” “好!”朱以海振臂道:“就按着阎公之意,明日挑选精兵,孤要亲自督战!” 皇宫内,众人商议了好一会儿,才兴奋的散去。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五千精锐士卒,已经在神策门内聚集。 这时,朱以海也披挂整齐,来到瓮城,阎应元迎上来,行礼道:“太上皇,五千精兵,都是江北老卒,已经准备就绪。” 朱以海微微颔首,登上城楼,俯瞰瓮城内,排列整齐的士卒,不禁豪情万丈道:“将士们~” 谁知他刚提起嗓子,开了个头,身旁众人却如同见了鬼一样,发出一声惊呼,“咦,快看!” 朱以海面露不快,愠声道:“怎么回事?” 周围众人一个个脸色阴沉,气氛突然便得沉重无比。 朱以海见没人应声,扭头一看,顿时双目凸起,只见远处江面船只运动,大量兵船从江北航向南岸。 在转身一看,远处的敌军营地,大群敌军浩浩荡荡的催簇拥着一面大纛旗,进入营寨内。 朱以海急忙拿出千里镜,放到眼前观看,只见一员身穿金甲的战将,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战将簇拥,不是赵杂毛,又是谁! “噗~”朱以海嘴角里一甜,一口鲜血充满口腔。 “太上皇!”阎应元一声惊呼。 朱以海伸手,制止了要上前扶他的众人,硬生生的将满嘴的鲜血,又咽了回去。 这一口鲜血要是喷出来,朱以海将成为笑柄,以后赵杂毛那厮要是知晓,少不得要编排一出,摄政王回师太上皇吐血的戏码。 这样的奇耻大辱朱以海怎能仍受,他一口干了嘴里的鲜血,然后擦了下嘴角,便匆匆下城。 “这~”朱聿鐭叹了口气,也匆匆下城,跟着朱以海返回宫殿。 阎应元看了瓮城中聚集的士卒一眼,呼出一口气,对属下道:“散了!” 南京城众人,见围城兵马变少,满心以为援兵到来,正准备配合援军,大干一场。 可是,现在却发现,先前撤走的明军,忽然间回来了,心中如何不惧。 一时间,城中谣言四起,众人见赵铭去而复返,领大军返回南京,只以为赵铭已经击败了周军。 是夜,南京城皇宫内,朱以海等藩王,阎应元、越其杰等大臣,齐聚一殿,连城外驻守的周鹤芝、吴六奇、李来亨等人,也返回城内一起商议大事。 这时,朱以海咳嗽几声,忧郁道:“赵铭去而复返,莫非援军已经被击退呢?” 殿上众人脸色都不好看,越其杰道:“太上皇,事情还没清楚之前,不能自乱阵脚。” 朱以海闻语,镇定了一点,“爱卿说得事!可是如今城中粮食不足,外面情况如何,却又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越其杰沉声道:“太上皇,恕臣直言。” “卿家请说!”朱以海道。 “如今这个局面,城外情况究竟如何,还不清楚,但是臣以为应该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援军真被击退,还是该派遣使者,同赵铭谈判。”越其杰道。 大殿上一阵沉默,朱以海等人一时无言。 若是援军真被击退,南京就是一座孤城,继续抗争下去,便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屈服,就意味着大明江山,彻底落入赵铭之手,让朱以海如何甘心。 这时,阎应元却开口道:“驱民出城!” 朱以海微微一愣,不禁问道:“阎公何意?” 阎应元沉声道:“臣说驱赶百姓出城。守城的关键在于粮食,而城中粮食其实还有不少,只是分给每个人,就不够吃了。现今南京城中不少大户,依旧还有存粮,臣以为可以用避免百姓受到战事波及为由,将城中百姓赶出南京。这样一来,赵铭需要一笔粮食来安置百姓,而百姓留下的粮食,又将足够我们守城!” 朱以海闻语,眼睛不禁眯起,事情到了这么一步,他已经没有退路。 “好!就按着阎公之意!”朱以海神情坚毅,“朱家子孙,绝不屈服于国贼!” 一众宗室闻语,知道朱以海要玉石俱焚,一个个都露出悲愤的神情。 这时,大殿外却忽然一阵喧哗,一名将领仓惶跑进大殿,急声禀报,“太上皇,大事不妙,敌军偷袭石灰山和钟山营寨。” 周鹤芝、吴六奇大惊失色,朱以海也脸色一变,赵杂毛还真会挑时候,专门选择主将不在时偷袭,就好像他知道,周鹤芝、吴六奇不在营中一样。 当下,一行人急忙涌出大殿,向东观看,果然见石灰山和钟山方向,打起成片的火炬,杀声震天。 “快!周将军、吴将军,赶快回营增援!”朱以海忙急声喝道。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918章夜袭得手 南京内郭东面的钟山、石灰山,一直是阻碍赵铭直接进攻南京内郭的障碍。 城中叛军没有想到,赵铭刚回到南京,夜晚就发起了对两山的突袭。 一般而言,敌军临城,都是城中守军,趁着敌军新到,立寨未稳,主动出击,杀敌军一个错手不及。 现在,情况却反了过来,是以守军完全没有预料到。 此时在钟山上,遍布明军的身影,无数士卒在火炮的掩护下,向上方攀爬。 “射击!”山顶营寨上,吴六奇的部将大声怒吼。 朱明将士手持火枪,站在木制的栅栏边上,将枪口瞄准了仰攻上来的赵军将士,齐齐扣动扳机。 “砰砰砰”黑夜中,木栅栏间隙中伸出的枪口,喷射出长串的橘红色枪焰,腾起的硝烟,弥漫寨墙。 举着火把向上攀爬的赵军将士,被扑面而来的弹丸击中,惨叫着滚下山坡。 山顶士卒,投掷的手雷,在山石间爆炸,暴起白光,将黑夜一下点亮,遂即又立时暗淡。 枪炮声中,中弹的士卒,不断滚下山坡,但密密麻麻的赵军士卒,却如蚂蚁般遍布,蚁附而上。 “继续上!给本将杀上去!”金声桓站在山脚下,火炬的光芒,映射在狰狞怒吼的脸上。 大批赵军士卒,端着火枪向上攀爬,在距离木栅栏百步时,汇集成层层叠叠的火枪阵线。 “射击!”赵军将领,大声怒吼。 前排半跪的士卒,抬起燧发火枪,纷纷扣动扳机。 “砰砰砰”硝烟弥漫,弹丸呼啸而出,打到寨墙和木栅栏上,碎木飞溅。 赵军士卒一排射完,第二排迅速上前,开枪压制着木栅栏后的朱明士卒,而朱明火枪手,也交替上前。 双方隔着百步射击,火枪喷射的枪焰,在黑夜中格外壮观,腾起的硝烟,则形成两条平行的环形烟带。 “杀啊!”在火枪对射之际,赵军的刀牌手,掷弹兵则趁着木栅栏后的朱明火枪手被压制,纷纷跃起,大叫着冲向寨墙。 “投!”奔跑中的掷弹兵,点燃了手中手雷,抛向营寨。 手雷在控制划出一道弧线,落入营地之中,“轰”的一声巨响,白光暴起,木栅栏被炸烂,后面的火枪手,直接被爆炸掀翻。 “给我冲!”赵军将领,站起身来,挥刀怒吼。 趴在地上的赵军士卒,顿时纷纷高举战刀,呐喊着杀向缺口。 营寨内,由于主将不在,寨内士卒各自为战,当赵军士卒涌了进来,副将才带领亲卫杀来。 “弟兄们,拼了!”朱明士卒大声怒吼,挥舞着战刀,与冲进来的赵军,进行殊死搏战。 南京内郭城太平门打开,集结于瓮城内朱明士卒,顿时便跟随着吴六奇,一涌而出。 瓮城是所有大城,都有的城门防御体系,有两道城门,可以防止敌军夺门。 朱以海先让人打开城门,放吴六奇等人进入瓮城,而后城门关闭,打开瓮城城门,放吴六奇出城。 这样即便敌军想要乘机夺城,也只能杀入瓮城,而众所周知,瓮城就是个陷阱,一旦冲进来,却无法打开城门,冲进瓮城的敌军,便要面临四面城墙守军的袭击。 当年周瑜攻南郡,就险些被曹仁射死在瓮城内。 于此同时,周鹤芝也率领亲丁,从神策门出城,赶往石灰山营地。 赵铭趁着吴六奇、周鹤芝入城商议之际,发起了突袭,令两人都万分焦急。 若是没有主将镇守,进行指挥,守军虽然占据地利,但是也恐怕难以抵抗赵铭的进攻。 这时,吴六奇挥舞着马鞭,抽打着战马,身后三千士卒,发足狂奔,望着钟山疾奔。 “射击!”突然道路两忙火把突举,一名赵军将领,大声怒吼。 埋伏于道路两侧的赵军火枪手,顿时齐齐抬起火枪,扣动扳机。 燧发火枪不用点火,抬枪就射,正奔跑的朱明士卒,根本来不急反应。 “砰砰砰”火枪声中,士卒如割草般倒地,吴六奇战马一声嘶鸣,马匹被弹丸击中,栽倒于地,将吴六奇摔了出去。 “杀啊!”王得仁一声怒吼,两侧打完火枪的赵军士卒,便抄着火枪,挺着刺刀,向慌乱的朱明士卒冲去。 两名朱明士卒,匆匆架起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吴六奇,便往人群中拖。 而这时,赵军士卒已经冲入阵中,与朱明士卒搏杀在一起。 另一边,周鹤芝同样领着朱以海拨给他的三千援兵,往位于石灰山的本阵急赶。 石灰山距离南京内郭稍远,周鹤芝领兵一路狂奔,抵达山下,只见山头上,已经是火光冲天,赵军士卒已然攻上山寨。 “给本将从后掩杀上去!”周鹤芝勒住马缰,挥矛怒指,咬牙大喝。 身后三千精兵,立刻呐喊着向山下冲去。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炮响,一队马军斜刺着杀出。 李元胤跃马挺枪,大声怒喝:“事已至此,周将军降了吧!” “国贼!二臣贼子!”周鹤芝却一声怒骂,便纵马杀来。 李元胤闻语,脸上一红,大喝一声,“杀!” 身后骑兵立刻纵马迎上,而一向勇武的李元胤,则只是勒马驻立于大旗下,指挥将士冲杀。 万马奔腾,骑兵挥舞着马刀杀入朱明士卒之中,马刀翻飞,收割人头。 这时,四周火炬突举,无数赵军士卒从四面杀来,包围了三千朱明士卒。 周鹤芝纵马疾驰,左冲右荡,接连刺死数名赵军骑兵,可是无奈赵军士卒太多,根本杀不出去。 这时数杆长枪迎面刺来,周鹤芝战马前蹄悬空,一下将他摔下战马。 “杀啊!”几名赵军士卒,立时挥矛刺来,周鹤芝就地一滚,躲开了攻击,而后持枪横扫,立毙数人。 这时赵军将士,都已经发现了这位朱明大将,士卒们没有被他的勇武吓到,反而都围了上来,跃跃欲试,要杀他立功。 赵铭的农场制度,激励着赵军士卒,个个悍不畏死的往上冲。 周鹤芝连杀数人,自己却也受创累累。 这时,他挥矛逼退上前,目光凶狠如狼的赵军士卒,自知无法逃离,不禁仰天长叹,“天意啊!殿下,臣尽忠了!”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lickdividdiv 第919章赵贼多智近妖? 南京城头上,朱以海等人,注视着东城外面的战场。 “太上皇,吴将军遭袭了!”城头上观看的将领一声惊呼。 朱以海抬头看去,果然见钟山脚下,火光突起,杀声震天。 吴六奇的人马,刚赶到山寨下方,就被埋伏的赵军士卒杀了个错手不及。 “完了!周鹤芝也遭埋伏了!”又是一声惊呼。 从南京城头,能看见城外,大片火炬突举,赶至石灰山脚下的周鹤芝,也遭受了赵军的袭击。 一时间,朱以海身子一晃,忙一手抓住墙垛,咬牙切齿道:“赵铭!” 此前,赵铭兵临南京,一直没有出手,而现在一出手,立刻就震慑住了南京众人,各人从心底发出恐惧。 赵铭南征北战十余载,罕有败绩,多铎、多尔衮、阿济格、荷兰、西班牙这些人和势力,都一一倒在赵铭的脚下。 摄政王内圣外王,对于大明内部,一项还比较温和,让众人忘记了摄政王的赫赫战功。 此时,当摄政王认真起来,城外两座大营,万余精兵,立时就土崩瓦解,令各人才意识到摄政王的恐怖。 看着出城的两支人马遭受袭击,朱以海等人一下乱了方寸,根本不敢再派兵救援。 阎应元注视城外,却皱起了眉头,觉得赵铭太过神算。 这时,城外周鹤芝自刎后,赵军士卒哄抢尸体,剩下的朱明士卒被赵军包围,战斗片刻,不是被杀,就是器械投降。 钟山脚下,吴六奇遭受袭击后,率领残兵,向神策门突围,却被赵军士卒,团团围住。 正绝望之接,西北方向忽然冲出一队骑兵,黑暗中无法辨明身份。 吴六奇见此,不禁心生绝望,朱明士卒惊呼连连,可那队骑兵,却没有冲向他们,而是直接杀向了埋伏的赵军士卒。 赵军士卒还以为是自己的骑兵,一时间不备,被杀了个错手不及。 吴六奇见此大喜,忙挥刀怒吼,“弟兄们,杀出去!” 千余残兵,立刻怒吼着发起冲击,赵军士卒被骑兵和吴六奇一冲,防线顿时被撕开一道缺口,朱明士卒一拥而出,向太平门方向逃离。 王大拿见此勃然大怒,“给我追击!” 赵军士卒立时追杀,这时杀穿阵线的骑兵,一个迂回又再次冲来,为首一将,一身白铠,手持马槊,却是镇守大王山的李来亨。 赵军士卒被骑兵逼退,李来亨亦不念战,冲杀一阵,便拔马撤离。 南京太平门城楼上,死里逃生的吴六奇,跪拜于地,“殿下,臣刚进至钟山脚下,便遭受了贼军伏击,幸得李总兵相救,才逃回城中。” 朱以海神情暗淡,只能安慰道:“回来就好,吴总兵且先去休息!” 吴六奇行了一礼,便被亲兵扶下去治伤。 朱以海遂即问道:“周爱卿没有冲回来吗?” 李来亨沉声道:“臣原本打算先去救周将军,不过行至半途,见周将军以溃,才调头救下了吴总兵。” 李来亨的营寨在神策门外大王山,距离城池很近,所以赵铭并未偷袭大王山。 城外的兵马遭受袭击后,城中已经不敢派出兵马出城,害怕再遭受赵铭的埋伏,回到山寨的李来亨看见周鹤芝和吴六奇遭受伏击,遂即率兵下山,救回了千余士卒。 此时,城外杀声渐歇,石灰山和钟山方向都已经安静下来,说明两处营地,都已经落入赵铭手中。 这个时候,城外的战斗,基本已经结束,而周鹤芝却没有回城,便多半已经战死,或者被俘。 周鹤芝乃是朱以海的老部下,他心中不禁一阵伤感,“挥手到,诸卿都散去,各自守好城门吧。” 众多将领闻语,沉吟片刻,终究无语,最后只能行礼,然后告辞而去。 这时阎应元却留在了朱以海身边,朱以海见此,不禁道:“阎公也去休息吧!” 阎应元却神情严肃道:“太上皇,臣有一事禀报。” 朱以海疲惫的挥手道:“你说!” 阎应元遂即沉声道:“此前赵贼离开南京,臣拣选精锐,数次出城偷袭,城外贼军都做好了准备,致使偷袭无功而返。今日,太上皇刚召集吴总兵、周总兵入城商议,赵贼就袭击了城外的山寨,这是不是太巧了。” 朱以海闻语不禁皱起眉头,而阎应元则继续道:“而且,赵贼怎知吴总兵、周总兵会引兵增援,又正好在半路设下埋伏。” 如果吴六奇、周鹤芝在山寨,贼军偷袭两山,朱以海肯定不会立刻增援,避免赵铭使诈。 只因为两将不在山寨,朱以海才不得不令两人赶回去增援。 朱以海脸沉下来,目光中闪烁出怒火,“阎公的意思是,城中还有赵贼的奸细。” 早前小校场粮库被烧,朱以海就下令,搜捕城中细作,抓了上千人,而自此之后,南京城中便未发生过什么细作破坏之事。 这一度让朱以海等人以为南京城中的细作,已经被清理干净,即便有也只剩下一些小角色,掀不起大的风雨。 阎应元颔首,“不错,否则太多凑巧,难道赵贼多智近妖不成。” 朱以海沉吟片刻,就认可了阎应元的判断,不禁恨声道:“现在想来,当初赵贼知孤要于南京举义,却依旧先攻打北京,放着南京置之不理。前不久,赵贼又赶撤围南京,去江北迎击援军,只派少数兵马监视南京,一切都是因为,赵贼在南京有内应,知晓了孤的一举一动,才能放心行事。” 朱以海越说越愤怒,咬牙切齿的问道:“是谁?是谁背叛了大明?”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lickdividdiv 第920章驱民出城 次日清晨,天方亮,赵铭便领着一众将领,登上石灰山。 山顶叛军的营寨,已经被明军攻占,木栅栏被推翻,寨墙和沙袋上,扑死着还没清理的叛军尸体。 这时,明军士卒穿行于营地中,收缴着兵器,搬动尸体,一大群赶来的炮手,正调转红夷大炮的炮口。 “殿下,山寨上三千守军,不是被杀,就是被大军俘虏。”金声桓陪在赵铭身边说道。 赵铭微微颔首,赞许道:“虎臣,这次你夺下山头,算是立了大功。” 金声桓赔笑道:“这都是殿下神机妙算,算出山头守军,疏于防备,以为大军刚到,不会立时攻击。” 高一功立时也赔笑道:“是啊!殿下居然能算出,山头守将不在寨中,臣等真是佩服。” 赵铭自然不可能真的神机妙算,这都是越其杰给他通风报信,让他知道朱以海召集周鹤芝、李来亨、吴六奇等人入城商议,赵铭才当机立断,下令夜袭石灰山和钟山的营寨。 赵铭听着众人的吹捧,不置可否,微笑问道:“山下战况如何?” 王大拿懊恼道:“回禀殿下,臣本已经包围了吴六奇,不想李来亨带兵杀到,将吴六奇和千余叛军,救了出去。” 赵铭闻语微微皱眉,李来亨站在朱以海一边,让赵铭感到比较惋惜。 虽说他们这是愚忠,但是这种忠义,毕竟是如今社会所崇尚的主流,而赵铭作为统治者,其实也很欣赏这种忠义。 中国能传承至今,靠得其实就是这些看起来很愚蠢的忠义,并非靠利己主义。 不过赵铭心中虽然欣赏,但是立场不同,既然李来亨等人,选择了朱明皇室一边,那赵铭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一个吴六奇而已,不值一提,逃了也不打紧。”赵铭安慰道。 李元胤则沉声道:“回禀殿下,周鹤芝部,被臣全歼于石灰山下。” 赵铭问道:“周鹤芝呢?” 这个周鹤芝,就是在清军南下之际,受朱以海之托,派遣人员前往日本,向德川幕府请援之人。 赵铭与周鹤芝还算熟悉,同为浙系出身,多少有些感情。 若是将其俘虏,赵铭必然会善待他,让他渡过余生。 李元胤却道:“周鹤芝战败自刎,已被将士分尸。” “可惜了!”赵铭闻语叹息一声,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道:“登记获得尸首的有功之人,然后将尸体收回缝合,发回其家乡厚葬。” 李元胤立时抱拳,沉声道:“喏!” 这时,山头的炮队士卒,一阵欢呼。 一名军官小跑到赵铭身边,行礼道:“启禀摄政王,山头火炮,已经全部调转炮口,对准了南京城。” 石灰山、钟山之所以成为赵铭攻击南京的阻碍,就是因为朱以海在山上,不仅驻扎了兵马,而且还摆放了重炮。 这些火炮摆在山顶,居高临下,使得明军根本无法靠近南京城墙。 现在赵铭攻占山头,立刻就派炮队上山,将火炮炮口调转,用来轰击南京城墙。 “哦!”赵铭应了一声,与众将一起走到炮阵前。 十多门红衣大炮,依次排开,漆黑的炮口,高昂着对着南京城墙。 “这么远的距离,能够击中吗?”赵铭不禁问道。 “回禀摄政王。”炮队指挥行礼道:“平地上很难射到城中,不过火炮架在山上,应该能够射中城池。” 赵铭微笑道:“那就试射一炮,看看能不能打到。” “喏!”炮队指挥行礼,然后掏出千里镜,一边观测,一边指挥士卒调整炮位。 金声桓立时道:“殿下,南京城刚丢了城外两座营寨,损失近万兵马。若是在被大炮一轰,说不定便乖乖投降了。” 高一功也谄媚道:“不错,城中粮草被烧,城外据点又被摄政王攻下,不投降,已经是死路一条。” 两人轮流拍马,都感觉自己遇见了强劲的对手。 这时,炮队指挥,却忽然放下千里镜,用肉眼看了看,又将千里镜举了起来。 金声桓见此,不禁催促道:“有什么好看的,那么大个南京城,难道还打不到?” 炮队指挥却对赵铭行礼道:“摄政王,陛下好像在城上!” 南京城中的叛军,在城外遭受挫败,两座山头失守之后,朱以海立时就想到,赵铭肯定会调转炮口,轰击南京城。 这让朱以海心头焦虑,不过随即却想起一人,便是没什么存在感的永历皇帝。 朱以海原本想利用永历皇帝的身份,号召天下起来反抗赵铭,可是永历自当上皇帝开始,政事就全权委托给了赵铭,在朝廷就是个花瓶,大臣都没见过几面,根本没有多大影响力。 永历亲笔书信的密旨,传到各省,没有一点回应,让朱以海大失所望,大骂永历废物之余,便将永历丢在宫中不闻不问。 这让朱以海意识道,天下间或许没什么人,在乎永历这个傀儡皇帝,除了赵铭。 所以,清早朱以海便让人,将永历从被窝中拖出来,穿上皇帝衣冠,送上城头,前来视察城防。 “太上皇,这城上太过危险,万一城外火炮轰过来怎么办?”永历被太监扶着,两腿打颤。 朱以海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就来气,沉声说道:“陛下放心,只要陛下在城头,城外就不敢开炮。” 赵铭站在山头,接过千里镜,看见城上永历皇帝的仪仗,不禁皱起眉头,惊道:“陛下!” 炮队指挥看着赵铭,问道:“摄政王,还开不开炮!” 赵铭嘴角抽动,这话问得太没水平了。 金声桓立时训斥道:“没看见陛下在城上吗?摄政王怎能向陛下开炮!” 赵铭挥了挥手,义正言辞,“陛下在城头,任何人不许开炮。” 这时,王双顺着山道,匆匆爬了上来,急声禀报道:“殿下,叛军打开了通济门、三山门、石城门,将大批百姓,赶出了南京城。” 赵铭闻语,顿时眉头紧锁,不禁暗骂起来,这谁给朱以海出的注意,孤非宰了他不可。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感谢敢不敢加更的500打赏) 第921章声振九霄 南京城头,朱由榔提心吊胆的被逼巡视城墙,城外的赵军果然没有开炮。 这让朱由榔稍微安心,心中明白,这是摄政王,看见他在城头了。 相比于从来不强迫他做事的摄政王,朱由榔心里恨透了,逼迫他上城巡视的朱以海。 并不是所有的帝王,都有御驾亲征的勇气,大多数帝王,面对敌军压境,第一反应,往往都是先跑。 这时,明士卒,看见皇帝巡视,一个个立时站得笔直,士气稍有恢复。 毕竟,聚集于此的将士,除了因为钱财、功业之外,许多都是怀着对朱明皇室的忠诚。 将士们守卫南京,是为了保护朱家江山,对抗国贼曹操~不是国贼赵铭。 在正统思想影响下,许多人都认为,他们进行的是一场,正义的事业。 因此,众人看见皇帝上城巡视,内心都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陛下!太上皇!”将士们纷纷单膝下跪,给朱由榔一行人行礼。 这让朱以海颇为满意,觉得自己走了一步妙棋,算是搬回了一局。 朱以海目光望向城外,心中似乎出了一口恶气,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哼,赵贼!孤让朱由榔上城,你要是敢开炮,看你还怎么在天下人面前装大明的忠臣!”朱以海目光注视城外山头,他有一种感觉,赵铭肯定站在山顶,正俯瞰南京城。 “太上皇,朕可以回宫了吗?”朱由榔走了一阵,再次发问。 朱以海神情严肃道:“城上的将士为守护陛下,守护大明而战,陛下理当学宋之真宗,激励将士士气,方能大破国贼!” 朱由榔闻语,只得继续往前走,而就在这时,南京城外石灰山上,钟山上,却忽然传来,山呼海啸的大呼声,“陛下!摄政王前来救驾了!” 赵铭站在石灰山顶,身后金声桓打着手势,近万明军将士,站在山头,插着腰朝着城头大喊。 万人齐呼,声振九霄,动人心魂。 这时,一名传信骑兵,奔至钟山下,匆匆进入明孝陵,传令刚占据钟山和孝陵的明军兵将,“摄政王有令,请将军看石灰山上旗语,与摄政王配合。” 一时间,钟山上士卒云集,王朝先站在山头,拿着千里镜,观察着石灰山,看见令旗挥动。 王朝先立时挥手,大喝:“喊起来!” 城外明军各部,在令旗的指挥下,几呼同一瞬间,发出山呼海啸的呼喊。 “陛下,摄政王前来救驾!” “收复南京,救出圣驾!” 城外呼声一浪接着一浪,各部明军,比赛般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 赵铭一向鼓励军中各部,相互竞争,各军间早已形成习惯,声音一个高过一个,像是一场联欢。 城头上,朱由榔一下呆住了,忍不住热泪盈眶。 朱由榔转过身来,看向城外,旌旗招展,发出震天呼喊的赵军将士,感动得哭了。 “摄政王,忠臣啊!”朱由榔内心呼喊,泪流满面。 城头的守军将士,却议论纷纷,他们才是大明皇帝的守护者,怎么城外的贼军如此呼喊。 众人在看,被感动得流泪的永历皇帝,心中就更加疑惑了。 朱以海见此情此景,脸色一变,不禁勃然大怒,没想到赵铭居然来这么一手。 这时,朱以海看见泪流满面的朱由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禁喝斥道:“哭什么?” 朱由榔忙抹了把眼泪,解释道:“眼睛进沙子了。” 这么一闹,城上守军人心动摇,朱以海只能让人撤了皇帝仪仗,让朱由榔赶紧滚回皇宫,以免将士看见他被城外贼军,感动到哭的模样。 这边皇帝仪仗一撤,朱由榔一下城,赵铭顿时一挥手,身后令旗挥舞,数万大军立时停止呼喊。 赵铭遂即率领众人下山,参军张家玉走到最后,低声对炮队指挥道:“只要皇帝仪仗不在,你就开炮,不要请示摄政王。” 炮队指挥却是个憨批,“擅自开炮,摄政王责备怎么办?” 张家玉见此只得愠声道,“摄政王怎么会责备你呢?你只管开炮,出了事,本官担着。” 赵铭一行人,下了石灰山,山头忽然传来一声炮响,一枚炮弹便砸向南京城头,在城墙上溅起一片碎石和尘土。 南京东城上,顿时一片惊呼。 南京城南通济门外,大量的南京百姓,滞留在城门与明军的壕沟之间,进退不得。 朱以海打开南京城,放百姓出城,然后将城门关闭,而封锁城门的明军士卒,不敢擅自做主,只能一边派人禀报,一边将百姓堵在壕沟与城门之间。 这时,离开石灰山的赵铭,站在营地中,看着营地前,挤满了南京百姓。 “殿下,城中粮食被烧毁大半,朱以海将百姓赶出南京,乃是为了减少粮食消耗,增加我们的负担。”张家玉沉声道。 赵铭微微颔首:“如此一来,城中粮食,或许还能支持很长一段时间。若是吴三桂不出兵,孤到时无所谓,无非是多围一段时间。可是,如今周军攻击徐州,孤虽有意将周军拖在徐州,但还是需要,尽快解决南京,才能从容调度,与吴三桂一战。” “殿下,这也简单,不让百姓出城,不就行了!”金声桓开口道。 赵铭没有理会金声桓,问道:“朱以海以什么借口,放百姓出城。” 张家玉道:“方才城中至书,朱以海以殿下将要攻城,为了避免误伤百姓为由,放百姓出城躲避战乱。” 赵铭问道:“书信呢?” 张家玉芒让人取来书信,赵铭接过,展开观看,信中朱以海假仁假义,声言战争与百姓无关,要求赵铭允许百姓离城。 “朱以海这是给孤王出难题。孤王准许百姓出城,朱以海就能减少南京城内粮食的消耗,孤王若是不允许百姓离开城池,难免被人攻击,不顾百姓死活!”赵铭合上书信,沉声道:“朱以海侵吞百姓钱粮,还想做好人,真是想得美!” 张家玉道:“那殿下准备怎么办?” “先以排查细作为由,减缓百姓出城的速度,然后要射书信进城,告知百姓,要携带口粮、银钱出城!”赵铭眼下也没有好的对策,说了一句,便召呼道:“诸位且回大营,与孤好好商议!”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22章内应暴露 是夜,明军大营内,赵铭召集众多属下商议。 沙盘前,各将就时下局势,纷纷发言。 “殿下,攻击南京的障碍,石灰山、钟山都已经被拿下。不管城中是否驱赶百姓出城,我们直接硬攻就是了!”金声桓朗声道。 赵铭沉吟一阵,此前赵铭没有进攻南京,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南京不好攻打。 叛军占据城外山头,并架设火炮,使得明军难以攻击城墙。 现在,南京外围的障碍,已经被明朝铲除,山头落入明军手中,火炮也调转了炮口。 此时,东面数道城门,全部暴露在明军炮火之下,攻城的条件,确实已经成熟。 赵铭微微颔首,“南京之战,不能继续拖延了。” 本来,赵铭是想等南京粮尽,守军大乱之后,再发起攻击。 现在敌军驱赶百姓出城,城中粮食一时半会儿吃不完,而吴三桂攻击徐州、河北甚急,赵铭不可能长期耗在南京。 这时,赵铭走到沙盘边上,沉声说道:“城中叛军不过乌合之众,岂能与孤王百战精锐相比。既然石灰山、钟山已被拿下,那便传孤旨意,各部准备,近期准备攻城。” “喏!”众将闻语,顿时抱拳。 赵铭刚吩咐完,帐帘被王双挑起,“殿下,城中密信。” 赵铭闻语接过书信,展开观看,脸上露出冷笑。 这时赵铭将书信,在烛台上点燃,然后看向王大拿道:“叛军今晚要偷袭钟山,你要严加防范。” 城内叛军,居然想夺回钟山,让赵铭感到一丝意外。 这或许是白天炮击南京,使得南京军心动摇,所以朱以海想要夺回钟山,避免明军炮击南京。 “喏!”王大拿抱拳,遂即问道:“臣要不要设个埋伏!” 既然得知叛军会偷袭钟山,那么明军完全有条件,设一个埋伏,让叛军有来无回。 赵铭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不必,击退便可。” 有道是,事不过三,巧合太多就太过明显。 之前,赵铭趁着吴六奇、周鹤芝不在营中,突袭钟山、石灰山,可以说是巧合的话,那么这次叛军出城,又被一锅烩,那朱以海肯定怀疑了。 这太过明显,朱以海肯定知道有内应通风报信。 “喏!”王大拿抱拳,遂即便出帐去准备。 赵铭遂即对金声桓道:“石灰山,也要加强戒备!” 金声桓当即也抱拳行礼,“喏!” 赵铭遂即挥手,“各自按着部署行事吧。” 夜里,通济门外,灯火通明。 在城池与明军营地之间的空地上,数千百姓蹲在地上,等候着明军进行缓慢的排查。 忽然,前方排查的队伍中一阵骚乱,一名汉子被几名明军制服,反钳住双手,押入明军营地。 这使得原本就十分缓慢的排查,便得更加缓慢,队伍移动如蜗牛一般。 饿了一天的百姓,不禁怨声载道,有的人甚至开始抽泣起来。 这时,一名将领走到前面,朗声说道:“方才在人群中,发现了叛军细作,所以盘查要更加严密。这都是因为城中叛军,想要利用大家出城的机会,派遣细作破坏大军营地,所以大家要怪,就怪城中的叛军。” 说完,将领一挥手,便有士卒抬着大缸过来,给百姓施粥。 饿了许久的百姓,顿时感恩戴德。 此时,在城墙下方,大批的明军弓手,向城中张弓搭箭,将摄政王告城中居民书,射入城墙中,然后匆匆撤退。 城内被驱赶着将要出城的百姓,顿时一阵骚动。 书中,赵铭首先指出,自己的功绩,还有合法性,指责朱以海发动叛乱,将南京百姓卷入战火,而后,赵铭又指出若是朱以海不想百姓遭受兵祸,就立刻开城投降,而不是将百姓赶出城池,让百姓流离失所。 最后赵铭告诫百姓,躲在家中不要出来,城外明军保证不会轰击民房,若是一定要出城,务必携带足够的银子和钱粮,以便生活。 书信射入城中,给城内兵马驱民出城,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这时,在南京城上,神策门城门楼子里,朱以海与阎应元两人,目光注视着城外。 一支千余人的军队,正从神策门,鱼贯而出,借着夜色的掩护,摸向钟山方向。 朱以海阴沉着脸,“知道是谁呢?” 阎应元微微颔首,“臣已经猜出大概!” 朱以海咬牙切齿道:“是谁?孤要活剐了他,方解孤心头之恨。” 阎应元却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太上皇切勿动怒,知道是谁之后,我们正好可以借着他向赵铭传递虚假消息,或许能够因此反败为胜!” 朱以海眉头一挑,“卿家有什么想法。” 阎应元沉声道:“赵铭虽然没有制止百姓出城避难,但是放行速度十分缓慢。而且刚才赵贼又射书信入城,臣驱民出城一事,可能大打折扣。若是如此城中粮食消耗就降不下来,而即便有粮食,孤城困守,也没有胜算。” 朱以海脸色阴沉,他也清楚,这么守下去,南京迟早要被攻破。 “难道就没有一丝胜算?”朱以海懊恼的一拳锤在城墙上。 阎应元却沉声道:“太上皇切莫灰心,臣以为还有一线生机,便是擒贼先擒王,只要斩杀赵铭,便还有一线生机。” 朱以海却丧气道:“赵贼本阵有十万大军,怎么可能擒贼先擒王?” 阎应元目光深邃道:“臣或许有个计策!” 朱以海正要发问,钟山方向忽然杀声四起,山脚下火光冲天。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lickdividdiv 第923章攻破城墙 上半夜,南京城外,枪炮不绝,好不热闹。 叛军偷袭钟山,山上明军早有准备,激战片刻,叛军便撤回城中。 朱以海、阎应元见人马回城,遂即返回皇宫秘密商议。 明军这边,各部则连夜做着攻城的准备。 其实,也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围城数月,该做的准备,早就做完了。 接下来几日,攻守双方相安无事,城中叛军每日依旧催促百姓出城,而东城外,占据山头的明军,则不停轰击着南京城墙。 三日之后,十月初三,从镇江运来的巨炮,抵达南京城下,明军遂即开始第一次强攻。 这巨炮并非是运往北京的那门,考遇到运输成本,北伐中使用的巨炮,被留在了北京。 眼下,运送至南京城下的,则是江南铸炮总局,从新铸造的一门巨炮,据说由于是第二次铸造,性能比第一门炮还要优益。 清晨,明军营地内,各部士卒还在吃着早饭,山头的火炮便开始轰鸣。 巨大的攻城巨炮,也在城外架设完毕,轰击着南京城墙。 南京城墙虽然高大坚固,可在攻城巨炮面前,还是不够看。 每一炮砸来,整段城墙,便为之颤抖,砖石噗嗦嗦的落下,令城头士卒,为之胆寒。 这时,阎应元在太平门下进行指挥,城门楼子,在连日的炮击之中,被多枚炮弹几中,已经被削去大半。 此时巨炮一震,木头、砖石、瓦片,哗啦啦的落下来一片,惊得守军四散。 轰的一声巨响,太平门翁城旁的一段城墙,猛的腾起滚滚浓烟,城池垮塌一段。 这时,城外传来隐约的大鼓声,无数人的呐喊声响起,声音直上九霄。 阎应元顿时怒吼,“贼军要攻城了,各军划地而守,失地者斩!” 城池外,北起长江边上的楼江门,南至秦淮河边的正阳门,长达十余里的城墙外,布满了进攻的明军。 赵铭一口气调动十万兵马,同时攻打,东面和东南面七座城门。 南京城大,防守的地方也多,只有多处攻打,才能分散守军兵力,寻找到突破。 这时赵铭,拔出战刀,朗声大喝,“今日攻城,不分主次,各部都是主攻,先入南京者,海外赐予翻地,封王!” 赵铭开出了前所未有的重赏。 若是十多年前,众人或许对海外封王,不怎么感冒。 可是现在有汉国之例,加上海外贸易的影响,让众人逐渐改变了认知。 若是能在海外建藩,做一国之主,比在明朝当个将军,不知道到要好多少。 毕竟,将军不世袭,藩王却能将王位传给子孙,而且整个国家,都是自己说得算,岂不美哉。 “吼!”众将不禁发出一声怒吼。 赵铭朗声道:“进攻!” 旷野上,明军各部战鼓擂起,太平门外,李成栋率领数千步军,扛着飞桥和长梯,推着盾车,便开始冲锋。 如今,李成栋混得还不如他的义子,已然成了一员普通部将,但是方才赵铭的话,却令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明军士卒,冒着城头的火炮,零星的火枪,冲到护城河边。 盾车立刻连成一片,火枪手躲在盾车后,与城上对射,臼炮也被推至城下,发炮轰击城墙。 这时,垮塌处,还笼罩在浓浓的灰尘中,李成栋却领着步军,搭上飞桥,士卒们踩着飞桥过河,一头撞进垮塌处的浓烟中。 城头两侧,立时火枪射击,手雷投下,爆炸中明军死伤惨重。 “杀!”李成栋大声怒吼。 明军士卒不避枪弹,顺着斜坡攀爬,士卒向两侧投出手雷,将躲在沙袋后射击的叛军炸翻。 这时,沿着垮塌处,凌乱石块和土堆往上攀爬的明军,一路摸索,终于爬上坡顶,可早已堵住缺口的叛军士卒,立时长矛刺来,将最前的士卒刺死,尸体滚下山坡。 后面的明军士卒,立时刺刀突刺,捅中叛军士卒,双方在垮塌处,疯狂拼杀,交换着死亡。 其它城门处,战斗同样激烈,明军士卒竖起登城梯,蚁附攀爬,城头石块、木头,如冰雹般落下,登城梯被掀翻,士卒惨叫着跌落,战斗异常惨烈。 南京城太长,处处都要防守,而城中守军精兵不多,一时间各处险象环生,各段城墙,陆续有明军登上城墙。 朱以海、朱聿锷、朱聿鐭三为皇族,只能亲自穿上盔甲,上城督战。 “杀!将这些贼军敢下去!”朱以海大声怒吼。 “太上皇,太平门告急!”一名宗室匆匆跑来禀报。 朱以海神色大变,没想多明军攻势居然如此猛烈。 这时,在太平门垮塌处,李成栋为了他的封王之梦,豁出老命,指挥属下拼杀。 阎应元同样指挥人马,拼死抵抗,双方在垮塌处,交换着死亡,尸体不断堆高,最后既然与城平齐,不断有明军士卒顺着斜坡滚落。 可是李成栋不惜老本的投入兵力,城中叛军坚持了近一个时辰,终于支持不住,被明军赶下斜坡,向城中逃离。 李成栋见此大喜过望,急忙大声怒吼,“弟兄们,随我杀啊!” 大股明军翻越斜坡,冲入城内,却发现叛军在城中街道上垒起土堆,拦住了明军去路。 这时,北面一声呐喊,一队叛军沿着墙根杀至,南面也一声呼叫,一队叛军沿着街道冲出,双方顿时又展开殊死搏杀。 神策门外,大王山,叛军在城外仅存的唯一据点。 这时,被明军围着团团攻打,山头李来亨看见明军,将要突破城防,他一咬牙,大吼一声,“将士们,随我杀!” 语毕,催马冲下山坡,身后数千精兵,如猛虎下山般,冲散围山的明军,杀向攻城明军的后方,在明军阵中左冲右荡,如入无人之境。 远处明军大纛旗下,高一功、袁宗第等人,看见李来亨如此勇猛,不惊大赞一声,“来亨真乃我顺系第一将!” 初三这日的攻城战,打得异常激烈,明军一度突入城中,但最终因为南京瓮城体系防御立强大,没能打开城门而宣告失败。 是夜,赵铭大帐内,众多将领云集,纷纷一阵愤慨。 “今天要不是李来亨冲下山,神策门就被攻下了。” “本将率军已经攻入城中,要不是你们没牵制住叛军,让朱以海领兵过来增援,本将今天就把南京攻破了!”李成栋大为愤慨。 “老李,你这话什么意思!若不是巨炮轰击太平门,你部能冲进南京?”金声桓立时怒道。 帐中一片喧哗,赵铭咳嗽一声,沉声道:“南京这样的大城,今天能打成这样,已经将叛军吓着了。说不定军心动摇,又有人要投降了。” 正说着,王双步入帅帐,向赵铭禀报道:“殿下,城中书信!” 赵铭闻语眉头一挑,越其杰最近书信送的有些频繁了。 (求推荐,订阅,月票,求书单) 第924章擒贼先擒王 赵铭看完书信,将信投入火中,沉吟起来。 张家玉行礼道:“殿下,何事?” 赵铭沉声说道:“城中内应,传来消息,叛军意图派遣士卒,混入百姓之中出城,而后乘机发乱,从南城发起突袭,打破大军的围困。” “难道真是因为今日攻城,将他们吓住呢?”张家玉不禁喜道:“若是如此,大军可设下埋伏,将叛军一网打尽。” 金声桓道:“南京孤城,困守必亡,看来叛军要放手一搏了。” 今日攻城,明军十分凶猛,险些攻破城池,不过最终还是被赶出南京城,损失极为惨重。 若是叛军,感受到攻城压力,觉得困守必死,欲出其不意,发起反击,这对赵铭来说,确实是一个机会。 “告诉党守素,盘查时注意些,将叛军细作监视起来,不要打草惊蛇。”赵铭沉声说道。 南京城内,皇宫内。 今日明军的进攻,确实震惊了朱以海等人。 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同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师相比,确实存在巨大的差距。 在失去石灰山、钟山后,城外敌军已经可以直接攻打城池,而以南京守军的实力,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赵铭击败,杀入城中。 这时阎应元沉声道:“南京孤城,而赵贼却有源源不断的兵源和粮食,送到城下。长此下去,南京必然失陷。如今,我们唯有放手一搏,才能有一线生机!” 大殿下,各人神情凝重,越其杰也露出一脸忧虑之色。 朱以海沉声道:“阎公,说一说你的计策吧!” 阎应元颔首,走到地图前,沉声说道:“今天贼军的进攻,大家也看见了,继续守下去,便只有死路一条。因此,眼下我们只能突围,才有一线生机。” 阎应元顿了顿,遂即道:“臣的意思是,派前一部分可靠之人,半做百姓,携带家眷一起出城。等这些人,通过盘查,被安置到明军营地后方之后,便与大军里应外合,突破贼军的封锁。” 越其杰问道:“然后呢?” 阎应元道:“然后便向西突围,一路杀入湖广。湖广之地,襄宗皇帝经营多年,且各镇主力,都被赵贼调来南京,兵力十分空虚。最关键,湖广背靠周国,万一不济,还可退入周国境内。” 越其杰皱眉道:“若是如此,贼军定然一路追杀,能有多少人逃入湖广?臣以为,还是坚守南京为宜!” 若是叛军冲出南京,流动作战,那对明朝将造成极大的破坏。 当年北方糜烂,便是因为各股流寇,四处流窜,导致无数州县,尽数毁于战乱。 这时朱以海却开口道:“困守南京,死路一条,孤赞助阎公的决策,只要能杀入湖广,哪怕只有数千人,孤也有可能东山再起。” 见太上皇支持,越其杰只好不再多言,听阎应元继续道:“此事事不宜迟,明日白天,便派遣细作出城,晚上三更,待内应动手,各部从南城各门杀出,然后向西突围。” 朱以海道:“时间紧迫,大家都去准备吧!” 当下,各人行礼推出大殿,不过朱以海、朱聿鐭、朱聿锷、阎应元却留了下来。 等众人离开后,朱以海脸色严肃起来,对几人道:“接下来的话,事关大明生死,大家切莫外传。” 朱聿锷不禁疑惑道:“太上皇,怎么回事?” 阎应元解释道:“两位殿下,城中有赵贼细作,方才的计划,不过是迷惑内应。现在我们要谈的,才是真正的计划!” “有内应?”朱聿鐭心头一惊,遂即勃然大怒,“是谁,怪不得起事之后,事事慢赵杂毛一步!” 朱以海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说着看向阎应元,“阎公,说说真实的计划!” 阎应元遂即走到沙盘边,指着南城道:“从南城突围,不过是障眼法,声东击西的手段。” 朱聿锷不禁打起精神,“那阎公真实的目的?” 阎应元一字一句的沉声道:“擒贼先擒王!” 朱聿鐭、朱聿锷脸上露出震惊之色,“擒贼先擒王?这怎么可能?” 阎应元指着沙盘道:“赵贼兵马主要集中于东城外,其本阵重兵云集,所以想要突入贼军本阵,斩杀赵贼几乎不可能!” 朱聿锷颔首,“今日白天攻城,大家也看见了,贼军战力,远胜于我军。我军凭借城池,占据地利,都险些被贼军攻破城池,如何能出城,突破赵贼重兵?” 朱以海道:“粤王,听阎公说下去!” 朱聿锷、朱聿鐭闻语,只能先闭口,而阎应元则继续说道:“如今局面,即便我们突出重围,迟早也会被赵贼剿灭。要想守卫大明,反败为胜,就只有斩杀赵贼。如此方有一线生机。” 三人颔首,没有质疑,赵铭不死,他们根本没有机会。 阎应元继续道:“眼下阵势,要斩杀赵铭,便只有将东城外的贼军主力调走,而后才有机会!” 朱聿鐭眉头一挑,“所以南城突围,目的就是调动东城外的贼军。” “不错!”阎应元朗声道:“臣通过内应,将大军从南城突围的消息传出去,赵贼必然调动东城兵马,去南城设伏。如此一来,赵铭身边兵力空虚,我们便可派遣一支精兵,一往无前,直扑赵铭大营,斩了此贼!” 朱聿鐭沉着脸问道:“阎公,此计有几成胜算?”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lickdividdiv 第925章金陵冬之阵上 次日清晨,南京城南,通济门外。 大量的百姓涌出城门,来到明军阵前。 这时,明军在壕沟上架势一条木板,百姓逐一通过,接受士卒的检查。 党守素按着腰刀,站在望楼里,看着排查后被安置在营中百姓。 “将军,都安排好了!”部将张光翠上前低声说道。 党守素点了点头,沉声道:“派人监视,不要打草惊蛇!” 说完,党守素便走下望楼,随口吩咐一句,“好好看着,本将去给殿下汇报!” 东城外,在钟山和石灰山被攻下之后,赵铭本阵,已经前移至钟山脚下,在朝阳门外三里处下营。 这时,摄政王帅帐内,赵铭与众多参军,正围着沙盘,进行商议。 党守素进入帅帐,看见赵铭,遂即行礼禀报,“殿下,出城的百姓之中,果然混入了不少叛军。” 赵铭闻语,不禁直起身子,皱眉道:“这么看来,叛军今晚在南城,还真有所行动。” 说完,赵铭注视着沙盘,沉声道:“若是让朱以海突出重围,后面就麻烦了。” 这十余万叛军,要是离开南京,流窜作战,对于赵铭而言,绝对是个巨大的威胁。 “传令!”赵铭忽然沉声喝道。 大帐内的参军们,顿时屏气凝神,等待摄政王下令。 “传令,天黑之后,调王大拿部,前往南城外,通济门之西聚宝山西天寺隐蔽!” “传令王朝先于城南大校场、外郭上方门、双桥门一线布防,不能让一个叛军冲出南京!” “传令金声桓、高一功于上方桥设伏!” “传令阮美、李企晟于正阳门东,山川坛设伏。” 赵铭一连发出数道军令,张家玉等人提笔飞快的记录。 待参军们记录完军令,赵铭遂即沉声道:“今晚,一旦叛军自南城突围,通济门外党守素之军,且战且退,向南撤离,待叛军主力出城,设伏于城南的各部,四面出击,务必全歼敌军!” “喏!”众人顿时齐齐行礼。 当下,参军们便前去传令,明军各部抓紧时间休息,做好决战的准备。 南京城中,十余万叛军,开始收拾行装,大批人马开进至南城贡院、学府、甲仁街、太平街一带。 李来亨、朱以海、朱聿鐭、朱聿锷手下精锐,则集结于皇城洪武门外。 时间到了三更,朱以海等人,来到通济门城楼上,目光注视着城外。 这时阎应元向朱以海一抱拳,沉声说道:“殿下,臣出发了!” 要实现擒贼先擒王,就必须将城外明军的主力,调动到南面,如此,朱以海才有机会,集中精兵,实现局部优势,一举冲入赵铭本阵。 因此,南城外的行动,对朱以海而言十分重要,必须派遣一员大将,率领绝大多数兵马,把动静闹起来。 朱以海注视着阎应元,不禁沉声道:“阎公,拜托了!” 阎应元脸上露出决然之色,郑重抱拳,“臣祝殿下马到功成!” 语毕,阎应元毅然转身下城,朱以海对着阎应元的背影,不禁拱手一礼,眼中含泪,“天下若多几个像阎公这样的忠义之臣,大明江山,岂会落入国贼之手!” 这时,通济门被悄悄打开,阎应元骑着战马,领着兵马鱼贯而出,接着夜色的掩护,来到通济门外,明军的营寨前,趴在地上隐蔽起来。 此时,在明军营地后方,数百个身影,摸到营地栅栏边上,借着夜色的掩护,拆掉一段栅栏,摸入明军营地。 明军主要防备南京方向,封锁南京的壕沟和矮墙后,有不少士卒打着火炬巡视。 这时吴六齐,等待巡视的人马走远,顿时一声低喝,“上!” 百余名叛军,立刻猫着身子,快步冲到矮墙边,搬开拒马,悄悄挪开鹿角。 就在这时,远处却忽然来一声呼喝,“什么人?” 紧接着,警钟大作,明军发现了他们。 “快,动作快些!”吴六齐大吼一声。 数百汉子见被发现,一部分人一拥而上,推倒矮墙,移除障碍,一部分则开始纵火,烧毁明军营寨。 “砰砰砰”的火枪声开始响起,值哨的明军发现叛军,开始了射击。 不过叛军却不顾弹雨,飞快地拆除着各种障碍,并在壕沟上铺上木板。 这时,隐蔽于外的阎应元顿时拔刀怒吼,“将士们,随我杀!” 火把突举,数以万计的叛军,一跃而起,山呼海啸般的冲向明军营地。 骑兵一马当先,手持火炬,从吴六奇身边冲过,呼啸这冲入明军营寨,无数打着火炬的步军,紧跟着冲入,营寨内的明军,错手不及,被杀得节节败退。 通济门城楼上,朱以海等人看着城外,看见明军营地火光冲天,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站在城楼上的各人,脸上都露出了兴奋之色,越其杰便趁机道:“太上皇,大军已经得手,快出城吧!” 朱以海神情冰冷,“是要出城!不过不是走通济门,而是走朝阳门,直扑赵贼大营,取其项上人头。” 越其杰闻语心头一惊,立时就意识到什么,身体不禁后退一步,却撞上了一名甲士。 “给孤拿下!”一旁的朱聿鐭满脸愤怒的大喝一声。 两名甲士立刻上前,堵住了越其杰的退路。 朱聿鐭打量越其杰一眼,愤怒的怒吼,“襄宗皇帝待汝不薄,汝十多年的隆武朝老臣,为何背叛大明。” 越其杰却抬起头来,沉声道:“老朽并未背叛大明!” 朱聿鐭勃然大怒,“你这老狗,给赵贼通风报信,还不算背叛大明。” 越其杰知道逃不掉了,冷笑道:“自摄政王主政以来,天下太平,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这大明是天下人的大明,非你等宗室之大明。太上皇为一姓之私,而是百姓遭受战火,与外邦勾结,有什么资格代表大明!” 朱以海勃然大怒,“我太祖高皇帝,驱除蒙元而得天下,这天下就是我朱家的,朱姓子孙不能代表大明,那赵贼有什么资格!圣人教尔等忠君爱国,尔等就如此对待太祖子孙?” 越其杰不愿意多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事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时,一名部将匆匆上城,来到朱以海身边,呈上一本小册子,还有若干书信,“太上皇,这是从其府邸搜出来的罪证。” 朱以海接过来观看,信是赵铭书写的密信,小册封面则愕然印着几个字《国社党宣言》。 朱以海勃然大怒,“那这个老匹夫杀了祭旗!” 越其杰忽然一声怒喝,“不劳太上皇动手!”语毕睁开甲士,纵深一跃,跳下城墙,嘭的一声,砸在地上,当场惨死。 (求月票,推荐,订阅,十点左右还有一章) 第926章金陵冬之阵中 朱以海见越其杰坠城而亡,心中却不解气,令人砍下首级,悬于城头。 这时,城外喊杀之声,却从四面传来。 阎应元领着与吴六奇,里应外合突入党守素营寨之后,十余万朱明将士,从通济门、聚宝门涌出,杀得赵军节节败退。 不过朱以海看见这一幕,却并不欣喜,因为这都在意料之中,应该是赵铭故意放松警惕,引他们出城。 忽然,就在阎应元突破党守素营寨,十余万朱明将士,涌出南城,渡过秦淮河之后,聚宝山方向,上方桥方向,同时火把突举,杀出数万赵军。 朱以海见此不惊反喜,朱聿鐭更是激动得手舞足蹈,“哈哈,赵杂毛中计了!” 朱聿锷神情肃然,“太上皇,赵贼兵马已经调动到南城设伏,我们的机会来了!” 朱以海当下不在迟疑,挥手喝令,“走,去洪武门!” 此时,在洪武门前的广场上,近两万朱明将士,打着火炬,列成队列。 李来亨骑着战马,立于军阵之前。 朱以海一行人,匆匆登上洪武门,站在城楼上,目光俯瞰城门前站立的将士,而两万余双眼睛,也齐齐盯着朱以海等人。 “大明的将士们!阎将军猛攻南城外贼军大营,已经吸引了贼军主力。现在,尔等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一举突入赵贼本阵,斩杀赵贼!”朱以海振臂大呼,“孤知道,这很难!但这是你们,也是大明唯一的机会。尔等之中,许多都是孤,或者襄宗皇帝的部下。尔等为大明立下汉马功劳,却为国贼排挤,失去应得的荣耀。今夜,孤将与尔等并肩作战,同生共死,夺回尔等失去的东西。” 一旁朱聿鐭趁机煽动道:“将士们,为了大明,为了荣耀和富贵,与赵贼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士卒们发出一声低吼,眼中爆射出仇恨的目光。 “大明的江山,孤王的生死,就拜托诸位了!”朱以海朗声说完,双手抱拳,躬身一礼。 两万朱明将士,一时沉默,遂即怒喝道:“不活了,同赵贼拼了!” 朱以海见此,在侍卫的帮助下穿上铠甲,朱聿鐭、朱聿锷也批上重铠。 “着甲!检查器械!”城门下方,李来亨举起马槊,大声喝令。 两万名士卒,纷纷穿甲,检查兵器,前锋千余甲士,还在同袍的帮助下,批上两层重甲。 片刻之后,两万名将士,已经准备就绪,等待发令。 这时,朱以海三人,已经从城楼下来,翻身上马,而后高举手中战刀,向前猛的一挥,大声喝道:“出发!” 两万朱明士卒,遂即齐齐迈步,跟随在主将身后,向朝阳门而去。 朝阳门外,赵铭站在营中望楼上,正注视着西南方向的战斗。 叛军突破党守素的营寨后,向南推进,杀至大校场,不过被早已埋伏于此的明军挡住。 于此同时,聚宝山和上方桥埋伏的明军,从左右杀出,中和桥埋伏的明军,直插通济门,包抄叛军后路,十余万叛军,已经落入明军的口袋之中。 赵铭见此,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身边众人道:“哈哈~大局定矣!” 这时,在夜色的掩护下,朱以海领着两万人,已经出了朝阳门,来到了明军锁城的壕沟和矮墙之前。 “上!” 李来亨骑在马上,一挥马槊,百余名士卒,便摸上前去,将横在壕沟前的拒马桩搬开,然后如法炮制,搬开鹿角和其它障碍。 忽然,一名士卒嘴角发出声闷哼,跌到在地,同袍忙上却查看,却是踩中铁蒺藜,整个脚背都被刺穿。 “赵贼真是阴险!”士卒咬牙骂了一句,不过那士卒也是能忍,居然咬着刀背,直接拔了出来。 这时,朱明士卒继续搬开障碍,一个不留神,没注意到鹿角上还系着铃铛,搬动时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 “什么人?”矮墙之后,立时几支火箭射出,划破天空,照亮阵前的一片阵地,看见下方遍布的叛军身影。 “不好!敌袭!”明军顿时一声惊呼,“砰砰砰”的火枪声遂即响起。 “杀!冲过去!”李来亨见此,顿时大吼一声。 “杀贼啊!活着赵杂毛!”无数朱明士卒发出一声怒吼,一跃而起,不顾地上的铁蒺藜,一拥而上,拼命的拆除障碍,搭起壕桥。 “轰”的一声响,白光暴起,踩中炸包的叛军被爆炸掀翻。 明军营地中,赵铭的笑声愕然而止,扭头看见西面,无数火炬突举,叛军汹涌澎湃的向营地冲来。 这让赵铭双目凸起,心头一惊,内心狂震,顿感事态不妙,“卧槽,孤王中计了!” 明军主力,被赵铭调往南城设伏,此时东城外的明军并不多。 矮墙后的明军发现了偷袭的叛军后,立时抬枪射击,投掷手雷,不过守卫矮墙的士卒,并不多,火力无法完全压制住叛军。 朱以海控制着战马,热血沸腾的挥刀怒吼,“大明的将士,给孤杀!诛杀国贼!” 朱明士卒被火枪成片射倒,不过悍勇的江北老卒,却并未停下冲锋。 无数朱明士卒,全然不顾射来的弹丸,不少士卒身上中弹,可还是依旧冲锋,绝不停下。 一名士卒冲到矮墙边,一把抓住明军的枪杆,一刀挥出,便将明军砍翻,无数士卒跃过封锁城池的矮墙,与明军展开搏杀。 李来亨纵马越过壕沟,马槊挑开拒马桩,打开一条通道,大声怒吼,“弟兄们,跟我杀!” 语毕,一马当先,冲向明军大寨。 “摄政王,大事不好,叛军主力,直冲营寨而来!”一将仓惶而来。 赵铭看见打着火炬的叛军,跃过防线,如同燎原的大火,向明军主寨袭来。 一瞬间,久经战阵的赵铭,内心居然一凛,生出一丝寒意,有股想要逃走的冲动。 看叛军阵势,至少两万余众,可是赵铭营寨之中,却只有五千余人。 自江北之战后,赵铭还没遇见过这样的危险,一时间,赵铭顿时急声怒吼,“快结阵,稳住寨墙,不能让叛军冲进来!”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27章金陵冬之阵下 突破了壕沟和矮墙的叛军,漫野杀来,就像是野火燎原,声势骇人。 看着汹涌而来的叛军,王双急道:“叛军来势汹涌,还请殿下速退,臣来死守大营。” 赵铭脸色阴沉,手按着战刀,内心有一丝动摇,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朗声喝道,“孤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叛军乌合之众,有何惧哉?” 身边众多原本有丝慌乱的明军将士闻语,看着赵铭伟岸的身躯,坚毅的脸庞,内心不禁安定下来。 此时由于受到技术和通讯手段的限制,指挥夜战可以说是一件令统帅极为头疼的事情。 在近代指挥夜战,都受到困扰,弄不好就全军崩盘,更别说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 赵铭的兵马已经布置出去,黑夜中通讯不便,且战场相距甚远,而敌军又已经杀到眼前。 这个时候想要重新布置,显然已经来不及,而赵铭一退,大营必然军心动摇,一旦营地被叛军攻陷,纵火烧毁,冲天而起的火光,必然使得南城各部军心动摇,最终造成大败。 现在赵铭只能坚守大营,等待各营兵马赶来增援。 “结阵!孤王就站在尔等身后!”赵铭拔出刀来,大声怒吼,“大明将士,御敌!” 明军士卒见摄政王不退,营地中的明军精神立振,想起了摄政王的战绩,不知道多少次力王狂澜。 “死战,不退!” 作为赵铭的护军,他们并非只是穿着漂亮甲胄的花瓶,而是百战的精兵。 这时,大队长火枪手,立时拥道寨墙边,半蹲在地上,抬起火枪,齐齐扣动扳机。 “砰砰砰”一阵火枪声响起,弹丸呼啸而出,冲在前面的叛军士卒,顿时如割草般倒地。 营寨外,打着火炬的叛军士卒,被火枪打得如筛糠般抖动,不断有士卒扑死,但是却依旧一往无前。 说起来,他们中许多人,也都是历经战火的老卒,与赵铭属下同出浙系。 这时,赵铭大营的动静,已经被南城外伏击的明军察觉。 正围杀叛军的明军,动作不禁慢了下来,都震惊的听着大营传来的喊杀声。 “大帅,主营遭受叛军袭击!”王得仁来到金声桓身边,惊呼一声。 金声桓扭头看见十多里外,暴起的白光,成片的火炬,心头立时一凛,正要喝令,对面的叛军却发起了怒潮般的反击。 金声桓部位于南城外战场与大营之间的上方桥,可以派出兵马,向大营增援。 “为了大明!冲啊!”阎应元见明军攻势一滞,顿时挥刀怒吼。 大批的叛军,踩着步子,便向上川桥压来。 十余万叛军纷纷向东北方向冲锋,若是让他们冲破阻拦,便能直接压向大营南面。 这使得金声桓,不敢冒然抽调兵力,值得拔刀怒吼,“开炮、射击!挡住叛贼!” “轰轰轰!”一字排开的明军火炮,炮身猛得一退,喷射出炮焰,腾起团团硝烟。 炮弹呼啸而出,砸向漫野而来的叛军,无数身体直接被撕成碎片。 “砰砰砰”列成三排的明军火枪手,井然有序的依次射击,冲来的叛军,如同割麦子倒地。 “阎公,伤亡太大了!”吴六奇满脸硝烟,冲到阎应元身边,急声吼道:“这不是战斗,这是送死,这是屠杀!” 叛军精锐,都被击中了去打赵铭大营,南城外虽有十万余众,却战力堪忧,根本无法与明军抗衡。 阎应元双目赤红,“无论死伤多少,必须为太上皇争取时间。只要突破赵贼大营,我们就能反败为胜。” 吴六奇内心震撼,满心愤慨,而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部将,仓惶而来,惊惶失措道:“阎公!大帅!西面和南面的贼军都疯了!” 此时,十余万叛军,被明军压缩到秦淮河边,上方桥和中和桥一带,而这两座桥正好是连接明军东城大营和南城附近战场的关键通道。 阎应元有意识的撤到这里,就是要阻挡南城战场与东城大营间的联系。 此时,十余万叛军,压向东北方的金声桓,使得金声桓不敢调动兵马,只能死死堵住叛军。 而王大拿、王朝先诸将,也观察到东城外主营遭受袭击,想要率兵增援,却被叛军堵住了去路。 这让看见大营遭受袭击的明军各部,立时红了眼,各部将士怒吼向叛军压来,想要杀穿叛军,增援主营。 王大拿、王朝先诸将,焦急之下,连忙怒吼:“快,杀光他们!” 李元胤纵马驰骋,冲入叛军大阵之中,向上方桥方向突进。 骑兵所过之处,叛军人头滚滚,引起一阵骚乱。 吴六奇见明军骑兵从后杀来,只能一拔马缰,愤然怒吼,“跟我来!” 千余叛军,紧随其后,直接迎上了迎面而来的明军骑兵。 马蹄哒哒,吴六奇号称大力将军,手持一柄大刀,怒吼着疾驰而来,李元胤面沉如水,手持长枪,锋利的槊头,对准来人,一矛刺出,带起劲风。 “死!”吴六奇大喝一声,一刀荡开矛头,大刀在肩上一绕,便向李元胤砍来。 双马交错的瞬间,李元胤身子往后一仰,战刀贴着鼻子飞过,躲过致命一击,而后双腿一夹马腹,整个人又直起腰板,回身便是一枪,直接捅入吴六奇的后心,将其挑落下马。 吴六奇身体重重砸在地上,眼前一黑,昏死过取,后面骑兵战马疾驰,马蹄践踏,瞬间将其踩成肉泥。 “杀啊!”李元胤一矛刺死叛军大将吴六奇,顿时大声怒吼,领着骑兵继续向前冲杀。 不过叛军实在太多,十余万人,杀之不尽,将明军主力拖在了城南。 这时,明军大营,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明军火枪手依托着寨墙,射击着靠近的叛军,不停的投掷手雷,寨墙前已经铺满了叛军的尸体。 “砰砰砰”燧发火枪,不停的射击,收割着叛军。 朱以海双眸赤红,没想到赵铭的护军,居然这么厉害。 一旁的粤王朱聿锷,看见远处,几股火龙,正望大营而来,那是钟山、石灰山等处的明军,看见大营遭受袭击,正拼命赶来支援。 眼看着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朱聿锷猛然拔刀,大声怒吼,“跟孤来!” 语毕,朱聿锷从手下手中接过一面包着铁皮的盾牌,便领着一千身穿双甲的精锐,齐齐迈步,向这大营压去。 “砰砰砰”明军营寨内,灯火通明,火枪手持续射击,有条不絮。 叛军士卒连连倒地,即便是身穿双甲的叛军,连续中枪后,也扑死在寨墙前。 “杀啊!”朱聿锷大声怒吼,挥刀怒指。 在他身边几名叛军士卒,手持着点燃的手雷,怒吼着冲向营寨。 一名士卒被击倒,手雷掉在地上,轰的一声巨响,白光暴起,周围的叛军都被炸翻,而剩下的士卒,则冲到寨墙边,奋力投出手雷,爆炸在寨墙后炸开,寨墙出现了一个缺口。 朱聿锷举起盾牌,兴奋的发出一声欢呼,“将士们~” “砰砰砰”一阵枪声响起,年轻刚烈的亲王,身上绽放朵朵血花,腾起团团血雾。 “粤王!”朱以海、朱聿鐭同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 朱聿锷脚步踉跄,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满脸不可置信。 “为了大明~”朱聿锷用刀杵着地面,发出一声怒吼,整个身子便向后仰倒,重重砸在地上。 在他身边,无数双脚步向前,叛军士卒继续向前冲锋。 “杀啊!”朱聿鐭见此,心态爆炸,疯狂怒吼,拔马冲出,加入战团。 在大营寨墙后,赵铭神情严肃,按着战刀,站立在盾牌兵围成的龟壳之中。 “轰轰轰”的爆炸,在寨墙前响起,木制的寨墙,被叛军炸烂,出现数个缺口。 看见呐喊着,冲向缺口的叛军,赵铭脸颊肌肉向后扯动,沉声喝令:“王双,顶上去!” 护军统领王双,立刻拔出战刀,拿起盾牌,大声怒吼,“保护摄政王!杀啊!” 千余浑身穿着铁甲的护军,顿时迈着沉重的步伐,扑向缺口,与冲上来的叛军,绞杀在一起。 巨响阵阵,两军相接! 缺口处,两军士卒以身体作墙,猛烈的撞击,双方最前的士卒,都是身体贴着身体,脸贴着脸,各种兵器上下翻飞,每一刀下去,不是火星飞溅,就是血肉乱飞,直杀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赵铭的卫队装备精良,如同一堵铜墙铁壁,堵住了缺口。 朱以海控制着躁动不安的战马,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火龙,心中不禁焦急。 “李来亨!靠你了!”朱以海大声怒吼。 看着同袍不停的倒在赵军的枪口和战刀下,李来亨早已恨得牙痒。 他始终记得,自己本来不过一介流寇,正是襄宗皇帝,联顺抗清,他才能成为一员明将。 知遇之恩,已死相报。 “为了大明!”李来亨取了弓箭,在马背上高高举起来,夹马而出。 千余骑兵,顿时齐齐拍马冲出,李来亨奔驰中,将弓弦扯得浑圆,一箭过去,缺口处一名明军应声而倒。 咽喉中箭的明军,后背还没沾地,李来亨已经又射出一箭。 叛军士卒急忙向两侧散开,手持骑枪的叛军,压低枪头,直接撞击上来。 人嚎马嘶,手持盾牌的明军,被战马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倒飞,骑兵被长枪捅落下马。 千余骑兵,如一柄巨锤,砸开了缺口,直接冲入营地。 “赵贼,受死!”李来亨浑身是血,勒住马缰,手持马槊,指着远处的赵铭,便是一声怒吼。 李来亨杀入营内,马槊连刺,挡者披靡,一入营,便连杀数人,认准了赵铭,疾驰而来。 大纛旗下,赵铭双手攥着刀柄,手心满是汗水,但是依旧冷哼一声,“找死!” “叛贼,休得猖狂!”赵铭身边,一员部将怒吼一声,提着铁枪,领着百余名骑兵,纵马出阵前往接战。 两军交错,明将举起铁矛,枪头对准李来亨的胸口,想要一矛将李来亨捅落下马,谁知李来亨马槊直接投出,直接将明将刺穿。 一声惨叫,明将被马槊带离马鞍,身体还没坠马,李来亨已经飞马上前,一把抓住马槊,将马槊抽出,然后奋力横扫,将后面的明军骑兵又扫落下马。 大纛旗下,赵铭脸色阴沉,他在李来亨身上,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自己。 “拿棒来!”赵铭沉声大喝,伸手示意,战意汹涌。 护卫左右的护兵,立时抬来赵铭的招牌武器,赵铭脚用力一挑,狼牙棒飞起,一手抓在手中,威风凛凛。 自江北一战后,不想尽然还有人,能将孤王逼到这个份上。 赵铭一脸肃然,手握紧了狼牙棒,挡在他身前的只剩下,一个空心方阵了。 李来亨杀散骑兵,立时马不停蹄的直扑赵铭。 “砰砰砰”一阵枪响,叛军骑兵连连坠马,李来亨身体一滞,肩膀上也中了一枪。 “轰”爆炸连连,明军士卒投出手雷,阵前烟雾弥漫。 “保护摄政王!”手持长矛的明军护卫,声嘶力竭的呼喊,齐齐握紧了长枪,枪头斜刺。 “嘭”的一声巨响,叛军骑兵冲出弥漫的硝烟,直接撞击在枪林上,将明军方阵撞得凹陷。 “顶住啊!”明军军官声嘶力竭,不退反进,握住长矛,将长枪刺入马腹,又捅死了战马上的骑兵。 一时间,叛军骑兵只能迂回着,稍微重整阵形,便再次发起冲锋。 骑兵冲击步军密集的阵行,如同寻死,但是叛军骑兵,却不顾伤亡的撞击,用骑士的生命交换着死亡。 “太上皇的步军为何还没跟进!”李来亨看见骑兵损失惨重,而赵铭的护军,意志却顽强无比,一次次的恢复阵形,用身体迎接着骑兵的冲击。 这时,只要冲进来一队火枪手,排枪射击,就能击溃护军的方阵,李来亨一个冲锋,就能带走赵铭。 可是,朱以海却恐惧了。 在李来亨猛冲,赵铭之时,明军的援军,已经杀到。 高一功、袁宗第、李成栋等人,先后杀至,攻击营地外的叛军。 李元胤率领骑兵,从南城外的战场,赶至大营,直扑朱以海,朱以海身边的将士,纷纷前去阻击,却无一人是李元胤的对手。 明军骑兵如饿狼般,砍瓜切菜般的在人群中冲杀。 李元胤身中一箭,随手折断箭杆,惊得朱以海只能在部下的簇拥下,向后暂避,而这一动,反而引起了明军的注意,数股明军同时高喊着杀来。 关键时刻,朱以海骨子里的软弱妥协,使得他没有孤注一掷全部压上。 就像当年争夺南京,朱以海向朱聿键妥协,安居储君之位,赵铭逼迫他退位,他选择退让,做太上皇一样。 这时,李元胤领着骑兵冲杀过来,朱以海惊恐下,脸色数变,关键时刻,再次露出了怯懦。 在寨墙边,正奋力厮杀的朱聿鐭,肝胆俱裂,痛彻心扉,大声怒骂,“朱以海,是你坑了大明啊!” 话音未落,一柄长矛从侧面刺入,捅入朱聿鐭的腰间,他反手一刀,砍死持矛的明军,而遂即又有数杆长矛,同时刺来,齐齐捅入朱聿鐭的腹部。 长矛拔出,鲜血飙射,朱聿鐭仰面倒地,怒目圆蹬而亡。 唐藩三王,便只剩下少年朱琳源。 “大帅!大军撤了!”李来亨正要冲锋,却被部下,拉住了马缰。 李来亨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步军并未跟进,不禁仰头长叹,双目啼血,“天意啊!先帝臣尽力了!” 语毕,拔动马缰,毅然发起了冲锋,不过这次,身后却只有数骑跟随。 赵铭手持狼牙棒,骑在战马上,身前三排火枪手。 薄薄的三列火枪手,挡在李来亨与赵铭之间,成为最后的障碍,随着李来亨接近,三排火枪手没有任何退缩的迹象,他们前排在军令中蹲下,三排同时举起了火枪,近百支火枪指向了奔驰而来的李来亨。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lickdividdiv 第928章朱明落幕 南城外,十余万叛军,在明军的夹击下,已然溃不成军,各自奔逃。 叛军虽有十五万,不过终究精兵太少,若是士卒战力与明军相对,或许就不是这个结果。 天色渐明,杀声间隙,大地上到处都是扑死的尸体,折断的兵器,燃烧的旌旗。 在上方桥之西,秦淮河畔的一处镇子,街道上叛军尸体遍布,各间屋宅内,还藏着少量的残兵。 南城外的十余万叛军,在明军的攻击下崩溃,阎应元领着属下,左冲右突,皆不得出,最后被逼进这个小镇内。 此时在镇子中间的祠堂内,浑身是伤的阎应元,与几名属下,筋疲力尽的靠坐在院子里。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两名明军士卒,撞进院子,看见众人顿时一惊。 明军士卒手持火枪,挺起刺刀,厉声喝问:“是叛军?” 朱明的军队与赵明的军队,都是明军装备,衣甲也十分相似。 如今一场混战下来,战甲破损,被血染污,已经很难分辨敌我。 院子里众人鸦雀无声,目光注视着进来的明军。 坐在祠堂台阶上的阎应元,看见杀进来的明军,并不惊惶,而是抬起头,淡然道:“吾阎应元也!” 两名明军士卒闻语,脸色一变,而就在这时,坐在院子里的叛军士卒,忽然暴起,挥刀便向明军砍来。 “呯”的一声枪响,一名叛军被打死,但两名明军,则被一拥而上的叛军砍倒在血泊之中。 枪声引得镇子里排查的明军停下动作,为首军官把出战刀,厉声大喝,“在祠堂那边!” 语毕,大群抄着火枪,挺着刺刀的明军士卒,从各个街道,寻着枪声的方向,奔跑过来。 阎应元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周围的士卒,仰起头来,脸上带着不甘,“结束了!尔等都各谋生路去吧!” “阎公!”几名叛军士卒,不禁跪拜于地,失声痛哭。 阎应元摆了摆手,“大势如此,天欲亡明。尔等已经尽力,都走吧!” 叛军士卒跪着不动,“阎公,那您呢?” 阎应元目光含泪,“如此惨败,数万将士义死,阎某无颜苟活。况且国朝三百年,岂无忠臣死节?” “快走啊!”阎应元说完,大声呵斥。 跪着的士卒,痛苦叩拜,才起身离开,不过逃是逃不掉了,只能向明军投降。 十余名士卒,只有一人留下。 阎应元见此,不禁问道:“你为何不走?” 士卒叩首道:“小人已无家人,就陪阎公死节吧!” 阎应元见此,只是颔首,不再多说,而就在这时,大队的明军包围了祠堂,一名校尉领着大队持枪的士卒,冲了进来。 那名小卒,把刀在手,挡在阎应元身前,校尉一挥手,几名士卒刺刀突刺,捅入小卒腹部,而后明晃晃的一排刺刀,逼近阎应元。 阎应元拔出战刀,退到台阶上,忽然大声喊道:“天意如此,阎某今死,愿摄政善待百姓。” 语毕,横刀自刎,倒在台阶上。 明军校尉,上前查看一下尸体,走进堂内,墙壁上书写着,“以身殉国,无愧忠贞,天地知我,节义千秋。” 叛军全部兵力,发起反击,不过实力与明军相差太大。 虽说计划出奇不意,但是士卒实力不够,无法彻底执行。 南城的十余万人,没有彻底牵制住明军主力,而攻击赵铭大营的精兵,也没能击溃赵铭的本阵。 赵铭拿起铁棒,一度准备亲自拼杀,不过叛军最终没有达到逼迫赵铭亲自动手的地步。 看着赵铭援军杀来,朱以海心灰意冷,匆忙撤回城中,而明军则趁着夺城,李成栋趁机从太平门杀入,第一个攻入了南京。 朱以海逃进皇城,身边的兵马,一哄而散,只余数十名心腹,拥着朱以海进入皇宫。 这时,皇宫内,到处都是抱着包袱,慌忙奔走的太监和宫女,一副王朝灭亡的末日场景。 朱以海一把抓住一名逃跑的太监,赤红着眼,厉声喝问,“皇帝呢?” 太监惊恐道:“陛下陛下好像去了后庭乾清宫。” 朱以海将太监推倒在地上,提着宝剑,便往后庭而去。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乾清宫,殿内同样一片狼藉。 “陛下,出来!”朱以海提剑怒吼,整个人已经陷入癫狂。 大军战败,朱明宗室将遭受清洗,赵铭身前以无障碍,朱家江山已经完了。 朱以海决定带着朱由榔一起去死,不能让赵杂毛,将朱由榔玩弄于股掌之间,使得朱家成为笑柄。 再者,在朱以海看来,赵铭以大明忠臣自居,扶立朱由榔,肯定是想玩王莽、曹丕那套,搞禅让的把戏。 虽说朱以海败了,但是他不能让赵铭如意,必须带着朱由榔一起死,让赵铭背负,逼死国君的恶名,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陛下!”朱以海提剑大喊,空旷的大殿,却没有回应,只有他的声音回荡。 这让朱以海心头暴怒,厉声嘶吼,“朱由榔,你给孤滚出来。” 空殿内依旧没有声音,更不见朱由榔的踪迹,这位皇帝,早发挥自己的才能,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朱以海在乾清宫找了一遍,不见朱由榔的身影,又听见城中喧哗,知道赵铭的人马已经进城。 悲愤之下,朱以海一行又来到供奉大明历代先皇的奉先殿,而后命人召集朱姓宗室来到大殿。 不过,宗室们早已争先逃命,最后只有朱以海的家人,还有十多名宗室前来。 这时,喧哗声已经从内郭,蔓延到皇城,大股的明军冲入皇宫。 朱以海遂即令人封闭殿门,披头散发,跪在灵位前,叩首大哭,“太祖皇帝,大明列祖列宗,不孝子孙,未能守住家业,令贼臣窃取神器,无颜见祖宗于地下啊!” 朱以海双目啼血,悲痛至极,在大殿中,状若疯癫。 这时,李成栋率领大军,首先进入皇城,他挥刀怒指,杀气腾腾,朗声大喝,“搜,抓住朱以海,本将重重有赏。” 士卒跑步入城,却忽然见奉天殿方向,燃起熊熊大火,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div 第929章陛下臣来救驾 东城外,明军大营内,赵铭坐在马札上,看着士卒清理着战场。 这一战,五千护军虽然挡住了两万叛军的猛攻,不过死伤也很大。 此时,营寨内外一片狼藉,明军士卒穿行于尸堆之间,清理着尸体,扶起倒塌的木栅栏。 一队士卒,抬着几具尸体过来,放在赵铭的面前。 吊着一支胳膊的王双抱拳道:“殿下,这几具尸体怎么处理。” 普通士卒的尸体,直接挖个坑就埋了,可眼前着几具尸首,身份却十分特别。 赵铭站起身来,士卒立时揭开白布,躺着的依次是李来亨、朱聿鐭、朱聿锷三人。 若不是赵铭出现,这三人都是抗清而死,顶天立地的英雄,如今理念不同,造成了这样的巨面。 虽说几人死了,但是赵铭回想起,李来亨冒着排枪轰击,毅然决然冲向他的身影,内心中确实有一丝敬畏。 人都死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威胁,况且他们也确实值得尊重。 赵铭想了想,厚葬死人,已显示自己的宽厚、仁慈,胸襟宽阔,严惩活人,彻底清洗,已决隐患,是个不错的手段。 说起来,这与满清入关厚葬崇祯,祭拜孝陵,可在剃发问题和镇压汉族反抗上,却绝不留手,乃是如出一辙。 赵铭不禁有一丝厌恶,可遂即又心安理得了。 “都是好汉,厚葬吧!”赵铭沉声吩咐一句。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便见金声桓、高一功、袁宗第等一众戏精,匆匆而来。 “摄政王!” “殿下!” “臣来迟了,殿下!” “殿下,没什么事情吧!” 人还没到,一长串焦急的询问声,就从远处传来。 赵铭坐回马札,看着急匆匆赶来的众人,微笑道:“孤王能有什么事情!” 金声桓等人,近得跟前,看见赵铭全须全尾的端坐,身上一个刀口子都没有,锦袍都没被割掉一块,内心不禁有一丝失望,目光稍微暗淡,仿佛什么东西熄灭了。 不过旋即,众人又纷纷惊喜道:“摄政王安然无恙,这真是太好了!” 若是赵铭死了,众人或许还有机会,可是摄政王毛都没掉一根,他们逐鹿天下的梦想,便彻底破灭了。 这时,又一群人匆匆而来,却是王大拿等一杆赵铭嫡系将领,居然跑到了金声桓等人的后头。 “殿下,臣来迟了!”王大拿等人,跪地行礼。 赵铭摆了摆手,微笑赞许道:“这一仗,打得不错!”遂即问道:“南城的战事结束呢” 王大拿跪在地上,向后一挥手,一名甲士便呈上一枚首级。 “回禀殿下!叛将阎应元授首,余众不是被诛杀,就是被俘虏。”王大拿行礼道。 士卒将木匣子呈到赵铭身前,赵铭心情忽然一下沉重起来,回想起当初与阎应元一起守江阴的日子。 “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义死,留大明三百里江山。”的大英雄,居然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这让赵铭心中唏嘘,不过还是伸手,不看一看,着实不放心,于是他打开了木匣,露出一枚怒目圆瞪的人头。 赵铭连忙将木匣合上,沉声道:“修庙厚葬!” 如今这个局面,无论是阎应元,还是李来亨都只是因为无法看清历史的走向,坚持了他们原本深信不疑的东西,被历史的掩进所抛弃。 王大拿见此,连忙挥手,让甲士退下。 就在这时,营地内的士卒,却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赵铭不禁扭头看去,只见南京浓烟滚滚,顿时大惊失色,“那个混蛋烧了南京!” 众将闻语,也纷纷扭头观看,只见城中升起一道冲天而起的火光。 “殿下,是皇宫方向!”金声桓惊呼道。 赵铭已经转身,王双牵来战马,赵铭飞身而上,朗声喝道:“进城!” 语毕,拔马而出,众将连忙找来战马,纷纷跟上赵铭,引着兵马进入南京城。 南京皇宫内,供奉朱明历代先皇的奉先殿内,朱以海并其家眷,还有少部分宗室,举火自焚。 熊熊的大火,很快就吞噬了木制的宫殿,李成栋急忙调集兵马,前来灭火。 无数士卒和宫人,提着水桶,推着水车,防止大火蔓延。 “快点!别让火烧过去!”李成栋挥手大喝。 这时,赵铭却按着战刀出现在李成栋身后,厉声喝问道:“李成栋,怎么回事” 李成栋回头一看,顿时一惊,连忙上前行礼,“殿下!臣第一个进城,刚攻入皇宫,就发现奉先殿燃起大火,正组织兵马救火!” 赵铭微微皱眉,这厮就记着先入南京者封王的事情,居然不救老子,第一个杀入了南京。 不过,赵铭现在没空计较,沉声问道:“殿中有谁陛下在不在” “据臣了解,只有朱以海一家,还有十多个宗室,陛下并不在奉先殿!”李成栋忙回道。 “陛下不在啊!”赵铭呼出一口浊气,不晓得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赵铭抬头看了看燃烧的宫殿,又看了眼李成栋,对身后的王大拿道:“你在这里指挥救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白吗” “喏!”王大拿立时抱拳。x 一旁的李成栋却心头一凛,开始有些慌了,急忙吩咐属下,“快点救火,一定要找到朱以海!” 赵铭吩咐一句,边往内廷走,边吩咐道:“立刻将陛下找出来。” 赵铭一路走到奉天殿,站在大殿中央,环视整个大殿,最后目光落在那把背北朝南的龙椅上,一时间有些失神。 就在这时,一名护兵匆匆来报,“启禀摄政王,陛下找到了。” 赵铭闻语,回过神来,问道:“陛下身在何处带来见孤!” “这个”护兵低声道:“陛下躲在刘贵妃床下,不肯出来。” 后宫,刘贵妃的寝宫内,赵铭匆匆进殿,一个美妇人,立时给赵铭行礼。 赵铭微微拱手,“臣给贵妃请安!” 刘贵妃有些不安道:“摄政王挽救社稷,不必多礼!” 赵铭遂即问道:“皇帝呢”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 xdiv 第530章筹划伐周 在赵铭的劝说下,朱由榔才从床底下爬出来,不过受惊过度,出来后便直接去寝宫休息了。 明军刚收复南京,赵铭事务繁杂,安抚朱由榔几句,亲自将其送回寝宫,便前去处理诸多事宜。 这时,赵铭回到奉天殿,王大拿派人前来禀报,说奉先殿的大火已经扑灭。 赵铭遂即领着众人,来到现场,发现大殿已经烧毁,残垣断壁和黑色的灰烬,还冒着黑烟,数十具烧得焦黑的尸体,则一字在殿前广场上排开。 “殿下!”王大拿、李成栋等人上前行礼。 赵铭走过来,摸了下鼻子,看着数十具完全已经无法分辨的尸首,皱了皱眉头。 李成栋忙指着其中一具尸体道:“殿下,这就是朱以海。” 赵铭眉头紧锁,不是他不信,而是确实看不出来,烧得跟焦炭似的,你说是就是吗? “你怎么确定的。”赵铭端详一阵,沉声问道。 李成栋忙让人呈上一方烧得有些变形的金印,“有金印为证。” 赵铭没有看金印,一方金印,并不能证明什么,只是微微颔首道:“收敛安葬吧!” 当年赵铭与朱以海一起抗清,相处一度十分融洽,被认为是臣的典范,只是后来江北一战后,两人的感情就逐渐破裂。 不过,回想起当初,又看见如今焦黑的尸体,赵铭不禁也是一阵伤感。 “你本可以安心做你的太上皇,何故谋反呢?”赵铭叹息一声。 李成栋见赵铭的神情,却不禁有些心慌,摄政王的样子,好像不太相信啊! 莫不是,怀疑我将朱以海藏起来,随便找具尸体充数吧。 看赵铭的神情,李成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里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赵铭看了眼李成栋,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恐惧,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别多想,孤与李将军相识多年,还信不过你吗?这次你首先杀入南京,孤说话算话,过段时间,就在海外给你找块藩地,封你为王。” 李成栋听到封王,顾虑一下抛到脑后,忙大喜行礼,“臣愿为摄政王,肝脑涂地。” 赵铭微微颔首,挥手道:“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 语毕,便领着部将,出了皇宫,返回自己在南京城的府邸。 一路上,赵铭内心确实有所怀疑,李成栋第一个进城,朱以海立时就烧了奉先殿。 赵铭与李成栋相识多年,那李成栋还给朱以海当了十多年臣子哩。 这让赵铭确实有些不太放心,不过眼下也没证据。 这次南京之战,对于南京城的破坏程度并不大,明军各路兵马,入城之后,立刻派出兵马巡逻,恢复了城中秩序,同时捉拿城中的叛军。 赵铭在南京的府邸,被朱聿鐭占据,此时已经被士卒清理,只是府内的下人,全部都被带走。 是夜,王府大堂,诸将前来禀报。 赵铭洗了个澡,换上绯色龙袍,头戴翼善冠,端坐在王位上。 “殿下,城中叛军彻底肃清,除去投降,被俘虏之人外,余众尽皆授首。”阮美抱拳道。 赵铭微微颔首,问道:“俘虏了多少人?” “回禀殿下,叛军士卒、宗室、眷属,怕有二十余万众。具体数目暂时还无法统计!”张家玉行礼道。 二十余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赵铭皱眉沉思片刻,便嘱咐道:“让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还有宗人府,对反叛之人,进行审理,按着罪行轻重,尽快拿出处置方案。” “喏!”张家玉行礼道。 二十多万人,许多还是宗室,赵铭着实不想再看见这些人,但是却又不能全部处死,那么如何安置,将是一个大问题。 这很费脑子,赵铭希望内阁能体会他的心情,拿出一个好的方案来。 赵铭看了看众人,目光落在胡为宗身上,不禁问道:“越先生人呢?” 胡为宗出列,低声道:“正要向殿下禀报。” 胡为宗顿了顿,才悲痛道:“越先生已经为朱以海所杀了。” 赵铭心头一凛,其实在大营遭受攻击时,赵铭就已经想到,越其杰应该已经暴露。 不过赵铭心里还存着一线希望,越其杰毕竟是老臣,以为朱以海会交给法司会审理之后,再进行处理,不想未经过审判,就直接将越其杰杀害了。 赵铭不禁感到悲伤,含泪道:“是孤王害了老先生啊!” “这件事怎能怪殿下了。”胡为宗等人连忙劝说,“都是叛贼可恶!” 赵铭伤感一阵,遂即吩咐道:“让人收敛老先生尸首,而后厚葬。内阁要尽快追赠谥号,还有封赏。” 当下,赵铭又与众人商议了一会儿封赏之事,遂即让众将下去歇息。 这时,众人行礼出殿,赵铭却忽然唤道:“定国留下!” 李定国遂即停下脚步,转身行礼,“摄政王有何事吩咐?” 赵铭走下王位,来到李定国身前道:“如今大明内乱已定,当思一统天下,中兴大明。” 李定国微微颔首,“殿下有什么吩咐大可直言,为中兴大明,臣定然唯命是从。” 这次南京之战,赵铭并未没有重用李定国,赵铭着实怕他反戈一击,杀自己一个错手不及。 赵铭知道李定国与李来亨一样,心中都有义这个东西,所以赵铭很不愿意看见,李定国也走到他的对立面。 因此,赵铭想用李定国,却又不太敢用,怕有一天,李定国会与自己翻脸。 不过这次南京之战,李定国并没有乘势发乱,便说明他在一定程度上,是认可自己的。 那么赵铭便有了信心,遂即决定放手让李定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逐渐让他真心归附。 “这次大明内乱,吴三桂乘虚而入,正攻打徐州。”赵铭沉声道:“吴三桂反复小人,毅宗皇帝对其寄予厚望,他却坐视北京沦陷,先投顺,后降清,引清兵入关祸害天下十余载。及孤抗清,屡败满清,满清势微,此贼又坐收渔利,叛清自立。而今,这个小人,手下集结姜襄、洪承畴、孟乔芳、耿仲明、尚可喜、博勒赫、满达海、勒克德浑、多尼等一众满清余孽和人渣,割据关中,袭扰大明,孤为大明摄政,定然要灭了此贼。” 赵铭想起洪承畴骂自己的檄文,痛骂吴三桂一通,内心不禁一阵畅快。 “殿下是想让臣率兵救援徐州!”李定国正色道。 赵铭摇了摇头,“孤王想让你率兵回云贵,发兵攻取四川。” 李定国有些惊讶,没想到赵铭居然会放他回云贵,还让他出兵四川,也不怕放虎归山。 赵铭继续说道:“孤给你银元二十万,粮食三十万石,并让唐通领兵配合你,一道杀入东川。” 李定国觉得赵铭定然是问心无愧,光明磊落,才能如此信任自己,于是郑重抱拳,“臣定然不辱使命!”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感谢敢不敢加更的500打赏。十点还有一章) 第931章东洲殖民地 十月底,海上刮起了西北风,一艘海船,摇摇晃晃的出现在长江口,将要在上海靠岸。 在海船望斗上,一名水手,看见一艘明朝军舰破浪而来,满是兴奋的喊道:“长使,是大明官船!” 甲板上,一名穿着奇异服饰的男子,闻语出现在甲板上,目光看向开来的海船,道:“是大明海上巡检司的船。” 这艘海船,从东洲而来,为了避开南太平洋上的西班牙、荷兰人的商船,冒险走北太平洋,先抵达日本,而后借着季风,航向上海。 他们出发时,本来有三条海船,装着黄金,不过因为对于水域不太了解,一艘搁浅放弃,一艘触礁,最后只有一艘,成功回到大明。 数年前,赵铭让张益达,率领船队前往东州,之后又流放了一些与他政见不和的政治犯,到了东洲东海岸,使得东洲的汉人,逐渐达到了近万人。 不过,由于条件艰苦,加上疾病,还要与土著,以及南面的西班牙人作战,人口已经损失了近半。 两年多之前,张益达按着赵铭曾经给的提示,在西海岸一处海湾附近,找到了金矿,并进行开采,不过此举并未改变张益达的处境,反而引来了致命的灾难。 东洲一地,土著还处于原始部落的时代,物资极为匮乏,张益达等人开采金矿后,难以用黄金换取物资,只能与南面占据漠西哥的西班牙人进行交易。 没想到,这却引来了西班牙人的窥视,联合土著部落,来攻击张益达,致使张益达损失惨重。 面对西班牙人的进攻,张益达在张煌言、阮进等人帮助下,一面训练军队,一面联合与西班牙人有仇的土著部落,抵抗西班牙的进攻,但终究实力相差巨大,被西班牙人夺走了金矿,驱赶到北面,还有山脉之中。 不过即便如此,西班牙人也没打算放过张益达等人。 赵铭在南洋夺取了西班牙人在吕宋的殖民地,将西班牙人赶出了南洋,张益达等明朝人,登陆东洲,立时就被西班牙人视为威胁,欲除之而后快。 面对西班牙人的威胁,张益达只能派遣三艘海船,满载这黄金,前往大明求援。 这时,巡检司的船见海船没有插大明的旗帜,而是打着几年前,汉国发放的免检旗,立时就靠了上来。 不多时,两艘船靠在一起,搭上船板,巡检司的官员,领着几名士卒上船,看着带着服饰带着一丝中原气息,又不像中原之物的众人,不禁疑惑询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土人,怎么还用以前的旗帜!” 船上,新城国的长使,行礼道:“余乃大明东洲藩属新城国的长使,自万里之外而来,前往朝贡,向大明求援。” 船队抵达日本后,众人已经在长崎,打听道一些关于大明局势的消息,知道明朝再打内战,所以只是说来朝贡,却没说向哪方朝贡、求援。 “东洲新国?”巡检不禁皱起眉头,扭头问道:“有这个地方?” 身后书吏翻了翻册子,摇了摇头,不过却道:“近些年来,许多大族前往海外,可能又是新冒出的一国。” 七八年前,自明朝发现新明洲后,赵铭为了鼓励海外拓殖,就下达了鼓励民间下南洋开拓的旨意。 民间士绅大族,或者是商号,只要在海外开发的土地,缴纳的赋税,达到一定规模,就可以建城立国,不过这些国的级别都很低,按着王、公、侯、伯、子、男划分,除了汉国、延平是王国之外,其余都是最低等的男国。 这些年江南商业发展,土地兼并严重,而明朝又征战频繁,赵铭也专注于一统天下,但明朝内部的矛盾,却并不激烈,便是一部分有钱没地使的豪强,带着大量失地的百姓,下了南洋,建立了不少城市,还有新的国家。 这样的藩属,每年都会冒出来几个,以至于许多官府都还没来得及记载。 巡检听了属下的话,遂即开了一份文书,交给新国长使,沉声道:“到码头靠岸后,拿着这个,向理藩司报备。” 南京城,摄政王府邸。 赵铭召集属下,正忙着处理善后事宜,并调兵遣将,要对周军发起反击。 “徐州距离南京不远,想必吴三桂,亦安排了细作,监视南京的情况。”赵铭沉声说道:“现在,孤平定了南京,吴三桂不久便会得到消息。” 大学士陈明遇点了点头,“殿下要立刻率兵北上,直扑徐州?” 赵铭摇了摇头,“孤若直扑徐州,吴三桂得到消息,肯定直接逃了。” “那殿下准备如何安排?”陈明遇问道。 赵铭沉声道:“先调遣几部精锐,攻入河南,待吴三桂撤军,孤再率大军掩杀,杀他个片甲不留。” “如果吴三桂有自知之明,得知殿下平定南京,就该立马撤军。若是他还抱有幻想,一旦大军插入河南,吴三桂就该哭了!”顾炎武微笑道。 赵铭却转移话题道:“安置俘虏的事情,内阁准备怎么处理?” 二十余万俘虏,不处理妥当,赵铭的大军,便无法安心北上对付吴三桂。 陈明遇道:“臣等商议之后,觉得首先是要分散安置,罪行较轻者,可安置于辽东、重一点的可以安置在南洋,至于朱琳源等宗室,就流放到新明洲吧。” 赵铭微微颔首,新明洲已经是眼下最远的距离了,料想这些朱家残余,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不过几万宗室,都安置在新明洲,似乎也是个隐患。 这时,顾炎武忽然道:“殿下,臣最近收到理藩院的揍报,年底将近,海外藩属纷纷前来朝贡,其中有一藩,自称新城国,来自东洲,万里迢迢前来朝贡,同时想请殿下派遣援兵,帮助他们抵抗西夷!” “东洲,新城国?”赵铭微微皱起眉头,遂即眉头一挑,没想到当初一步闲棋,居然在北美扎根了。 赵铭捋了捋胡须,觉得朱家子孙,还有李成栋,都有了去处,不禁道:“使者再何处,宣来见孤!” (感谢益都生员的500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32章接见使者 南京以朱以海为首的宗室叛乱被赵铭平定之后,赵铭遂即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以及宗人府,来审理参与叛乱的宗室。 并暗示主持审理的官员,要搞扩大化,将朱明主要的宗藩,全都牵扯进来。 打倒了朱以海的浙系一派,又将唐藩一系的残余势力剿灭,赵铭自然要巩固战国,彻底解决明朝的宗藩问题。 既然摄政王有交代,官员自然投其所好,将谋反一案扩大化,将在南京的宗藩全部牵连不说,连那些在地方,没有参与叛乱的人,也因为某年某月给朱以海或者是朱聿鐭等人送过礼品,而被认定资助叛乱。 朱明三百年,在籍的宗室子弟,近二十万,算上眷属,不下百万之巨。 虽说清军南下,杀了不少宗室,而明朝财政崩溃,无力承担宗室俸禄,又限制宗室从事各种产业,导致许多底层宗室饿死,甚至脱籍,但这次牵连之人,依旧是个庞大的数目。 眼下,赵铭不希望,朱明宗室成为他掌握权力的阻碍,也不希望,大明有这么一群不事生产,掌握特权的人存在。 那与满清的八旗,并无多大区别,八旗至少还打仗,宗室却只能占据社会资源。 对于这个只享受特权,不承担责任和义务的阶层,赵铭觉得接着这次处理叛乱的机会,进行较为彻底的改革。 三法司和宗人府,一口气废掉了大明大半的宗室爵位,只留下桂藩,又找到周藩等少数几个,留下来称场面,并乘机废除宗室俸禄,产业同样缴纳赋税,同时不在限制宗室从事各行各业,甚至可以做官,总之一句话,就是以后自谋生路。 当然,他们已经没有这个机会,要从事各行各业也只能到海外,因为绝大多数宗室,都因为参与叛乱,而被流放到海外。 宗室人口庞大,即便对于许多底层宗室,赵铭没有处理,但是要流放的男丁,依旧有数万之数,加上眷属,足足十余万人。 这么多人,流放到新明洲,赵铭很担心,再次形成一个反对他的朱明政权。 因此,东洲来人,便让宗室多了一个流放之地,能实现分散安置。 南京摄政王府邸,勤政殿内。 赵铭端坐在大殿上,下面东城男国的长使季从良,行礼跪拜,“小臣拜见摄政王。” 赵铭观来人,有些眼缘,不禁道:“孤可曾见过你?” 季从良喜道:“殿下称霸东海之时,小臣与城主曾有幸在殿下麾下当过壮勇,不过后来被踢出了军中。” 赵铭不禁问道:“张益达在东洲情况如何?” 季从良悲从心来,“回禀殿下,城主在东洲的情况很是危急,好不容易拓殖了一块土地,找到了金矿,却又被西夷夺取。” “万里之外,举目无亲,四下非夷狄,便是土著,确实不易!”赵铭感叹一声,遂即沉声道:“你给孤说一说东洲时下的情况。” 眼下,中原大地,除了吴三桂外,赵铭已无敌手。 在赵铭想来,用不了几年,他就能平定吴三桂,届时放眼天下,他将面临的是整个西方文明的挑战。 这或许是比此前所有敌人,都要难以对付的敌人。 因此,赵铭早就开始部局,下一步,向东要在东洲西岸站稳脚跟,向南将南洋的西夷赶走,再向西与西夷争夺印度。 赵铭最大的希望,就是有生之年,将太平洋变成内湖,然后向西将势力扩张到印度。 如果活得够长,那便来一场大战,制定世界的新秩序,若是早死,就只能靠后来人了。 在东洲立足,能将西方诸夷的势力,牵制在东洲,防止其影响力触及大明的势力范围,因此拓殖东洲,将是赵铭的下一步重要战略。 季从良道:“殿下。东洲之地,异常广大,臣等居东洲五载,尚不知其边界。只知向北,乃是少有人烟的极寒之地,有生番出没。向南乃是被西夷占据的广阔区域,谓之墨西哥,再南的土地,据说同样被西夷占据,当年来吕宋的银子,都是产自此地。向东是巨大的山脉,翻过山脉,则是广阔的平原。这里的土人,肤色较深,与我们到有些相似,与西夷截然不同。再东,则被另外几股西夷占据。” 赵铭微微颔首,问道:“孤听理藩院说,你这次来,带来了一船黄金!” 季丛良行礼道:“回禀摄政王,本来是三船,不过有两艘船中途沉没了。这船黄金,小臣代城主进献给大明,请殿下正式册封城主,并派遣援军增援。” 要在东洲开拓,与西夷争夺殖民地,需要让朝廷和民间都有利可图,才有源源不断的动力。 成祖时,郑和七下西洋,比西方大航海早了百年,可惜朝廷亏钱,民间也没获得什么利益,最终人亡政息,错失时机。 否则,这天下,也就没西夷什么事情了。 赵铭沉思片刻,“孤会派给你们一个强援。不过这船黄金,先放在上海,孤会令市舶司,专门为你新城藩,办一个商品展览,你则需要把这船黄金全部花完,只留一笔委托招商船运公司,进行海上运输的钱。” 季从良不禁微微一愣,不解道:“可是,这是城主进献给殿下的钱。” 赵铭微微摆手,“这个钱是要给的,不过不是现在。” “那小臣要买些什么?”季从良问道。 赵铭微笑道:“自是你们在东洲缺少什么,就购买什么,就算是买枪买炮,也没问题。” 听到居然能买枪炮,季从良兴奋了,连忙叩首道:“小臣谢过殿下的恩德。” 赵铭遂即沉声说道:“孤有一事,朝廷有数万罪犯,需要流放至东洲。孤把他交给你们,你们可以用他们开矿,屯田,不过每年需要给朝廷支付一笔工钱。” 新城男国在东洲最大的短板,就是没有足够人口,新生人口,敢不上每年病死,还有在冲突中死去的人口。 若是长此以往,用不了多久,可能新城男国,自己就灭国了。 “摄政王殿下,新城愿意将收益的五成,进献给大明。”季从良兴奋叩首。 赵铭摆了摆手,让他退下,遂即吩咐道:“传李成栋来见。” 赵铭给新城国找的强援,就是李成栋。 这厮第一个攻入南京,虽是捡了个便宜,但是赵铭不能食言。 现在,赵铭依旧不怎么信任李成栋,便索性将他打发到东洲去。 这样赵铭少了个威胁,而李成栋又确实比较能打,他到了东洲,应该能应付西方诸夷,让明朝在东洲西岸站稳脚跟。 最后,几年前,赵铭将不少浙系旧人,流放到了东洲,如今又流放数万宗室。 赵铭对此多少有些不放心,派李成栋过去,正好可以相互牵制。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933章淘金热 季从良回到上海驿馆,刚刚坐下,随从【零零看书00kxs】便来禀报,“长使,招商邸报有人来访。” 季从良不禁微微皱眉,“招商邸报是什么?” “说是礼部那边,让他们过来,给您做个专访,明天要登报发行。”随从也说不清楚。 听说是礼部让来的,季从良只能整理衣襟,然后让随从请人进来。 不多时,便见随从引进来两名儒生,两人作揖见礼,微笑道:“这位就是季长使吧!鄙人徐海,今日前来,是想向季长使,了解一些新城藩在东洲的一些事情,还请长使细心诉说。” “即是朝廷安排,余自当配合。”李从良回礼,而后请两人坐下。 入座之后,上了茶点,徐海便开始询问,季从良进行诉说,另一名儒生则飞快记录。 当下季从良将他们到达东洲后,艰苦求存的事情,一一诉说,徐海听了一会儿,却打断道:“还是请长使说一说,如何发现金矿,又如何进行开采,以及东洲物产如何丰盛吧。” 季从良闻语,只能说金矿之事,可说到西夷抢夺金矿,矿工死了大半,以及生番杀人剥皮等事,徐海却又叫停了。 最后,季从良也明白过来,便专门捡好的说,足足说了一个时辰,徐海才满意的起身,作揖而别。 “季长使且休息,这几天,在下会对您进行一个跟踪报道。”徐海拱了拱手,便告辞离开了驿馆。 季从良松了口气,刚准备小息一会儿,送走徐海的随从,又回来禀报道:“长使,大明银行的掌柜,前来拜会。” 季从良只能打起精神,“请进来。” 不多是,一名穿着锦袍的掌柜,领着十多个账房先生进来。 “季长使,在下大明银行,上海分号的掌柜。今日前来,是为了帮助季长使,将黄金兑换成银元,以便明日结算。”掌柜拱手解释道。 大明商业发展,近些年来,已经建立了一个初步完善的金融体系,同时也完成了货币的统一,无论是海外贸易还是国内商业,都必须以“赵大头”来结算,并逐步形成规范。 江南各地的银号、钱庄、银行,光是兑换货币,进行结算,就赚得盆满钵满。 季从良想起来,明朝的商人,只收“赵大头”,便连忙道:“这真是有劳了。” 一般而言,都是商人去找钱庄兑换,不过一船黄金可不是小数目,银号都抢着兑换,所以上门服务也是应该。 当下,也不用季从良亲自将黄金送到银号兑换,派遣属下与银号账房对黄金称重,这边喝着茶,掌柜的就奉上了银票一百五十万元。 这时,随着赵铭的吩咐,官府进行造势宣传,江南各地商贾百姓,都听说了有人在东洲发现金矿,发了大财的消息。 由朝廷掌握的几家报馆,刊登张益达,从一介草民,远赴东洲,成为新城藩城主,于异域称王称霸,扬大明国威于海外的故事,受到市民热情的追捧,跟看小说一般,很有带入感。 不过这些年来,江南不少商社和世家大族,也进行过海外殖民,了解真正的还外拓殖是什么样子,绝对没有报纸上说到轻松,好像能够捡钱一样。 他们中许多人都受不开拓的艰苦,还有南洋的气候,最终又放弃,退回了大明。 毕竟商贾和大族,在明朝就十分容易赚钱,不太愿意去赚那种玩命的钱,所以殖民成功的并不多。 这时,看见朝廷铺天盖地的宣传,有过殖民经历的,根本不太相信,不过还是参与了朝廷为新城藩,举办的商品采购大会。 上海县,市舶司租下的场地内,商贾云集,都带着自己的样品前来展示。 市舶司为了方便海商交易,每年都会举办这种展示会,不过为了一家举办,还是头一次。 这时,季从良在理藩院官员的陪同下,进入会场。 商贾们不禁议论纷纷,“居然有理藩院的陈主事陪同,看来传言不虚啊!” “那不一定,关键还是要看能不能拿出真金白银。” “不错,他不是挖到金矿了吗?” 这时季从良,走到一个家棉布商人的柜台前,商人忙介绍道:“这是江淮棉纺出产的棉布,分为上中下三品,上品三元一匹,中品二元,下品一元。” 东洲什么都缺,许多国民,衣服穿烂了,只能穿毛皮插羽毛,棉布经济实惠,自己穿不完,还可以与相好的土人部落交易,正是东洲需要之物。 “下品,我要二十万匹!”季从良豪气挥手,直接拍出二十万元银票。 商人微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道:“您不还个价?这么大的订单,是可以讲价的。而且一般都是先付定金。” 季从良却摆了摆手,一副就是钱多的样子,留下属下签约,大步走向旁边的柜台。 柜台前的商人,已经傻了,做了几十年生意,没见过这样的主。 商人不禁喉结蠕动,咽下一口唾沫,还未开口,便听季从良指着几件瓷器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每样一万件!” “好勒大爷!”商人差点就跪下给季从年请安了,想到现在是大明朝,才陡然刹住车,一双肥脸憋得通红。 季从良拍着银票,那感觉别提多爽了。 周围的商人,见此一下沸腾了,没等季从良走过来,就纷纷涌了上来。 “季长使,看看我家的茶叶!” “大爷,买我家的,包您满意,大爷。” 一场招商会下来,季从明一共花去了一百万元,采购了大量的布匹、茶叶、瓷器、书籍,还有火枪、火炮、火药、兵器、铁器。 一百万的交易量,与大明每年的贸易总量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不过还是引发了极大的震动。 这是因为商贾们看见朝廷报纸的宣传之后,也对新城藩的底细,进行了一些调查,几年前他们不过是一个小商社,而现在却被朝廷册封,一口气就花一百万,而且都不讲价,跟钱是大风刮来的一般。 这让江南各地所有人都信了,新城藩如此豪横,肯定是真找到金矿了。 这使得不少商人,还有失业百姓,都对东洲有了一种向往,幻想着自己也能挖到金矿一夜暴富。 扬州城,赵铭站在码头边,拍着李成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招商邸报的报纸,爱卿看过吧!” 李成栋点了点头,“臣看过了。” 几日前,赵铭召见李成栋,要将李成栋封到东洲,而李成栋听都没听过这么个地方,只以为赵铭要将他流放,忙磕头求饶,不愿意去东洲就藩。 赵铭只得好言安抚,告诉他东洲是个好地方,李成栋将信将疑,直到看到了朝廷邸报的报道。 官府的报纸,还是要讲点信誉的,不能随口胡说,李成栋才信了赵铭。 “看过就好!”赵铭拍着李成栋的肩膀,安慰道:“孤王还要征讨吴三桂,就不给你送行了。” (求月票,推荐,订阅,就加书单。晚上还有一章) 第934章给年轻的敌将上一课 十一月初,一场小雪不期而至,冰冷的雪花带着丝丝寒意,在大地上覆盖上薄薄的一层。 远方近处的田野,远方的山林和城池,都披上白茫茫的外衣。 北风呼啸,吹的旌旗猎猎作响,一支万余人的马军,全然不顾风雪的侵蚀,沿着道路快速进军。 赵铭收复了南京,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徐州,届时吴三桂多半会立刻撤兵。 周军趁着明军内战,发起突袭,按着徐州明军一顿爆锤,赵铭岂能让吴三桂全身而退。 哼,打了人,还想走? 在明军收复南京的第二天,李定国返回云贵,高一功、金声桓等人返回湖广,筹备大举反攻。 不过,他们返回,再调动兵马,吴三桂的大军可能早就已经撤回周国布防了。 因此,在李定国等人离开南京之时,赵铭还派遣了李元胤,率领万余精骑,马不停蹄去包抄 吴三桂的后路。 骑兵渡过长江后,一路疾驰,就是要赶在,南京的消息,传入到徐州之前,插入徐州与洛阳之间,斩断吴三桂的退路。 这时,骑兵疾驰,马蹄践踏着地面,溅起片片雪泥,李元胤一骑当先,身后万骑驰骋,只用两日时间,就抵达了寿州之南。 早前吴三桂令洪承畴做檄文一篇,声讨赵铭,扬言发大军直扑南京。 为了掩盖他谋取徐州的意图,吴三桂以部将赵良栋,领偏师一万余人,进入凤阳,虚张声势,迷惑赵铭。 在吴三桂大军进抵徐州,开始围攻徐州之后,赵良栋这支偏师,并未撤离,而是驻扎于寿州北岸,隔着淮江,与明军对持,保护着吴三桂大军的侧翼,还有后勤补给。 李元胤奉命出发时,赵铭给其的军令,就是令他与寿州守军汇合,击毁北岸的周军偏师,然后直取开封,阻断吴三桂的归路。 吴三桂近二十万大军,在徐州归德一线,粮草都是关中运送至洛阳,再经过开封抵达前线。 一旦明军穿插到洛阳和徐州之间,吴三桂不仅粮路被断,撤回洛阳也变得困难。 这时,经过连续行军,一万明军已经抵达寿州附近。 “将军,前面就是寿州!”一名部将拿出地图,大声说道。 李元胤勒住马缰,却沉声道:“派人去寿州城,联络守将,大军随本将去八公山!” 语毕,拔动马缰,率领大军,前往寿州城外的八公山隐蔽。 大军进入八公山脚,找了一片枯树林,搭建简易的营地,经过两日行军,疲惫不堪的士卒,便从马匹上取下毛毯、被子,挤在一起呼呼大睡。 李元胤来到山上,召集几名属下,坐在一块大石头旁,铺开了地图,进行商议。 这时,一名亲兵领着一将而来,却是镇守寿州的守将贺云登。 寿州,古称春寿,乃是江北重镇,三国时期,吴魏与此多次大战,乃兵家必争之地。 “李将军!”贺云登抱拳道。 李元胤连忙起身,“贺将军怎么亲来了。” 贺云登笑道:“李将军不入寿州,反而领着大军,来这天寒地冻的荒郊野岭下寨,我猜想必是心有所动,所以亲自赶来,看怎么配合。” 李元胤让人给贺云登搬来马札,邀请他坐下,然后豪迈笑道:“贺将军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情想向你了解。” 贺云登道:“可是对岸敌军情况?” 李元胤颔首道:“对岸有多少敌军,由谁领军,装备如何?” 贺云登道:“对岸敌将,乃赵良栋,有兵万五之数,装备还算精良,以马军居多。” “赵良栋?”李元胤扭头过来,看向属下部将和参军,问道:“你们谁知此人。” “没听过这号人物。”众人都摇了摇头。 贺云登道:“这个赵良栋乃甘肃人,早前乃孟乔芳部将。孟乔芳投靠吴三桂后,他便被吴三桂收编,在突袭河套,西征漠西之战中,表现不错。周军之中,将赵良栋、张勇、孙思克、王进宝四将,称为河西四将。因此,吴三桂对其十分器重。本将与其对持以来,发现此人,确实有些能力。” 李元胤才明白,原来是近几年才冒起来的人物,作为沙场前辈,该给新来的后辈,上一课了。 李元胤沉声道:“敌军驻营于寿州对岸,本将领兵寻合适地点渡河,绕道其后攻击,届时贺将军正面强渡,共破其军,不知是否可行?” 贺云登沉吟片刻,站起身来,走到山头,目光注视淮江对岸,看着赵良栋的大营。 李元胤等人也走过来,注视淮江对岸,一座周军大营,便见营中人头攒动,战马嘶鸣。 李元胤继续道:“敌军只有万五之数,只能注意寿州附近的河段,且其尚不知本将领兵前来,突袭之下,当能破其营寨。” 贺云登笑道:“敌军不过万五,而我军合兵,有两万之数。我大明久战精锐,没道理惧怕敌军。好,就按着李将军之意。” 当下两人又走道大石边,贺云登道:“赵良栋十分谨慎,敌军大营左右各三十里的河段,应该都有他的细作。” 李元胤沉声道:“所以本将不能在寿州附近过河。” 贺云登点了点头,手指地图,“下游蔡家镇,距离寿州五十余里,在硖石山之东。赵良栋就算在谨慎,斥候也不会跃过硖石山,所以李将军可以从此渡河,然后绕过硖石山,突袭赵良栋的大营。” 李元胤颔首笑道:“贺将军早就想过怎么击败赵良栋吧!” 贺云登笑道:“确实早就有这个想法,不过本将兵力不足,无法分兵,所以只能与敌兵隔岸对持。李将军一来,兵马藏于八公山,本将就知道,李将军与某想一块去了。所以特来献策。” 两人不禁相视大笑,李元胤遂即道:“南京消息一旦传至,敌军必有防备,此事不宜拖延,本将今晚便绕道蔡家镇渡河。明日,贺将军见某大军杀到,定要立时从正面渡河,夹击敌军。” 贺云登严肃抱拳,“李将军放心,此战必胜,定要让周军小辈,见识我等厉害!” 李元胤大笑:“好,给年轻的敌将,好好上一课!”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扶明 第935章突袭敌营 商议既定,贺云登回到寿州准备,李元胤一面派人前往下蔡镇搜集渡船,一面令士卒好好休息。 是夜,天刚暗下来,大军吃了点干粮,便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出发,绕道下游渡河。 大军抵达下蔡镇时,镇子里的里长和乡绅,已经领着青壮,打着火炬,等候多时了。 “将军,小人已经准备好了渡船!”一名老者上前行礼。 李元胤微微颔首,果然见岸边,到处都是船只,还有无数民夫和百姓,不禁感叹摄政王发动百姓的正确。 “大军上船,渡河!”李元胤向老者道了声谢,便朗声喝令。 周军逼近淮江,明军早已将淮江两岸的船只,集中到了南岸,避免北岸的敌军过河,袭扰淮南的州县。 同时,明朝的官方报纸,也开始大肆宣传,将周政权批为满清余孽,行事向满清一样凶残。 在官府的宣传之下,江北的百姓都想起了当年清军南下的恐怖,想起了扬州之屠,所以沿江百姓,都自觉的组成巡逻队,帮助朝廷防守淮江一线。 这使得明朝,在江北具有强大的人心基础,下蔡镇周边的百姓,听说官军要渡河击贼,全都敢来增援。 在百姓的帮助下,一队队的骑兵,牵马上船,民夫便驾着船只航向对岸。 半夜时分,在十里八乡的百姓帮助下,一万明军渡过了淮江,抵达硖石山东麓。 硖石山南北走向,山势不高,赵良栋的一万五千周军,驻扎余硖石山之西三十里,而李元胤领着骑兵在硖石山之东,有硖石山阻挡,周军无法观察到过河的明军。 大军沿着山脉进军,向北走了二十里,绕过了硖石山,抵达山的北麓。 这时,一名斥候疾驰奔来,抱拳行礼道:“将军,西面发现一只敌军的运粮队!” 李元胤闻语,眉头一挑,不禁笑道:“真是天助我也!” 江北一地,明朝实行大庄园种种植,庄园主们为了经济效益,普遍种植棉花,为江南的棉纺工业提供原料。 这使得周军进入淮北后,所得尽是棉花,大军难以获得粮食,只能靠着后方补给,才能勉强维持与明军对持这样子。 在周军营寨之北四十里,西肥水岸边,一队周军运粮队,因为天黑,只能暂时停下来休息,明儿再赶往周军营寨。 运粮队将车辆围成一个大圈,士卒和民夫便在大圈内点了篝火,躺在粮车上休息。 黎明时分,一队明军士卒,却悄悄摸到大圈外,李元胤张弓搭箭,“嗖”的一声,一枚箭矢射中哨兵咽喉,周军士卒捂住喉咙,惨叫着倒地。 明军弓手,顿时齐齐开弓,箭矢“嗖嗖”的射向粮车,周军士卒惨叫连连,乱成一团。 “杀!”李元胤大喝一声,明军士卒一拥而上。 大圈内的周军和民夫大为惊骇,忙推开大车,慌忙逃窜,可人群没跑出几步,大队打着火炬的骑兵,呼啸而来,战马奔驰着,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寿州对岸,周军营地,北风呼啸,旌旗招展。 近些年来,周军连连征战,战争不仅使得周军器械革新,还让不少新丁磨炼出来,涌现出一大批少壮派的将帅。 赵良栋便是周军中的后起之秀,在河套和西征中战绩出众,使得吴三桂能够对他格外看重。 此时,在周军大营内,赵良栋负手站在地图前,心中感到一丝不安。 这些年赵良栋常常领兵出塞,与蒙古人做战,而在草原上,大军没有依托,蒙古骑兵又来去如风,对他而言最大的威胁,便是蒙古骑兵的突然突袭。 在草原上,若是没有防备,被骑兵一冲,基本就代表着大败。 因此,在征战中,他逐渐能够预感到危险,能嗅到危机。 近些日子来,周军与对岸的明军虽然相安无事,但是赵良栋的内心,却越发的不安,预感到危机将要来临。 当然,他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根据战场局势,分析后的结果。 眼下一万五千周军,驻扎于淮河北岸,与明军隔河对持,看上去势均力敌,不过却危机重重。 寿州距离南京太近,江南又是明军重兵云集之地,而周军远道而来,就像是在一头沉睡的狮子面前,疯狂的试探。 周军主力,至今没攻下徐州,而南京的情况,又无法得知。 虽着时间推移,南京战事随时可能结束,而一旦明军结束南京内战,大举反扑,这一万五千人,能不能全身而退,还真不好说。 这让赵良栋,只能一面加固营寨,一面在内心祈祷,希望周王能够尽快攻下徐州,而后逼近淮江一线,分担他的压力,否则他不过一万五千人,根本无法顾及整条淮江防线。 赵良栋沉思半响,回过身来,问道:“粮草今日送到没?” “算脚程,昨天就该到了。”书吏道:“今日不至,运粮官就要受到处罚,想必天黑之前,定然能至大营!” 赵良栋有些不安道:“天以将黑,派斥候去看看,可别出什么问题!” 周军营地,几名斥候翻身上马,正要出营,呼然见远处,一群车队缓缓而来。 “粮队来了!”正准备出营的骑兵见此,遂即又翻身下马。 他们刚从外巡视回来,累了一天,很是疲乏,晚饭都还没来得及吃,见粮队赶来,便也就懒得出营了。 周军大营北面,一马平川,营中士卒看见运粮队,可等粮车靠近,天已经暗了下来。 “怎么才来?”一名周军把总问道。 为首的运粮官,递上一面铜牌,微笑道:“路上遇见点麻烦,耽搁了。” “快点进营吧,天都黑了!”把总好心道:“军门都发怒了!” 当下一挥手,士卒搬开拒马,车辆和押粮的士卒,便鱼贯而入。 “兄弟是夏公爷麾下么?有点面生啊!”粮队从北面而来,又出示了令牌,把总完全没有怀疑,反而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 运粮官点了点头,“确实是夏公爷的属下!” “怪不得!对地形不熟悉吧!”把总说了一句,目光又落到运粮队身上,忽然皱起眉头,发现押车的居然全都是青年壮汉,不禁扭头道:“怎么不见民夫~” 他话音未落,只见刀光一闪,‘咔嚓!’一声,把总的脖子被锋利的战刀砍为两段,人头滚落,无头尸体软软倒在地上,血流满地。 骤然的变化惊呆了营们前所有的周军,明军军官顿时大吼一声动手,“动手!” 进入营寨的士卒,便点燃了粮车,向营中冲去。 护送粮草的明军士卒,拔出战刀,便与敌军杀了起来。 这时,远处的李元胤,看见大营火起,便大吼一声,“杀啊!” 语毕,拔马冲出,身后近万铁骑,齐齐加速,马蹄哒哒的冲向周军营寨。 对岸,淮江边,贺云登拔刀怒吼:“渡河!” 近万明军登上小船,千帆并进,向对岸杀来,周军营地瞬间大乱。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扶明 第936章杂毛要断寡人归路 营门处的喊杀声,惊动了大帐内的赵良栋。 他挑帐出来,只见营中士卒乱窜,又见大营后寨门前火起,不禁大惊失色。 敌人居然从后方袭营,这意味着什么? 赵良栋心中一凛,一面大声喝令“不许慌乱,各归本位!”一面吩咐亲卫集结。 这时,他翻身骑上亲兵牵拉的战马,朗声大喝:“弓箭手、火枪手稳住营盘,有乱窜者斩!” “亲卫,随本将来!”赵良栋大喝一声,便拔马冲向后营营门,大队的亲卫也往后营而去。 周军毕竟久经战阵,又时常面临蒙古骑兵的突袭,所以面对袭营,已经有了一定的应对策略。 赵良栋大声下令后,周军经过最初的慌乱,逐渐在军官的喝令声中布置防线。 周军火枪手,弓箭手涌道寨墙边,射杀敢于靠近的敌军,大批步军则抄着兵器,涌向后营,驱赶杀入营中的明军。 这时,赵良栋刚领兵杀到,李元胤领着骑兵,已经灌入大营。 明军骑兵,挥舞着钩锁,挂住木栅栏,战马奋力回拉,顿时将周军的营墙,连根拔起。 “杀啊!”李元胤大声怒吼,骑兵马蹄哒哒的冲入营中,将周军士卒一一砍翻,惊得周军惊惶四散。 赵良栋见此,连忙勒住马缰,“长枪手结阵,骑兵给本将冲!” 赶来的周军长枪手,在帐篷的间隙之间,持枪结阵,阻止明军骑兵,冲入前营,造成更大的混乱。 赵良栋则领着骑兵,迎接上来,与明军打马而战。 这时,淮江南岸百艘大小船只、木筏发起冲锋,周军前营寨墙上的火炮,顿时齐齐轰鸣,在江中溅起道道水柱。 明军战船不避炮火,直接冲到江滩,无数士卒从搁浅的船只上跳下,步军拿着火枪,挺着刺刀冲锋,炮兵在滩头架设虎尊炮,轰击着周军营寨。 寨墙上,上千杆火枪从木栅栏的间隙内伸出,对准着铺满江滩的明军士卒,齐齐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寨墙上硝烟弥漫,射出一条条火线,打在江滩上,碎石飞溅。 明军士卒半跪着,齐齐扣动扳机,“砰砰砰”的枪响中,打得寨墙木屑飞溅。 这时,周营被明军两面夹击,明军发起了汹涌澎湃的冲击。 后营,李元胤一槊刺死一名周将,而后与赵良栋打马而战,两人拼杀之际,无数明军从缺口涌入营内。 周军毕竟只有万五之数,又遭受两面夹击,逐渐不支,被杀得节节败退。 “军门,前营被攻破了!”忽然,一名周将急声大喊。 赵良栋一枪逼退李元胤,忙拔马离开战团,李元胤想要追击,却被两名周军校尉挡住,三马杀成一团。 这时赵良栋回首一看,他将大队人马调来后营驱赶入营的明军,却造成前营人马不足,被寿州明军攻破。 赵良栋见此,肝胆俱裂,他满脸愤怒,却只能不甘的咬牙道:“突围!” 语毕,不再念战,拔马便走,而李元胤见此,马槊连刺,捅死两名挡在身前的周将,将尸体挑落下马,看见赵良栋的背影,顿时怒吼一声,“贼将休走!” 方才李元胤与赵良栋打马而战,发现此人战力不凡,知他就是断浪赵良栋,自然不许他逃走。 语毕,李元胤挺槊追来,连杀数人。 赵良栋心中大骇,伏马狂奔,见李元胤紧追不放,遂即取了马鞍上的弓箭,忽然直起身来,回头便射。 奔驰中,李元胤一槊荡开箭矢,赵良栋也不查看战果,便猛夹马腹,疾驰着逃离。 李元胤被箭矢一惊,再看时,赵良栋已经逃入人群之中。 不多时,周营西面营门大开,周军骑兵从营门呼啸而出,奔出营地后,便仓皇向北逃离。 明军大军则大举冲入营地,火光冲天而起,斩杀着未及逃离的周军。 ~~~~~ 徐州城下,周军大营蔓延。 帅帐内,吴国柱将头盔甩在座椅上,恼怒道:“果然,攻徐州这样的坚城,没有巨炮,一时间根本打不下来。” 周军攻打徐州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士卒损失惨重,粮食消耗巨大,却拿徐州坚城没有办法。 这让,周军上下都感到一丝气馁。 吴三桂坐在帅位上,脸色也不好看,洪承畴见此,只能轻咳一声,站起身道:“诸位将军莫急。这徐州确实城高墙厚,不过今日吴国公所部,已经攻上城头,若是加把劲,说不定徐州就破了。” 吴国柱却不接话,加把劲,一个月来,他已经加了好几把劲,现在腰疼,确实干不动了。 周军攻打徐州,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别的不说,光是保证大军的补给,就耗空了国库。 那赵铭也是缺德,收复北方的土地,不将田地交还给百姓,分给百姓种植粮食,反而交给士绅和商人,搞什么庄园种植,使得百姓全部沦为士绅和商人的奴隶。 这些商贾和大士绅,那都是吸血食髓的主,拿到土地自然种植价值更高的棉花等经济作物,就是没有种粮食的,搞得周军无法从徐州附近获得补给。 这点是洪承畴没有想到的,不过周国已经付出巨大的人力和财力,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洪承畴见诸将动摇,只能继续劝说道:“仗打到现在,我军很难受,城中敌军,也很难受。现在,我军必须趁着,赵贼无暇顾及徐州之际拿下徐州。徐州对我大周而言,至关重要,我观赵贼在北方所行,并不得民心,只要我大周拿下徐州,在将山东、河北之地,分给百姓耕种,立时人心归附,足以与赵贼抗衡。若是拿不下徐州,后果诸位当知。” 吴三桂阴沉着脸,听洪承畴说完,他完全认可洪承畴的分析,大周若是不能统一北方,就无法实现南北分治,最终多半为赵铭所败。 “丞相说得不错!”吴三桂站起身来,目光扫视众将,握拳道,“攻了这么久,徐州守军也快不行了。大周一定要夺下徐州。” 吴三桂话音刚落,一名官员匆匆挑帐进来,急声禀报,“君上,大事不妙,南京传来消息,赵贼攻入南京,朱以海举火自焚了。” “什么?”吴三桂闻语,只觉得一枚旱雷在脑中炸响,瞬间惊得他三魂出窍。 洪承畴也满脸惊骇,周军苦攻徐州一个多月,没将徐州拿下来,那南京城比徐州还要坚固,且十余万大军,怎么说败就败? 满帐的周军都陷入震惊之中,吴国柱惊道:“赵杂毛平定内乱,大军肯定扑徐州而来。” 洪承畴忙喝道:“休慌!赵贼刚攻入南京,一时间还威胁不到我们。” 就在这时,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多时,刚被挑起的帐帘,再次被挑开,一阵冷风灌入,惹得众人脖子一缩。 吴三桂、洪承畴便见一名周军士卒抢将进来,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周军众将心里一惊,王屏藩急忙上前,将士卒扶起,喝问道:“怎么回事?” 那士卒身上多处创伤,后背还有一个血洞,鲜血还不时渗出。他手指西面,气喘如牛道:“君上,赵,赵军门,在寿州大败,明军直插开封而去。” 一语既出,满堂惊愕。 洪承畴只觉一股热血上涌,十分上头,整个人摇晃几下,险些脑梗。 吴三桂双目突出,失声惊呼,“不好,杂毛要断寡人退路!” (最近很穷,多码点,晚上还有啊,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扶明 第937章追击吴三桂 赵良栋大败,明军杀向开封,那二十万周军的归路就断了。 这对于众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使得帐内陷入了恐慌。 吴三桂没想到,他第一次与赵铭交手,赵铭就给了他这么个惊喜。 说起了,赵铭与吴三桂同处纷争的大争之世,天下战乱频繁,但是赵铭与吴三桂,这还是第一次正面对决。 现在战争才刚开始,吴三桂没想到,自己就处于了下风,陷入了危机。 “君上,明军插向开封,这如何是好?”吴国柱等人惊道。 吴三桂惊疑不定,拿不定主意,只能问洪承畴道:“丞相!” 洪承畴从脑中风的边缘镇定下来,先问那伤兵道:“赵总兵败向何处呢?” 士卒语带哭腔,“明军绕道渡过淮江,前后夹击赵军门,寿州大营为明军所迫,弟兄们向西北突围,又遭受明军骑兵掩杀,弟兄们溃不成阵。步军兄弟死伤殆尽,赵军门向汜水撤退~” 中原之地,一马平川,一听到骑兵掩杀,众人就知道赵良栋惨了。 不过,洪承畴却对吴三桂道:“君上,情况还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吴三桂阴沉着脸,怒火冲天,咬牙切齿,“明军突袭赵良栋,一路追杀,插向开封,这还不算坏?赵杂毛显然是精心策划,其目的就是要将寡人围歼在徐州城下!” 洪承畴道:“臣的意思是,事情还可以挽回,还没到最坏的地步。赵良栋撤向汜水,必然会扼守虎牢关,不让明军冲入洛阳。如此,君上只需要趁着赵杂毛大军未至,立刻撤兵,还可以冲破阻拦,进入虎牢关,退入洛阳。” 吴三桂反应过来,踱步道:“对!对!今晚就撤兵,马上退入洛阳!” 十一月初五,周军围攻徐州,已经有一个多月。 在这四十多天以来,徐州始终坚挺,周军不曾攻下徐州一门,反而死伤万余。 不过,城中守军坚守城池,四十余天来,也颇为不易,周军的进攻,也让将士们疲惫不堪。 清晨,寒风呼啸,守城的士卒,怀抱着兵器,靠着城墙歇息。 虽说士卒身下垫了茅草,盖了毯子和被子,可一夜下来,还是冻得四肢僵硬。 太阳从东面升起,士卒们陆续起来,活动身体,等待同袍将他们换下城去,便能喝上一碗热腾腾的肉汤,在吃几个大饼。 这时,都督王翊领着大群士卒上城,军官招呼道:“都起来,下城吃饭了!” 吃过早饭的士卒,接替冻了一夜的将士,站立在墙垛之间,被替换的将士,拿着兵器走下台阶,城墙下方,火头军已经搬来肉汤和大饼,发给下城的士卒。 一时间,城下喧哗起来,士卒们纷纷蹲在墙角下吃饭。 王翊则按着战刀,领着将领在城上巡视,吩咐士卒道:“打起精神来。敌军攻了一个多月,没攻下来,吴三桂该着急上火了。” 二十万周军兵临城下,让城上守军一度很慌。 这一是因为明朝内宗室叛乱,造成人心动荡,二是,明军还没与周军交手,而周军这几年,收复河套,征服西域,最近又兼并河洛,兵势很盛的样子,让守军有些摸不清周军的底细。 如今一个多月守下来,王翊等人已经不慌,反而越来越淡定。 徐州多守一天,胜利的天平,就越向着明军倾斜。 一个多月过去,想必摄政王已经快平定南京,徐州只要坚守到摄政王领军前来,周军便败了。 此时,徐州多守一天,王翊就多一分淡定,不过他心里清楚,他淡定了,城外的吴三桂就该上火了。 为了敢在摄政王平定南京之前,攻下徐州,吴三桂的攻势,一定会越来越猛烈。 昨天周军已经冲上城头,今日进攻必然更加凶猛,王翊清早便上城巡视,嘱咐士卒打起精神,准备迎接周军新一轮的进攻。 就在这时,一队骑兵,却从城外奔来。 “周军都跑了,快开城门!”骑兵奔驰到城下,大声吼了起来。 城上守军闻语一阵骚动,正巡视的王翊不禁皱眉,急忙走到城墙边,看见一队明军,于城门前勒马大喝,并非城中人马。 莫不是吴三桂使诈,王翊对部将道:“问一问,他们从何而来?” 一名部将探出身子大喊,“尔等哪部分的?” 为首骑兵大声道:“我等乃摄政王信使,快开城门!” 王翊心头一惊,摄政王骑兵,居然穿过周军营寨,抵达徐州城下,难道? 王翊看了看,只有十余骑,城门外旷野上,并不见周军,排除了诈城的可能,于是急声道:“快,放进城来!” 城门打开,骑兵一拥而入,王翊连忙走到台阶处,对刚入城的骑兵喊道:“那谁,过来!本督王翊!” 骑兵听见大喝,忙勒住马缰,飞身跳下马背,小跑着奔向台阶,单膝跪地,“启禀王都督,摄政王有旨,令都督率领徐州守军,立刻追击吴三桂!” 王翊脸颊鼓动,不确定真假,给属下使了个眼色,数名士卒立时翻身上马,疾驰着出城。 骑兵见此连忙呈上,赵铭的手令和书信,急声道:“还请都督莫要迟疑。卑职过来时,敌军营地已经空了!” 王翊素来比较谨慎,他没理士卒,而是展开书信查看,发现确实是赵铭的笔记,令牌也没问题,才急声道:“你来时,吴三桂已经撤了?” “确实撤了!卑职穿过敌军营寨,发现敌军搬开拒马,营中空无一人!”骑兵急声道。 王翊闻语,不在迟疑,振臂道:“快,点齐兵马,随本将出城!” 片刻间,城门处匆匆集结了三千大军,王翊翻身上马,疾驰而出,而这时刚去查看的士卒,正好返回。 “都督,吴三桂跑了,帐篷都没收!”士卒在马上急声道。 王翊闻语,顿时一拔马缰,大声喝令,“弟兄们,给我追!” 语毕,猛夹马腹,领着大军向西急追,而徐州城内的守军,也陆续涌出城池,追着王翊而去。 (感谢蓝色的江的2000打赏,感谢他说不爱你的支持,再写一章去,十一点前发。求推荐,订阅,月票,求加书单。) 第938章吴三桂与时间赛跑 淮水支流,涡水沿岸。 赵铭的大军,逆着河水,沿着河畔快速推进。 前方,骑兵四处,飞驰着为大军张目,探查前方敌情。 后方则是密密麻麻,穿着大衣,戴着铁盔,扛着火枪的新军,还有披甲持矛的重步兵,以及随行的炮队。 从天空俯瞰,只见涡河旁,行军队伍绵延数十里。 战旗在寒风中猎猎,军队和运输物资的队伍前后蔓延,一眼望不到头,极为壮观。 这时,在大纛旗下,赵铭昂然骑在马背上,张家玉等参军,正展开地图,向他介绍地形。 “殿下,信使禀报,吴三桂已经从徐州撤军,王都督大军正从后追击。”张家玉道:“算脚程,吴三桂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归德。” 赵铭问道:“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张家玉指着地图道:“前面二十里,便是亳州!” 赵铭皱起眉头,骂道:“吴三桂跑得到快,孤王还是慢了点!” 王朝先看了眼地图,沉声道:“这么说来,无法在归德截住吴三桂了!” 张家玉点了点头,“周军马匹、牲畜众多,等我们进入归德,吴三桂应该已经出了睢县,快到杞县了。” 赵铭笑道:“放心,孤虽然赶不上,但李元胤、贺云登此时应该已经感到荥阳,吴三桂跑不了滴!” 张家玉沉声道:“如此一来,就只能希望李、贺两位将军,能够在大军感到之前,顶住吴三桂的进攻了。” 这次,赵铭先是利用徐州坚城,消耗吴三桂的粮草和军械。 在平定南京叛乱之后,赵铭敢在消息传到吴三桂耳中之前,令李元胤突袭凤阳境内吴三桂的偏师,率军插向开封,断吴三桂的归路。 为此,赵铭给了李元胤一万骑兵,就是为了确保,主力没能堵住吴三桂的情况下,李元胤能堵住吴三桂,不能让吴三桂轻易逃离。 赵铭沉声道:“这次孤要让吴三桂不死也脱层皮!” 说完,赵铭问道:“王翊现在到哪儿呢?” 张家玉道:“尾随着吴三桂,一路追杀向西!” 赵铭点了点头,“王翊素来谨慎,孤不担心他冒进,不过大军还是要加快速度,各部之间形成支援,以免阴沟翻船。” 张家玉指着地图道:“臣建议,大军过鹿邑后,向西北急进,三面合围,将吴三桂主力围歼于中牟一带。” 赵铭把头靠过来,看了看地图,朗声谓众人道:“好,传令下去,加速向前。” 开封府,陈留县。 在睢水河畔,大片的人潮,向前西北方向涌动,前方人群密集,后方人群稀疏,像是海水退潮了一般。 这些人是掉队的周军士卒,还有关中和河南的民夫,在向洛阳撤退的过程之中,被甩在了后面。 这时士卒和民夫们,快步向前,不时有人栽倒下去,同伴们拖着就走,根本不敢停留,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后面追逐一般。 周军士卒仓惶撤退,许多士卒都丢弃了兵器,不少人为了跑的快点,脸盔甲也给丢弃了。 “明军追上来了!”一声惊呼从后响起,已经精疲力尽的周军士卒,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明军骑兵,又追了上来,顿时惊恐的鼓起最后一口气,拔腿向前狂奔。 王翊领着四万明军,出了徐州,便尾随着周军追击,于归德附近,赶上了周军的后军,便一路咬着周军的尾巴追击。 吴三桂毕竟二十万大军,又骑兵居多,王翊也不冒进,每次追上,咬上一口,将追上的周军消灭,等步军跟上后,才继续向前追击。 这时,明军刚在杞县附近,吃掉了两千多周军,王翊又率领骑兵,再次追了上来。 明军骑兵战马疾驰,冲入周军尾部,战刀劈砍,马槊连刺,立时将身前的周军戳死于地,吓得周军士卒哭爹喊娘的逃窜。 此时,对周军而言,乃是与时间赛跑,在赵铭主力追上之前,突破阻拦进入虎牢关,就是胜利,反之,一旦赵铭追上来,那损失就无法估算了。 因此,周军各军,都在撒开丫子了向西疾奔,没有士卒回头,也没功夫理会王翊。 这样一来,王翊在周军后面,便太过轻松了,骑兵撵着周军追上,简直不要太舒服。 明军骑兵再次冲入周军尾部,屠杀分割着周军士卒。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呜呜的号角声,两队周军骑兵,一左一右的呼啸而来。 正杀得起劲的明军士卒,听见号角声,在马上抬起头来张望,看见周军的骑兵冲来,连忙大喊:“都督,有埋伏!” 王翊一槊刺死一名周军,立时一拔马缰,领着骑兵飞马撤离。 周军骑兵追击一阵,看见明军步军漫野而来,遂即又拔马西去。 这时王翊勒住马缰,驻立于步军之前,部将问道:“都督,吴三桂派骑兵断后,追还是不追?” 王翊夹马道:“追,怎么不追,一直追到洛阳。” 语毕,领着骑兵又撵了上去。 陈留县西北,十余万周军士卒,步骑混杂着快步向西进军。 一骑奔驰过来,追上吴三桂的大纛,喘息禀报:“启禀君上,王翊那厮又撵上来了。” 大纛旗下,吴三桂勃然大怒,“这厮怎么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赶不走!” 吴国柱道:“君上,让臣带兵杀他个回马枪,灭了那厮。” 吴三桂咬牙切齿,“算了,他想跟就跟,交给王屏藩应对。斥候禀报,赵杂毛之军,已经过了太康,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太康在陈留之南,距离周军已经很近了。 “请君上吩咐!”吴国柱凛然抱拳。 吴三桂道:“你立刻率领三万铁骑,向西急进,为寡人打开缺口,冲破明军阻拦。” 吴国柱闻语,立刻行礼,“君上放心,臣一定在君上赶到之前,击破拦路之敌。” 语毕,吴国柱领着亲兵,拍马向前急进。 不多时,前军号角响起,三万周军铁骑,齐齐加快速度,望荥阳而去。 吴三桂见此,也一挥马鞭,沉声说道:“传来大军,加快行军!” (感谢书友160707043312766的1000,益都生员的500,马小胖爱陈璎2的300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近一年来,家里事情太多,之前一直没怎么好好写,没想到爸爸们都还在,感动。后面,我会稳定更新,好好把这本书写完。) 第940章荥阳合战上 荥阳位于虎牢之东,索水河畔,西面和南面是山脉,北面是黄河,东面是广阔的豫东平原。 这里就像是漏斗的底部,开封是宽阔的入口,越往西地形越狭窄。 数日之前,赵良栋逃入虎牢,扼守关城,防止明军杀入洛阳,并立时向洛阳请援。 李元胤、贺云登见关城坚固,大军轻装急进,又未带器械,遂即决定放弃攻关,于荥阳一带,就地构筑防线。 两万明军,由贺云登率五千人,于虎牢关下,汜水边挖壕筑墙防备关内和洛阳守军,李元胤则率一万五千大军,沿着索水布防,意图将周军挡在荥阳之东。 李元胤知道周国控制河套,吴三桂骑兵众多,抵达荥阳后,立时让属下,在索水河西岸,砍伐树木,构筑防马木栅。 这时明军正忙碌着,东岸旷野上一骑出现,骑兵勒马驻立于河边窥视西岸,正当明军骑兵要驱逐时,又拔马迅速离开。 正忙碌的明军,注意到对岸的骑兵,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腰向东张望。 不多时,远方天际出现一条黑线,慢慢的黑线变粗,向两边延展,铺天盖地的周军骑兵,像覆盖大地的地毯滚滚向前。 明军士卒感受到大地微微颤抖,听见如闷雷般的蹄声纷纷色变。 “来了!敌军来了!”有士卒发出一声惊呼。 李元胤来到拦马木栅后,目光注视东岸,神情凝重起来,大声喝令,“警戒!” 大队的明军火枪手,涌向栅栏后,迅速列成三排,前面一列火枪手,齐齐抬起火枪。 一瞬间,近千杆火枪伸出栅栏,黑洞洞的枪口连成水平的一线,肃杀之气蔓延。 这时漫野而来的骑兵,奔驰到河岸边,为首的周军大将吴国柱勒住马缰,大手一挥,身后的周军骑兵纷纷勒马停下。 片刻之间,索水东岸的旷野上,骑兵越聚越多,层层叠叠的布满了河滩和旷野。 一时间,两岸鸦雀无声,为有北风呼啸,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虎牢关之东,荥阳附近有四条几乎平行,自北向南流淌的河流。 它们自西向东,依次是汜水、索水、京水、郑水,不过北方河流,水量不及南方,加上又是冬季枯水期,不少河段,都能涉水而渡。 周军骑兵一路过来,渡过郑水、京水,现在被挡在索水岸边。 吴国柱坐在马背上,抽出千里镜,目光扫视着索水西岸,明军的防线正好在索水浅水河段。 周军想要涉水过河,就必须要冲破明军的阻拦。 虽说周军也可以扎木筏,从他处绕道,但是这需要时间,而且影响速度,无法在明军主力到来前,进入虎牢关。 圆形的视界中,明军在对岸构筑了一道一人高的木栅栏,后方站立着三列稀薄的火器手,火炮数目稀少,想必是轻兵急进,未来得及携带火炮。 吴国柱收了千里镜,神色有些凝重,不过还是一挥手,“左千总,冲过去!” 将旗下,一名背插着一面“刘”字认旗的将领,向吴国柱抱拳,而后扯动马缰,疾驰而出。 其麾下本部千余周军骑兵,看着将领奔出,立刻一夹马腹,缓缓出阵。 千余周军骑兵,认准了认旗,逐渐提起马速,跟随着将领,直接冲入河中。 河水干枯,深处才到马腹,浅处才没马蹄,战马在水中溅起,朵朵白色的水花,千余骑兵如同迁徒的马群般,飞速的涉水过河。 木栅栏后,李元胤将马槊一举,向前一挥,军官顿时下令,“开炮!” “轰轰轰”,几声炮想,数门青铜小炮同时开火,在河道中溅起道道水柱。 周军骑兵马不停蹄的冲锋,战马跃上河滩,骑兵立时挺起马槊冲锋。 以周军骑兵的经验,单纯的火枪步军,列成横阵,是无法挡住骑兵的冲击。 马蹄哒哒,战马飞奔,骑兵身后的背旗,被吹得猎猎作响。 李元胤再次举起了马槊,向前一指,棋牌官连忙传令,“火枪预备!” “射击!”一声尖锐的哨响,军官大声怒喝。 “砰砰砰” 木栅栏上腾起团团硝烟,而后连成一线,形成弥漫的白色烟带。 明军第一列抢手射完,立时后退装填,第二排火枪手上前,隔着栅栏放枪,周军坠马连连。 有索水阻隔,又有木栅栏防御战马突袭,周军骑兵,从到栅栏边,却无法冲破栅栏,进攻受挫。 吴国柱见此,只能挥手,“下马步战!” 大队长的周军骑兵,冲过索水,登上河滩,纷纷翻身下马,冒着明军的弹雨,结阵对射,进行步战。 战斗进行了半天,这时后方一阵马蹄声传来,吴三桂的大纛出现,周军主力浩浩荡荡的赶来。 吴国柱连忙奔驰到大纛旗下,额头冒汗,行礼道:“君上!” 吴三桂引着麾下文武观战,取出千里镜,看见战事没有进展,周军未能动摇明军防线,不禁皱起眉头,“还未突破?” “请君上再给臣一个时辰,臣一定将敌军防线撕开!”吴国柱忙行礼道。 洪承畴神情有些焦虑,“君上,还是将骑兵撤下来吧!赵杂毛可能快到了,不得不防啊!” 吴国柱却急道:“君上,臣已经损失不少弟兄,敌军也损失惨重,还请君上给臣一点时间。” 吴国柱攻了一个上午,损失近千人,明军阵线已经动摇,这个时候退下来,换其他人上,岂不是将功劳让给他人,白白便宜了接手的人。 吴三桂闻语,一阵犹豫,而就在这时,却见数骑奔至跟前,匆忙报道:“启禀君上,徐州之敌,击破王军门阻拦,以过郑水!” 吴三桂一惊,没想到王翊居然这么难缠,又扑了上来。 “吴国柱你撤下来,趁徐州之敌行进未稳,冲垮他!”吴三桂沉声下令,“王永镇,你接替吴国柱,把西岸敌军防线,给寡人撕开。” “喏!”两将抱拳。 这时,却又有骑兵,自南疾驰而来,老远便急声喊道:“报!赵贼主力出现在荥阳之南,距此三十里!” 西有阻击,东有追击,北面是滚滚黄河,南面赵杂毛又至。 吴三桂脸颊鼓动,周军将校一阵慌乱,有了被明军包围之感。 (感谢敢不敢加更的2000,蓝色的江的1000,益都生员,大王李嘉图的打赏,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感谢大家支持。) 第941章荥阳合战中 三十里,距离太近了,近二十万大军想要撤离已经来不及。 眼下摆在吴三桂和周军面前的路,有且只有一条路,便是与赵铭决战,击败明军方能从容撤退,否则极有可能全军覆灭。 斥候传来的消息,令吴三桂吃惊,不过毕竟混了这么多年,大场面没少经历,到也不会被吓住。 当年一片石之战,李自成率领五十万大军来,吴三桂也没有恐惧,赵杂毛什么东西。 在经过短暂的惊讶后,吴三桂不再迟疑,急忙下令将骑兵撤下来,让大军立即布阵,准备迎敌。 近二十万周军,背着黄河结阵,东面是京水河,西面是汜水河,南面则是滚滚而来的明军主力。 吴三桂一手扯着马缰,控制着打转的战马,咬牙切齿,“没什么好说的,此战不是寡人被赶下黄河,就是赵杂毛大败于寡人之手!” 周将们看见士卒手忙脚乱的各就各位,骑兵稍显散乱的退回,也知道这是背水一战,没得退路了。 “娘个劈的,同赵杂毛拼了!”吴国柱一脸愤然,高得杰、张勇、吴应期等将也都同仇敌忾起来。 此时周军三面受敌,吴三桂大军背河列阵,在东西两面,都才取守势,主力布置于正面,吴三桂领着众将自居中军,严阵以待。 寒风呼号,吹动军旗猎猎作响,吴三桂立于战旗之下,神色冷峻地目视南方。 周军众将也都向南张望。 大争之世,中原大地,自古天无二日。 来吧,就在这荥阳,就在这虎牢关外的中原之地,来决一雌雄! 看看这天下,到底是归东南之虎赵杂毛,还是归我们西北之龙周王! “传令下去,一旦杂毛兵至,马军趁其立阵未稳,立时发动突袭,给寡人冲垮赵杂毛。”吴三桂沉声喝令。 作为马上君主,吴三桂有丰富的战阵经验,还有战略眼光,知道此战的关键,不在东西两线,而是在南面与明军主力的对决。 此时,周军虽被包围,但后方是黄河,不担心敌兵从后来袭,东西两面都有河流,可以为周军两翼提供天然的屏障,南面是一马平川的旷野,而周军骑兵众多,有很大的胜算。 这时,近二十万周军在旷野上结阵,等待赵铭前来。 就在这时,南面数里之外,出现了一大片跟红毯似的东西,正缓缓朝前移动。 “来了!他来了!” “赵杂毛来了!” 吴三桂瞪了发声的周将一眼,不禁双脚踩着马镫,屁股离开马鞍,向南眺望。 只见那向前缓慢移动的,并非是什么地毯,而是层层叠叠,排成整齐队列,向前移动的明军。 “有多少人?”吴三桂沉声问道。 洪承畴拉长着脸,摇了摇头,“一眼望不到头,至少十万。” 吴三桂认可了洪承畴的判断,看着明军的阵势,还有那随着步伐起伏的刺刀丛林,吴三桂脸上阴沉,正要挥手喝令马军出击,东面却忽然传来几声炮响。 一路从徐州追至荥阳的明军大将王翊,刚赶到战场,便率领麾下四万将士,向沿着京水布防的周军,发起了攻击。 “贼子,猖狂!”吴三桂一声怒骂,再次挥起手,而就在这时,西面又一阵喧哗,便见处于防守的李元胤,也发起了反击。 “岂有此理!“吴三桂咬牙切齿,本想先声夺人,先对明军发起攻击,不想居然被明军抢先了。 王翊向来稳重,不过作为明军老将,他很清楚,此战的关键,乃是吴三桂与摄政王在南面的对决。 因此,他刚赶到战场,便对周军发起了进攻,其行为看似鲁莽,实际乃是深思熟虑,目的乃是尽量牵制周军兵力,吸引吴三桂的注意力,防止周军趁着赵铭刚到,对明军主力发起突袭。 李元胤原本驻守汜水西岸,处于防御之态,他观周军骑兵撤离,其步军在东岸不发动攻击,反而就地构筑工事,便知道周军打着防守两翼,正面击溃明军主力的算盘。 作为明军中少有的骑兵大将,李元胤除了作战彪悍之外,还有个特点,便是果敢。 手握着战场上最恐怖的打击力量,在瞬息万遍的战场上,骑兵能否抓住对方破绽,发起致命一击,往往能够改变战争的进程。 因此,这需要骑兵将领,有极强的洞察力,同时也要果敢,能够抓住战机。 李元胤见周军修筑工事,立时便率领三千骑兵,奔驰过河,冲上河滩,杀散了周军步军。 吴三桂的命令被左右两翼打断,这时,赵铭率领大军,已经压上来。 看着那起伏的刺刀丛林,这可能是吴三桂从征以来,见过最大规模的火枪步军,声势极为骇人。 “骑兵出击!”吴三桂没与任何人商议,便果断下达了军令。 近二十万周军,地处汜水、京水之间的狭窄区域,明军从南面压来,每前进一步,周军马军的活动区域,就被压缩了一步。 战场决胜的关键,在于南线主力间的对决,吴三桂坚持自己的判断,所以不受两翼明军进攻的干扰,果断的下达了军令。 令旗挥动,号角声骤起,周军铁骑缓缓出阵,逐渐提起了速度。 此时,明军大纛旗下,赵铭抬起右手,大纛禁止,十万大军立刻停下脚步,原地列阵。 层层叠叠的火枪手,列成横阵,有条不絮的在阵前,放置拒马桩、大车,推出火箭和火炮。 三千骑兵则游走于阵前,护卫着列阵的明军步军,而当周军骑兵逐渐提起速度,向明军大阵扑来,阵前的明军骑兵,却没有迎击,而是拔马向阵线两翼撤退。 杀来的周军骑兵铁蹄滚滚,足有三万之数,是明军骑兵的十倍不止,明军骑兵自然不是敌手,见步军列阵完毕,立刻就退回了阵中。 这时,清军骑兵已经提起了速度,万蹄践踏大地,直扑明军横阵而来,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贯穿明阵,直扑赵铭的大纛旗。 如果被周军得逞,那赵铭就真是千里送人头,十余万大军,即便不全军覆灭,也基本完蛋了。 如此一来,明周之间的格局,各能瞬间逆转。 不过,赵杂毛所向披靡,罕有败绩的传闻,岂是空穴来风? 赵铭在中军,看着周军骑兵,万骑奔涌,以泰山压顶之势滚滚而来,眼睛都没眨一下,而是一挥手,横阵之后,数万明军已经变成数十个庞大的空心阵群,等待吴三桂来攻。 (感谢益都生员的打赏,下章晚上十点左右更新,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推广。) 扶明 第942章荥阳合战下 明军久经战阵,对于各种军阵的变化,早已十分熟练。 吴三桂的分析确实没错,赵铭的战略就是将他赶入冰冷的黄河之中。 要实现这一点,便是以强大的正面火力输出,击溃周军,大军横阵压上,一点点的将周军逼入绝境。 吴三桂看透这一点,也知道周军步军的火力,在对射中一定不是明军的对手,所以没有派出步军顶上,进行排枪大战,而是用骑兵直接发起泰山压顶般的冲锋。 明军战略既定,战术早就拟定好了,只需根据情况来改变军阵。 敌军步军压上,便横阵排枪对射,正面击溃敌军步军。 若是骑兵突袭,那就列空心方阵。 不是赵铭吹牛皮,比排枪大战,在座的都是垃圾。 赵铭的火枪兵,在对射之中,还从未输过,明军几万条燧发火枪,放眼世界,没有哪个国家,有这样的实力。 吴三桂知道自己射不过赵铭,所以选择了骑兵突击。 明军的军阵,主要就是横阵和方阵,而二者转换起来,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 面对着冲来的周军骑兵,明军阵前的青铜火炮,在弹药装填完毕之后,手持火把的炮手,首先点燃了引线。 “咻咻”的火星,飞速窜入炮膛,“轰”的一声响,炮身猛退,腾起一团硝烟,炮弹呼啸而出,在空中一闪而过,落入敌军马群之中。x “嘭”一蓬蓬土石在周军马群中扬起时,溅起的泥柱周围,战马嘶鸣,骑兵被甩落下马,坠落于地。 明军轻装简行,只是携带了能够跟随大军快速机动的野战青铜炮,并未携带重炮,而这种青铜火炮打出的炮弹,只有三四斤左右,也不能发射开花弹,所以周军骑兵,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三万铁骑,在溅起的泥柱旁飞驰而过,数万马蹄践踏之下,大地都在颤抖,横陈于前的明军火枪阵,也在战栗。 周军大纛旗下,吴三桂屏气凝神,“赵杂毛所仗者,不过火器。今日本王就教他做人,知道火器并非万能!战场冲杀,还是要看士卒的勇气。” 看着周军骑兵如滔天巨浪,迎头打来,气势骇人,明军阵前士卒,连忙点燃了火箭车。 “嗖嗖”近千支火箭,猛地窜起,尖啸着,拖着长长的尾迹,射入敌群,周军骑兵人嚎马嘶,连连坠马。 周军大纛旗下,吴三桂脸色阴沉,不过这些都是雕虫小技,在辽东就玩剩下的把戏,无法影响精锐骑兵的冲锋。 果然,周军骑兵继续奔驰,冲出弥漫的烟带,继续向前冲击。 吴三桂不禁挥手大喝,“大周铁骑冲过去就是胜利!”x 明军大纛旗下,赵铭淡定的一抬手,身后令旗挥动。 “欧嘿嘿!”鼓手们大吼着,捶响战鼓。 “瞄准!”第一道横阵前,军官听到中军号鼓,大声喝令。 阵中哨声响起,士卒们纷纷抬起火枪,侧头瞄准,掰开击锤,传出一阵“咔咔”声响。 吴国柱领着周军骑兵,躲过明军炮击,穿过了火箭造成的烟带,进入火枪射程范围。 不过,周军骑兵浑然不惧,因为根据经验来看,火枪虽然威力巨大,但临敌最多三到四枪,就该贴身肉搏了。 赵铭手向下一挥,一声唢呐长音响起。 “射击!”明军将领大喝一声。 “砰砰砰”明军阵线,枪响如霹雳。 火枪兵齐齐扣动扳机,击锤“咔吧”一声,火枪向后一震,枪口喷射出一尺长的枪焰,腾起团团白烟。 烟带从阵中,向两翼蔓延,瞬间在正面,形成长达数里的白色烟带。 无数弹丸呼啸而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向了敌骑! 战马嘶鸣,骑兵惨嚎,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应声而倒! 被火枪击中的战马腾空而起,甩掉骑士,重重砸在地上,翻滚着,悲鸣着。 明军第一列火枪手射完,立时后退,第二列上前,然后第三列轮射,动作整齐划一,每个人都没有多余的动作,显示着明军火枪手的精锐。 火枪手瞄准周军马匹,弹丸带起阵阵劲风,一时间,无数战马栽倒,骑兵被抛飞出去。 吴三桂见此一阵肉疼,每一名周军骑兵,都是他的心血,一个骑兵的价值,胜过五名步军,而现在他却在用骑兵的性命,意图交换赵杂毛麾下,廉价火枪手的性命。 排枪射击下,周军骑兵向打枣子般坠地,但精锐的骑兵,依旧蹄声隆隆,飞速拉近着两军距离,已经要冲入明军阵线。 这时,赵铭再次挥手,中军号声响起,就在周军骑兵将要撞击之时,明军火枪手,却停止射击,以司为单位,纷纷向中间靠拢,使得司与司之间拉开巨大的间隙。 明军火枪手,人挤着人的站立在一起,纷纷刺刀斜刺,构成一个个实心方阵。 吴三桂嘴角一阵抽搐,便见周军骑兵,从明军横阵的间隙涌入,从第一道防线,灌入明军阵群。 赵铭淡定的挥手,明军第二道阵线立时动了起来。 常年的征战,使得明军对阵形十分熟练,赵铭基本可以做到如臂使指,十余万大军指挥起来,如同一个人一般。 在第一道阵线之后,第二道阵线,则是六排手持丈八长枪的重甲步军。 这时听见中军号令,便见重甲步军,齐齐将竖起的长枪放倒,斜刺着主动迎接向冲来的清军骑兵。 刚灌入大阵的清军骑兵,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见前方出现的锋利矛林。 明军的长矛,比绝大多少骑兵的骑枪还要长,这也就是说,骑兵冲过去,肯定是先被明军的长矛捅下战马。 “火枪!弓箭!”奔驰中,吴国柱大声急吼。 周军骑兵对于冲击步阵,自然有一套方法,只见火枪骑兵奔驰再前,奔驰中齐齐开枪,“砰砰砰”的枪声中,前排矛手连连倒地。 蒙古轻骑兵,奔驰再前,纷纷张弓射击,腾起一片飞蝗落入枪阵之中,骑兵立时拔马,向左右两翼散开。 “重骑冲击!”吴国柱挺起长矛,怒吼连连。 速度较慢,冲在后头的重甲骑兵,再轻骑向两翼分开后,直接撞入被扰乱得枪阵之中。 不得不承认,周军骑兵还是有面把刷子,骑兵撞入枪阵,除去前面的被捅死之外,后面的居然硬生生,将明军阵线撞穿。 “好!”吴三桂见了兴奋的挥拳。 不过,冲破枪阵的周军骑兵却发现,等待他们眼前的并不是待宰的明军中军,而是数十个变化为空心阵的阵群。 “砰砰砰”明军空心方阵中,火枪齐射,入阵的周军骑兵纷纷坠马,吴三桂勃然变色。 这种阵群对于骑兵克制很大,吴国柱的骑兵一入阵,便死伤惨重,陷入了困境。 周军大纛旗下,吴军众将见骑兵连连坠马,不禁一阵骚动。 吴三桂面沉如水,忽然愤怒的怪叫一声,“啊!” 骑兵被困,不能不救,放弃就等于认输,而要破空心方阵,只能靠步军火枪射击,吴三桂拔马上前,愤怒的挥手喝令,“步军压上去!” 虽说,周军的火枪兵,比不上明军,但这并不表示吴三桂不重视火枪。 相反周军拥有一支足以雄霸西北的火枪兵,而这时军令一出,周军火枪手便扛着火枪,层层叠叠的向前压去。 这时,赵铭见此再次挥手,便见明军第一道阵线的火枪手,在号鼓声中,各小队向左右延展,瞬间又组成一道长达数里的线列步军阵线。 吴三桂见此,几乎抓狂,但这时也只能寄希望于,周军火枪手,能够击溃明军火枪手,压向明军空心阵群。 “砰砰砰” “砰砰砰” 两军火枪手,几乎同时开火,双方士卒如割草般倒地,但是周军火枪手,无论是训练,还是意志和枪械,都不如明军,射击速度明显慢了半拍。x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943章广武之围 看见骑兵陷入困境,火枪兵又处于劣势,吴三桂焦急之下,意图全军压上,直接梭哈。 洪承畴急忙阻止他进行豪赌。 吴三桂却红了眼,“不冲,大军就败了!” 洪承畴急声道:“冲了,大周就完了!” 明军的强大,出乎了洪承畴的预料,周军的精锐骑兵,还精锐火枪手,压上去后,完全没占据优势。 现在收兵,还能保持保留一定的实力,留下希望,要是全部压上,已战局来看,只能输得更惨。 个人有时候可以豪赌,但国家不能进行豪赌,一旦输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何况是胜算微乎其微的豪赌。 吴三桂一脸的恼怒,“寡人不冲,还能撤往何处?” 洪承畴拉住马缰不放手,“君上还有十万大军未动,就地防守,等待洛阳增援,或许还有机会。” 吴三桂一时不决,洪承畴见此对周围部将道:“快,让各部就地防御。” 周军最精锐的人马,骑兵和火枪兵先后冲击明军方阵,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剩下的周军见此,知道自己冲上去,肯定也是冲不动,不如让明军进攻,就算死,也死得迟点。 “唉”众将忙应了一声,便匆匆前往布置。 吴三桂见此,只能咬牙道:“鸣金收兵!” 战场上,周军的金声响起,正与明军步军对射的周军火枪手,闻声狂喜。 本就在对射中被明军排枪打得将要崩溃的周军火枪兵,立时转身就跑,阵线瞬间崩溃。 陷在明军空心阵群中的周军骑兵,就没那么幸运,吴国柱听见金声,急忙勒马喝令,“快,冲出去!” 大队的骑兵,在空心阵群的间隙之间奔驰,明军火枪手,齐齐抬起火枪,枪口瞄准了从阵前奔驰的骑兵。 “砰砰砰”又是一轮齐射,空心阵群中,各个方阵的四面,齐齐开火,硝烟弥漫,周军骑兵惨叫着坠马。 一时间,各阵的间隙之间,铺满了战马和骑兵的尸体,令明军士卒感到一阵惋惜。多好的马匹,火枪一轰,便只能做腊肉了。 这时,吴国柱领着残存的骑兵,冲出弥漫的硝烟。 明军大纛旗下,赵铭一挥手,号角响起,先前缩回后方的明军骑兵,顿时拍马而出,直接奔向逃出周军骑兵。 明军骑兵一路掩杀,周军骑兵从后撞开明军二道长矛横阵,以及第一道线列步军,追着周军火枪兵的背影,步骑混杂的仓惶逃离。 赵铭见此露出微笑,朗声喝令,“变阵,全军压上去。” 明军还是有缺陷的,便是骑兵不足。 眼下周军撤退,若是有个几万骑兵,直接从后掩杀,保准周军浮尸百里,彻底完蛋。 可是因为缺少骑兵,只能步军列阵压上,而这样一来,速度就慢了,便就给了周军撤退的机会。 这也是历代以来,南方军队对上北方骑兵的劣势,往往胜利也难重创敌军,而自己一旦失败,敌军骑兵掩杀之下,结果往往是全军覆灭。 不过,眼下周军北面就是黄河,逃也无路可逃,明军空心阵群,在军令中变阵成线列横阵,步军齐齐迈步,十万大军层层叠叠的平推过去。 在宽大数里的战线上,明军层层叠叠,火枪兵如墙而进,射杀着溃逃的周军。 在正面战场,线列展开的情况下,没人能够挡住明军的火枪齐射,没人能够在行进的乐声中击败明军。 这时,层层叠叠的明军,追着溃兵,抵达周军阵前。 线列步军停下脚步,然后齐齐抬枪,周军阵前举盾防御的士卒,看着对准自己的枪口,不禁一阵骚动。 明军军官大声怒吼,“射击!” “砰砰砰”火枪齐射,弹丸呼啸而来,前线的周军成片的倒地。 “前进!“军官指挥刀向前一指,火枪兵继续迈步向前,然后再次停下。 周军不禁骚动的,本来向后退,想要躲避排枪射击。 “射击!”军官怒吼一声。 “砰砰砰”明军阵线前,硝烟连成一片,整个周军大阵,在强大的火力摇摇欲坠。 这时,赵铭再次挥手,“枪阵突刺!” 一声长号,火枪兵身后的徐徐如林的长矛军,越过火枪阵线,齐齐将长矛放倒,向周军阵线冲去。 于此同时,东面的明军,也向周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东线李元胤冲了一阵后,便撤回西岸,继续摆出防守姿态,防止周军向西突围。 战斗从白天,进行到傍晚,周军在明军的攻击下,遭受大败。 天黑时分,吴三桂二十万大军损失近半,领着十余万残兵,被明军逼到了黄河边上的广武山,险些就被明军赶下了黄河。 这时,战场逐渐归于平静,大队没来得及逃离的周军,被明军俘虏,在持枪明军的监视下,聚集在一处,蹲了好几亩地。 这支收复河套,西征蒙古的周军精锐,在明军的攻击,惨遭大败,方圆数十里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扑死的尸体,丢弃的辎重。 吴三桂站在广武山顶,俯瞰山下,明军士卒出没于尸体之间,收缴战利器,清扫着战场,大批明军则在山下挖掘壕沟,修筑土墙,心中顿感凄凉。 这时,一队骑兵奔驰至山脚下,王翊等人匆匆迎上,行礼道:“殿下!” 明军大胜吴三桂,赵铭心情大好,此战胜利之后,周国便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了。 “王翊,你与元胤,这次算是立了大功了!”赵铭翻身下马朗声说道。 “都是摄政王布置妥当,才能有此大胜!”王翊忙行礼笑道。 “哈哈哈~”赵铭朗声笑了笑,拍了拍王翊肩膀,“孤实事求是,你们这次打得不错,孤很满意。” 王翊道:“可惜没将吴三桂赶入河里!” “差不多了!”赵铭摆了摆手,满面春风笑问道:“情况如何?” “回禀殿下,吴三桂率领惨兵,退到山上,臣已经挖壕,筑墙,将其围了起来!”王翊抱拳笑道。 赵铭看着忙碌的士卒,壕沟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遂即嘱咐道:“多花点力气,一定要把吴三桂围死!”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944章割地求和 广武山,位于荥阳西北,黄河边上。 吴三桂站在山顶,山下明军打着火炬,正忙碌的构筑工事。 看着一道道的壕沟,又看了看身后的黄河,吴三桂只觉自己无比愚蠢。 逃到这山上来,被赵杂毛团团包围,他成当代马谡了。 好歹也是,久经战阵之人,纵横天下数十年,落到这个地步,真是让人耻笑,成竖子之名。 这时方圆数里的广武山上,周军败军遍布,士卒们或趟或卧的铺满山上,伤兵发出的呻吟,平添一股凄凉之意。 一时间,让人觉得,他们的处境,仿佛赵军在长平,蜀军在街亭,令人伤心落泪。 这时,吴三桂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部将坐在周围,但没人做声,都不想提及白天的惨败。 洪承畴端了一碗肉汤走过来,呈给吴三桂,低声道:“君上,喝点吧!” 吴三桂推开,“不喝,让士卒喝吧!” 洪承畴叹气道:“君上放心,士卒们都有。虽说粮草辎重丢了,但军中马匹、骡子重多,大军尚可杀马为食。” 周军退到广武山,粮草辎重全失,大军已经断粮,不过周军拥有数目庞大的战马和牲畜,一时间到不担心没东西吃。 吴三桂却再次推开,忽然大怒站起身来,大声吼道,“寡人说了,寡人不吃!” 吴三桂嗓门极大,口水喷了洪承畴一脸,洪承畴只能悻悻的将碗收回,立在那里十分尴尬。 毕竟是国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吴三桂吼,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果然周围将领和士卒,都纷纷看过来,不过依旧鸦雀无声。 洪承畴摸了把脸上唾沫星子,将碗递给手下,还是沉声道:“君上,洛阳得到消息后,孙国相必定会引兵来援,姜襄也会率军过来,还请君上切莫灰心丧气。” 吴三桂闻语,感觉到这样发怒,只会动摇军心,于事无补,遂即又坐了下来。 洪承畴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况且,这广武山,虽是死地,但却未必没有生路。” 吴三桂闻语抬起头来,周围将领也都目视洪承畴,吴三桂如抓到救命稻草般,拉住洪承畴,“丞相说还有生路!” 洪承畴微微颔首,低头附耳说了起来。 …… 广武山下,明军大营内,赵铭正听着部将汇报斩获。 “殿下,此次大战,斩杀周贼至少四万,俘虏足有五万之数,缴获辎重、军械不可计数!”张家玉颇为兴奋道:“此战之后,周军元气大伤,殿下一统天下,便只是时间问题了。” 赵铭心里也很高兴,扭头吩咐王翊道:“大军夜间,一定要加强戒备,不能让吴三桂跑了。” 王翊笑道:“殿下放心,臣已经将三姓家奴,围得水泄不通。” 赵铭大笑道:“如此就好,孤除此大患,中兴大明,指日可待。” “殿下,虽说吴三桂被困,但臣以为尚不能大意!”张家玉见赵铭与众将都有些志得意满,不禁行礼提醒。 赵铭想了想,从善如流,不过言语间,依旧流露出一丝骄纵,“张参军说的是,吴三桂一日不死,大家都不要放松警惕。” “殿下那吴三桂,虽被困于广武山,辎重尽失,但其军中战马、骡马众多,短时间内不会断粮。敌军困守山头,不利我军仰攻,怕一时间也难以解决吴三桂!”张家玉道:“如今吴三桂被困,周国必然会有反应。那孙可望和姜襄,都有可能率军前来,为吴三桂解围。” 赵铭皱了皱眉,才坐正身子,正色道:“参军说得有理。” “河北兵马要镇守北京,无法牵制姜襄,姜襄得知吴三桂被困肯定来援。另外孙可望得到消息,必然也会聚集兵马,为吴三桂解围。”王翊沉声说道。 赵铭站起身来,在大帐中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沉声道:“看来大军必须趁热打铁,尽快围歼吴三桂,以免夜长梦多。” 明军近一年来,北伐满清,收复北京,而后又马不停蹄的南下,平定南京。 到此时,明军击败吴三桂,将士其实已经十分疲乏,开始滋生厌战的情绪。 因此赵铭并不想战争继续拖延下去,最好是能够尽快解决吴三桂,让大军休整,然后一次大举进攻,彻底灭掉周国。 赵铭负手走到地图前,吩咐道:“传令大军,今夜休整,明日准备攻山。另外,再派遣两路使者,去见姜襄和孙可望。对于姜襄,先许他继续镇守山西,而对于孙可望,此人野心勃勃,则可唆使其背周自立。” 姜襄就是个军阀,有一定野心,但如今局势,想必他也清楚,他早已没了争夺天下的机会。 因此,此时姜襄所求,应该只是割据一方,做个土皇帝。 赵铭便想先假意允许姜襄镇守山西,让姜襄拥兵观望,等解决吴三桂后,收拾姜襄不过轻而易举。 孙可望此人野心很大,未必愿意屈居吴三桂之下,现在吴三桂被围,对于孙可望来说,也是个机会。 不管计策能不能行,有枣没枣打三竿,是赵铭一贯的行事风格。 张家玉等人闻语,相互看了一眼,立时行礼,“臣等这就去操办。” 赵铭微微颔首,挥手让众人出帐,而就在这时,帐帘却被挑起,王双大步进来,沉声说道:“殿下,吴三桂派使者下山,想要割地求和。” 赵铭眉头一挑,“割地求和?” 王双点了点头,“使者就在帐外搜身,殿下见还是不见?” 赵铭正欲起身,闻语又一屁股坐下来,沉思道:“让他进来,孤王见一见也无妨。” 赵铭遂即招呼,正欲出帐的众将回来,一起听一听,使者怎么说。 不多时,两名士卒掀开帐帘,一人被领进大帐。 赵铭与帐中将帅齐齐望去,但见来人三十多岁模样,面皮黝黑,身体精壮,是个久经沙场之辈。 那人一进来,见众人都看着他,显得有些局促,上得前来,便给赵铭行礼,“周国奋威将军吴三辅拜见大明摄政王。” 赵铭听他名字,知道是吴三桂的族人,于是冷声问道:“吴三桂派汝前来所为何事?” 吴三辅叩首道:“周王愿意割让河南,向摄政王称臣,还请摄政王高抬贵手,放过周国。”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945章又做不了主 割让河南,向大明称臣。 帐中的众将,都将目光看向赵铭。 赵铭摸了摸鄂下的短须,忽然笑道:“周王同十余万周军将士的性命,难到就只值个河南” 帐中明将纷纷发出一阵哄笑。 吴三辅看着众人的嘲笑,却不生气,而是放低姿态,“不知摄政王如何才能放过我家君上” 他这样到是一下难住了赵铭。 放过吴三桂,可不可能,肯定是不可能,即便放了,以后也是要抓的。 赵铭本来是想,将吴三桂围歼于广武山,然后再发兵攻灭周国。 现在吴三桂要割地求和,若是条件合适,割他几块好地,然后再借机挑起战端,吞并周国也不是不可以。 选择哪种方式,关键要看哪种对赵铭电脑端: 即是谈判,便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赵铭沉思片刻,目光锐利道:“孤王北伐,攻灭满清,河南一地,本就该归孤所有,却被吴三桂乘机占去。此事甚为无耻,河南一地,本就该交给孤,吴三桂也好意思当做条件。” 赵铭见吴三辅没有反驳,低头不语,又放缓些语气道:“不过吴三桂想要孤放他一马,其实并非不可能。” “还请摄政王明言。”吴三辅忙惊喜道。 赵铭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除非,吴三桂愿意归还河南,并割让四川、山西两地,否则就洗颈就戮吧!” 若是周国能够放弃河南、山西、四川,那么放吴三桂回去,也没有关系。 因为周国失去这三地后,只剩关陇,岂能和大明抗衡,到时候赵铭要去关陇,吴三桂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相比于吴三桂和十万残兵,赵铭愿意做这个交易,不过这样的条件,吴三桂显然不会答应。 “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六国的教训,世人皆知,吴三桂自然也明白。 中国上下数千年,什么都好,就是能使的计谋,都被前人用的差不多了,以至于后人一开口,就晓得对方想拉什么屎。、域名 这让赵铭对自己的提议,根本不抱有什么希望。 谁知道吴三辅却道:“割让三省之地,这个某做不了主,需要回去请示君上。” 赵铭原本以为吴三辅会直接拒绝这样苛刻的条件,不想他居然没有拒绝,而是要请示,这就表示,并非不可以谈。 赵铭微微皱眉,沉吟片刻,挥手道:“好,你且先回去问问吴三桂,孤王只给他一天时间考虑。” 吴三辅向赵铭行礼,便匆匆离开大帐。 赵铭看向帐中众人,不禁问道:“诸位怎么看” 各人议论一阵,张家玉道:“吴三桂为了活命,有可能向殿下求和,但是割让三省之地,臣以为不太可能。毕竟周军虽败,但并非没有一战之力。现在吴三桂守住广武山,只要姜襄和孙可望领兵前来,还是有希望突出重围。相比之下,若是割让三省,那周国便彻底丧失一战之力,沦为鱼肉矣。” 赵铭闻语微微颔首,认可了张家玉的判断。 现在对赵铭而言,若是吴三桂给出的条件令他满意,他可以考虑暂时放他一马,但是赵铭想要的条件,按着常理来说,吴三桂肯定不会答应。 除非吴三桂会天真的以为,周国割地以后,赵铭就会放过他,但吴三桂肯定知道,这不可能。 张家玉见赵铭没有说话,不禁低声问道:“殿下,刚才的决议,是否继续执行。” 赵铭回过神来,沉声说道:“继续执行!派人去见姜襄和孙可望,另外攻山的准备也不能停。” 张家玉等遂即行礼,后退着出了大帐,留下赵铭在大帐中沉思。 次日,明军继续在山下挖掘壕沟,并做着攻山的准备,而山上的周军则一直没有动静。 天黑时分,赵铭与张家玉等人站在营地边,抬头望着广武山。 赵铭自嘲的笑道:“看来孤王的条件,吴三桂难以接受啊。” 张家玉道:“若是吴三桂愿意接受割让三省,臣到是要怀疑了。” “哦”赵铭疑惑的应了一声。 这时,王双却疾步走过来,“殿下,吴三辅下山了。” 赵铭和张家玉都颇感意外,他原本以为吴三桂听了赵铭的条件,直接就不谈了。 两人眼见天黑了,吴三桂还没派人下来,估计吴三桂已经做好了死守待援的准备,不想吴三辅居然还是下山了。 赵铭闻语,一边往大帐走,一边吩咐道:“带他来见孤!” 不多时,赵铭回到大帐,端坐在王位上,吴三辅进来后行礼拜见。 赵铭沉声道:“开门见山吧!吴三桂怎么回复” 吴三辅低声道:“摄政王,我家君上考虑后,只答应归还河南和山西之地,至于四川,希望能等关陇恢复后,再还给朝廷。” 赵铭眉头一挑,皱起眉头,“吴三桂这是慷他人之慨啊!” 吴三辅解释道:“摄政王,关陇久经战乱,地方尚未恢复,一下割让三省,关中肯定要发生饥荒,所以希望摄政王能许我们暂时保留四川,三年后定然还给朝廷。” 赵铭自然不许,冷哼一声,“那为何不是归还四川和河南,暂时保留山西了” 吴三辅道:“自是因为四川产粮呀!” 赵铭却道:“山西粮食不多,但有钱,有钱就可以买粮。孤看是因为山西是姜襄的地盘吧!” 吴三辅一时语塞,“这”不过遂即行礼道:“这个某做不了主,不过某会立马回去向君上禀报。” “又不能做主!”赵铭皱起眉头,有种被耍的感觉,恼怒道:“下次你别来了,叫个能做主的来谈,孤没有那么多事时间浪费。” 吴三辅忙告罪道:“君上本来是要派右丞相来的,但右丞相不敢来,才让某来。” “洪承畴”赵铭挑眉道:“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说完,赵铭神情严肃起来,沉声道:“你回去告诉吴三桂,河南、四川立刻归还,山西两年后归还,这是最后条件,若是不答应,你就不用下山了。”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946章合冰了 赵铭一声大喝,引得属下纷纷侧目。 张家玉不禁问道:“殿下何事” 赵铭面沉如水,虽不好意思承认,但是他好像确实被耍了。 “娘希匹!”赵铭怒骂一声,伸手接下一片雪花。 张家玉立时反应过来,惊呼道:“吴三桂在拖延时间,等黄河结冰。” 赵铭快步往大帐走,边走边喝道:“擂鼓聚将!” 明军各营的将帅,听见鼓声,匆匆赶来大帐,众人挑帐进来,冷风灌入,带进几片雪花。 众人进入大帐,便见赵铭在沙盘前来回踱步。 “殿下,召集我等有什么事情”王翊等人有些疑惑。 赵铭闻声,转过身来,面向众人,直接下令道:“王朝先,你立即绕道到广武山之后,查看黄河的情况。” 王朝先不解,不过还是先抱拳领命道:“喏!”然后开口问道:“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铭沉声道:“吴三桂故意拖延时间,孤王估计他是想等黄河结冰,而后渡河逃离。” 赵铭麾下大多是南方人,冬季河流很少结冰,加上最近这几日天气不错,便没想到上面去。 这时赵铭一提醒,众人立刻就反应过来。 “臣这就过去!”王朝先行了一礼,匆匆离帐。 赵铭遂即对众人道:“其余诸将,立刻前去准备,孤要立刻攻山!”x 广武山上,被围了两日的周军士卒,逐渐恢复镇定。 士卒吃过晚饭,早早睡下,山顶上吴三桂等人,站在冷冽的寒风中,却精神抖擞,全无睡意。 这时北风呼呼的刮着,鹅毛般的大雪,飘落下来,大地片刻间便一片雪白。 寒流使得广武山上的气温骤降十多度,周军众将被吹得胡子结霜,却各个兴奋异常。 此时,众人俯瞰山下,明军数十里连营中,火光星星点点,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大营轮廓来。 明军营地在广武山东、西、南三面,形成一个半圆,将山头的周军围在里头,唯独没有在北面下营。 那里是黄河,本是周军无法逾越的屏障,可随着寒流降温,还有鹅毛大雪,原本的死路,就变成了一条生路。 吴三桂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丞相真孔明在世啊!” “臣愿为大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既然吴了,洪承畴便恬不知耻的躬身一礼,说出了诸葛丞相的名言。 吴三桂感慨道:“多亏了丞相计策,才为寡人争取了布防的时间。丞相居然连什么时候下雪都能算到,真是厉害啊!”x “天文地理,臣都略懂一点!”洪承畴微笑着,不过随即却沉声道:“君上,今夜下雪,那赵杂毛极为难缠,说不定会察觉我们的意图,君上还是需要谨慎对待。” “真希望杂毛已经睡下,这样等明日一早,当赵杂毛发现广武山已经空无一人,神情必然十分精彩。”吴三桂目光深邃,似乎看见了赵铭暴怒的场景。 不过吴三桂心里清楚,赵铭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他的意图,于是严肃道:“洪丞相放心,寡人已经命人在北面布防,只等黄河结冰,大军立刻突围。” 这两日,趁着谈判的机会,吴三桂让王永镇夜间,在广武山北面山脚下,修筑了工事,目的就是为能够阻击明军,顺利过河。 正说着话,注意山下动静的周军大将王屏藩,却一声惊呼,“不好,赵杂毛要攻山了!” 吴三桂闻语一惊,目光向山下看去,只见山下明军大营,一下活动起来,无数打着火炬的明军士卒涌出营盘。 洪承畴脸色一沉,“赵杂毛反应过来。” 两日前一战,把吴三桂打怕了,见明军出营准备攻山,吴三桂不禁有丝心慌,“这赵杂毛果然难缠。王屏藩,你立刻增援王永镇,控制北面出口,防止明军破坏冰面。” 王屏藩闻令,一拔腰刀,大声怒吼道:“弟兄们跟我来!” 大队长的周军士卒,便站起身来,冒着风雪,匆匆下山。 吴三桂则大声喝令,“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杂毛要攻山了!” 山下明军士卒涌出营寨,稍作准备,便火炮轰击,炮弹在山坡上溅起朵朵雪花。 在号鼓声中,出营结阵的步军,从三个方向仰攻而上,山上火枪、弓箭齐射,石块、木头砸下,激烈的枪炮声和喊杀声,瞬间响成一片。 赵铭一开始就投入了主力,广武山三面,很快陷入激战,不多久,北面也有枪声传来,那是绕道的王朝先,撞上了布防于广武山北面的周军。 寒风呼啸,西北寒流来袭,中州大地陡然降温。 在寒冷的冬夜,赵铭站立在大纛旗下,神色严峻的亲自督战。 这时,一名骑兵疾驰而来,翻身下马,哈着白气禀报,“殿下,王都督遭受敌军阻拦。” 赵铭沉声道:“情况如何” “敌军从北面山脚修了直到河边的工事,加上天气太冷,王都督一时难以突破。”骑兵单膝禀报。 赵铭又问道:“黄河结冰如何” “气温陡然下降,快合冰了!”骑兵禀报道。 十一月底,入冬后,黄河边缘开始结冰,不过这些天,除了晚上很冷外,白天温度很高,所以没出现合冰的现象。 今日寒流一来,加上下起大雪,使得河冰迅速从两岸向着中间延伸,有连在一起的现象。 一旦合冰,广武山上的周军,就能冲下山去,直接踏过冰面,逃到黄河北岸,跳出明军的包围。 赵铭脸颊鼓动,连忙喝令,“将炮队调到北面,轰击河面,不能让吴三桂通过冰面!” 这时,白雪覆盖广武山和附近的旷野,雪地将黑夜,变得如同白昼一般。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947章关宁军都挺能跑 吴三桂等人听见士卒呼喊,顿时大喜过望。 洪承畴急声道:“君上,可以组织兵马撤离了!” 这时明军攻击山头正猛,十万大军便有个谁先走,谁后走。 而以明军的攻势来看,后走的多半就走不掉了。 要是以往,吴三桂肯定要亲自断后,可是他心里是真有点怕赵铭了。 “好,既然黄河合冰,那主力过河,张国柱、高起隆、何进忠你们断后,寡人先过河,然后接应尔等,咱们君臣一起绕道河东回关中。”吴三桂当即正色下令。 被点名的几将,嘴角不禁一阵抽搐,明军攻得这么猛,断后能抽身吗 吴三桂见几人不应声,不禁板起脸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寡人平日待尔等不薄啊!要不寡人留下断后,尔等先率部过河!” 几人都跟了吴三桂多年,哪有让国君为他们断后的道理。 “君上先走,某来断后!”张国柱沉声道。 “算我一个,臣定然挡住赵杂毛,等回关中,也好像君上报功。”高起隆咬了咬牙。 “君上放心过河,臣来挡赵杂毛。”何进忠一脸决绝。 当下,几人纷纷表态,吴三桂见状不禁感动的拍了拍几人肩膀,而后说道:“寡人在对岸等尔等,尔等不至,寡人不入河东。” 三人面露感动之色,而吴三桂已经翻身上了侍卫牵来的战马,便匆匆领着大军,沿着广武山北坡下山。 山下就是黄河,而此时在北坡两翼,还有冰面上,明周两军已经杀成一团。 赵铭派遣王朝先迂回到山背面,意图截住周军渡河,但是被早有准备的周军利用工事挡了下来。 此时战斗已经从河滩,蔓延到冰面上,山下火光冲天,明军的火炮,不停的轰击着河面,意图将冰面砸碎。 不过好在明军重炮未至,都是些发射三四斤炮弹的青铜炮,无法砸碎冰面。 吴三桂见此,催动战马,回头看了眼广武山,喝令道:“走!” 数万周军便不顾两面射来的箭矢和弹丸,如山洪般,涌向河面。 周军骑兵马蹄,包裹着棉布,冲散河面上的明军,密密麻麻的大军拥过河面。x 这时,吴三桂刚跑到河中间,身后便一声喧哗,只见断后的各部,争先恐后的冲下山来。 不一会儿,明军的旗帜就插上了广武山,吴三桂见此,率军疾走,麾下兵马也是大气不敢喘一口,跟着吴三桂狂奔过河。 大军刚过河,后头就有人追上来,吴三桂不敢丝毫逗留,将在对岸等待部下的誓言抛到脑后,一口气狂奔二十多里,来到武涉县。 这时,吴三桂回头一看,愕然发现,身后一股人马紧追着他不放,不禁大骇,正要继续狂奔,却听身后有人喊道,“君上,等等臣!” 数骑从后飞驰而来,吴三桂借着雪地反光,回头看去,顿时一愣,张国柱你他娘的不是断后吗,怎么快冲到寡人前头了。 吴三桂对于自己逃跑的本事,还是很自信的,张国柱居然能跟在屁股后头,肯定他一跑,这厮就跟着跑了。 “你没断后!”吴三桂劈头怒喝。 张国柱尴尬的勒住马缰,“臣寻思着,断后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就前来保护君上了。” “寡人要你保护”吴三桂气得扬起马鞭,孙贼吓寡人一路。 张国柱理亏,身子本能向后缩,不过吴三桂的马鞭却并没有抽下来,自己带出来兵,什么本性,他心里也清楚。 当年松锦大战,自己不也丢下洪承畴,直接跑了么。 吴三桂看了身边的洪承畴一眼,心里有丝愧疚,相比当年自己丢下洪承畴先跑,张国柱能等他跑后,才跟着跑,已经是业界良心了。 “唉!罢了!”吴三桂收起马鞭,“你跟在后头,收拢将士” 话音未落,又有几骑奔驰过来,为首一将老远就喊道:“君上,臣总算冲出来了!君上!” “你冲个屁啊!”吴三桂险些被这些属下气死,但最后只能摆了摆手,“罢了罢了!” 十余万周军,争先恐后的过河,大军完全乱套,河边阻击的王屏藩、王永镇部,受到影响,被明军一下冲破了防线,许多周军还没冲到山脚,就被明军拦截下来。 来不及逃走的周军,只能纷纷放下兵器,向明军投降。 这时,赵铭随着明军士卒登上山 “殿下,抓住一员敌将!”王朝先气愤的将一员周将推到赵铭面前,咬牙切齿道:“若不是这厮阻拦,吴三桂就被抓住了。” 赵铭打量那颇为狼狈的周将一眼,问道:“将军怎么称呼” “某王永镇!”那将低声回道。 当年满清分裂,王永强、王永镇兄弟,在陕北首举义旗,后王永强被清军所杀,王永镇在西清灭亡后,归降了吴三桂。 赵铭微微颔首,不禁笑道:“吴三桂和关宁旧将跑了,将军为何不跑” 王永镇老实道:“非某不想跑,实在他们跑得太快了。” 赵铭闻语哈哈大笑,没抓住吴三桂的阴郁一扫而空,“既然被俘,将军可愿意归降” 王永镇也不矫情,反绑着双手下跪,“愿为摄政王效劳。” 赵铭微微颔首,遂即令人给王永镇松绑,让士卒带下去休息。 “殿下,此人阻拦大军,坏殿下好事,留之何用”王朝先不快问道。 赵铭沉声道:“王永镇是陕北豪强,对关中情况了解,有一定影响力,对孤攻略关中,有很大用处。” 这次吴三桂虽然逃了,不过周军元气大商,赵铭迟早要攻入关中,需要培养一批带路党了。 天亮时,吴三桂清点兵马,十万余万大军,又折损了一小半,只有不到七万人逃出来。 这时吴三桂骑着战马,来到武涉县县城附近,忽然在马上大笑起来。 “哈哈哈”吴三桂神经质的笑声,引得身边周将纷纷侧目。 洪承畴不禁惊讶,“君上笑什么” 吴三桂勒住笑道:“寡人笑” 话音未落,前面一声号炮,冲出一队人马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div 第948章人心散了 突如其来的炮声,吓了吴三桂一跳,拔马就准备跑。 这时,洪承畴却忙急道:“君上,是晋军!” 吴三桂仔细一看,还真是姜襄的兵马,才松开缰绳,镇定下来。 一将奔驰过来,先于远处勒马看了看,才急忙翻身下马,小跑着过来,“臣姜有光,求驾来迟!” 吴三桂尴尬笑道:“哈哈爱卿能来,寡人甚是感动啊!不过那赵杂毛,岂能困住寡人。” 姜有光抬起头来,目光朝吴三桂身后窥视一眼,见兵马颇多,便忙奉承道:“君上英明神武,那赵杂毛自然不是对手!” 吴三桂身后兵马颇多,姜有光不清楚战况,只能陪笑奉承。 洪承畴问道:“姜军门怎会在此” 姜有光沉声道:“某原本在大名、临清一带,准备攻打济南,得知君上自徐州撤退,便立时退至彰德、卫辉,后又知君上被困便赶来怀庆救援。不过没想到,君上已经冲破赵杂毛阻拦。” 吴三桂点了点头,出都出来了,便不太想再提这茬,于是问道:“姜爱卿现在何处” 吴三桂自是问的姜襄,姜有光回道:“臣已经向王爷派遣使者,想必眼下正向怀庆赶来。” “既然如此,那就先前往怀庆,再入河东!”吴三桂沉声道。 “这”姜有光有些犹豫。 吴三桂皱起眉头,问道:“姜卿有什么话要说。” 姜有光忙摇了摇头,“臣没什么要说。君上一路辛苦,便先进入武涉休息片刻,再前往怀庆吧!” 吴三桂点了点头,遂即领着兵马,往武涉而去。 县城城门一打开,周军败军便一拥而入,找县里要吃要喝,一时间鸡飞狗跳,百姓苦不堪言。 姜有光给吴三桂找了临时下榻的驻处,回到节堂,立时就有属下前来汇报。 “什么情况”姜有光问道。 “回禀军门,都看清楚了,只有不到七万人。”部将低声道。x 姜有光有些吃惊,“二十万大军,只剩七万,你确定没看错” 部将拍胸脯道:“君上进城的时候,某就站在城头,绝对不会错!” 姜有光又问道:“那后面还有兵马没” “卑职派斥候向南查看过了!明军已经在打扫战场,不会有人马过来了。”部将忧郁道。 姜有光脸沉下来,喃喃道:“这么说来,君上是战败了,而且是大败。” “可不么,就这入城的七万人的模样,就晓得败得挺惨!” 姜有光沉吟一阵,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夜,吴三桂在临时节堂,召集众人议事。 不过说是议事,其实吴三桂与洪承畴早已商量过,此时只是吩咐众人而已。 吴三桂道:“赵杂毛屯兵荥阳,武涉距离荥阳太近,而今黄河合冰,大军可以直接过河。寡人以为,此地不太安全,当尽快撤入河东。姜爱卿,寡人希望你们能做好接应的准备!” 姜有光站起身来,却低声道:“君上,赵贼兵马屯驻于虎牢关外,对洛阳始终是个威胁,臣以为君上还是西进孟津,尽快前往洛阳为宜!还是不要前往河东为好!” 之前,姜有光不清楚吴三桂带来多少兵马,所以陪笑奉承。 现在搞清楚吴三桂大败后,姜有光心里就有底气了。 河东之地是姜家的地盘,不管是明军,还是周军,姜家都不欢迎,不想周军进入河东。 山西地形封闭,外人很难打进来,吴三桂几万大军,开进山西,要提供物资和供给不说,万一吴三桂的周军赖着不走怎么办 吴三桂闻语,皱起眉头,脸色有些阴沉起来,姜有光话里的意思,他如何听不出来,这是怕他进入河东,不想让他率军进入他们姜家的地盘。 洪承畴也听出了言外之意,见吴得有理。洛阳乃关中屏障,不容有失,大军确实应该尽快前往守卫。” 姜襄本来就只是名义上臣服于周国,向来都是听调不听宣,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 如今周国大败,实在没必要与姜襄闹矛盾。 吴三桂脸色依旧难看,姜有光见此,知道河东与周国唇齿相依,不能把吴三桂得罪死了,于是忙道:“君上放心,大军守卫洛阳,河东会提供粮草供给。” 吴三桂神情稍微好转,不过这个时候,他真不敢去洛阳。 若是明军绕过虎牢关,把洛阳又给围了,那他岂不是羊入虎口。 吴三桂沉声道:“等姜爱卿大军赶至,进驻怀庆,寡人便进军洛阳。” 怀庆位于荥阳之北,若是明军赶趁着黄河结冰,绕道攻击洛阳,那么姜襄就能渡过黄河,切断明军粮道。 因此只有姜襄大军陈兵北岸,明军才不敢贸然进击洛阳。x 不过,吴三桂的担心其实多余了,攻下广武山后,赵铭已经决定休兵罢战。 这一年来,明军北征满清,南平内乱,而后又西征周军,连连大战,士卒已经疲乏。 虽说仗都打赢了,但是军械军资消耗巨大,河北、山东之地,本就刚刚归附,又被周军蹂躏一遭,需要赵铭消化。 再者,南京内乱平定后,赵铭也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因此,在吴三桂逃过黄河之后,赵铭并没有继续追击,荥阳一战,已经让赵铭窥视到周军虚实,心里已经有底。 十二月初,在姜襄大军抵达怀庆之后,赵铭遂即放弃了继续作战的计划,率领大军和押着近十万俘虏,还有缴获的军资,浩浩荡荡的班师回朝。 吴三桂见此,遂即率领大军,西进至孟津,前往洛阳。 这时,周国左相孙可望,也慌慌张张的领兵赶来洛阳城外,进行迎接。 “君上,可吓死臣了!”孙可望迎上吴三桂,一脸的关切。 吴三桂脸上微笑,内心却将孙可望骂了一遍,他安插在孙可望身边的密探,向他禀报,在他被困之时,孙可望并未积极救援,而是在朝中趁机提拔心腹,还与赵杂毛派来的使者秘密见面。 “哼,寡人能回来,是把你快吓死了!”吴三桂心里怒骂一句,脸上却面带微笑,“哈哈,让国相忧心,寡人之过啊!”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949章调整国策 荥阳一战,周军损失惨重,二十万大军只回来七万人,还有数万民夫,也被赵铭俘虏。 这使得周国吞并河洛,所增长的兵力,又全部丧失。 除此之外,数月的征战,也耗空了周国的国库。 吴三桂和周国众臣都意识到,荥阳一战后,周国与明朝的差距,已经彻底拉开了。 虽说,赵杂毛自虎牢关外撤军,但是吴三桂依旧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在外,有明军强大的军事压力,在内,荥阳大败,使得吴三桂的威望大损,周国境内的军阀和权臣,便开始侵蚀吴三桂的权利。 此时外有强敌,吴三桂也不敢对姜襄、孙可望采取什么手段。 毕竟姜襄占有河东,手握十万雄兵,孙可望作为左相,身后也有西军系的支持。 因此吴三桂并不能像赵铭一样,在国内削藩,铲除敌对势力,只能寻找一个新的平衡点,让军阀、王权、权臣从新达成一个平衡,共同将周国这艘大船开下去。 洛阳,周王临时行宫内,周国文武齐聚。 吴三桂坐在王位上,看了两侧的臣子一眼,沉声说道:“荥阳一败,我大周元气大伤,今杂毛虽退,然用不了多久,杂毛必定尽起大军犯我疆界。今日寡人召集众卿,便是商议此事,诸卿可畅所欲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杂毛来犯,臣等拼死而战,定能击退杂毛。”大将张国柱站起身来,豪迈表态,语毕还抱拳向在坐众人一拱手,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很精彩。 “你给寡人坐下!”吴三桂愠声低喝,恨不得下殿饱以老拳。 张国柱本以为会得到周王的赞许,没到却惹怒了周王,忙坐下不做声了。 大殿一时安静,武将们见张国柱挨批,都不敢发表意见。 毕竟他们的意见,与张国柱差不多,就是表表忠心,同赵杂毛拼了。 吴话,脸颊鼓动,看向孙可望和洪承畴,开口问道:“两位国相有什么看法”x 洪承畴见孙可望坐着不语,便站起身来,行礼道:“君上,那老臣就说一说。” 吴。” 洪承畴沉吟道:“君上,在荥阳大战之前,我大周所求乃是划江而治,南北对立,甚至打过长江,一统天下。在荥阳大战之后,臣以为我大周的目标该调整了。” 吴三桂点了点头,“右相言之有理。如今一统天下已成奢望,划江而治也难以实现。” 洪承畴道:“臣以为眼下我大周所求,应是割据西北。形成宋与西夏一般的格局,不过当年西夏能与宋抗礼,主要是有辽牵制北宋。而如今,满清已灭,蒙古一盘散沙,我大周想要割据西北,却只能独自与明相抗。这无疑要比夏国艰难数倍。” 吴三桂点了点头,也觉得自己太难了,众臣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x “那国相以为我大周如何才能保持割据。”吴道。 “既然明确了所求,那如何才能做到,也就能想明白了。”洪承畴顿了顿,沉声道:“臣以为要保持割据,就得让明朝知道,他们无法攻灭我大周,或者是攻灭大周将付出赵杂毛不能承受的代价。如此才能让明朝,接受我大周占据西北的事实。而要达到这个目标,臣以为无非三点,兵、钱和粮食。这其中又以钱最为关键,有了银钱,就可以收购粮食、牛羊,招募士卒,打造兵器,而没有银钱,则寸步难行。” 吴三桂皱起眉头,这个道理很简单,他也知道,打仗肯定是需要钱粮,可问题是大周的国库,现在没有多少钱粮。 洪承畴说了一大堆,其实等于没说。 吴三桂不禁沉声道:“那怎么弄到钱粮呢” 洪策畴不禁有些尴尬,“这点臣暂时还没想到。不过君上与诸位同僚不用太过担心,明朝虽没有一个辽国牵制,但我大周坐拥关陇、河套、河东、巴蜀之地,疆域人口远胜于西夏,明朝要攻灭我大周,绝非易事。” 大殿内众人都有些失望,大周基本盘确实比西夏强,可赵杂毛也比北宋厉害啊! 一时间,大殿又安静下来,士气显得有些低迷。 吴三桂见他的诸葛承畴丞相,都拿不出策略,不禁也感到一丝绝望。 就在众人都感到丧气之时,左相孙可望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或许本相有办法,为朝廷获得银钱。” 吴三桂等人闻语,顿时齐齐将目光投来,让孙可望心中暗爽,洪承畴不过尔尔,关键时刻,还是看俺老孙的手段。 “哦”吴三桂却兴致不高,一副不抱希望的样子,“左相有什么办法” 众人看了孙可望一眼,又纷纷转过头去,似乎根本不相信孙可望能有什么办法。 这也难怪,周国境内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之前为了攻打徐州,能花的都花了,哪里还有钱。 若是加税又会引起百姓不满,走崇祯朝的路子,最后只会加速周国的灭亡,连洪丞相都没有办法,孙丞相能有什么法子。 孙可望见众人的神情和反应,不禁有些恼怒,急道:“本相真有办法!” 吴三桂道:“嗯,寡人在听!” 孙可望见众人还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只能懊恼道:“朝廷要获得银钱,只有两个方式,一是正常征税,二是战争劫掠。现在正常征税已经到了极限,继续征税行不通,那完全可以发动战争进行掠夺。” 吴三桂眼前一亮,遂即却又摇头道:“赵杂毛不来进攻,寡人以是烧高香,如何敢去明境劫掠。” 孙可望沉声道:“臣所指并非明境,而是西域。那叶尔羌汗国立国也有上百年,国内贵族多半豪富。臣愿率精骑两万,攻灭其国,将其王室豪族斩尽杀绝,抄其财帛充实国库,分其土地给予当地百姓以收人心。如此一来,国库充盈,还能获得数十万可用之民。” 这些年来,周国国内的政治,乃是汉族豪强和军阀联合建立的政权,让孙可望这个流民政治家,无法完全发挥他的政治和治国才能。 孙可望在政治倾向于打击士绅地主,重新分配社会财富。这在周国行不通,但眼下孙可望终于逮到了机会,他得意道:“君上,臣此策可行”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950章送走朱由榔 在吴三桂君臣于洛阳,商议对策之时,大明摄政王赵铭,已经回到南京,并开始处理他的事情。 赵铭在百官的簇拥下进入南京。 收复北京,平定宗室叛乱,大败犯境的周军,将赵铭的威望,提升到了顶端。 不过赵铭威望再高,也只是摄政王,回到南京后还是得给朱由榔行礼,向皇帝汇报国事。 这让掌握大权的摄政王赵铭,感到颇为不自在。 眼下只要皇帝在南京一天,在名义上,赵铭就不是南京的掌控者。 为此,赵铭回到南京后不久,便立刻暗示属下上书,建议还都北京。 北京既然收复,那么大明朝是否需要还于旧都 这个问题,在南京宗室叛乱被平定之后,朝中便有不少大臣,私下里商讨此事。 赵铭原本以为朝野上下,应该有许多人反对还都。 毕竟还都就等于大明的政治中心将回到北京,江南将远离政治中心,每年还得为朝廷提供数十万石大米,以及各种物资,维持北京朝廷。 朝中大臣,地方士绅,应该像成祖朝时一样,反对迁都。 不过结果却出乎赵铭意料,绝大多数声音,都是赞成还都。 这让赵铭不太理解,后来经幕僚点醒,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近些年来中央政府逐渐强势,赵铭说话也是乾坤独断,而一个强势的中央政府,对于地方的控制必然严密,会限制地方豪富的自由。 江南商业发展,出现了许多巨富,这些人一面希望能够影响朝廷,控制朝廷的政策,一面又不想自己被朝廷压制,被朝廷过多的管理。 那么对他们而言,最好是朝廷迁回北京,他们通过资助官员在南方遥控,影响朝廷。 这样一来,天高皇帝远,地方官府压制不住他们,他们逍遥自在,朝廷的决策时,又能通过他们支持的官员,使得朝野做出有利于他们的决策。 另外,朝廷还都,漕运又可以搞起来,而众所周知,官府不折腾,不搞工程,官员和商人怎么捞钱。 这漕运一旦恢复,不知道能捞多少好处。 赵铭明白,江南的士绅和商贾,还是想回到东林党的时代。 虽说东林党把持朝政的时代,整个大明陷入了困境,但江南士绅和商贾来说,过得其实无比滋润。 赵铭想明白这一点,自然要送他们一句话,“想得美。” 明朝的士绅,是从什么时候丧失了先圣的情怀,便成利己主义者,赵铭觉得自己应该引起重视,加强思想教育了。 在赵铭看来,大明北面如今没有强敌,北京其实不适合作首都,而在海洋时代,南京其实更加适合作为都城。 赵铭之所以指使心腹上书,建议还都,其实并非赵铭想去北京,而是他要将朱由榔弄到北京,而朝廷则留在南京。 如此一来,皇帝彻底被边缘化,整个南京城,赵铭便唯我独尊了。 十二月中旬,赵铭没让朱由榔在南京过年,声称南京宫殿被朱以海焚烧后不适合居住,北京宫殿保持完好,又答应每年多给朱由榔二十万元的零花钱,为他选妃,便让人护送着朱由榔还都北京,而赵铭则以朝廷事务繁杂为由,同大明朝廷一起留在南京。 这个结果令原本兴奋无比的人感到失望。 还以为朝廷搬回北京,又可以开始无所顾忌的大户生活,不想皇帝走了,摄政王却留了下来。 送走了朱由榔,赵铭立时觉得一阵轻松,开始准备过个好年。 在赵铭愉快的筹备1661年新年之际,远在万里之外的东洲,新城藩却迎来了登陆东洲以来最大的危机。 去年初时,新城藩在西班牙和土著的进攻下,不得不放弃金矿,向北撤退。 张益达领着三千多人,向北走了一千多里,来到一处海湾,然后重新搭建营地。x 这里大概是温哥华一带,再往北便不适合生存。 新城藩众人,本以为逃到此处,远离西班牙人,就能暂时躲过危机,却不想西班牙人,居然继续向北,追踪他们的踪迹。 若是他们再次被西班牙人发现,不仅新城藩可能灭亡,明朝拓殖东洲的大计,也将遭受毁灭性的打击,赵铭将太平洋变成内湖,在美洲西海岸建立一道抵御西方文明入侵的屏障的计划,恐怖就流产了。 这时在新城藩营地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阮进蹲在地上,查看着两具尸体。 尸体穿着胸甲,戴着铁盔,身边还有一把火枪,分明是西班牙的士兵。 “你们杀的”阮进看了看身边三名汉子,沉声问道。 一名汉子点了点头,舔着嘴唇道:“没办法,不杀死他们,营地肯定又被他们发现了。” 阮进脸色阴沉,他们已经放弃金矿,向北迁徒了一千多里,不想西班牙人还紧追着不放。 现在西班牙的士卒,搜寻到这里,就说明西班牙人可能已经得到他们的一些踪迹,一旦被他们发现,西班牙人肯定大举来攻。 “把尸体清理掉,拿了东西,跟我返回营地,向城主报告。”阮进沉声吩咐。x 几人忙拔了西班牙人的盔甲、衣服,将尸体掩埋,而后拿着火枪,消失在丛林之中。 在距离不远处,两艘西班牙军舰,停泊在海湾边。 海滩上,西班牙士卒点着火,正煮着食物,烤着玉米和红薯。 这时天色将黑,派出去的西班牙士兵,陆续返回海滩,不过有两人却始终没有回来。 “阁下,沃克布雷、拜尔德到现在还没回来!”一名军官对舰长道。 舰长闻语微微皱眉,拿出地图来,问道:“这两个蠢货,搜寻哪片区域。” “阁下是这片区域!”军官指着地图说道。 舰长遂即对旁边几名士兵道:“佛克斯你们去东北方的树林里看一看。” 几名西班牙士兵,只能抱怨着起身,向树林里走去。 天将黑时,一群人从树林中走出来,对舰长道:“阁下,没有发现他们!” 舰长阴沉的脸色中透露出一丝惊喜,“布里格,你带着圣克斯号返回,我想我找到中国人的营地了。” 求月票,推荐,订阅div 第951章拓殖地危机 大约在八年前,赵铭击败西班牙人,收复了吕宋,使得西班牙人,丧失了远东贸易的桥头堡,对整个西班牙帝国,都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这点令西班牙帝国,特别是新西班牙总督耿耿于怀。 十七世纪,世界上领土最大的帝国,并非大明,也非沙俄,而是老牌霸主西班牙帝国。 虽说,尼德兰革命,宗教改革的三十年战争,使得西班牙帝国衰落,但是西班牙帝国的实力,依旧十分强大,特别是在美洲,可以说是一家独大。 此时,从1521年,西班牙人击败阿兹台克帝国,占据墨西哥,将近一百五十年过去,西班牙已经占据中美洲和南美洲绝大多数版图。 在新西班牙总督区的西班牙人,多达五六十万人,控制数百万土著,还有十余万黑奴。 同一时期,与西班牙同时开启殖民美洲的葡萄牙人,则不到七万人,而刚登陆北美不久的英、法、荷等国,加起来不到十万人。 明朝作为最近才登陆新大陆的新势力,在新大陆的人口,则只剩下不到三千人。 这与西班牙根本不能相比,就连英、法、荷等国在新大陆的实力,也强过了大明。 此时,新西班牙总督,可以说是新大陆上绝对的霸主,占据中美洲和南美洲绝大多数地区,各国进行殖民,都只能避开西班牙的地盘,去那些没有银矿、金矿,西班牙人没看上的地方。 原本,西班牙人在美洲开采银矿,然后将白银运到吕宋购买中国货物,最后将货物运回欧洲,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贸易链条。 可是由于明帝国的复兴,这条贸易链条,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此前明朝的海外贸易,主要是民间走私,商人需要将货物送到海上,甚至运去吕宋交易。x 明朝政府并不掌握贸易的话语权,贸易的绝大多数利润,都被西方人赚去。 在明朝逐渐掌握贸易的话语权之后,西班牙人在贸易中,受到压制,特别是赵铭推行银元结算后,令西班牙人损失极大。 以前,西班牙运去银子,一两银子就买一两银子的货物,而现在西班牙人,将银子运到明朝之后,则需要先兑换成银元。 明朝的奸商,每当得知西班牙的银船将要靠岸,各个银号、钱庄,还有商会,便紧缩银根,减少世面上银元的流通,造成市场上缺钱。x 这样一来,等西班牙人的银船靠岸,要兑换银元时,原本一两银子兑换一块银元,就涨到一两五钱银子,甚至二两银子,才能兑换一块银元。 明朝规定银子和黄金不能直接在市场流通,外贸结算,必须要用银元。 西班牙人的商船到了大明,又不能久耗着,季风一过,有时候就只能再等一年,船队更本耗不起,所以只能高价兑换银元,然后去采购货物。 明朝的奸商,还有官方银号,早就摸清了西班牙,还有西方各国商船来大明的时间。x 这个时间其实很好把握,因为风帆战舰时代,船只航行主要还是靠季风,银号只要根据季风的时节,就能判断西方商船到来的时间,然后提前操纵银价。 如此一来,每次西方商船一来,银价就跌,一两五钱兑换一元,几乎是常态,而西方商船一走,银价又慢慢恢复正常水平。 这样一顿操纵下来,西方殖民者很快就发现,他们贸易的绝大多数利润,都被明朝的奸商赚去,而且他们还不冒任何风险。 几次下来,西班牙等国就觉得有些没意思了,但是货物和话语权掌握在明朝手中,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沦为明朝的打工仔。 不过,近几年,情况逐渐发生了变化,一是英国、法国、丹麦等国的手工业开始发展,西班牙有了新的购货渠道,二是西班牙为了摆脱对明朝的依赖,也开始在新西班牙建立了手工工坊,仿制明朝产品,使得西班牙在经济上,逐渐与明朝脱钩,不想在贸易中被明朝剥削。 西班牙与明朝相隔甚远,对于吕宋和贸易上的矛盾,西班牙虽心存怨恨,但也之能放弃。 如今,西班牙人没有去寻明朝的麻烦,明朝却派人到了美洲,送上门来,西班牙人如何能忍。 新西班牙总督区,墨西哥城,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这里已经成为一座聚集七八万人口的城市,建起来许多欧洲建筑。 城市中有居民定居区,有工坊,还有必不可少的天主教堂。 这时总督官邸,新西班牙总督加里查尔斯,正听着从温哥华附近返回的船长禀报。 “阁下,罗斯司令已经探明,中国人的据点,应该就在这里!”船长指着地图道。 加里查尔斯看了地图一眼,那片区域是个海湾,若是任由中国人发展,他们很快就会在西海岸,建立一个又一个的据点,从而威胁到帝国的殖民地。 加里查尔斯沉声道:“中国人夺取了帝国的菲律宾,居然又想染指新大陆。这群该死的黄皮猴子、异教徒,将成为帝国统治新大陆的威胁,甚至成为整个基督世界的威胁。帝国必须铲除中国人,让索菲特伯爵,率领舰队,立刻去剿灭他们。” 一明官员有些担心道:“阁下,这是否会使得,帝国与中国的关系,彻底恶化,影响到贸易。” 加里查尔斯摇了摇头,“无所谓了。现在与中国贸易,帝国也无法获得多少利益。中国人扩张的势头太猛,他们的船队已经到达印度、奥斯曼、东非,现在又抵达了新大陆。这不仅是对帝国的威胁,我想也威胁到了整个天主教世界。上帝的子民,应该联合起来,对异教徒发起圣战。” 查尔斯沉声吩咐道:“派人去联络英国人、法国人和荷兰,帝国希望能在新大陆和中国人的问题上,达成一个共识,任何国家都不能与新大陆上的中国人交易。另外,在贴出悬殊,告诉那些野蛮的土著,只要剥下一张中国人的头皮,就可以得到二十枚银币的奖赏。” 求月票,推荐,订阅div 第952章没人比我更了解中国 阮进等人回到营地,带回了西班牙人出现在营地附近的消息,营地内的汉人不禁一阵惊慌。 众人没想到,已经迁徒千里,西班牙人居然还追着不放,意图赶尽杀绝。 这让众人都感到悲愤,之前就一再警告西班牙,新城是大明藩属,受明朝保护,让西班牙不要挑起战争,可西班牙根本不予理会。 为了表示诚意,张益达还主动后撤上百里,远离西班牙控制区,表示和平诚意。 不过,新西班牙总督加里查尔斯,却声称,“我们的地图表明,新大陆西岸,属于西班牙帝国,那么他就属于西班牙帝国,中国人必须离开新大陆。” 西班牙人无比霸道和傲慢,他们的地图标注了,就是他们的地方,不久便悍然发起进攻,夺取了新城藩发现的金矿。 现在,新城藩又向北撤退了上千里,不想西班牙人,又追踪过来。 而新城藩不到三千人,还比不上一个土人部落,根本无法与西班牙抗衡。 现在众人又被西班牙人发现,而他们已经向北走了上千里,继续向北,不适合生存,向东躲进山脉,会让肖肖尼人敌视,遭受土著的袭击,并且失去海港后,也会与大明彻底失联。 在这种局面下,若是与大明失去联系,不能获得中原的支援,新城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东洲立足,最后的命运只能消失在东洲的山林中,运气好或许还能留下一堆遗迹,运气不好,就成了历史迷题。 可能等到许多年后,有些人翻看明朝史料,偶然发现,明永历初年,有群明人登陆东洲,发现金矿,建立城邦,曾向明朝朝贡,最后却不知去向。 这或许会衍生出什么新城国宝藏之类传说,成为后世艺术加工的素材。 不过,求生是本能,张益达等人自然不想沦为什么未解之谜。 张益达与众人商议后,最后决定与其消亡在深山和原始森林之中,不如坚守营地,等待明朝的支援。 “东洲距离大明万里之遥,也不知大明如今情况如何,朝廷真会派遣援兵来救援吗?”阮进沉声道。 作为被赵铭流放到东洲的浙系大将,阮进并不信任赵铭,不相信赵铭会派兵救援他们。 张益达心里没底,脸上却坚定道:“我相信摄政王,朝廷肯定会派兵的。” 张煌言不禁问道:“城主何以有如此把握?” 张益达想了想,还真想道几点,“这东洲与大明相隔甚远,天下几乎无人知晓,然而摄政王很早以前就关注此地,甚至告诉我哪里有金矿。这说明什么?” “说明赵铭很早就关注东洲,甚至派人了解东洲。”张煌言道。 “不错,大家从大明来,当知来东洲不易。摄政王很早就关注东洲,自然知道这东洲之地极为广阔,乃是一块宝地。可是这块宝地,却被西方蛮夷占去大半,几乎被瓜分干净,摄政王心里肯定着急。”张益达沉声说道:“摄政王关注东洲,必是垂涎此地,所以摄政王不可能看着我们被西夷消灭。” 阮进等人听后,沉吟起来,赵铭为人确实贪婪,很早就在南洋拓殖土地,似乎对拓殖海外有某种热情,或许真会来援。 “既然如此,那就准备防御,希望援军能早点赶来吧。”逃进山里,多半也是个死,阮进下定了决心。 张煌言也同意道:“即是要坚守,就必须要备足粮食,修建好营寨。” 张益达道:“寨子里还有些瓷器,我会让人去找肖肖尼人换点番薯。修建营寨,就交给阮将军了。” 阮进抱拳道:“某会尽力!不过,西班牙人已经出现在营地附近,就怕他们立马就杀过来,没时间修筑营寨。” 张煌言沉声道:“新城乃是明朝藩属,可以派遣使者,警告西班牙,不要妄图挑起战争,看能否拖延一段时间。” “恐怕行不通!”张益达摇了摇头,他在海上混了多年,知道西夷野蛮自大,当初敢在大明眼皮底下屠华,如今在这万里外的东洲,有什么不敢,况且之前已经警告过,却不起丝毫作用。 不过为了争取时间,张益达还是改变主意,点了点头,“那就试一试吧!” 商议完后,各人便分头行事,张益达派遣一个小商队,将营地内多余的瓷器,都收集了起来,然后向山脉深处进发,去与生活在那里的土著部落肖肖尼人交易,换些番薯和玉米回来。 张煌言则找了一位精通拉丁文的浙系文官,写了一封国书,发出外交警告,声明新城藩乃大明属国,表示不愿意爆发更大的战争,双方可以和平共处,商议出边界。 阮进则带着三千男女老少,修筑着营地,构筑防御工事。 原本,众人在温哥华海湾附近一处临海的平原上落脚,考虑到防守困难,阮进带人考察了附近几处小山,最终选择距离海湾不远处,一座有小溪流的山头,筑造山城。 就在众人忙碌时,那艘在附近搜寻的西班牙战船出现在了海湾内,发现营地,立刻就向营地发射了火炮。 好在张益达已经将船只,藏在远处的海港,才没被西班牙人的战舰击沉,而营地百姓都忙着筑造山城,炮击只砸死几个孩子,没造成太大的损失。 西班牙军舰抵达海湾后,虽只有一百多人,却意图登陆,不过被阮进放上岸后,打死几人,便仓惶退回船上,不敢再冒然进攻,老实等待后续主力赶来。 张益达与阮进站在山头,看着海面上的军舰,不禁皱起眉头,“看来他们再等其它战舰。” 阮进点了点头,“最多一个月,敌军主力必至!” 张益达沉声道:“还请阮将军尽快修好山城啊!” 这时,新城藩派遣使者送出的国书,再次送到来新西班牙总督的面前。 总督的官员看过书信后,多少都有些担心,毕竟明朝是个强大的国家,担心引起更大规模的战争。 加里查尔斯却很有把握,傲慢道:“没人比有更了解中国,在新大陆开战,他们不是帝国对手,把他们的信使扣下,让舰队立刻出发!”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53章登陆海湾 海湾内,西班牙人的那艘战舰,依旧停泊着,监视着远处的新城藩。 众人感受到西夷的大队很快就能赶来,所以日以继夜的加紧修筑山城。 这日五更天,天才刚亮,一名汉子前来,在帐篷外喊道:“城主!城主!” 半响,帐帘挑起,露出张益达有些疲惫的脸庞。 “什么事?”张益达困倦地问道。 “海面上又有船来了!”来人急声道。 张益达闻语,心头一凛,满脸的困倦一扫而光,“西班牙人到了?” “应该是他们!”来人点了点头。 “快,让所有人都往山上转移。”张益达回帐篷内拿了一件棉袄,便疾步往山上走。 匆匆来到山上,只见营地外,已经布下一道深壕,然后是一道木栅栏,进了木栅栏后,是利用山体和石块,堆砌了一道圆形的土墙,山顶则被削平,搭建了不少帐篷。 时间紧急,阮进只能就地取材,整个山城的材料,都是从山顶取得。 他先让人把山顶的树木砍光,而后环山,打下一圈木桩,围出一个五六里的圆圈,而后便让人,将山顶的泥土消掉,用火烧山石,然后用水浇,使得石头炸裂,将石头和泥土倒在木桩后,筑成一道城墙。 张益达看见阮进,走过来沉声道:“西班牙人来了!” 阮进正注视着远处海湾,能够依稀看清楚又来了四条船,加上原来的船只,就是五条大船。 “估计有近千西夷,要是能给我三百精锐,我定能将他们击败,可惜我们的装备太差了。”阮进脸色沉重。 张益达闻语,不禁有些担心道:“那这山城能够挡住西夷吗?” 阮进看了张益达一眼,冷声道:“能挡多久,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保准崩掉他一嘴牙。” 作为纵横中原,率领过上万兵马作战的大将,被流放到这万里之外,居然还要被西方丑夷逼到这副田地,阮进内心有些愤慨。 这时,得到消息的百姓,全部都带着包袱,匆匆进入山城。 西班牙人的战船到来,使得百姓开始紧张起来,男人纷纷拿起兵器,准备防御,妇女和老弱则负责做饭,以及运送守城的物资,将石块堆在墙边。 三千百姓,可用的亲壮只有五六百人,能用的火枪,只有五六十杆,剩下只能用刀和弓箭,甚至黑曜石做的兵器。 天亮时,海湾内西班牙人船队的情况,已经清晰可见。 从山顶往远处看,能后看清,来了三艘盖伦商船,两艘战船。 这样的实力,对付一个三千人的土著部落,可以说杀鸡用牛刀了。 当年西班牙灭亡上千万人口的阿兹台克帝国,也没出动这么多兵力。 清早,五艘西班牙船上,放下小船,西班牙士卒,开始乘坐小船,在海湾登陆。 阮进咬牙道:“要是有骑兵,我一次就能将他们冲垮。” 海湾内两艘西班牙战船的侧舷炮窗打开,火炮能够覆盖海滩,阮进只能站在山头,看着西班牙人登陆。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西班牙人小船来来回回,终于将近一千名士兵,运上了海滩。 西班牙司令索菲特伯爵,踏上了海湾,先让人在地上插下一面西班牙国旗,挖坑载下一块石碑,然后拔出指挥剑,向众人宣布,西班牙首先发现,并抵达了温哥华湾,温哥华湾从此成为西班牙领土。 西班牙人完全无视了远处的汉人,更加不会在乎这里生活万年的土著,当着张益达、阮进等人面,举行着仪式。 “他们在干什么?”张煌言不禁问道。 张益达见多时广,“插旗、竖碑,意识就是宣布,这里的土地是他们的了。” 阮进瞪眼道:“他们说是他们的就是他们的了?这也太霸道了吧!” 张煌言想得更多一些,“西夷野蛮无礼,贪婪成性,今后必成大明威胁。” 张煌言在东洲,看见西方诸夷的行为,几年之后,深感西夷将对整个中国文明形成冲击和威胁,遂即放弃于赵铭的恩怨,书写数千字的《煌言书》,专门提醒明朝,西方诸夷的危害,震动大明朝野,并引发了一场持续半个世纪的大战。 这时西班牙人,举行完登陆仪式后,一千名士兵,在哨声和军令声中,在平原上列阵。 西班牙人的野战炮,装填完毕后,直接开火,实心的炮弹砸向山尘,立时碎木飞溅,尘土飞扬。 在火炮轰击时,西班牙士卒,列成军阵,杀气腾腾的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山城压过来。 山头新城藩的男女老少,都躲在土墙后,躲避着西班牙人的炮击。 山城距离海岸大概六七里,海湾停泊的战舰,轰击不到山城,西班牙人的野战炮被推到山脚下,轰击山城,不过炮弹只有三磅,无法对城墙后的众人造成伤害。 这时阮进探出半个身子,拿出千里镜观察着压上来的西班牙士兵,只见他们穿着铁质板甲,戴着头盔,手握火枪,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西班牙士兵的装备实在太好,身上穿着一整块一整块的铁板,弓箭根本无法破防,战刀和长矛也难以造成伤害,几乎免疫绝大多数冷兵器的攻击,怪不得能够征服,使用黑曜石为兵器的东洲土人。 他们有这个时代最好的防御,又有这个时代攻击最强的火枪,同样人数下几乎所向披靡。 这也是他们能够殖民世界的底气。 “火枪手,靠近三十步再打,远了破不了甲,打得时候瞄准,火药不多了!其它人,尽量用石头砸,用钝器和斧头攻击,弓箭手看准再射,不要轻易露头。”阮进放下千里镜,沉声纷纷。 这时西班牙人顺着山坡攀爬,距离城墙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壕沟前。 西班牙士卒,纷纷单膝跪地向山头放枪,打得木屑飞溅,见没人露头,便尝试着跨越壕沟。 西班牙人盔甲防御虽好,但是却很笨重,不少人直接掉下壕沟,好不容易爬上来,却听山上阮进怒吼,“开火!” “砰砰砰”山头火枪开火,挡板抽掉,无数石块,顿时滚滚而下。 第954章老卒的愤怒 土墙后火枪射击,石块砸下,刚爬上来的西班牙士兵,尸体又滚下壕沟。 西班牙军官见此连忙怒喝,令一部分火枪兵,站在壕沟边上,排成三排,开枪压制,剩下的士卒,则继续越过壕沟,搬开拒马、鹿角,冲向城墙。 西班牙人火力凶猛,弹丸打在土墙上,尘土飞溅,新城藩众人不敢露头。 一名弓箭手,刚站起身来,准备放箭,胸前便被火枪击中,惨叫一声从墙头跌落。 另一边,刚举起石头的汉子,也胸前腾起血雾,连人带石头,一起滚落。 西班牙人的火力太强,完全压制住了土墙,西班牙士兵便乘机接近了土墙。 张益达领着山城内的百姓,拼死抵抗,死伤惨重。 阮进则蹲在土墙后,七八十名汉子,聚拢在他身边。 这些人都是江北老卒,跟随朱以海、张名振等人南征北战,打过建奴,也打过内战。 朱以海政治斗争失败,被逼退位,做了太上皇,赵铭为了瓦解江北兵,将一批江北军校流放海外。 这七八十人,都是江北军的军官,最次也是个总旗。 西班牙人冲到城下,如蚂蚁般遍布,眼看就要冲上城墙。 “弟兄们,敌人比我们多,怎么办”阮进扫视了身边的老卒子一眼,大声问道。 “杀。”众多老卒齐声怒吼。 作为江北军老卒,什么场面没见过,浙东血战,金华保卫战,面对十多万建奴都不惧,还能让西方杂胡欺负。 这时几名汉子抬来一个木箱,一名汉子沉声道:“将军,就这么多了!” 阮进点了点头,将箱子撬开,里面是十多个明军制造的手雷。 张益达离开大明时,赵铭给了他一批火器,不过四五年过去,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眼前这是最后一箱。 阮进将手雷拿出来,递给几名老卒,沉声吩咐道:“等会儿听我命令,一起投出去,然后大家便跟老子一起冲,用钝器揍死这帮杂胡。” 前面几名老卒拿着手雷,蹲在土墙后,剩下的江北老弟兄们,则那拿起斧头、黑耀石做的棒槌,还有木头做得小盾牌。 老卒们装备十分简陋,没奈何,刚来东洲什么都没有,本地部落又十分落后,不会冶炼金属。x 新城藩人口太少,要为口粮奔波,加上拓殖地不稳定,再了金矿后,也就丧失了继续冶炼的能力。 不过装备虽然简陋,老卒们却一点也不怵。 这时,土墙下的西班牙人,已经是越聚越多,土墙上的百姓,接连被火枪射得坠落。 阮进见时机成熟,看着密集的西班牙人,不禁心潮起伏,大声怒吼,“投,炸死杂胡!” 矮墙后,几名汉子点燃了手雷,待引线将要燃尽,纷纷奋力抛出。 聚集在墙下的西班牙人,只觉得几个黑色的东西,划过道道弧线,落在脚下。 “轰轰轰!”巨响连连,白光暴起,腾起团团黑烟,土墙下的西班牙士兵,顿时就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掀翻,板甲被溅射的碎石砸得凹陷,被四面飞射的弹片射穿。 西班牙人太过密集,十多枚手雷投出,一炸一片,不过手雷威力并不大,许多人只是被气浪掀翻,倒在地上,伤势并不严重。 可是,硝烟未散,西班牙士兵,还在地上翻滚哀嚎之时,便见近百汉子,只接抄着兵器,从土墙跳下来,从打开的寨门处冲出来,杀入硝烟之中。 “给老子杀!”阮进拿着一柄长柄战斧,猛的一挥,砸中一名刚坐起来的西班牙士卒,战斧砸中头盔,头盔凹陷,西班牙人直接再次倒地,血糊满面。 冲进硝烟中的江北老卒,如狼似虎,手中钝器,专门朝着被炸懵的西班牙人脑袋上招呼,将没来得及挣扎起身的西班牙人一一开瓢。 众人愤怒挥舞钝器,鲜血四溅,惨叫连连,拼杀之中,江北老卒们眼前浮现的是,浙东大战,是血战金华,是政治斗争失败后,张大帅自尽,数万江北将士被赶出军队的凄凉,是被流放时,江南百姓的冷眼,亲人和眷属的不理解。 多少委屈,多少憋闷,还有曾经的壮志未酬,都在此时,随着钝器挥打,溅起的鲜血得到畅快淋漓的倾泻。 “杀啊!”老卒们怒吼着,将西班牙人打懵了。 被气浪掀翻的西班牙人,惊恐着看着,冲向他们的江北老卒,被他们的气势吓到呆滞,直到同伴的鲜血溅到脸上,才惊恐无比的爬起来逃离。 土墙下的西班牙人,连滚带爬的往回跑,又冲乱了壕沟外射击的火枪手,西班牙士兵,惊慌失措的向山下逃去。 阮进等人从后抓住逃跑的士卒,斧头棒槌便是一阵招呼,有西班牙士兵,刚爬出壕沟,又被拖了下去,被棍棒捶死。 山脚下,索菲特伯爵,满脸惊愕的看着所向披靡的西班牙军队,连滚带爬的跑下山,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自从登陆东洲后,他何止百战,每次火枪一响,土著就溃败了,可以说是百战百胜,所向披靡,不想今天却被黄皮猴子击败了。x 这时,他急忙令身边的火枪手上前,西班牙士兵朝着追下山的江北老卒射击,弹丸在山上溅射出团团泥花,阮进才挥手制止了追击。 战斗结束,山坡和土墙前,四处扑死着西班牙人的尸体,近百老卒,手里的斧头砍出了缺口,棒槌折断,个个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如同从血海里爬出來的一般。 山风呼啸,吹散硝烟,阮进等人不禁哈哈大笑。 自打被流放以来,他们还从未如此开怀的笑过。 果然,从征多年,习惯了战阵厮杀的老兵,还是更适合战场,而不是做苦力,不是挖矿。 张益达站在土墙上,看见这一幕,不见长大了嘴吧,半响反应过来,连忙吩咐百姓道:“快去清扫战场,把火枪和盔甲捡回来。” 这时大批百姓,纷纷出寨,收拾战场,而阮进则带着众人带着骄傲,昂首回城。 他们曾经都是军官,是精锐,而精锐是不打扫战场的,那都是杂兵的事情。 众人回到土城后不久,山下西班牙人炮阵,再次发炮,轰击这山头,不过这次没有士兵冲上来,只是为了干扰百姓收拾战场,拾取兵器。 求月票,推荐,订阅div 第955章欺人太甚 败退回山下的西班牙人清点损失,发现一场战斗下来,居然有一百名西班牙士兵没有回来。 这让索菲特伯爵内心感到震撼,西班牙人登陆美洲以来,一次损失一百名精锐士兵的情况,可以说屈指可数。 耻辱啊!索菲特感到愤怒。 一百名士兵的损失,对于一场大战下来,损失数万人也很常见的中国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可是对于新西班牙殖民政府当局而言,一百名西班牙士兵被杀,则相当于一场极大的惨败。 不过山上中国人的战意,却让索菲特感到一丝恐惧,而且先前的爆炸,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担心遭受更大的损失。 若是剩下的西班牙士兵,在遭受这样的损失,那么作为司令官,他极有可能遭受殖民政府的审判。 因此,山下的西班牙人,一时间不敢贸然发起进攻了。 索菲特伯爵只能下令火炮轰击,宣泄着心中的怒火,只是三磅炮威力,距离又远,对于山头的威胁实在有限。 百姓在山坡上,西班牙人火炮一响,就趴在地上,等炮弹落地,又忙猫着腰收拾战场,将一杆杆的火枪,还有一幅幅铠甲,运回土城,尸体则丢下山坡。 看着滚落下来,赤条条的尸体,索菲特气得身体颤抖。 “该死的野蛮人,这是对上帝子民的赎渎!”伯爵面露狰狞,怨恨的注视山头,“帝国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土城内,老卒们正挑选着缴获的盔甲,不得不承认,西班牙人的盔甲精良,士兵的防护比明军士卒好了太多。 不过西夷杂胡,普遍比汉子们要高大一些,火枪还能直接使用,但是盔甲大多不合身,穿上很不舒服。 “将军,就这铠甲,千户都未必能穿上吧!”一名江北老卒,拿起一副板甲,不禁感叹一声。x 明朝兵马众多,常备兵力六七十万,士卒的仿佛自然难以做到这样极致。 大多数明军,都是一副棉甲,一顶铁盔,只有千户和将军级别的将领,才能够穿上铁甲。 阮进道:“也只有汉军的铁人军,才有这等防护。” 方才要不是西班牙人被手雷掀翻,老卒们趁机杀入,正肉搏起来,这些穿着板甲,将自己包裹在铁桶内的西班牙人,可能比满洲重步,还难对付。 这时张益达走过来,笑道:“阮将军和弟兄们方才太神勇了。” 阮进一抱拳,“幸不辱命,某等击退杂胡,斩杀一百零一人,缴获火枪一百二十杆,完好盔甲六十副,火药若干。” 张益达振奋道:“这真是太好了,正好弥补器械不足。” 阮进道:“有了这批火枪和盔甲,料想西夷暂时不敢进攻了!” 当下,阮进征得张益达同意后,将火枪交给老弱使用,盔甲进行改造,然后装备给老卒,并把破损的铁甲、铁盔回炉,打造战斧。 这种斧头,完全是按着缴获的杂胡长斧打造,一头尖锐如锥,奋力挥舞之下,有概率能够砸穿板甲。 明朝士卒的单兵防御装备不强,战刀、长枪就能破甲,可是战刀和长枪遇见武装到牙齿的西班牙人,就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相比之下,西夷自己的冷兵器,比明朝的冷兵器,更容易破开他们自己的盔甲,所以阮进要求多打造战斧,还有骨朵和狼牙棒。 这时,山顶积极布防,山下的西班牙,则在海滩附近搭建了营地准备长期驻守。 西班牙司令,像退回来的士兵,了解到手雷的威力后,不敢冒然进攻。 从士兵口中,他得知了手雷的威力,其实不大,许多人被气浪掀翻,摔倒在地上,身体被板甲防护,并没有受伤,只有靠近炸点的人才被震死。 这让索菲特伯爵心中稍安,觉得并非不能攻下山城,只是想要攻下,必然还要付出上百名,甚至几百名士兵的伤亡。 这是新西班牙殖民当局不能接受的,索菲特伯爵只能一面从船上运下重炮,一面派人向总督禀报,剿灭中国人的战争并不顺利,要求总督派遣一批土人和黑人奴隶过来参与攻城。 半个月后,位于墨西哥城的新西班牙总督,得知损失了百名西班牙士兵,不禁勃然大怒。x 殖民当局对于索菲特伯爵信中出现能够爆炸的武器,感到震惊,认为东方世界比较神秘,又是火药发源之地,还是谈判解决为好。 不过西班牙帝国,不是荷兰那样的商业帝国,体制上不同,总督的权利有不同。 加里查尔斯的祖父曾经在菲律宾参与过中国万历年间那次屠华,他告诉过查尔斯,中国人十分软弱,只要两万名西班牙士兵,就可以征服整个中国。 加里查尔斯认为在坐的没人比他更懂中国人,索菲特失利,只是中了中国人的诡计,于是坚持派遣援兵。 温哥华山城,新城藩与西班牙人,对持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世界,山城内的物资已经消耗大半。 好在西班牙人兵力不足,只是驻扎在西面海滩,山城众人时常可以从后下山,去找些野菜,猎杀动物,来缓解粮食危机。 这日清晨,天才麻麻亮,山城西面海滩上,便传来一阵喧哗。 站岗的老卒不禁来到墙边,眺望远处,只见浓雾下的海滩似乎有许多身影走动,远处海面上,隐约可见有大船在靠近海滩。 “快去禀报城主!”老卒忙扭头吩咐一句。 一名汉子连忙转身跑下城去。 不多时,张益达、阮进、张煌言等人来到城头,向外眺望。 这时,清晨的阳光驱散浓雾,山脚下出现,数千敌军的身影。 阮进脸色一沉,“不好,杂胡的援兵到了。” 这时,近两千土著、黑奴、混血、西班牙人组成的联军,慢慢穿过薄雾,出现在山脚下。 张益达拿起千里镜观看,却忽然脸色一变,愤tsw吞噬怒的一拳砸在土墙上,“可恶!该死的西夷!” 阮进忙拿起千里镜观看,镜头中出现无数手持兵器的敌军身影,而在敌军中间,则是一辆大车,上面则绑着一人,正是前不久派去谈判的使者。 在车辆旁,几个土著还举着棍子,上面竟然还挂着几张人皮。 阮进见此,顿时勃然大怒,“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杂胡无礼,欺人太甚!” 求月票,推荐,订阅,下章十点前div 第956章援兵赶来 对于西班牙殖民当局而言,每一个西班牙士兵的生命都十分珍贵,这点从他们身上的装备就能看出来。 索菲特伯爵见山城上的新城藩负隅顽抗,发现这群中国人的战力很强悍,而且很懂战争,并非美洲土著可比,于是只能向殖民当局,请求了援兵。 查尔斯总督在得知消息后,不仅派来一千多名土著和黑奴,还将新城藩派往墨西哥城交涉的使者,以及从土著那里收购的人皮,一起送了过来,想要借此打击中国人的气焰。 这时两千名西班牙军队,在山下列阵,冲当炮灰的土著和黑奴在前,西班牙士兵则持着火枪站在后面。 索菲特伯爵骑着一匹白马,驻立在阵前,拿着千里镜看了看山头,一面旗帜飘扬,扭头道:“准备好没有?” “阁下已经准备好了!”一名军官点头道。 “那就开始吧!给中国人一点颜色看看!”索菲特伯爵残忍的冷笑一声,他要当众绞死异教徒,激怒上面的中国人。 山城上,众人只见西班牙人,将大车推上前,周围的敌军让开一条通道,让众人可以直接看到绑在大车上的人。 “是刘中丞!”有人惊呼一声。 看着眼前一幕,张益达、张煌言脸色难看,心中无比悲愤。 使者在建武朝,是巡抚一方的御史,也算是大员,如今却被杂胡绑在大车上,失去了所有的体面。 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西班牙人不仅绑了使者,还举起的几张人皮。 张益达一拳砸在墙上,那是他们派往土著部落,想要换取粮食的商队,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竟然也被残忍杀害了。 这令阮进等人极为愤慨,不少老卒抄起兵器,准备冲下山去,让野蛮的杂胡好看。 中国文明发展数千年,文明和道德水平已经极高,就是周边没开化的蛮族,也知道两军交锋不斩来使的道理,而眼前的杂胡,行为居然如此野蛮。 这时大车被推到山脚停下,西夷将新城藩的使者吊在木桩上,一名高鼻深目的杂胡,狞笑着向山城看了一眼,而后给使者脑袋套上绳子,将脚下的木凳一踢,使者便挣扎起来。 看着使者挣扎,西班牙人挑衅似的看着,大笑不止。 山城上,人群中响起嗡嗡声,众人大骂不止,一名妇人哭叫道:“是我家官人,天啦,天啦,夷人要绞死他~城主您快救救他啊~” 妇人跪地拼命哀求,张益达只是铁青着脸不说话,城内百姓听着妇人哭声,人人脸色难看。 几名老卒见此不禁暴怒,“跟杂胡拼了!” 阮进拳头握紧,牙关紧咬,使自己镇定道:“谁也不准出寨,给我守好土城!” 张煌言看着杂胡将使者绞死,然后有黑奴登上大车,割下人头,用木棍挑起,高举着人头还有几张人皮,示威似的怪叫,心中无比愤怒,咬牙切齿道:“我等若是不能屠灭此胡,今日遭遇定为世人耻笑,使我大明威严扫地。” 山脚下,索菲特注视着山城,见中国人没有反应,不禁皱起眉头。 他曾经多次作战,用这手往往就能激得土人冲出来拼命,然后便可排枪射击,将他们轻松消灭。 不想,他引以为傲的兵法、战略,在中国人面前居然失效了。 “哼!还挺能忍!”索菲特冷脸挥手,“冲上去,杀光他们!” 土著和黑奴闻声,顿时拿起兵器,呼啸着向山头冲锋。 西班牙人将船上的重炮搬下来,轰击了山头大半个月,暴露在外的工事,大多都被摧毁。 近千敌人,顺着山体攀爬,慢慢接近山顶。 阮进看着密密麻麻的敌军,挥手制止了要开枪的火枪手,咬牙道:“都不许开枪,放近了再打!” 近千敌军并未预见到危险,反而兴奋的向上爬,眼看着快要登顶,各人眼中都露出了嗜血残忍的目光。 这些人还没开化,野蛮落后,欺善怕恶,看见山头没反应,以为土城内的人,都被吓破胆了。 山脚下,索菲特喉结蠕动一下,意识道山上的敌人,很沉得住气,看来是想放近了在打。 天啊!这根本不是土著能比,与总督阁下说的完全不同。 这让索菲特不禁生出怀疑,他们的总督大人,到底是不是真懂中国人。 这时,阮进探出头俯瞰,敌军的身影遍布山坡,他已经能看清最近黑奴狰狞残暴的面孔。 “给我打!”阮进奋力挥手,青筋直跳的发出一声怒吼。 土墙后,数十名手持火枪的老弱,愤怒的站起身来,将枪口对准了爬上来的敌人,齐齐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火枪喷射出枪焰和弹丸,也喷射出人们的怒火。 弹丸呼啸而出,前面的黑奴,瞬间被子弹爆头,脑浆迸裂。 随着火枪开火,弓箭手开始射箭,老弱妇孺们纷纷搬起石块,对着敌人猛砸。 土著和黑奴虽有近千人,但战力和战斗意志,哪里能和新城藩众人相比,立时被打得抱头鼠窜。 “给我杀!”手持长柄战斧、战刀的江北老卒,瞬间冲出防线,砍瓜切菜般的发泄着愤怒。 一个反冲锋,一千敌军就丢下百来具尸体,匆匆逃下山去。 索菲特伯爵见此脸色阴沉,不过有一点,却令他颇为振奋,就是刚才的战斗中,中国人没有使用那种神秘的能爆炸的武器。 这种武器中国人应该不多,否则不可能主动放弃金矿,逃到千里之外。 为了印证自己的判断,索菲特让退下来的炮灰稍微整队,便再次压上,而这次除了土著和黑奴,他还派出了一百名西班牙士兵压阵。 战斗从白天持续到黑夜,土著和黑人被打死三四百人,西班牙士卒也死伤十多人,山坡上铺满了尸体,地面被鲜血染红。 山城内,众人虽然击退了西班牙人数次进攻,可是损失却十分惨重,死伤三百多人。 是夜,议事厅内,众人脸色阴沉,气氛压抑。 阮进沉声道:“照着今天这个打法,火药明天就要耗完,届时只能靠弓箭和肉搏了。” 张煌言道:“去买粮食的人,被土著杀害,山城内的粮食也不多了。” 张益达脸色阴沉,一时无语,弹尽粮绝,人也不多,难道新城藩就要这么覆灭。 众人一阵悲愤,一阵伤感,而就在这时,海湾处忽然一阵炮响传来。 “轰轰轰”的巨响,让众人一惊,急忙想要隐蔽,却发现没有炮弹落在山顶。 “是外面!”阮进惊呼一声,急忙窜出房间,跑到土墙边,只见山下西班牙人的营地,火光冲天。 “哈哈哈!”阮进见此不禁大笑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57章西班牙人溃败 西班牙营地中,索菲特伯爵已经摸清了山城的虚实,安心的睡下。 虽说白天的进攻死了三四百人,但都是些土人和黑奴,伯爵大人并不心疼,反而有些兴奋。 因为他大概确定,山城内已经没有那种爆炸的武器,而且从稀疏的枪声来看,火药也不多了。 没了火药,中国人的刀剑,对精锐的西班牙士兵而言,很难构成威胁。 索菲特伯爵可以肯定,就这两天时间,他就能攻下山城,洗刷耻辱,让里面的中国人好看。 因此他下令,让营地内的士兵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一定要将山城攻下来。 夜里,西班牙人的营地内,除了少数士兵围着火堆值哨外,大多数人都已经鼾睡,海湾中停泊的十艘大船上,水手们也已入眠。 这时谁也没有想到,一支二十艘海船组成的舰队,悄悄进入了海湾。 从大明出发,经过四个多月时间航行,李成栋等人终于抵达了东洲西海岸。 其实,白天时,船队就能抵达海湾,不过西班牙进攻的枪炮声,使得船队没有冒然赶来。 在摸清海湾内的情况后,李成栋才率领船队,悄悄摸进海湾,决定发起一场夜袭。 这时,精锐的明军士卒,乘坐着小船,悄悄靠近了停泊在海面上的西班牙船只,抛了钩索,直接攀爬上船,控制停泊的两艘西班牙军舰,还有八艘运兵船。 因为没想到,会有敌人从海上来,所以船上并没有多少西班牙人,绝大多数士兵和水手,都上了海滩。 毕竟,船上摇摇晃晃,睡起来远远不如岸上舒服。 这时,小船靠近战船,飞钩挂住船舷,明军士卒轻手轻脚的踩着船身,快速攀爬上去。 为首的士卒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甲板上很安静,几名杂胡靠着船舷睡觉,船舱内隐约间有声音传出来。 明军士卒轻轻翻过船舷,蹲在船舷边上,动作缓慢的抽出短刀,身后陆续又有几人跳上甲板。 这时为首的军官目光示意,士卒们便猫着腰,摸到几名鼾睡的杂胡身边,一两名士卒看住一名杂胡,等待动手的命令。 军官看了看左右都准备好了,遂即将手一挥,明军士卒同时动手,压住杂胡身子,卡住对方的脖子,手中的短刀对准了他们心口猛刺。 杂胡被疼痛惊醒,一时未死,想要挣扎,却被明军死死卡住脖子,惊恐万状的看着,短刀飞快的在自己胸口猛刺,仅仅一吸之间就被刺了十多刀,每刀都带起团团血雾。 甲板上的杂胡,片刻间就被全部杀死,明军士卒遂即向着船舱移动,开始屠杀舱内的杂胡。 海滩上,西班牙营地内,各人都在熟睡,停泊在海面的船队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营地就在海滩边上,距离泊船不远,立时就惊醒了营中放哨的杂胡。 相比于船上的松懈,岸上的营地因为要防备山城守军的突袭,所以西班牙人还保持警戒。 船上传来的枪声,惊动了营地内的西班牙人,他们纷纷站起身来,向着海面观看。 枪声同样惊动了远处海面上的明军船队,李成栋站在甲板上,听见枪声不禁怒骂,“娘个劈,被发现了。不玩阴的了,给寡人开炮!” 海面上,数艘海船侧舷,炮窗早已经打开,黑洞洞的炮口伸出炮窗,瞄准了海滩上的营地,还有企图逃走的西班牙战船。 “轰轰轰!”船炮轰鸣,炮身猛退,船舷侧面依次喷射出数尺长的炮焰,腾起团团硝烟。 营地内正观望的海面的西班牙人,忽然听见一阵尖啸,有经验的士兵,立刻大叫起来。 “嘭!”炮弹落在营地中,虽不是开花弹,但是却打出了开花弹的效果。 西班牙人的营地,驻扎在遍布碎石的海滩上,明军船炮齐射,炮弹砸在地上,碎石向四周溅射,炸得西班牙人和土著鬼哭狼嚎。 西班牙人的营地,很规整,为了防备夜袭,还布置了不少哨兵,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中国人会从海上来,用火炮轰击他们的营地。 一时间,西班牙人只有挨炮的份儿,炮弹落在营地内,哨兵被砸死,慌忙冲出帐篷的西班牙士兵,又被下一轮炮击撕成碎片。 索菲特伯爵满脸惊愕,他怎么也想不到,营地会遭受炮击。 这时他冲出营帐,只见营地内乱做一团,海面上一艘想要逃离的商船,已经被炮弹砸烂,燃起熊熊的大火。 山城上,阮进大笑,涌到墙边的众人,都欢呼起来。 “援军到了!”各人都不敢相信,兴奋的跳起来欢呼。 张益达见此问道:“阮将军,要不要冲下去!” 阮进已经抄起一把火枪,娴熟的装填好子弹,又拿了一把短斧挂着腰间,沉声道:“我们来到这里本只是想安生过个日子,可是这群杂胡却步步紧逼,不仅夺了金矿,还杀害了刘中丞,今天就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土墙内的老卒,还有百姓纷纷抄上家伙,火枪装好子弹,战刀出鞘,动作行云流畅,片刻间就做好了准备。 “冲下去,杀他个措手不及!”阮进看了看一眼振奋的众人,恶狠狠的说道。 语毕,拿着火枪跳下土墙,老卒和百姓们一声嚎叫,便跟随着他,漫野冲下山坡。 一片慌乱的西班牙营地内,索菲特伯爵没有想到,山城的困兽,居然全都冲下了山坡扑向营地。 这时,海滩上一支队打着火炬的明军,也成功登陆,呐喊着向营地杀来。 西班牙人被两面夹击,在枪声中,纷纷血洒海滩,土人、黑奴还有西班牙人,向潮水一般,惊恐四散。 索菲特伯爵,站在营地中看见军队溃败,怒吼连连,不愿意接受战败的事实。 这在新西班牙殖民当局的战史中,绝对是罕见大败,是帝国的耻辱。 作为伯爵,他力图守护自己的尊严,极力喝着士兵败退,就在这时,一阵轰隆隆的蹄声传来,他惊恐回头看去,一柄寒光闪闪的关刀劈来,索菲特只觉得自己忽然飞起,整个世界都开始翻滚起来。 最后,索菲特的人头落在十米外,眼睛瞪圆,目睹着明军挥舞战刀、斧头砍杀这他的部下。 人头滚落到阮进脚下,他一脚踩住人头,抬起头来,看见不远处那一刀斩了索菲特的大将,不禁一声惊呼,“李成栋!” 李成栋勒住马缰,威风凛凛的提着大关刀,打量了阮进一眼,眉头一挑,惊讶道,“呦,这不是小阮嘛!”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感谢益都生员的500打赏) 第958章都是被赵杂毛坑过的人 海湾内,十艘西班牙海船,一艘炮舰和一艘盖伦商船逃离,一艘被击沉,六艘海船被明军俘虏,其中一艘还是炮舰。 地面上,明军士卒和新城藩众人,追击着残敌,发出阵阵欢呼。 天亮时分,海湾的战斗结束,追击的人马陆续返回。 明军士卒押着俘虏,新城藩众人则打扫战场。 男女老少们兴奋的捡着杂胡留下的东西,什么兵器、盔甲、皮鞋、皮带、衣服、铁帽子、水壶、铁锅一一拾起,基本上除了骚轰轰的内裤不要外,其它东西全收。 李成栋看着百姓将尸体拔个精光,不少人扒了死人衣服,就往自己身上套,不禁皱起眉头,对阮进道:“小阮,你们怎么混成这样呢”x 在原来的浙军中,阮进是张名振的部将,而李成栋与张名振同属四大金刚,论资排辈,李成栋确实比阮进高了一大截。 “唉!一言难尽!”阮进并不喜欢李成栋这个叛徒,无奈他刚救了自己,又是大明派来的援军,所以只能客气对待。 这时百姓们收拾着西班牙人的破衣烂衫,江北老卒品味则高一些,收拾着西班牙人的火枪,有人背后已经背了三杆,还有老卒则捡了把西班牙军官的指挥刀。 李成栋自是看不上这些,赵杂毛还算仁义,知道东洲大陆不太平,知道西夷势力强大,又早来百年,怕李成栋不能立足,影响他大中华文明圈的计划,所以给来李成栋最好的装备。 这时,百姓将缴获的物资,堆在一起,高兴庆祝。 阮进见此,心情颇好,他虽不喜欢李成栋,可是毕竟算是旧人,而他心中确实也有找人倾诉的欲望。 “这”阮进正要开口,怎么个一言难尽,想要诉说这几年来东洲后的遭遇,李成栋却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 这时李成栋抬头看见山上土城,便有些迫不及待道:“既然是一言难尽,那就别说了,先带寡人看看寡人的江山吧!” 李成栋意气风发,心情颇好,有些迫不及待的要揭盖自己封地的面纱。 赵铭为了让李成栋前来东洲,不仅将东洲形容的物产丰富,土地肥沃,土著也非常热情好客,而且还按着承诺,封李成栋为郡王。 李成栋一路从海上过来,全靠着对东洲的幻想支撑。 金矿、土地、城池、异域的土人美女,支撑着他在海上航行,甚至让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抵达东洲。 随同李成栋一起返回的新城藩长使,已经将回到明朝,拜见赵铭的事情,告知了阮进。 阮进也知道,明朝封李成栋为蓬莱王,封地大概就是他们脚下这块地,而新城藩的封地则在金山,连同金矿已经被西班牙人占据。 因此他们现在等于是暂时借居蓬莱国内。 阮进到嘴边的话,被生生打断,黑着脸领着对于东洲充满幻想的李成栋往山上走。 登上山顶,李成栋看着低矮的棚子,连间房子都没有,连大明最穷的村子都不如,不禁微微皱眉。 “呵呵这只是个临时营地吧。寡人的城池、宫殿,还有子民呢”看着眼前跟原始部落一样的场景,李成栋有些心慌了。 阮进道:“什么城市,什么宫殿,这就是我们在东洲的全部了!” 李成栋眼睛瞪大,满脸不敢相信,想起赵铭拍着他的肩膀,形容的场景,不禁眼睛凸起。 老子是来当大王,当一国之主的,可不是来当村长,当部落酋长的。 李成栋不敢相信,再三询问确认,得知就这么个山头,并且这还不是他的之后,顿时觉得山风萧瑟,吹得裤裆微凉。 “那金矿呢”李成栋还抱着一丝希望。 阮进叹息一声,“唉!已经被西夷杂胡占去了。” 李成栋脸颊扯动,明白过来,他被赵杂毛坑了,早知这样,就是辞官,在大明当个富家翁,也比来这里当酋长舒服。 更关键的事,让他如何向跟谁过来,准备当开国功臣的属下们交代。 这时,张益达领着张煌言等人过来,给李成栋行礼,“新城藩金山守,见过殿下。这次要不是殿下及时赶来,我新城藩就被杂胡所灭了。” 李成栋脸色不太好看,张益达见此连忙让人备上茶点,摆来座椅。 山城被西班牙人轰了一个多月,棚子都被轰塌大半,众人索性就坐在四根木棍撑起的一块油布下。 李成栋看着周围场景,心里冰凉,问道:“你们到此四五年,就这个样子” 这让众人有些尴尬,张益达道:“之前在金山发展已经不错,形成了城市,可是顶部杂胡和土人的压力,便放弃了。” 张益达话锋一转,“不过,现在殿下来了,我等就有了倚仗,定能夺回金山,甚至击败杂胡,统治东洲。” 李成栋却有些心灰意冷,“寡人看着东洲,田地、村子都没有,荒凉得很,人都没有,有啥好统治的。自己玩,有多大意思”x 张益达明白李成栋为啥情绪低落了,他也是个善于画饼的主,不然也不会忽悠一群人跟着他来东洲。 虽然他来其实也是赵铭强迫,但是跟随的人,却大多是他忽悠过来。 眼下,张益达想要在东洲立足,想要夺回金山,还需要仰仗李成栋,于是忙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就像江南繁华,大明四周却很落后贫瘠一样。这东洲也是如此。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在东洲边缘,就像关外野人,西南土司与中原一样,没有处于东洲的中心区域。”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959章大干一场 在赵铭的操纵下,江南盛传东洲遍地是黄金,先来的新城藩已经发了大财。 在商业氛围浓厚的江南,发财对于官府和百姓都据有极强的诱惑力。 李成栋受到赵铭的蛊惑,脑壳一热,便忽悠着一众想发财的属下,乘船来到了东洲。 现在看见新城藩众人乞丐般,甚至还不如南京、苏州、扬州这些大城乞丐的生活,便让李成栋的梦碎了。 他的梦碎了,不要紧,要是跟谁他来的士卒和眷属,意识到自己被骗,说不定会哗变。 因此,眼前这残破的温哥华山城,李成栋都不敢让士卒们看,所以想尽快取一块像样的地方,将属下安置下来。 张益达忙道:“殿下别急,听我把情况说完!” 要是东洲,真像张益达说的那么好混,他新城藩也不会混成现在这样惨兮兮的模样。 李成栋又坐下来,“那你说说!” 李成栋与张益达等人聊了一个上午,差不多对东洲的形势有了一定解。 东洲确实是块香馍馍,或许文明程度不高,还很落后,但仅仅是土地资源,就足以令人垂涎欲滴了。 时下,东洲上的势力,主要有两部分,一部分是生活在东洲的土人,一部分则是欧罗巴来的杂胡。 这其中土著人数最多,不过分裂为数百个大大小小的部落,实力分散,且比较落后,是被统治的对象。 欧罗巴来的杂胡,也分为数支,分别为西班牙、英国、法国、荷兰等,其中势力最大非西班牙莫属。 这次他们虽然击败了西班牙人,但如果西班牙人不肯罢休,肯定会组织更大规模的进攻。 张益达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道:“其实任由我们发展,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关键是西班牙人敌视我们,让我们无法安心发展。” 李成栋一听,觉得情况还很麻烦,问道:“那西班牙人,在东洲有多少兵马?” 张益达道:“从这里往南,大半个东洲都是他们的版图。若是动员起来,可以组织十余万人马,不过殿下放心,大多都是土人,真正的西班牙士卒不会超过一万人。” 李成栋皱起眉头,一万人也不是小数目,他只带来一千士卒,而新城藩能称为士卒的也就二三百人,想要击败西班牙人,夺取西班牙人的地盘恐怕不是很容易。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张煌言,见李成栋的神情,终于开口道:“现在敌强我弱,我以为不宜与西班牙人硬碰硬,咱们当以此地为根基,慢慢发展。” 李成栋却道:“连人和住的地方都沒有,怎么发展?” 看着土城的寒酸模样,李成栋不知道,该怎么跟自身的属下交代。 就算属下能够理解,他也过不了,自己几为爱妾一关。 女人都很麻烦,她们在大明都是住几进身的高门大院,要让她们住窝棚,恐怕会后院起火。 张煌言皱眉道:“我问过季长使,朝廷那边近一两年会运送数万人口过来,只要我们在这里站住脚,等运送的人口抵达东洲,实力立时增长,这里也能发展起来。” 李成栋道:“这太慢了!寡人身为一国之主,不能这么寒碜。再者,寡人不能让跟随寡人万里而来的兄弟,住窝棚,寡人一世英雄,到哪儿都是英雄,不能这么盘着。” 张煌言呼出一口浊气,“那殿下的意思是?” 虽说众人胜了一仗,但是西班牙人开发东洲一百多年,底蕴雄厚,实力远超过众人。 此时南下与西班牙人争地盘,无疑是以卵击石。 李成栋接受了东洲的现状,情况已经如此,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拼一把。 反正现在回去是不可能回去了,既然走不了,那就只能在这里扎下根来,不过他不认可张煌言这种办法。 自己发展太过缓慢,他听张益达说了东洲情况,对东洲已经了解。 这要想迅速壮大,还得走满清的路子。 李成栋沉声道:“寡人刚才听明白了,这西班牙其实也没多少人,他们现在成为东洲最大的势力,主要是统治了数百万土人。既然西班牙人能控制土人,那寡人为何不行。吞并土人,获得人口、钱粮,组织土人建造城池宫殿,没几个月,寡人的都城就拔地而起了。” 张煌言看着李成栋,有些惊讶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语。 其实,这些都是临行前,赵铭对李成栋说的。 说到底,赵铭为了拓殖东洲,也算是操碎了心,连哄带骗将李成栋哄上船,临行还传授各种方略,就差手把手指导了。 之前,李成栋沉侵在对东洲的美好幻想中,现在幻想破灭,便想起了赵铭的话语。 李成栋继续说道:“这些土人,其实乃是华夏支脉,乃是殷商遗民。寡人兼并他们,便可对他们加以教化,招募一些青壮为兵。这些土人被西夷欺凌,寡人稍微施以恩惠,将他们组织起来,不信干不过本地西班牙人。” 张益达、阮进听得一愣一愣的,张煌言则皱起眉头,心里质疑,土人是殷商后裔,这是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远在南京的摄政王打了喷嚏,正是他听来的地摊消息。 不过张煌言却没点破,反而觉得李成栋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现在东洲最强的就是西方杂胡,而且就人种而言,杂胡与汉人、土著确实有很明显的区别,而汉人与土著区别则小一些。 如果他们能够联合利用土著,以大明朝先进的政治、经济、军事制度开统御他们,使之形成战力,未必不能与杂胡抗衡。 既然如此,还管什么他们是不是殷商后裔,只要有利可图,不是也是了。 这时,李成栋问道:“最近的部落在哪里,诸位可敢与孤一起,大干一场!” “干他娘的。”张益达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干了。”阮进也站了起來。 张煌言也赞同了李成栋的提议,给出建议道:“先前城主派往肖肖尼人处的商队,被肖肖尼人剥了皮,卖给了西班牙人。殿下可从肖肖尼人开始。”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60章猛龙过江 肖肖尼人? 李成栋问道:“这个部落有多少人?” 张益达切齿道:“有多少人无法得知,不过他们分布很广,估计至少有数百万之众。” 李成栋笑道:“不错,就他了!” 肖肖尼人和许多印第安人一样,大多是分散居住,以小部落,甚至家庭为单位,分散在北美洲的山林之中。 随着白人殖民者鲸吞蚕食美洲,印第安人的生存空间被压缩,他们逐渐与白人发生激烈的冲突。 肖肖尼人的后裔科曼切人获得马匹后,已极短的时间,进化成游牧文明,曾经令西班牙殖民当局闻风丧胆。 现在这些土著人,虽然落后,但是如果被纳入汉人的统治秩序之内,在中国文明的帮助下,立时就能结束部落状态,进化为先进的农耕文明。 李成栋没有让自己的属下上山城,而是在海湾下营,因为条件简陋,许多眷属都没登岸,还待在船仓内。 毕竟船上有床有厕所,而岸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时,昨夜战斗的结果,已经统计出来,一共打死三百人,其中大半都是土著和黑奴,俘虏了七百余人,也多是土著。 李成栋过来时,带了不少工匠,他将这些人,暂时交给张煌言,拜托其帮忙选址,建造一座城池出来。 张煌言考察周围地形后,选择在远处一条大河边修建城池,不过考虑到筑城工程太大,张煌言建议只建城堡,用来驻守军队,居民区,工坊则建在城堡外,等以后有财力、人力,再建城墙围起来。 这时,张煌言组织百姓,还有俘虏为李成栋修城,而李成栋则将属下人马集中起来。 一千名蓬莱国的士卒,还有三百三十名换了一身装备的新城藩汉子,组成一千三百多人的联军。 李成栋与张益达商议后,联军正好分为四个司,每司三百三十三人。 李成栋留下一个司,坚守营地,剩下三个司,分别向东、东南、南,三个方向进军。 他们所在的位置在温哥华湾,往北太冷,土著稀少,往西是大海,所以只能往东、东南、南三个方向搜寻土人部落。 因为蓬莱国的士卒不熟悉地形和东洲情况,所以出发搜寻的三个司,每个司中都混编了新城藩的汉子。 土人文明落后,部落的生产力,不足以支持几千人,上万人聚集生活,所以各司也是分散行动。 蓬莱国的士卒,都是穿着精良的板甲,带着铁盔、鬼面,浑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手里拿着火枪,胸前挂着手雷,腰间挂着短斧、战刀、绳索、水壶,装备极为精良。 这身装备,就连赵铭的卫队,都没有装备,全给了李成栋,可谓良心。 新城藩的汉子们,在缴获了西班牙人的装备后,也是鸟枪换炮,穿着不太合身的板甲,拿着火枪,武装到了牙齿。 李成栋遂即下令,兵分三路,进行探索。 两员部将分别率领三百人,向南和东南前进,查看西班牙人的踪迹,并征服沿途部落。 李成栋则与阮进,率领另一支人马,向西进军,去攻击肖肖尼人的巢穴。 虽说肖肖尼人居住比较分散,但是已经形成了类似部落联盟的社会结构,整个肖肖尼人分布很广,西到海岸,东到五大湖,都有他们的踪迹。 如此广阔的范围,以肖肖尼人的文明程度,难以建立密切的关系和统治体系,所以他们又分成十二个大姓氏,分布于不同的区域。 温哥华附近的肖肖尼人,同样分散,不过却同属于一个姓氏,听从于山脉西麓一个两千多人的部落号令。 蓬莱国要征服国境内的肖肖尼人,将他们从原始社会解放出来,必然要先摧毁他们原来的酋长还有社会体系,以免这些酋长,带领土人,拒绝拥抱文明。 三月间,一队近百人的队伍,波动着树枝,穿梭在丛林中,他们身穿铁甲,火枪上的刺刀寒光闪烁,冷气逼人。 这时,李成栋、阮进等人先后钻出树林,身后士卒慢慢聚集。 众人眼前是一坐山谷,山谷中遍布低矮的土屋,谷中种植着一些玉米和番薯。 李成栋用火枪杵着地面,看着眼前的土著部落,眼中眸子明亮,闪耀着亮光,心潮起伏。 这一幕,数百年后,被收录进一本《大明群星闪耀时》的历史传记书中,成为经典的一幕。 在丛林中穿行许久的李成栋、阮进,一挥手,便与一百名士卒,一起走向山谷。 “叽里咕噜”一阵土语传来,有土人战士上前阻拦。 “砰砰砰”火枪声响,枪口冒着白烟,土人战士仰面倒地。 “冲啊!”开枪的瞬间,李成栋等人发出怒吼,一百名士卒,挺起火枪,便向山谷冲来。 山谷内,土人部落正进行血腥的人祭,以祈祷风调雨顺,神明庇护。 祭祀看见一群异族士卒,将阻拦的战士射死,周围的土人女人大声尖叫,人群慌忙四散。 这时部落酋长,领着数百战士,拿着弓箭和梭镖,前来阻拦。 这些战士都非常的英勇,可是他们的武器太过简陋,箭头和矛头都是用黑曜石打磨,根本无法射穿士卒的板甲。 在土人面前,蓬莱和新城的将士,就像是刀枪不入一般。 西班牙一千多人,就能击败阿兹台克帝国十多万大军,不是西班牙太强,而是阿兹台克人的兵器,实在太差了。 李成栋领着士卒,抽出兵器,慢慢迎上这些精瘦而彪悍,杀气四射,数被于几的本地人。 “给寡人杀!”李成栋大喝一声。 火枪齐射,将士们冲入土著人群中,战刀劈开,刺刀突刺,鲜血飞溅,不到一刻钟,山谷内已经没有站立的土人。 两千人的部落,酋长和祭祀都被砍死,反抗的战士没一个能够站立,剩下的土人,则蹲在角落瑟瑟发抖。 温哥华湾,蓬莱城已经初据轮廓,各部士卒押着俘虏返回营地,稍作休整,便又再次出发。 一个月的时间内,温哥华湾已经有了两万多名土人俘虏,建筑城池、房屋,开辟田地,人手都逐渐充足。 李成栋回到营地,看见拔地而起的城堡,内心大悦,一面将俘虏的土人女性,分给将士为妾,安定军心,一面又让张煌言修建炮台,加强温哥华湾的防御。 李成栋在温哥华干得火热之时,西班牙的败军也已经逃回了墨西哥城。 西班牙总督对于战败,感到极大的耻辱,他的祖父曾经制定两万人征服明朝的计划,他两千人却连一个中国人的小城都没攻下。 这个结果,让总督无法接受,决心重整旗鼓,调集更多的军队,一定要消灭在美洲的中国人。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61章更大的危机 战败的消息,令西班牙殖民当局,十分的震惊。 为了对付中国人,新西班牙总督查尔斯,利用其在美洲的影响力,要求数个土著部落,集结五万战士,并要请英国、荷兰、法国、丹麦的殖民者组成联军。 对此,总督府的官员,却比较担心:“阁下,若是如此,战争就扩大了。您应该知道,战争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英国、法国、荷兰甚至是帝国皇帝,都未必会支持阁下的战争。” “不,没人比我更懂战争!”查尔斯却坚持,一定要找回颜面。 总督有令,新西班牙总督区,只好动员起来,准备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 这时,在袭击肖肖尼人的部落后,蓬莱国的建设,逐渐获得了冲足的人力。 李成栋、张益达等人,走在新建的蓬莱城中。 东洲物产丰富,参天大树到处都是,百姓和俘虏在工匠的指挥下,将一颗颗大叔砍到,加工后运到工地。 “这样的巨木,在大明云贵才有,每一根运到北京,都得花费十多万两。这里却遍地都是!”李成栋看着倒下的巨木,心中感慨,他已经有点喜欢这里了。 张益达道:“殿下,新城藩帮着蓬莱城建城,殿下可不能忘记诺言哦!” 李成栋哈哈笑道,“放心,寡人保证帮你把金山城夺回来。” 张益达补充道:“还有人口。” 李成栋自然满口答应,“三成的俘虏都归你们。” 众人走在蓬莱河边,远处堡垒已经初据轮廓,堡垒下方一座座木屋整齐排列,官吏正给眷属分配屋宅。 家眷们看见李成栋等人,纷纷行礼,李成栋问道:“都没什么怨言吧!” 张煌言道:“女眷们多少有点,主要是缺少家具还有些必须品,将士们则都比较满意!” 张益达说道:“这个简单,等房子建完,堡垒建起,人手抽出来,便让木匠打些家具,反正四周都是木材,要床给他们打床,要柜子打柜子,各种用得上的都多造一些。” 李成栋对女眷们的意见,基本是不在乎的,因为他已经将女眷得罪完了。 中国历代以来,人口结构上,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男多女少并不平衡。 在这种情况之下,国内王公贵族、士绅大户,除了娶妻,还常常纳妾,以及圈养数目众多的女婢,便使得本就不平衡的人口结构,更加的不平衡。 在这种情况下,必然造成了许多成年男子,无法婚配。 历代以来,这都是一个问题,这些男子家中贫寒,家里兄弟取了一个,便没有钱财为他们娶妻。 许多小叔子,成年之后,要么出去当学徒,不再回来,要么就去从军。 历代官府也晓得,这些人不太稳定,所以大举征召进入军队。 从军是个高风险的活儿,去了往往就回不来,在加上有的朝代当兵就是一辈子,往往都是少年离家白发归,很多人都是终身未娶。 这次跟随李成栋来东洲的军士,大多都是这种老光棍,当了几年甚至十年的兵,家里的产业有大哥或者其他兄弟继承,或者干脆没有家人。 他们无牵无挂,所以才愿意跟随李成栋,来到东洲搏一搏。 本来到了东洲之后,他们起初十分失望,整个国境一片荒芜,别说青楼妓院,就连人都看不到。 这对于将士们士气打击很大,不过李成栋很理解将士们的心思,在俘虏土人之后,立刻就从中挑选年轻女子,分给了属下将士。 有妻子的就当妾,没妻子就当妻子,又分配搭建好的屋宅,还有开垦出来的土地,总之让将士有个家,先把心定下来。 这样的安排,自然引起了将士们的欢呼,可是女眷们脸色就难看了。 李成栋等人走到一处营地,里面都是年轻的土人女子。 张益达笑道:“殿下要不要挑选几名女子,作为侍女。” 李成栋微微一笑,“还是让给将士们吧!” 这种事情,还需要别人提醒么,这些女子还没送到营地前,李成栋就已经选了十多个了。 这时,李成栋属下一名小军官,从营地出来,身后领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带到一间小屋内。 军官叫曾大龙,从军多年,也不晓得怎么同少女交流,他刚想上前,少女便惊恐的往角落躲,脸上露出凶狠的神情,就像个受到惊吓,不断哈气的小猫。 曾大龙见此,忙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靠近,然后在屋里站了半响,最终也不知到说啥,指了指屋子,表示让少女留在屋子内,便自己出去了。 晚饭的时候,曾大龙端来一碗米饭,还有一碗炒肉,递给少女,可是少女却惊得又躲在角落,依旧一脸的凶狠。 曾大龙见此,便将饭菜放在桌上,然后便退出房间,少女蜷缩角落许久,终于冷静下来,遂即便闻到了米饭和肉的香味。 她看了桌子一会儿,肚子咕噜叫了几下,终于禁受不住诱惑,向桌子爬了过来。 看着白饭和炒肉,少女没有去拿筷子,而是直接用手抓了一块肉,放入嘴中,她整个人微微一愣,眼睛发亮,便飞快的吃了起来。 窗户外,曾大龙微微一笑,便去值哨去了。 时间推移,李成栋已经搬进了城堡,士卒们都分了木屋,蓬莱河边的土地,也被开垦出来,种植了东洲的土豆、玉米、藩属,还有大明稻子。 蓬莱国的一切终于逐渐进入正轨,唯一的缺憾便是,生活物资极为匮乏。 不过,随着从大明过来的第二批船队满载着布匹、瓷器、茶叶、铁器等物资,还有不少流放的犯人过来,立时就改变了众人的生存现壮。 这不仅使得蓬莱国民生活条件改变,就连被俘虏的土人,也逐渐习惯了在蓬莱的生活。 蓬莱国并没有像西班牙人那样对土著进行残酷的剥削,视为奴隶,而是将自身视为教化者,来教导土人种植,修建屋宅,让他们摆脱野蛮。 这时在木屋前,殷族少女,正在清洗着衣物,曾大龙带着大包小包的回来。 他将一匹上好的棉布,递给少女,然后将铁锅、瓷器、茶叶、铜镜、棉被,甚至还有一盒胭脂放在桌上。 少女展开棉布,看见美丽的花纹,舒服的手感,欣喜不已。 隔壁邻居家,传来同样嫁给蓬莱士兵的女人的欢笑,片刻后便又传来一阵不可描述的动静。 那一晚,单身三十年的曾大龙,一晚没睡。 早上曾大龙躺在船上,不禁感叹,好日子要开始了。 这边蓬莱国逐渐走向正轨,而新西班牙当局利用其在美洲的影响力,已经集结五万土著战士,并要请英国、荷兰、法国、丹麦的殖民者组成联军,共计六万大军,兵分三路,浩浩荡荡的向温哥华挺进。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62章又没钱了 大明在东洲的殖民,冲满危机,西方殖民者随着大航海和海外殖民,迅速完成了积累,将要挑战世界原本的秩序。 大明朝,此时还无暇顾及西方殖民者,尚需为一统天下,结束内战而努力。 大明朝南京。 在送走了朱由榔后,赵铭成为了南京名副其实的掌控者。 1661年,永历四年的新年,赵铭过得还算愉快。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大明天下还未一统,海外诸国并没有纷纷前来朝拜。 新年时,除了汉国,延平等一众明人建立的藩国派遣使者外,传统的藩属,只有琉球和安南三国派遣使者来朝。 这让赵铭在新年朝会时,并没有体会到万邦来朝的快感。 不过这也好解释,历代以来万邦来朝,至少天下要实现统一,天下还处于分裂之中,怎么好意思号称天朝上国,让四夷怎么朝贺。 为了尽快实现统一,在有身之年,开创万邦来朝的盛世,新年刚过,赵铭便下令,向湖广调集军资,催促李定国尽快攻川。 虽说明朝连连征战,需要休养生息,但是明朝体量够大,完全可以在北方休养生息的同时,在南方发起一场局部战争。 让李定国攻川,大明只需调动,湖广、云贵、两广之力,北方各省并不会受到影响,江南各地的商业,也照常进行。 这一年,赵铭给自己定了两个小目标,攻下四川和恢复北方的经济。 目标定下,便需要将自己的意志传达出去,让整个大明朝前去执行,而这就要依靠官僚系统了。 清晨,议事堂内,内阁七名阁臣,还有各部官员,约二十余人已经到齐。 各人坐在议事堂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谈论着今天的议题。 这时,有侍卫高喊:“摄政王殿下驾到!” 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只见赵铭在十几名带刀侍卫簇拥下,快步走了进来。 堂内众人在阁臣的带领下纷纷起身,恭迎摄政王殿下入内,赵铭径直走到王位坐下,笑着摆摆手请众人免礼入坐。 议事堂议事,不比上朝,并不严肃,阁臣们都比较放松,纷纷在两侧坐下。 这时,主持议会的首辅陈明遇,便笑道:“殿下到了,那议事就开始吧!兵事为大,兵部先说!” 兵部尚书顾炎武站起身来,行礼道:“按殿下之意,朝廷今岁要收复四川。兵部已经制定了相应的计划,希望得到内阁和各部的支持。” 赵铭微微颔首,顾炎武继续道:“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次收复四川,兵部估算户部还需拨款二百万银元,粮食~” “大司马!”户部侍郎路振飞,忍不住打断道:“还要二百万银元,打四川要这么多钱?” 从去岁平定南京内乱后,赵铭就着手准备自西南发起进攻,夺回四川。 为此,去年赵铭给李定国、高一功等人军费,筹措军资,就已经花掉二百多万银元。 因此,户部听说还要二百万,立时就坐不住了。 “少司农,你别着急嘛!”顾炎武忙安抚财神爷,解释道:“这二百万银元,一部分是军费,一部分却是为了加宽云贵,以及入川的道路。这一是为了方便运输军资、粮草,二是有利于朝廷对西南的掌控!” 路振飞皱眉道:“去岁朝廷又北伐,又平叛,还与吴三桂打了一仗。朝廷花了多少钱,大家都清楚。这路暂时不休,行不行?” 顾炎武闻语,目光看向赵铭,因为这条路,是赵铭要修的。 “咳咳~”赵铭亲咳一声,对路振飞微笑道:“路爱卿不要这么着急上火嘛!西南之地,土司遍布,朝廷本来控制力就不强,近些年来,更是几乎断了联系。寡人以为,这路还是要修的,路修好了,不仅方便军队调动,物资运输,还能加强朝廷与西南的联系。朝廷修这条路,不仅是为了入川,同时也是为了控制西南,路修到哪里,朝廷就能控制到哪里啊!” 路振飞道:“殿下,修路的好处臣知道,可是户部帐上真的很穷啊!” 赵铭却不理会户部的难处,陪笑道:“户部想想办法,其它方面挤挤嘛!” 路振飞闻语,只能行礼,坐了回去。 陈明遇便道:“那兵部拨款的事情,就这么议定了。” 接下来兵部又陈述了用兵方案,调动兵力和物资的情况,以及发兵的时间。 兵部的事情商议完,陈明遇道:“下一个议题,恢复北方经济。户部来说吧!” 路振飞遂即站起身来,“殿下,各位同僚。去岁殿下北伐,攻灭满清,收复北京,还有河南、山东之地。这两地,早在崇祯朝时,就屡遭建奴蹂躏破败不堪,本就没有恢复,去岁一整年又兵祸不断,所以如今饥民遍地,急需朝廷投入,尽快为百姓恢复生计。” 赵铭道:“北方土地,组建农庄,有商股和士绅的银钱支持,恢复起来,朝廷的压力应该不大。” 路振飞道:“原本是没什么问题,朝廷与民间商贾、士绅,已经签订了协议,确定了股份分配。现在的问题时,去岁姜襄杀入河北,抢掠物资,劫掠人口,使得河北更加破败。这样一来,就需要投入比之钱更多的银钱,才能恢复河北。这笔钱如果是商贾和士绅出,那他们肯定就要改变之前的协议,多要股份。” 赵铭摇头道:“这肯定不行!寡人不能失信于将士。” 路振飞道:“如果按股份比例出,国库又拿不出多余的银子。” 赵铭皱了皱眉,明白去年一折腾,国库又没钱了。 去岁赵铭北伐,平定叛乱,又与吴三桂大战,连续作战一年,光军费就是个天文数字。 此外打仗后器械修补,军械补充,将士奖赏,另外还有数十万政治犯要流放安置,这都耗费了大量银钱。 现在看来,去年一年,折腾实在太狠了。 不过,赵铭对于钱并不担心,“或许是时候割一波韭菜了。” 第963章王铎效应 扬州城,如今俨然成了大明的金融中心,城中富户极多,已经可以与苏州抗礼。 以往扬州城中,各地盐贩子云集,商人到了扬州,最常去的便是扬州的青楼。 商人们虽也想附庸风雅,不过在他们眼里,秦淮名妓,终是不及扬州瘦马,比不上扬州技师。 很长一段时间里,青楼和妓院可以说是扬州城的第一产业,不过这些都已经成为云烟,而今扬州城中,最兴盛的行业,乃是围绕着证券交易所,衍生的诸多新行业。 清晨,证券交易所还未开门,证券街上,就热闹起来。 各种资讯,委托交易的店铺,早早开张,准备交易的人也都起来。 这时,整条街上最热闹的地方,当属交易所外几间酒馆,等待开市的人,早早过来,花费几个铜元,买点早点,便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人谈论起行情。 他们所言之语,不是自己的股票涨了,就是谁家的跌了,有时候意见不合,还会直接拳脚相向。 每每这个时候,就会有几个闲汉,穿梭在酒桌间,给食客提供所谓的小道消息,帮助分析股票,赚取几个赏钱。 馆内的小厮,听得多了,对股票也有了一些了解,后来见得多,便知道这些闲汉分析,多半都不靠谱,有时便会取笑这些分析股票的闲汉。 这时,店里的人正边吃边谈论着近几日的行情,一名老汉走近来,却引来了大家的注意。 老汉六十多岁,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身上穿着一件又脏又破的道服,头上带着脏网巾,似乎很久没洗。 食客们一见老者进来,所有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王尚书,你又来给人分析股票了!” 老者乃是王铎,前朝尚书,江南大士绅,只因为沉迷炒股,不能自拔,一年之间,就败光了所有家业。 现在,他只能靠着给别人分析股票为生,不过扬州城内炒股的人,都晓得只要是王铎看中的股票,保准他一买立马就跌,他一卖立刻又蹭蹭往上涨,等王铎又买回来,第二天又开始暴跌。 不少跟着王铎炒股的人,底裤都赔了个干净,倒是有些拿着王铎当反指的人,创造性思维的进行反向操作,一下赚了大钱,成为扬州城内的新贵富人。 自从王铎炒了股,如今父子决裂,好友反目,跟着他亏了几十万两的一位士绅,更是放出话来,要打死王铎。 而曾经的江南豪富,沦落到今日,起因都是因为他重仓一支名叫两淮煤业的股票。 这家公司可谓神奇,当初紧随江淮棉业,与两淮盐业,两淮铜业同时上市,受到众人追捧,被公认为最有潜力的公司之一。 可是,在江淮棉业、两淮盐业、两淮铜业,业绩增长,给股东分红之时,这家公司却倒亏了一百多万两。 此后更是幺蛾子不断,上半年公司公告,将要扩大产能,占据江南市场,扭亏为盈,股价蹭蹭爆涨,下半年出公告又称公司矿井打偏没挖到煤矿,吓得股东赶紧抛售,股价断崖下跌。 这还没完,过段时间,股价跌得差不多了,公司又出公告,煤矿居然又找到了,把股价又拉了回来,一遍又一遍的割着韭菜,专治各种不服。 王铎不理会众人,将几枚铜元排在桌上,“小二,一碟茴香豆,一碗酒。” 又有人故意高声笑道:“王尚书,给我们分析分析江淮煤业的股票吧。听说你给别人荐股,又被人打了。” 王铎脸有些涨红,睁大眼睛,“你不要瞎说,怎能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都听说了,你不是说江淮煤业的股票还要跌么,让刘员外把手里的一万股卖了,结果第二天就涨了,然后一直涨到现在。据说刘员外已经放话,下次看见你,直接打断一条腿!” 王铎涨红了脸,额头青筋鼓起,争辩道:“江淮煤业肯定会跌,我研究过,只是时间问题!” 食客们闻语,不禁哄笑,“王尚书,你给我们看一看,今天股票是涨是跌,我们反着买。” 王铎气愤道:“反着买,肯定亏死你们!” 店子里又是一阵哄笑,而就在这时,对面交易所开市了。 店子内的食客,便呼啦啦的离开,涌入交易大厅,王铎也跟了过去。 进入大厅,四面墙边上,展示着各种交易信息,还有图形。 王铎看着蹭蹭上涨的江淮煤业,在大厅的人流中站了半响,秉着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站起来的精神,王铎纠结犹豫过后,终于从胸口掏出最后一张银票,交给交易员,“江淮煤业!” 一手股票到手,整个上午,因为江淮煤业在淮南发现新矿脉的消息,股价持续走强。 休市时,王铎已经赚了三个点,让他心情大好,不过随即又有些抑郁。 下午开市,王铎来到大厅,继续盯盘,江淮煤业大有站稳三十五,冲击四十的可能。 王铎挥舞着票据大喜过望,从百万身家炒到百两身家,王铎跌停吃了无数次,还从没拿过涨停。 这让王铎兴奋无比,“老夫根本不是反指好吧!” 周围的人见此,纷纷一惊,有人大声道:“不好,王尚书又买股票了。” 话音未落,便见代表江淮棉业股价的箭头,调头向下,连涨了数月的股票,片刻间就直接跌停,连带着其它股票也被拖累。 次后几日,江淮煤业的股票联系下跌,公司通告,虽然发现矿脉,但是矿洞积水严重,无法开踩,公司今年或许还能再亏一百万。 自此之后,交易所前的酒馆内,就不见了王铎的身影。 酒馆的掌柜,店里的食客,有时会问起王铎,可是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几个月后,江淮煤业研发出抽水机,进水的煤矿得以开采,股价再次上涨。 这日店里的小二,打扫完店子里的卫生,去倾倒厨余垃圾,却见一个身影,正翻找垃圾。 小二不禁一愣,出声道:“王尚书吗?江淮煤业的股票又涨了。” 王铎只是背对着小二笑了笑,从垃圾堆里翻出半个红薯,背起捡垃圾的袋子,潇洒的扬长而去。 第964章技术积累 在证券交易开市时,赵铭就令户部成立中金公司,用来投资金融。 这个公司有官府背景,往往能够提前获得一些消息,从而先一步做出判断,甚至与上市公司勾结,高抛低吸,操纵股价。 这种行为,显然是不道德的,也不公平,但目前还不算违背大明法律。 因为明朝这方面的法律不健全,法规还没落地,赵铭又默许这一行为,所以已经持续了数年时间,并且还没有改变的意思。 江淮煤业的股价上窜下跳,什么煤跑了,煤又回来了,官府也觉得有问题,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就是没法子改。 为什么不改,这主要是因为赵铭创建证券交易所的目的,并非是要让股民赚钱,而是希望利用民间资本,来完成大明朝廷控股公司的发展和进化,实现从传统农业国家向工业化的中央集权国家进化。 赵铭推行的是国家资本主义,而不是自由的资本主义。 这是个很无情,很黑心的决定,这就表明绝大多数投钱进股市的人,都赚不到钱,反而还要亏本的。 除非你有信心和耐心,等待所投资的朝廷控股公司发展起来,或者消耗巨大资金后完成进化,实现盈利。 当然朝廷控股公司,有他的优势,也有他的弊端,效率低下,腐败滋生,也可能没进化,就中途倒闭。 这些情况,赵铭其实都了解,他知道会有许多在股市亏钱的人,对朝廷冲满怨恨,对股市失去信心,影响朝廷继续融资。 因此为了重拾股民信心,以便长久可持续的割韭菜,赵明决定插手两淮煤业。 这个公司之所以每年亏损一百多万两,主要是因为,他们接受了赵铭分配的两个任务。 一是蒸汽机的研发和使用,二是修建一条六十多里长的铁轨。 这两个任务,像无底洞一样,吞噬着公司的资金,并且丝毫没有回报。 公司为了获得资金,便只能自己坐庄自己的股票,一次次的高抛低吸,一遍遍的割着韭菜,最终引发整个股市的恐惧,形成暴跌。 江北寿州,两淮煤业的矿区。 赵铭负手走在石子铺成的道路上,身后官员打着油纸伞,陪同赵铭视察矿区。 前段时间,两淮煤业大跌,户部乘机抄底,低价吃进股票,而今赵铭亲自前来视察,在官方邸报,还有民间报纸的报道下,两淮煤业的股票,终于又触底反弹了。 “摄政王,就在前面!”宋应星给赵铭打着伞,指着前方道。 赵铭已经听见,前面机器声,看见蒸汽和煤炭燃烧的黑烟。 蒸汽机这个东西,宋应星等人已经负责了几年的时间,他们在汉代鼓风机的基础上,加上赵铭的建议,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进。 早期蒸汽机的主要部件,是用铸铁和黄铜作为材料,唐宋的冶炼工艺就可以做到。 机械结构也不是问题,中国从汉代开始就有水力运转的工坊,同样是齿轮、连杆的机械结构来传递动力,古人完全能理解其原理。 唯一困扰众人的问题乃是密封问题,不过早期蒸汽机的气压也不高,可以用别的材料代替。 赵铭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关注这方面的进展,知道问题瓶颈所在。 本来赵铭以为没有橡胶,问题很难解决,可能要等它从美洲弄到树种,才能解决这个难题,不想宋应星告诉他,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 “密封问题,怎么解决的?”赵铭颇感兴趣道。 宋应星道:“这几年来,臣试过丝绸,麻绳、等许多材料,效果都不理想,指导去年,两广的同僚,给臣送来一点杜仲胶,臣觉得与殿下形容的橡胶很像,便派人前去提炼,才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杜仲胶?”赵铭完全没听过,不然他也不会想要拓殖美洲,去找橡胶。 边走边说,一行人已经来到矿洞边,只见几名赤着身子的汉子,不停的将煤送入一个巨大的机器。 那机器有节奏的喷出蒸汽,内部的连杆远动,带动外部的皮质传送带运动,旷工们便动作麻利的将上面的煤炭产了下来。 传送带周而复始,源源不断的将煤矿从矿洞中运出,令随行众人都一阵惊叹。 礼部下面官府报纸随行的宣传干事,立时将这一幕记录下来,为了声情并茂,随行画师还画了一副摄政王站在蒸汽机前面的画像,准备回去后印在报纸上。 “摄政王,公司前后投入数十万,研发这台机器。如今总算有了回报,自从开始用他采矿,开采效益提升了四倍不止。”煤业经理感慨的说道。 这种器械,投入如此巨大,民间商人肯定不会研究,赵铭感慨一声,还是集权和国家资本才能有计划的干大事。 不过,他看了蒸汽机一眼,还是那么笨重,还是那么巨大,显然除了在这里运煤、抽水,暂时没有其他用处,必须要进行小型化,而且其它行业也需要进行技术积累,最后才能大爆发。 东西已经出来,赵铭便也就不急了,眼下只需要保证江淮煤业盈利,持续为改造机器输血就行。 赵铭遂即对宋应星道:“机器要继续改进,以后要能装上大船,装上马车才行。过段时间,寡人设法给你找几个西夷的钟表匠,你看看他们的手艺,看能否对改进有所帮助。” 宋应星忙点了点头,众人遂即离开了矿洞,来到了堆放煤矿的煤场。 这时,远处近百工人,正将煤炭装上一辆大车,而一辆已经装满的大车则由八匹健马拉着,沿着铺设的铁轨,直接运往淮江码头,而后装船,运到江南各地。 “殿下真是英明,这条铁轨,耗时三年,花费近百万两,不过有了他,运输成本大减,公司终于可以打破百里不贩樵的规律,将淮南的煤炭,远销江南。”经理人有些兴奋道:“公司今年也一定能够扭亏为盈,实现盈利。” 不少两淮煤业的股东闻语,感动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官媒的宣传干事,毛笔刷刷,连忙记录下这激动人心的一课。 (求月票,推荐,订阅,下章十点左右) 第965章西方山寨货带来的危机 赵铭视察两淮煤业,被官府主导的报纸大肆宣传,加上新的开采技术和运输技术运用之后,两淮煤业的股票触底反弹。 不少商人和士绅,亲眼看过采煤机器,还有大大提升运输能力的铁轨后,回去纷纷重仓煤业的股票。 煤业就是风向标,他能实现盈利,把煤运到江南,并制造价格低廉的藕煤,使得江南百姓放弃烧柴、烧木炭,改用藕枚,这一下就打消了市场的疑虑,市场迅速反弹,股票交易便活跃起来。 市场转好,新股就好卖,南京朝廷遂即通过在北方组建大农场,包装上市,立时就融了数百万银元,解决了恢复河北、山东的资金来源。 这样的结果令赵铭比较满意,不仅解决了经济问题,他数年前就开始布局的蒸汽机和铁路,终于也有了眉目。 虽说蒸汽机现在实用价值还不大,除了采煤,对于其它行业而言还是鸡肋,但是只要造出来,逐渐加以改进,过上十多年,必然能够引起巨变。 近些年来,明朝商业发展,海贸做大,逐渐掌握了贸易的话语权。 以前,明朝虽然生产货物,但是贸易的利润,却被充当二道贩子、中间商的西方诸夷赚去。 这几年来,赵铭利用银元结算,还有发展招商船运公司,建立远洋船队,使得原本垄断渠道的西方诸国,失去垄断地位,从而丧失了议价的能力,只能为明朝打工,利润大大缩水。 面对这种局面,西方诸夷,自然不甘心于此。 近几年来,赵铭便发现,西夷来中国的货船,并没有增长,贸易规模停滞不前。 赵铭遂即命锦衣卫搜集信息,才得知西夷不甘心给他打工,为了追求利益,开始仿制明朝的产品。 大量资金的投入,使得西方各国,手工业得到发展。 这其中英国开始生产布匹,还在殖民地尝试种植茶叶,欧罗巴各国都出现了山寨的中国瓷器。 山寨货的威力,赵铭是知道的,或许眼下还不成气候,但是若任由其发展,西方的制造业,必然如历史上一样,取代中国制造业。 这立时就让赵铭意识到威胁。 因为一旦西欧各国的手工业起来,必然会侵占大明在海外的市场,而海外贸易,关系大明经济,还有影响力,赵铭绝对不允许西方山寨货,来与大明争夺市场。 赵铭知道如今正是西方各国昂扬向上的时代,加上掌握海上霸权,一旦手工业形成规模,就能依靠航海优势,挤占中国的市场。 这原本让赵铭有些担心,不过蒸汽机的出现,让赵铭安心下来。 若是,日后大明的商人,与西欧的产品形成竞争,那么谁的产品更好,更便宜,自然就能占据市场。 这样一来,商人提高效率增强竞争力的动机就有了,必然会投入资金,来研发新的纺织器械,改进纺织工艺,而如此一来,蒸汽机就有了被需求,被改进的动力。 或许,在赵铭有生之年,便能看见大明提前爆发一场工业革命,然后用生产出来的产品,打垮西方制造业,使之成为原料供应地。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除了需要物美价廉的产品,爆炸的生产能力外,还需要坚船利炮才行。 另外,从淮南煤矿,到寿州码头,这几十里的铁路,虽说是马儿拉着跑,但是也大大提高了运输能力。 这只是个开始,只是像世人展示这个东西,等蒸汽机技术积累,能真的装上大车,整出火车来,建立铁路网络,大明国力必然会有质的飞跃。 因此,赵铭对于淮南之行,相当满意。 明朝这边红红火火,一切有条不絮的进行,国力以看得见的速度恢复和增长,自然使得关中的周政权惶惶不安,从上到下都感到巨大的压力和危急之感。 去岁,赵铭自虎牢关外撤军后,吴三桂便率领大军回到关中,周国上下立时就打起精神,准备迎接明朝的下次进攻。 吴三桂一面启用孟乔芳,前往成都坐镇,主持四川的防务,一面令孙可望整合西域,增强周国国力,同时还观察大明周遭,意图寻找盟友。 不过结果令人沮丧,吴三桂心寒的发现,蒙古一盘散沙,西夷被赶出南洋,其它诸如日本、东吁、安南等国,更本不会来趟明周之间着潭浑水,周国已是孤立无援。 最后,周国上下得出结论,要对抗明朝,只能依靠自己。 面对明朝的紧逼,周国破局的希望,便落在被寄予厚望的孙可望和洪承畴身上,使得两人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周军在关中稍作休整,吴三桂便挑选了两万骑兵,给予最精良的装备,编为安西和北庭两军。 洪承畴和孙可望临危受命,率领两万骑兵,进入西域,一路长驱直入,抵达轮台故地,进入叶尔羌国境。 两年前,周军西征准格尔,大军进入叶尔羌境内,与叶尔羌发生冲突,阿布都拉哈汗大怒,领着集结的三万精兵,想要赶走吴三桂,结果一战被吴三桂打得大败,吓得阿布都拉哈汗赶紧派遣使者,向吴三桂称臣,并为周军进攻准格尔,提供粮草和向导。 在准格尔被击败,僧格汗率众西迁之后,周国在天山南北,分别设立北庭和安西两个都护府,成为西域最强大的势力。 不过,周军虽然设立都护府,但是无论是漠西的蒙古,还是叶尔羌都只是名义上的臣服,并没有建立有效统治。 这次周军进入西域,左右两相同时到来,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使得西域能够成为周国的后方,增强周国的战略纵深。 如此,周国才有底气,与明朝抗衡。 不过周国想要加强对西域的控制,西域本地贵族,却未必愿意受到过多的束缚和管理。 在准格尔西迁后,叶尔羌汉国,担心周国独大,吞并叶尔羌汗国,叶尔羌汗便一直秘密与西面的哈布拉汗国、西瓦汗国,以及准格尔汗国联系,意图摆脱周国的控制。 现在,周军进入叶尔羌境内,立时就造成叶尔羌国内气氛高度紧张,暗流涌动。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66章都得死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轮台周军大营,孙可望站在寨墙边,仰望星空,低声沉吟着陆游的诗作,内心发出一阵感慨。 站在他身边的洪承畴,也颇有感触,“左相也喜欢陆游的诗作?” 孙可望白了洪承畴一眼,他虽是农民军出身,造了朝廷的反,但是书没少读,也有一颗读书人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情怀。 “谁不喜欢陆游、辛弃疾了!”孙可望有感而发。 洪承畴微微颔首,神情寂落的附和道:“是啊,谁不喜欢呢?” 这时,亲兵忽然来报,“左相,白山派阿帕克和卓来了。” “哦,来得好快!”孙可望眉头一挑,脸上露出奸诈的笑容。 叶尔羌汗国乃察哈台汗国后裔所建,汗国成立后,白山派和卓进入叶尔羌,不久黑山派也传入了叶尔羌,两派之间在叶尔羌的斗争十分激烈。 孙可望在吴三桂西征时,就对西域来的胡商进行询问,了解叶尔羌汗国,以及西域诸国的情况,知道叶尔羌内部矛盾重重,几乎每一次汗位接替,都是一场血腥的政变。 不过游牧民族的政权,大多都是如此,不像中原王朝那样,拥有一套统序制度,还有正统思想,有相对稳定的秩序,而游牧政权制度不全,大多内部倾轧频繁,往往老汗一死,就能形成一场夺位的腥风血雨,也容易造成盛极而衰。 铁木真的蒙古,贴木耳汗国,以及叶尔羌,都存在这样的问题。 周军进入叶尔羌国境,占据轮台,不过要如何平定叶尔羌,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说洪承畴有把握击败叶尔羌,但是周军却有可能陷入长期的战争之中。 眼下周军要的是迅速平定西域,通过西域向关内输血,而不是在西域陷入长期战争。 如此,便需要用点智慧了。 洪承畴对于西域的情况并不了解,不过孙可望内心早已制定了策略。 这时孙可望转过身来,对属下道:“让他在大帐等候,本相稍后就来。” 洪承畴听说白山派和桌来了,多少能猜出孙可望的意图,于是微笑道:“左相是想利用白山派与黑山派的矛盾?” 这两派每隔十多年,就要相互仇杀一次,洪承畴对此也有些了解。 孙可望没有隐瞒,点了点头,“叶尔羌的阿布都拉哈汗,也算雄主,即位后结束了叶尔羌多年的分裂。不过他并没有解决叶尔羌内部的问题,只是依靠黑山派,暂时压制住了白山派。若是没有外力介入,叶尔羌内部的矛盾,可能要等阿布都拉哈汗死后,才会爆发,但是现在我大周军进入叶尔羌,情况就变了。” 洪承畴道:“大周要统治西域,确实需要本地势力的支持,黑山派拥护阿布都哈拉,那大周就扶持白山。” 大周要直接统治西域,便与阿布都拉哈汗还有其支持者黑山派,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洪承畴看来,确实可以拉拢白山派,来对付黑山派,协助大周统治西域。 孙可望脸上却露出奸诈的笑容,摇了摇头。 洪承畴见此两眼一眯,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孙可望冷笑连连,“大周要直接掌控西域,白山派、黑山派、阿布都哈啦,都得死!” 洪承畴眉头挑动,心头一凛,孙可望还真是个狠人,之前见他泥腿子出身,还真是小瞧他了。 “左相准备怎么做?”洪承畴破感兴趣道。 孙可望看了他一眼,想着还需要洪承畴配合,便冷笑道:“据本相了解,阿布都拉哈早年还算有些能耐,被称为叶尔羌的中兴之主,不过近些年来,他先是败给准格尔,后又败给君上,锐气消磨,便日渐多疑昏庸起来。他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不仅时常更换大臣,还打压他的长子,造成几个儿子相互争权的局面。他的长子巴尔斯对此便十几不满,为了能够继承汗位,便与白山派搞在了一起。” “天家最是无情,连西域小国的王室,也是如此!”洪承畴感叹一声,遂即道:“所以,左相接见白山派,是想利用他们发动叛乱,铲除阿布都拉哈和黑山派。” 孙可望颔首,冷笑道:“先唆使白山派叛乱,杀光黑山和叶尔羌王族,再借口白山派叛乱,以宗主国的身份平叛,将白山派全部杀光。如此一来,叶尔羌上层一扫而光,西域不就是我们大周的呢?” 洪承畴也奸笑起来,“高啊!不过怎么才能唆使白山派叛乱呢?” 孙可望道:“这就要看本相怎么画饼,给他们创造机会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奸诈的微笑。 洪承畴没有意见,“那就按左相的意思办!” 孙可望不喜欢和蠢人玩耍,觉得洪承畴这厮智商还行,能跟上自己的思路,遂即道:“人已经来了,右相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洪承畴笑着摇了摇头,“君上有吩咐,军事上的事情,由本相做主,至于怎么治理西域,本相就不管了,全力配合左相行事。” 孙可望闻语,心里舒服一些,遂即便向大帐走去。 大帐内,白山派阿帕克,领着十多个教派领袖,坐在帐中,小声的议论着周军进入叶尔羌的目的。 孙可望能够清楚的知道,叶尔羌内部的问题,白山与黑山之间的纠纷,除了他派细作和商人收集消息之外,另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白山派主动将叶尔羌内部的情况,告知了孙可望。 当然他们告诉孙可望,并非是为了投靠周国,而是为了将阿布都拉哈秘密联络准格尔、布哈拉、西瓦的事情泄露给周国,希望借助周国的力量,推翻阿布都哈喽,扶持白山派支持的巴尔斯王子继承汗位。 这时众人议论纷纷,阿帕克和桌重重咳嗽两声,帐内顿时安静下来。 阿帕克遂即缓缓道:“等会见了孙国相,大家不可失礼。这次可是关系我们白山能否压制黑山派,你们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这时,帐外有士兵喊道:“各位,国相来了!”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67驱狼吞虎 大帐内,白山派阿帕克和卓,连忙起身,领着众人躬身相迎。 “让各位久等了!”孙可望进来微笑道。 “国相公务繁忙,我等还前来打扰,实在抱歉。”阿帕克赔笑道。 明朝对西域的影响比较小,阿帕克说的是蒙语,不过有人翻译。 “无妨,各位请!”孙可望走到帅位坐下,挥手道:“本相也正好有事情,要询问你们。” 众人在大帐两侧坐下,翻译则站在身边,阿帕克遂即试探的问道:“孙国相,不知大周这次进兵叶尔羌,是为了什么?” 孙可望闻语脸沉了下来,帐中立时安静下来,便听他沉声道:“大周得知阿布都拉哈,居然暗中勾结准格尔,君上极为震怒,所以派遣本相过来兴师问罪。” 这话一出,白山派众人心头暗喜,有大周出兵,阿布都拉哈和黑山派肯定完了,该他们白山派出头了。 “叶尔羌乃大周臣属,阿布都拉哈汗居然勾结大周的敌人,我们白山派一定站在大周一边!”阿帕克当即表态。 “哈哈哈~”孙可望闻语大笑,“有和卓这句话,本相就放心了。” 阿帕克迟疑了一下,试探问道:“不知道国相处理阿布都拉哈汗后,准备如何安抚叶尔羌人?” 阿布都拉哈汗勾结准格尔的消息,就是白山派送给周军,搬倒了阿布都拉哈,叶尔羌由谁来统领,这才是阿帕克来访的重点。 孙可望故意沉声问道:“和卓有什么想法?” 阿帕克便微笑道:“阿布都拉哈勾结敌国,不适合做叶尔羌的大汗,不过王子巴尔斯,对大周却很敬仰,可以继承汗位,替大周镇守西域。” “呵呵~”孙可望打了个哈哈,笑道:“差点忘了,怎么没给和卓上茶!” 孙可望吩咐士卒上茶水,阿帕克见此,知道孙可望有别的想法,只能问道:“不知道国相打算怎么处理叶尔羌。” 士卒给众人端上茶水,孙可望才不慌不忙道:“实话告诉你们,大周忙于与明国争夺天下,并没有多少精力,来关注叶尔羌。你们叶尔羌平时想做什么,大周并不关心,只是阿布都拉哈勾结准格尔,确实触及了大周的底线。” “阿布都拉哈汗太不懂事了!”阿帕克忙附和道。 孙可望道:“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本相并不希望事态扩大。如果你们叶尔羌人,能够自己解决阿布都拉哈,选择出新汗,向大周效忠,那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若是阿布都哈拉,不愿意退位,你们叶尔羌人又不能自己解决,那本相就只有亲自出手。” 阿帕克等人闻语,心有一凛,“要是周军出手?” 孙可望冷声道:“要是本相出手,大军攻破莎车,那叶尔羌汗国,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阿帕克等人面面相觑,都傻了眼,叶尔羌没了,那他们还怎么玩? 阿帕克急了,连忙道:“国相,叶尔羌立国百年,就这么废除,恐怕会引起叶尔羌人的不满。” 孙可望双手一摊,“那本相也没有办法。这就看你们叶尔羌人自己怎么决定了。本相提醒和卓一句,现在阿布都拉哈,应该已经在赶往轮台的路上。若是届时阿布都拉哈,不愿意退位接受惩罚,那么本相只能开战。” 这让众人内心都慌了起来,如果他们是周军,用武力推翻了阿布都哈拉,自然是自己统治叶尔羌,为什么还要将叶尔羌,交给他们统治呢? 这时,见众人神情,孙可望随即给自己麾下将领冯双礼使了个眼色。 黑脸唱完,就该白脸出场了。 冯双礼故作鲁莽道:“你们白山派不是一直反对阿布都拉哈,要支持他儿子上位吗?为何不趁此机会,逼着阿布都拉哈退位,扶持你们支持的人上位?这一来,我大周满意,你们也取代了黑山,岂不美哉?” 翻译将话告诉众人后,阿帕克等人一愣,不过随即都安静下来。 是啊!周军要的是阿布都拉哈退位,再立一个亲近周国的可汗,只要我们能够逼迫阿布都拉哈退位,扶立巴尔斯为可汗,再向周国表示效忠,周军就会退军。 届时,叶尔羌汗国,岂不就是白山派的天下呢? 不过,想要逼迫阿布都拉哈退位,白山派并没有这样的实力,但是阿布都拉哈离开了莎车,他们并非没有机会。 阿帕克咬牙道:“国相,若是我们叶尔羌人自己解决了阿布都拉哈,另立新汗效忠大周,大周能否承认。” 孙可望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真诚道:“若是你们自己解决,不须要大周动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阿帕克点了点头,“国相,叶尔羌人明白了!” 孙可望看着他决然的脸庞,郑重的点头道:“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 莎车城东北,叶尔羌河北面。 近两万叶尔羌的士卒,在距离轮台二百多里的阿苏克城附近扎下营盘。 周军进入叶尔羌,令阿布都哈拉内心惶惶不安,他已经得到消息,周军是因为得知了他暗中与准格尔联络,所以才来兴师问罪。 周国宰相至书莎车,让阿布都拉哈前来轮台接受质询,阿布都拉哈考虑良久,还是没有勇气与周军抗衡,所以决定亲自前往轮台,与周军宰相会面,然后稍微服软,骗取周军退军。 这时,叶尔羌士卒在旷野里扎营,王子巴尔斯忽然挑帐进来,对阿布都哈拉道:“父汗,阿苏克城主请父汗入城休息,城中为父汗准备了酒宴。” 阿布都拉哈闻语,不疑有它,考虑到周军进入轮台,叶尔羌人心惶惶,阿苏克城内的子民想必也都感到不安。 这个时候,若是叶尔羌国内,发生动荡,对阿布都拉哈将十分不利。只有让周军看见,叶尔羌上下一体,周军才不敢为难自己。 毕竟,从中原传来的消息,周国似乎刚遭受大败,只要叶尔羌人都站在本汗一边,周军也不敢拿本汗怎么样。 想到此处,阿布都拉哈微微颔首,“知道了,我稍后就入城与阿苏克城主畅饮。” (求月票,推荐,订阅,下章十点后) 第968章黄雀在后 周军进入叶尔羌,使得叶尔羌人心不稳,为了团结国内各派,阿布都拉哈进入阿苏克城赴宴。 为了安全起见,王子巴尔斯领着五百甲士随行,以保证阿布都拉哈的安全。 在阿苏克城中欢宴,酒乐大张,美人儿露着肚脐眼,欢快的跳着舞蹈之时,一支数千人的周军,正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的向阿苏克城挺进。 为首之人,正是洪承畴,他将在白山派杀死阿布都拉哈,清洗黑山派后,袭取阿苏克城,将白山派斩杀干净。 阿苏克城中,众人谁也没预料的危机降临,有说有笑的喝着酒,看着惹火的舞蹈。 这时,酒过三巡,白山派阿帕克和卓,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光彩,忽然对阿布都拉哈道:“大汗,周军杀入国境,占据轮台,前来兴师问罪,不知道大汗准备怎么应对?” 白山派早就不满阿布都拉哈,可是他毕竟是可汗,实力强大,白山派对于他的不满,只是藏在心里,从来不在阿布都拉哈面前表露,反而十分顺从。 这让阿布都拉哈以为,他治下的叶尔羌,虽然有些小矛盾,但无论是黑山,还是白山,都是忠心于他的。 阿布都拉哈不以为意,笑道:“这件事情大家都不须担心,本汗从商人那里得到消息,周王被明朝打败,周军这次来叶尔羌,只是想给本汗一个警告,只要你们与本汗一条心,本王服个软,周军就退兵了。” 说完,他将一杯葡萄酒饮下,叫众人一起喝酒。 阿帕克却阴阴笑道:“我觉得大汗还是退位,向周王请罪为好。” “什么?”阿布都拉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了叶尔羌汗国,大汗还是退位,将汗国交给巴尔斯王子吧!”阿帕克继续说道。 阿布都拉哈满脸不可置信,猛然回头,见大殿上忽然涌出大批武士。 这时他们噌的起身,边往外跑,边大声疾呼,“快来人啊!” 但是,他刚跑了几步,便觉得的胸前一热,一柄弯刀直接捅穿他的胸口。 阿布都拉哈抓住身前之人,满脸的不敢置信,“王儿你为何要杀我!” 巴尔斯握住刀柄,用力的搅动,鲜血涌出,面露残忍,阴冷的狞笑道:“老不死的,你做了三十年的大汗,已经做得太久,本王等不及了。” 语毕,巴尔斯拔出匕首,阿布都拉哈双目圆蹬,仰面倒地,尸体重重砸在地上。 殿上跟随阿布都拉哈入城参与宴会的黑山派,大惊失色,不敢置信的看着方才一幕。 阿帕克看见阿布都拉哈被杀,顿时下令道,“把黑山派全部杀光!” 殿上的白山派武士一拥而上,战刀劈砍,血肉乱飞,片刻间就将黑山派屠杀干净。 这时,阿帕克走到巴尔斯身边,“王子,从今天起,您就是叶尔羌的大汗!” 巴尔斯脸上露出兴奋的潮红之色,不过他心里十分清楚,这只是个开始,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城外的军队,他还没有控制,莎车城中,还有几个能威胁他地位的兄弟,另外黑山派和卓也还没铲除。 巴尔斯冷静道:“这里交给你,本汗要控制军队,然后返回莎车!” 阿帕克和卓笑道:“可汗放心,我会代表可汗,将老汗的首级,送给周国。” 巴尔斯当即不在废话,领着护卫匆匆出城,回到大营中,立刻在帐外埋伏刀斧手,然后召集众多将领入帐。 这时众人还不知道城中的事情,不过不少人已经意识到气氛不对,提起了警惕。 巴尔斯直接开门见山道:“老汗糊涂,勾结准格尔,被大周探知,孙丞相放出话来,除非老汗以死谢罪,否则就要灭了我叶尔羌汗国。” 大帐内,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没脑子,还搞不清情况的人,立时愤怒道:“同周军拼了!” 巴尔斯皱起眉头,却沉声道:“老汗深感自己给叶尔羌带来了灾难,为了平息周王的怒火,老汗已经于城中自尽,并传位于我。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新大汗!” 他话音刚落,一名叶尔羌将领便大怒道:“巴尔斯,你杀害了大汗!” 巴尔斯不动声色,“买买提,说话要讲证据,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大周强大,本汗也是为了叶尔羌!” 买买提额头上血管一跳一跳的:“巴尔斯,大汗如此新任你,你竟然敢背叛他,真主不会原谅你!” 说着他就要拔刀上前,却被甲士一拥而上,死死按住。 看着买买提犹自大骂不止,巴尔斯愤怒的一挥手,甲士便将买买提拖了出去,一刀砍了脑袋。 帐中众人顿时一个激灵,纷纷反映过来,急忙跪在大帐中,给阿巴斯行礼,口称,“大汗!” 巴尔斯见此不禁满意大笑,遂即又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道:“黑山派和卓唆使老汗勾结准格尔,给叶尔羌带来灾难,必须斩杀,向周国交代。” 看着帐外,众多甲士的身影,帐中将领一个个都不敢说半个不字。 巴尔斯见众人不应声,遂即又道:“你们可以放心,孙国相已经答应,只要老汗自尽,再铲除黑山,周军就会撤兵。届时,叶尔羌就是本汗说的算,黑山的牧民,还有奴隶,都可以分给你们。” 下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胡虏以实力论高低,谁的实力大就服谁,谁给的好处多,就为谁办事,不少人立时面露喜色。 阿苏克城外,一处密林内,数千周军隐藏其中。 这时,洪承畴与孙可望站在树林外,看着阿苏克城外的叶尔羌营地,大批军队连夜出营,往西而去。 “应该是返回莎车,去清洗异己了!”孙可望看着西去的叶尔羌大军。 洪承畴不禁感叹道:“那巴尔斯王子,倒也是个很人,刚杀了老子,又要去杀自己兄弟。” 孙可望看着叶尔羌大军走远,遂即道:“右相,可以进城了!” 洪承畴挥手道:“冲进城去,封锁城门,一个不留!” 第969章占据叶尔羌 天亮时,阿苏克城的打斗声间歇,城内终于安静下来。 这时,孙可望领着后军赶来,抵达城门前,只见地上散落着叶尔羌人的旗帜,城头已经插上一面周国旗帜。 孙可望率军进入城内,城中户户家门紧闭,街道上到处都是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尸体,散落的兵器,鲜血冒着泡沫,汇集在一起,形成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这时,孙可望骑着战马,一路来得城主府门前,立时有军官上前,为他牵住马缰,“左相,右相等候多时了。” 孙可望翻身下马,领着一群周军将领和官员,进入鲜血满地的前院,便见周军士卒,兴奋的将一箱箱的财宝搬出来,在院子内堆成一座小山。 这让孙可望颇为满意,叶尔羌乃是察哈台汗国后裔所建,蒙古人在这里盘踞数百年,牧民们过得跟奴隶和牲口一般,可是上层贵族,还有宗教领袖们,却异常富足,个个穿金带银,手上还带着几个大宝石戒指,家里更是不知积攒了多少钱财。 孙可望从骨子里憎恨这种土财主,看着如此多的财宝,他越发坚定了制定自己策略的决心。 这时孙可望一路走上大殿,便见殿上还栽倒着几具无头尸体,人头滚落一边,脖颈断面处,还流淌着鲜血和血沫,令人无从下脚。 孙可望微微皱眉,抬头看向殿内,白山派阿帕克和卓,被士卒按跪在地上,洪承畴很随意的坐在他的身前。 “左相到了。”洪承畴微笑道。 阿帕克和卓闻声顿时挣扎着回头,怨恨的看着孙可望,“孙可望,你欺骗我。” 孙可望板着脸,反而喝斥道:“一派胡言,本相只是让阿布都拉哈退位,你们却残忍的杀害了他,实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阿帕克青筋暴起,“你敢阴我!” 孙可望不动声色:“和桌,我们汉人有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阿布都拉哈是大周册封的藩王,你们发动叛乱,擅自将其杀害,我大周自是要兴兵问罪,帮叶尔羌平定叛乱,也为阿布都拉哈讨个说法。本相劝你,老实交代白山派和巴尔斯谋反的事实,争取本相宽大处理。” 阿帕克双眸血红,“天朝上国,以信义号召四方,周国如此行事,必然遭受真神的审判。” 阿怕克拼命挣扎,却被护兵们死死按住,只能不停的破口大骂。 孙可望对此却并不在乎,他要推行的策略,与以往历代中原王朝都不同。 以前的中原王朝,不愿意在西域花大力气,要依靠西域小国和贵族,来帮忙维持中原王朝在西域的统治,所以对西域各国,一面展示武力,一面又采取怀柔政策,目的就是希望这些贵族能站在中原王朝一边。 这次孙可望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他就是来吃大户的。 周军的目的就是劫掠,掠夺西域贵族的财富,来充实国库。 这样一来,讲仁义就没用了,不仅不赚钱,还可能要往外掏钱。 周军本来就是来铲除这些吸血的西域贵族,孙可望自然不怕得罪他们。 这次,他们不在周国争取之列,孙可望要争取的是那些西域贫苦的牧民和奴隶。 孙可望听着阿帕克的谩骂,皱起了眉头,看着洪承畴沉声道:“右相还不处理,再等什么呢?” 洪承畴遂即一挥手,甲士顿时手起刀落,一刀将阿帕克的人头斩落。 洪承畴道:“本相这就启程去莎车,这里就交给左相了。” 孙可望微微颔首,提醒道:“右相一定要声明,巴尔斯勾结白山派,杀害叶尔羌汗,我大周是来协助叶尔羌平定叛乱,为叶尔羌汗报仇。” 洪承畴道:“这话有多少人信呢?” 孙可望冷笑一声,“攻下莎车后,将巴尔斯等人处死,然后再城中张贴榜文,将内乱中死去的白山派、黑山派、叶尔羌贵族的土地、牧场分配给叶尔羌平民,他们会相信的!” 洪承畴点了点头,便领着属下出了大殿,点兵往莎车而去。 孙可望遂即命人张榜安民,许诺将阿苏克城附近的田地和牧场,分给平民,并立刻安排人手去执行。 本来还对周军存在抵触情绪的叶尔羌人,见周军真将土地和牧场分给他们,立时就改变了态度,载歌载舞的欢迎周军,谁敢说周军的坏话,立时就会遭到周围人的唾弃。 分财主家的东西,百姓自然开心。 如今周国的重心在关中,西域没有多少汉人,孙可望要地和牧场也没有用,所以只抄西域贵族的金银财宝,将土地和牧场分给穷人。 这样一来,周军得到人口占据绝大多数的叶尔羌底层穷人和牧民的拥护,而这些人拿到土地和牧场后,积极进行生产,种出来水果、粮食,养出来牛、羊和马匹,周军又能拿缴获的银子进行购买,充实军资。 在洪承畴出兵莎车之时,孙可望在后方一系列的动作,很快就安定了叶尔羌东部。 这时,进入莎车城的巴尔斯王子,为了防止他的兄弟,对其王位构成威胁,当晚就在王宫内,杀死了他的六个兄弟,又对城中黑山派,进行血腥的清洗,杀掉三千多人。 在处理完自己的兄弟,还有黑山派贵族后,巴尔斯才放下心来,正当他踌躇满志之时,洪承畴却引兵杀到莎车城下。 周军声称,巴尔斯谋反,勾结白山派杀害阿布都拉哈汗,周军前来平定叛乱,立时就令城中守军大乱。 他们跟随巴尔斯,是因为巴尔斯声称,他的行动得到了周军支持,现在周军却直接杀到城下,军队瞬间哗变。 城中黑山派残余,乘机发起反击,打开城门,周军一拥而入。 巴尔斯见大势已去,只带数十骑,突围而出,前往投靠准格尔,后又前往沙俄。 周军杀入莎车,洪承畴以白山派谋反为名,对城中白山派进行清洗,而这些刚屠杀了黑山派和掌权的叶尔羌贵族的白山派被周军处死,不仅没有引起叶尔羌人的同情,城内百姓反而纷纷叫好。 第970章我摊牌了,其实我是末日派。 周军占据莎车,叶尔羌上层贵族,在内乱中被屠杀一空,孙可望随即接收叶尔羌的政权。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孙可望在叶尔羌找到一个三岁的孩童,立为叶尔羌可汗,他则代理叶尔羌国政。 孙可望撑着黑山、白山两派损失惨重,叶尔羌宗教势力,还有贵族势力都极为衰落,一盘散沙之际,乘机推行汉化政策,控制叶尔羌各地。 叶尔羌被孙可望划分为轮台、龟兹、疏勒、播仙、莎车、于阗六个县,并派驻军队和官员直接统治,将安西都护迁至轮台县,并捣毁寺庙,解放奴隶,鼓励百姓耕田、放牧,发展生产。 这使得叶尔羌境内,不少人感到不满,不过在周军强大的军事威慑下,以及普通百姓的热情拥戴下,残存的叶尔羌贵族和宗教势力,只能仰孙可望的鼻息,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也有一些不知死活的叶尔羌贵族和宗教领袖,不满周国对叶尔羌的吞并,煽动百姓和奴隶与孙可望为敌,在叶尔羌境内起义造反,但很快就因为有人出卖,而被周军击败。 另外,还有一部分贵族,察觉到周国对他们的恶意,带着家财,连夜向西逃入了玉兹汗国。 莎车城,叶尔羌王宫内,洪承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叶尔羌汗国,居然抄出了价值三四百万两白银的白银、黄金、金器和银器。 虽说明朝没有控制西域,加上自宋代以来,海贸新起,名头盖过了路上丝路,但其实陆地丝绸之路,始终没有中断,交流和贸易一直都在进行。 这就像是,处在风口浪尖的互联网公司,名头虽然响,但可能在亏钱,而那些名头被盖下去的传统行业,可能还依旧赚着大钱。 叶尔羌位于路上丝路重要节点,立国百余年,又继承了察哈台汗国的遗产,远比周国想象的要富裕。 这时洪承畴看着堆积如山的金银,不禁问道:“有多少?” 孙可望笑道:“大概三百万两左右。加上在其它城池所得,总计大概有四百万。” 洪承畴也笑了,“有了这笔钱,朝廷就可以扩军备战,与赵杂毛一战了。” 孙可望却不乐观,忽然问道:“洪丞相有多久没去过江南呢?” 洪承畴闻语微微一愣,“大概十多年吧!” 孙可望目光深邃,“我两年多前去过一次。”说完,他扭头看向洪承畴道:“洪丞相想不想听一听我的感受。” 洪承畴神情严肃起来,点了点头,“我们之间有些误解,我也一直想和孙丞相交流。” 孙可望注视着洪承畴,一脸认真道:“我去江南时,赵杂毛带着我在江南转了一圈,看了江南的工厂、商业,还有铸造兵器的工坊。” 洪承畴认真听着,孙可望顿了顿,沉声道:“说实话,当时就把本相给震撼了。看着长江上穿梭如织的商船,看着那数千人从工厂走出的场景,还有每个县城都拥有比长安还繁华的街市,以及军工作坊,下饺子般铸造的火炮,本相怕了。” 洪承畴皱起眉头,“孙丞相想说什么?” 孙可望道:“本相想说,赵杂毛太强,光这四百万两,大周很难战胜赵杂毛。” 说着,孙可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气道:“好吧!我坦白,其实我是末日派。” 其实上次去南京谈判,孙可望的信心就被赵杂毛击垮了。 虽说孙可望打仗不太行,但是在内政方面却有一手,他在江南走了一遭,便知道大明早已将周国远远甩在身后。 即便是周国在战争中勉强胜了几次,以明朝强大的经济实力,还有生产能力,最多一两年就会恢复实力,甚至比以前更强,而周国却一场都输不起。 打仗关键还是打钱、打后勤、打国力,孙可望内心本来很猖狂,谁都不服,可是他内心其实已经服了赵铭。 在孙可望看来,周国与明朝抗衡,胜算极微,最后多半要被灭,他并不看好周国,所以是末日派。 本来孙可望还准备继续影藏一段时间,不过在占据叶尔羌后,他的政策大获成功,给了他另一条出路,所以他决定坦白,争取洪承畴的理解,为周国准备一条退路。 洪承畴闻语,沉默半响,整个人忽然放松了许多,像是卸下沉重的包袱,呼出一口浊气,“好吧,我摊牌了,其实我也是末日派。” 孙可望微微一愣,看着洪承畴,感到十分意外。 洪承畴感叹道:“赵杂毛多厉害,我比你还要清楚,毕竟~唉~” 孙可望理解道:“这天下没几个人能胜过赵杂毛,你不丢人。” 洪承畴露出理解万岁的神情,“在荥阳之战前,我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不信打不过赵杂毛,可是荥阳一战后,我就彻底心灰意冷了。我之所以鼓励君上对抗赵杂毛,主要是别无选择,赵杂毛步步紧逼,要灭了大周,我是不可能向赵杂毛投降的,所以只能坚决主战,打不过也要和赵杂毛死磕。” 孙可望闻语释然,“我还以为政见不合了。” 洪承畴却问孙可望道:“孙丞相向我坦白,想必是有了什么想法吧!” 孙可望点了点头,“既然你我想法一至,那算志同道合,就别那么客气了。” 四目相对,洪承畴笑道:“好的,老孙你说!” 孙可望道:“这四百万两,全送到关中,作用也不大,朝廷未必能够取胜,我想留下一百万两,经营西域。若是万一关中被灭,我们还可以此为根基,延续大周国祚。打不过赵杂毛,我们躲开他,还不行么?” 赵杂毛攻破关中,便是周国的末日,孙可望不仅是末日派,还是逃离派。 洪承畴是聪明人,沉吟片刻,就点头道:“蒙古人西征,建立金帐汗国、伊尔汗国、察哈台汗国,耶律大石于河中建立西辽,雄霸西域数十年,我中原豪杰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基业。” 洪承畴看着孙可望,郑重道:“一百万太少,留下一百五十万吧!” 孙可望没有想到,能够得到洪承畴的理解,四目相对,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都在不言中。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71章杀个回马枪 周军吞并叶尔羌,缴获财物价值四百余万两,这看似很多,可是花在明周大战上,几个月也就耗光,但是用在西域,却能干许多事情。 孙可望见洪承畴答应留下一百五十万两,心中不禁大喜,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大力恢复西域,增强安西和北庭两个都护府的实力。 两人在明周战争上,达成了共识,都没有自信击败明军。 如果周国不能挡住明军的进攻,那么留给他们的时间就不多了。x 不过两人虽然都认为胜算不大,但是都没有主张,让吴三桂立刻向西转移。 这是因为如果周国朝廷,大肆向西转移,那么必然会引起周国内部的动荡,周国上下就会明白,朝廷不打算和明朝争天下,而是要逃跑。 愿意跟随周国朝廷,不愿意落入明朝之手的人,便会争先向西逃跑,而另一部分不想去西域的人,看见周国认输,都没打算守关中,肯定扭头就投入赵杂毛的怀抱。 届时明朝提前进攻,必然摧枯拉朽般扫荡关中,而那时周国来不及转移不说,西域也没做好接收的准备,最后只会一败涂地。 孙可望沉声道:“洪丞相,这件事情,此时还不宜声张,当隐秘进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洪承畴点了点头,“这个我清楚。西域这边就交给你,我回长安后,会继续鼓励朝野对抗明朝,不过暗中会向西域转移一些人口和匠人,以及物资,以便万一战败,西域能够接纳朝廷和败军。” 两人再次达成共识,在积极备战的同时,密密转移一批人口和物资进入西域,作为周国的退路。 而这个逃跑计划,眼下只有洪承畴和孙可望两人知道,两人不禁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一些,肩负起了延续大周的使命。 数日后,莎车城外,一队骑兵疾驰而来,再城门前勒住马缰。 “关中信使,速开城门!”为首骑兵背后背着竹筒,大声喊道。 城上守军,看见城下骑兵只有三人,又都是汉人,军官立刻吩咐道:“开门!” 城门嘎吱打开,骑兵纵马入城,奔入城门后,勒马问道:“两位国相现在何处” 军官指明方向,“信使沿着街道直走,两位丞相都在王宫。” 骑兵马上抱拳,遂即马蹄哒哒的奔向王宫,匆匆飞身下马,疾步走向宫门。 片刻后,信使被带到洪承畴和孙可望面前,取出信件,单膝禀报,“相国,君上急信。” 洪承畴站起身来,接过信件,展开观看,而后沉着脸递给孙可望,“明军开始攻打四川,君上让本相尽快返回长安。” 孙可望看了眼书信,神情凝重,去岁明朝刚经历北伐、内乱,又与周军荥阳大战,孙可望判断,明军至少会休整一年。 不想这么快,明军就发起了进攻,着实让他感到震惊,同时也感受到一丝恐惧。 现在他刚占据叶尔羌,还没消化和开发,若是这时周军再次大败,那周国残余就算逃到西域,没有关中的输血和人口转移,周国也难以在西域成就大事。 孙可望将信收起,看向洪承畴,在他眼中同样流露出一丝慌乱。 洪承畴沉声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孙可望明白洪承畴要表达的意思,点了点头,“洪丞相带着银子回国,这边就不用管了。” 次日,天还没亮,一辆辆满载着金银珠宝的大车,就悄悄离开了莎车城。 这些毕竟是叶尔羌的财物,直接运走,让叶尔羌人看见,心里肯定不会舒服,所以孙可望安排车辆,趁着夜色掩护出城。 洪承畴也没在莎车逗留,与孙可望告别后,便带着面壁者的使命,望关中而去。 此时,从莎车逃出去的巴尔斯王子,已经到了咸海边,进入准格尔的王帐。 三年前,吴三桂凭借精良的器械,击败了准格尔十万大军,迫使准格尔部西迁。 在西迁的过程之中,准格尔部击败了玉兹汗国,占据了咸海边药杀水两岸的牧场。 虽然准格尔部获得了一块牧场安身,但是僧格汗在这里的日子,却并不好过。 河中之地,往西北方向,是崛起的沙俄帝国,他们的据点已经修到了乌拉尔河东岸;往西方向,则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乃是横跨亚欧非三大陆的超级帝国,实力足以和整个欧洲相抗衡;往西南则是布哈拉汗国和波斯的萨菲王朝,他们虽然在衰落,但也并非善茬;往东方向,是将他们赶出准格尔盆地的周国。 准格尔如今所在之地,可以说在几大强国的夹缝之间,而这里还挤着玉兹、希瓦两个汗国,可以说竞争极为激烈。 这使得准格尔的日子,并不好过,时常想着有一天,能够回到准格尔盆地。 为此,这三年来,僧格汗南征北战,击败玉兹,迫使玉兹臣服,而后又与沙俄联系,从俄国人手中购买火枪,并联络叶尔羌,准备杀个回马枪。 可是不想,僧格这边还没准备好,叶尔羌已经被周国吞并了。 这时,在准格尔的汗帐内,从莎车逃出来的巴尔斯王子,九死一生才逃到僧格军中,声泪俱下的向僧格叙述了周军杀害他父汗,清洗黑山、白山,侮辱寺庙的事情。 “僧格大汗,赶快提兵打回去,铲除周军,夺回漠西,帮助叶尔羌复国啊。”巴尔斯急切道。 僧格问道:“王子,你可知道周军有多少兵马入侵叶尔羌” 巴尔斯咬牙切齿道:“那群狡猾的汉人,使用诡计才占据叶尔羌,据我观察,最多不过万人,所以大汗必须尽快动手,等他们派兵过来可就晚了。”x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972章收复四川 洪承畴离开长安后,并没有与运送物资的队伍一道返回,而是快马加鞭,一路疾驰着返回了长安。 清早,长安城西城外,一队骑兵远远奔来,马蹄哒哒的扬起黄尘,洪承畴一起当先,飞驰进入城内,直奔府邸,匆匆洗漱一下,便入宫拜见吴三桂。 王宫内,吴三桂负手站在地图前,有些失神,连洪承畴出现在身后,都没有察觉。 “君上!”洪承畴对着背影行礼。 吴三桂回过神来,转身看见洪承畴,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丞相回来呢?这么说叶尔羌平定了。” 洪承畴颔首,行礼道:“君上,叶尔羌已成大周版图!” 吴三桂立时上前托住他的双手,追问道:“丞相缴获多少银钱?” 洪承畴道:“回禀君上,缴获金银财物,价值二百五十万。算脚程,此时应该已经入了嘉峪关。” “正是时候!”吴三桂赞叹一声,“明军开始攻打四川,寡人正需要这笔银钱。” 明军的进攻,比吴三桂预料的要早一些,这让周国上下都十分紧张。 荥阳一战,周军损失很大,至今还没恢复元气。 这个时候,吴三桂收到细作禀报,明军在西南集结兵力,还有军资,想对四川发起攻击,便令吴三桂感到阵阵压力。 洪承畴问道:“君上,可探知明军出动多少兵力。” 吴三桂走到地图边忧虑道:“据斥候禀报,大概有三十万,兵分两路,一路由李定国统帅,以定西军为主,大概二十万,从云贵杀入四川,一路由明将唐通为统帅,高一功、袁宗第为副将,自夷陵逆江而上。” 洪承畴心中一凛,明朝势力太强大,周国全国兵马只有三十多万,而明朝西南战场,就投入三十万。 一个声音在洪承畴脑海里想起,“跑,周国不可能战胜明朝!” 洪承畴眼神忽然坚毅起来,他知道,留给周国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不过,赵杂毛也休要得意,本相暂时打不过你,但你赵杂毛也休想抓到本相,而且有本相在,你也休想灭亡周国。 1661年,西南。 从年初开始,明朝便在云贵之地,大举修建官道,省道和县道。 云贵多山,交通不便,长期以来都是被西南夷控制,在明朝之前,中央政府很少能控制这片区域。 如今,赵铭在重视海外拓殖的同时,也很重视边疆的开发,以及对边疆地区的掌控。 从历史来看,今后几十年,明朝在边境问题上的威胁,主要来自西南和东北两个方向,而这两个方向也是大明朝,如今开发的重点。 在满清建立,统一天下之后,前期进行的战争,除了与准格尔大战之外,便是西南与缅甸大战,东北与俄罗斯之战。 如果明朝继续发展下去,赵铭相信自己很快,就会遇见这两个对手,甚至可以说,其中一个对手,以及步步紧逼过来了。 据锦衣卫搜集的情报,罗刹国,也就是沙俄的势力已经抵达北海,并在那里建立据点,不断向南探索,侵入中国境内。 沙俄在翻越乌拉尔山脉之后,以前所未有的扩张速度,吞并整个西伯利亚高原,于1649年在库页岛北面的鄂霍茨克海边,建立鄂霍茨克据点。 自此之后,沙俄于中国冲突不断,直到1689年,双方签订尼布楚条约,才太平了一百多年。 这1649-1689年的四十多年,沙俄对中国边境的袭扰,被沙俄称为俄中边境冲突。 现在,由于满清覆灭,明朝的势力,只在辽河附近,没有控制和影响生活在外兴安岭和黑龙江流域的女真残部,使得西起北海(贝加尔湖),东到库页岛,北到外兴安岭,南到松花江的广大区域,处于权力真空的状态。 这些地区原本都是满清的势力范围,但是满清被灭之后,便成了无主之地,女真野人和蒙古人各自为战,没有形成一个强大的政权,或者部落联盟,无法威慑到沙俄。 如今正是沙俄迅速崛起之时,在过二十年,彼得大帝就会登基,沙俄势力蒸蒸日上,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从几年前,满清势力逐渐衰落开始,沙俄就不断南侵,1652年在贝加尔湖畔建立据点伊尔库茨克,1659年侵入尼布楚建立涅尔琴斯克堡,同年又侵入黑龙江流域,建立雅克萨城堡。 由于满清灭亡,沙俄失去威慑,所以对中国的侵略态势,要比历史上严重许多。 赵铭也是近两年,才开始注意东北问题,不过明朝势力局限于辽河平原,对东北各部女真残余影响力不大,甚至处于敌对之态,所以暂时无法遏制沙俄对东北的蚕食。 威胁明朝西南方的则是缅甸的东吁王朝,此国可以说是东南亚小霸王,早前与明朝开战,被明朝击败,不过后来明朝衰落,东吁又乘机蚕食了明朝大片版图。 赵铭记得满清与东吁几十年后,也打了一仗,时间持续数年之久,结果还没完全打赢,令乾隆郁闷不已。 无论明朝还是清朝,与缅甸发生战争,都源于缅甸对中国领土的窥视。 为此,赵铭便趁着这次收复四川,大举在西南修路,已加强西南与中原的联系,方便朝廷调兵,以及掌控西南。 同东北明朝尚未控制女真残部,还有蒙古人不同,明朝对西南控制力虽不强,但是西南各部,都认明朝这个老爹,所以开发能够在西南进行。 在赵铭下令之后,各县便组织人手,分别加宽各县境内的官道,使得各县都通过官道,与外界相连。 赵铭还要求除了全国性的官道外,各省要修省道,各县要修县道,不过这是个长期工程,要几年甚至几十年去做。 这时,随着连接外界的管道修复后,从湖广和两广运来的物资,源源不断的抵达贵阳。 李定国遂即上书赵铭,声言定西军已经完成休整,只待朝廷下令。 赵铭遂即回书批复,准许李定国发起复川之战,而在收到朝廷的批复以后,李定国立时召集定西军诸将,前来贵阳府召开军事会议。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73章他们一直忠于大明 贵阳府,除了定西军诸部外,朝廷直辖的中央禁军两个营,也在巡抚夏完淳的带领下赶了过来。 禁军进入云贵,这也就是标志着,定西军将逐渐结束割据的状态。 西军众将对此起初是比较反感,可是赵铭钱給的够足,加上李定国确实不太擅长内政,二十万定西军在云贵过得如乞丐一般,所以面对朝廷砸来的银钱和物资,定西军将领们很快就向钞能力屈服了。 中央禁军进入云贵,随同而来的还有朝廷任命的巡抚、御史等一系列的中央监察官员,他们将逐步接管云贵的政务。 这时,在贵阳城外,十多万明军驻扎,七月天气炎热,却依旧有士卒卖力操练。 这些士卒中,很多都是四川子弟,近来军中盛传,朝廷终于要打回四川去,所以上下热情高涨,盼望早日回川。 现在各部主帅前来贵阳议事,朝廷的兵马也到了贵阳,将士们猜测传言应该成真了。 这时,李定国穿着锦袍,骑着枣红宝马,呼啸而来,在他身后,跟着云贵巡抚夏完淳,以及刘文秀、白文选等将。 营门前把守的士卒,看见一群人在卫队的保护下,直奔军营而来,顿时呼喊一声,“大王来了!” 一时间,营中人潮涌动,都投营门而来,校场上正坐在阴处休息的士卒,也都纷纷走了过来。 李定国在营门前勒住战马,翻身下马,缓步入营,将士们围在周围,七嘴八舌,“大王,是不是要打四川了。” 近二十年前,张献忠在四川建立大西国,西军收编了大量四川人为兵,本以为能以川蜀为根基,建立一番基业,不想张献忠被鳌拜射死,西军只能离开四川逃入云贵。 几年后,西军在孙可望的带领下,与吴三桂在四川拉锯数年,终于赶走吴三桂,众人以为能够在家乡安定下来,不想孙可望又投降吴三桂,引清兵复夺四川,他们再次逃入云贵。 营门前聚集的士卒越来越多,无数双热切的眼睛望着李定国等人。 一名年过五十的老卒,不禁落下泪来,“大王,大家都盼望着大王能带着我们,早日打回家乡啊!” 李定国心有感触,军中不少老卒,离开四川已经有十五年的时间了。 这时夏完淳却走出来,微笑着开口道:“将士们,本院这次前来,就是奉朝廷旨意,与定西王商议收复四川的事宜。” 围过来的将士,顿时一阵欢呼,热情高涨。 夏完淳声音铿锵有力,挥拳大喝,“打倒军阀,收复四川!” 周围将士顿时纷纷举拳大喊,“打倒军阀,收复四川!” “打回老家,活捉吴三桂!”夏完淳继续鼓动,似乎已经得到了摄政王赵铭的真传。 数千将士同声呼喊,声震四野,直入云霄! 夏完淳这外来的巡抚,一下抢了李定国的风头,但众人都没有觉得不妥。 在众人呼喊一阵后,李定国才站出来,出声道:“弟兄们,朝廷调拨的军械钱粮已经到位,大军不日就将出征,我一定率领大家,收复四川!” 此话一出,众人都兴奋起来,大家背井离乡多年,祖坟还在敌军手里,家里是否还有活人,都是每个夜晚,将士们都会忍不住会想,会思恋的事情。 李定国说完,遂即挥了挥手,示意将士们让开一条道路,而将士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便纷纷散开,让一行人进入大帐。 军帐内,众人刚坐下,夏完淳就赞叹一声,“殿下,军心可用啊!” 不少定西军将领,内心仍旧激动,“殿下、夏抚军,就说怎么打吧。” 李定国坐在帅位上,对着部将们笑了笑,“军心确实可用,不过尔等领兵之人,还是要沉住气,不能冲动。” 众将皆笑,李定国遂即道:“此番攻打四川,朝廷的计划是兵分两路。东路军从荆州出发,逆江而上,攻击夔州,杀入川东,而我军则从贵阳出发,攻入川南,在重庆与东路军会师。” 说完战略目标之后,李定国道:“对此,诸位有什么看法?” 刘文秀道:“据查,如今坐在四川的那乃孟乔芳,此人在满清时,总督陕甘,虽没有直接参与四川的战事,但是吴三桂的补给,都是他调拨补给。说起来,这个人也算是我们的老对手了。” 夏完淳道:“朝廷这边收到的消息,除了孟乔芳外,尚可喜应该也到了四川。此二贼,乃是军中老将,久经战阵,一个擅长治理,一个擅长坐战。加上四川之地,四面环山,入川道路难行,想必两人已经于各处要害,都布置了重兵。” 李定国道:“这么看来,要正面攻过去,有些难度啊!” 夏完淳笑道:“确实有些难度,不过周军却有个弱点,便是他们兵力不足。虽说入蜀不易,周军能够把守要害,但是他们的兵力,还是太少了。” 李定国不禁道:“夏抚军有什么想法?” 夏完淳道:“大军直接扑向四川,确实难以突破周军的防守。朝廷兵马两路入川,对我们这一路而言,有数条道路选择,对东路军而言,只有逆江而进一途。既然如此,可先由东路发起进攻,将敌军兵力吸迎到夔州一线。我们则可以兵分两路,一路走赤水河,佯攻川南重镇泸州,吸引周军主力,将周军往川东和川南两个方向引。这时,大军在沿着涪陵江,直插重庆与夔州之间,夺取涪陵,夹击夔州之敌,为东路军打通道路,两军完成会师。届时大军浩浩荡荡下重庆,取四川,何人能挡?” 李定国微微颔首,不过随即却道:“这个计策可行,只是孟乔芳和尚可喜乃是老将,他们能不在涪陵设防。” 夏完淳微笑道:“两贼自然会在各个入川要隘设防,不过殿下可能忘记了,朝廷在川东还有一支兵马,作为内应?” 李定国还真不知道,不禁问道:“难道朝廷策反了周军将领,那这仗就好打了。” 四川四周都是天险,外部很难攻进去,但是内部要是有人接应,那打进去就容易了。 夏完淳摇了摇头,微笑道:“是石砫宣抚司,忠贞侯的后人,他们一直忠于大明。”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74章姓李的什么来头 明军在西南调动兵力的消息,早有斥候传递到周国。 面对明朝磨刀霍霍,准备拿自己开刀,四川的周军也在进行着准备。 孟乔芳坐镇成都,负责为周军筹备粮食和军械,吴三枚镇守夔州,防备明军逆江而上,杀入川东,尚可喜镇守重庆,监视云贵,高起隆驻防泸州,镇守川南。 周军在明军可能入川的路线上,都派出了兵马驻守,精心布置防务。 孟乔芳、尚可喜十分清楚,四川防守的关键,是将敌军挡在巴蜀外面,一旦被明军突入,那四川就完了。 三国时期,剑阁天险,挡住钟会十余万大军,蜀汉政权稳如泰山,但当邓艾绕道杀进四川,蜀汉便投降了。 成都城外,大队的周军,列队行军,旌旗招展。 吴三桂得知明军将要攻打四川之后,派遣的援军抵达成都,而后又分别前往川东和川南布防。 这时,各部兵马先走,尚可喜走在最后,孟乔芳亲自相送。 “孟中堂请回吧!抵御明军的事,中堂不必挂怀!”成都东郊,尚可喜牵着马,对身边的孟乔芳说道。 “本官再送送尚军门。”孟乔芳脸上却带着忧虑,担心明军攻入四川。 两人在道路上走着,部将们跟在后头,一路向东南而去。 孟乔芳心里总有些不放心,虽说尚可喜是老将,但是明军却不能轻视,于是轻声道:“尚军门,守卫巴蜀,关键在御敌于外。军门把守川东、川南,就是守着成都门户,君上将四川交给你我,可千万不能疏忽啊!” 尚可喜对于孟乔芳的唠叨,心里却有些不喜,老子堂堂老帅,难道不知道轻重,就这么信不过老子吗? 尚可喜停下脚步,板着脸正色抱拳道:“中堂大人放心,除非赵杂毛亲来,否则谁也别想在俺老尚的防守下,攻入四川。” 孟乔芳闻言,知道尚可喜不耐烦了,点了点头,“如此最好不过,尚军门久经战阵,本官就不燥舌了。” 毕竟,尚可喜曾今是王,孟乔芳不便多说。 当下,尚可喜朝着孟乔芳一抱拳,便翻身上马,领着部将疾驰而去,与大队人马一起开向川东。 尚可喜对于自己,如何轮到今日这个境地,内心一直不服。 说起来,他也没打什么败仗,可以说稀里糊涂,满清就完了,然后他就投靠了周国。 对于明军,尚可喜承认厉害,但不是所有明军都厉害,那赵铭是狠,但是唐通和李定国什么东西。 李定国不过是一流寇而已,不值一提,唐通以前比他混得差多了,运气好,投靠了赵铭,才有今日地位,但与他相比,尚可喜认为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十月,夔州,瞿塘关。 瞿塘关位于瞿塘峡之西,乃是自荆州逆江而上,进入四川的入口,川东门户。 周军占据四川后,便派军夺取夔州,占据了瞿塘关,并布置火炮,加强防御,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傍晚时分,天色暗了下来,在关城上,周军官兵向往常一样,来回巡弋,偶尔抬头看关前绝壁上的栈道,还有关下水流湍急的长江。 这都是士卒下意识的习惯,因为这里已经数年不闻金戈之声,自打张献忠入川之战后,就没发生过大战了。 “咦!关前有人!”巡逻的士卒突然停下了脚步。 巡逻的士兵闻声,纷纷停下脚步,带队的将领走到墙边,向城下眺望,但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守军还是站在城头,看了好一阵,却依旧没有动静,为首军官不禁皱眉道:“瓜儿子,是不是看错了,休要一惊一乍,骇到老子了。” 士卒们继续巡视,等他们刚走,黑暗中十多个趴在地上的黑影,立时又缓慢的向前移动着。 “不对!真有人!”巡视一边,回到关门前的士卒,又叫了起来。 这时军官也看到了移动的黑影,顿时惊得急忙下令,“快,敲警钟,准备御敌!” 军令一下,关城内顿时乱了起来,士卒们抄起器械就往关城上抢,而几乎同时,关下火把突举,无数人影跃起,明军将领拔刀怒吼,“弟兄们,给我杀!” ~~~~~~ 重庆府,巴县。 一队骑兵疾驰着,冲到城门前,勒马大喝,“紧急军情,速开城门!” 巴县,尚可喜来到节堂,一名属下立时上前,承上军报,“王爷,夔州急报,唐通兵临瞿塘关了。” 虽说尚可喜投降周国后,原来在满清的爵位,就不作数了,但是尚可喜的下属,平常无人时,还是依旧称呼尚可喜为王爷。 尚可喜接过军报,展开看了看,冷笑一声,“意料之中,唐通那厮横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王爷,要不要派兵增援。”部将李国英问道。 尚可喜摇了摇头,“哼,唐通那厮有什么能耐,吴三枚占据地利,扼守要害,就算那厮有十万大军,也冲不进来。” 尚可喜说完问道,“云贵方面有消息没有?” 李国英摇了摇头,“斥候探查,李定国占据播州宣慰司后,大军就停在遵义,目前还无法判明下一步的动向。” 尚可喜微微皱眉,问道:“你对这个李定国有多少了解。” 李国英道:“王爷,我们没与西军交过手,对此人不太熟悉,只知道此人,很得赵杂毛赏识,君上也曾告诫,遇见此人要提起警惕。” “流寇而已,被赶到鸟不拉屎的云贵之地,居然还得到赵杂毛和君上的看重!”尚可喜冷哼一声,颇为愤愤不平。 李国英道:“王爷还是莫要轻视。赵杂毛担任摄政后,只封过三个异姓王,延平王郑森,定西王李定国、蓬莱王李成栋。李定国能被赵杂毛看重,估计至少不会比郑森和李成栋差。” “哼,郑森只是继承了郑芝龙的家业,没啥了不起,李成栋屡叛之人,节操还不如俺,赵杂毛封他为王,不过是找个借口,把他流放罢了。李定国与他们同为异姓王,估计也不怎么样。”尚可喜表面依旧不以为然,内心却提及了一丝警惕,坐正身子问道:“国英,你说说看,这李定国屯兵遵义,进又不进,是什么打算?”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75章声西击东 近些年来,尚可喜一直待在河南,这个四战之地,不过十余年间,河南却很少打战,除了与吴三桂发生几次冲突外,并未参与别的战争。 因此,尚可喜对地处西南的李定国,还有定西军并不了解。 只知道当年豪格杀入四川,数月之间,张献忠身死,西军就被清军打得逃入云贵。 这些年来,由于赵铭在东南太过耀眼,清军没能将战线推进到西南一线,所以西军并没有机会,将自身的实力展示出来。 李国英对于窝在云贵十余年的西军,也知之甚少,自然不了解李定国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爷,这个卑职也不清楚,不过李定国屯兵遵义的意图,卑职却可以分析分析。”李国英沉声道。 尚可喜捋了捋胡子,“你说说看。” 李国英从节堂内,拿起一副地图,在桌案上展开,指着地图道:“从遵义攻入四川,适合大军行进的道路,大概只有两条。一是沿着涪陵江,插向涪州,一是沿着赤水河,攻击泸州。” 四川之所以好守,就是因为守军可以清楚的知道,敌军入川的路线,从而提起派兵防守。 尚可喜点了点头,问道:“你觉得李定国会走那一条路?” 李国英道:“攻涪陵,向东可包抄夔州,接应唐通入川,向西可攻击巴县,占据川东。攻泸州,则可绕道川东,直插成都,或者向东,将我们包围在川东。这两条路都有可能,李定国怎么走,就看他的野心了。” 尚可喜微微颔首,不过却笑道:“泸州有高起隆驻守,涪陵也有重兵把守。本帅坐在巴县,居中调动,随时派兵增援,无论李定国走哪条路,本帅都能从容应对。” 正说话间,一将匆匆人堂,慌忙行礼,“王爷,明军攻击泸州,高将军告急!” 尚可喜闻语,心头一惊,“好个李定国,胃口还挺大,也太不把本帅放眼里了。” 泸州乃是川南重镇,明军若是攻下泸州,向北可以攻击空虚的成都平原,向东则可以切断,ChóngQìng、夔州与成都的联系,将尚可喜、吴三枚兵团,围歼在川东。 泸州,地处四川盆地南缘与云贵高原的过渡地带,地势北低南高,长江自西向东横贯泸州境内,沱江、永宁河、赤水河、濑溪河、龙溪河等于此交汇。 泸州北部为河谷、低中丘陵,平坝连片,南部连接云贵高原、属大娄山北麓,为低山,河流深切,河谷陡峭。 因此,定西军攻打泸州,便是从高处往下冲。 当年孙可望,杀回四川,便是先攻下泸州,占据川南,然后才将吴三桂赶出四川。 不过正因为如此,所以这次周军派遣了重兵,由大将高起隆,领两万人驻守于此。 此时,泸州城南,长江对岸的山头上,炮声隆隆,腾起团团白烟,一枚枚的炮弹,飞过江面,砸向泸州城。 城墙被炮弹砸中,尘土飞溅,炮弹落入河中,惊起道道水柱。 南岸山头上,一面大纛旗下,刘文秀看着火炮轰击对岸的壮观场景,不禁心潮澎湃。 “大帅,咱们这真是鸟枪换炮了!”部将靳统武笑道。 刘文秀也颇为感慨,西军退守云贵之后,他曾不止一次想要北征收复四川,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因为云贵之地太穷,少了善于经营的孙可望,李定国和他只能勉强维持生存,根本没有钱粮,去收复四川。 因此,这次赵铭近百万两的银钱砸来,无数精良的兵器和甲胄送来,立时就让西军众将,都屈服了。 当然这主要也是李定国和刘文秀,都没有孙可望那样的野心。 乱世之中,有人奉行霸道、王道,以求结束乱世,有人则奉行我道,只求割据自保,还有人则将出世,辅助明主平定天下,定为自己的目标。 隆武、朱以海、赵铭、吴三桂、多尔衮,都是野心勃勃,奉行王霸之道,而金声桓、李成栋、姜襄这些人,则是我道,本质上都是墙头草,还有像李定国、刘文秀、阎应元、陈明遇、夏完淳、堵胤锡则是王佐之道,没有称王割据的野心,只是想实现平定天下,抵御外敌的政治抱负。 因此,当李定国、刘文秀还有西军众多将领,觉得赵铭可以跟随,能够通过赵铭来实现自己的抱负,便都归顺了赵铭。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赵铭钱打够了,众人之前饭都难以吃饱,如今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器械有器械,赵铭将他们当自己人,他们自然都心甘情愿的归顺。 刘文秀扫视身边,穿着崭新衣甲,带着铁盔,拿着火枪的士卒一眼,豪气道:“传令下去,炮队不用节省火药,给本帅狠狠的打!” 泸州城头,周将高起隆,在烟尘弥漫的城头,探出半个身子,拿起千里镜观察对岸,圆形的视界内,直见对岸山头,旌旗如云,心头不禁震惊。 “军门小心!”一名护兵忽然大喊一声,将正观察的高起隆扑倒。 “嘭”的一声响,一枚炮弹砸中城头,削掉墙垛,碎石飞溅。 高起隆推开压着自己的护兵,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尘土,看着狼藉的城头,不禁皱眉骂道:“他娘的,对面的憨批什么时候,装备这么多火炮呢?” 高起隆长期驻扎川南,同云贵西军对持多年,了解西军的实力,看对岸的情况,对岸的乞丐,简直脱胎换骨了一般。 高起隆极度怀疑,对面并非云贵的乞丐军,而是明朝的中央禁军。 就在这时,对岸一声号炮,便见南岸江面上,近千艘筏子和小船,向北岸冲来,上面都是手持火枪,装备精良的士卒,有的小船上,尽然还架着火炮。 “轰!”又是一炮砸来,高起隆不避炮火,连忙急声喝令道:“快,开炮防御!” 泸州城上,周军火炮,连连轰鸣,两岸大炮对射,不过一直以来,周军认为西军战力差,装备简陋,所以也没给四川的周军,配备多少火器。 现在,两岸炮战,泸州的周军,居然被对岸的西军给压制了。 看着江面上冲过来的定西军,高起隆有点没底,拉住一名属下,急声吩咐道:“速去巴县向尚军门禀报,李定国主力猛攻泸州,恳请尚军门分兵增援。” 巴县,在得知明军出现在泸州后,仅仅过去一日时间,高起隆的信使,便再次前来救援。 节堂内,尚可喜看着高起隆的书信,冷哼一声,“西贼猖狂,李国英,你率两万人马,前去增援,务必将李定国挡在泸州。” 李国英闻语抱拳,“军门放心!四万大军,又有长江天堑,李定国就算百万,也打不过来。” 当日下午,巴县城门大开,李国英纵马而出,两万周军浩浩荡荡的望西向泸州。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76章川东义军 巴县之南,长江对岸的山丘上,几名明军斥候,注意着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沿着长江向西行军。 队伍前面旌旗招展,大旗上面写着一个“李”字,约有两万余人,刺刀锋利,长矛如林,盔甲闪亮,看得出来是一支装备精良的周军。 斥候在山头观察片刻,遂即匆匆从山背面溜下,翻身上了系在山脚的战马,抄小道往南而去。 两日后,李定国得到斥候的禀报,发现驻守重庆的周军,约有两万多人,向泸州而去。 大帐内,参军立时在地图上标注了离开的周军,夏完淳笑道:“尚可喜中计了。” 李定国问斥候道:“敌军装备如何,由谁统帅?” 斥候单膝行礼,“启禀大王,敌军火枪众多,衣甲鲜明,行军时队伍严整,绝不是乌合之众。至于领兵之人,卑职无从探知,只看见将旗上有个“李”字。” “姓李?这么说,尚可喜还在巴县。”李定国微微皱眉。 夏完淳微笑道:“领兵的应该是周将李国英,此人原来是左良玉部将,颇为善战,尚可喜派他去泸州,说明他已经以为我军主攻川南。现在尚可喜虽还在巴县,但他手上总计三万多人,被李国英带走两万,巴县已经空虚。” 李定国缓缓点头,巴县的周军主力去了泸州,周军主力被调到川南,那么巴县至夔州一线,将得不到周军增援,明军的机会也就来了。 “传我的命令,大军准备出击!”李定国终于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呜呜~” 号角响起,隐蔽的明军大营立时活了过来,士卒冲出营寨,骑兵牵来战马,迅速完成集结。 ~~~~~~ 深夜,一场秋雨不期而至,细细的雨线带着丝丝入秋后的寒意,落在穿着蓑衣的士卒身上。 秋雨落下,山林间白雾升腾,大地变得有些凄冷和苍凉。 这里是涪陵江河谷,一支万人的明军前锋,踩着泥泞的道路,不顾风雨的侵袭,快速行军,在山林间蜿蜒谷地疾走。 为首一将,乃是定西军大将白文选,奉李定国之命,向涪州挺进。 涪州位于巴县与夔州之间,上游是佛图关、巴县,下游是丰都、忠州和万县,明军占据此处,便将周军的川东防线拦腰斩断。 周军知道涪州的重要性,所以在涪州和望江关,驻扎了六千兵马。 六千兵马虽不多,但是占据地利,只要防守得当,十万大军也难以攻过来。 这时,经过两天的昼伏夜出,清晨时,白文选所率领的一万前锋,已经抵达了距离涪州三十里的山林中。 这里并没有下雨,白文选见天色渐亮,遂即命令大军在一片树林里休息。 “停止前进,就地休息!”白文选勒马喝令。 军令传递,前进的士卒,立时停下脚步。 走了一夜的明军士卒,从背后取下毛毯和被子,吃了点干粮,便在树林里躺下休息。 白文选翻身下马,将马鞭交给亲卫,找到一块石头坐下,吩咐道:“让诸将前来议事。” 不多时,各营部将,还有参军,陆续过来,在他周围坐下,前来商议攻打涪州的事情。 “从情报来看,驻守涪州和望江关的周军,共计有六千余人,由周将刘之复和齐韩镇守。”白文选用树枝在地上作画道:“望江关在涪州之前,大家说怎么攻打?” “将军望江关和涪陵,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偷袭望江关,涪州必然有防备,这确实不太好办。”部将沉声道。 众人都沉思不语,虽说巴县的周军主力被引走,但是还有万余兵马。 要是明军不能迅速占领涪州,尚可喜肯定亲自率兵赶来,届时明军即便突破周军防守,恐怕也要付出巨大的伤亡。 这时随行的参军陆子勋道:“临行前,夏抚军早有交代,让将军联系川东义军,将军何不派遣斥候,四处看看!” 赵铭不仅给定西军大量装备,还派遣了一批参谋人才进入定西军,协助定西军作战,同时也慢慢掌握和影响定西军。 这些参谋,都是帝国陆军大学的高才生,虽缺乏临阵的谋略,战争的经验,却熟知战场的一些情况,比如查看地图,判断距离,处理情报,协助主将决断。 白文选闻语,想起了李定国的交代,沉声吩咐道:“派遣斥候,去涪州方向看看。” 在崇祯年间,川东石柱宣抚司,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女将,便是大名鼎鼎的秦良玉。 夏完淳所说的义军,正是石柱宣抚司的人。 当年张献忠入川,秦良玉麾下白杆兵,死伤殆尽,但是秦良玉并未臣服于张献忠,而是在川东继续抗争。 后来张献忠被清军击败,满清占据四川,秦良玉又继续抗击清兵,并关注着江南抗清局势的发展。 在抗清局势逐步好转之后,秦良玉便数次上书,希望隆武朝能够发兵入川,而她则愿意接应大军,帮助朝廷收复巴蜀。 可惜的是,秦良玉并没有等待那一天,她苦苦期盼,望眼欲穿,临死也没有等到王师进入四川。 在秦良玉死后,川东局势恶化,许多力量弱小的义军,不是被歼灭,就是投降。 剩下的义军也损失最大,不少原本十分活跃的义军,都没了消息,不是被灭了,就是藏在深山里了。 秦良玉的族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发生了分裂,一些人不堪围剿,出来投降,一部分则在崇山峻岭中苦苦支撑,多次给明朝发出消息“川东义师,皆打明旗,愿王师早日入川。” 因此,当明朝使者一到,义军首领,就表示原因配合明军。 近些年来,义军一直躲在川东大山之中,并没有出山攻略,吴三桂建立周国后,也顾不上这些山中少民。 因此义军不出山,周军也不围剿,便使得义军得意生存下来。 半个月前,义军首领秦翼明,收到夏完淳的信件,便领着义军出了群山,向涪州方向运动,已经在此等候多日了。 第977章会师破关 涪陵江的山林中,三名明军斥候向涪州方向探查,小心翼翼的穿行在树林中。 这时,斥候来到河边,向四周观察一遍,刚蹲下准备去河里打水,身后树林中便涌出一群人来。 两个警戒的明军士卒,被直接扑倒,打水的士卒猛然回过身来,几把手弩已经对准了他。 十多里外,明军躲在树林中休息。 这时,一名斥候匆匆窜入树林,来到白文选身边,低声道:“将军,有一股人马朝着我们这边过来!” 白文选闻语一惊,“是周军吗” “不清楚!”斥候喘息道:“这伙人很会隐匿,摸到近处兄弟们才发现。” “快,防御!”白文选忙急声下令。 林中的将士连忙拿起兵器,来到树林边缘,抬起火枪,便见一片人潮涌来,其中还间杂着旌旗。 那对人马在树林外停下脚步,白文选部的将士赫然发现,这支穿着少民服饰的队伍,居然打着明字旗。 “莫非是义军” 白文选还没问,对面一将先打马出来。 “林里的弟兄不要放铳,敢问可是大明官军”来人大声喊话。x 林中的明军既然被人发现,还摸到眼皮底下,自然也不好藏头露尾,立时便有官军喊道:“我们是大明定西军。你等是哪里的部队,是想送死么” “定西军可是张献忠的人”对方大声问道。 “哈哈!那是老黄历了。如今我们早已归顺朝廷,洗脚上岸,吃上皇粮,做正儿八经的官军了。”军官大笑道。 那将问语,勒马回到阵中,不一阵,对面传出一片欢腾。 树林中的明军士卒见此,不禁低下枪口,松了弓弦,看得一头雾水吗,某非真是义军。 果然,对面这次一下奔出十余骑,为首一将,大声呼喊道:“官军弟兄,我等乃是义军,忠贞侯旧部!” 白文选闻语,忙挥手让弟兄们收了兵器,亲自发声道:“即是忠贞侯旧部,可过来一会。” 白文选让手下亲卫提醒警惕,防备有诈,但对方奔到树林前,就主动翻山下马,身上也没携带什么兵器,只是挂着腰刀。 不多时,几名义军首领,被带到白文选的面前。 这些义军都穿着十多年前的明朝衣甲,脖子上系着红巾,进了树林,便见白文选坐在石头上,周围甲士林立,不过来将却不卑不亢,拱手行礼道:“某秦翼明,见过这位将军。” 白文选忙站起身来还礼,“秦将军不必多礼。某定西军白文选。” 定西军毕竟是流寇出身,心理上有些自卑,白文选看见这一只一直忠于明朝的义军,特别还是满门忠烈的秦良玉之后,根本不敢托大。 当下,秦翼明等人在大石上坐下,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姓名和职务,才知道原来秦翼明也是总兵。 这时,白文选听秦翼明叙述了近些年的旧事,明军众将不禁感叹,义军这些年来不易。 他们定西军,逃到云贵后,日子虽也艰难,但饿了有公粮吃,冷了有衣穿,最近更是有饷拿,还有新式军服和先进的器械,而川东义军,吃喝拉撒全都要靠自己,还要面对敌军的封锁和追杀。 十多年过去,他们依然顽强的坚持着明朝旗号,着实不易,让人心生佩服。 “我等原本以为看不到王师归来的一天,幸而终于等到了!”秦翼明感慨一声,然后肃然抱拳道:“某收到夏抚军消息,知道王师要走涪州入川。此战,某愿为大军先锋,为朝廷收复四川,尽绵薄之力!” 白文选问道:“秦将军可有攻破望江关和涪州的办法” “白将军放心,早在半月前,某已经派人进入涪州,联系族人,只等大军一道,便夺了涪州,献給朝廷。”秦翼明沉声说道。 这些年,有不少义军,迫于无奈,接受了清军和周军的招安。 石柱宣抚司秦家和马家,为了让绝大多数族人,还有数万百姓能够生存,也有不少人投降了周军,接受了周军的册封。 白文选听秦翼明一说,顿时大喜,“此番贼破矣!” 是夜,望江关上,周军士卒打着火炬巡视,士卒不时的将目光看向关城外。 这时,大批的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摸到关城下。 手持刀矛,抬着长梯的数百精兵,在地上匍匐前进,后面火枪手则蹲在地上,借着月光检查着枪械,扛着虎尊炮等炮队,躲在枪手身后,正慌忙架设这火炮。 这时,白文选见火炮架设完毕,遂即一挥手,大喝一声,“上!” 拿着刀盾的士卒,顿时扛起梯子,向着关城发足狂奔,士卒身上甲片摩擦的哗哗声,立刻惊动了巡逻的士卒。 “有情况!”城上周军巡哨忽然大喊。 “嗖嗖”几支火箭,划破夜空,从关城上落下,火光照亮地面,城上守军只见密密麻麻涌动的碟盔。 周军将领大惊失色,“快,放箭!有敌军偷城!” “轰轰轰”城下,明军的火炮,连续轰鸣,城头顿时白光暴起,爆炸连连。 “将士们,给我杀!”白文选抽刀怒吼,明军士卒火把突举,漫野杀向关城。 望江关东北十里,涪州城中的守军,听见城外传来的炮声和喊杀,城中陷入骚乱。 一名部将,匆匆闯入帅府,正好撞上穿着内衣,一面披甲,一面往外走的守将刘复之。 “怎么回事”刘复之自己穿上一只靴子,急声喝问。 “军门!大事不妙,是明军在攻望江关!”部将连忙解释。x 刘复之满脸惊愕,“不是说李定国去攻泸州,怎么到本帅的地界了” 这时刘复之慌忙穿好鞋子,又从属下手中接过头盔,翻身上马,“快,召集兵马,随本将驰援。” 涪州城门打开,刘复之纵马而出,身后数千兵马在后狂奔,紧随于后,向望江关而去。x 人马一路奔驰,然而出城不到五里,身后便忽然爆炸连连,涪州城中火光冲天而起。 “军门,大事不好,城里出内贼了!”部将大惊失色。 刘复之也肝胆距离,急忙拉动马缰,调转马头,咬牙切齿道:“快,随本将回城平叛!” 求月票,订阅,推荐div 第978章急往增援 明军两路大军,都发起了进攻,反而如同悬而不发的箭矢发射出来,让尚可喜安定下来。 守卫四川,关键是不知道明军从哪里进攻,现在知道明军的攻击方向,就像箭矢射出来,尚可喜就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巴蜀易守难攻,判明敌军进军路线,周军就可在入川道路上布置重兵,明军就算百万,也轻易杀不进来。 在李国英率兵去泸州后,尚可喜整个人都轻松下来,甚至有点自得。 这次他挡住了近三十万明军的进攻,也算是给自己正名了。 不过,李国英大军抵达泸州后,却传来消息,攻打泸州的明军停下了攻势。 这让尚可喜不禁疑惑起来,难道自己判断有误,定西军入川的地点不是泸州。 有了这种顾虑之后,尚可喜开始坐立不安,急忙令人前往泸州查看实情,而不等派遣的人赶到泸州,李国英就再次派人回来禀报。 定西军除了之前几次进攻猛烈之外,往后打仗便更过家家一般,一天放几炮,派三五艘船冲到江中,又往回划,压根就没有强攻泸州之意。 李国英也是周军大将,见此情形,赶到定西军简直侮辱他的智商,所以急忙派遣信使返回巴县,提醒尚可喜,定西军可能声东击西,让尚可喜注意其它入川的路线。 巴县,节堂上。 尚可喜披挂整齐,按刀问道:“西贼上次进攻是几时,有多少兵力” 信使忙禀报道:“回王爷,自从李军门赶到泸州,对岸西贼就没有发起大规模的进攻。最近一次是两天前,出动兵力大概五百。” “五百”尚可喜大怒,只是当本帅是傻子啊!他将大军发往泸州,对岸定西军便没了大动作,完全不向要强渡长江,杀入川南的样子。x 这群渣男,将周军骗过去,甚至不愿意做做样子,多打击炮,只派出五百人渡江,竟然如此敷衍。 “你速回泸州,让李国英感觉返回巴县。”尚可喜站起身来,抛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节堂,随后跨上了战马。 “王爷这是”随从忙问道, 尚可喜内心一阵不安,沉声道:“点齐兵马,去涪州。” 李国英送了来的情报,让尚可喜内心焦虑,留下三千兵马守卫巴县,吩咐部将紧守城池,便率领七千大军,匆匆出城,马不停蹄的往涪州方向急赶。 一路上大军急行,并不见什么异常,不一日,便到了巴县与涪州之间的长寿县。 这里曾经是古巴国都城,因为县城北面有长寿山,被元末割据政权夏国,改名为长寿。 “王爷,往东十里,就是长寿。”随行军官提醒道。 尚可喜并不答话,他心里始终有一丝不安,好像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陕州之战,他被吴三桂突袭,杀了个措手不及,使得清军攻取关中的计划流产。 作为战场老将,尚可喜总是能感觉到即将降临的危机。 这时,尚可喜只顾催马快行,眼看着要接近城池,却忽然见前方大片人影过来。 “怎么回事”尚可喜心头一凛,脸色一变,勒住了马缰。 周军将士急忙停下,便见从长寿县方向,不少周军士卒慌不择路的狂奔而来。 “快!拦住他们,问问怎么回事!”尚可喜大吼起来。 一骑飞驰而出,向前抢去,拦住了前方一支队形散乱,向前奔走的周军,骑兵大声呵斥,逃跑的周军才看见前方拦路的周军。 这时,十多名周军被带着尚可喜面见,惶恐行礼,“王爷!” 尚可喜一马鞭抽来,怒吼道:“尔等为何逃窜” 周军士卒吃了一鞭子,低着头不敢做声,尚可喜怒吼道:“谁是军官” 一名躲在后头的千总哆哆嗦嗦的出来,低声道:“卑职是长寿守备。” “你不守在长寿,为何逃走”尚可喜厉声问道。 “卑职听说,听说”那守备结结巴巴。 “听说什么!再敢支支吾吾,本帅取你狗头。”尚可喜着急上火,都快疯了。 守备打了个冷战,忙慌忙道:“卑职听见涪州方向炮声隆隆,又听人言西贼攻下望江关和涪州,贼军很快就要打过来,所以” “岂有此理!”尚可喜勃然大怒,气得七窍生烟,切齿道:“听说,听说就敢擅离职守。来人给本帅拿下!” 甲士一拥而上,将长寿守备按住,尚可喜却脸色渐渐惨白,最后竟然成了土色。 果然他的预感没错,定西军打泸州不过是虚晃一枪,目的乃是将他的主力引向川南,然后从川东突破。 四川四周环山,易守难攻,但是一旦敌军冲进来,那也就完蛋了。 长寿守备听见涪州传来枪炮声,就说明定西军选择的突破口在涪州。 “说!涪州什么时间传来的炮声”尚可喜急声喝问。 “是昨天晚上传来。”守备垂头丧气。 尚可喜听说昨晚才开始,心中不禁松了口气,涪州驻兵六千人,应该能够挡住定西军的第一波进攻。 “万幸啊!亡羊补牢,时未晚也!辛亏本帅机警!西贼恐怕没想到,本帅这么果断,立刻就赶了过来!”尚可喜内心不禁感叹一声。 不过,西贼已经兵临涪州,却也不能拖延,万一让西贼冲进来,那整个川东就崩溃了。 想到此处,尚可喜急忙指着溃兵军官,大声呵斥道:“尔等速速收拢兵马,随本帅赶赴涪州。若再敢临阵脱逃,立斩不赦!” 语毕,尚可喜扬鞭催马,往东而去,身后大军立时齐齐提速,紧随其后。 奔逃的溃兵看见援兵,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调头,跟随在援兵之后,发足逛奔。 大军来到长寿县,城门大开,县内一片慌乱,但是却没有定西军身影,尚可喜松了口气,大军穿城而过,从西门进东门出,引得城中百姓惊讶不已,纷纷关闭了门窗,感受到有大事降临。 这时尚可喜领着大军,出了长寿县,向东奔驰十多里,前方山头上忽然出现一队马军。 尚可喜直以为是涪州方向的周军,遂即扬鞭催马,大怒的迎头上前,可刚奔驰没几步,忽然见对方步骑漫野冲下山坡,直接杀奔过来。 尚可喜大惊失色,骇得一把勒住马缰,人马立起,娘个劈的,想造反不成。 身后步军急声惊呼,“王爷,那是明军!” 尚可喜疾视之,双目凸起,骇得险些从马上掉下来,大声怒骂,“本帅不信,这怎么可能!” 求月票,推荐,订阅,头有点疼,今晚上没了,明天电脑端:div 第979章尚氏家风 尚可喜没想到,明军居然突然出现在眼前,这说明涪州和望江关已经失陷。 两道防线,六千精兵驻守,一夜之间就丢了。 刘复之怎么做到的? 尚可喜双目凸起,难以置信,想要好好问一问涪州守军。 刘复之也是西军老将,怎么这么快,就丢了涪州,让明军杀了进来。 周军守川,七分都是靠着地利,一旦失去地利,还怎么打? 昨夜,明军强攻望江关,涪州守军大惊,刘复之急忙点兵出城增援,却不想他刚走,城中彝苗就发动叛乱,袭取了城池。 刘复之着实没有想到,城中少民会忽然叛乱,他全无准备,只能急忙率兵回援,意图平定叛乱。 可是他一路狂奔,领兵奔回城下时,城门却已经关闭,城上还打起明旗,一将站在城头,朗声大喝,“刘军门,本将已经归顺大明,军门何不早降。” 刘复之视之乃是涪州守备秦拱明,这厮前几日还与自己喝酒,不想居然赚了他的城池。 刘复之见此大怒,遂即让人攻打,而这时望江关的守军,见身后涪州方向火起,震惊之下,军心动摇阵脚大乱。 白文选乘机猛攻,明军攻破关城,前锋一拥而入,奔向涪州城。 这时,刘复之已经复夺城门,明军、周军、彝苗义军在涪州一场混战。 天明时分,李定国率领大军赶至涪州,六千周军经过一夜混战,主将刘复之被长矛戳死,副将韩泰被火枪射落下马,周军全军覆没。 李定国令人稍微清扫战场,便让白文选领一万兵向东急进,包抄夔州吴三枚,接应唐通入川,他则率领主力向西进军,伺机夺取巴县、合州等地,打开通往成都的通道。 尚可喜也是倒霉,他率领大军刚过长寿县,正好撞见扑向巴县的李定国。 这时,双方都是行军队形,队伍拉得跟面条一样,加上长江岸边道路狭窄,横竖一条道,正好撞在了一起,躲都没法子躲。 刚翻越山坡的明军骑兵,看着眼前急匆匆赶来的周军援兵,也是微微一愣,不过李定国当机立断,一声令下,明军便漫野冲下来,直扑迎面而来的周军。 周军微微一愣,见明军冲杀过来,才看清对面是明军,顿时各个大惊失色。 看着对面明军漫野杀来,尚可喜怒吼连连,激烈着士卒,可他的内心却已经士气尽泄。 他很清楚,周军兵力无法与明军相比,想要挡住明军,只有靠险要的地形,现在明军冲进来,他兵马处于劣势,根本无法抵挡明军。 “王爷,怎么办?”部将急声喝问。 两军迎面相遇,周军队伍拉得太长,想要就地结阵,恐怕阵还没结成,明军就已经杀过来。 届时周军必定大败。 不能结阵迎敌,可是仓惶后撤也不行,双方队伍这么近,大军行军队伍又拉得太长,撤退会瞬间演变为溃败,被明军一路掩杀,最后浮尸百里。 其实,周军已经给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狭路相逢勇者胜,大家都没准备好,那就先下手为强,直接冲击,打懵对面敌军。 “娘个劈的,同贼军拼了!”尚可喜咬牙切齿,大声怒吼,“弟兄们,狭路相逢勇者胜!敌军没想到咱们过来,给我冲垮他们!” 周军众将见明军已经到了眼前,闻语纷纷鼓起血气,既然对面已经冲过来,哪能站着让对方冲,只能跟丫拼了。 “弟兄们,跟老子冲啊!”尚之信受到尚可喜的感染,赤红着眼睛,大声怒吼着,催马杨鞭,就要冲上去。 周军骑兵都是精锐,鼓足血气,战马和骑士向箭一样射出。 这时,尚可喜却一把抓住尚之信的马缰,厉声呵斥道:“冲冲冲~冲你娘个劈啊!傻儿子,还不快跑!” 语毕,几乎在骑兵前冲的瞬间,尚可喜忽然拔动马缰,调转码头,便向后飞速逃去。 尚之信愣了下,不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吗?但深受尚氏家风影响的尚之信,没有丝毫犹豫,拔马就紧随尚可喜而去。 后面的周军见此,也纷纷拔马,步军则连忙刹车,转身往回跑,唯有前面被煽动的数百骑兵,迎接上冲过来的明军。 “尼玛啊!”冲锋的周军骑兵,觉得气氛不对,回头一看,好家伙,就老哥几个真冲了。 众骑兵肝胆俱裂,想勒马掉头,却已经来不及,明军骑兵已经冲到跟前。 周军骑兵刚回过头来,一柄锋利的马槊,便照着心口刺来,骑兵分神之下,不及反应,便被一槊捅穿了身体,屁股瞬间被带离马鞍,重重向地上坠落。 李定国率领百骑从山上冲下来,战马带着巨大的惯性和势能,瞬间将周军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明军骑兵锋利的马槊,直接将周军骑兵捅落下马,带着尸体离开马鞍,将周军骑兵杀穿。 这时,李定国举槊大呼,“儿郎们,给我杀!” 骑兵贯穿敌阵,便马蹄哒哒的直扑,远处逃跑的周军,被冲得七零八落的周军骑兵,在山坡上勒住马缰,而正在这时,大股明军步军翻过山坡,火枪手半蹲着抬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零落的骑兵,便是一轮排枪齐射。 “砰砰砰”的枪声中,周军骑兵纷纷惨叫着坠马。 尚可喜伏马而逃,明军突破了涪州,出现在长寿县附近,便说明李定国的主力已经入川。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双方兵力相差不多,还可以狭路相逢勇者胜,冲他一波,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是明军主力数被于几,那肯定是冲不动的。 因此,尚可喜让骑兵冲击,挡一下明军,自己则迅速脱离战斗,往西奔去。 这时明军一路追杀,很快就过了长寿,快到巴县地界。 “大王,再往西就是巴县地界,追还是不追?”杀得血染征袍的明军将领问道。 李定国朗声道:“追,如何不追!就算追到成都,也定斩了尚可喜!”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980章被追哭了 七千周军精锐,刚上来,就莫名其妙的垮了。 后面的周军,甚至还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便见尚可喜等人仓惶后逃。 道路上的周军被战马惊得,向两侧躲避,正不知所措之间,便见前方明军士卒漫野杀来。 “额滴个娘!”周军将士盯着漫野而来的明军,愣了半响,忽然吓得跳脚,撒开丫子就往回跑。 尚可喜伏马逃窜,一口气奔出六七十里,人困马乏之下,才勒住马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道:“到哪儿了?” “父王,快到铜锣峡!”尚之信只觉得自己肺都快炸了。 尚可喜闻语,从马匹上溜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道:“休息片刻,本帅跑不动了。” 周军从巴县出发,一路逛奔到涪州之西十余里处,没来得及喝口水,吃点东西,迎面便一头撞上了西军主力。 尚可喜等人又一路往回奔,到此时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可谓饥肠辘辘,实在没了力气。 众多骑兵见此,纷纷从马上滚落,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尚之信从马鞍上取了水壶,一屁股坐在尚可喜旁边,喘息道:“父王喝水。” 尚可喜接过水壶,仰头猛灌,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本帅不甘心啊!这次太突然了,要是堂堂正正一战,本帅未必会输!”喝了口水,又见远离了涪州,尚可喜镇定下来,露出不甘之色。 他这七千精兵,水花都没打出一个,就全部玩完了,实在是太憋屈,太窝囊了。 “父王说的是,要是有所准备,未必会输,俺们运气太差了。”尚之信捧场的附和一句,周围的兵将一个个却只顾拼命喝水,咽着干粮,尽有人吃得太急,直接当场噎死。 这时,尚可喜将水壶交还给尚之信,尚之信仰头张嘴,水壶内却一滴不剩。 “您他娘的还真是个好父亲。”尚之信抖了抖水壶,心中暗骂一句。 就在这时,后方却一阵骚乱,有士卒发出一声惊呼,“娘的,又追上来了。” 明军追击的号角冲天而起,李定国率领定西军,一路穷追不舍,居然又撵了上来。 “这群该死的西贼,硬是要斩尽杀绝吗?”尚可喜脸色惨白,切齿大骂。 “快,保护王爷先走!”尚之信嗓子冒烟,声音都变了。 他发狂般怒吼,刚躺在地上的周军,慌忙起身,士卒将尚可喜扶上战马,便纷纷翻身上马,继续向西疾奔。 李定国却紧咬住不放,没一会,跑了不到三里,明军骑兵便追了上来,又咬下一口,包围了数百周军。 尚可喜伏马而逃,又奔了三十里,前方出现一到关城。 “是佛图关!”尚之信大喜。 尚可喜领着一众溃兵,大概百余骑,一涌而入,进了关城。 这一下,不待战马停稳,尚可喜便滚落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 快六十岁的人,来回奔驰数百里,饭也没吃一口,身体实在扛不住了。 虽说骑着战马,但是尚可喜却向负重跑了十公里一般,累的手指都不想再动一下。 “够了,大势以去,本帅不跑了!”尚可喜认命了,这都是天意,他觉得现在死了,也比继续逃跑轻松。 “父王,进了佛图关,就安全了!”尚之信声音完全嘶哑了。 他话音未落,城门外一阵马蹄哒哒得声音传来,李定国骑着枣红马,身批铁甲,大红披风,手提马槊,领着数百骑兵疾驰而来。 关城上的周军,还没搞清状况,明军骑兵已经呼啸着冲至关下。 “又他娘的追来了!”尚之信肝胆剧烈,“快关城门啊!” 城头零星的箭矢和火枪射下,城门内十多名周军士卒,急忙推动着厚重的关门。 两扇大门,嘎吱着慢慢合闭,可就在这时,李定国纵马冲入,马槊连刺,瞬间杀散门洞内的周军。 “父王,快走!”尚之信已经没了骂的力气,他觉得挺没意思的。 刚入关,没来得喘口气的尚军部将,又慌忙起身,翻身上马,准备逃离。 尚可喜却坐在地上不动,面对拉他的尚之信,他已经不想跑了,“算了,大势已去,本帅就在这里自尽吧~” 说着,尚可喜就要拔出配刀,部将却惊呼连连,将刀夺下,“王爷不可!” 尚之信等人,连忙不由分说,将尚可喜架了起来,丢在马鞍上,尚可喜意思着挣扎两下,便就坡下驴,继续逃离。 众人又奔驰一路,天色以黑,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一条打着火炬的长龙,吓得尚可喜等人连忙躲进树林,却被对面的队伍发现了踪迹。 迎面而来的队伍,注意到对面一小挫人,为首一将,皱眉挥手,大声喝问:“前面是哪个部分的?” 黑暗中,尚可喜等人闻声一喜,尚之信从林子里钻出来,惊喜问道:“是李军门吗?” 来人正是李国英,他领兵前往泸州后,便发现情况不对,明军主攻方向根本不是泸州,于是急忙派出信使,向尚可喜禀报,让尚可喜提起警惕。 在得到尚可喜的调令后,李国英又率领两万周军,日夜兼程的返回巴县,却又听说尚可喜领兵东进,前往涪州巡视。 李国英顾不上休息,便领着两万兵马,准备连夜赶往涪州与尚可喜汇合,不想刚出发没多久,就遇上了。 “小王爷!”李国英听出尚之信的声音,不禁惊呼一声, 这时,他便看见,一群身形狼狈的周军,从树林中出来,其中一名被扶着的老者,正是尚可喜。 李国英连忙翻身下马,惊讶道:“王爷这是?” 尚可喜喘着粗气,叹息道:“一言难尽!”他目光看向李国英身后,长达数里的火炬,队伍拉得老长,像根面条似的,只觉得有些熟悉,心头不禁一凛,问道:“你这是去哪里!” 李国英道:“卑职正准备与王爷汇合!” 尚可喜慌张道:“快,快点传令大军调头,赶紧往回走!” 他话音未落,东面一声号炮,杀声突起,李定国率领漫山遍野的明军,又追杀上来。 “他娘的还追!”周军都快哭了。 尚可喜听见号炮,已经形成条件反射,顿时拔腿就跑。 李国英大惊失色,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属下,就被尚可喜带跑了。 第981章老毛子来了 一六六一年,十一月。 距离荥阳之战,已经将近一年时间。 这一年里,赵铭除了组织西南攻川之战外,大明朝在外部环境上总体而言比较太平。 南京摄政王府邸。 朱由榔移驻北京后,朱明宗室对大明朝廷的影响力逐渐弱化,赵铭逐渐掌握权力。 虽说要让人们完全忘记皇帝姓朱,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至少如今,整个大明已经是赵铭乾纲独断。 现在,皇帝在北京,朝廷和摄政王在南京,大明如今的政治格局,到与隔壁的日本比较相似,江南各地都有声音,说如今实为摄政时代。 此时,赵铭为大明实际掌控者,大明一切国事,都由赵铭来决断。 赵铭也并没实现他为汉王时的许诺,限制皇权,放权内阁,皇权如今被赵铭彻底关了起来,但权力却被赵铭牢牢抓在手中,内阁只能协助他处理政务而已。 对于,这种局面,内阁和文官集团肯定是有些失望,不过他们的不满,却不敢在赵铭的面前表露出来,只能希望扶持后辈,熬死赵铭,期待后续的摄政,不要想赵铭这么强势,这么雄才大略。 当然,赵铭想要抓住权力,自然便需要处理更多的事物,所以回到南京后,除了去过一趟寿县视察煤矿,还有铺设的淮南铁轨,赵铭便一直待在南京摄政王府,处理着各种政务。 这时,在府邸书房内,赵铭正拿着一份奏疏查看,外堂内则摆着几张桌子,几名幕僚就在外面办公。 大明十多个省,上千个县,还有海外藩国,每天送到朝廷的奏本五六百本,赵铭没功夫全部自己看一遍,但手上这本奏疏,赵铭虽然听幕僚说了一遍,却依旧拿在手中,仔细再看一遍。 奏疏是从川东发来,夏完淳向朝廷上奏,李定国声东击西,攻入川东,不仅接应唐通大军进攻四川,还大败尚可喜,追杀周军数百里,将尚可喜、李国英围在合州。 现在,三十万明军,已经攻入四川,而四川周军只剩六万人,随着明军物资、器械源源不断的进入四川,料想破合州,取成都只是时间问题。 赵铭看完奏疏,心情大好,原本以为入川之战,要拖到明年,甚至一时间难以攻入四川,没想到李定国不仅杀了进去,还大败了尚可喜。 这让赵铭不禁自得,心道自己没有用错人。 “摄政!”这时一名幕僚走进来,向赵铭行礼道:“这是内阁今日送过来的奏疏,重要的都在这里。” 赵铭刚将奏疏放下,准备放松一下,小息片刻,闻语不禁皱起眉头。 赵铭每天清早五更起,晚上三更睡,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政务,搞得他晚上娱乐活动的时间都没有了。 这让赵铭一度怀疑,这是内阁和文官集团在整他,想要让他放弃处理政务,这样下面的官员,就能窃取他的权力。 不过,赵铭不会让他们如意,除非他出征在外,否则不会轻易将权力交给属下,而只要他在南京,他多半都会自己处理。 看了一天的折子,赵铭有些眼疼,但是权力那该死的魅力,让赵铭不愿意错过这个国家的任何事情。 “你读给寡人听吧!”赵铭闭上眼睛,躺在椅子上。 幕僚脸上露出喜色,拿起一份奏折,便读了起来。 这份奏疏,是汉国长使上奏,声言汉国商人在日本的活动受到德川幕府的限制,在日本招募佃户拓殖南洋,也受到德川幕府的干涉,汉国希望朝廷能够协助汉国向德川家施加压力。 赵铭闭着眼睛问道:“内阁什么意见!” “内阁给出的建议是,让汉国克制,暂时不要与德川家冲突。” 赵铭微微颔首,汉国在东海和南洋,可以称为小霸王,不过与日本还是差得太远,赵铭现在也没精力去帮助汉国欺压德川家,所以便颔首道:“可以用印。暂时就按着内阁的意思,看今年日本是否前来朝贡,若是不来,在从新商议。” 幕僚点了点头,遂即又读了一本,这本同样是来自海外,乃是延平王郑森上奏,说荷兰人扣押了一艘延平藩的商船,延平藩被迫反击,正与爪哇和马六甲的荷兰人开战。 赵铭微微皱起眉头,郑森过分了,当俺没读过书,是文盲么?这个借口如此明显,肯定是郑森看上了爪哇和马六甲,制造借口,想要吞并荷兰人的殖民地。 汉国和延平藩这两个海外强藩,让赵铭隐约间感到一丝不安,有点怀疑自己的封藩策略,搞到最后会不会礼崩乐坏。 赵铭皱起眉头,“下旨给郑森,见好就收,以后若再敢先斩后奏,夺藩削爵。” 幕僚忙用红笔,将赵铭的话批注在奏折上。 这时赵铭却问道:“有没有河北、山东送来的奏疏?” 去年明朝收复了河北和山东,赵铭决定推行大农场、大庄园种植,来恢复北方经济。 因为北方恢复的进度,决定了赵铭何时发起对周国的总攻。 现在时间过去一年,秋收已经过去,各大农场和庄园已经完成收获和清点,赵铭很关心结果如何。 “回禀摄政!河北和山东那边的奏疏还没送来,不过辽东堵阁部,却有奏疏送到!” 赵铭闻语一愣,不禁坐正了身子,“堵胤锡的奏疏?” 两年前,赵铭察觉到朱以海可能会发动政变,为了避免一些赵铭看重的隆武系、浙系大臣,被卷入其中,赵铭将堵胤锡派去辽东,让他主持朝廷在辽河平原的拓殖,并帮助明军牧马。 这一去就是两年多,在朱由榔被送到北京后,辽地的堵胤锡距离北京无疑太近,又不是自己心腹,赵铭便再考虑,要不要将堵胤锡召回来,放在自己身边,也方便监视。 幕僚点了点头,“摄政,堵阁部上书,一支罗刹人沿着乌桓河进入辽北,并于瑷珲等地筑堡,袭扰辽北牧民。堵阁部认为此夷,威胁朝廷在辽地拓殖,肯请朝廷准备辽宁三司派遣兵马驱逐此夷。” 赵铭闻语心头一惊,老毛子居然进入东北,莫非尼布楚之战要提前呢? “奏疏呢?”赵铭急声道。 幕僚忙从一叠奏疏中,找出一本呈给赵铭。 第982章女真寨子 1661年永历三年冬,关外大地白雪覆盖。 在小兴安岭,嫩江源头附近,大雪覆盖山林,河面也被冰冻,大地如同冰封了一般。 在山麓脚下,西海女真的一个寨子外,几名女真汉子,穿着臃肿的袄子,提着冻硬的大鱼,往寨子赶。 风雪很大,几人压低了毡帽,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走进了寨子。 这是一个百来人的女真部落,低矮的土房子上,升起着屡屡炊烟。 “萨素布,把家里的皮毛收拾收拾,明早你随我一起,去南面看看!”众人进了寨子,一名老者吩咐一句。 “好的,雅克萨大叔!”女真汉子点了点头,遂即推开柴扉,进了自家的院子。 院子里一个穿着破袄子,脸颊冻得通红的女人,正抱着柴火,看见汉子回来,见汉子手里提着的大鱼,露出欣喜的神情。 萨素布道:“饭做了没?” 女人道:“还没哩!” “那把鱼杀了!”萨素布提着鱼,推开正屋的门扉,夹着几片雪花走入了正屋中。 女人跟进来,在火炉里加了点柴火,烘得屋里暖轰轰的,然后便拿起大鱼打了盆热水化冻。 萨素布搓搓手,哈出一口热气,烤着火问女人道:“家里还有多少吃的?” 女人动作慢了些,“只剩下几斤肉,撑不过冬天了。这日子,真是一年,比一年难了。” 萨素布安慰道:“你把家里的毛皮收拾一下,再给我准备一些干粮。明天我跟雅克萨大叔,去一趟南面,找明人换点粮食回来。来年我想好了,去给明人放马,都兰家今春去了明人牧场,昨天托人送回来一车粮食,还有羊肉。” 女人埋怨道:“我早前就叫你一起过去,你非不听~” 萨素布拨动着火石,叹气道:“咱们和明人打了那么多年,阿玛就死在明人手里,谁知道明人说得是真是假呢?” 数年前,明军攻入辽中,截断了关外女真与关内满清的联系。 这使得关外生活的女真人,得不到关内送来的粮食和物资,日子日渐艰苦。 进些年来,在宁古塔都统的带领下,关外的女真部落,联合东蒙古人,不时南下骚扰辽河平原,意图打通与关内的联系。 不过,关外女真诸部的努力,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两年前,赵铭攻灭了满清,占据北京,关内的满清势力彻底覆灭,关外的女真部落,听闻噩耗,便逐渐发生了分裂。 【零零看书00ks】一部分在宁古塔将军爱新觉罗·兰布的带领下,继续与明朝为敌,一部分见满清灭亡,他们又非建州女真,而是西海和东海女真,便逐渐放弃对抗的策略。 这时恰逢堵胤锡来到沈阳,开始主持辽宁事务,为了改变辽宁外部环境,逐渐改变了过去一刀切的策略。 明军对于以兰布为首的顽固势力,推行封锁和打击的策略,但对蒙古人,还有愿意归顺明朝的女真部落,则采取怀柔策略。 堵胤锡准许蒙古人、女真人前往边境交易,同时招募蒙古人和女真人,帮助明朝牧马,使得明军每年都能从辽宁获得近万匹合格的战马。 次日清晨,萨素布将妻子收拾好的毛皮,装上了雪橇,又带了些肉干,便与首领雅克萨等人一起拉着雪橇,出了寨子。 女人和孩子们,则站在寨子外,挥手与男人们道别,嘱咐他们早些回来。 萨素布的寨子,在小兴安岭西麓山脚,众人拉着雪橇走了五里,便进入嫩江。 这时,河面上结了厚冰,众人走在河道上,轻松了许多。 黑龙江和嫩江是东北主要的河流,被小兴安领分开,乃是肃慎故地。 从唐代开始,中原王朝设渤海都督府、黑水都督府、室韦都督府,明时设立奴儿干都司,清设黑龙江将军、吉林将军进行管辖。 现今,随着满清的崩溃,东北的局势比较复杂。 以辽松分水领为界,南面辽东、辽西走廊、辽河平原,属于明朝辽宁行省管理,北面松嫩平原,三江平原,还有长白山则在女真残部手中。 大兴安岭两麓,辽河源头,则有科尔沁蒙古游牧。 最近,东北地区又多了一股势力,便是深入黑龙江流域的罗刹国,使得东北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满清在1652年,派梅勒章京率兵驻守宁古塔,翌年升为昂邦章京,统治松辽分水岭以北的广阔地区,还有长白山等地。 在满清被赵铭攻灭后,驻守宁古塔的贝勒爱新觉罗·兰布,以努尔哈赤曾孙子的身份,成为女真残部的首领。 不过,少了满清为后盾,加上建州女真,与西海女真、东海女真并非一支,所以兰布对于女真各部的控制力和影响力都十分微弱,女真各部重新回到,松散的部落联盟状态。 眼下兰布的势力,无法控制黑龙江流域,北面的罗刹人从北乘虚而入,进入黑龙江流域,而南面的明军,也越过松辽分水岭,进入东北大平原北部,在嫩江与松花江交汇处,筑松原城。 萨素布一行人的目的地就是松原城,明朝在此设立边市,从女真部落收购人参、貂皮、乌拉草,而女真人则来此换取粮食、食盐、布匹、铁锅和茶叶等物资。 众人沿着河道,一路接近松原城,临近时,河道变得热闹起来,河中停着数百副大雪橇,这是关外特有的冬季交通工具,由明人传播过来,很快就被女真人学去,冬季在河面上运输货物,可以省时省力。 受到中原文化的影响,由于临近新年,关外女真各部都带着毛皮、人参等货物来到边市出售,同时购买各种过年的物品,所以河道边上停满雪橇。 萨素布第一次来到边市,看着商人和女真百姓,围着雪橇讨价还价,购买女真部民带来的山货货物,笑声、喊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使河道上格外热闹。 这让萨素布心里冲满惊奇,一旁的雅克萨大叔,目光阴鸷,骨子里还有这老女真的桀骜不驯,以前他们都是用抢的,现在看着远处扛着火枪巡逻的明军士卒,却只能老实交易。 “你们这些怎么卖?”一名明朝商人翻看着雪橇上的商品,随口问道。 雅克萨脸色一变,熟练的弯腰躬身,满脸堆笑,奴颜婢膝的赔笑道:“大爷,都是上等毛皮。” 一行人在城外出收了货物,换了银元,遂即便交税入城,在商铺中采购明朝商人的货物。 萨素布一雪橇毛皮,三株人参,换了满满一雪橇粮食,还有一匹棉布,一床被子,居然还剩下三枚银元,萨素布便打了壶酒,又买了些小东西和日用品,便与族人满载而归。 一路上众人欢呼声笑语,不时高歌,有时候还觉得,享受自己劳动所得带来的美酒和食物,其实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就这样,众人一路喝着酒,唱着女真老调,回到了寨子附近。 这时,众人正准备离开河道,拉雪橇上岸,萨素布与众人却纷纷直起身子,伸长脖子望向寨子方向,只见那里浓烟滚滚,不时还有枪声传来。 “不好!”萨素布勃然色变。 (求月票,推荐,定阅) 第983章失败的反击 萨素布看着寨子里升起的浓烟,听着枪响,大惊失色,急忙就向寨子狂奔而去。 雅克萨见了,忙留下两人守住雪橇,便带领剩下的人,取了战刀和弓箭,踩着到膝盖的积雪,追着萨素布的背影向寨子赶去。 众人来到寨子外,便见一群罗刹兵,押着寨子里眷属,赶着牛羊,往北面走,已经离开了浓烟滚滚的村子。 “该死的罗刹人!”萨素布抄着战刀,就要拼命。 近些年来,沙俄不断入侵黑龙江流域,劫掠女真各部,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被女真人称为“食人的恶魔”。 雅克萨一把拉住他,急声道:“不要冲动!” 萨素布红着眼睛,“难道就看着罗刹人把族人掳走吗?” 雅克萨没想到,早前抢大明,抢蒙古,不想今日却被罗刹人给抢了。 他粗略的数一下,对方至少有五十人,而他们只有四个,冲出去也是送死。 雅克萨脸颊鼓动,拍着萨素布的脸,让他冷静,切齿道:“不能白白送死!” 萨素布只能懊恼的一拳砸在雪地上,看着罗刹人将族人押走。 等罗刹人走远,一行人才走进燃烧的寨子,便见寨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多具尸体,一名汉子忽然噗通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萨素布急忙往自己家走,推开柴扉,妻子不在,院子里一个小孩却倒在血泊之中。 “啊~”一声痛苦的嚎叫,萨素布跪在地上抱起自己女儿的尸体痛哭,雅克萨跟进来,站在旁边默默看着,半响才轻声安慰几句。 几年前开始,罗刹人就出现在大兴安岭附近,当时雅克萨还跟随宁古塔将军,与罗刹人打过几仗。 那时大清还在,罗刹人不敢深入女真的领地,可是从两年前开始,罗刹人便没了顾忌,不仅入侵黑河流域,还时常屠戮村寨,掳掠女真人当奴隶,去给他们修筑堡垒。 前不久,雅克萨听临近的寨子说,罗刹人占了海兰泡,将一个千人的女真部落杀来个干净,不想他们又绕过小兴安岭,到他们寨子劫掠。 这时,几个汉子都进了院子,萨素布终于将尸体放下,扭头过来,怨恨的问道:“雅克萨大叔,难道就这么算了?我要报仇!” 雅克萨阴沉着脸,“这个仇必须报!苏尔克、巴鲁你们几个立刻去附近的寨子,我亲自去见头人,一定要找罗刹人报仇,把族人抢回来。” 在崇祯末年,沙俄帝国抵达外兴安岭,鄂霍茨克海边,本来是要继续向南,占领更为富饶的东北地区。 因为此时清帝国兴起,正蒸蒸日上,加之八旗骁勇善战,沙俄撞了南墙,所以只能向荒凉的勘察加半岛,还有白令海方向探索。 不过,沙俄一直没有放弃,对黑龙江流域的窥视。 毕竟,相比于荒凉的西伯利亚,这里更加适合生存,物产也更加丰富,只是由于彼时清国强大,沙俄只能在边境采取蚕食策略,搞点小摩擦,不敢有大动作。 大概三四年前,情况开始转变,沙俄在远东扩张的转机出现。 明军攻战辽河平原,让沙俄看到了满清的虚弱,远东司令遂即将中国东北的情况,连同这些年绘制的地图,一起送到莫斯科,告知了沙俄皇帝阿列克谢。 彼时,沙俄完成了对乌克兰的初步控制,并且击败波兰立陶宛联合王国,西线没有大的战事,正好可以腾出手来。 阿列克谢沙皇得到远东的消息后,对控制中国东北地区,表示了浓厚的兴趣,遂即决定支持远东司令哈巴罗夫。 虽然远东距离莫斯科极为遥远,但沙皇还是决定,给予远东俄军支持。 沙皇不仅对远东司令哈巴罗夫表示赞赏,还派遣一批援兵和物资运往远东,并指示沙俄军队控制黑龙江流域。 俄军得到了增援,又得知鞑靼为明朝所灭,远东俄军再无顾忌,便加快了侵略黑龙江流域的计划。 今年初时,沙俄改变过去蚕食的战略,大举进入黑龙江流域,占领了海兰泡,并开始筑造城堡。 为了在黑龙江站稳脚跟,沙俄决定用石头筑造城堡,而用石材,所需要的人力和物力,便十分巨大。 为了在黑龙江流域建造棱堡,从而控制黑龙江流域,沙俄不得不出兵,劫掠附近的女真部落,抓捕奴隶,来为沙俄筑城。 这次,并非只有萨素布的寨子遭受洗劫,附近十多个寨子都被沙俄劫掠一空,反抗的人,以及没用的小孩和老弱都被杀死,剩下的则被押往海兰泡充做奴隶。 沙俄的残忍,以及对女真部落的劫掠,彻底激怒了女真人。 因此,在萨素布一行人去联络其他部落时,才得知达斡尔、族头人正征招各部勇士,准备发起反攻,将罗刹人赶出黑龙江流域。 女真诸部,是满清统治关外后,为了壮大满洲势力,对于关外诸多部族的总称。 不过,他们其实并非女真,只不过女真部曾经灭辽亡宋,厉害百余年,所以各部也都愿意认这个祖宗。 此时,沙俄在海兰泡筑城,严重威胁了诸部的生存。 达斡尔头人多普蒂乌尔,对于沙俄占据海兰泡,劫掠他领地内村寨忍无可忍,遂即决定奋起反抗。 普蒂乌尔竖起女真旗号,号召黑龙江流域的各部女真勇士前来助战,并派出使者,向宁古塔的兰布求援,请求清兵增援。 事实上,普蒂乌尔已经多次派遣使者,希望兰布能够出兵,不过兰布对于与罗刹做战,并不敢兴趣,而是热衷于与明朝周旋,所以对他的求援视而不见。 萨素布与几名同伴赶来时,兰布的援军依旧没有音信,而普蒂乌尔的威望不足,各部女真中,最中只有达斡尔、索伦两部前来。 两部在瑷珲等了一个月,眼看粮食快耗尽,只来了两千勇士,普蒂乌尔遂即决定不在等候,冒险过河与罗刹人决战。 冷冽的寒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削一般,萨素布穿着破袄子,戴着粘帽,一手拿着战刀,一手举着盾牌,跟随着头人,向着罗刹人的城堡冲锋。 城堡内的俄军只有两百人,萨素布他们两千人,怀着满腔的怒火和热血,漫野向前冲锋。 “砰”的一声响,身边一名汉子胸前腾起一团雪雾,扑死于地。 萨素布怀着对罗刹人的仇恨,冲在最前,浑然不惧射来的弹丸,赤红着眼,冲向城下,可他身后的同伴,却一个又一个倒地,地面上四处散落着女真人的尸体。 一群人冲到城下,城墙上罗刹人传来一阵笑语,继续拿城下的女真人当做靶子。 萨素布愤怒的张弓射箭,却伤不到躲在城墙射孔后的罗刹人。 “砰”又是一声枪响,指挥的头人,脑袋炸开,身体从马上坠落,女真人终于清醒,惊慌后退。 城上又传来一阵罗刹人的大笑声…… (今晚没得了,明天更新) 第984章向明朝请援 两千女真人,围着沙俄还没建成的石堡攻打,却被俄军当做靶子一样射杀。 女真人漫野攻击,冲到城下,缺少攻城器械的女真,不停的背后中弹,跌落下来。 一般而言,士卒冲到城墙脚下,便进入守军的射击死角,可是棱堡的结构使得女真无能从任何一处进攻,都会遭受三面城墙的火力覆盖。 一场进攻下来,沙俄几乎没有损失,而女真人却损失三四百人,连头人也被火枪射破了头颅。 萨素布拼了命,将达斡尔头人多普蒂乌尔的尸体抢了回来,大队的女真人围过来,低垂着首,看着首领的尸体,一个个都默不作声,暗暗垂泪,士气极度低迷。 两千人攻打两百人的城堡,十倍于敌,却连城墙都没登上去,还死了三四百人,让女真人彻底丧气。 索伦族头人巴泰尔,注视着普蒂乌尔脑袋被爆开的尸体,一时无语。 “你叫什么名字?”巴泰尔沉默半响,看向萨素布道。 萨素布忙行礼,“奴才,萨素布!” 巴泰尔道:“你很不错,以后就跟着我吧!”说完又吩咐道:“收拾一下,撤离这里吧!” 萨素布闻语,急道:“头领,要放弃攻打罗刹人吗?” 这句话点燃了巴泰尔的怒火,他恼火道:“你没有看见这一地的尸体吗?我们根本不是罗刹人的对手。” 刚才的进攻,让女真人损失惨重,而在惨重的伤亡面前,巴泰尔逐渐清醒,明白仅靠他们,根本无法赶走罗刹人。 既然敢不走罗刹人,那么就只有自己走了。 萨素布的妻子还在罗刹人手中,不知道遭受着怎样的折磨,他心有不甘,“难道我们就让罗刹人凄厉!” 巴泰尔叹气道:“这也是没办法,撤退还能活,不然就只能送死。”说着,他望向远处耸立的沙俄堡垒,目光中流露出恐惧的神情。 “头人,我们可以找援兵,只要有援兵一定能攻破城池,解救族人。”萨素布不愿意放弃。 “可是王爷不肯出兵,我能怎么办?”巴泰尔万分恼火。 在罗刹人侵入黑龙江,占据他的领地海兰泡,他就向兰布请援,可是兰布却只是让他自己解决。 大清国已经分崩离析,兰布虽然称汗,但是一心想着收复辽河平原,重建大清国,没有心思与罗刹人交战。 萨素尔一阵气馁,可随即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松原城看到的场景。 现在仔细想来,那松原城与罗刹人的城堡,样子上竟有些相似。 “头人为什么不向明朝求援?”萨素布忽然说道。 巴泰尔微微一愣,没有说话,他之前确实没有想过这个方案。 在女真人看来,无论是罗刹,还是明朝,都是在入侵他们女真人的领地,损害他们这些头人的利益。 不过现在,他似乎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一六六二年,永历四年,南京新年。 随着明朝国力的增长,以及在海外日益增加的影响,今年前来朝贺的国家又多了许多。 不过,这些国家也并非都是前来朝贡,有几个国家则是希望明朝能够,帮忙调和他们与明朝藩属之间的关系。 说白了,就是儿子把人家欺负了,人家过来找家长告状,想找个说法。 如今明朝复兴,影响力向外辐射,势力范围不断扩大。 在这个过程中,明朝肯定会遇见其他势力,两股势力必然会相互碰撞,强的一方继续向外扩张,弱的一方向后收缩,或者灭亡。 明朝在海上的扩张,不仅与西班牙、荷兰等西方国家存在冲突,与日本、南洋诸多国家,也是矛盾重重。 所以永历四年,赵铭主持的新年朝会,又不是万国来朝的局面,而是日本、东吁等国对明朝儿子们的声讨。 日本德川家指责汉国,对其渗透,掠夺日本国内资源和人口,东吁国则声讨,安南不将他这个东南亚小霸王放在眼里,居然敢不顾东吁的警告,吞并了占城,还支持真腊人对抗东吁。 此外还有马打兰苏丹,控诉延平藩,强占他的港口,荷兰要求延平藩,从巴达维亚撤军。 当然被指责的汉国、延平、安南,自然不会任由指责,在大明爸爸这里,还能让外人把自己欺负了。 朝会上,双方各执一词,而赵铭则直接站在儿子们身后,鼓励儿子继续霸凌。 这样一来,弱小的国家,便只能忍气吞声,或者改变策略,想方设法加入明朝的朝贡体系,只为叫明朝一声爸爸,然后一起霸凌他国。 当然还有一些实力不弱的国家,不会那么容易屈服,使者回国后,便走上了与明朝对抗的道路。 这在赵铭的意料之中,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一个国家要崛起,成为地区霸主,必然要将周边势力都打压下去,进行驯服。 永历四年二月。 天津城外,大沽口码头,数万明军驻扎在海边的旷野里,整齐的大帐一座接着一座,一望无际,从江南调来的船只停泊在海湾内,桅杆如林,十分壮观。 去岁年底,李定国和唐通杀入四川,将尚可喜围困在合州山城。 四川的战局逐渐明朗,明军已经占据很大优势,只有拿下合州,便可直驱成都,占据全川。 在这种情况下,赵铭便准备今年在北方发起一场大战,将河东纳入版图。 河东和巴蜀如同两臂,拱卫着关中地区。 明军若是攻下产粮的巴蜀,再拿下富庶的河东,就等于折断周国两臂,那么取关中便易如反掌了。 因此,刚过完新年,北方河面和海港刚解冻,海面上刮起东南风,赵铭便命令朝廷,向河北调遣军队、粮草和物资。 赵铭本人也从南京出发,来到了河北,一是准备攻取河东的大战,二是视察北方农耕恢复的情况。 清晨,天津城外,赵铭骑马驻立在一大片麦田边。 冬季过去,成片的冬小麦,扛过了严寒,绿绿葱葱的麦苗儿,茁壮成长。 望着成片麦田,赵铭道:“看来河北恢复的不错。” 陪同的官员笑道:“这都是摄政英明,农场投入大量银钱购买种子、农具、雇佣佃户,才能这么快恢复。” 赵铭微微颔首:“有什么问题,需要什么,尽管给朝廷提。” “摄政放心!现在河北恢复得很好,三年之内,农场就能实现盈利,暂时不需要朝廷拨款。”官员微笑道。 赵铭满意的看了官员一眼,称赞了他几句,遂即继续沿着官道巡视,视察了麦田,农场仓库,还有佃户居住的屋宅。 这时,赵铭刚从一处庄园内出来,几名骑兵便疾驰奔来,为首一骑翻身下马,行礼禀报,“启禀摄政,堵阁部自沈阳有急奏送到。” 说完骑兵呈上一封奏疏,王双忙上前接了,转呈给赵铭。 赵铭微微皱眉,展开奏疏看了一眼,便合上奏疏,沉声道:“回城。”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985章抵达沈阳 赵铭回到天津城,便径直回到节堂,取出一副关外地图,进行查看。 赵铭观察地图半响,不禁皱了皱眉,有些吃惊,“老毛子已经到了海兰泡。” 沙俄与满清的冲突,赵铭清楚,也知道尼布楚条约,不过具体怎么打的,赵铭却不太清楚。 去年收到堵胤锡的提醒,赵铭还觉得沙俄距离明朝很远,以为俄军在外兴安岭,以及黑龙江源头尼布楚一带,不想俄军已经深入黑龙江,在黑龙江省建立了堡垒。 这就等于俄军,已经快要进入东北平原。 赵铭不禁感到惊讶,俄军的侵略,比历史上大了太多。 “去,让陈友龙来见寡人。”赵铭站在地图前半响,沉声说道。 陈友龙就在天津城外明军大营内,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赵铭身边,单膝下跪,“臣拜见殿下。” “陈将军请起!”赵铭摆了摆手。 陈友龙站起身来,问道:“殿下召见臣,不知所谓何事?” “爱卿过来。”赵铭招了招手,带陈友龙一起来到地图前,“老毛子深入黑龙江流域,大肆屠杀当地女真人。这里的女真人向朝廷求救,寡人打算亲帅大军,痛击老毛子。” “老毛子?”陈友龙疑惑道。 赵铭愣了下,解释道:“就是罗刹人。” 去岁,赵铭就接到了堵胤锡的奏疏,提醒赵铭东北之地,出现了沙俄的势力。 这让赵铭十分震惊,不过考虑到明朝在关外所面临的局面,女真各部尚不归心,而明朝还无法控制整个东北,所以赵铭认为驱除沙俄的时机尚不成熟。 因此赵铭准备先解决周国,统一关内,然后出关收复东北。 可是,堵胤锡刚送来的奏疏,改变了赵铭的注意,沙俄在东北的暴行,使得女真各部主动求助于明朝,这给了明朝一个趁机统一女真诸部的机会。 此外,堵胤锡在奏疏说,沙俄在海兰泡等地筑造石头棱堡,让赵铭觉得应该尽快铲除沙俄,至少将沙俄赶出黑龙江流域。 陈友龙此前与谢迁一起驻守关外,对于罗刹人有一些了解,赵铭决定出征,便想让他随行。 “殿下要与罗刹人开战?”陈友龙皱眉道。 赵铭看他神情,不禁问道:“怎么,还卿觉得有什么不妥?” 陈友龙道:“殿下,据臣了解,罗刹人甚为彪悍,比女真人还耐严寒,其所处之地,大明将士从未涉足,也并不了解。殿下要与其开战,出兵多了,粮食补给困难,出兵少了,又难以击败罗刹人。臣以为殿下还是谨慎行事。” 沙俄版图广大,据点藏在西伯利亚荒原中,明军确实难以攻打,不过赵铭并不是要全面开战,也没打算连西伯利亚的沙俄据点也一一拔除。 现在明军尚未控制东北,赵铭自然不会想到深入西伯利亚。 因此,这一战,只是一场遏制沙俄继续南下的反击战。 赵铭微微颔首,赞许道:“爱卿十分清醒,不过寡人心意已决,你回去挑选三千精锐,过几天随寡人入辽。” 陈友龙道:“殿下~” 赵铭摆了摆手,安抚道:“爱卿放心,寡人大军不会越过兴安岭,战争也不会拖到冬天。” 赵铭并不是要与沙俄全线开战,只是准备拔掉沙俄在黑龙江流域据点,将沙俄赶出外兴安岭,并派兵驻守沙俄堡垒,整合关外女真人,防止沙俄向东北渗透,保证辽宁拓殖区的安全,为今后出兵和长期对抗准备。 历史上,沙俄与满清的边界冲突,从1649年持续到1689年,打了近四十年,最终以《尼布楚条约》的签订,才告一段落。 赵铭也做好了与沙俄长期摩擦和冲突的准备,并准备与沙俄来场大战,签订一个比康熙更有利的条约。 眼下,进攻河东的战争还没开始,明军还在进行准备,赵铭决定趁这段时间,在东北打一个反击,遏制沙俄侵略的势头,并于冬天前,结束战斗。 此时天津卫有现成的军队和军资,赵铭很快挑选了三千精锐骑兵,乘坐大船,离开大沽口,杨帆向关外而去。 三月初,船队抵达营口,赵铭上岸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沈阳城。 城外,堵胤锡等人出城十里相迎接,赵铭翻身下马,哈哈大笑着化解将堵胤锡骗到关外的尴尬。 “哈哈~”赵铭大步上前,对躬身行礼的众人道:“堵阁部真乃国之栋梁,寡人一路行来,见辽河两岸,阡陌纵横,鸡犬相闻,开发的确实不错。” 成人间的尴尬,没有什么是一个哈哈解决不了的。 堵胤锡被调到辽宁之后,遂即得知了朱以海、朱聿锷、朱聿鐭在南京叛乱的消息。 他结合赵铭突然将他调往辽宁,且他做事的事情,并不需要一个大学士来做,派一巡抚即可,以及赵铭在处理南京叛乱的表现,他可以断定,赵铭事先就收到了南京将要叛乱的消息,所以才将他派往辽宁,方便清除异己。 “臣为大学士,被殿下派往辽宁,自然是要竭尽全力,否则会让人笑话,大学士也不过如此!”堵胤锡道。 “哈哈~”赵铭上前,拉住堵胤锡的手,笑道:“这里风大,还是入城后,我们再详谈。” 赵铭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沈阳城,城门外一个小贩,看见这一幕,立时收了摊位,匆匆离开了沈阳。 宁古塔,满清流放犯人之地,如今却成了满清在关外,最后的据点。 关内满清灭亡后,关外的满洲残余,在努尔哈赤曾孙兰布的率领下,继续与明朝作战。 不过关外满洲实力弱小,在明军的步步紧逼下,满人的老巢建州也被明军攻下,兰布只能带着族人,向北撤退,最后抵达宁古塔。 这时,在宁古塔王府内,兰布坐在虎皮大椅上,听着细作禀报。 兰布听完,眼睛眯起,沉声问道:“你说赵杂毛来了盛京?” “回禀主子,千真万确,奴才亲眼所见!”细作磕头道。 兰布闻语,脸立时阴沉起来…… (求月票,推荐,订阅,晚上十一点还有一章) 第986章像极了蒙古帝国的沙俄 赵铭到了关外,令兰布心中大骇。 “赵老贼,这是要赶尽杀绝啊!”兰布咬牙切齿。 明军灭了满清,不仅占据辽河平原,还打下建州,逼得兰布逃到宁古塔,这个流放犯人的地方,使得建州女真处于绝境。 现在兰布刚在宁古塔站住脚,正准备搞事情,发起反攻,赵铭却到了辽宁,立时让兰布内心冰凉。 一众女真头人,也都暗暗心慌,想着是不是要赶快开溜,躲避即将到来的围剿了。 兰布阴沉着脸,本来他已经联络了,被明朝流放到辽地的八旗,准备理应外和,打一次反击,现在赵铭到来,计划可能泡汤了。 一旁的苏克萨哈,见兰布不语,遂即问细作道:“赵杂毛带了多少兵马到盛京?” “这个不多,据说只有三千多人。”细作抬头道。 兰布眉头一挑,惊讶道:“只有三千人?赵杂毛太狂了。” 细作点了点头,“听城里的族人说,赵杂毛来盛京,好像是为了打罗刹人。” 这话让兰布从座椅上站起来,长舒一口气,遂即又拔着鄂下胡须,忽然阴鸷笑道:“赵杂毛来对付罗刹人,这或许是我大清再起的绝佳时机啊。” 听说不是来对付自己,兰布安定下来,遂即有了新的计划。 赵铭攻下北京后,便觉得满清已经灭亡了,对于关外的女真残部,真没放在心上,甚至没兴趣了解兰布这个人。 努尔哈赤的孙子,什么东西,完全不能入赵铭的法眼,留给辽宁地方政府收拾足矣,不需要朝廷多操心。 一旁坐着的苏克萨哈,若有所思,问道:“王爷有什么想法?” 赵铭没将这群满洲残余视为对手,但是他们却觉得自己能和赵铭下棋。 兰布阴笑道:“之前本王与在沈阳屯田的族人取得了联系,准备理应外和,重夺沈阳,可却一直没有机会。这次赵铭来征讨罗刹人,或许是上天赐给我们的良机,让本王除掉赵杂毛,重振大清国。” 赵铭攻灭满清的过程之中,将不少八旗俘虏,送来辽东开拓。 兰布一心想要夺回沈阳,可是自身实力又不够,便想着能否联系那些被赵铭奴役的族人。 若是能够联系上,再与这些人里应外合,那攻下沈阳并非没有可能。 当年努尔哈赤起兵,实力相比于明朝,同样十分弱小,但却能席卷辽东,其中便有内应的功劳。 当年辽地诸多城池,大都是靠着内应才能袭取。 现在明朝为了开发关外,自身人口不足,辽宁三司便制定了吸引关外少民,让女真部落走出山林,去为明朝种地、放牧,还有鼓励部落少民与明朝商人贸易的策略。 这便给了兰布趁机渗透的机会,他派遣属下前往沈阳,与被奴役的族人取得了联系,约定在合适的时间,重新夺取沈阳。 苏克萨哈惊道:“王爷是想联系族人,里应外合,杀了赵杂毛。” “这是天赐良机,赵杂毛要征讨罗刹人,那罗刹国并非善茬,等赵杂毛从盛京出兵,届时盛京空虚,本王的机会就来了。”兰布越说越激动道:“赵杂毛不死,本王难以重振我大清国。” 说完,兰布立时吩咐细作道:“你立刻返回盛京,给本王继续监视,随时给本王汇报赵杂毛的动向。” 细作忙行礼,“喳!奴才领命!” 待细作打千儿退出去,兰布兴奋在厅堂内踱步,扭头看向苏克萨哈,“你说本王有没有必要,联系下罗刹人?” ~~~~~~ 沈阳城。 赵铭的临时行宫,设在原满清皇城内。 这时赵铭在堵胤锡的陪同下,在宫内漫步,侍卫跟在身后,保护十分严密。 “堵爱卿对老毛子了解多少?”赵铭边走边问道。 这几日的交流下来,堵胤锡已经知道,赵铭口中的老毛子就是罗刹人。 至于为何要称罗刹人为老毛子,问就是毛多。 堵胤锡道:“据臣了解,罗刹国位于大明西北,靠近欧罗巴,早前为蒙古人附庸,近二百年来,逐渐做大,不仅摆脱了蒙古人的控制,而且还反过来控制了蒙古人。” 赵铭有些意外,没想到堵胤锡对沙俄这么了解。 “嗯,说的不错,蒙古人西征时,老毛子被他们征服,给蒙古人当了几百年的附庸,所以他们深受蒙古人的影响。”赵铭颔首道。 堵胤锡继续道:“臣也有这种感觉,了解之后,发现罗刹与蒙古却有相似。此国自从独立之后,便如蒙古一样疯狂扩张,百余年间,以成庞然大物,触手居然伸到了大明的眼皮底下。” 堵胤锡沉声道:“臣之所以一再上书提醒殿下,便是发现这个罗刹国,扩张的速度实在太快,像极了当年蒙古灭金亡宋。如今罗刹出现在边境,臣以为当提起警惕,铲除隐患。” 赵铭笑道:“没想到爱卿了解这么多,那寡人就不必多叙述老毛子的威胁了。” “臣了解这些,都是得益于殿下让人翻译西夷书籍,出版天下各国地图,还有历史书册。”堵胤锡道。 赵铭没想到,招商书局翻译的书籍,出版的图册,已经逐渐影响到了明朝的士大夫。 赵铭欣慰道:“这次征讨老毛子,堵爱卿以为该做哪些准备?” 堵胤锡道:“罗刹人万里而来,所处之地,十分贫瘠,补给必然不遍。臣以为,首先当传檄蒙古车臣、科尔沁诸部,禁止他们与罗刹人贸易,使得罗刹人难以获得补给。” 赵铭点了点头,康熙与老毛子开战前,也是先禁止蒙古人与沙俄交易。 堵胤锡补充道:“此外,当派遣人马,前往黑河流域,摸清罗刹人的据点位置,了解周围地形,还有据点防御和兵力。” “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赵铭道:“这件事要尽早安排上。” 堵胤锡接着道:“最后,必须团结女真诸部。这次作战之地,在女真人的领地,若是得不到他们的支持,大军补给和作战,都会遇见问题。” 赵铭满意的颔首,有能臣在身边,赵铭觉得自己事都想少许多。 “殿下,议事殿到了!”正交谈之际,两人已经到了节堂外,里面诸多将领,早已等候多时了。 第987章女真细作 节堂内,前来参与议事的将领和官员,正在堂内窃窃私语。 这时,侍卫高声喊道:“摄政王殿下驾到!” 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便见赵铭和堵胤锡一前一后走进节堂,众人纷纷躬身,“摄政!” 赵铭径直走到王位坐下,招呼众人两侧入座,待堂内安静,便笑道:“今日召集众人前来,乃是商议攻打老毛子之事。” 说着赵铭目光扫视众人,落在末尾一名胡人身上,问道:“萨素布?” 赵铭到沈阳后,对东北的情况做了一些了解,知道女真人派了个使者前来求援。 萨素布忙起身,打了个千儿,惶恐的给赵铭行礼道:“奴才萨素布,拜见摄政王!” “哈哈~”赵铭大笑几声,摆了摆手道:“起来吧,寡人不要什么奴才。” 这让萨素布内心一阵惶恐,不能做奴才,那可还成。 赵铭微笑:“寡人有事情叫你办!” 萨素布跪在地下,不让称奴才,一时间让他找不到自己身份,愣了半响只能磕头。 “行了!”赵铭沉声道:“寡人准备出兵,恢复奴儿干都司,不过在出兵之前,需要摸清楚老毛子的据点分布,还有防御情况。因此寡人准备派遣几名参军,前往绘制地图,不过他们不熟悉北面地形,寡人希望你们女真人,能够作为向导,派去骑兵随行,窥探老毛子的虚实。” 萨素布听闻赵铭要发兵,顿时感激涕零,磕头不止,“小人领命。小人一定协助天官,摸清罗刹人的虚实。” 赵铭满意的颔首,遂即对堵胤锡道:“堵爱卿,传檄蒙古诸部,断绝与罗刹人联系,就由你去办了。” 堵胤锡行礼道:“臣领命。” 赵铭遂即又对陈友龙道:“出兵之事,就交给陈将军,需要多少兵马和器械,告诉寡人,寡人让人准备。” 陈友龙抱拳道:“摄政放心,将士们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征。” 当下赵铭与众人商议了一些细节,主要是调集粮草,征调民夫,进军路线等事宜。 商议既定,赵铭便一边调集粮草和军资,一边等待萨素布送来北面的具体消息。 这时,为了大军出征,辽宁三司都紧锣密鼓的运转起来,上层的决议,很快就传达的中下层。 沈阳城内,都指挥使司衙门,佥事刘彤拿着一份公文,来到经历司,对几名办事的官员道:“都指挥使下达的公文,抄录一下,让仓库、草场大使,尽快调拨物资,征发民夫。” 经历司一名老经历,接过文书,随手交给坐在角落里的一名官员,“韩代,你去处理。” 韩代并非汉人,而是一个女真人,曾经官至兵部满尚书,沈阳之战时,坚守努尔哈赤的陵寝,势穷降明,算是最早投降明朝的一批满人。 明朝占据辽河平原后,流放大批八旗,前来开发辽河平原,为了方便管理,朝廷便启用了一批向韩代这样,投降过来的满人,协助朝廷来管理流放的八旗。 如今,韩代穿着明朝官服,蓄发戴冠,从外表看,与汉人已经没有区别。 韩代忙接过文书,恭敬的行礼,“下官遵命。” 老经历却很随意的摆了摆手,便讨好的请佥事大人,去内堂喝茶了。 韩代拿了文书,又坐回角落,默默的抄录起文书,等到天将黑时,同僚都走后,才最后一个离开。 出了公房,几名同僚,有说有笑的站在外面,一名经历看见韩代出来,便笑着邀请道:“韩经历,一起去喝杯酒。” 韩代却忙摇了摇头,“在下今天还有事,改天吧。” 语毕,韩代便快步离开。 “哼,真是怪人。” 几名官员见此,并不以为意,他们也并非是真心,邀请他一个女真人,不过随口一提罢了。 韩代匆匆回到家中,并未吃饭,换了身衣物,就从后门悄悄出来。 明朝收复沈阳已有七八年,沈阳城的商业逐渐发展,许多商人都来这里做生意,所以城市慢慢繁华起来。 一个地方经济要好,必须要有自己的特产,还有可以利用的资源。 东北之地,盛产人参、毛皮、马匹等货物,这些收购后,贩运到江南,往往能得数倍暴利,再者辽宁布政使司推广大豆种植,并开始炼油工坊,使得辽宁的豆油和豆粕都成为东北的拳头产品。 这使得大量江南商人,前来收购,并带来布匹、茶叶、粮食、瓷器等江南货物,而山中的女真部落,也前来出售他们的人参和毛皮,双方货物交换,在沈阳城内形成了一条繁华的大街。 在这条街道上,有江南商人的商品,也有女真人和蒙古人开设的铺子,后来商铺逐渐增多,街道两边开满,大街附近的小巷子,也成为了商人的选择。 在与主街相连的一条名叫鼠巷的街道深处,分布着不少店铺,因为租金便宜,所以深受女真人和蒙古人的追捧。 许多部落首领,为了出售部落的毛皮、人参、乌拉草,便在城中租了一个小铺子,方便江南商人采购。 这时,韩代来到一间铺子前,铺子似乎生意不好,里面冷冷清清,只有一名胡人,坐在柜台后,看着小说。 “掌柜,有海东青吗?”韩代走进店铺,低声道。 掌柜闻声,身子一颤,将小说合上,封面上写着《艳婚野史》。 “客,随我来!”掌柜的站起身来,“咱们到里面谈。” 韩代跟随着掌柜,走进店铺,上了二楼,推门进入一间屋子。 “韩尚书,你怎么才来!”房间内坐着一名汉子,见韩代进来,挑眉说道。 韩代在他对面坐下,掌柜的关上门,便下楼去看小说了。 “韩尚书,可打探清楚呢?”那人急问道。 这人正是兰布派来沈阳的细作,名叫萨哈里,负责联络,沈阳的八旗旧人。 韩代微微颔首,“今天指挥使司下了调集粮草和军械的文书,料想用不了多久,明军就会出征。” 萨哈里闻语大喜,“这真是太好了!大清复兴有望啊!” 在正常情况下,女真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但明军出征,沈阳空虚,便有了一线机会。 韩代沉声道:“王爷准备怎么行动?” “王爷让我联系其他族人,等明军出征,沈阳空虚,便一举袭占此地。”萨哈里振奋道。 韩代点了点头,萨哈里遂即又嘱咐道:“韩尚书,赵杂毛具体什么时间出兵,走哪条路线,还有出动多少兵马,这些你都要打探清楚。” 韩代沉默片刻,兴致却似乎不高,只是颔首道:“我尽力而为。”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收录) 第988章双面间谍 韩代与萨哈里交谈一阵,约定时间再见后,便快步离开了店铺。x 萨哈里从楼上看着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赵杂毛志得意满,怎么也不会想到,被他逼入绝境的大清,会发起一次反击,要了他的狗命。 山里的苦日子,萨哈里已经过够了,这次他们要从赵杂毛手中夺回,属于他们满人的女人、财富、还有权利。 当下,萨哈里乔装打扮一番,也出了店铺,去城外农场,联络那里做苦役的族人。 行宫内,赵铭与堵胤锡正看着沙盘,探讨着关外的局势。 这时,一名官员进来,给赵铭行礼,然后对堵胤锡道:“阁老,都指挥司经历韩代,有事情禀报。” 赵铭让堵胤锡来辽宁后,关外的军政事务,都是堵胤锡在处理,辽东军情司的情报也向他汇报。 堵胤锡对赵铭道:“殿下,应该是关于建州残余的事情。”x 虽然兰布称王,还打着满清旗号,但是明朝已经不将他们称为清,而是建州女真。x 在军情司的情报重视度上,建州女真的级别,远低于周国,甚至不如沙俄和蒙古了。 赵铭挑眉道:“建州女真那爱卿就见一见吧。” 堵胤锡遂即扭头吩咐道:“带他进来。” 这时,赵铭在节堂黑暗处坐下,堵胤锡则站在堂中,等待韩代过来。 赵铭将大批满洲眷属,发往辽宁开拓,怎么控制这些人,并防止这些人与建州残余勾结,便是摆在辽宁三司官员面前的一个难题。 堵胤锡来到辽宁后,一边稍微改善被奴役八旗眷属的处境,一边提拔了不少女真人,协助官府管理。 虽说建州残部,对整个明朝的威胁降低,不受朝廷的特别关注,但对于辽宁行省来说,却依旧是主要的威胁,直接关系辽宁的稳定。 因此,为了防止建州残部与辽宁的八旗奴隶勾结,堵胤锡主动授意韩代等投靠明朝的满人,去与建州女真接触,掌握建州女真的动向。 之前,明军能攻下建州,将兰布赶往宁古塔,便是他们的功劳。 这时,韩代被侍卫引进来,老。” 堵胤锡问道:“韩代,你来见本阁,可有什么事情” 韩代投降明朝多年,虽说在明朝并不好混,但是相比其他满人,他的生活足以令那些每日劳作的满人羡慕了。 正是这种差距,加上不看好兰布,使得他死心塌地的跟随明朝,一心想要容入明朝这个大家庭,早日摆脱旗人这个可耻,令他蒙羞的身份。 因此当堵胤锡找到他,让他与建州残部联系,为明朝提供建州残部的消息,他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回禀阁部,叛贼兰布派遣护军统领萨哈里前来沈阳,向卑职打探摄政王出征罗刹的消息。”韩代表功道:“卑职从其口中得知,建奴准备趁着摄政王出征,沈阳空虚,联络沈阳附近的八旗和眷属,里应外合,吸取沈阳。” 黑暗中,赵铭心头一凛,他还真没想到,建州残余,居然敢打沈阳的注意。 不过,他虽没有精力注意这个跳梁小丑,但是辽宁行省方便早有准备。 堵胤锡皱眉道:“萨哈里需要你做些什么” 韩代忙道:“萨哈里让卑职提供摄政王出兵的时间、路线、还有兵力!” 赵铭听了这话,有些怒了,从黑暗中站起身来,恼怒道:“怎么,兰布那小子,还想对寡人下手!” 韩代闻声,才看见角落里的赵铭,顿时骇得一个哆嗦,连忙磕头道:“奴才方才没看见摄政,真是死罪!” 赵铭走出来,摆手道:“赦你无罪!韩代是吧!寡人记得你,你不错,起来回答寡人的问题。” 韩代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身体却有些战战兢兢站起来,恭敬的行礼,“兰布却有这种想法。” 赵铭问道:“那你怎么回答” “奴才,奴才,奴才没把话说死,只是答应经历而为。”韩代惶恐道。 赵铭不太喜欢,别人自称奴才,但是女真人一时间改不过来,也就算了。 赵铭微微颔首,老,你怎么看” 堵胤锡没有回答赵铭,而是问韩代道:“萨哈里都联络了哪些人,你可清楚” 韩代摇了摇头,“这点卑职还不清楚,萨哈里没有告诉卑职有哪些内应。” 堵胤锡遂即吩咐身边书吏道:“去问问军情司那边,其他人有没有汇报过这方面的消息。” 若是兰布准备理应外合,肯定不止联络韩代,或许会联系上其他被军情司策反的满人。 不多时,书吏回来禀报,除了韩代外,只有一人禀报,被建州女真联络过。 堵胤锡沉吟片刻,对赵铭道:“摄政,建州女真一直与朝廷作对,时常对边境进行袭扰,臣早想将其剿灭。只是兰布等人,躲在大山之中,围剿起来不易,对朝廷而言耗费太大。这次,兰布居然意图偷袭沈阳,臣以为对朝廷而言,正好是个机会。” 赵铭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将计就计,把这小子引出来,一举歼灭。” 堵胤锡又看向韩代问道:“韩代,你对萨哈里联络哪些人,真不清楚吗” “卑职岂敢隐瞒!”韩代惶恐道。 堵胤锡又追问道:“那你能否弄到内应的名单” 韩代想了想,摇头道:“阁老,这个恐怕不容易。萨哈里找卑职,是想弄清楚,摄政王出征的具体事宜,卑职去打听理应外合的名单,可能会引起他的怀疑。” 堵胤锡沉吟颔首,“嗯,你说的有道理。萨哈里寻找的人,可能是城外庄园里的八旗奴隶,不会轻易告诉你。这样确实容易打草惊蛇。” 赵铭却笑道:“堵阁老太谨慎了。寡人看来,没那么麻烦。建州女真气数已尽,明眼人都能看清,而女真满意,又无什么家国大义,他们现在跟寡人闹,无非就是想要荣华富贵。你将那个萨哈里给寡人抓来,寡人与他唠唠,保证让他老实交代,把兰布引出来,把城内的叛乱份子统统交代。” 求月票,推荐,订阅,下章十一点div 第989章请喝茶 夜晚,沈阳城中一片寂静,只剩下偶尔响起的打更声,还有士卒巡逻的脚步声。 明朝许多城市都取消了宵禁,以便商业的发展,但是沈阳这样的边疆重镇,一到晚上便禁止百姓出门,以免夜间有人作乱。 当年辽地快速失陷,许多都是女真人先混入城中,在伺机发乱,致使城池陷落,所以现在辽宁三司特别注意这一点。 这次辽宁地方,让韩代等人,接触建州女真,从而掌握建州动向的策略,赵铭非常满意。 这证明他属下之人,已经具有非常丰富的斗争经营,他无须事事操心。 这时,夜色渐深,城中各家商铺,都关闭了铺门,城内到处一片漆黑。 两更天,一支直属与辽宁军情司的骑兵,悄悄来到鼠巷,为首明将周荣嘱咐道:“现在还不知道城中有多少建奴细作,这次行动必须隐秘,不能搞出大动作,以免打草惊蛇。” 周荣翻身下马,军情司的特务们也纷纷下马,围了过来,便听周荣继续说道:“巡检司的巡逻队,已经封锁各条街道,现在甲队堵住前后门,乙队随本将去抓人。” 三十六名特务,便悄悄进了巷子。 虽说一般而言,一条街上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个情报据点,但就怕对方不懂行,不按着套路出牌。 这时,周荣一行人刚进到巷子深处,便有两名监视的特务迎了上来,“将军,人就在里面!” 周荣问道:“有多少人?” “就两个,那掌柜睡在前院,萨哈里睡在厢房。”特务低声道。 周荣道:“你们看着掌柜,若是醒了,就直接抓捕,没醒就不要惊动。” 两名特务点了点头,周荣遂即一挥手,“按着计划行事。” 一众特务立刻分散,将店铺包围,周荣则带着几名精锐,去抓捕萨哈里。 这间店铺,其实就是个两进身的民宅,周荣等人直接翻墙而入,留下几人警戒,剩下的人便包围了最西边的一间屋子。 一名特务先用手指捅破窗户纸,向里面看了看,然后对周荣点点头,表示人还在房中,周荣一挥手,低声道:“动手!” 特务用刀将门轻轻撬开,几名特务一拥而入,向房内扑去。 萨哈里忙活了一个白天,正在熟睡,忽然从睡梦中惊醒,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几名特务将他死死按在床榻上,嘴也被捂住了。 清醒过来的萨哈里明白过来,拼命挣扎,周军将一把雪亮的匕首顶住了他的咽喉,冷冷道:“动一个试试,信不信老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萨哈里见此,知道大势已去,低垂下头,停止挣扎,特务立时将他捆绑起来,嘴也堵住,然后用布袋罩头,迅速带往行宫。 出来时,周荣询问,得知前院的掌柜还在酣睡,遂即让属下清理痕迹,便一阵风的撤走。 三更天,赵铭在侍卫的簇拥下,来到节堂、 堵胤锡迎上来,躬身行礼,“摄政!” “人带来呢?”赵铭问道。 堵胤锡点了点头,“带来了,不过并不配合。” 赵铭大步走进来,便见萨哈里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对询问的特务,并不理睬,一副铁了心要顽抗到底,英勇就义的神情。 “摄政王,是个死硬份子。”周荣上前道。 赵铭摆了摆手,走到萨哈里面前,微笑道:“认识寡人吗?” 萨哈里桀骜不驯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结巴道:“你~你~你是赵铭?” 赵铭微微笑道:“不错,正是寡人!怎么样,今日被擒,是否考虑归顺寡人?” 萨哈里原来也就是个小人物,关内的满人被赵铭一锅端,他才能在兰布身边混个护军统领。 他这官看似不小,但其实也就管三百来人,明朝一个知县对他来说都是大人物,更别说是赵铭了。 萨哈里没想到,他能见到传说中的赵杂毛,不过随即却把牙一咬,“呸!我大清与你不共戴天,想让我给你做牛做马,休想!” 赵铭并不生气,笑道:“呵呵~是条汉子。不过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萨哈里找到了感觉,朗声道:“自是为复兴大清!” “复清大清,不过兰布那小子的阴谋,被寡人识破,你们恐怕没机会了。”赵铭道。 萨哈里脸色阴沉下来,神情中带着一丝恐惧,不错,他被赵铭抓捕,那么吸取沈阳的计划,肯定被识破了,而没了这个机会,建州女真不可能在有翻身的机会。 “哼,事已至此,要杀就杀,悉听尊便!”萨哈里决然道。 赵铭微笑着一挥手,士卒便带着五名姿色姣好的满妇进来,萨哈里见了顿时眼睛一亮,遂即却冷哼一声,“美人计,你太小看我了。” 赵铭又一挥手,一名士卒直接将一盘黄金,放在萨哈里身前,萨哈里顿时眼睛都直了。 “萨哈里,你们想复兴满清,所求为何?对你而言,不过是女人和财富罢了。现在,兰布的计划,已经被寡人得知,建州女真想要重建满清,不过痴心妄想而已。况且你跟着兰布,就算造反成功能有几个钱,寡人直接给你的钱财,足够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你所求不就是这些吗?”赵铭一脸的微笑。 “你考虑考虑,寡人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赵铭说完便转身离开节堂。 特务遂即端上来酒菜,那五名满妇,立时围上来,端酒的端酒,坐大腿的坐大腿,萨哈里痛苦的闭上眼睛,挣扎几下,觉得挺爽,便开心的吃喝起来。 “摄政王!”周荣走出大殿,出现在赵铭身后,行礼道:“那厮屈服了。” 赵铭微微一笑,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大部分人都是有价钱的,复兴满清哪里有银子和美人实在。 “让他招供出名单,再将他送回去!”赵铭吩咐一声,便往寝宫而去。 ~~~~~~ 次日清早,掌柜的起来,看见萨哈里从后院出来,不禁关心道:“统领,昨夜没睡好咋地,黑眼圈这么重。” 萨哈里点了点头,严肃道:“嗯,想事情了。” 于此同时,沈阳城外的一座庄园内,爱新觉罗·班布尔善洗漱完,正与妻子吃着早饭。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licddivdiv 第990章倾族之力 从萨哈里那里获得名单后,军情司立时对与建州女真保持联系的八旗俘虏进行了抓捕。 在沈阳附近,数个庄园的俘虏受到牵连,不过总体来看,参与者主要是爱新觉罗氏,其他女真姓氏大多没有参与。 对于这样的结果,也好理解,努尔哈赤一系,乃是满洲皇族,从天上跌落到地下,心里自然难以接受,对现在极为不满,所以内心满怀怨恨,并不甘心失败,想要重夺一切。 因此兰布找到他们时,他们自然毫不犹豫的决定充做内应,意图夺回荣华富贵,还有作威作福的权利。 而其他姓氏,心里的落差就小很多,以前为满清效命,跟随努尔哈赤造反,不过是因为八旗制度激励下,他们能获得钱财和富贵,但本质上,其实还是奴才,为努尔哈赤一脉打工而已。 现在,虽说他们谈不上富贵,但是只要辛勤劳作,吃喝并不是问题,便不愿意去冒巨大风险。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明朝太强大,他们没必要为了努尔哈赤一脉的野心,搭上自己的性命,如今虽然苦点,但是至少还能活命。 不过,这些满人虽没参与,但是也没有站出来举报,而是自私的想着,事成了,他们能得力,事败了,他们没参与,都已经做农奴了,情况大概也不会更坏。 这次赵铭对于与建州女真勾结的满洲俘虏不再留情,班布尔善等十多人被带走后,遭到严刑拷打,交代出参与同伙,最后一千多人,全数被坑杀于沈阳东郊,各农庄的满洲管理者,也受到牵连,遭受了重罚。 这一切,都是在夜间进行,挖了坑,填上土,直到几百余年后,才被后人发现,并被当成独裁者暴行的典型案例,被一部分人宣传。 宁古塔。 山城内,建州女真正热火朝天的打造着兵器,各女真残部,率领着族中男子,陆续赶来宁古塔听命。 这些建州女真残部,平常分散在长白山中,明军极难围剿。 长白山方圆数百里,山中人烟稀少,道路不通,这些部落几百人一伙,散步在山林深处,明军围剿起来,可以说如大海捞针,踪迹都难以寻到。 近些年来,辽宁明军为了反击建州女真的袭扰,其实组织过几次大规模的围剿,其中一次更是长达半年时间。 明军花了四个月的时间,将一支女真人逼到了一座大山上,正进行搜山之时,天气入冬,下起了大雪,明军只能在大雪封山之前撤了出来。 那次搜山,明军出动一万多人,耗费钱粮无数,最终一无所获。 自此之后,明军就不再进山围剿女真人,除非有确切的情报,否则不会轻易进山。 现在这些明军找不到的女真部落,却一一出现,抵达了宁古塔。 不过,由于明朝的封锁,这些女真人,过得也真是惨,被逼得如同野人一般。 没奈何,山里什么都没有,许多部落都退回到茹毛饮血的状态。 明军对建州女真的封锁,已经长达数年,女真人衣服穿破,铁锅锈穿,又无法补充,生活物资极为匮乏。 当年他们被封锁,还有晋商送来物资,如今关外通道被明军把守,山西商人也不敢过来,况且他们也没什么东西交换,所以只能过回野人的生活。 “来了多少人”兰布站在二楼,俯瞰拥挤在山寨中的女真人,微笑问道。 苏克萨哈沉声道:“王爷,建州女真诸部都来了。不过西海和东海,却没人赶来。” 兰布面漏不快之色,“哼,一群墙头草,等本王重夺了盛京,他们可别想来要好处。” “王爷,如今咱们势弱,还需要他们。这次没来,估计是被罗刹人弄得焦头烂额。”苏克萨哈道。 兰布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道:“统计有多少将士没” 苏克萨哈道:“奴才初步估算,有一万人!” 兰布露出欣喜的神情,“居然这么多” “大半都是十二岁左右的孩子,以及五十岁以上的老旗人。”苏克萨哈感慨道:“王爷,这次可是倾族之力啊!” 听他这么说,兰布感到一丝压力,这也就是说没有下次了。 此战,可以说是赌徒的梭哈。 输了,人头搬家,建州女真覆灭。 赢了,还能狂欢一把。 兰布注视下,土城中的女真战士,发现大半确实都是老弱,沉声道:“这一战,一定要杀了赵杂毛,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这时,一名士卒匆匆上来,禀报道:“王爷,萨哈里回来了。” 兰布闻语大喜,“快让他来见本王。” 萨哈里穿着锦袍,走进土城,便见土城内聚集了数不清的女真战士,只是一个个穿的破破烂烂,让他觉得还没沈阳城外,给明朝当农奴的族人过得好。 这时他被领到兰布面前,忙行礼道:“奴才,拜见主子爷!” 兰布兴奋的摆手,急声问道:“萨哈里,本王吩咐你的事情,办妥了吗” “回禀王爷,赵杂毛出兵了,沈阳只剩下三千明军!”萨哈里道:“奴才已经联络了班布尔善贝勒,他们答应只要王爷兵到,边趁机发乱,配合王爷夺取盛京,光复大清。” “好啊!好!”兰布兴奋起来,“关外有十多万族人,还有几十万汉旗,被赵杂毛当做奴隶驱使。本王若是能够复夺盛京,登高一呼,必然群起响应。届时,瞬间就能拉起数万大军,重振大清不是问题。”x 萨哈里配合着笑道:“对!王爷一定能够,重整大清江山。”x 兰布满意的颔首,大方的挥手道:“萨哈里,这次你辛苦了。来人,本王要赏赐萨哈里一锅白饭,再加两个鸡腿!” 旁边的女真战士,顿时露出羡慕的神情,毕竟女真被明朝封锁的厉害,粮食紧缺,不断有人饿死,大家平常都是吃的野果、树皮,喝点肉汤就像过年,白米饭是想都不敢想的。 萨哈里看着端上来的糙米饭,还有两个没肉的鸡腿,却难以下咽,最近山珍海味,嘴有点叼了。 “奴才,谢过王爷!”虽不合口味,但萨哈里还是感激的行礼。 兰布颇为得意的大笑道:“哈哈,跟着本王,以后天天都有饭吃!”div 第991章萨尔浒伏击上 在得到萨哈里带回来的消息后,兰布立刻派遣斥候探查。 三日后,斥候返回宁古塔,告知兰布,发现明军曾兵松原城,大军驻扎于松花江和嫩江交汇处,并不时向北派出兵马。 兰布得知后大喜,认为明军主力将与罗刹开战,遂即下令全族男丁,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建州女真被明朝封锁的太厉害,物资极为匮乏,其实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兰布已经不能再等,若是不能打下盛京,建州女真会饿死一半人口。 兰布将老弱妇女都留在宁古塔,让属下带着绝大多数的口粮,在城外集合。 傍晚时分,士卒吹响了集合号,一万名衣衫褴褛的女真战士迅速集结,无数妇女和儿童,则围住他们周围,为女真部落的健儿送行,希望他们能带回部落急需的粮食。x 一万女真战士,少数穿着棉甲和锁甲,大多数都是破袄子,或者裹着一张毛皮,头上带着粘帽。 战士们拿着长矛,背着弓箭,腰间悬着弯刀和箭袋,目光注视城门楼子。 兰布一袭戎装,穿上压箱底的白色盔甲,站在城楼上,俯视着女真战士,朗声道:“大清的勇士们,咱们在山里藏了七年,终于等来了重振大清的机会。那赵杂毛厉害,咱们正面打不过他,但他自己作死,要去打罗刹人,咱们的机会就来了!”x 兰布扫视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庞,振臂呼道:“现在盛京空虚,本王这就带着你们去收复盛京。勇士们,富贵险中求,以后是山珍海味,吃香喝辣,还是饿死山中,就看这一把了。” 一旁苏克萨哈,趁机煽动道:“打下盛京,抢钱、抢粮、抢光蛮子。” 一万建州士卒,顿时举起兵器大喊,“抢光蛮子,我们要粮食!” 兰布等士卒呼喊一阵,遂即大声怒吼,“勇士们,复兴大清,再此一战!出发!” 女真战士们遂即打着火炬,列队离开宁古塔,留下的妇女儿童,还有老人,相互搀扶着,一路相送,走了十多里,才在一个山头停下,看着男人们蜿蜒前行,渐渐走远。 明军抵达松原城,兰布不敢进入平原,怕被明军,或者其它女真部落发现。x 这些年来,建州女真存在感很低,对其他女真部落的影响,逐渐低于明朝。 虽说东北地广人稀,但是兰布还是担心,被其他人看见,向明朝禀报。 因此,一万建州女真,并未出山,而是沿着山麓进军,先抵达建州,再折返向西,偷袭盛京。 这时,在长白山重山峻岭之间,建州女真昼伏夜出,向着萨尔浒方向进军。 两年前,明军攻陷了建州,不过明军并未在建州驻军,而是烧毁了建州女真的城寨,将俘虏的女真人迁出深山,回到了辽河平原。 因此,女真走这条道路,不容易被明军发现。 这时,眼看着快到萨尔浒,萨哈里上前道:“王爷,大军抵达萨尔浒后,绕过抚顺,就可以直接插向盛京。奴才先行一步,去联络班布尔善贝勒,请他们做好接应的准备。” 兰布骑着马,微微颔首:“嗯,是要提前准备,最好设法让一部分人,能留在盛京城内,这样大军一到,由他们打开城门,本王就能一拥而入,杀入城。” “王爷英明!”萨哈里附和笑道。 兰布估算了一下脚程,沉声道:“本王三日后抵达盛京,你让班布尔善做好准备。” “喳!奴才领命!”萨哈里行了一里,便一溜烟的离去。 兰布则骑在马上,招呼属下继续前行,脑子里已经幻想起他攻陷盛京,震动天下的场景。 萨尔浒,努尔哈赤大败明军之地。 赵铭站在一处古战场,还能看见地上散落着许多白骨,不时能从杂草中发现锈迹斑斑的兵器。 “摄政,这片山谷,据说就是杜松战死之地!”陈友龙感慨道。 赵铭拾起一个锈迹斑斑的枪头,微笑道:“杜总兵在天之灵,正好看看寡人如何给他报仇。” 赵铭派遣一支偏师,大张旗鼓的前往松原城,让兰布误以为明军主力已经离开沈阳北上,其实赵铭出了沈阳,便领兵东进,出了抚顺关,赶来萨尔浒设伏。 明朝在辽宁经营多年,兰布要取沈阳,只能偷袭,一旦被发现行踪,让明军得知,以建州女真如今的实力,根本无法进抵沈阳城下。 因此赵铭判断,兰布不会走北面平原,而是走山路过来。 这时,六千明军在浑河岸边,已经等了数天,只等女真人入瓮。 赵铭与陈友龙站在山上,眼前浑河流淌,河两边是起伏的山林,地势十分险要。 明军士卒藏在两侧山林中,一旦女真人过来,明军给他来个掐头去尾,中间突破分割,女真人定然全部完蛋。 “还没消息吗”赵铭站在山头,忽然问道。 陈友龙道:“兰布会不会不走这条道,或者怂了!” 赵铭摇了摇头,肯定道:“寡人若是他,只能走这条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不该怂,你派斥候去看看。” 陈永龙道:“臣早就派出斥候,一有消息,会立时送来!” 正在这时,一名斥候带着一人过来,正是萨哈里,“摄政,内应回来了。” “奴才拜见摄政王!”萨哈里忙磕头道。 赵铭看见他,立刻挑眉道:“兰布来呢” “回禀摄政王,兰布那厮倾巢而出,点了一万兵马,距离萨尔浒三十里。”萨哈里抬起回道。 赵铭脸上露出微笑,对陈友龙道:“将斥候放出二十里,不要大草惊蛇!” 陈友龙抱拳,“臣这就安排!” 赵铭遂即问道:“兰布人马装备如何” 萨哈林忙回道:“回禀摄政王,兰布的一万人,装备落后,以弓箭长矛为主,披甲兵不到五百人,且半数都是老弱。” “怎么打了这么多仗,就是不长记性,这不是来送死么”赵铭冷哼一声,下达军令,“全军隐蔽,准备出击!” 浑河谷地两边的山林中,明军士卒拿着火枪,藏在树枝和杂草后,注视着山脚下的河流。 半日后,远方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为首一白甲将,骑马缓行于前,正是赵铭等候多日的兰布div 第992章萨尔浒伏击下 浑河向西流淌,地势逐渐降低,两边开始出现低矮的山丘。 这时河风呼呼,吹得旗帜飘扬,近万女真大军自长白山中迤逦而来。 兰布打马慢行,身后的队伍,行进的也比较缓慢,前后绵延三里之长。 女真战士们大多,扛着兵器,一手拿着干粮,边走边吃,将领们则不是抬头四下张望。 “萨尔浒!”苏克萨哈指着前方,突然说道。 周围女真将领闻声,纷纷抬起头来,看向前方,不少年近六十的女真老卒,脸上露出神往之色。 “这里就是太祖大败明军,鼎定大清基业的地方。”兰布勒住马缰,环首四望,心中感慨。 苏克萨哈严肃道:“这次王爷从萨尔浒杀向盛京,定能像老汉一样,大败明军,为大清重开基业。” 兰布重重点点,遂即催马继续向前,而队伍前边,一阵马蹄轰鸣,却是女真哨骑,脱离队伍前往侦查。 其实这里也没什么好侦察的,一路行来,他们连个人毛都没遇见,想必明军更本不会想到,他们会偷袭盛京。 骑兵离开队伍,沿着浑河向西奔驰,两侧都是低矮的丘陵,山势并不险峻,不过三月间山林树木发芽,杂草疯长,山丘笼罩在草木之中,每一处山丘,都可藏兵数千之众。 山丘上,隐蔽的明军俯瞰山下,能看见骑兵的头顶,军官忙一挥手,士卒们纷纷伏下身子,将自己藏在杂草中。 这时,女真哨骑勒住马缰,仔细左右看了看,不见异常,遂即一拔马缰,便领着斥候继续往前。 “进来了!”陈友龙小心的拨动树枝,往下面看了一眼,低声说道。 赵铭眼睛眯起,将右手举起,便见蹲在树木后杂草中的明军士卒,将枪口伸了出来,对准下面徐徐通过的女真人。 一万女真人,有老有少,素质参差不齐,连日行军,让他们十分疲惫,士卒们耷拉着脑袋,扛着兵器往前走,甚至懒得抬头看看两边风景。 兰布骑在马上,感觉四周太过安静,不禁有些心悸,他勒住马缰看着低头行军的士卒,高声鼓励道:“勇士们加快速度通过这里,打下盛京,三日不封刀!” 在吆喝声中,女真士卒提起了速度,小跑着向前。 一时间,河谷内脚步声大作,却仍没有惊起一只飞鸟。 就在这时,一阵激昂而嘹亮的号角声响起,声音划破了四野的寂静。 奔跑的女真士卒,抬起头来,四下张望,这并不是女真人的号角,队伍顿时一阵骚乱。 “不好!快往后退!”兰珠听过太多明军的号角,顿时骇得脸色煞白。 在队伍中的女真老卒,也骇得两腿打颤,他们与明军交战多年,十分清楚这是明军的冲锋号角。 在战场上明军闻令而动,听号而行,每当这个号角响起,便会对敌人发起猛烈的攻击,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人。 明清战场上,交战久后,清军熟悉了明军的冲锋号,甚至有明军故意吹号,只是凭着号声就吓退优势清军的战例。 女真人听见号角,惊恐四望,队伍急忙调头,可是已经迟了。 “砰砰砰”山丘上火枪声响起,树林中腾起团团硝烟,弹丸呼啸着,如狂风一般袭来。 与此同时,在他们的头顶上,一枚枚手雷疾速落下。 还惊疑未定的女真人,没来得及反应,爆炸便在人群中炸开,暴起的白光中,女真人身体直接被气浪掀飞。 “隐蔽!”苏克萨哈勒马大喝,呼啸而来的铅弹却劈头盖脸的射来,弹丸击穿他的盔甲,腾起团团血雾,瞬间就将他打得人马倒地,当场毙命。 在火枪和手雷的攻击下,道路上的女真人如割草般倒地,凄厉的哀嚎冲天而起。 明军第一轮攻击,女真人就死伤上千人,兰布勒住躁动的战马,挥舞着战刀,发狂怒吼,“快,后退变前队,冲出去!” 可他的喊声,却淹没在士卒惊呼、哀嚎,还有手雷的爆炸,以及火枪齐射声中,根本无法号令混乱的属下。 这是,山丘上,出现无数人影,正井然有序的开枪射击,呼啸的弹丸撕破女真人的袄子,腾起团团血雾。 赵铭站在山顶看着女真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地,不禁感叹,这不是战斗,而是屠杀。 女真残部,在精锐的明军面前,如同土著一般,不堪一击。 现在,明军的装备,甚至已经超过了西方殖民者,所以与落后的部落战斗,全无压力。 在有心算无心之下,战场呈现出一面倒的屠杀。 “轰!”一枚手雷在人群中爆炸,兰布被气浪掀飞落马,护兵急忙上前,将他架起,便拖着往回跑。 密集的女真人,拥挤着向后退却,可是退路却早已经被一股冲下山的明军截断。 “砰砰砰”明军火枪手,堵在路口,三段击交替射杀,女真人的尸体铺满地面。 巨大的伤亡,让女真人胆寒,士卒们拥堵在火枪射程一外,不敢向前。 兰布额头冒汗,见此路不通,惊惶道:“后退,往西冲!” 这时,另一头山脚,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三列火枪手,他们交替射击向前。 赵铭在山顶,见两头开始往里压,遂即挥手道:“压下去!” 一声令下,山丘上的明军火枪手,也端着火枪,一边开枪,一边往山下走。 一时间,女真人被三面夹击,被不断压缩,不断的在火枪射击下,倒地扑死。 “往北走,游过河去!”走头无路的兰布,又往河边退去,而这时,河对岸又出现一队明军火枪手。 “砰砰砰”火枪声从四个方向同时响起。 弥漫的硝烟中,被逼到一团的女真人,接连倒地,陷入了绝境。 不少女真人想要冲上去肉搏,可是没跑到火枪兵阵前,就被打成了筛子,剩下的人见此,都拼命往人群中挤,可始终有人站在外围。 “砰砰砰”明军火枪手,交替射击,明军像剥洋葱一样,从外到内,一层层屠杀女真人。 “别打了,本王投降!”兰布崩溃了,竭嘶底里的大喊。 山顶上赵铭却没有下令,山下明军继续从四个方向开枪射击,不理会兰布的呼喊,还有女真人的哀嚎和跪地求饶。 “砰砰砰”的枪声响了半个时辰,战场上硝烟弥漫,明军停止了射击。 这时一阵河风出过,硝烟散去,河滩上是层层叠叠的女真人尸体,只剩下兰布一人,还勉强站立。 看着周围铺满大地的尸体,血流满面的兰布,精神崩溃,满腔怒火的对着山头一面大纛,发出撕心裂肺,满怀恨意的怒吼,“赵杂毛,我操你姥姥。” 一万女真人,建州最后的希望,就这么被赵铭无情的屠杀,让兰布悲愤不已。 兰布恨极了赵铭,可是他却连赵铭的一根毛都伤不到,这种痛苦,让他几乎崩溃,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对着赵铭驻足的山头大骂,“赵杂毛,你不得好死!” “砰砰砰”火枪声响起,兰布身体筛糠般抖动,腾起团团血雾。 枪声过后,满怀着绝望、愤怒、不甘,以及想生吃赵铭的恨意,兰布重重倒入尸堆之中,战场遂即瞬间安静。 第993章威服群胡 河风吹过,硝烟散尽,战场恢复平均。 从山头俯瞰,浑河谷地,铺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令人触目惊心。 冒着血沫的鲜血,从尸体中流出,汇集成小溪流,注入浑河水中,流淌的河水一半被染成红色。 萨哈里看着眼前如修罗地狱般的战场,一万多人,割草般就没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双眸空洞,被深深震撼。 赵铭拒绝了兰布投降,将一万建州女真斩尽杀绝,关外的建州女真,基本覆灭。 眼下,满清除了依附于周国的一支外,其余残存势力,都被明军剿灭。 赵铭看着战场,冷声吩咐道:“将兰布和建州女真覆灭的消息,给寡人传播出去。” “喏!”部将恭敬抱拳。 这时,明军开始清理战场,女真人的尸体,被堆在一处,明军竖碑刻字,记录此战,震慑群夷。 方才明军四面包围,女真陷入绝境,兰布和女真人连连哀求,想要赵铭放他们一马,但赵铭却坚持将他们杀光,目的其实就是要震慑关外群夷。 关外之地,地广人稀,女真部落众多,蒙古人也不少。 明朝一个个部落去征服,并不划算,耗费太大,而如今明朝又要与沙俄开战,便需要一个快捷的办法,来迅速扩大明朝在关外的影响,将东北各族集合到自己一边。 要让关外的女真人、蒙古人听从明朝的命令,臣服于明朝,除了要施以恩惠,告诉他们跟明朝混,日子会过得更好之外,还需要用强大的武力,来震慑胡夷。 明朝在辽东开边市,通过贸易展示自己的富足,凡事与明朝交好,臣服于明朝的部落,都能通过贸易,获得好处,解决温饱问题。 这是明朝给予的恩惠。 至于,如何威慑胡夷,直接派兵打上去,太粗暴,是赤裸裸的威胁和霸凌,必会引起反抗,对方不会心悦诚服。 因此,赵铭拒绝了兰布投降,坚持将建州女真最后的男丁屠戮干净,便是要杀鸡儆猴,震慑群夷。 兰布和建州女真的下场摆在这里,想跟明朝作对,结果你自己品。 一面是跟随明朝,通过边境互市,获得部落所需物资,使得部落免于寒冷和饥荒,一面是建州女真的下场。 赵铭无需逼迫,以理服人,各部落很容易,就做出选择。 当下,赵铭命人清理战场,又派一路偏师,军士五百人,直捣宁古塔,而后便率领大军,望松原城进发。 明军不着急行军,走了半个月才抵达宁古塔。 兰布出征时,带走了城中绝大多数粮食,明军赶到宁古塔时,土城内已经没了粮食,城中老弱杀人而食。 ~~~~~~ 四月初,赵铭抵达松原城,而这时萨尔浒之战,建州女真男丁被杀绝的消息,已经传遍关外。 此战明军伤亡极微,几乎忽略不计,据说只损失十余人,而建州女真一万战士,却被杀了个干干净净,血水染红了浑河。 这让关外女真诸部,还有蒙古部落,都极为震撼。 此前,赵铭曾经命使臣,前往蒙古诸部,希望蒙古人断绝与沙俄的贸易,可是车臣等蒙古部落,态度却很暧昧,即没有拒绝明朝,也没断绝与沙俄的交易。 西伯利亚高原荒芜,沙俄虽建立据点,但是却难以获得补给。 这个时代,沙俄还没有能力,向远东大举输送物资,因此远东的沙俄据点,十分依靠与蒙古人贸易,获得补给。 沙俄入侵东北,通过缴获的物资、钱财,还有火药和火器,从车臣等部换取口粮,而车臣部落在贸易中有利可图,自然不愿意因为明朝一句话,就放弃利益。 毕竟明朝虽击败满清,但对蒙古的影响力其实有限。 明朝立国近三百年,后五十年与满清死磕,前二百多年,都是与蒙古作战,蒙古人,特别是漠北蒙古,与明朝交际不多,长期处于敌对,为啥要听你的。 不过,随着建州女真覆灭的消息传来,车臣汗内心生出一丝恐惧,而随着明朝商人深入蒙古,与蒙古的交易变多,车臣汗权衡再三,决定断绝与沙俄的贸易,并派使团前往松原,窥探明军的虚实。 同车臣汗部使者一起来的,还有科尔沁、察哈尔蒙古,其中科尔沁亲王察罕,还率领一千科尔沁骑兵,前来为明军助战。 察罕乃是吴克善之弟,吴克善在盖州之战,被明军打死后,察罕趁机夺取了科尔沁部落的控制权。 当年盖州之战,不仅吴克善被打死,科尔沁也损失万余骑兵,要说与明朝有仇,可是近些年来,科尔沁却主动亲近明朝,察罕还想把自己女儿送给赵铭,被明朝拒绝。 这一度令察罕十分惶恐,毕竟科尔沁与满清牵连太深,他担心明朝会发兵将科尔沁剿灭,不过好在明朝虽拒绝了他送女儿,想占摄政王便宜的行为,但是并未断绝边市,商人依旧往来,才令他安心一些。 这次听说建州女真残部,一万多人被明军屠杀干净,明军只损失十余人,立时骇得察罕赶紧上表,祝贺摄政王剿灭建州叛贼,不放心的他,还决定亲自带兵,来松原听从摄政王调遣。 本来察罕准备将族中精锐尽数带来,不过他恐怕摄政王多想,才只带了一千。 在察罕一行人,抵达松原时,关外女真诸部,达斡尔、索伦、鄂伦春等部早已到来,集结了数万之众。 赵铭通过拒绝兰布投降,将一万名建州女真尽数射杀,歼灭建州女真,极大的震撼了关外诸部。 一时间,女真人、蒙古人齐聚赵铭的帐下,纷纷前来听命,使得明朝名义上获得各部效忠,开始逐渐控制关外大地。 这时,赵铭在松原城中设宴,款待前来助战的各部首领。 赵铭端坐主位,豪迈的举起酒杯,忽然问道:“诸位,那兰布抗拒大明,举族为寡人屠灭,尔等同为女真,心中对寡人可有怨气?” 大殿内热烈的气氛,瞬间安静下了来,众多头人手里的酒杯,放也不是,端着也不是,僵在了半空中。 “兰布不识天数,对抗大明,破坏和平,奴才早想替摄政王征讨,不想摄政王谈笑间,就灭了此贼。奴才心中只恨自己没有早些带兵过来,为摄政王效命,看那贼子灰飞烟灭,哪里会怨恨摄政王!”察罕连忙出来表态,跪舔磕头。 其余部落首领,反应过来,也纷纷附和,不过他们说话,就不如察罕有水平,那么好听了。 毕竟,察罕是科尔沁的首领,距离明朝比较近,受到满清和明朝的影响,读过不少汉人书籍,而女真各部大多汉话都说不称头,讲话自然更有水平。 赵铭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表态,内心甚为欣慰,豪情壮志上来,大声道:“好!诸位没看见建州灰飞烟灭不打紧。老毛子,尽然敢入侵我大明版图,屠戮寡人的子民,寡人就让尔等亲眼看看,老毛子如何灰飞烟灭。可好!” 下面一片响应之声,都表示摄政王一定能够击败罗刹人。 这时,李破奴走到赵铭身边,行礼道:“摄政,侦查罗刹人堡垒的萨素布回来。” 赵铭闻语,眉头一挑,站起身来,朗声道:“诸位安静。寡人派往查看地形的勇士萨素布回来了,大家一起听一听,老毛子的情况!”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加书单) 第994章兵临海兰泡 海兰泡原本是达翰尔族的领地,沙俄占据这里后,修建了一座棱堡。 棱堡临着黑龙江建造,上面配置火炮,在女真人面前,几乎是难以攻破的堡垒。 海兰泡相比于黑龙江上游的萨克萨和尼布楚两据点,更加靠南,所以气候更适合生存,物产也更为丰富。 沙俄远东司令,很看重海兰泡这个据点,想依靠海兰泡,继续向南侵略,占据富饶的东北大平原。 三月初,就在赵铭准备征讨沙俄时,沙俄远东司令巴哈罗夫,便从建州女真口中得知了明军将要攻击海兰泡的消息。 兰布的本意,是希望能够与沙俄结成联盟,不过巴哈罗夫,却看不起兰布,收到消息后,不仅没有感谢兰布,反而将兰布派来的使者扣下,让他们与被奴隶的女真人一起修筑城堡。 如今沙俄国力蒸蒸日上,进年来在远东的扩张又十分顺利,蒙古人、女真人在沙俄火枪兵和哥萨克骑兵面前不堪一击。 这使得沙俄完全看不上兰布,沙俄不需要野人的帮助。 沙俄是要独占东北,不需要与谁联盟,无论是蒙古、女真,还是明朝都是沙俄征服的对象。 四月初,赵铭在松原城,集结了三万联军后,开始出征,大军一路沿着松花江,绕过小兴安岭,再逆着黑龙江,向海兰泡进军。 东北人烟稀少,原始森林遍布,没有官道可走,小股人马,可以钻山入林,翻越群山,大股兵马便只能沿着河流进军,否则军械、大炮和粮食根本无法运输。 赵铭从萨素布口中得知,沙俄城堡情况后,令萨素布为向导,领着前军先行,大军一路疾驰,进抵海兰泡之南。 当明军前锋窥视海兰泡城防时,心头立时一凛,城堡虽不大,但伸出的城墙,告诉明军将士,这是一座西式棱堡。 这种堡垒的城墙成一个凹多边形,使得敌军无论进攻城堡的任何一点,都会暴露在两三面城墙下,防守方可以使用交叉火力进行多重打击。 棱堡配上火枪和大炮,已经不是人力能够攻破,除非肯不计伤亡。 历史上郑成功数万大军,攻打一千多荷兰人把守的热兰遮,只能围了八个月,等荷兰人投降。 明军将领匆匆看了一眼,就知道为何女真人拿沙俄没办法,没有巨炮和开花弹,没有纵横交错的壕沟,棱堡很难攻下来。 这时明军将领还要细看,一支骑兵却从城堡内冲来,兵力虽不多,只有一百余骑蜂拥而来,他们戴着皮帽子,挥舞着雪亮的哥萨克恰希克弯刀,嗷嗷怪叫气势骇人。 “走!”明军将领孤军深入,不敢久留,当即拔马飞撤,去向赵铭报告。 棱堡上,巴哈罗夫与几名俄国人,看见撤走的明军,不禁哈哈大笑,“帝国将像鞑靼一样,统治中国!” 前锋回报赵铭,看见海兰泡的情况,在海兰泡碰壁的达翰尔和索伦族的头人,心怀忧郁,说城堡根本无法攻陷,建议赵铭把罗刹人引出来打。 赵铭却微微一笑,让他们放心,女真人打不下来正常,不过区区棱堡,还难不住大明。 毕竟赵铭在南面,已经拔了几座棱堡了。 当下,赵铭令大军加快行军,驱大军前进,兵临海兰泡。 四月二十日,大睛天,东北之地,逐渐暖和起来。 在海兰泡上,沙俄士兵,正搬运着火药和炮弹,准备着棱堡的防御。 前几日明军前锋出现,让巴哈罗夫意识到,明军主力可能会过来。 虽说他看不起女真人和明人,但是防御还是要准备的。 这时,在棱堡上,沙俄士兵将火药桶,还有实心炮弹,搬到火炮旁边,并检查火炮,确保器械完好。 正忙得四脚朝天之际,城外隐约间,阵阵闷雷声滚滚传来,城头沙俄士兵纷纷站直身子,来得墙垛边眺望,顿时眼睛瞪大,惊讶起来。 这时,三万联军滚滚而来,前面数骑兵奔驰,马蹄践踏大地,闷响连连,后面旌旗招展,一眼望不到头的步军,还有船只,浩浩荡荡的沿着河岸而来。 城头上响起警钟声,沙俄士兵拿着火枪,脚步蹭蹭的登上城头。 “有多少敌人”巴哈罗夫来到城头,微微皱起眉头。 “司令阁下,目前还不清楚,无法进行估算,不过应该至少两三万人。”军官有些吃惊的望向城外。 沙俄帝国南征北战,近百年来大战连连,不过面对几万敌军的时候还是少见。 上了万人,那基本都是重要的国战,而海兰泡不过是沙俄在远东众多堡垒中的一个,尽然迎来了数万敌军的围攻。 沙俄在整个远东地区,都没有一万人,海兰泡内只有一千士兵,不过惊愕过后,巴哈罗夫反而有些兴奋起来。 “鞑靼人以为人多,就能攻下帝国的堡垒。真是可笑!”巴哈罗夫看着远来的军队,露出了冷笑,“棱堡是不可能被弓箭攻破的!”xx 这时蒙古人和女真人的骑兵,在堡垒上火炮射程之外停下,不多时,赵铭也随着大纛,驻马棱堡之南。 联军骑兵监视棱堡,防止沙俄士兵出城突袭,明军步军则在城外砍伐树木,安营扎寨。 赵铭在大军扎营时,骑马离开大军,奔上一座山丘,而后勒马观察数里外沙俄的棱堡。 堡垒与荷兰和西班牙的棱堡相比,还是有些区别,外形看上去就比较糙。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995章天造地设的戏台子 赵铭自信满满,明军将士视罗刹人为草芥,让女真各部头人,心里有些没底。 他们饱受罗刹人的欺凌,也一起攻过罗刹人的堡垒,知道罗刹人的厉害。 虽然头人们也承认明军的厉害,但是半个月攻下堡垒,众人心中还是有些不信。 这奇怪的城堡,靠蛮力和人多,根本难以攻下,他们已经付出过血的教训。 面对头人们的质疑,赵铭并未过多解释,而是让他们见识一下,明军的真实实力。 杀光建州女真,是一个警告,而攻拔海兰泡则是天造地设的戏台子,这一战打出水平,整个东北,外东北的女真人,蒙古人都将彻底臣服明朝。 赵铭决议后,回到大营,遂即开始安排,让李破奴领一千骑兵,迂回到海兰泡之北,封锁黑龙将航道,截断海兰泡与上游雅克萨、尼布楚两座俄军据点的联系,然后大军便开始攻城作业。 明军在城上休息一夜,次日清晨,将士们吃过早饭,炮兵开始架设红衣大炮,步兵则扛着锄头和铁锹,在营地外集结。 “开始吧!”赵铭驻立在队伍之前,微笑道。 便见远处炮队指挥,猛地挥下令旗,大声怒吼,“开炮!” “轰轰轰”炮手点燃引线,大炮轰鸣,炮身猛退,十多斤重的炮弹,便呼啸着砸向城墙。 几声巨响,炮弹砸中倾斜的石墙,不少炮弹直接被墙体弹开。 赵铭微微颔首:“不愧是棱堡啊!” 一旁的女真头人们不淡定了,议论纷纷,“完了,大炮都拿罗刹人的城堡没办法,只能拿人命填了。” 这让头人们内心一阵慌乱,按着惯例,这个往上填的人,只能是他们。 毕竟攻城伤亡惨重,明军不可能一开始就自己上,不少头人忙悄悄挪动脚步,离摄政王远些,避免点自己的将。 赵铭看着头人们的小心思,却只是微微一笑,今天寡人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军事强国,什么是负责的大国。 城墙上,俄军司令看敌军居然有重炮,心头一惊,不过看见炮弹大都被防炮墙弹开,却又镇定下来。 落后愚昧的鞑靼人,怎么可能攻破帝国的棱堡。 “轰轰轰”城头腾起团团硝烟,棱堡上的俄军火炮,发起了反击。 “嘭”的一声响,炮弹落在军阵前百步开外,溅起一道泥柱。 巨大的重炮难以从莫斯科运来远东,远东据点上的火炮,都是沙俄就地铸造。 因为对手主要是落后的蒙古人和女真人,所以沙俄火炮的口径和重量,都不及明军的重炮,炮弹全部落在了明军阵前。 这时,赵铭观察了一眼,城上火炮的落点,遂即挥手道:“开始吧。” 女真各部头领,便见扛着铁锹和锄头的明军士卒,齐齐迈步,挺进到落弹点外,便扬起锄头和铁锹,开始了攻城做业。 这让已经准备被点到名,就咬着牙,带着族人冲一波,等城上罗刹人一放枪,便往后溜的头人们,感到一阵雾水。 城墙上巴哈罗夫,看着明军隔着城池老远,便开始挖土,心中也是一阵疑惑。 这种挖壕攻打棱堡的方式,西方才刚刚出现,而沙俄做为边缘国家,还并不了解。 这时,明军士卒先沿着城上火炮射击范围,挖了一道横沟,然后士卒跳入横沟中,还是挖掘“之”壕沟,向棱堡挺进。 这种壕沟不是一条直线,壕沟弯折向前,因此即便炮弹落入壕沟,也不会一打一条直线,使得整条壕沟内伤亡惨重,让炮击的伤害降到最低。 城上的俄军,在明军挖横壕时,还不以为意,火炮也射不到,但在挖掘“之”字壕,向城下挺进时,立时感受的威胁,城上火炮开始射击,但明军士卒在地面之下,炮击基本没有造成伤亡。 这时,女真头人们反应过来,明军是要将壕沟挖掘到城池下方,让士卒可以躲过炮击,直接进抵城下。 这件事情,其实当年清军攻打宁远、锦州时都曾经做过,只不过他们不是建州女真,许多人都只是听说,没有真正参与当年的大战。 “摄政王真是英明啊!”索伦族首领不禁感叹。 各部明白自己不用做炮灰,也都纷纷称赞明军的打法。 赵铭颇为得意,居高临下道:“记住了,打仗要多用点子智慧嘛!” 说完,赵铭便拔马回营,留下士卒们继续攻城作业。 接下来,明军士卒没日所做的事情,就是挖掘壕沟,意图将壕沟直接挖道棱堡下方,方便士卒抵进攻击城墙。 这一挖就是十天,距离赵铭说的半月期限,只剩下五天时间,而大军还没开始攻城,到期怎么可能打下城堡。 摄政王应我们之邀,来替我们女真人驱除罗刹人,我们应该感念摄政王的恩德,不能让摄政王下不来台。 看着明军忙得四脚朝天,女真头人们看不下去了。 摄政王牛皮吹破,半月破城,现在只剩下五天时间,明军还没有攻城了意思,于是头人们一商量,表示愿意帮助明军挖壕沟,或者直接攻城。 赵铭却摇头拒绝了头人的好意,自信满满的表示,攻城的事情不用他们操心,明军保证半月之内,攻破罗刹人的堡垒。 当然,你们要是实在闲的慌,过意不去,女真人不是很会射鸟么,大家完全可以搞个狩猎大会,来给明军将士,改善一下伙食。 这让头人们一阵头疼,都为明军攻城感到担心,但赵铭发话,他们也只能看着明军继续挖壕,然后吩咐族人前去狩猎。 壕沟挖掘到第十三日,数条“之”字壕沟,已经进抵了棱堡城下,明军正要挖掘横壕,将“之”字壕在城下相连,以便士卒在各壕间机动,可是挖掘的士卒,却发现了状况。 夜里,明军营地前,士卒打着火炬,围成了一个圈,在圈内摆着数百具,用白布盖起来的尸体。 赵铭带着白布做成的口罩,脸色阴沉的站在尸体前。 这时,一群女真头人,匆匆赶来,愣愣的看着一地的尸体。 赵铭沉声道:“将士们挖掘到城下时发现的,应该是被老毛子抓来,修堡垒的女真人。堡垒修完,就被老毛子全部杀害了。” 萨素布闻声,身体一颤,蹲下来揭开一块白布,看见穿着女真人服饰,腐烂的面目全非的尸体,顿时一下跪了下来。 女真人们看着被屠杀的族人,一个个义愤填膺,索伦族头人红着眼睛道:“摄政王殿下,让我们攻城吧。” 萨素布意识到族人和妻子可能已经被罗刹人杀死,痛哭道:“殿下,让奴才攻城吧!” “殿下,让奴才攻城!”女真头人激动了。 第996章开始表演 看着群情激奋的人群,赵铭下令,准许他们参与掘壕。 结果本来还要一日,才能完成的攻城壕沟,当天晚上就完成了。 第十四日清晨。 女真诸部,还有察罕等蒙古人,吃完早饭,便早早出营集结。 昨夜,帮忙挖完壕沟的女真人,又应赵铭的要求,在营地外搭建了一座高台。 这时高台周围插满了旌旗,摆上了大椅,赵铭身穿甲胄端坐,让人请女真头人,还有蒙古人,到台上入座,观看即将开始的战斗。 台前六千明军精锐,已经完成了集结,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发起攻击。 赵铭依旧没有让女真和蒙古人参与攻城的意思,避免他们形成是他们击败老毛子的幻觉,以后和大明叫板。 这海兰泡是明军的舞台,今天攻城的主角,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大明的将士。 城头上,俄军司令已经感受到,城外的中国人,兵力雄厚和精锐程度,都不亚于沙俄帝国在西欧的竞争对手北欧霸主瑞典。 不过,基便是瑞典军队,要攻下坚固的棱堡,也不容易。 “都打起精神来!中国人要攻城了!”巴哈罗夫巡视城头,指挥着沙俄士兵布防。 这时,在彩旗飘飘的高台上,赵铭注视台前的刺刀丛林,遂即招了招手,部将陈友龙立时走过来,躬下身子倾听。 赵铭微笑着低声附耳嘱咐道:“好好打,别让寡人下不来台!” 虽说六千精锐明军,攻打一千沙俄士兵驻守的城堡,有很大的胜算,赵铭也一直表现得自信满满,但是能否一天攻下,赵铭其实心里其实没有多少底气,确实有赌的成份。 “摄政王放心!臣等不会让摄政王失望!”陈友龙低声道。 赵铭听见他的表态,遂即微笑挥手,“开始进攻吧!” 军令一下,明军各部便开始这次表演,首先上场的自然是射程最远的炮兵。 十门红衣大炮,在城下炮阵一字排开了轰击着城墙,砸得堡墙上腾起团团烟尘。 在大炮轰击的同时,明军杀手队扛着登城梯,依次进入壕沟,然后沿着“之”壕向城墙挺进。x 这时,城头上沙俄的炮兵,开始轰击接近城墙的明军,不过炮弹都落在地面上,没有一枚炮弹砸入壕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沿着壕沟,抵达城墙脚下的横壕。 俄军司令巴哈罗夫见此,皱起眉头,没想到中国这么聪明,居然会想出着样的攻城之法,使得城头的沙俄火炮,几乎失去了作用。 这时他亲自操作着一门,青铜炮瞄准,但明军蹲在壕沟中,炮弹根本打不到中国人。 高台上,女真头人和蒙古酋长看着明军进抵城下,还没出现一个伤亡,都震惊无比。 这时,第二波明军,已经推着短管大将军炮,还有改进后的虎尊炮,进入了壕沟,大批火枪也遂即进入战壕。 棱堡上,沙俄士兵见炮击无法伤害到明军,索性放弃了炮击,一个个拿着火枪,挤在墙边,枪口伸出射孔,等待着明军攻城。 明军要攻打城池,不可能一直躲在壕沟内不出来,只要他们从壕沟中冲出,就将暴露在数面城墙的枪口之下,城为他们的靶子。 俄军等了许久,藏在临近城的横壕内的明军,却始终没有动作。 “司令阁下你看,是臼炮!”一名俄军军官,指着壕沟内被骡马拉着的大将军炮,惊惶道。 大将军炮是短管臼炮,而臼炮西方也有。 这种火炮发射的炮弹是抛物线,能够直接吊射城头,能打到障碍物后面的敌人,所以常常用来攻城。 不过这种炮有个缺点,就是射程太短,所以他虽能吊射城头,但攻城一方却很难将臼炮,推进至城墙下轰击城堡,很容易被城堡上的火炮,提起干掉。 现在明军通过壕沟,将火炮运送至城下,便没有了被城上火炮提前打掉的危险。 “狡猾的中国人!”巴哈罗夫骂了一声,不过臼炮虽能吊射城头,但是威胁其实并不大。 这时,明军炮队沿着壕沟,将大将军炮运到城下,并在壕沟中完成架设。 “轰”的一声闷响,壕沟中腾起一团白烟,便见一枚炮弹腾空而起。 初时,那炮弹只是一个黑点,眨眼间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城头砸来。 “嘭”一声巨响,铁弹在城头砸出一个凹陷,然后又弹了起来,落入城中,难觅踪影。 城头巴哈罗夫轻松的笑了笑,还以为神秘的东方,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吓了他一跳,原本不过如此。 城上的沙俄士兵见此,粗鲁暴躁的沙俄士兵已经有些不赖烦了。 中国人又是挖壕,又是大炮折腾这么久,就是不敢攻城。 赶紧地吧!俄军的火枪听已经饥渴难耐。 就在这时,明军臼炮试发调试后,十门臼炮全都装上了开花弹。 “轰轰轰”接年几声闷响,壕沟中硝烟弥漫,便见十枚炮弹,划破天空,越来越大,直接砸向城头。 巴哈罗夫不以为意,这种炮弹只要不砸中人,也就是唬唬人而已。 天空一暗,炮弹呼啸着落下,没等沙俄士兵反应过来,便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城头暴起白光,刮起劲风,将城上的沙俄士兵直接抛飞,惨叫着坠下城头。 一时间,城上爆炸连连,烟尘弥漫,远处看台上,女真头人们惊得纷纷站起身来,只看见城上的罗刹人,被炸得向下饺子一样,从城头坠落,一个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在城头爆炸之时,城下壕沟内,明军将领站起身来,拔刀怒指,“将士们,给我杀!” “杀啊!”山呼海啸的喊杀声响起,登城的杀手队一跃而起,纷纷扛着梯子,冲出壕沟。 城头上巴哈罗夫,被弹片划伤,头破血流,整个人处于震惊之中,一时间难以恢复。x 沙俄士兵也被炸懵,城头满是狼藉,到处都是翻滚哀嚎的伤兵。 这时,明军冲到城下,搭起壕桥,竖起登城梯,城上才响起稀稀落落的枪声,而明军士卒则顺着梯子攀爬,一个又一个的登上城头。 看着明军爬上城头,女真头人们震惊的眼珠都快掉下来,同时心里又感到一丝恐惧和庆幸。 这时战斗才刚开始,科尔沁亲王察罕,便忽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大明天兵所向披靡,摄政王英明神武,奴才愿率科尔沁举族内附。” 一群女真头人,也吓得纷纷跪地,低头俯首,莫敢仰视,表示臣服。 赵铭见此朗声大笑,霸气侧漏,道:“都起来吧,城还没打下来了。” 十一点还有一章div 第997章攻破棱堡 赵铭之所以有信心半月之内,拿下城堡,便是断定沙俄没见识过开花弹。 这种兵器突然出现,肯定能引起极大的震撼,明军便可趁着俄军震撼,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之时,一举攻上城头。 六千明军,数倍于守军,只要能够攻上去,那肯定能够夺取城堡。 这时,趁着开花弹的爆炸,俄军被炸懵的机会,明军前锋跳上城头,开始砍杀俄军。 回过神来的俄军,确实有一鼓狠劲儿,居然乌拉着冲向明军,与明军激烈搏杀。 明军士卒连忙开枪,投掷手雷,再不与敌军近身搏杀的情况下,便消灭敌军。 爆炸过后,城下的俄军逐渐清醒,意识到必须阻止明军登城。 城头零星的枪声响起,不少顺着梯子攀爬的明军,都背后中弹,跌落城墙。 一般的城墙,攻城一方的士卒,顺着梯子攀爬时,城头的守军弓箭和火枪都射不到攻城的士卒,只能掀梯子,砸石块,阻止敌军爬上来。 棱堡的厉害之处,便是多面“凹”起的城墙,能够相互照应,至少有两面城墙上的士兵,能够从后或者侧方射杀登城的士卒。 这些士卒的后背和侧翼,完全没有防护,等于是活靶子,理论上只要另两面城墙上火枪射速够快,就能将所有的士卒都射落下来。 不过明军开花弹在城墙上爆炸,造成了城头大量伤亡,沙俄士兵乱了阵脚,明军士卒乘机爬上了城墙。 这时,鲜血染红军服的巴哈罗夫司令,集结了十多名士兵,高声叫着“乌拉”,冲向占据一段堡墙的明军。 明军士卒看见冲来的俄国士兵,立时一个手雷投出,“轰”的一声响,冲在前面的士兵被炸下城楼,巴哈罗夫则再次被气浪掀翻在地。 “这又是什么?”巴哈罗夫绝望了。 明军曾出不穷的新式器械,将俄军彻底打懵,巴哈罗夫从城上挣扎起来,看见明军占据城墙,知道大势以去。 几名俄国士兵,急忙将巴哈罗夫扶下城墙,托着他上了战马。 海兰泡城堡的北门被打开,一队哥萨克骑兵簇拥着巴哈罗夫,头也不回的仓惶而逃。 很快,不到中午,棱堡就被明军攻下,城中的沙俄士兵,不是被杀死,就是被俘虏。 明军不到半天时间,就攻下了女真人付出巨大伤亡也没能攻下了堡垒。 随着明军的日月旗插在城堡上,堡垒的战斗进入了尾声,一个个的沙俄战俘被押解出城,一队队明军士兵依然在搜寻每个角落,寻找藏匿在城堡内的俄军。 看见明军一套流程下来,轻松夺取女真人觉得靠人力无法夺取的城堡,女真头人彻底震惊,一个个对明军心服口服,同时也感到胆寒。 在察罕的带头下,女真头人当场就割了鞭子,表示以后要做明人。 其实,辫子是女真人的信仰,一般情况下,就算死也是不会割的。 赵铭也没强迫女真人立刻割辫,准备潜移默化,用文化和军事施加影响,给女真人一点时间。 不过,察罕看见明军的实力后,给吓坏了。 赵铭不接受他送女儿的行为,明朝始终没有正式接纳科尔沁,让他心中没底,不知道明军是不是放不下过去,不想轻易放过科尔沁。 毕竟当年科尔沁与满清同穿一条裤子,一起入侵关内,还搞什么剃发易服,留头不留发。 察罕观看完明军的攻城战后,吓得两股战战,就怕明军找什么借口灭了科尔沁,所以只能跪舔大明。 他带头把几条辫儿割了,女真头人立时就尴尬了,只能有跟着一起割辫。 这时,赵铭在护卫的簇拥下,进入沙俄修建的堡垒,陈友龙正押着俘虏出城。 “殿下,这些杂胡怎么处理?”陈友龙行礼问道。 中国历代将周边称为胡夷,胡夷地位十分低贱,而高鼻深目的白种杂胡,地位又是低贱中的低贱,是要遭人歧视的。 赵铭想也没想,便挥手道:“尽数斩杀,给寡人的子民出口恶气!” 女真头人们都割辫了,赵铭便决定将俘虏斩杀,进一步收拢人心。 陈友龙颔首,领命而去,不多时,被俘虏的沙俄士兵,就被压在堡垒外,反绑着跪在黑龙江边。 只听见“砰砰砰”一阵枪响,跪着的沙俄士兵,便纷纷背后中弹,栽倒于地。 明军士卒连续射击数轮,三百多俘虏,便全部处决,围观的女真部民,纷纷大哭,激动得拍手称快。 这时赵铭进入棱堡,从里面看,设施极为简陋,只是勉强能够驻人。 赵铭遂即给出整改意见,一旁的书吏提笔记下,然后让沈阳派遣工匠过来改进,将这里变成明军的重要据点。 赵铭在棱堡内看了一圈,正要出城回营时,埋伏在北面的李破奴,领着九百多名骑兵回来。 明军攻陷了海兰泡,李破奴便没必要继续守在北面,他截杀了弃城而走的哥萨克骑兵后,便押着俘虏,牵着缴获的马匹,回到海兰泡。 “殿下!”李破奴翻身下马,行礼禀报。 赵铭看了看回来的骑兵,不禁皱眉道:“怎么不太顺利?” 李破奴有些惭愧的低头,“臣大意了,没想到对方骑兵,还有些本事,臣只截杀了一半敌军,自己还上伤亡十多人!” 弃城而走的哥萨克骑兵,大概一百多人,也就说有五十骑冲破了近千明军的阻拦。 这次攻城,老毛子是被炸懵逼了,看来他们其实还有些本事。 “哥萨克!”赵铭呢喃一句,眼睛眯起,问道:“有俘虏没有?” 李破奴道:“抓到三人!” 赵铭微微颔首,没让人杀了,而是沉声道:“放一人回去,警告老毛子,不要再进入我大明国境。剩下两人,你们留着,研究一下他们骑兵的战法!” 哥萨克骑兵是以后几百年时间中,异常活跃的一支骑兵,赵铭觉得很有必要了解一下这种颇具传奇色彩的骑兵。 李破奴问道:“殿下,不趁势将雅克萨也打下来?” 赵铭摇了摇头,“按着寡人的意思去办!不懂,多想,用点儿智慧!” 虽说海兰泡一战,明军展示了实力,使得女真和蒙古人臣服,但是明朝与女真人之间,毕竟有矛盾和间隙。 暂时留下沙俄的据点,可以从外边给女真人压力,让他们更加紧密的团结在大明周围,而明军也有理由,在女真人的领地驻军,方便明朝逐步消化女真人和东北之地。 当然,留下沙俄的势力,只是暂时的需要,等赵铭觉得时间成熟,便会再次征讨,收复失地,甚至将西伯利亚也纳入版图。 只是赵铭没有想到的是,他低估了海兰泡一战的影响,给了沙俄时间,最终给西欧国家,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第998章我要摊牌了 四川合州。 这里曾经是蒙元与南宋拉锯数十年之地,甚至有南宋灭亡,钓鱼城依旧未下的奇迹。 不过,被围在合州的尚可喜,却没有能力创下这份奇迹。 1662年永历四年四月。 在赵铭攻下海兰泡的同月,被围困了半年之久的合州城,因为得不到成都方面孟乔芳的支援,最终因城内发生叛乱,而被明军攻陷。 周将李国英,这位历史上数次击败刘文秀,剿灭夔东十三家的清将,城破时领兵突围,数次不得出,被乱枪射死于城门处。 周将尚可喜,作为曾经三顺王之一,在明军攻入城中后,选择了与孔有德一样的道路,在合州府衙自·焚,其子尚之信等人,则选择了向明军投降。 李定国、唐通收复合州,尚可喜、李国英被杀,一时间川蜀大震,资阳、遂宁等地的周军,纷纷弃城而逃。 四月底,明军稍作休整之后,李定国和唐通便率领主力,浩浩荡荡向成都进兵,大军一路取璧山、铜梁、潼南、遂宁、乐至,逼近简州安阳关,一路州县望风而降。 于此同时,刘文秀自泸州北上,下内江、资阳,于五月初三,与李定国会师于安阳关前。 三十万明军,逼近成都,距离只剩百里。 这让成都城内的周军乱做一团,谁都没有想到,不到一年时间,四川就丢了大半。 此时,在帅府节堂内,孟乔芳坐在帅位,下面部将都阴沉着脸不说话。 “督军,明军大举压境,还请您赶快拿个方略!”高起隆忧心忡忡的道。 孟乔芳沉默不语,众多周将都一脸沉重的注视着他,等他拿个主意。 半响,孟乔芳才抬头扫视众人道:“明军势大,成都无险可据,本督决定放弃成都,退守汉中!” 似乎是怕孟乔芳反悔一般,众多周军立时齐刷刷的起身抱拳,大声称赞,“督军英明!” 孟乔芳叹气挥手,“散了吧,将能带走的统统带走,今晚就走。” 一众将领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开节堂,结果没到晚上,周军各部便纷纷抢着涌出城池,争先恐后的向汉中逃窜。 一时间成都城内大乱,周军临走强征百姓车马,商户布匹、粮食,搞得城内鸡飞狗跳。 周军撤离,争先恐后的传统,一直都在,孟乔芳见等到晚上,可能就剩下他自己,于是也带着标营,仓惶出城。 成都城中秦商见此,急忙拦住孟乔芳,急问道:“督军这是要放弃成都,将四川拱手相送。” 秦商是中国十大商帮之一,是明朝最早兴起的商帮,也是曾经最大的商帮。 周国立国后,国内粮食和物资,许多都是靠着秦商来帮忙转运。 这就像晋商之于满清一样,秦商对于周国十分重要,而秦商的商业上的扩张,也很仰仗于周国的扩张。 周国版图广阔,但是富庶之地却没几块,四川可以说是唯一物产丰富,粮食充足的富裕之地,秦商在此投入极大,自然不想周国放弃四川。 孟乔芳无奈,只能挣脱开来,搪塞道:“不要误会,本督只是战略转进,绝对不会放弃四川。” 语毕,慌忙拔马,在督标的簇拥下,仓惶出了成都。 尚可喜、李国英被杀,使得成都周军极度震惊。 在得知明军抵达阳安关,三十万大军将兵临城下时,孟乔芳料定成都无法坚守,顾不得许多,自引四万周军,以及四川周军一众文武官员,仓皇逃往剑阁,然后又一路北上,投汉中而去。 为了避免明军乘势攻击汉中,周军一路上还烧毁栈道,斩断了汉中与四川的联系。 李定国、唐通、刘文秀三将,会师于简州阳安关后,三十万大军攻破关城,便一路杀向成都。 五月六日,刘文秀作为前锋,首先抵达成都城下。 这里是四川的中枢,也是曾经大西国的都城。 二十年间,成都几度易手,可现在,又将回到了明朝手中。 望着巍峨的城墙,刘文秀等西军将士们不禁感慨,这是他们第三次将要攻下成都。 第一次是跟随张献忠入川,从明朝手中夺取了成都。第二次是跟随孙可望,从清军手里夺取成都。第三次,便是现在,他们将以明军的身份,光复成都,结束蜀地几十年的混乱。 看着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李文秀等人内心不禁一阵感慨。 这时,将士们望着城池,不禁问道:“都督,是打还是招抚?” 川东战役和合州之战,四川周军损失近半,留在成都的周军,想必早已人心惶惶,军心大乱。 刘文秀控制着坐下战马,沉声说道:“令大军摆阵,做好攻城准备。另外,派人前去送信,让城内敌军投降。” 此时成都城中,只剩下一部分不愿意离开四川的本地士卒和官员,他们见孟乔芳率领主力逃跑后,心里早就战战兢兢,惶惶不安。 现在看见明军兵临城下,城中守军哪里有勇气抵抗。 就在明军要派出士卒,至书城中,敦促投降之际,成都城门已经打开,便见从门洞内走出一队人马,向着明军大阵而来。 不多时,一名官员领着成都城中一众商贾和士绅,来到明军阵前,被士卒带到中军拜见。 “周国成都令,率领全城百姓,前来献城,望王师入城安抚百姓,恭请王师入城。” ~~~~~ 关中,长安。 四川一战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周王宫中,引得吴三桂大发雷霆。 巴蜀和河东,为关中两翼,如同臂膀般拱卫着关中之地。 现在明军攻陷巴蜀,等于是断了周国一臂,让吴三桂成了独臂大侠,并且另外一臂,还不怎么听使唤,周国等于被废了。 “尚可喜,寡人错信他了。” “孟乔芳,好大的狗胆!谁让他擅自放弃成都,撤入汉中的?” 面对吴三桂的暴露,还有怒骂,殿上周国官员,都静若寒蝉,不敢出声。 洪承畴看着愤怒到扭曲的吴三桂,目光闪烁,或许我该摊牌了。 第999章逃跑计划 四川的失陷,对于周国而言,可以说是一个极为惨重的打击。 在失去四川的人口、粮食、井盐后,周国的实力被极大削弱,动摇了吴三桂的决心,也打击了周国文武的信心。 这使得周国朝中,开始分裂,出现了不少投降派,并且声音已经盖过了主战派。 在议事时,一部分大臣,居然希望吴三桂能投降明朝,以保全他们的利益,这令吴三桂极为愤怒,议事不欢而散。 周王宫,吴三桂站在未央宫阁楼上,目光俯瞰棋盘布局的长安城,神情抑郁。 这时,洪承畴见吴三桂已经恢复镇定,遂即上前行礼道:“君上!” 吴三桂转过身来,注视洪承畴,有些恼怒,“方才在大殿上,丞相为何一言不发,是不是也觉得寡人必败了。”x 洪承畴叹了口气,“好吧,臣承认,其实臣是悲观派。” “果然!”吴三桂大怒,“连你也觉得大周要亡了。” 吴三桂心寒了,属下大臣只顾自己的利益,不考虑他的处境,都想牺牲他来,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君上息怒!”洪承畴忙行礼道:“明国实力强大,非我大周能敌,不过我大周并非没有生存之道。” 洪承畴决定向吴三桂和盘托出,他与孙可望的担心,向吴三桂坦白他的计划。 吴三桂愤怒道:“什么生存之道,不就是劝说寡人向赵杂毛投降吗” 四川的失陷,极大的打击了周国上下的士气,朝中开始出现了一些,劝说吴三桂归顺赵铭的声音。 洪承畴却道:“君上,那些劝说君上归顺赵铭之人,都该处死。” 吴三桂一愣,收起愤怒的情绪,听洪承畴继续道:“他们投降赵杂毛,任然不失高官厚禄,可君上却有性命之忧。即便赵杂毛不鸠杀君上,恐怕也会将君上束之高阁,终身软禁,所以君上绝对不能归顺赵杂毛。” 这话说到吴三桂心坎里去了,吴三桂虽是武将出身,但也是读过书的。 几千年来,投降的君王能有几个有好下场,受到的屈辱不说,还有可能莫名其妙的死掉,而即便不死,也会终身软禁。 大丈夫顶天立地,怎么能想金丝雀一样,被赵杂毛圈养。 再者,宋朝的皇帝算是仁慈了,可李后主有多惨,不仅自己被毒杀,小周后还被赵胖子强幸,并命宫廷画师当场作画,使得李后主成为笑柄。 吴三桂想着自己美貌的圆圆,若是落在赵杂毛手里,也给他来这么一出,那他的脸就丢尽了。 因此吴三桂绝对不会投降赵铭,不愿意受到这样的侮辱。 “丞相说得对,劝说寡人投降者,都怀了私心,不过张昭之辈罢了。”吴三桂感慨,“还是丞相对寡人忠心耿耿。” 其实洪承畴也想做张昭,关键是他感觉,自己投降话,赵杂毛不会放过自己,所以才力挺吴三桂。 “君上能够理解臣的心意,真是太好了。”洪承畴动情道。 这时,吴,大周还有其它生存之道,不知所言为何” 丢了四川后,吴三桂已经没有战胜赵铭的信心,不过他这个周王当得好好的,还没有享受够,自然不愿意战败身死,国破家灭,所以在发现不是让他投降后,很在意洪承畴说的生存之道。 洪承畴遂即正色道:“君上,眼下大周与赵杂毛之间,战或降都不是君上的最佳选择。” 吴三桂点了点头,打肯定是打不过了,降他肯定不会降,这两条对吴三桂而言都是死路。 洪承畴见吴三桂认同,便坦白道:“臣摊牌了,臣其实不是主战派,而是逃跑派。” “丞相是叫寡人逃”吴三桂皱眉道。 洪承畴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道:“不错!君上,打不过,又不能投降,那么只有逃跑了。” 说着洪承畴指着西域道:“其实臣与孙相早就达成了共识,并且近半年来已经转移不少人口和物资去了西域!” “西域”吴三桂沉着脸。 洪承畴点了点头道:“当年金国崛起,辽国灭亡,耶律大石逃往西域,于此建立西辽,雄霸西域百余年。现在我大周既然难以战胜赵毛,为何不撤往西域” 吴三桂想了想,相比于兵败身死,迁往西域确实不失为一种选择。 “两位丞相早就决定,为何不早些告诉寡人”吴三桂想通后,不禁埋怨道。 洪承畴忙解释道:“君上赎罪。之前四川在手,我大周未必不能一战,所以臣并未告诉君上,是怕君上动摇了决战之心,引起国内混乱。如今,四川已失,再战必亡,所以臣才告知君上。” 吴法,问道:“那丞相以为孤该怎么撤往西域,现在就下旨迁都吗” 洪承畴吓了一跳,忙道:“君上,万万不可。臣以为退往西域之事,眼下还不能让朝臣知道!” 吴三桂皱眉道:“既然打不过赵杂毛,不是应该越早转移越好么等赵杂毛打来,再转移不就迟了。” 吴三桂认可了逃亡西域的计划,而既然决定要逃,就该趁着赵杂毛没有攻击,尽早将关内物资,转移到西域去。 如此周国在西域的日子才会好过,否则人跑过去,要啥没啥,能有什么意思。 洪承畴解释道:“君上如果直接下旨,那么君上与臣肯定都走不了。” 吴三桂不解道:“这是为何” 洪承畴沉声道:“君上一旦下旨,首先是赵杂毛肯定会立刻进攻,不会让君上将关中搬空。其次,朝中不少大臣的利益,都在关中,他们多半不会跟随君上去西域,肯定会立刻投降赵杂毛。最后,前线将领知道君上要逃,也不会死战,抵御赵杂毛的进攻。如此一来,一旦让人知道君上要舍弃关中,逃往西域的意图,周国必然瞬间崩溃。” 吴三桂是聪明人,一点就明白,想着那些劝自己投降的人,忙点了点头,“丞相说得有理,确实不能直接下旨,可是那该如何撤离”x 洪承畴沉声道:“明面上,君上该继续主战,追求以战促和,稳住人心,暗中却将物资、工匠、金银向西域转移。等到赵杂毛,发起攻击时,再撤往西域。”x 若是赵铭听道洪承畴的话,一定会想到,几百年后,光头知道大势已去,拼命向台湾转移金银的事情。 吴得对!那就先稳住朝臣,然后在赵杂毛进攻之前,尽量多运些钱财去西域。” 今晚没了,明天更新!div 第1000章军情司在行动 四川的失陷,使得吴三桂意识到,周国无力对抗大明,关中迟早会被赵铭攻陷。 在这种担忧下,吴三桂认可洪承畴的建议,决定西逃,进入西域。 不过这件事情不能明说,所以只能暗中进行。 这半年来,洪承畴已经向西域输送了不少人和工匠,还有物资,现在有了吴三桂的认可,洪承畴便开始进行更大规模的输送。 这日,长安城中,兵部衙门内。 兵部侍郎陈名夏,拿着一份文书,来到洪承畴的案台前,皱眉问道:“丞相,四川新败,关中压力大增,朝廷怎么反向西域增兵” 洪承畴是丞相,同时兼着兵部尚书,所以平常会待在兵部办公。 洪承畴抬起头来,沉声道:“这不是增兵,而是换防。安西和北庭两军,驻守西域以有两年,对于故土十分留恋,该让将士回乡看看了。” 明军不到一年,就攻下四川,这定然会激起赵铭的野心,明军可能很快就会对周国发起总攻,洪承畴必须抓紧时间。 洪承畴随便想了个借口,想要打发陈名夏,不过陈名夏也是忧国忧民,作为周国大员,他自认为自己有济世之才,能力不下余洪承畴,所以心存质疑。 “前不久,朝廷才将安西军和北庭军的眷属送到西域,现在又将他们调回来”陈名夏皱眉,不理解洪承畴的决定,只觉得十分愚蠢,“现在丞相又让新军带着眷属去换防,这不是浪费朝廷钱粮吗” 洪承畴与孙可望商议后,决定向西域转移实力,可是这件事情又不能明说,不然所有人都会知道朝廷要逃,必然引发军心大乱,人心动荡。 因此洪承畴只能隐秘进行,他从西域回到长安后,便设法以各种借口,向西域输送人口和物资。x 其中一件事情,便是将安西、北庭两军的眷属,送到西域去,随军戍边。 当时明军已经准备进攻四川,不少人便提出反对,但是洪承畴还是力排众议,说只有眷属到了西域,将士才能安心戍边,坚持将眷属送了过去。 当然,送过去的人,除了眷属,还有一千户工匠。 现在,周国刚将眷属送过去,洪承畴又要派遣军队去西域换防,将安西、北庭两军换回关中,并且换防的军队,也携带家眷随行,便让陈名夏觉得不可理喻。 大周刚丢了四川,这不是瞎折腾吗 在陈名夏看来,眼下朝廷应该集中一切力量,来巩固关中的防御,不该在其他地方浪费国力。x 洪承畴看了眼陈名夏,板着脸,沉声道:“谁也没想到四川丢得这么快。安西军和北庭军都是精锐,放在西域太可惜了,让新军去换防,就是把这两支精兵调回关中,增加关中的防御。” 说着洪承畴摆摆手,有些不耐烦道:“好了,这件事你不要再问,是君上和本相的决定,按令执行吧。”x 这么说勉强也能说通,不过陈名夏总觉的有什么地方不对。 西域距离关中遥远,军队换防,成本太高,而安西、北庭两军只是普通边军,那么远调换回来,不如在关中再幕一军。 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见洪承畴端起茶杯,陈名夏识趣道:“卑职明白了!” 行完礼,陈名夏便后退着出去,可刚转身,走到门口,便听洪承畴道:“本相担心明军攻下四川后,下一步会攻击河东。因此想让你最近去趟河东,敦促姜襄守好河东之地。” 陈名夏微微一愣,心中遂即生起一股怒意,觉得洪承畴这是有意打压自己,才将自己发配到河东去。 周国立国数年,洪承畴已经做了几年的丞相,下面六部尚书、侍郎们业想升迁拜相。 陈名夏也有此种想法,可是坐在宰相位置上的人,可不会自己下来,还会防止下面的人,对他的地位形成挑战。 陈名夏听洪承畴的话,心里不忿,可为了避免给洪承畴借口,还是行礼道:“卑职明白!” 傍晚时分,陈名夏回到了府邸,饭都没吃,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内。 这时房门被下人敲响,“老爷!” “都说了,本官今晚不吃!”陈名夏不耐烦的骂道。 门房却低声说道:“老爷,是老爷南面的家人前来求见。” 陈名夏闻语微微一愣,南面的家人陈名夏是江南常州府人,族人大多在江南,不过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联系。 当年陈名夏进京考试,中了三甲,便留在北京做官,可谁知不久,李自成就打进了北京。 陈名夏好不容易考中功名,一时间没有把持住,便丢了节操,投靠了李自成,可谁知李自成不靠谱,在北京没待多久,就被满清赶出了北京。 这就苦了当年的陈名夏,他只得连夜南逃,准备前往南京效命,可人走到半路,便听说自己被打了入逆案,便又灰溜溜折返回北京,投靠了清朝。 这些年来,他在北方各个势力之间做官,与江南的家族早就断了联系。 这个时候,有人突然找上门,陈名夏心里立时提起了警觉。 “去打发走。让他们别在来了!”陈名夏眯眼沉思片刻,便沉声吩咐道。 门人领命而去,不多时,又原路返回,在屋外禀报道:“老爷,那人不肯走,说从南方来一次不易,请老爷务必相见。” 这让陈名夏皱起眉头,想着这么一个人,在府门外徘徊不走,说不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给他带来麻烦,便妥协道:“好吧!带他进来,别人让看见。” 不多时,一名中年男子,就被门人领着进入了陈名夏的府邸,进了书房。 陈名夏穿着一身朴素的常服,坐在书案后,打量着来人,眉头皱成川字,冷声问道:“阁下是谁,本官不记得有你这么个亲戚。” 来人微微一笑,拱手行礼:“在下确实不是夏大人的亲属,不过从南而来却不假,并且带来了夏大人兄弟的书信。” 说完男子将一封信交给了陈名夏,陈名夏犹豫了一下,开始拆开书信查看,确实是他弟弟的笔迹。 在信中陈名夏之弟,说了一些家族的近况,歌颂了一番当今大明摄政赵铭,然后表示希望哥哥能早日回江南与他们相聚。 陈名夏看完书信,脸沉了下来,不禁有些后悔,不该让男人进来。 男子名叫赵浩,乃是明朝军情司细作,奉命前来策反一些可以拉拢的周国重臣。 之前,军情司的策反工作并不顺利,不过最近随着,明军攻下四川,一些原本曾今拒绝军情司招揽的周国大臣,开始主动联系军情司,而军情司也开始主动出击,寻找着需要的目标。 陈名夏将信收起,问道:“说吧!谁让你来的。”div 第1001章谁都可以 能拿到自己兄弟的亲笔信,肯定不是周国的特务试探自己,陈名夏意识到眼前的人,应该是明朝的细作。 赵浩微笑道:“鄙人大明军情司西安站干事赵浩。” “果然!”陈名夏沉着脸点头,“你们找到本官,想做什么” 赵浩道:“陈大人,如今局势,想必您也清楚。大明一统天下之势,不可逆转,任何阻碍摄政王的人,都不过螳臂挡车而已。陈大人也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吧!” 对于周国如今的局面,陈名夏自然清楚,他心里也是忧心忡忡,十分为周国和自身的前途担心。 前不久,他向吴三桂上书,呕心沥血,洋洋洒洒三万字,建议整军备战,开源节流,死守关中,以待时变。 不过奏折送上去,却没有音信,让陈名夏相当失望。 他原本以为,吴三桂没时间看,昨天面见时,他借机询问,却只得道“知道了”三个字的回复,令他备受打击。 今日又看见洪承畴的愚蠢操作,陈名夏更是觉得前途渺茫。 “你想让本官为明朝效命!”陈名夏沉着脸,他资历丰富,十多年来,明、顺、清、周他都效命过,明白自己的底细,别人也一清二楚,便也就不装贞洁烈女了。 赵浩点头,笑道:“陈大人明白人!” 陈名夏面无表情道:“本官能有什么好处” 陈名夏早年是复社名士,年青时就声名在外,不过四十多岁才高中三甲。 这个功名对他来说,其实颇为不易,所以他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功名,为谁效力,本质上,他无所谓,只要给他施展才能到舞台和机会。 “陈大人实在人!”赵浩又赞一声,“朝廷那边答应,若是陈大人愿意为朝廷效力,待朝廷灭周,愿原阶录用陈大人。” 陈名夏没考虑太久,便颔首道:“好,本官答应你。现在你可以说说,希望本官做什么了” 赵浩为谈话的顺利感到意外,可一想到陈名夏丰富的经历,便也就不意外了,他确实谁都可以。 “朝廷想要关中布防图!”赵浩提出要求。 陈名夏颔首,“可以!”x 赵浩又道:“还有一件事,军情司从别处获得一个消息,吴三桂似乎在准备向西域逃离,军情司需要陈大人帮忙,确定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最近一段时间,军情司获得了不少周国的情报,而此时赵铭刚打下海兰泡,正好腾出手来,关注周国的事宜。 赵铭在看到其中有提到,在四川战事进行的最紧张的时候,周国居然还在向西域运送物资,立时就让赵铭想起那个浙江人的大逃亡。 在知道大势已去的情况下,将南方数省金银和物资,以及人才全往岛上运,无疑为后来割据和台湾经济的腾飞打好了基础。 金银被运走,工厂设备被破坏,则使得人民政府接受南方后,获得的是个千疮百孔,百废待兴的地盘。 赵铭立时就提起了警觉,担心吴三桂给他来出胜利大逃亡,把关中之地给毁掉。 因此赵铭特意交代军情死,务必弄清楚,监视好吴三桂,别让他把关中搬空,那里可是寡人的地盘。x “逃亡西域”陈名夏心头一凛,忽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陈名夏没有立马表露出来。 若是让明朝太轻松,就获得想要的情报,便不能说明获得情报的不易,不能让明朝重视他的价值了。 “不错!陈大人在兵部担任副手,吴三桂若想逃离关中,陈大人定然能喝察觉到一些动作。”赵浩颔首道。 陈名夏道:“好,我答应你!” 赵浩微笑,伸出手来,陈名夏微微一愣,迟疑的伸出手,被赵浩一把抓住,用力的摇晃起来。 在与赵浩会面后,陈名夏心理忽然明白过来,洪承畴为何要在四川大战的紧要时刻,不增援四川,反而花大力气向西域运送眷属和物资,明白了在四川失陷,关中压力大增后,又要发新军前往西域换防。 如果陈名夏没有猜错,洪承畴正有计划的向西域转移人口、军资和军队。 不过眼下这些都是他的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吴三桂和洪承畴要跑。 想着那日洪承畴所说的话语,要将他发往河东,陈名夏觉得自己的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判断。 陈名夏答应为明朝效力后,先是为明军提供了周军的布防图,然后精力便放在了追查吴三桂暗中向西域转移物资和兵力上来。 这个其实也好查,陈名夏很快就发现,数月之前送往西域的人员之中,除了安西、北庭两军的家属外,还夹杂了一千多户工匠,已经大量的军资。 这次前往西域换防的军队中,也夹杂了不少匠人,还有战将的家属。 这一切都说明了,洪承畴确实在秘密的转移物资和军队。 几日后,周王宫内,召集各部长官议事,陈名夏也在其中。 吴三桂面色忧虑,沉声道:“寡人刚收到左相送来急报,准格尔受到叶尔羌王子的鼓动,率领大军进攻西域。眼下西域告急,寡人准备增大对西域的援助。” 陈名夏闻语,心道果然,这样一来,新军派过去,安西和北庭两军不用回防关中,还需继续向西域增兵了。 大殿内,立时就有大臣反对,不过陈名夏却不发一言,任由他们相争。 会议之后,陈名夏从王宫中出来,被洪承畴叫住,闲聊了几句,先回衙门办公,傍晚才回到自己府邸。 这时几个下人为他换了衣服,他便径直走进书房,然后招来一人,正是军情司细作赵浩。 赵浩看向陈名夏问道:“陈大人,可是有什么收获。” 陈名夏先将一份地图,推动赵浩面前,然后沉声道:“这是周军在关中的布防图。此外,你们得到的消息没错,吴三桂确实准备西逃了。” 求推荐,订阅,月票,求加书单,晚上十一点,还有一章div 第1002章吴三桂要跑 “怎么确定的?”赵浩神情严肃起来。 这件事情,军情司本来不是特别重视,但是摄政王有交代,他必须弄清楚。 陈名夏道:“今日吴三桂召集朝臣议政,声称准格尔犯边,要大举增援西域。我以为,这不过是吴三桂找的借口。因为年初时,他们将安西、北庭两军的眷属,还有一千户工匠送到西域。半个月前,又以换防为借口,派遣一万将士和数万眷属过去。现在,又称准格尔进犯,不仅安西、北庭两军不回关中,还要继续增加兵力,不是要逃是什么?” 赵浩双目闪闪有神,问道:“那周国朝臣反应如何?” “自然都是反对!”陈名夏道:“不过,吴三桂和洪承畴都坚持发兵,朝臣肯定阻止不了他们。” 周国朝中,其实有几派,一派是源自辽东的关宁系,一派是西军系,还有很大一派,是关中本地派。 反对增兵西域,要求保卫关中,以及主张投降的主要就是关中本土派。 这一派人数众多,通过周国科举制度入仕,这也决定了他们普遍官位不高,难以左右周国上层的决断。 赵浩神情严肃起来,“看来吴三桂真要跑,我得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陈名夏道:“今天议事后,洪承畴下令,加强城中巡视和盘查,要出去的话得尽早,否则恐怕不易脱身。” “这个时候加强巡视和警戒,说明洪承畴也知道,快兜不住了。他们这是为逃跑做最后准备。”赵浩严肃起来,“这是个极为重要的情报,我要亲自送出去。” ~~~~~~ 周王宫。 吴三桂在殿上来回踱步,有些焦躁不安道:“今天议事后,朝野上下,恐怕有不少人,都会明白寡人的意图了。” 这个时候,继续增兵西域,意图实在太明显了。 “君上不要担心,臣已经令人封锁边境,加强城中巡视,防止消息走漏,传入赵铭耳中!”洪承畴道:“再者,到此时,其实也兜不住了。眼下最主要的事,加快撤离的速度。” 吴三桂道:“赵杂毛尽然将兰布和建州女真全部斩杀,寡人是该加快速度了。” 吴三桂和洪承畴之所以急于继续向西域调兵,便是因为他们收到了,赵铭在关外剿灭兰布的消息。 周国与兰布之间一直保持着联系,前不久,兰布还派人到周国,向吴三桂要援助,不想周国的援助还没运过去,兰布已经被赵铭灭了。 这让得到消息的吴三桂无比震惊,才有了他召集众人,商议继续增兵西域之事。 洪承畴道:“君上,臣以为现在可以扩大知情范围,秘密告知那些会跟随我们的将领,让他们做好准备,自己先将家眷送到西域去。届时万一赵铭打来,君上便可直接撤退。” “丞相说得有理!”吴三桂点了点头,遂即沉思道:“关宁旧将多半会跟本王走,勒克德浑、满达海、多尼这些满洲旧人,也不会留在西域,另外耿仲明也可以通知。至于姜襄和孟乔芳~” 洪承畴接话道:“给这两人加官进爵,赏赐土地和地盘,将陇右汉中交给孟乔芳,把洛阳赐给姜襄,让他们拖着赵杂毛!” 吴三桂闻语,露出微笑,“丞相高明!如果可以,寡人将周王之位,传给姜襄都没问题。有他们顶着,寡人无忧矣!” 一阵交谈过后,吴三桂心情大好,给姜襄和孟乔芳放权,两人掌握全力后,面对明朝时,必定会犹豫不决。 有两人牵制,加上洛阳、潼关为屏障,等赵铭打进关中,吴三桂早就西出阳关,去开创新的基业了。 …… 关外,明军迅速攻下海兰泡,展现出来的实力,彻底征服了女真各部。 与此同时,得知海兰泡失陷的俄军,也是极为震惊,派出使者与赵铭讲和。 赵铭并没有打算继续攻击雅克萨和尼布楚,便压下了女真头人们乘势夺回雅克萨和尼布楚的叫嚣,让堵胤锡派人与沙俄谈判。 不过这个谈判,最后肯定是谈不成的,赵铭留下外东北的沙俄势力,只是借着沙俄对东北女真各部的威胁,来将女真人团结在大明身边,从而转移明朝拓殖东北,逐渐侵蚀女真人领地,还有文化冲突等矛盾。 六月中旬,赵铭留一千明军,驻守海兰泡棱堡,又封女真人萨素布为黑龙江千户,协助明军监事沙俄,便领兵回到了沈阳。 沈阳城北郊,赵铭骑着高头大马,在百姓的夹道欢迎之中,返回城中。 临时行宫内,赵明脱掉铠甲,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常服,来到节堂,堵胤锡等人早已在殿上等候。 见赵铭出来,堵胤锡等人忙起身,行礼道:“殿下!” 赵铭摆摆手,径直走到王位坐下,然后微笑道:“这次征服沙俄,虽未彻底将其铲除,但是寡人已经降服女真诸部!” 堵胤锡等人都笑道:“摄政一战之威,不仅震慑了罗刹,还使得女真归心,臣等拜服。” 赵铭颇为得意道:“此战之后,朝廷应该尽快恢复奴儿干都司,管理和统治女真人。考虑到东北人烟稀少,奴儿干都司就暂时由你们辽宁代管,不过以前那种放任自流的管理方式,已经证明不可取,必须制定坚定的汉化政策。另外,对于沙俄,不可放松警惕,要严密监视,随时向寡人和朝廷报告。” “摄政王放心!”堵胤锡表态道:“辽宁必不服摄政厚望。” 赵铭微微颔首,遂即问道:“寡人出征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堵胤锡行礼道:“还真有一件,军情司本来是要将情报送到海兰泡,听说摄政王今日回城,就放在了臣这里。” 赵铭闻语眉头一挑,“是什么情报?” 堵胤锡从袖子中取出一份信件,呈给赵铭,“是关中送来的军情!” 赵铭接过书信,展开观看,立时眉头紧皱,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吴三桂那厮真准备跑了。 第1003章千里奔袭 赵铭看过军情司的情报,不禁皱起了眉头。 此前,他有过担忧,不过考虑到尚未有中原王朝,向西域跑,向蛮荒之地撤退的先例,赵铭以为周国政权,多半是要在关中和他正面硬刚的。 现在赵铭看见情报,吴三桂准备逃向西域,让他心中多少有些意外。 因为这不符合古人思维。 其实,他不知道,吴三桂和洪承畴有这种想法,还是因为受到了他的影响。 赵铭在海外扩张,于海外建立藩属国,而这些藩属国日子大都过的不错,间接的改变了吴三桂和洪承畴的观念,觉得中国不能立足,在西域称霸其实也不错。 “摄政?”堵胤锡见赵铭脸色沉了下来,出声唤道。 赵铭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沉声道:“军情司传来急报,吴三桂想要在寡人进攻之前向西域逃亡。” 这话一出,众文武愣了下,遂即却高兴起来,王双笑道:“摄政,如此说来,关中之地,岂不唾手可得!” “若是吴三桂逃走,关中防御空虚,摄政一统天下,恢复旧疆,便在眼前了。” “哈哈,算吴三桂识相,天下终于要归一啦!” 同赵铭的愤怒不同,文武们听到这个消息,都忍不住高兴起来。 既然吴三桂要逃,那么肯定就不会拼死坚守关中,明军收复关中,就容易许多了。 仗打了这么多年,战争终于要结束,众人内心自然高兴。 赵铭却板着脸,呼出几口浊气,沉声道:“卿等追求难道只是收复关中吗?” 众人微微一愣,见赵铭并不高兴,王双抱拳道:“还请摄政指教,臣等洗耳恭听。” 赵铭道:“军情司传来的情报说,吴三桂、洪承畴正从关中调集大批物资、人口、工匠,运往西域。吴三桂并非独自逃走,他要搬空关中,给寡人留下一穷二白,千疮百孔的关中。” 众人反应过来,不禁议论起来,赵铭继续说道:“寡人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关中,不仅仅只是土地,还有关中的人口和财富。若是任由吴三桂逃走,寡人得到不过是一间空屋,而屋宅里的人、家具、财物都被席卷一空,这有什么意思。况且,西域之地,亦是大汉旧地,寡人迟早收回。若是让吴三桂席卷关中财物、人口去了西域,必然会阻碍寡人收复西域,甚至会成为我大明西部边疆的重大隐患。” 王双等人反应过来,摄政王要的不仅仅是收复关中,而是要关中所有的人口、财物,并非一个空架子就能满足。 “可是吴三桂要跑,俺们也拦不住吧!”王双皱眉道。 周国还有几十万大军,数省之地,虽打不过明朝,但是想逃跑,还是很容易的。 况且,明朝与周国东西对持,周国有潼关为屏障,明军若是进攻,只能自东向西进攻,无法阻止吴三桂向西撤退。 赵铭走到一副地图前,几百年后人民军队没能阻止老蒋撤到台湾,现在他确实也难以阻止吴三桂逃跑。 难道只有尽快发起进攻,正面强攻,打入关中这一条路,可是眼下明军又还没准备好全面进攻的准备。 发起一场灭国之战,前期的军械和粮草调动,是一个很繁杂的过程,需要耗费不少时间,等明军这边准备好,吴三桂可能已经转移完了。 赵铭站在地图前,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这时,堵胤锡走到赵铭身后,开口道:“摄政,这次海兰泡一战,科尔沁、车臣、察哈尔蒙古,都已经向大明表示臣服了。” 赵铭眉头一挑,转过身来,“堵阁部的意思是?” 堵胤锡沉声道:“如果摄政欲图将吴三桂的主力歼灭于关中,阻止周军西逃,那么或许可以调动大明精骑,同时召集蒙古诸部,绕过正面的河东、洛阳,包抄河西走廊。” 赵铭眼前一亮,目光注视着地图。 在长城之内,赵铭要一路破关斩将,才能攻入关中,长城之外,却是一马平川,可以长驱直入。 人民军队无法阻止老蒋出逃台湾,是因为军队难以绕道蒋军后方,也无法切断台湾与大陆的海上联系。 眼下明军从正面,确实难以一路迅速突破河东、洛阳和潼关,但是却可以绕道草原,突入河西走廊。 关中与西域相连的主要通道,就是河西走廊,明军若是能够截断,那么吴三桂便被困在了关中。 赵铭来了精神,当即便招呼道:“快,拿详细的地图来。” 不多时,随军参军,取来一份西北地图。 赵铭展开了招呼众人过来一起观看,明军要绕过周军的正面防线,那么就需要从河北出长城,绕过宣大,经过归化城、河套,在转道向南,破关墙杀入甘肃。 赵铭手指在地图上划了划,直起身子道:“路线有点远,不过沿途没有关隘,只需要击破归化和河套的周军,便能够实现。” 堵胤锡道:“当年皇太极,能绕过宁远、山海关,突入宣大,我们仔细谋划后,应该能实现,截断吴三桂退路的计划。” 汉逐匈奴,唐击突厥,本朝成祖皇帝,也五次出寨,深入蒙古境内,不过对于赵铭和其手下而言,确实没有骑兵远距离奔袭的经验。 赵铭点了点头,沉声道:“骑兵调动方便,能够迅速出击。不过这一路上,有什么难题,得分析清楚,不能让将士送死。” 堵胤锡道:“此策之前,未必可行,现在科尔沁、车臣、察哈尔蒙古臣服大明,特别是察哈尔蒙古的臣服,使得骑兵出寨后,不用担心蒙古人的袭击。那么大军奔袭的路线上,唯一的阻碍就河套和归化城的周军。” 赵铭颔首,堵胤锡继续道:“不过这两地,周军都没驻扎重兵,多是些屯军,要击破不难,难的是,骑兵突入河西后,难以获得补给。” 赵铭皱眉道:“河西走廊贫瘠,骑兵千里突袭,所携带的粮食有限,那么就只能期望,寡人能够迅速从正面突破,杀入关中,与他们汇合了。” 自明朝开始,北方的游牧民族,就不怎么入侵西北之地,劫掠的目标转移到山西、河北。 这其中主要的原因就是,西北太过贫瘠,打进来抢不到东西,还要面对遍地刁民,风险大,收益少,甚至可能赔本,所以他们转移去劫掠相当富裕的东部地区。 明军骑兵突入贫瘠的西北,粮食难以就地补给,而骑兵奔袭又不可能带多少口粮,那么此战的关键,便是明军主力能否在骑兵粮尽退军之前,杀入关中,剿灭吴三桂。 赵铭在地图前来回躲避,半响停下脚步,急声道:“传令下去,召集科尔沁、察哈儿蒙古头人来见寡人!” 第1004章汉蒙联军 沈阳城,临时行宫内。 不多时,还没有离开的科尔沁酋长察罕,以及车臣汗、察哈尔诸部的使者,便来到殿外。 众人聚集在殿前,三三两两的交谈,打听着摄政王为何召见。 这时,有侍卫出来,“诸位,进殿吧!” 赵铭雷厉风行,一面派遣信使去关内调集骑兵,一面召集蒙古诸部来见。 虽说这些年来,明军训练了不少骑兵,但是能够承担长途奔袭的骑兵,大概只有三万人。 因此赵铭需要蒙古人协助作战,需要获得蒙古骑兵的增援。 察罕等人进来,齐齐给赵铭行礼,“奴才等人,拜见摄政王!” 赵铭摆摆手,“都起来吧!赐座!” 蒙古人们受宠若惊,半个屁股坐在侍卫搬来的座椅上。 这时,众人看见赵铭没说话,察罕打破沉默,低声道:“摄政王召奴才等人前来,不知何事?只要摄政王交代,奴才万死不辞。” 赵铭微微一笑,沉声说道:“海兰泡一战,大明击退罗刹,使女真归顺,诸位也臣服于寡人。然天下间,还有人不服王化,割据不臣!如今东北女真既定,草原蒙古已安。寡人决心乘势扫灭周国,一统天下。” 赵铭扫视诸人一眼,威严道:“现今,寡人准备大举伐周,不过在伐周之前,寡人要调集你们诸部兵马,配合寡人骑兵,奔袭周国。寡人话说完,你们可有异议?” 面对赵铭威严的语气,蒙古诸部又刚见过明军的神威,哪个敢有异议。 “奴才愿为大明效力!”察罕等人连忙行礼。 赵铭满意的颔首,看了察罕一眼,忽然语气温和道:“寡人听说你有个女儿,还没出嫁?” 察罕精神一振,忙磕头道:“奴才确有一女海珠,尚未出嫁。” 赵铭微微一笑,没在多说什么,便起身离开。 不过察罕却内心狂喜,对于又出兵,又送女儿,被赵铭占便宜,完全不在意。 …… 河北,蓟县。 在喜峰口之南的河谷地,一支明军士卒,牵着战马,借着夜色的掩护出关。 明军骑兵每人三匹战马,一匹托着骑兵的盔甲装备,一匹拖着口粮,还有一匹,则驮着大军的军资,有帐篷,还有青铜小炮和虎尊炮。 长城上,李元胤穿着铠甲,按着战刀,身边士卒打着火炬,看着士卒通过。 数日前,在保定的李元胤得到赵铭调令,便率领三万骑兵,悄悄转移到天津,而后从蓟州长城出关,前往承德与等候在那里的蒙古人汇合。 三万骑兵用了一夜时间,出了喜峰口,一日后抵达承德。 这里是察哈尔部蒙古的牧场,数月之前,明军还时常与察哈尔人交战,不想现在却臣服了明朝。 “都督你看!”一员部将,指着远处。 李元胤抬首,只间前方出现一片绵延的蒙古包,无数蒙古骑兵和牛羊,出入期间。 这时,营地内一队骑兵呼啸而来,察罕领着一群蒙古人,在大军前方勒马。 “李都督,卑职察罕已经为大军准备了营地!”察罕打量了李元胤一眼,行礼道。 当下李元胤与几个蒙古头领一边交谈,一边前往营地,得知承德已经聚集了近四万蒙古骑兵。 这四万骑兵中,车臣汗部出兵五千,科尔沁出兵两万,察哈尔则出兵一万五千人。 是夜中军大帐内,李元胤站在地图前,注视着西面归化城和河套的蒙古人和周军驻防情况。 明军要绕道突入河西,就必须清楚河套和归化城的敌军,否则他们不紧挡路,还会像一把匕首顶在他的背后。 如果不能清楚他们,李元胤无法绕过河套偷袭甘肃。 “都督,周军在口外的兵马和人口,主要分为两部,一个是以归化城为中心的前套,就在这里!” 察罕对于这次出征,十分卖力,早就打听清楚了河套周军的情况。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圈,“归化城中的周军,乃是山西姜襄的兵马,大概有五千人,周围则生活着几万归化土默特蒙古。” 李元胤微微颔首,问道:“这归化城防御如何?” 察哈尔台吉一直注视、观察着李元胤,发现这位明朝大将,一表人才,心中甚为欢喜。 他见察罕将女儿送给摄政王,便也想把自家的女人,都送给明朝的大员,以便获得政治上的保护。 这时他见李元胤发问,忙道:“都督,姜襄占据归化城后,对城池进行了加固,若是强攻的话,非一时能破。” 李元胤闻语皱起眉头,即是千里奔袭,要的就是一个速度和出其不意,若是在归化城浪费时间,很容易被周军探知意图。 “后套什么情况?”李元胤问道。 察罕又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圈,“这里就是后套,沃野千里,草场肥美。周军在此有数万屯军,还有鄂尔多斯部于此放牧。这里的周军要多于归化城的周军,不过却没有向归化城这样的城池。” 听了蒙古人提供的情报,李元胤心中渐渐有了攻略河套的方案。 李元胤沉声片刻,对众人道:“姜襄在归化城经营多年,我军以骑兵为主,直接攻城,可能会被敌军挡在城下。如此一来,吴三桂得到消息,便会猜到我们的意图,摄政王的计划就失败了。因此,对于河套敌军,需用谋略速破之。” 察罕和察哈尔台吉不禁笑道:“看来都督已经有方案了。” 李元胤点了点头,“本督需要你等配合,由你们率军,绕过归化城,以土谢图部和札萨克图部的旗号,突袭后套,归化城的周军得到消息,必会发兵救援,届时本督便可趁虚夺下归化城。” 土谢图、札萨克图部乃是漠北蒙古,并未臣服于周国,与周国之间时常爆发冲突。 科尔沁、察哈尔、车臣部绕道北面突袭后套,周军只以为是漠北蒙古,不会怀疑是明军。 察罕等人对视一眼,行礼道:“都督英明,卑职领命。” 李元胤遂即沉声道:“事不宜迟,兵贵神速,休息一夜,明天便分头行动。” (明天更新) 第1005章突袭河套 数年前,周军占据河套,吴三桂便征调百姓,建立四个卫所,开发河套之地。 随着屯军的开垦,周国在河套获得上百万亩良田,而河套也成为了,周国主要的产粮区域。 清晨,下了一夜的暴雨,终于停歇下来。 天空中云层变薄变淡,白茫茫雾气笼罩着草原,地面上积水形成一个个水洼。 这时,马蹄踩入水洼,泥水四溅,蒙古骑兵呼啸着从北而来。 前方出现一个村寨,几百个土房子,整齐的排列着。 骑兵呼啸着冲进村寨,里面却毫无生气,家家户户屋门开着,人却都已经不在。 科尔沁亲王察罕见此,不禁皱起眉头,“怎么又是一个空寨人都哪儿去呢” 蒙古骑兵奉命绕过归化城,从北面突袭后套,周国屯垦区域,可是大军南下,一路过来,却发现周军的屯庄,尽然已经空了,没有人在庄子内,开垦出来的土地,也没人播种。 “王爷屋里落灰,田也慌了,人应该走了几个月。”一名蒙古将领沉声道。 在数月之前,洪承畴便下令,河套地区的一部分屯军向西域转移。 那时从关中抽调百姓移民西域,容易暴露意图,引起恐慌,且会遭受关中本地豪族的激烈反对,所以洪承畴便将主意打到了河套屯军的身上。 河套距离关中甚远,通信不便,且都是官府的屯军驻守,调动起来方便,不会引起关中的注意。 因此,从年初开始,洪承畴就秘密从河套抽调屯军前往西域,而明朝的注意力主要在关内,并没关注河套,所以不知道屯军已经被撤走大半。 察罕见此,拔马道“继续向南” 骑兵继续向南奔驰,在距离黄河只剩下五十里时,前方终于出现一片密密麻麻的帐篷,一些鄂尔多斯部的蒙古人,正解开羊群放牧。 察罕见此,心头大喜,忙抽出弯刀,大声怒吼道“给我杀” 咆哮声打破了宁静,蒙古骑兵分成数队,从四面八方包抄上去。 周军征服河套地区的蒙古部落后,便拔掉了蒙古部落的牙齿,精锐的蒙古战士,被编入周军之中,留下游牧的只剩一群老弱。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醒了部落,部落男子纷纷上马,拿起兵器迎战,可是他们远远不是精锐骑兵的对手,奔驰中被纷纷射落下马,对冲中被弯刀斩于马下。 营地中,一顶大帐外,十余名蒙古人,急忙将一名少年扶上马,“少酋长快走” 这时察罕的骑兵,已经冲入营寨,蒙古人猛拍少年马臀,见战马窜出,便急忙拔马回头,迎上冲来的敌军。 嗖嗖几支利箭射来,正中马头,战马摔倒,蒙古人也翻滚落地,被察罕的骑兵围了起来。 片刻之间,营地就被察罕攻陷,习惯被管理的牧民,除了极少数逃离外,剩下的都跪地归降。 当年周军征服河套,吴三桂领兵,攻打后套鄂尔多斯部蒙古,而姜襄则偷袭归化城的土默特蒙古。 战后,周国朝廷占据后套,而姜襄则占据归化,并将归化更名云中,设云中节度使。 前套和后套,本来互不统属,各过各的日子,不过一个月前,吴三桂突然下旨,加封姜襄为晋王,并将河套和河南,赐给了姜襄。 当年关中之战后,姜襄从一字王,降为郡王,割据河东,虽说河东依旧称且为晋王,明朝这边为了离间,也长期称姜襄为晋王,河东周军为晋军,但是周国官方毕竟是不承认的。 现在吴三桂才是周王,封姜襄为晋王,几乎就等于平起平坐了。 虽说姜襄知道吴三桂没安好心,不过是希望晋军能够帮助他抵挡明朝的进攻,但是姜襄还是欣然接受了。 毕竟无论是抗击明朝,还是投降明朝,地盘大点,地位高点,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件坏事。 若是明朝给不出姜襄满意的条约,姜襄与吴三桂站在一边,共抗强明,能多得些地盘,无疑能够增加晋军的实力。 若是决定与明朝谈判,坐拥河东、洛阳、河套之地,无疑能增加姜襄的筹码和本钱。 面对吴三桂的册封,姜襄只以为是四川失陷后,吴三桂为了拉拢他,而做出的妥协,所以欣然接受。 在得到册封后,姜襄便派遣其兄姜让进驻洛阳,其弟姜瑄接管后套。 归化城中,云中节度使见姜瑄,得到蒙古人突袭后套的消息,大为震怒。 这些年来,沾明朝和吴三桂的光,原本被视为洪水猛兽的蒙古人,反过来成了姜家眼中的羔羊。 以前都是蒙古人,不时南下劫掠,近些年来,却反了过来,换成了明军、周军、晋军没事就出塞打劫一下蒙古人,抢夺一些牛羊和马匹回来。 姜瑄驻守归化,近年来便时常与察哈尔、土谢图部交战,而晋军仗着精良的甲胄,犀利的火枪,可以说胜多败少,占了不少便宜。 因此驻守长城之外的晋军,便逐渐改变了过去依靠长城防守的策略,改为以攻为守,主动出击,让蒙古人不敢进犯河套地区。 毕竟河套在长城之外,没有长城庇护,要是蒙古人不时来劫掠一回,那么无论是种田,还是放牧,都搞不安生。 在晋军和周军的主动出击下,近些年来,蒙古人已经比较老实,不敢主动开战。 这时,姜瑄听说漠北蒙古,居然敢袭击河套,顿时勃然大怒。 就在察罕骑兵四出,攻击后套之时,归化城城门大开,三千晋军铁骑从城内奔腾而出,马蹄如雷,尘土飞扬,望后套急进。 蒙古人居然敢主动偷袭,必须打掉他们的气焰,否则河套地区就不会安宁。 姜瑄领着骑兵疾驰,而就在他离开不久,两万明军骑兵便飞驰而至,乘势夺取了归化城。 吴三桂将后套封给姜家后,周军势力就退回了关中,所以后套势力空虚,姜瑄还没来得及接收后套,并没有派遣驻军。 这让姜瑄内心有些焦急,催动兵马疾驰五十里,将穿过一面树林时,忽然传出一声号炮,两侧各杀出数千明军。 求订阅,推荐,月票div 第1006章关中危机 五更天,黎明前的黑暗,周国长安城内,万籁寂静。 城中只偶尔传来士卒巡逻的脚步声,还有打更的梆子声。 从一个月前开始,吴三桂要撤离关中的意图,逐渐传播开来,引得国内人心惶惶。 一些不愿意去西域的官员开始另谋出路,关中本地的士绅大族,开始藏匿家财,避免被周国朝廷搜刮过去。 一时间,长安人心动荡,治安逐渐混乱,洪承畴为了稳定局势,令加强了长安的警戒,直属于吴三桂直接指挥的特务,也行动起来,抓捕暗中通明之人。 在政治上一向比较放松的周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转变成了高压统治。 以往这个时候,长安城中的官员陆续准备起床上朝,城中商铺也该开店,小贩出们则沿街支摊,热腾腾的早食已经做了出来。 不过,由于城中压抑的气氛,天已经麻麻亮,可城中依旧十分寂静。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城中的安宁,一队骑兵从东门进入,沿着朱雀街,一路奔驰到兵部衙门外。 骑兵飞身下马,匆匆奔上台阶,大声喊道:“速速禀报,军情十万火急。” 衙门前把守的士卒,连忙开门,进去向当值的官员禀报。 一个月前,吴三桂册封了姜襄和孟乔芳,将与明军接壤的土地,都封了出去。 现在有姜襄守住河东和洛阳,孟乔芳守着汉中,明军无论是从东,还是从南,或者从东南来,都有姜襄和孟乔芳在前顶着。 这让在四川失陷后,就一直失眠的吴三桂,心中稍安,终于能够安心入睡。 五更天,往常该上朝了,不过近半个月来,吴三桂为了躲避那些关中籍官员的追问,已经停了早朝。 吴三桂要西逃的消息,在朝中流传开来,关中籍的官员,不像跟随吴三桂的关宁系,也不像满达海等满清残余,他们在关中有家有业,自是不愿意去什么西域。 因此,这些官员一找到机会,就要向吴三桂确认,撤退的消息是否属实。 吴三桂自然竭力否认,称撤退是谣言,可是这些人却还不满足,恨不得逼迫吴三桂发誓,绝对不放弃关中。 因为不早朝,吴三桂并未早起,还在惠妃陈圆圆宫内鼾睡。 这时,正睡得香甜的吴三桂,却被陈圆圆轻轻推醒,“君上!” 吴三桂睁开眼睛,心头一凛,虎狼之年的女人,确实不好对付,有些招架不住了。 吴三桂正要抖索精神,不能让爱妃看不起,陈圆圆却拉拉衣裳,遮住身体,轻声道:“君上,外面说有紧急军情禀报!” 吴三桂如释重负,遂即却又一惊,从床上坐起,“紧急军情!” 他连忙披上外衣,走出寝宫,便见外殿有宦官拜伏于地。 “是明军攻打洛阳吗?”吴三桂神情严肃,他知道自己在关中的动作,瞒不过赵铭,也收到消息,明军在开封集结兵力。 赵铭知道自己要撤离,肯定会发起攻击,不过吴三桂并不慌,明军要从东面,一路突破虎牢关、洛阳、潼关,至少要小半年的时间,而吴三桂还可以收了秋粮再走。 “回禀君上,不是洛阳的消息,是河套!”宦官将军报呈上道。 吴三桂一愣,难道是蒙古人袭击河套? 洪承畴瞒着周国官员,将屯垦河套的屯军,已经秘密调往西域,而他也将河套封给了姜襄。 周国撤到西域后,无法顾及河套之地,这里吴三桂已经打算放弃,现在又是姜襄的领地,所以河套被蒙古人偷袭,对吴三桂而言无所谓。 这让吴三桂有些不快,清晨正是男人精力恢复最好之时,兵部不该拿这种事情,影响他清晨的一场大战。 吴三桂接过军报,走到座椅上坐下,便展开观看。 吴三桂不以为意的匆匆扫视一遍,目光却呆住了,整张脸逐渐沉了下来。 这时,陈圆圆披上轻纱走了出来,看见吴三桂的神情,不禁问道:“君上,发生什么大事呢?” 军报内容与吴三桂想得完全不同,并非蒙古人袭扰河套,而是明军联合蒙古诸部,突然拿下了河套。 这个时候明军不攻河东,减除关中侧翼,不攻洛阳,打开通往关中的通道,为何去打不相干的河套? 吴三桂皱眉思索,半响,忽然大叫一声,“不好!赵杂毛要抄寡人后路!” 陈圆圆吓得花容失色,再次询问,“君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军国大事面前,吴三桂拔吊无情,直接推开陈圆圆,便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急声道:“速宣丞相,还有各部尚书、侍郎前往议政点商议大事。” 宫殿外侍卫飞奔而去,吴三桂准备前往,却发现自己还穿着内衣,于是又回到宫殿,“快给寡人更衣。” 长安城中,不少还在熟睡,或者醒了正在办事的大员,忽然被下人叫起,声称周王召集议事。 十多名重臣得到传唤,匆匆赶来王宫议政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洪承畴走过来,一群官员连忙上前,给他行礼,“丞相。” 洪承畴摆了摆手,问兵部当值的右侍郎韩朝宣道:“韩侍郎,君上突然召见,有什么情况?” 昨天晚上韩朝宣当值,而洪承畴在丞相府邸办公,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朝宣也有些疑惑,“昨晚送来一封加急军报,下官按惯例交到宫中,或许与那份军报有关!” 听到加急军报,洪承畴眉头一挑,沉声道:“哪里来的军报!” 韩朝宣道:“河套!不知君上为何这么急着召见。” 在周国,如今战事也分个等级,东线与明军对持的河东、洛阳最急,其它则次之,而在韩朝宣看来,河套不在明军入关的道路上,属于边缘之地,应该不算什么急事。 洪承畴也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半响忽然神情大变,惊呼一声,“不好!”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这时众人正要询问,丞相因何变色,殿外侍卫却大声唱道:“君上驾到!”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十一点还有一章) 扶明 第1007章紧急驰援 随着侍卫的高呼,众人忙躬身行礼,便见穿着龙袍,戴着翼善冠的吴三桂,快步进来。 “臣等恭迎君上。” 吴三桂神色阴郁,摆摆手,“大家都坐吧!” 众人看见吴三桂面色沉重,心中暗暗吃惊,顾不上问洪承畴,便只能先入殿就坐。 吴三桂开门见山,叹了口气,“今日将诸位叫来,乃是因为一件大事。方才寡人接到一份军报,前不久,明军伙同科尔沁等部蒙古,攻占了河套。” 方才众人已经知道河套出事,大多数人都不惊讶。 满达海、勒克德浑却面露震惊之色,不是因为明军攻取河套,而是科尔沁居然同明军搞到一起。 前不久,他们得知老家的族人,连同兰布一起,被赵铭杀光,现在又听闻曾经与他们穿一条裤子的科尔沁,居然投靠了赵铭。 这让她们心中愤愤不平,必须回去后狠狠教训一下自家博尔济吉特氏的婆娘们,才能解气。 “明军打河套干什么?”韩朝宣皱眉道,“莫非想攻入陕北?” 不少人窃窃私语,以为明军是要避开姜襄,绕道攻击关中。 洪承畴走道殿中,却沉声道:“明军是想攻入陇西。” “攻击陇西?”众人一惊。 此时点上重臣,大多收到将要撤退往西域的密令,他们闻语瞬间反应过来,大臣一片哗然。 满达海等人面面相觑,露出极度震惊的神情,明军攻入陇西,是想将他们困在关中,赶尽杀绝啊。 赵杂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总是能够直接击中他们的要害。 这让他们心中慌乱起来,到底多少明军占据了河套,现在他们是否已经破关墙杀入了陇西? 这时吴三桂沉声道:“丞相的判断,与寡人一至。寡人召集诸位前来,就是商议一个对策!” 满达海忙问道:“君上,可知明军有多少人马,现在到了何处?” 吴三桂刚收到军报,并不清楚具体情况,摇了摇头,“寡人也不清楚有多少明军,不过已经派人去探查了。” 满达海一脸忧郁,“甘肃境内长城千余里,多处口隘,都可以破关,不过从路程来看,明军最有可能破关之处,乃是宁夏卫。” 明军包抄陇西,关系的不止是吴三桂,也关系到满洲残余的命运,满达海自归顺吴三桂以来,第一次对周国国事这么上心。 对于怎么进攻长城,满人无疑比较有发言权,吴三桂听后当即道:“传令,立刻派遣斥候前往宁夏探查。” “君上,别探查了!”洪承畴却严肃的拱手行礼,“还请君上直接派援兵过去,并传令甘肃驻军严家防守。如果明军的意图是包抄陇西,截断大周与西域的联系,那么明军必然兵贵神速,夺下河套后,肯定马不停蹄的扑向甘肃。现在探查已经迟了,必须立刻派兵!” 事关生死,满达海自告奋勇抱拳道:“君上!丞相说得有理,就让臣率领本部人马,前去增援吧。” 吴三桂一听有道理,就要答应,洪承畴却抱拳道:“还是让夏国相率兵过去吧。” 吴三桂微微皱眉,不过很快就明白了洪承畴的意思,他是担心满达海等人趁机西逃。 满人走投无路,才投靠周国,对吴三桂并无忠心可言,万一满达海发现明军势大,不愿意死拼,自己先跑了,那吴三桂可就完蛋了。 若是满人西逃,明军截断吴三桂退路,将吴三桂困在关中,不仅吴三桂要被明军剿灭,西域也可能被满人窃取。 毕竟,若是吴三桂被困在关中,满达海等人到了西域,没了牵制,肯定会夺取政权。 吴三桂通过叛乱,夺取了西清政权,当初杀了不少满人,一旦满达海复辟,满人必定发动清洗,周军提前送去的眷属,将遭受血腥的灾难。 因此,吴三桂决定将不可能投降明军的满达海留在身边,派心腹去保证后路安全。 吴三桂当即点头,“好,传令夏国相,立刻率兵前往宁夏。” 满达海却急道:“君上,夏大帅兵马在蓝田大营,臣兵马在城西斗门镇,还是让臣率兵前往吧。” 现在军情紧急,蓝田在长安东南,距离长安七八十里,无疑会浪费一天多的时间。 蓝田大营是远一些,不过吴三桂不能冒风险,他皱眉思考片刻,便挥手道:“寡人对你另有安排,事情就这么定了,诸位依令行事!” 当下,传信骑兵飞驰出城前往蓝田大营,下午时分,军令才到蓝田大营。 夏国相知道失态紧急,不敢迟疑,连忙下令大军收拾行装,准备出征。 傍晚时分,三万周军铁骑,便匆匆出了大营,连夜向宁夏卫而去。 当夜四更天,长安附近的周军,已经在渭河上,搭起一座浮桥,三万铁骑打着火炬连夜通过,浩浩荡荡的向北行军。 吴三桂和洪承畴商议后,还是不放心,一面通知甘肃守军严防死守,一面又调集数万步军,向甘肃而去。 兵贵神速,李元胤夺取归化,伏击姜瑄后,并未继续攻击晋军,而是留下三千兵马,守卫归化城,便率大军西进与察罕等人会师,然后引兵向南,扑向宁夏。 宁夏原本是周军防御蒙古的重要边镇,不过在周军征服河套,西击准格尔后,宁夏的地位,便降了下来。 周军在此只驻扎少量兵马,再加上周军采取主动出击的策略,没有花大力气修复长城,所以西北边墙已经十分破败。 夏国相作为周军大将,了解周军重点布防与东线和汉中,甘肃并未驻扎多少兵马,防御十分松懈,一旦明军发起进攻,关隘多半如纸糊的一般被撕开。 三万周军一路奔驰,连夜行军,人马都已经疲乏,但夏国相于队伍中间,骑在一片黑马上却依旧不断高声喝令:“加快速度,到宁夏再休息!” 周军骑兵咬紧牙关,马蹄哒哒的向前,不时有疲惫的士卒奔驰中坠马。 夏国相领着三万骑兵,六天时间奔驰千里,渡过黄河抵达宁夏,却发现宁夏城门大开,明军一日前攻下此地,以向兰州杀去。 (求月票,推荐,订阅) 扶明 第1008章五路伐周 夏国相赶到宁夏时,已经迟了一步,六万明蒙联军,早已突破关墙,浩浩荡荡杀向兰州、凉州两府。 夏国相连忙率军追赶,于靖远县追上蒙古军一部,周军先胜后败,一战下来兵马损失惨重。 明蒙联军兵多,夏国相不敢继续追击,后撤五十里,飞马告知长安。 在明军绕道河套,突袭甘肃之时,赵铭已经从沈阳,返回了关内。 北京,明朝旧都。 此时,城池外军营密布,赵铭的赤龙王旗高高飘扬,明军文武齐聚大帐。 大帐中坐着谢迁、王翊、王朝先、阮美、党守素等大将,以及堵胤锡、严起恒、张家玉等高官和他的心腹高参。 “摄政,十日前,李都督送来消息,大军收取了河套。算脚程,如果一切顺利,李都督应该已经攻入雍、凉。”张家玉沉声道。 赵铭在得知吴三桂要逃后,立刻调集三万精骑,又征伐四万蒙古藩兵,去段周军后路。 于此同时,关内兵马迅速调动,准备发起总攻,与李元胤东西夹击,灭亡周国。 赵铭微微颔首:“如果李元胤攻入雍凉,吴三桂得知消息,必定大惊,肯定不惜一切代价,打通雍凉。李元胤兵少,又是骑兵,不利防守,粮草也有限,寡人当立起大军,发兵入关。” “摄政王,各路兵马,除了四川一路,因为栈道烧毁无法出兵之外,其余各路,都以准备就绪。”张家玉道。 夺取四川后,明周之间,局势已明,赵铭本来是想等四川修复栈道后,从多个方向同时伐周。 不过,栈道修复,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而李元胤深入周国境内,赵铭已经等不及了。 赵铭沉吟道:“栈道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修好,四川一路就不等了。” 说完赵铭站起身来,朗声喝令道:“传令各路兵马,即日兴师,扫灭吴三桂。” 七月中旬,赵铭抵达北京后,立刻就部署了对周发起总攻的事宜。 此战,赵铭动用四十万大军,以李元胤率军六万,包抄雍凉;以谢迁率军五万攻击壶关,直取太原;陈友龙领兵四万,攻居庸关,取宣大;以高一功领兵五万,出郧阳,攻汉中。 最后赵铭将亲率二十万大军,攻取洛阳,打破潼关,直取西安。 四十万大军,号称八十万,五路灭周,一时间天下大震。 ~~~~~~ 山西,东依太行山,西、南依吕梁山、黄河,北依长城,表里山河。 山西之地,与四川一般,为山河环绕,易守难攻,中部太原盆地,土地肥沃,曾为前赵、唐朝兴起之地。 明末以来,天下动荡,流寇横行,北方生产遭受极为严重的损害,不过山西地形封闭,相比河南、河北、山东之地,破坏相对要轻一些。 因为破坏较轻,所以在满清入关后,很长一段时间,成为满清的主要赋税来源。 西清灭亡后,山西就落入姜襄手中,而在姜襄的经营下,山西进一步恢复,经济和人口都冠绝北方各省,甚至比江南亦不差。 姜襄祖上皆为明将,其家族在山西之地,颇有势力,而如今姜襄又控制山西十余年,深耕细作之下,加上山西太平,百姓富足,军民拥戴,姜襄已经将山西经营得如铁捅一般。 不过此时,赵铭五路伐周,战火终于烧到了太平许久的山西头上,将姜襄推上了风口浪尖。 赵铭兴师伐周,发起统一战争,令姜襄内心震动,急忙命晋军坚守关隘,而明军未到,赵铭的讨伐檄文却先到山西。 其实从荥阳之战后,姜家就感觉到吴三桂不行了,开始与明朝暗中接触,四川陷落后,暗中接触有了实质性的进展,直接进入谈判阶段。 不过,之所以能够进入谈判,并非明朝方面妥协,而是姜家做出了让步。 眼下谈判还在进行,姜襄却没想到,明朝会突然变脸,直接发兵讨伐。 太原城中,姜襄看着以赵铭名义发不的檄文,命令他半月之内投降,否则城破之时,枭首示众。 这让姜襄内心十分不舒服,赵铭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书房内,一身龙袍,头戴翼善冠,腰里扎着玉带,五十多岁,相貌威武,两鬓垂颌的姜襄,手里拿着赵铭的檄文,皱眉站在地图前。 赵杂毛态度强硬,直接发檄,连个私信都舍不得发,让姜襄感到了羞辱。 不过,檄文中的话,他却不敢当做耳边风。 毕竟,这是赵杂毛的话!这天下没有几个人,能不将赵杂毛放在眼里。 可是,作为坐拥河东、洛阳之地,割据一方的土皇帝,让姜襄仅仅因为一封檄文,就投降赵杂毛,显然也不可能。 姜襄面色阴沉,突然骂道:“娘的,就算是赵杂毛,想要夺孤王的江山,也不是一件易事。” 姜襄一拳,捶在桌案上,下定了决心,不过在下决心之前,他还需要一个人的回应。 “来人!”姜襄大喝一声,一名侍卫推门进来。 “王爷!”侍卫单膝下跪。 姜襄将一封信件,交给心腹侍卫,沉声道:“你立刻去一趟关中,面见吴三桂,让他给本王一个交代。” 侍卫接过信件,贴身收入怀中,行礼告退,“喏!” ~~~~~~ 关中长安。 周国王宫内,吴三桂正与众臣商议大事。 “君上,夏国相禀报,敌将李元胤,率六万大军,以破武威。”韩朝宣忧郁道:“此外,关东传来消息,赵铭又发四路大军,攻我大周,前线纷纷求援。” 吴三桂脸色阴沉,他本来是打算,收了最后一季粮食就走。 没想到,因为这点粮食,现在却困在了关中。 现在赵铭兴兵五路,发兵四十万,号称八十万伐周,让他进退两难。 眼下的情景,似乎一下又回到荥阳之战,同样的境遇,再一次出现,让吴三桂有些抓狂。 这时,一名官员匆匆上殿,行礼禀报道:“启禀君上,明军攻击河东,晋王姜襄遣信使,前来求援。” 第1009章谁都别想跑 上次荥阳之战,明军先穿插到,虎牢关与荥阳之间,构筑防线,切断了吴三桂的归路,然后多路大军向荥阳逼近,爆发荥阳之战。 当时,吴三桂选择放弃向西突破明军阻拦,而是迎战赵铭,意图击败赵铭,结果周军大败。 此战过后,吴三桂做过一次反省,重新复盘战局,当初要是选择继续向西突进,周军能否避免大败。 参与复盘的周将认为,向西突围依旧必败,不过结果可能会好一些。 最后吴三桂认识到选择继续向西突围是必败,因为突围本来就是失败后的一种选择,不过以当时周军兵力,可能会突出大半人马,不会损失那么惨。 选择迎战赵铭,结果则并非必败,周军有一定可能击败赵铭,当然,最后却是一场大败。 现在,赵铭故技重施,又派出一队兵马,截断了吴三桂的退路,自己率领几路大军向关中逼近。 同样的选择,放在了吴三桂的面前。 当初,之所以选择迎战赵铭,是因为吴三桂对赵铭不服气,看重那丝胜利的机会,愿意堵上一把,而现在,吴三桂却只想逃离。 不过他要逃离,就得有人为他拖着赵铭,让他有时间击破李元胤,冲破明军的阻拦,前往西域。 吴三桂听了官员禀报,与洪承畴对视一眼,目光中露出狡黠之色。 姜襄兵精粮足,又有野心,必不甘心将河东拱手相让,正好可以利用姜襄,把他当枪使,将赵铭拖住。 吴三桂忙道:“信使在何处?” “在宫门外,等候君上召见。”官员行礼道。 吴三桂坐正身子,“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名风尘仆仆的晋军将领,被带上大殿,给吴三桂行礼,“臣杨耿拜见君上!” 吴三桂满脸微笑,“爱卿平身!” 扬耿谢恩站起来,“君上,明军分数路,攻击河东、洛阳,晋王殿下派臣前来求援,请君上发兵御敌。” 说完,扬耿取出一封书信,躬身呈上。 吴三桂挥手让内侍去接书信,他则正色道:“赵杂毛来攻,寡人自当引兵据之,不会让晋王孤军奋战。” 吴三桂已经打定主意,向西逃离,将对抗明军的重担,甩给姜襄了。 这时,内侍将书信转呈給吴三桂,他撕开蜡封,取出书信观看,脸却瞬间沉了下来。 扬耿没注意吴三桂的脸色,继续道:“君上,军情紧急,晋王希望君上能尽快引兵出关。” 吴三桂脸颊鼓动,一时无语,洪承畴见此,知道信中必有什么问题,于是出列微笑道:“扬将军一路远来,且先去休息,待君上与我等商议出兵之策后,再行召见。” 扬耿闻语却没走,而是问道:“君上?” 吴三桂阴沉着脸道:“你先退下!” 见吴三桂发话,扬耿只得行礼告退。 等扬耿走后,吴三桂扫视殿上众人,又对诸多大臣道:“丞相留下,尔等也退下吧。” 大臣们心中疑惑,不过还是纷纷鱼贯出了大殿。 这时,洪承畴不禁问道:“殿下,姜襄书信有什么问题?” 吴三桂将书信递给洪承畴,咬牙切齿,“姜襄这厮倒是了解寡人,他想拉寡人下水。” 洪承畴接过书信,展开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吴三桂和洪承畴将洛阳,河套都封给了姜襄,又加封姜襄为晋王,地位几乎与吴三桂相当,目的就是希望,利用姜襄来拖住赵铭。 不过,姜襄也不傻,他也收到了吴三桂要逃的风声,岂能心甘情愿的给吴三桂做棋子。 现在姜襄不想放弃河东,可是吴三桂却要放弃关中,一个想打,一个想逃。 姜襄明白仅靠自己的力量,无法与赵铭抗衡,所以他不想让吴三桂逃走,希望吴三桂能够与他联合,集合大军迎战赵铭。 姜襄在信中,首先劝说吴三桂,说你后路被赵杂毛斩断,不如拿出血性,与我联合,同赵杂毛决一死战。 若是胜了,还能保存关中,不用去西域不毛之地,若是败了,再跑不迟。 在劝说完后,便是威胁之语。 如果吴三桂不愿意迎战赵杂毛,那仅凭山西一省,也无法与赵杂毛抗衡,那姜襄就立刻投降明朝,届时关中门户大开,你吴三桂也逃不掉。 最后,姜襄告知吴三桂,他已经让镇守洛阳的姜让从洛阳撤回晋南,让吴三桂赶快派兵接防。 洪承畴看完书信,也是一阵无语,没想到姜襄居然来这么一手,他不想跑,也让吴三桂跑不了。 荥阳一战,吴三桂内心不甘,且没与赵铭交过手,看重那丝战胜赵铭的可能,选择了迎战赵铭。 现在姜襄坐拥河东,当了近十年的土皇帝,内心同样不甘,加之晋军还没在明军手中大败,所以想干一仗。 “姜襄这是逼迫君上与赵杂毛一战。”洪承畴沉声道。 吴三桂一脸恼怒,“姜襄他自己找死,还非要拉着寡人。若是寡人不答应,他立刻投降赵杂毛,真是气煞人也!” 姜襄来这份信,很明显就是怕他与赵铭作战,吴三桂却趁机逃走,最后被吴三桂当枪使。 洪承畴皱眉沉思,半响开口道:“君上,从信上看,姜襄至少是不甘心将河东拱手相让,想与赵杂毛一战的。现在姜襄以投降赵杂毛相威胁,为了稳住他,君上在态度上,应该表示坚决与赵杂毛一战。” 吴三桂道:“光表态怕是没用,姜襄撤了洛阳之军,赵杂毛一用力,就冲刺到寡人眼皮底下了。” 姜襄撤了洛阳的晋军,关中大门洞口,乃是逼着吴三桂自己去抵御赵铭。 洪承畴道:“那就调拨一些军队去接防,并唆使姜襄和明军打一仗,只要交手,晋军一时间就难以投降赵杂毛。” 吴三桂在殿上来回踱步,他是打定心思要跑,但是不安抚姜襄又不行,不能让姜襄投降赵铭。 “那寡人就先给来给虚张声势,给姜襄壮胆,再弄个金蝉脱壳之计,把关中甩给姜襄!”吴三桂停下脚步,沉声说道。 (明天更新!) 第1010章相遇 蒲州晋军大营,吴三桂的回信,放在了姜襄的案头。 姜襄抬起头来,微笑着对姜让、姜有光、李建泰等人道:“吴三桂要过来了!” 众人闻语,都松了口气,若是吴三桂不来,仅凭他们是无法与赵铭作战的。 李建泰问道:“吴三桂来了,赵铭会来吗” 姜襄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注视片刻后,肯定道:“赵杂毛担心吴三桂会跑,肯定会直接进逼关中。” 历史上,能够坦然交出自己的政权,除了北宋时的吴越王外,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毕竟割据一方,称王称霸,做土皇帝,要比寄人篱下做牛做马强太多。 姜家有兵有钱,在河东经营几十年,又没受过赵铭的毒打,所以不干一仗,心中都不服气。 “那就过河,等赵杂毛过来,一决雌雄吧。”姜让等人握拳咬牙,下定决心一搏。 姜襄问道:“吴三桂的兵到哪儿呢” 回来的使者道:“臣回来时,吴三桂已出长安,眼下应该到华阴了!” 姜襄闻语,站起身来,朗声大喝道:“传令斥候继续打探,大军前锋过河,大兵入关!” “喏!”众多晋军众将齐齐抱拳。 蒲津渡,乃是河东与关中相连的交通要道,关中的秦商,山西的晋商,都走这条道路,维系两地的贸易和联系。 这时在蒲津浮桥上,穿着棉甲,头戴铁盔,肩抗火枪的晋军士卒,排成整齐的队列,头盔攒动,刺刀起伏的通过浮桥。 战马拖着一门门野战炮,走在浮桥中间,浩浩荡荡的大军,如一条巨大的蟒蛇,从河东溜入关中。 在大军之后,还有插着晋商旗帜的辎重车辆,跟着过河,随军贸易,为晋军提供补给,还有军资。 其实姜襄之所以决定,与赵铭一战,除了不愿意轻易放弃,土皇帝的地位,还与晋商的支持和游说有关。 满清灭亡后,晋商损失很大,不过毕竟是曾经依靠满清军力,成功击败徽商、秦商、江浙海商,将商业版图扩张到江南,险些一统全国的大商帮。 他们借助满清的军力,洗劫了无数财富,如今收缩到河东,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然掌握了大量钱财和物资。 正是他们出钱,极力的游说晋军文武,才影响到了姜襄集团。 这时,浩浩荡荡,装备精良的晋军,开过黄河,一场决定姜襄,也是决定晋商命运的战争,即将到来。 洛阳城。 面对明军的多路进攻,姜襄选择了放弃刚到手的洛阳,将分散的兵力,撤回河东。 赵铭抵达开封后,率领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西进,兵不刃血的下虎牢、降洛阳,成为诸路明军中,进展最快的一路。x 当然,赵铭这一路,进展迅速,周军故意为之的因素,但赵铭手握五路大军中,最强一路,对于周军的阴谋诡计,浑然不惧。 不论,吴三桂、姜襄耍什么花样,他都以力降之。 这时,雄伟的洛阳城,城门大开,一群洛阳本地士绅,站在城外迎接。 赵铭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在数万将士的簇拥下,穿过城门和士卒站立两侧的街道,进入临时行宫。 是夜,行宫大殿。 赵铭站在宽阔的大殿中,颇为感慨,“尚可喜、耿仲明经营洛阳十余年,洛阳的宫殿,还是建的不错滴。” “这洛阳城,城池高大,护城河宽阔,周军要是防守,至少能够顶几个月,可他们却放弃了。”张家玉道。 “吴三桂想要逃走,不想守,将洛阳交给姜襄,姜襄却也不傻,一见寡人发兵,不愿意给吴三桂当挡箭牌,便将这洛阳拱手相让了。”赵铭笑道:“所以,对于朝廷和国家而言,还是要中央集权,打击地方割据势力,否则难以干成大事。若是地方与中央利益一至还好,一旦分歧,就会相互掣肘和拆台。周国虽名义上以吴三桂为主,但其实却是分裂之态。此前他们想着争天下,一起向外扩张,还能一条心,现在吴三桂要跑,姜襄要战,自是一片混乱。” 张家玉等人点点头,认为赵铭分析颇为透彻。 大学士顾炎武道:“不过这姜襄也是够精明。居然想到让开洛阳,逼迫吴三桂迎战,将周国重新拧成一股绳。” 赵铭沉声问道:“你们觉得吴三桂会迎战吗” 张家玉摇摇头,“这个不好说。不过不管他是否迎战,此战都是大明必胜。” 赵铭微微颔首,这时王双匆匆进来,行礼禀报道:“启禀摄政,细作禀报,姜襄领军八万,自蒲津渡河,进抵关中。” 张家玉等人闻语,忙走到地图前查看,然后沉声道:“摄政,姜襄在蒲津关渡河,看来是想将我们引入关中,让我们孤军深入,再与我们决战。摄政,我们是等等其他几路,还是大军继续向前” 现在周弱明强,战争又是在周国境内进行,若是长久拖延下去,周军和晋军肯定耗不过国力强大的明朝。 因此,姜襄意图寻求一场决战,击败赵铭,则其余诸路明军自退,若是不能击败赵铭,那便河东灭亡。 现在看来,设想的战场,应该是在潼关附近,意图引赵铭过去决战。 赵铭眼睛眯起,并没有过多的犹豫,便朗声道:“孤王二十万大军,有何惧哉!大军自是继续向前,杀入关中,歼灭吴三桂。” 不管,姜襄和吴三桂是战是逃,赵铭的策略都不会受到影响,便是速入关中,以防吴三桂逃跑。 对姜襄而言,需要击败赵铭主力,吓退其余诸路明军,维持割据之态,需要与赵铭来一场决战。 对吴三桂而言,同样需要一场战斗,来拖延时间,让他能够打通雍凉,联系西域。 赵铭则需要尽快攻入关中,与李元胤会师,歼灭吴三桂。 如此看来,一场会战,不可避免。 众人闻语,神色严肃起来,行礼道:“请摄政下令!” 赵铭遂即朗声吩咐道:“参军处,记录寡人军令,令诸路加紧猛攻,速速突破敌军阻拦,按预定策略进军。令党守素为先锋,立刻拔营,抢占潼关,令各部将士,休息一夜,明日大举西进,兵入关中。” 军令发出,参军们记录下来,飞速下达。 赵铭冷笑一声,自信满满,“寡人雄兵二十万,谁能抵挡寡人!”x :。:xdiv 第1011章预设战场 姜襄很谨慎,得知吴三桂的前锋,到了华阴,才领军进入关中。 现在,明军其余诸路,进攻的步伐很猛烈,河东方面宣府已经失陷,明军陈友龙已经兵临大同。 另一路明军,在大将谢迁的带领下,正猛攻壶关,而壶关守军也连连告急,留给姜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因此,姜襄听说,吴三桂抵达华阴,立刻就领军过来。 此时,在华阴,周军大营。 整个周国版图周围,烽烟四起,一道道急报,飞送到吴三桂中军,堆满了他的案头。 这时,吴三桂站在一副满是红色和黑色箭头的地图前,可以看出来,周国面临的情况,十分危急,四条黑色箭头指向关中,一条黑线,则横在甘肃。 现在如果让这些黑色箭头,进入关中,而横在甘肃的黑线又没被红色箭头撕破,那么吴三桂就完了。 此时,吴三桂注视那个代表着赵铭,已经逼近潼关的黑色箭头,陷入了沉思。 这时,身后却忽然有人道:“君上,晋王到了。” 吴三桂回过神来,转身道:“请进来!”说完又改口道:“还是寡人亲自去迎接。” 说完吴三桂走出大帐,不多时,便见姜襄在一群甲胄精良的晋军大将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哈哈,晋王!”吴三桂朗声大笑。 姜襄快步上前,做势行礼,“君上!” 吴三桂一把托住,微笑道:“爱卿不必多礼。”说完,便拉着姜襄的手,往帐篷走,“爱卿一路辛苦,咱们里面谈。” 进入大帐,吴三桂招呼姜襄坐下,姜襄便迫不及待的道:“臣这次带来八万精兵,不知道君上带来多少兵马?” 姜襄在河东之地,战兵只有十万人,剩下还有数万不拿饷的府兵,战力和装备则比较差。 这次,在两路明军进攻河东的情况下,姜襄抽调八万精兵,可谓是精锐齐出,拼尽全力了。 现在赵铭二十万大军逼近,仅靠八万晋军胜算太小,因此姜襄特别在意吴三桂带来多少兵马。 吴三桂沉声道:“寡人这次带来十二万大军。” 姜襄听到这个数字,心中立时安定了不少。 周军在四川损失了五万多人,关中和汉中加起来,剩下兵马不到十五万人,再加上些临时拼凑的人,总兵力不会超过二十万。 吴三桂能带来十二万大军,也算是精锐尽出了。 姜襄点点头,振奋精神,“这样一来,兵力上,至少于赵杂毛相当,可以一战了。” 吴三桂笑道:“赵杂毛攻下洛阳,前锋向潼关挺进,寡人与爱卿二十万大军,仰潼关之固,抵御赵杂毛不难。” 姜襄闻语皱眉,“君上依靠潼关,来抵御赵杂毛?” 吴三桂装糊涂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姜襄沉声道:“君上,在潼关挡住赵杂毛,对大局而言有何益处?” 现在两路明军攻击河东甚急,一路甚至已经兵临大同,姜襄没有留多少兵力守家,将扭转战局的希望,全部压在击败赵铭上。 因此只是挡住赵铭,对晋军而言,没有意义,而就算挡住了,河东被明军占据,他也输了。 吴三桂见姜襄的神情,眯眼道:“晋王的意思是?” 姜襄站起身来,手指着潼关,朗声道:“在这里击败明军。” 吴三桂沉默不语,没想到老姜这么刚烈,居然敢进行一场压上全部身家的豪赌。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只要能赢,姜襄还是土皇帝,输了与投降,则其实没多大区别,都是寄人篱下,那为何不赌? 姜襄继续道:“明军分五路而来,一路攻宣大,一路攻壶关,一路攻潼关,一路攻汉中和武关,还有一路已经杀入甘肃。这五路之中,以赵铭一路,人马最多,且已经兵临潼关。现在我们主力也在潼关,无力再抵挡其他诸路,若不决战,击败赵铭,那么大周必败。” 说完,姜襄看着吴三桂,吴三桂呼出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那就决战吧!” 潼关自古兵家必争之地,自崇祯末年来,这里大大小小,发生过多次决定性的大战。 一次是,孙传庭郏县大败后,退守关中,李自成数十万大军,逼近潼关,双方爆发最后的大战,结果孙传庭冲入万军之中战死,李自成入关,建立大顺朝。 再一次,则是李自成败入关中后,多铎引十余万清兵,逼近潼关,李自成率数十万大军,与多铎激战于潼关,结果李自成战败,多铎攻入西安。 在姜襄的坚持下,吴三桂决定在潼关,与赵铭一战。 而这时,赵铭率领二十万大军,滚滚西进,从洛阳至陕州的道路上,兵马塞途,两军主力只剩下数十里的距离。 潼关扼守险要,北面是黄河,南面是崤山,关前之地由河滩、平原、缓坡组成,从北到南地势依次抬高。 吴三桂与姜襄一番争论后,由吴三桂领五万军驻守潼关正面,姜襄的晋军加上七万周军,驻守潼关南面的崤山。 如此一来,当明军进抵潼关之前,占据高处的周军主力,就能侧击明军。 这时,崤山北坡,伐木修建木栅栏的周军,已经退回了半坡,山脚的驻军全部撤到半坡驻扎,山下的矮丘,则燃起熊熊大火,滚滚浓烟直升天际。 此时,明军前锋已经抵达潼关之前的南壕,与周军发生激战。 姜襄知道明军主力将至,遂即命令大军,焚烧北坡的树林和村寨,如此一来,驻扎在山坡上,就能对明军一览无余,掌握明军的动向。 这时,一队没有旗号的骑兵,驻立在一处山坡上,姜襄抽出千里镜,观察着山下扎营的明军。 一旁晋军大将姜让也举着千里镜查看,口中说道:“斥候禀报,抵达的明军已经有十余万,赵杂毛麾下大将王朝先、阮美、党守素、张光翠都到了,此外还有万余蒙古人随征。” 姜襄冷冷道:“人来得很齐,对方器械如何?” 姜让道:“装备精良,火炮众多,比我们强多了。” 姜襄闻语沉着脸道:“孤王站着地利,明军的火炮优势,未必能够发挥出来。现在的关键是,赵杂毛是否愿意,在我们选定的战场会战。” (晚上十一点还有一章) 第1012章金蝉脱壳 明军抵达潼关后,士卒在距离潼关三十里外,一处平原下寨。 之所以在距离潼关这么远下寨,主要是距离潼关越近,关前平原就越狭窄,二十万大军施展不开。 另外,明军前锋在侧翼山丘上,已经发现周军,知道周军在潼关外南侧的崤山中藏有兵马,便不可能将营寨拉成面条,方便敌军突袭,所以才选择宽敞出下营。 八月一日,明军在潼关外扎下大营,营盘外围挖了两重浅壕,营寨中遍布军帐。 第二日中午,一支兵马进入军营,竖起赵铭的王旗大纛,宣告着明朝一方的主帅,赵铭也进入战场。 赵铭抵达营地后,并未休息,立时就率领骑兵,出营探查敌情。 周军在明军到来之前,对战场进行清理,潼关关前至明军大营二三十里内,五个沿河分布的村庄,都被周军摧毁。 赵铭骑马看着残垣断壁,随行的大将党守素道:“摄政,周军是为了预防我们将村庄作为掩体。此外,崤山脚下,数个可以藏兵,遮挡视线的树林,也被周军纵火烧毁了。” 赵铭看着被毁的村子,还有烧的光秃秃的山脚,忽然哈哈大笑道:“看来吴三桂和姜襄,很恐惧寡人啊!” 周军又毁村庄,又烧树林,就是希望他们在山上,能够观察山下和关前平原,明军的动向和兵力分布,同时也保证他们冲下来时,不会被树林和村庄阻碍。 赵铭观察着潼关前的地形,西面是潼关,关前狭窄,兵力不好展开,北面是滚滚黄河,南面是一条东南走向的山脉与黄河形成一个锐角,造成关前平原,距离潼关越近越狭窄。 赵铭不得不承认,说潼关易守难攻有它的道理,而看见南面山脉各个山头上竖起的周军和晋军的旗帜,赵铭已经明白了,吴三桂和姜襄的意图,等着他往关前平原钻。 “看来吴三桂和姜襄已经选好了战场!”赵铭冷哼一声,便拔马回营。 接下来几日,明军屯驻在潼关外,除了哨骑四出之外,并未发起攻击。 明军不动,姜襄却急了,他老巢河东正被另两路明军猛攻,他不可能长期待在潼关,必须与赵杂毛决战。 为了将明军吸引进入关前平原,姜襄只能让姜有光带兵,冲下山去挑战,然后向潼关诈败,引诱明军追击,可是赵铭稳如老狗,跟本不上当。 几次下来,晋军损失近千,让姜襄开始暴躁起来。 现在周军、晋军主力齐聚潼关,一旦其余几路明军取得进展,那他们便不败而了。 潼关外,周军大营,吴三桂大帐内。 赵铭不进入周军的预设战场,让周军陷入极为被动的境地。 这样拖下去,用不了半个月,另外两路明军,就给突入河东,占据姜襄的老巢,然后兵进关中,包抄潼关,另外一路攻击武关的明军,也该突破阻拦,经商洛直扑长安了。 吴三桂早有预料,对此并不慌乱,反而十分镇定,“姜襄那厮非不信邪,硬是要拉着寡人,陪着他与赵杂毛一战,可那赵杂毛是那么好对付的么?现在知道赵杂毛的厉害了吧!” 洪承畴笑道:“不过君上得感谢姜襄,要不是他极力主战,赵铭也不会认为我们主力都在潼关,误判我们选择决战。” 吴三桂神情严肃起来,问道:“王屏藩和吴之茂走了吗?” 洪承畴压低声音道:“今晚就走!” 吴三桂点点头,沉声道:“隐秘一些,不能让任何人知晓,特别是赵杂毛,还有姜襄。” 洪承畴笑道:“君上放心,有关城阻隔,关东的兵马不可能知道。” 潼关后方,周军大营,近万屯军押送着军粮来到周军营地内。 陈名夏行走在营地中,看着屯军,将粮食搬入营地中,而这时,远本驻守在营地内的两部周军精锐,却匆匆在营地内集结。 不久之后,一队兵马,没打旌旗,便匆匆出了营盘,往西而去。 陈名夏见此不禁皱眉,叫住一名匆匆出营的士卒,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回禀大人,小人也不清楚,将军下的命令。”士卒应了一声,便匆匆前去集结,不多时又一队人马,借着夜色的掩护,出了大营。 一夜之间一个两万人的营地,精兵尽出,而运粮的一万屯军,却留在了营地中。 军帐中,军情司的细作赵浩,正换上一身周军的衣甲。 陈名夏站在营帐中,沉声说道:“运送粮食的屯军留在营地,两万精兵却趁着夜色出营,扮作屯军往西而去。这肯定是吴三桂的金蝉脱壳之计,他终究还是要跑。” 洪承畴本来要将陈名夏调去河东,联络姜襄,不过陈名夏到蒲津关时,便遇见姜襄大军渡过黄河进入关中,便又回到了关中。 这次吴三桂、姜襄合军与明军决战,陈名夏也跟了过来,而军情司的细作赵浩则扮作他的家奴,方便刺探周军的情报。 这时,赵浩已经换上一身周军盔甲,沉声道:“原本以为吴三桂有些血气,没想到荥阳一战,居然让他丧胆。现在看来,他领兵前来,不过虚张声势,是为了稳住姜襄,拖住摄政王,但他最终还是准备逃离。” “摄政王百战百胜,所向披靡,吴三桂也算是有自知之明。”陈名夏拍了一句赵铭马屁,遂即对赵浩道:“赵千户,潼关城门已经关闭,从东面出不去,得从南面绕道,我为你准备了文书,你千万小心。” 吴三桂怕消息走漏,借助潼关的地形,已经封锁了关城,还有同崤山晋军的联系,赵浩要通知明军,只能走潼关南源,也就是当年李自成被打得只剩十八骑的那条小道,去通知明军。 赵浩知道陈名夏担心他在路上被抓,从而拖累他,微笑道:“陈大人放心,军情司的规矩,就算被抓,也不会出卖内线。这一仗大明必胜,你就等着摄政王的赏赐吧!” 说完,赵浩接过伪造的文书,便挑起帐帘,匆匆出去。 第1013章细作禀报 赵浩出了营帐,营地内的精锐周军,已经换成了屯军。 这时,他牵马出营,扮作前往长安的信使,向西而去。 周军注意着东面,对于西面却没什么防备,赵浩顺利出营后,没走多久,便看见了官道上,向西行军的军队。 这坚定了他的判断,那就是吴三桂,将精兵抽调到西线,去打通雍凉了。 道路上周军低头行军,看见扮作信使的赵浩,也并不稀奇,毕竟通往潼关的道路上,不时就会有信使通过,向吴三桂通报各地战局,以及传递吴三桂的命令。 他一路奔驰,到了华阴后,寻了一处没人的地段,便悄悄纵马钻入小道,转到向南,绕道潼关南塬,去给明军报信。 这条到路上没有周军,也不会有周军信使通行,白天会引起怀疑,赵浩窜入一个树林隐蔽,等到天黑后,才摸着山道前进。 两日昼伏夜出,赵铭终于绕到潼关南面,不过前方去出现了周军的哨所。 为了防止明军,派遣精锐人马,从小道向潼关后方渗透,吴三桂在各条小路,都派遣了小股士卒驻守。 黑夜中,拒马桩横在小路上,十余名周军士卒,围在篝火周围,烤着野味。 士卒们火枪放在一起,或躺或卧,或是吹牛打屁,只有两名士卒,背着火枪,目光注视着东面,警惕着明军偷袭。 赵浩注视着挡在路中间的敌军,四周无法绕过,于是一咬牙,只能夹动马腹硬闯。 马蹄包裹了棉布,周军注意力都在东面,没想到身后突然出现一骑。 赵浩奔驰到跟前,围着火堆的周军,才猛然惊起,而就在这时,一枚手雷丢入火堆。 “不好!”周军军官急呼一声,匆忙卧倒。 “轰”的一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爆炸将火堆炸的四散,周军士卒扑倒一地。 周军军官狼狈的爬起来,看着被掀飞的篝火,不知所踪的烧鸡,顿时勃然大怒,“给俺追,弄死他!” 周军士卒纷纷慌忙起身,拿了兵器,翻身上马,而这时赵浩已经伏在马背上,躲过两名周军的射击,战马一跃而起,跃过拒马桩,冲了出去。 山谷两侧,周军暗哨被惊醒,连忙朝着黑影射击,火枪喷射枪烟,弹丸打中地面,在石头上火光四溅。 赵浩被射中一枪,却不敢丝毫停留,猛夹马腹,挥舞马鞭逃离,一群周军则纵马在后狂奔。 …… 明军大营外,前来挑衅的晋军,再次被明军火枪击退。 山顶上,姜襄暴跳如雷,赵杂毛不肯出战,进入他的预设战场,让姜襄无计可施。 山下明军大营内,赵铭在大帐中看着沙盘。 这时王双挑帐进来,“摄政王!” 赵铭微笑道:“姜襄又被击退了?” 王双点了点头,“被火枪兵射退了。不过,摄政王准备何时进攻?” 明军众将都看向赵铭,天天宅在营地内,挺没意思的,况且李元胤没带多少粮草,时间久了,怕是撑不住。 赵铭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交底道:“诸卿都急呢?完全没必要嘛!你等看见姜襄没有,他比你们还急。若是寡人在不出战,他肯定沉不住气,该下山找寡人决战了。毕竟,周军主力集结于此,便没有多少兵力挡住其余几路的攻击,他们会担心,老巢被咱们抄去。” 王双等人笑道:“这点臣等也知道,就是想早点杀进关中去。” “应该快了。”赵铭沉声道:“寡人料定,一旦有其他诸路突破的消息传来潼关,周军就会忍受不住,主动出击,届时寡人二十万大军,以防守之态,收割主动进攻的周军,岂不易易哉!” 众人一阵哄笑,以明军的火器,配合壕沟栅栏等工事,就算百万周军来攻,恐怕也无法动摇明军防线,反而会割草般被明军火枪屠杀。 因此,明军众将也都知道,赵铭的战略是正确的,只是有些太欺负人,明明比别人厉害,还非逼着别人来攻,将领们觉得剩得太轻松一些了。 当年,满清两路攻击李自成,一路杀入陕北,一路逼近潼关,令李自成进退两难。 当时,李自成担心杀入陕北的清军,攻入西安,便只能希望尽快击退潼关外的多铎,李自成被迫放弃关城,主动出战,结果被清军打到大败。 虽说明军进攻潼关,赵铭有一定把握破关,但是伤亡肯定颇大,而作为统帅,自然是要选择,以最小伤亡,取得战争的胜利。 这时赵铭看了看沙盘,忽然问道:“吴三桂出兵挑衅没有?” 王双摇了摇头,“吴三桂倒是很老实,只是守着潼关!” 赵铭闻语眉头一扬,“这些天吴三桂一直没有派兵出战吗?” 王双道:“潼关方面的周军,只是紧守关城。城外驻扎的满达海,也没主动挑战。” 这让赵铭皱起眉头,姜襄着急,吴三桂应该也急才是。 这厮既然调集主力前来潼关,应该也急于交战,他不担心攻击武关的明军,突破阻拦,杀入关中吗? 赵铭眼睛眯起,陷入沉思,莫非那厮不想决战,还是想跑,可斥候禀报,吴三桂确实调集了十二万大军前来。 “摄政王觉得有什么不妥?”参军张家玉问道。 赵铭皱眉不语,这时帐帘却一下被人挑起,李破奴架着一名受伤的汉子进来。 帐中众人纷纷侧目,王朝先抢上前,惊呼道:“怎么回事?” “是军情司细作!”李破奴解释道。 来人正是赵浩,他单膝跪下,喘息道:“臣君情司西安站千户赵浩,有紧急军情禀报!” 赵铭忙让李破奴将他扶起,令侍卫搬来坐椅,塞在他屁股底下,然后道:“你慢慢说!” “臣探知,吴三桂以屯军代替周军精锐,秘密将精兵调往西线,所以冒死前来禀报!”赵浩喘息道。 赵铭脸色一沉,在帐中来回踱步,他已经可以确定,吴三桂还是想跑,而现在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为西线突破争取机会而已。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1014章军心动摇 山顶晋军营地,姜襄与晋军众将齐聚,众人围在一块大石头周围,气氛凝重。 这时姜襄看着石头上铺开的地图一眼,沉声说道:“赵杂毛坚守营盘不出,显然是在等其它几路突破。要是赵杂毛继续坚守,那咱们就只有主动出击,跟他拼了。” 姜让皱眉道:“明军火器犀利,又在营地外,修筑了工事,我们没有兵力优势,主动进攻恐怕难以取胜。” 姜襄脸颊鼓动,咬牙切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能这么一直等下去,必须和赵杂毛拼了。” 说着他看向属下,吩咐道:“今晚,派人去联系吴三桂、满达海,就这几日,就和赵杂毛决一雌雄。” 众人眼下也没办法,只能默默点头。 这时,姜有光却匆匆爬上山坡,来到姜襄面前,沉着脸道:“王爷,看看这个!” 姜襄疑惑的接过一块锦缎,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些文字。 姜襄只扫视一眼,便向是被蛇咬了一般,将锦缎揉成一团,问道:“哪里来的。” “山下明军射过来的!”姜有光沉声道。 姜襄眼睛眯起,“这必是赵杂毛乱我军心之举!” 姜有光却心事重重道:“王爷,这事还是确认一下为好。” 姜襄沉吟片刻,那锦缎上说,吴三桂将精兵调走,想要西逃,让姜襄确实难以安心,于是沉声道:“本王今晚亲自去一趟,看个究竟。” 另一处,满达海领着一队士卒,巡视着营地。 一万满洲士卒,沿着山地,挖掘壕沟,修筑木墙,准备着防御。 吴三桂给满达海的任务,是驻守在潼关外,靠近关前的山坡上,护卫周军的炮阵。 这个位置极为重要,因为明军若是进攻潼关,山坡上的炮阵,便能从侧翼,攻击关前的明军,山坡上的满兵,也能从侧面威胁明军,使得明军无法全力攻关。 “主子,要不要去炮阵看看?”一名将领低声问道。 满达海摇摇头,“算了。赵杂毛显然是在等咱们主动出击,炮阵岂不了多大作用。” 这时,满达海与勒克德浑站在山头,注视着远处的明军营寨,恨声道:“不想赵杂毛能有今日之势!” 勒克德浑沉声道:“赵杂毛就在山下,要是能够击败他,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光复辽地,复兴祖宗基业。” 满达海露出仇恨的目光,“这次或许是我们满人讨还血债,最后的机会,咱们必须好好作战。” 诸多满清残余,都纷纷颔首,而就在这时,一将匆匆上来,将一块锦缎呈上,“主子,明军射来的书信。” 满达海闻语,接过锦缎,展开一看,神情立变。 ~~~~~~ 夜幕降临,崤山上周军阵地灯火通明,临河而建的明军营盘,也是火炬闪烁,犹如一片璀璨的星海。 这时,在潼关前,周军营地内。 吴三桂低声怒吼道:“怎么会这样,是谁将消息泄露出去了的?” 洪承畴摇摇头,“我们已经做得十分隐秘,不过明朝细作无孔不入,暂时无法得知是谁泄露了消息。” 赵铭在得知吴三桂,将精锐周军秘密撤走之后,决定改变策略对周军发起总攻,而在此之前,明军自然要派出斥候,向周军各部射去书信,告知吴三桂的真实意图,以动摇周军各部的决心,抵消周军占据地利的优势。 吴三桂急道:“那现在怎么办?” 洪承畴也有些急了,他努力镇定下来,沉吟道:“君上,赵杂毛得知这个消息,必然会发起进攻。他将消息传播出去,目的就是在进攻前,动摇大军的军心。” 这时,帐帘忽然被挑起,吴三桂和洪承畴急忙禁声,吴三桂恼怒道:“怎么不禀报?” “君上赎罪!”胡国柱忙行,然后解释道:“君上,姜襄和满达海来了!” 吴三桂闻语一惊,洪承畴急忙道:“君上,眼下最主要的是稳定军心,不如将计就计,绝对不能让姜襄和满达海知道,君上已经将精兵撤离。” 吴三桂忙问道:“怎么将计就计。” 洪承畴当即附耳低语,吴三桂听完,皱眉道:“能行吗?” “只能如此!”洪承畴沉声道:“姜襄、满达海不相信君上,难道相信赵杂毛不成。” 吴三桂忐忑的颔首,遂即坐回帅位,让胡国柱将两人带进来,同时又按着洪承畴的吩咐,派人去关城后的大营。 不多时,姜襄和满达海沉着脸进帐,吴三桂站起身来,大笑道:“哈哈,寡人正要命人去召见两位爱卿,不想两位却自己来了。咱们君臣,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姜襄却阴沉着脸,直接将那份锦缎,拿出来,质问道:“君上,这是怎么回事?赵杂毛说君上已经将精兵调离,准备放弃关中,有这么回事吗?” 吴三桂心里将赵杂毛问候一遍,却板起脸,不快道:“爱卿真是让寡人寒心了。你们就为了这个,来向寡人兴师问罪?” 吴三桂脸上似结了一层冰霜,姜襄和满达海见此,有些迟疑,因为敌方的信件,就怀疑自己的君主,好像确实不像那么一回事,好像君臣间的信任,还不及与赵杂毛的信任一般。 不过,这关系到众人生死,还有前途,姜襄只能硬着头皮道:“还请君上给臣一个解释。” 吴三桂阴沉着脸不语,半响站起身来,声音冰冷道:“你们跟寡人来!” 说完,吴三桂出帐,几人连忙跟上,一起登上潼关城墙,便见关内周军营地灯火通明,还有一支军队,打着火炬,从西而来,正进入营地。 “这~”姜襄和满达海一阵疑惑。 这时,洪承畴叹息一声道:“赵杂毛屯兵不进,君上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为了让赵杂毛,主动攻击,进入预设战场,君上只能出此下策,假意调兵西去,让赵杂毛误以为君上要放弃潼关和关中,从而引赵杂毛发起进攻。没想到赵杂毛上当了,你们却怀疑君上,着实令人痛心啊!” 吴三桂负手而立,夜风吹拂的衣发飘舞,背影寂落的站在城头。 姜襄和满达海对视一眼,忙单膝下跪,羞愧垂首,“君上,赵杂毛奸诈,臣等险些中计,还请君上责罚。” 吴三桂回过身来,扶起两人,“这也怪寡人,事先没有与你们商议。不过,现在好了,赵杂毛用此乱我军心之举,反而说明他已经中计了。” 就在这时,崤山方向传来几声尖啸,几道闪光从天而起,十多枚火箭,拖着尾迹,落向周军驻守的山头。 吴三桂等人听到动静,纷纷转过身来,看着关外,见各处白光暴起,不时有爆炸声传来。 姜襄见此大喜,“君上英明啊!明军出营袭扰,恐怕真要进攻了。” 吴三桂却心头一凛,嘴角抽搐,心头叫苦,但还是欢喜道:“这真是太好了。赵杂毛终于中计了!” (明天更新!) 第1015章进入战场 明军开始袭扰周军营地,大战可能明天到来。 吴三桂与姜襄等人,商议策略,潼关方向的周军,将正面抵挡明军的进攻,而姜襄、满达海则在明军进入预设战场后,侧击明军,争取将明军击败。 姜襄和满达海匆匆返回营地,吴三桂站在关城上,目光看向远处。 虽说稳住了姜襄和满达海,但是明军的进攻,将给吴三桂带来极大的挑战。 洪承畴沉声道:“君上,明日赵杂毛可能发起攻击,不过我们有潼关为依托,君上不必太过忧心。” 吴三桂微微颔首,哈哈大笑两声,“不错,有潼关,赵杂毛没那么容易击败寡人。” 十余里外,明军大营内。 赵铭披着甲胄,按着战刀,在部将的陪同下,巡视着明军大营。 这个时候,大多数明军,都已经入睡,只剩下一部分将士,还在巡哨,坚守着营盘。 “这次击败了吴三桂,收复关中,天下归于一统,大明便终于安定了。”阮美颇为兴奋道。 赵铭停下脚步,站在营寨边,看着崤山上灯火通明的周军阵线,笑问道:“你们以为收复关中,就可以放马南山,享受太平了吗?” 众多明将微微一愣,从神情来看,大多数人都是这么个想法。 天下一统,自然该享受太平,过上安稳日子。 赵铭看了众人一眼,沉声道:“灭了吴三桂,收复关中,我大明内部征战结束,百姓确实可以享受太平,过安稳日子,不过尔等军人,却不可松懈。若是你们松懈了,那百姓的安稳日子,便也到头了。” 阮美忙点头,“殿下言之有理,臣等铭记于心。” 赵铭转过头去,深邃的目光看向远处,“这天下对于军队而言,只有战争和准备战争,谁放马南山,北宋便是前车之鉴。况且,统一了大明,周围还有夷狄虎视眈眈,寡人还需要尔等继续征战,大明也需要你们继续效力。” 阮美等将,忙行礼抱拳,“臣等明白了。” 赵铭转眼瞥了一眼阮美等人,见个人神情严肃,遂即又笑笑道:“你等不用紧张,寡人只是和你们随便聊聊天罢了。” 众人闻语松了口气,赵铭扬起马鞭道:“吴三桂抽调精兵去打通河西走廊,寡人不能在等,明日清晨,各部按着参军处制定的方略出阵。另外,哨骑密切注意周军动向!” 阮美行礼道:“喏!” 赵铭抬头看了,崤山上的周军,又拿起千里镜看了远处灯火通明的潼关一眼,不禁喃喃道:“十七年风雨,如梦似幻啊!” ~~~~~~ 明军袭扰的火箭,持续响了半夜,意识到明军将要攻击的周军,遂即开始反制,派出兵马驱赶明军,并袭扰明军营盘。 双方缠斗到五更天,直到黎明前夕,两军营地都开始生火做饭,斥候才各自回营。 这时,明军大营变成了黑暗中的一片灯火海洋,火头军将做好的早饭,摆在营地中,一支支先遣队,匆匆用过早饭,借着黑暗的掩护,先于主力出营,前往占据战场。 周军驻扎在崤山上,天亮后对明军调度一览无余,为了防止周军,干扰明军主力进入战场,赵铭派遣大批先遣队,提前进入战场,站住阵脚,方便大军进入战场后,布置阵线。 这时一队队明军,扛着火枪,拖着火炮出营,山坡上的周军虽然发现了明军动向,但是看着打着火炬行进的先遣队,周军却不敢冒然下山,只是不时发炮,轰击着山前平原。 崤山上,周军火炮不时轰鸣,在山林中腾起团团白烟,一枚枚炮弹射出,砸向黑暗中。 炮击持续许久,天色渐明,山下的情况,展现在周军眼前。 这时,姜襄站在山头,取出千里镜,向山下观察,发现明军先遣队,在山下布置多个阵地。 这些阵地由沙袋和泥土组成,每个间隔二百步,每个阵地内有百名士卒,还配备一到两门青铜炮。 在阵地外围,明军骑兵或是来回游弋,或是驻马阵前,但起目的只有一个,便是防备山上周军忽然冲下山坡,袭击将要进入战场的明军主力。 “王爷,让我带兵冲下去,击溃他们!”姜有光沉声道。 姜襄摇了摇头,一边继续观察,一边道:“等明军主力进入战场,再发起攻击。本王要的是击败赵杂毛的主力。” 这时,明军营地内,各部士卒正急忙吃饭,将士们蹲在一起,大口吃着饼子,身边不时有哨声响起,便见一营营的士卒,连忙起身,一边把饼子和馒头塞入嘴中,一边认准队旗,向营地外集结。 营地外,数个营的士卒,排列整齐,军官们按着作战条例,挨个检查士卒的装备。 小旗官检查着本旗队每一个士卒,查看他们的头盔、军服、火枪、刺刀、弹药、手雷,然后报告给总旗,总旗又逐级上报,队列中军官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切无误后,营指挥使翻身上马,拔出配刀,在营队前巡视一遍,训导官遂即做最后的战前动摇。 这时,比营更大一级的镇,传来镇将询问的号角声,营将听到号角,顿时挥拳怒吼,“打到军阀,收复关中!” “收复关中!”列成整齐队形的士卒,纷纷挥拳附和,各种狂热的口号,在各营阵中响起。 各营纷纷打起回应镇将的应旗,阮美遂即疾步走到赵铭身边,行礼道:“启禀摄政王,将士们已经准备就绪,请摄政王试下!” 赵铭骑在战马上,点头道:“出发吧!” 阮美抱拳,“喏!” 语毕,阮美翻身上马,奔回本镇,拔出配刀,朗声下令,“出发!” 有节奏的军乐声,在各营中响起,十个营,近三万明军,遂即扛着火枪,如长蛇般向前挺进,进入预设战场。 于此同时,其它各镇明军,也在此起彼伏的号角声中,如一道道红色的溪流,从营地里流出,汇集成一片头盔涌动的红色海洋。 第1016章散兵线 大股的明军,向潼关方向挺进。 崤山上,姜襄低头俯瞰,对战场一览无余。 山坡上,晋军的火炮轰鸣,一枚枚的炮弹,砸向明军的行军队列。 炮弹在地面上溅起道道泥柱,山坡上的晋军骑兵,呼啸而出,游弋的明军骑兵,催马迎上,双方在山脚下爆发小规模的交战,不时传来火枪射击声,还有双方的喊杀声。 明军骑兵与晋军骑兵,在山脚下游斗,防止晋军突击行进的明军,而阮美率领的三万明军火枪手,则如长蛇般,向潼关方向前行。 “嘭嘭嘭”一枚枚炮弹,落在明军队伍的左侧,溅起道道泥柱,地面上零星扑死着明军骑兵的尸体,不过却不影响,明军士卒踩着鼓点,继续向西前进。 山顶上,姜襄见此,沉着脸,挥手喝令,“用火箭!” 左侧山坡上一阵呼啸,阮美转头看去,一道道火箭,拖着尾迹,从山腰上升起,尖啸着向山下窜来。 “不得慌乱!继续向前!”阮美在马上大喝,明军士卒不顾敌军骚扰,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 这时,在阮美军的右翼,后面出营的明军,已经赶了上来。 因为左侧有阮美十个火枪营,挡着崤山之敌,所以明军主力,不需要保持太严整的阵线,红色的海潮,向着潼关滚滚而行。 潼关外,周军阵地。 手持火枪的周军,站在栅栏后,火枪抬起,严阵以待。 吴三桂在潼关的防御,主要分为两道防线,一道是关前的阵地,一道便是潼关的关城。 这时,吴三桂站在关城上,看着滚滚而来的明军,神情凝重起来。 关前的平原上,明军骑兵冲到周军阵前,在火枪和铜炮射程外勒住马缰,监视着周军,防止周军冲出来。 在骑兵之后,战马拖拽的野战炮扬起尘土,仅次与马军抵达阵前,明军炮队立时在周军阵地前,架势野战炮,将炮口对准了周军阵线。 这时,赵铭勒马驻立,近二十万明军,陆续进入预设战场。 大纛旗下,赵铭取出千里镜观察战场,在明军西面,是吴三桂和潼关,西南方是满达海等部清军,西面则是沿着山脉分布的晋军。 整个战场,长达三十余里,最宽处二十里,最窄处只有一里,地域还算宽阔,可是当双方近四十万大军,分布于此,便显得十分拥挤。 放眼看去,关前平原上遍布明军的身影,而山坡上、关城前则是密密麻麻的周军。 赵铭观察了一眼,正面严阵以待的周军,侧面驻立在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周军骑兵,毫不犹豫的挥手喝令,“传令党守素,一个时辰内,给寡人击溃关前之敌。” “喏!”棋牌官抱拳,飞马前去传令。 战场巨大,前进与中军相聚七八里地,简单的军令,还可以靠着旗鼓传递,具体的命令,就得靠骑兵传递了。 军令下达,在阵前架设的明军火炮,首先向周军阵线开火。 “轰”的一声响,野战炮往后一退,一枚炮弹,便砸中周军的木栅栏,炮弹撕碎栅栏,裹挟着碎木,后面的周军火枪手,倒了一片。 在明军开炮时,周军炮手进行还击,从栅栏中伸出的炮口,喷射出炮焰,腾起白烟,炮弹落在明军炮阵前,溅起一团泥土。 这时,党守素一挥手,一队队的明军火枪手,便散开了向周军阵线压上去。 潼关上,吴三桂微微皱眉,明军并没有以密集阵形冲锋,而是以分散阵形,向阵地逼近。 这些明军散兵,看似分散,实际上依旧存在建制,每个旗队以三三制,分散在长达一里的战线上。 每个士卒之间至少相隔五米,每个队之间,同样相隔一定距离,在火炮的掩护下,士卒不仅携带火枪,还带着火箭和虎尊炮,向阵线压过来,骚扰周军阵线。 “轰”爆炸声响起,那是周军在阵前,埋的瓷雷。 这本来是吴三桂为了应付明军对潼关的进攻,埋在地下的杀手锏,不过由于明军阵形太分散,爆炸的瓷雷,并没有对明军造成多大伤害。 这时明军散兵线,冒着腰向前,抵近周军阵前,明军士卒趴在地上,或者蹲前,向着周军开火。 “嗖嗖”的火箭,还有虎尊炮射击,打得周军陷入骚乱,周军火枪手齐齐扣动扳机,铺天盖的弹丸,射向明军散兵,木栅栏瞬间硝烟弥漫,形成一条遮蔽视线的烟带。 关城上,吴三桂看到这一幕,感到不妙,洪承畴脸色也严肃起来。 周军齐射声势虽大,但是对趴在地上的明军散兵,却伤害甚微,而明军散兵随便一枪,就能射倒密集排列的周军,周军的防守节奏,居然被极少数明军直接扰乱。 “明军主力压上来了!”洪承畴沉声道。 吴三桂连忙拿起千里镜,看向硝烟弥漫的周军阵线前方。 在散兵线引得周军阵线排枪齐射后,排列整齐的明军,开始以密集的阵线,扛着火枪向周军阵地压上来。 党首素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指,明军火枪兵便踩着鼓点,漫野压上,明军红色的军服,雪亮的刺刀,在大地上层层叠叠,仿佛海面上涌动的红色波浪。 这时明军火枪兵,齐步迈进到散兵阵线后,齐齐抬起了火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周军防线。 “放!”军官大声怒吼,尖锐的哨声响起,数千杆排成一线的火枪,同时开火,硝烟从阵线中间,向两翼延伸,弹丸刮起劲风,打得周军阵线瞬间大乱。 周军被散兵线干扰,射击和阵线陷入混乱,再面对明军的骑射,立刻就落了下风。 “砰砰砰”的火枪声中,木屑飞溅,周军连连倒地,后面的士卒惊慌装填,整个阵线摇摇欲坠。 这时,山坡上,注视着战场的满达海,放下千里镜,慢慢拔出战刀。 看见明军将击破周军关前阵线,满达海将刀一指,大声怒吼,“给我杀!” 一声令下,山坡上的周军骑兵,顿时铁蹄滚滚,呼啸着漫野冲下,向明军火枪阵线杀去。 (十一点还有一章) 第1017章万马冲锋 明军火枪手压上前,排枪齐射,于此同时,明军炮阵上,火炮疯狂的怒吼。 近百门青铜炮,依次猛退,集中轰击正面一段木栅栏,撕碎周军的防线。 火炮每次射击,炮弹便裹挟着无数木屑,横扫后面的周军,每一炮周军都齐齐刷刷的倒下一片,使得周军的火枪阵线,更加混乱。 在两军之间,趴在地上的明军散兵,操纵着虎尊炮,随着几声轰鸣,周军阵线顿时被打出几个缺口。 明军在大量装备火枪,淘汰冷兵器后,赵铭发现明军旗队的战力,并没有太大的提升,反而出现近战不行,远距离火力也不足的情况。 为此赵铭想了些办法,不仅给士卒配备手雷、火箭,每个精锐旗队,还装备了之前不怎么用的虎尊炮,作为火力支援。 在明军的攻击下,周军阵线动摇,出现多个缺口。 党首素顿时大喝一声,“杀手队上!” 号角响起,手持藤牌和苗刀的明军士卒,立刻从火枪队的间隙冲出,扑向周军阵线。 明军攻势犀利,潼关外的周军第一到防线瞬间动摇,而这时,在战场侧翼,满山遍野的周军骑兵,猛冲下来,直接扑向明军侧翼,意图分割明军,将明军前锋与主阵斩断。 一万满兵铁骑,以营为波次,总共分为三个波次,向明军发起了密集的冲锋。 蹄声隆隆,从高处冲下的周军骑兵,马蹄溅起片片泥土,滚滚而下的骑兵,仿佛泥石流般,以万军难挡之势,直接撞向明军。 明军阵中,大纛旗下,拿着千里镜观察着战场的参军,陆续发现了战场的变化。 “殿下,西南方敌军骑兵冲下!” “敌军骑兵分三浪,若不阻拦,前军将遭受重创!” 战场广阔,仅仅凭借赵铭一人,难以同时观察各个方向。 因此在明军中军,足有二十名参军,拿着千里镜,观察着战场四周,随时提醒赵铭战场的动向。 赵铭闻语拿起千里镜,看向十里外,周军骑兵冲下,立时喝令道:“传令前进步军变阵,再令骑兵出击,挡一挡敌军!” 前军党守素见周军骑兵从侧翼冲下,心中正担心时,身后响起一声激昂的号角,他转头去看,便见数千明军骑兵,在一面赤龙旗的指引下疾驰出阵,迎向漫野冲下的周军铁骑。 于此同时,中军一声变阵的号炮,侧翼三个营,近一万明军,立时在鼓号中,开始转变为方阵。 侧翼阵线的明军野战炮,也调转炮口,对准了冲下来的敌骑。 这让党首素立时方向下来,挥刀怒指,“压上去,打垮敌军!” 射击完的明军火枪手,顿时挺着刺刀,跟着冲入缺口的杀手队,向正面战线上的周军压去。 这时,看见一支明军骑兵迎上来,领着骑兵冲锋的满达海,发出歇斯底里般的怒吼,“女真勇士,给我冲垮蛮子!” 满清被灭,这群无家可归,寄人篱下的满洲骑兵,满怀着对明军的仇恨,还有不甘,发出怒潮般的呼号,企图冲垮迎面而来的明军骑兵,然后去攻击明军步军。 满洲骑兵手持着骑枪,压低矛头,借助山坡的惯性,瞬间就提起了全速。 “将士们冲啊!”明朝大将王朝先,看着声势极为骇人的满洲骑兵,大声怒吼。 语毕,举起马槊,催动战马,身后三千胸甲骑兵亦步亦趋。 两军骑兵飞速接近,面对周军骑兵排山倒海般攻势,明军步阵中的火炮,纷纷调转炮口,轰击敌骑。 于此同时,半山腰上,周军的炮阵,也开始发炮轰击。 在“轰隆隆”的炮声中,一枚枚炮弹,落在双方骑兵的冲击阵群中,扬起一蓬蓬的土石,冲在最前面的骑兵,人嚎马嘶的栽倒! 一时间,双方阵群中,战马腾空而起,甩掉骑士,重重砸在地上,骑兵翻滚,战马悲鸣! “杀!”两军骑兵同时发生怒吼。 在炮击中,飞速拉近距离的骑兵,毫无畏惧的笔直中向对方。 清军骑兵张弓搭箭,明军骑兵举起了火枪。 万蹄践踏大地,溅起片片尘土,满洲骑兵怀着仇恨,明军骑兵带着蔑视一切敌人的气势,嚎叫着发起冲锋。 两支洪流即将到来的撞击,令战场上各自的指挥,都纷纷侧目,屏住了呼吸。 “砰砰砰” “嗖嗖嗖” 一片密集的枪声和弓弦声,先后响起,满洲骑兵在火枪射击下,撒豆般坠落,明军骑兵在漫天的箭雨中,也连连坠马。 双方骑兵,没来得急查看战果,两军骑兵便猛烈的撞击在了一起。 骑枪穿刺,马槊直捣,战刀劈砍,两道钢铁洪流激烈碰撞,血花绽放,惨叫四起,战马撞翻,骑兵被捅落坠马,巨大的伤亡,几乎令人发狂。 满洲骑兵以高冲下,明军骑兵盔甲精良,双方将领各引部透阵而出,各自所过之处,入目俱是,坠亡的尸首,悲鸣的战马。 王朝先领着明军骑兵,杀穿周军骑兵第一浪,毫不犹豫的冲入第二浪。 满达海领着第一浪的满洲骑兵,冲破明军骑兵阻拦后,只是回望一眼,便直接扑向明军步阵。 潼关上,吴三桂见此,不惊赞叹一声,“好!” 不过,第一浪满洲骑兵冲破阻拦,蹄声震天的扑向明军步军时,前方明军已经变成数个千人的空心阵群,坚定的挡在前军侧翼。 崤山上,飘扬的军旗下,姜襄凝神注视着战场,空中腾起的白烟,火枪造成的硝烟,令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这时,山上的晋军透过淡淡的烟雾,可以看见满达海将领骑兵,直接扑向明军空心阵群,将要突破明军的阻拦,撞向明军前阵的后方。 “王爷,满达海已经出手,咱们拼了吧!”姜有光看着波澜壮阔的战争,激动得挥手大喝。 姜襄看着山下明军的红色海洋,不在犹豫,终于振臂大呼道:“发炮!步军出击,击溃明军侧翼,将赵杂毛赶下黄河!”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书单推广) 第1018章排枪击毙 满达海纵马驰骋,左右都是涌动向前的马头,周围满洲骑兵的呼啸震耳欲聋。 “轰轰”几声火炮轰响,前方空心阵群中,明军火炮开火,炮弹划破空气,发出尖啸,落入骑兵阵群中。 满达海的身边,传来战马被击中的惨嘶,可很快便被奔驰的战马抛在身后。 面对前方的空心阵群,满洲骑兵浑然不惧,骑兵立时分成两股,准备杀穿敌阵。 看着左右奔驰的战马,满达海面色狰狞,即便前方是专门克制骑兵的空心阵群,依然毫不犹豫的发起冲击,似乎没人能阻挡满洲骑兵的冲击。 在周军骑兵发起猛冲之时,阮美率领的三万火枪兵,伴随着行军的鼓点,保持着完整的阵形,徐徐前进。 十个营的火枪兵如长蛇般,沿着崤山脚下前进,防备着山头的晋军,护卫着大军的侧翼。 当山顶的晋军冲下山时,长蛇般行军的明军火枪手,只需要停下脚步,原地左转,就能形成一道面向南面,宽达数里的横阵。 这时在明军火枪手的侧翼,山头晋军的炮击,溅起道道泥柱,地面上散落着明军和晋军骑兵的尸体,有些没死透的战马还在扭动着身体,乱蹬着蹄子。 阮美领着大军,不受干扰的进军,而就在这时,中军方向传来一声号炮。 那是中军提醒左翼的炮声,阮美忙扭头去看,便见崤山北坡,层层叠叠的晋军,缓缓走下山来。 “立定!”阮美勒住马缰,大声怒吼。 传令兵仰头吹响停止号,各营指挥立时大声喝令,“全营止步!” 军官的呼声此起彼伏,跟着步鼓节奏行军的火枪兵,在步鼓声结束的瞬间,原地跺脚,瞬间静止。 这时,在队伍左边的各营指挥,纷纷拔出配刀,竖举胸前,“全营士卒,原地向左转!” “嗬!”士卒们齐齐发出一声低吼,整营整营的士卒,一起向左转,双脚有节奏的一并拢,三万火枪手变为横阵,形成一道数里长的战线。 这时,崤山脚下的战场,立时展现在他们眼前。 在火炮造成的薄薄烟雾中,山脚下是明军先遣队成点分布的阵地,然后是在山下游斗的骑兵,最后则是对面山坡上,如同蚂蚁一般的晋军。 这时从山坡上走下来的晋军,在山脚匆匆列阵,片刻间在明军对面,组成一道突兀的人墙。 晋军列成线列,旌旗在士卒头顶飘扬,火枪上肩,瞬间形成一道闪烁着寒光的刺刀丛林。 在晋军嘹亮的军号中,下山的晋军,迅速向两翼延伸,拉成一个与明军阵线一样长的宽大横阵。 姜襄骑着战马,看着身前组成线列的步军,这种双方步军,排成一线,火枪对射的战阵,在这片土地上已经流行了近十年,不过姜襄却从未指挥过几万人的对射。 看着对面明军组成的红色长墙,姜襄拔出战刀,下达了攻击命令,“三晋儿郎,给本王上!” 几乎同一瞬间,阮美沉声喝令,“迎上去,不到三十步,谁也不准开枪。” 两军的火炮轰鸣,溅起道道泥柱,不时有士卒被炮弹击中,将阵线射穿,但各自的士卒,很快补齐阵线。 这时,在军乐、步鼓,以及火炮的轰鸣声中,两军士卒各自排成紧密的阵型,士卒手臂贴着手臂,肩并肩的迈步向前。 两军如墙而进,随行的炮兵,快速射出炮弹,炮身向后一退,刚刚停稳,炮手便急忙开始第二轮装填。 随着两军距离拉近,在中间缠斗的两军骑兵,纷纷后撤,让出宽大的正面。 不过,据点中的明军先遣队,却以三三制,在紧密成墙的明军线列步军之前,形成一道散兵线,散开了猫着腰向前。 散兵线上,明军士卒提着火枪,不时蹲下射击,火炮的轰击和火枪发射,在两军阵线间制造了一层薄薄的白烟。 一时间,晋军阵线不断被火炮和火枪命中,队列被打穿,不过晋军的火炮,反击遂即便来,炮弹落在阵前,无数泥块向四周飞散。 在冒着炮火和火枪的射击,向前进军,给晋军士卒的心里,造成了极大的恐惧。 明军散兵,跪在地上,抬枪射杀着列队向前的晋军,扛着火枪的前排士卒,不断扑死,令前进的晋军心惊胆战, 姜襄骑马跟随在线列步军之后,看见前排士卒损失颇大,原本如墙而进的阵线,已经成了一道弯弯曲曲的黑线,而明军却依旧军阵严整,心中不禁一阵躁动。 晋军与明军相比,少了一条散兵线,而就是这条散兵线,使得在前进中,晋军的伤亡远大于明军。 看着对面滚滚而来的明军,他们红色的军服,在飘散的白烟中清晰可辨,姜襄急忙下令,“止步!恢复阵线!” 一声令下,前进的晋军,首先停下的脚步,将弯弯曲曲的阵线,恢复成笔直的直线。 这时,两军距离已经只剩下百步,姜襄遂即再次喝令,“抬枪!” 第一排晋军,齐齐将火枪端起,侧头瞄准,对准了如墙而进的明军。 这时,明军的散兵线,也同时停下,士卒们或蹲或趴的在五十步开外射击,端起火枪的周军零星被击中,倒在阵前嚎叫,引起队列一阵骚动。 不过,晋军火枪兵,也相当精锐,立刻就有士卒上前,举枪填补了空缺,并且依据没有射击。 排枪射击,必须要齐射,打击密集阵形的敌军,晋军火枪手,忍受着伤亡,等待着明军进入七十步的距离。 这个过程中,周军不断被散兵射倒,第一排的士卒纷纷希望,能尽快打完一枪,然后便可躲到后面装填,可是晋军军官却大声吆喝着,制止他们开枪,只有听到号令,才可以齐射。 “射击!”在明军扛枪逼近七十步时,姜襄大声怒吼。 一声号角响起,军官大声怒吼,“射击!” 前排的周军火枪手,发泄着恐惧般的扣动扳机,“砰砰砰”的枪声中,长达数里的战线上,枪焰密集的闪动,腾起团团白烟,无数弹丸飞速射向明军阵线。 弹丸先射中两军之间的散兵,打得士卒脑浆四溅,向后仰倒,然后射后面列队而进的火枪阵线。 明军阵中,一片惨叫,数百名士卒扑倒于地,后面的士卒却面无表情的填补上来。 这时,前方明军散兵,匆匆撤退,而线列步军却迈着坚定的步伐,继续向前,阵线走过后方,大地上留下数百尸具体。 “砰砰砰”晋军再次射击,又一轮齐射到来了,阵列前方行走的明军身体一抖倒下了,后面的明军士卒继续填补。 周军阵中,姜襄见此,心中生出一丝恐惧,急忙怒吼,“快!继续射!” 周军的第三轮射击,很快再次降临,不过面对顶上来的明军,威力去不及前两次齐射,整个周军阵线,装填和射击都出现一丝慌乱。 这时明军已经前进至五十步,军官终于发出一声怒吼,“第一列持枪!” 前进中的第一列火枪手,终于取下抗在肩上的火枪,双手在胸前斜握着火枪,迈步向前。 “三十步,全军立定!”军阵后方,当明军距离周军三十步时,阮美放声怒吼。 一时间,明军齐齐猛踩地面,阵线静止,对面的周军顿时陷入恐慌,一时间忘了动作,战场居然安静下来。 第1019章绝望冲锋 微风吹过,白色的硝烟被吹散,露出对面的晋军阵线。 这时,明军火枪手在立定的瞬间,第一排士卒在军官的呼喊声中,将枪身高举,数里长的战线上,近万杆火枪齐齐放平,掰开了击锤。 刚射完一枪的晋军士卒,看着三十步外沉默的明军,盔甲和火枪都是那么清晰。 那黑洞洞的枪口,仿佛怼到了自己脑门上一般,令人感到恐惧。 反应过来的晋军士卒,连忙惊恐后退,第二排士卒则有些慌乱的上前,士卒刚刚将火枪放平,“砰砰砰”一连串的枪声响起。 明军线列上,犹如群星闪烁,喷射出无数道枪焰,一道道白色的烟带,从各阵中心向两翼蔓延,随后各阵烟带相连,瞬间组成一条长达数里的白龙。 在雷霆般的枪响中,对面刚举起火枪的晋军,衣甲被狂暴的弹丸撕碎,胸前绽放团团血花,身体抖动着割草般倒地。 残存的晋军,被明军的齐射吓得两股战战,火枪手慌忙放枪,有的甚至忘记开枪,便匆匆后退,想躲到其他人后面。 第一排的晋军仓惶后退,第二排的晋军大部分还在继续装填,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成了第一排。 这时,明军第二列上前,再次端起火枪,面对明军的枪口,还在用通条捣实弹药的晋军,顿时吓得肝胆剧烈,只觉得自己如同被扒光般,一部分人转身后退,一部分人则慌忙抽出通条,抬起火枪准备射击,阵线立时混乱。 “砰砰砰”明军火枪手再次开火,士卒用力扣动了扳机,击锤撞击在钢镰上,枪膛中立即一声巨响,火枪向后一震,无数弹丸呼啸着射入周军混乱的队列中。 举起火枪和转身后退的周军士卒纷纷中弹,在噗噗的弹丸入体声中,前面的周军士卒齐齐倒地,尸体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黑色的粗线。 这时第三排周军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装填的他们,立时大喊大叫的往后退,周军火枪兵慌乱的挤成一团。 姜襄见此神情大变,而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明军第三列火枪手上前,举起枪瞄准,他麾下精锐的火枪兵,则在明军的枪口下,如崩溃的河堤般溃散。 “稳住!能赢!”姜襄大声疾吼,不过晋军装填和射击的节奏,被完全打乱,没有撞填的火枪手,面对着明军的枪口,在如今近的距离之下,巨大的压力使得晋军彻底崩溃,拼命的往后跑。 明军的射击再次到来,弹丸如狂风掠过大地,拥挤着后退的晋军士卒,顷刻倒下大半,层层叠叠的尸体铺满了大地。 潼关上,吴三桂一直注视着,战场南线明、晋两军的火枪对决。 荥阳大战时,吴三桂就见识过明军火枪兵的厉害,这次再看内心依旧震撼。 “姜襄败了!”吴三桂从惊天动地的火枪齐射中回过神来,神情失落,内心惋惜,姜襄并没有能够力挽狂澜,改变战局。 这时洪承畴指着关城前方,又发出一声惊呼,“不好,满达海冲不动了!” 在晋军火枪兵,败下阵来之际,率领万骑冲锋的满达海,也陷入了困境。 满洲骑兵飞为三浪,冲破明军骑兵的阻拦,径直扑向明军的空心阵群。 这种阵法,明军使用过多次,满洲骑兵不只一次吃亏,知道空心阵群克制骑兵,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应对的策略。 那便是用炮轰击,或者用火枪射击,打乱阵形,骑兵不走空心阵群间的通道,直接用重骑,冲垮一个个的空心方阵。 在周军炮阵的轰击下,第一浪骑兵,连破两个方阵,第二浪骑兵又破一个方阵,最后一浪骑兵突破一个方阵后,随着骑兵深入阵群,加上距离拉远后,周军炮阵无法准确支援,满洲骑兵开始冲不动了。、域名 这时,入阵后的满洲骑兵,遭受四面明军火枪、火炮的轰击,重骑在骑兵对冲,还有冲击方阵的过程中损失殆尽。 轻骑兵顶着火枪射击,手雷爆炸,撞上明军斜刺的刺刀,战马被捅死,骑兵被拖下战马乱刀砍死。 满达海奔驰在弥漫硝烟中,视线不清,周围全都是火枪声和爆炸声,损失惨重的骑兵,无力继续冲击,绕开方阵的正面,冲入两个方阵的间隙。 “砰砰砰”两个方阵的明军顿时抬枪齐射,从间隙穿过的满洲骑兵,如打枣子般坠地。 不过,好在这已经是最后的阵群,满达海等人从间隙冲出,眼前就是明军前军冲锋后,空出的一大片开阔地带。 这让满达海一阵欣喜,不过就在满洲骑兵出阵之时,明军骑兵整顿阵形后,又从后奔驰而来,剿杀着出阵的满洲骑兵,将他们冲得四散。 近万满洲骑兵,出阵的只剩下一小半,而且骑兵被空心阵群分流,从各个不同出口冲出,指挥体系完全崩溃,骑兵出阵后,只能向无头苍蝇般乱窜。 明军骑兵驱赶着这些散乱的骑兵,将他们往东面赶,满达海冲出硝烟,一时间不辨方向,被赶到明军主阵之前。 这时,满洲骑兵漫无目的的奔跑,满达海奔驰中聚拢五六百骑兵,而就在这时,身后一阵蹄声轰鸣,一队千人的明军骑兵从后杀来。x 刚聚拢的满洲骑兵,以为是装备精良的胸甲骑兵,惊惶之下,聚拢的人马,瞬间四散。 满达海大声叫骂,想要聚拢骑兵,可身边片刻间还是跑得只剩下一百多骑。 这让满达海心生绝望,而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前方出现的明军大纛。 赵铭骑着从阿拉伯进口的高头大马,昂然立于战旗之下,目光扫视着整个战场。 在大军的侧翼,姜襄的大军,被明军火枪手击败,漫野往山上逃窜,已经无法对大军侧翼构成威胁。 左前方,声势浩大的满洲骑兵,冲出空心阵群后,骑兵无法聚集,正被明军骑兵驱赶追杀,已经难以动摇战局。 在大军正前方,明军前锋已经冲破关前周军阵线,冲入周军营地,漫野杀向潼关。 此时,周军败局已定,早已无力回天,而就在这时,前方却有一只近百人的满洲骑兵,呼啸着朝大纛杀来。 “赵杂毛!”满达海打马狂奔,双目赤红的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百余名满洲骑兵,挺起骑枪,高举战刀,挥舞着向赵铭杀来。 赵铭见此微微皱眉,身前的明军火枪手,迅速列成三排,笔直的挡在他身前。 明军火枪手,前排蹲下,中排弓步抬枪,后排笔直战力,近千支火枪,高低错落着指向奔来的骑兵。 奔驰中的满达海,看着明军的火枪,右手高举着战刀,绝望的大声怒吼,“杀啊!” 百余名骑兵疯狂而绝望的冲锋,想要手刃他们的仇人,而就在这时,一声哨响,骑兵对面枪焰闪烁,满达海重重摔在地上,眼睛中最后只见一条他无法逾越的闪烁星河。 晚上没有了,明天更新 :。:xdiv 第1020章河东名门的陨落 黑夜降临,战场恢复宁静,姜有光奋力推开,一具压在身上的尸体,挣扎着站起身来。 这时,他只觉得头脑昏沉沉的,耳中依旧是一片轰鸣,听不见任何声音。 姜有光挣扎着爬起来,环视四周都是层层叠叠,铺满大地的尸体。 在他的脚下,一名晋军士卒被打中腹部,流出一滩花花绿绿的肠子,另一名士卒脑袋被炮弹砸破,脑花撒了一地。 八万晋军冲下山,却被明军击败,数万三晋儿郎,惨死疆场,而与士卒一起死去的,还有姜家割据的希望和野心。 这时,姜有光用满是缺口的战刀,支撑着身体,目光看向崤山,那里还有枪声和炮声传来,于是蹒跚着脚步,向着山头而去。 “这里有个活的!”他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大喝。 姜有光还没反应过来,三名明军就挺着刺刀,围了上来。 ~~~~~~ 白天的激战过后,战场上喊杀声逝去,只剩下潼关方向,不时白光暴起,传来隆隆炮声,那是明军正连夜攻打着潼关关城。 在关外的战场,原野上飘荡着淡淡的硝烟,尸体铺满大地,战马在尸体旁嘶鸣着,旌旗上火苗扑闪扑闪的燃烧着。 赵铭骑马驻立在战场中央,周军在关外的两部人马,姜襄率领数万大军逃回山上,满达海与近万满洲骑兵,则在冲击中全军覆灭。 现在潼关外面的周军阵地,已经被明军突破,只剩一下道关城,阻隔着明军入关。 这时,赵铭目光扫视战场,黑暗中,明军士卒打着火炬,穿行在尸体、兵器、铠甲和旗帜铺满的大地上,明军士卒押着成群结队的俘虏离开战场。 “摄政王,此战之后,大明一统天下,再无阻碍!”张家玉等参军的声音,激动中带着兴奋。 周军大败,关中传檄可定,大明自万历乱起,到如今五十多年,赵铭终于结束了天下间的混乱,重新完成统一,开启新的治世。 赵铭微笑道:“此战之后,天下将迎来一个新的纪元。” 张家玉声音忽然哽咽,“这都是摄政王的功劳啊!” 赵铭心道自然,不过还是拍了拍这位本该战死的参军肩膀,感慨道:“是所有大明将士的功劳,是所有人的荣耀!” 说完,赵铭下令道:“传令下去,各部尽快打扫战场,再令党守素,趁热打铁,今夜必须将潼关拿下。” 张家玉答应一声,忙领命而去。 这时一队士卒,却押着一名周将过来。 “启禀摄政王,臣抓到一员大将!”李破奴行礼抱拳。 两名甲士立刻将身形狼狈的大将,按跪在地上,赵铭视之,问道:“尔乃何人?” 姜有光低着头,他知道这次大败后,姜家已经没有对抗赵铭的本钱,必须臣服赵铭,才能获得家族的延续和生存。 “某乃姜有光!”姜有光如实回禀,磕头道:“今日兵败被擒,愿意归降摄政王,并说服家兄投降。” 赵铭皱起眉头,开战前,军情司有送来,河东和关中的诸多情报,其中就有关于河东诸将和关中将领的信息。 赵铭知道姜有光乃是姜襄之弟,官拜大同总兵、晋阳侯,乃是晋军的主要将领之一。 姜有光知道,姜襄带着残兵,退回了山顶,还在负隅顽抗,不过,现在顽抗已经没有意义,不如归降,保住性命,而已姜家的积蓄,足够众人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生。 姜家决定起兵对抗赵铭,其实也是抱着这个心理,赢了可以继续割据,败了便投降,而已姜家的底蕴,日子不会差到哪里去。 赵铭闻语却冷哼一声,马鞭指着战场上铺满大地的尸体,愠声道:“看见这满地的尸骸没有,他们都有父母妻儿。你们河东姜氏,为了一几之私,对抗寡人,让多少母亲失去儿子,多少妻子失去丈夫。现在,想要投降了之吗?” 姜有光脸色一变,没想到赵铭能说出这样的话语,但这也不能全怪我们姜家吧,明军不来进攻,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不过,姜有光却不敢这么给赵铭说,而是连连叩首,“摄政王赎罪,家兄一时糊涂,还请摄政王给姜家一次机会。” 姜家能够归降,能为赵铭省下许多事情,首先是能让退守山顶的数万败军投降,其次是方便明军接受河东。 当然接受了姜家投降,也会存在一些问题,姜家在河东经营几十年,若是不解决这个家族,对朝廷而言,始终是个隐患,而朝廷也无法从新彻底分配山西的资源。 赵铭沉着脸,冷声道:“让姜襄切腹自尽,姜让、姜瑄还有你,出家为僧,寡人就接受姜家投降,否则夷三族。” 姜有光闻语,身体颤抖,如坠冰窟。 崤山顶上,数万败军拥挤在山头,却鸦雀无声。 这是,姜襄赤红着眼睛,坐在一块大石头前,周围众多晋将聚集在周围,听着姜有光的叙述。 当听到赵铭要姜襄切腹自尽时,晋将怒了,死就算了,还要破腹,立时就有人道:“王爷,咱们跟赵杂毛拼了。” 姜襄却阴沉着脸,没有接话,半响问姜有光道:“孤要是不照赵杂毛的意思去做呢?” 姜有光跪在地上,痛苦道:“若是不降,赵杂毛便要诛我们三族。” 周围一下安静,没想到赵铭这么狠,他们兵败身死倒是无所谓,可是家里的妻儿老母也要受牵连,就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了。 姜襄脸颊肌肉扯动,眼睛更加赤红,他狰狞着脸,沉默半响,忽然叹息道:“好,孤王接受赵杂毛的条件。” “王爷!”一众晋军将领,立时跪了一圈。 姜襄惨笑道:“尔等不必劝说,孤心意已决。” 说着,姜襄便解开甲胄,取来一柄短刀,双手有些颤抖的握住刀柄,口中落寞的说道:“十余年基业,没成想,啊!!” 姜襄全身一抖,腹部传来一阵剧痛,短刀插入腹部,整个人却一时间死不了。 姜襄疼得身体蜷缩,不明白赵铭为何如此折磨自己,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留下,他惨白着脸,哀求道:“帮帮孤王。” 赵铭只是顺口一说,其实只要姜襄死了就行,却不想姜襄这么实诚,周围晋将也没经验,哪个敢上前动手,最后姜有光忍不住姜襄的哀求,流泪拔刀,一下斩断了姜襄头颅。 姜有光擦去泪水,而就在这时,潼关方向传来明军“万胜”的喝彩,近二十万明军士卒热烈的欢呼。 山头晋将脸色惨白,听着山下汇聚成海潮般的欢呼,神情寂落,知道潼关被明军攻陷了。 第1021章兵临长安 面对明军火炮的猛轰,加上军心动摇,潼关守军在吴三桂和洪承畴撤离后,没坚持半个时辰,便一哄而散。 周军撤退时,在关内放了把火,几万兵马便步骑混杂着向西奔逃。 赵铭令王朝先率领数千骑兵,向西追击,华阴、渭南、临潼等县,城中兵马都为之一空。 城内周军见吴三桂西逃,洗劫城中商铺后,便匆匆逃离,明军继续追逐,直到灞桥镇,见远处长安城中黑烟滚滚,才停下了脚步。 潼关外,崤山上,姜襄破腹自尽后,姜有光斩下了姜襄的头颅。 天亮后,近五万晋军从山坡上走下来,将兵器和旌旗丢弃在山脚,向明军投降。 明军帅帐内,赵铭身穿盔甲,端坐在帅位上,姜有光、姜让、姜瑄剃了头发,卸了盔甲,端着一个木盒,走进大帐。 “摄政王!”姜有光等人跪下,呈上姜襄首级,“家主已经切腹自尽,我等亦削发,将前往河南出家,还请摄政王开恩,饶恕姜家。” 李破奴上前,接过木盒,查验了首级,向赵铭点了点头。 赵铭嘴角上扬,得意的笑道:“好!既然姜襄以死,寡人就饶恕姜家。你们写信,告知姜之升,令其投降吧!” 众人连忙叩首谢恩,遂即又写下书信,给太原的晋王世子姜之升劝说其向明军投降。 半个月后,姜之升于太原,归降明朝,赵铭送还姜襄首级,准许姜家厚葬。 明军接管河东后,姜之升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了明朝大将王双为妻,姜之升便同叔叔伯伯们一般,削发为僧,前往五台山出家。 至此,雄霸山西十余年的河东豪强姜氏家族、逐渐走向没落,不过由于姜氏家族,主要人物都出家,又与明朝将领联姻,所以避免了灭族的命运。 十多年后,天下大定,由于联姻家族的求情,姜之升得意还俗,不过姜有光、姜让、姜瑄等大佬,却早已经病死于河南。 赵铭在潼关驻扎一晚,收拾了投降的晋军,还有周军俘虏。 第二日,便率领大军向西进军,沿途州县,纷纷望风而降。 在赵铭抵达长安城下时,大批周国官员,已经纷纷前来负荆请罪,表示愿意归降大明。 吴三桂离开潼关后,惊惶西奔,并没有进入长安,便匆忙经平凉,投甘肃而去。 长安城中,得知周军战败的消息,一部分官员和士绅,紧闭屋门,等待明军接收,一部分则匆匆收拾家当,奔出城池。 因为撤退是秘密进行,并非明目张胆,所以动作比较缓慢,长安城中还有许多,周军眷属没来得及撤走,其中就包括上完满洲眷属。 吴三桂仓惶西奔,长安城中谣言四起,有说明军一路烧杀抢掠,对于满州更是赶尽杀绝,吓得大批周军眷属和满洲残余,拖家带口的离开城池,忙目西逃。 凤翔府,扶风县。 孟乔芳脸色惨白的拿着一份檄文,上面是赵铭吹嘘自己击败了吴三桂和姜襄,大军兵临长安,要求关中各地向大明投降。 明军多路攻击周国,孟乔芳本来是奉命镇守汉中,不过孟乔芳知道,战争胜利的关键,并非是他能不能守卫汉中,而在于潼关决战的结果。 因此,在得知吴三桂、姜襄集结二十万大军,集结于潼关与赵铭决战后,孟乔芳便率领主力,从大散关进入关中,等待潼关战役的结果。 这时,孟乔芳放下檄文,靠坐在椅背上,闭着眼睛问道:“君上败了,据说连长安都没入,便走平凉,去了陇西。你们说本王现在该怎么办?是去长安投降赵铭,还是撤到秦州去?” 孟熊臣阴沉着脸道:“父王,吴三桂大势已去,我看不如投降赵铭!” 甲申年后,清军入关,占据了关中,孟乔芳便以满清兵部右侍郎出任陕西三边总督。 自此之后,孟乔芳就没有离开过陕甘,孟家也借助他的身份,在关中购置了大量产业,成为关陇中豪族。 现在让他们放弃十多年的积累,去追随吴三桂,从头再来,孟家人都不太愿意。 这也是吴三桂和洪承畴,决定逃跑,却没有通知孟乔芳的原因,孟家在关陇的家产太多,不太可能抛家舍业,跟随他们远赴西域创业。 孟乔芳听了长子的话,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众人相互看了看,都纷纷颔首,弟弟孟乔荣便道:“大哥历经清、西清、周,三国而不倒,靠的就是审时度势的能力。如今,大明一统天下之势已成定局,不如归降,说不定赵铭还需倚重兄长,来安抚和治理关陇。” 孟乔芳闻语,沉思片刻,这其实也是他的想法,不过他对于自己的选择并不自信,所以需要族人推他一把。 “好吧!”孟乔芳闻语,叹息一声,“那就听你们之言,本王这就起兵,前往长安,向摄政王投降。” 当下军令飞传,三万多周军,便拔营往东而去,并派出长子猛熊臣,先一步前往长安拜见赵铭,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次日,孟乔芳领着大军,浩浩荡荡的沿着渭河进军,大军刚到武功,孟熊臣却匆匆奔回,拦住了大军。 这时,在道路边上,孟乔芳勒马驻立,孟熊臣疾驰而来,奔到众人面前。 “不是让你去拜见摄政王吗?”孟乔芳皱眉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孟熊臣喘息道:“父王不能在往前走了。” 孟乔芳心里一凛,不禁问道:“为何?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熊臣急声道:“姜襄投降赵铭,赵铭令姜襄切腹自尽了。” “什么?”孟乔芳顿时大惊,惨白着脸问道:“赵杂毛居然如此狠毒,不留一线!” 听说姜襄投降,赵铭让姜襄切腹自尽,孟乔芳怕了,称呼也从摄政王,又变回了赵杂毛。 孟熊臣道:“儿子岂敢隐瞒,消息绝对千真万确!” 孟乔芳脸上肌肉抽搐,他不比姜襄,看重家族的延续,他这种没脸皮的,能给各个势力效命,更加看重自己的生死。 “走!去陇西,与君上汇合!”孟乔芳顿时一拔马缰,改变了注意,大声喝令道:“传令大军,后队变前队,向秦州进军!” (明天更新) 第1022章追击吴三桂 周军大败,吴三桂西逃,致使长安空虚。 赵铭抵达长安时,城中守军不经过抵抗,就直接向明军前锋投降。 这使得自李自成攻下关中,沦陷近二十年的西安,终于回到了明朝手中。 赵铭抵达西安后,考虑到关中与明朝分裂太久,令随军大学士顾炎武出榜安民,与关中军民约法三章,承诺承认周国颁布的田契、宅契,保护百姓的财产,同时约束军纪。 此令一处,西安欢腾,渭河平原上,诸多州县纷纷归降明军,还有秦商大贾求见赵铭,愿意帮助明军,招抚关中各地。 赵铭遂即遣一军北进,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接收了耀州、同州、延安、绥德州、榆林等地,而后率兵西进,进入宁夏卫。 周国王京,长安城, 赵铭在士绅百姓张灯结彩的欢迎下,骑马进入长安,沿着街道,进入吴三桂的周王宫。 自清军占据西安后,关中就结束了长达十余年的混乱,太平了十七年。 这中间虽有周代西清,引发的战乱,但持续时间很短,破坏有限。 因为关中山河环绕,崇祯之后,江南打的血流成河之际,关中却逐渐安宁,所以这十多年来,关中经济和人口逐渐恢复,长安户口增多,街市兴起,逐渐繁荣。 赵铭骑在马上,打量着长安城,微笑道:“吴三桂一介武夫,不想治理地方,还算有一手。” 顾炎武跟随在赵铭身边,却摇头道:“历代以来,只要官府不胡乱作为,地方大都能够欣欣向荣。这也是王朝初期,大多采用与民生息,老庄之治的原因,不过也仅限于逐渐恢复,无法超越前代。臣看这算不得本事,殿下治理江南,有为而治,打破历代规则,开创远超历代的治世,为后人走出一条新路,才是真正的治国。” 赵铭闻语心情舒畅,而这时,一行人已经走到周王宫前,赵铭遂即转过身来,好言安抚一路跟随过来的西安百姓,让其各自回家,安守本分,便大步走进宫殿。 众人翻身下马,走上大理石台阶,进入宫门后,便见宫殿内人来人往,忙于搜刮的将士们见到赵铭纷纷行礼。 周王宫各处,一片乱象,密密麻麻的士卒在宫内翻箱倒柜,弄得满堂狼藉。 这时,王双迎接上来,“殿下!” 赵铭微微皱眉,“你这是干啥呢?” 王双愤愤不平道:“回禀殿下,弟兄们正抄家了。” “抄出什么呢?”赵铭打量着规模还算庞大的宫殿。 王双叹气道:“这么大一座宫殿,就超出些带走的大件和器皿,一块金子都没抄出来。” 赵铭听闻此言,皱起眉头,心道看来吴三桂蓄谋已久,早就将钱财转移了。 “后宫的眷属,吴三桂也全带走了吗?”赵铭随口一问。 王双道:“这到没有,只带走几人,大多还在宫内,正要请示殿下,该怎么处置?” 正说话之间,一将匆匆过来,大声喊道:“殿下!” 赵铭转过身喝道:“火急火燎的,有什么事情?” 李破奴忙道:“回禀殿下,斥候禀报,孟乔芳率领数万大军,刚走到武功,又折返回去,向秦州逃离了。” 不会吧?难不成孟乔芳这厮,还想负隅顽抗不成。不是赵铭看不起孟乔芳,而是实力不允许。 赵铭还不知道,他让姜襄破腹自尽,吓得孟乔芳,骇得仓惶西逃。 “殿下,臣请一军,去灭了他!”王双怒道。 赵铭沉吟一阵问道:“王朝先现在到哪呢?” 参军张家玉想了想,“回禀摄政,王将军一路追击吴三桂,现在应该到了平凉,将要翻越陇山了。” 赵铭来回踱步,据军情司的情报,李元胤攻入甘肃后,吴三桂立刻让夏国相,率领三万铁骑西进,随后又调动一万多步军进入陇西,此后吴三桂又从潼关调走两万精兵,若在加上吴三桂身边的兵马,甘肃境内周军兵力,还有七八万人。 现在孟乔芳逃到秦州,多半会追随吴三桂,如此一来,周军还有十万多人,不能小觑。 李元胤只有不到六万人,其中半数还是蒙古骑兵,想要拦截吴三桂,压力还是很大。 赵铭停住脚步,沉声道:“好,王双,你率一万精兵,走凤翔杀入秦州,追击孟乔芳,寡人亲帅大军,前去追击吴三桂。” 赵铭率领大军,刚进入西安城,未多做停留,只是在城中露了次脸,便留下顾炎武处理城中善后事宜,匆匆率领大军,渡过渭河,沿着泾水向西北进军。 潼关大战后,明军杀入关中,吴三桂逃入陇西后,必然不会多做停留,肯定会立时发起猛攻,意图突破明军的阻拦。 赵铭一面率军疾走,一面派遣斥候,前去探查,寻找交战之地。 八月初八,十余万明军长途跋涉,终于经过瓦亭关翻越过陇山,抵达静宁州。 是夜,大军驻营,赵铭刚吩咐骑兵,四处探查周军踪迹,联络追击吴三桂的王朝先,却听外头有人禀报:“殿下,斥候从安定带回消息。” 赵铭精神一振,唤道:“进来!” 李破奴匆匆入帐,行礼道:“殿下,斥候刚刚回营,在安定城外,发现大战过的痕迹。” 赵铭心中一凛,问道:“情况如何?” 大战已经爆发,可是李元胤兵马不多,王朝先也只有一万精骑,明军优势并不大,有得只是大战得胜后高涨的士气,这让赵铭有些担心。 “斥候向西深入二百里,沿途没发现周军,也没有看见王将军,一直到安定境内,从乡民口中得知,三日前,在西河边发生过一场大战,斥候遂即前往探查,方圆数十里,人尸马尸比比皆是,不难看出战斗异常激烈!”李破奴道。 赵铭一颗星陡然悬起,虽说吴三桂不过一群残兵败将,但就怕陷入绝境的周军,困兽犹斗,爆发出超出平常水平的战力。 “能判断谁赢了吗?”赵铭沉声道。 李破奴道:“斥候说双方尸体都有,也没看见有人清理尸体,无法进行判断,不过斥候分出一队,继续向西探查了。” 第1023章逃出嘉峪关 赵铭听说,在安定发现明周两军交战的战场,急忙喝令,“破奴,你带一队人马,亲自前去探查,一定要探知李元胤和王朝先,现在何处。” 李破奴领命而去,赵铭在大帐内走了两部,便吩咐大军休息一夜,明日清早便拔营向西。 次日中午大军正行进之际,斥候回报,在安定之西发现了王朝先留下的明军。 赵铭遂即得知了安定之战的情况,李元胤与夏国相在安定对持,吴三桂大军抵达安定后,对李元胤发起了猛攻。 这时,孟乔芳领着三万大军,从天水经过陇西北上,加入战团,李元胤虽有王朝先赶来增援,但还是迟了一步,没能挡住吴三桂的攻击。 此战,吴三桂身穿金甲,冲锋在第一线,激战一日,明军这边蒙古人首先溃败,李元胤只能率军西撤。 吴三桂率领大军,便一路追击,不让李元胤重新建立防线。 王朝先担心李元胤,被吴三桂掩杀,又怕赵铭不知情况,便留下一队人马,在天水附近等待,而后率军尾随而去。 赵铭听完成禀报,留下一部人马,清理战场,掩埋尸体,而率领大军迅速西进。 一路上,不时能发现交战的痕迹,官道上有来不及收拾的尸体,还有散落的大车和兵器。 两天后,赵铭率军抵达兰州,而这时李破奴前来回报,李元胤在武威重新站稳阵脚,吴三桂正拼死突围。 赵铭得到消息大喜,立刻就率领大军向凉州挺进。 不过赵铭所率领兵马,主要是步军,抵达武威境内时,已经是八月十六日。 西北之地,干旱荒芜,万里无云,太阳当空。 赵铭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前行,李破奴带着数百骑作为全军先锋奔驰在前,这里已经是武威地界。 三国时期,此地称为凉州,马超、马腾、韩遂等人的西凉铁骑,就出自这里。 因为战争和土地贫瘠的缘故,赵铭大军所过之处,几乎沿途所有村庄都为之一空。 赵铭在中原、在河北作战时,就算地方在破败,一些村镇多多少少还有些老的残的留守。 可是现在走来,却十室十空,鬼影都没一个。 “殿下,这里的人口,应该是被吴三桂提前牵走了。”张家玉沉声道。 赵铭点了点头,“看来吴三桂很早就决定要放弃关陇。这厮倒是隐藏很深,不晓得他什么时候生出这样的心思。” 张家玉道:“臣猜测,应该是荥阳之战后!” 赵铭摇了摇头,“寡人还以为是收复四川后。” 大军离开一处荒废的镇子,继续向西走了十多里,旷野之中,依旧不见人影,大军好像进入了蛮慌之地。 这时,前方疾驰的李破奴,忽然勒住马缰,抬起头来,看向西面天空,一群秃鹫在空中怪叫着飞翔盘旋。 山风吹来,空气中一阵血腥味传来,李破奴顿时拔马吼道:“那边!” 骑兵疾驰而去,消失在起伏的山丘之间。 不多时,李破奴奔驰回来,到了赵铭面前,“殿下,前面发现情况了。” 赵铭也看到了天空中的秃鹫,闻到了山风中,夹杂着的血腥气。 作为百战名将,赵铭自然知道,前方应该有个巨大的战场,而他又没听见枪炮声,便说明战斗已经结束了。 赵铭脸色一沉,催动战马,在斥候的指引下,奔驰向前。 当赵铭领着骑兵爬上一处隆起的高地时,眼前出现了一副极为震撼的战后画面。 众人骑马驻立在高地上,放眼看去,入目俱是人尸马尸,整块大地上,都是明州两军将士的尸体,还有散落的兵器,以及无主悲鸣的战马。 以赵铭的经验来看,就这一片,至少有四万多具尸体,这也就是说,吴三桂多半又冲破了阻拦。 赵铭见此,放缓马速,缓缓进入战场,然后翻身下马,查看尸体,语气沉重道:“尸体僵硬,血污发黑,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赵铭回过头来,大声道:“散开查看,有李元胤和王朝先的大旗没有!” 明军将士闻令,忙散开了在尸堆中寻找,而就在这时,一队骑兵出现在,战场边缘。 骑兵勒马驻立,远远观察一阵,才疾驰着向赵铭等人奔驰过来。 “殿下你看!”有士卒指道。 明军士卒立时提起了警惕,李破奴翻身上马,领着数百斥候直接迎上,不多时又与一将奔驰回来。 “殿下!”来将匆匆奔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赵铭早已看清,乃是王朝先,又见他身形狼狈,先将他扶起,然后问道:“怎么回事” 王朝先忙给赵铭解释,李元胤在武威稳定阵脚后,重新拦住了吴三桂的去路。 这引起了吴三桂的疯狂进攻,不过周军冲击几次,都没能击破李元胤。 这时,王朝先从后赶来,杀入周军后方,大败孟乔芳,使得周军陷入绝境,可不想李元胤身后,却杀出一支兵马,最终使得明军功亏一篑。 西域的周军,突然出现在明军后方,使得李元胤大败,吴三桂也趁势冲破了明军的阻拦。 赵铭急问道:“李元胤人呢” 王朝先道:“殿下不用担心,李元胤没事,在周军出现在大军后方之时,他就让开了正面。吴三桂急于逃命,也没有追击,而是继续向西奔逃。臣与李元胤合兵一处,稍作整队,便继续尾随追杀。不过,还是没能留下吴李元胤没事,也就放心了,问道:“吴三桂现在逃到哪儿呢” 王朝先道:“吴三桂一路向西,现在应该已经出了嘉峪关。孟乔芳逃跑不及,则被我们围在了肃州。”x 赵铭脸颊鼓动,没想到还是让吴三桂跑了。 “走,去肃州!”赵铭一拔马缰,沉声喝令。x 当下一行人,拔马向西,肃州奔去。 此时,在嘉峪关外,茫茫戈壁之中,一只军队低着头,浩浩荡荡的行军。 吴三桂骑在马上,一手捂住手臂的伤口,脸上满是仇恨之色,“赵杂毛,寡人定会回来,找你报仇!” 晚上十一点,还有一章 :。:xdiv 第1024章君上不会当真了吧 孙可望在得知,明军突袭雍凉之后,为了接应从关中转移的人口,还有物资,便亲自率领一万骑兵,从西域赶往关中。 大军抵达肃州时,正好遇见了交战的明周两军,于是从后发起突袭,帮助吴 原本按着吴三桂和洪承畴的计划,周国将向西域转移,十八万大军,近百万百姓和眷属。 这样一来,周国将拥有当年满清在关外时的实力,甚至要比当年的满清,还要强一些。 可是现在,吴三桂其中战马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垂头丧气的兵马,加上孙可望带来的一万人,恐怕还不到六万人,辎重粮食也丢了大半。 如此,算上留守西域的周军,周军总兵马只有七万多人,实力大大减弱,还能否在西域吃得开。 这让吴三桂忧心忡忡,心情极为低落,同时恨极了赵铭。 “现在到哪儿呢”吴三桂骑在马上,摇摇欲坠的问道。 孙可望微笑道:“君上,快到哈密了!” 吴三桂皱起眉头,“寡人这次大败,左相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也不为今后担心啊!” 孙可望收起笑容,沉声道:“君上虽败,但毕竟逃了出来。如今进入西域,便是龙入大海。那赵杂毛再厉害,手一时间也伸不到西域来,君上不用担心明军的威胁,正好开创一番基业。” 孙可望看了吴三桂,还有众多周将一眼,有些狂妄的道:“而恕臣直言,这西域周边各国,对我大周而言,不过土鸡瓦狗。这天下只有赵杂毛能威胁我们,现在我们远离了赵杂毛,没有了明军的牵制,我大周完全可以开创耶律大石般的伟业。” 吴三桂沉默不语,身后内心惶惶不安的众多周将闻语,心中稍安,但还是有人问道:“左相!咱们也就六七万兵,能在这西域生存” 孙可望道:“当年汉设西域都护,不过数千兵马而已,唐朝于此驻军,亦不过二三万人,却能控制西域。今日我大周有七万精兵,难道还不能在西域建立基业吗” 孙可望这是偷换概念,汉和唐都有强大的中原为后盾,而周国却是无根之萍,没有了后盾,甚至遭受中原的敌对。 不过,听了他的话,众多周将倒是安心了一些,至少不用担心,去了西域,被西域诸国给灭掉。 众将议论几句,夏国相又问道:“西域之地,沙漠戈壁遍布,土地荒芜贫瘠,人口稀少。我们七万人,加上几十万眷属和百姓,粮食够吃吗” 吴三桂看着孙可望,心中同样存在着疑问,不过他并没有跟着将领们一起发问。 此时,他已经看出来,孙可望是在安定军心。 毕竟周军新败,离开关陇,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将士们心中肯定有许多顾虑和担心。 这些顾虑和担心,若是不能化解,很可能引发逃兵,还有军队哗变,拒绝前往西域。 “自然是够吃的!”孙可望笑道:“其实本相从去年开始,就在向西域调拨粮食,并将河套的屯户,迁徒到轮台屯田,如今已经开垦了几十万亩的土地。”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洪承畴也帮腔道:“大周灭了叶尔羌后,朝廷就准备开发西域,作为大周的战略纵深和最后的退守之地。为此,近两年,朝廷一直在向西域输送人口和粮食,西域的存粮肯定够吃。” 孙可望接过话头道:“本相在轮台、鄯善、莎车都建立粮仓,眼下不仅储粮充足,还有大量牛羊可食,大家完全不用担心吃的问题。” 在孙可望和洪承畴的轮番吹嘘和安抚下,众人勉强放心了一些。x 关宁一系,这些年来本来就一直游荡,关中也并非他们的家园,现在不过换个地方罢了,只要有吃有喝有女人,便也就接受了。 一时间,周军不再垂头丧气,转而开始憧憬,到达西域后的新生活,甚至还能想想怎么弄几个带着异域风情的西域美女。 孙可望见此,遂即告别吴三桂,先一步返回西域,去安排接应大军的事宜。 在孙可望走后,吴三桂领着大军又走了几日,抵达了周军在西域的重要据点鄯善县。 这里位于吐鲁番盆地,周军在此见到了成群的牛羊,还有不少田地。 孙可望走后,洪承畴便充当向导,介绍道:“这些牧民放的牛羊,有三成都要上缴朝廷。此外,去年底,本相就往西域派遣了不少工匠,其中不乏织户。今后这些羊身上的羊毛,可以在西域纺织,变成地毯和衣物,所以大家不用担心穿的问题。”x 众人看见成群的牛羊,心中大定,跟随着吴三桂一路西行,路过月光湖时,又看见了盐场,便也不用担心没盐吃。 九月初,数万人马长途跋涉,终于到了轮台县。 在这里,他们看见天山脚下,成片的田地,还有先一步到此,忙于开垦的汉民。 这一下,众人彻底放心了,准备接受新的生活,连吴三桂也恢复了自信。 这时,刚到的周军在县城外扎营,吴三桂难得有兴致,与来迎接的孙可望一起,奔驰出营,前往视察轮台屯田的成果。 吴三桂骑马奔驰上山坡,洪承畴示意跟随的众人停下,只与孙可望一起跟随上去。 两人一左一右,骑马驻立在吴三桂身边,吴三桂看着开坑出来的良田,不禁感慨道:“两位丞相做得不错。寡人还担心撤退到西域后,会物资紧缺,将士们会衣不附体,食不果腹,没想到寡人的担心多余了。” 吴三桂心情大好,孙可望沉声道:“君上不会以为西域之地,真的什么都不缺吧。” 吴三桂闻语,心头一凛,扭头看向孙可望,又看向洪承畴,见两人神情,不禁失声道:“难道都是假的。” 洪承畴点点头,“君上,其实没多少粮食了,臣等说物资充足,只是为了安定军心。” 吴三桂满脸不可置信,“那牛羊呢还有这些田地,莫非也是假的不成” 孙可望沉声解释道:“天山之南沙漠和戈壁众多,适合放牧的地方很少,那些牛羊是臣从别处特意赶过去的。至于这里的田地,自然是真的,但至少要到明年,才有可能收获。”div 第1025章粮荒 叶尔羌境内,戈壁和沙漠众多,牧场和耕地稀少,能养活的人口有限。 据《汉书-西域传》中记载,西域人口大概在八十四万左右。 千年来,虽说农业和畜牧业的技术,有所发展,不过自明朝以来,西域的生态环境,逐渐恶化,所以西域能够养活的人口依旧有限。 周军占领叶尔羌后,孙可望拿到叶尔羌汗国的文册,得知叶尔羌的人口,大概有三十五万帐,八十余万人。 近千年来,西域的人口,受制于资源,一直在几十万,到一百万之间波动着。 这也就是说,西域只能养活,那么多人。 近两年来,孙可望与洪承畴配合,通过个种手段,陆续向叶尔羌输送了五十余万人。 一下涌入这么多人口,叶尔羌地区显然无法承受,而要养活这些人,就只有提高叶尔羌一地粮食的产量,还有从外部获得粮食,两条路径。 因此孙可望接受叶尔羌后,一面清洗叶尔羌原有贵族和教派领袖,将牧场和田地分给叶尔羌人,提高他们的生产积极性,一面组织迁移过来的汉民,在天山南麓,疏浚河道,兴修水利、开垦土地,来增加叶尔羌的粮食产量。 不过,无论是提高叶尔羌人的积极性,还是开垦土地,都不是立刻就能多产粮食和牛羊,需要一个过程。 孙可望估计,若是能将叶尔羌开发,叶尔羌应该能养活五十万帐,大概一百五十万人,勉强满足周国所需的粮食。 但如何撑到开发起来,就需要从关中获得粮食补给了。 为此,孙可望在西域各县都建立的粮仓,准备储备粮食八十万石,用来支撑到天山南麓的粮食丰收,但是仓库建好,关中的粮食,却并未运来。 明军提前发起了进攻,完全打乱了周国的计划。 洪承畴起先准备从四川调粮,可是四川却快速失陷了,后又准备从关中调粮,却发现关中粮食紧缺,于是只能期盼秋收,可是麦子还没来得及割,明军就打了进来。 这使得孙可望八十万石的屯粮计划流产,两年来储存的粮食不到十万石。 吴三桂一路走来,又是羊群,又是盐场,又是成片开垦后的良田,让他心情大好,忧心俱除,不想都是骗他的。 吴三桂沉着脸问道:“那现在有多少存粮,够大军吃多久?” 洪承畴看向孙可望,具体情况只有孙可望清楚。 “只够两个月,两个月后,整个叶尔羌都会粮荒,恐怕要饿死一半人口。”孙可望道。 吴三桂脸上肌肉抽搐,洪承畴和孙可望也都神情凝重。 作为曾经的明朝人,没人比他们更懂饥荒。 一旦陷入饥荒,饥民会吃掉所有能吃的东西,家里的牲畜,还有种粮都会被吃个精光,这又会导致来年没有收成,形成恶性循环,最后整个社会都会崩塌掉。 如果叶尔羌发生饥荒,那么不仅成年的牛羊,连种羊和羊羔,都会被吃掉,来年没有羊羔,即便人已经饿死一半,还是会继续闹饥荒。 汉民没有种粮播种,也会陷入恶性循环,届时不用赵杂毛前来追杀,周国可能自己就亡了。 吴三桂想起了崇祯年间的景象,感觉到火烧眉毛般的危机。 说好的如同耶律大石般开创一番基业,原来不过是一场骗局。 吴三桂红着眼睛,低沉的喘息道:“那两位丞相,可有解决的办法!” 孙可望早有腹稿,沉声道:“要解决危机,避免饥荒,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发展生产,提高粮食产量。这点臣已经在做,君上看见的这些良田,都是臣近一年的成果。” “这些远水不解近渴,丞相还是想想两个月后怎么办吧!”吴三桂懊恼道。 孙可望接着道:“发展生产,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过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有成效,所以在此期间,便需要另外一个办法同时进行。” “什么办法?”吴三桂问道。 孙可望道:“叶尔羌粮食不足,那么就只能从外界获取粮食。” 吴三桂道:“草原上的部落,连自己都很难养活,能有多余的粮食?” “多少还是有一些。臣已经派遣商队,用毛毯和铁器,去与玉兹人交易,多少能够获取一些牛羊。”孙可望道:“当然,这远远无法满足,我们的消耗。” 洪承畴知道孙可望还有办法,于是问道:“那左相还有什么方法解决粮食的问题。” 孙可望严肃道:“确实有个办法,便是如当年的皇太极一样,入关抢掠!” 吴三桂向看疯子一样,注视孙可望,他刚从关陇逃出来,再回关陇去抢掠,不是送死吗? 孙可望解释道:“君上放心,臣说的入关,并非是去劫掠大明。” 洪承畴也存在疑惑,“劫掠的对象,必须要相对富裕,若是太过贫瘠,可能耗费甚多,死伤惨重,收获却十分微薄。叶尔羌周围,除了明朝富裕,抢劫谁能一下养活五十多万人?” 洪承畴对于西域周边也有些了解,强大的准格尔全盛时也不过六十多万人,就算灭了准格尔,所得到缴获,恐怕也难以满足周国的需求。 在西域周边,其它的小国,也都十分弱小,人口多是十多万人的小国,难以供养周国。 孙可望看向洪承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神秘道:“右相有所不知,大周在占据叶尔羌汗国后,本相派遣兵马,接收和巡视叶尔羌边境。大军抵达昆仑山时,却与南面一个国家,发生冲突。此国之人,行事狂傲,目中无人,意图穿过昆仑山,占据叶尔羌河源头。” 吴三桂和洪承畴都被孙可望的话吸引,问道:“哪里来的小国,某非夜郎自大?” “他们还真非夜郎,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国家,号莫卧儿,据说已经一统天竺!”孙可望沉声道:“当时,我看大周刚占据叶尔羌,便不欲多生事端,只是派使警告,可对方非但不听,反而增派兵马挑衅!” 吴三桂急问道:“结果呢?” 孙可望冷笑道:“臣本想忍忍算了,可结果一万莫卧儿大军,却被赵良栋一千人杀得大败,直接赶出了昆仑山口!” 第1026章印度的历史 天竺之地,吴三桂和洪承畴还是知道的,那是很大一块地方,佛教起源于此,是玄奘和尚取经的地方。 吴三桂听说,赵良栋率领一千周国杂牌边防军,居然击败了十倍于几的莫卧儿军,不禁来了兴趣。 “孙相,这个莫卧儿是怎么回事,你给寡人细说一遍!”吴三桂道。 孙可望道:“君上,这个说来话长,咱们回城后,臣在详细叙述。” 吴三桂看了眼远处的天山,还有劳作的百姓,点了点头,“好吧!希望能够解决粮食的问题!” 当下,吴三桂拔马,三人冲下山坡,领着随从回到了轮台县。 在孙可望安排的临时行宫内,吴三桂、洪承畴、夏国相等一众周国君臣齐聚。 这时,孙可望首先让人挂上一份地图,送来许多记录的文卷。 在书吏们忙碌时,孙可望解释道:“天竺这个地方,历史悠久,在汉时就已经有了国家。不过,这个地方,改朝换代很快,且从不记录历史,所以了解起来比较麻烦。” 中国有记录自己历史的习惯,新朝建立必不可少的一件事情,就是给前代修史,所以几千年之后,后人查阅史书,任然能够知道几千年前的事情。 印度就不同了,没有这个习惯,也不记录自己的历史,最后只能查看中国玄奘和尚关于印度的见闻,去研究自己古代的历史。 孙可望拿起一份文卷,对着坐在房间内的众人道:“赵良栋击败了莫卧儿的军队后,本相以为莫卧儿会消停,不过对方却很不服气,扬言要继续增兵。本相考虑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便开始派人收集关于莫卧儿的情报!” 孙可望说着,将手中的文卷,呈给吴三桂,然后又让书吏给洪承畴等同僚一人一份。 房间内传来翻越的声音,孙可望继续解说道:“先前我有说过,这块地方的人,不喜欢记录历史。所以我只能从咱们的古书,还有当地人的神话传说,以及商人口中,了解这个国家。虽不全面,但却很有意思,还请君上和诸位同僚一观!” 洪承畴只看了几眼,眼睛就笑得眯起,“孙相这些东西确实很有意思。方才孙相说天竺没有历史,我觉得他们还是有的,只不过他们的历史,都是一个个侵略者征服天竺的历史。数千年来,这块土地上一无抵抗,二无社会变化,就是不停的反复的被异族征服。” 吴三桂忙翻看文卷,上面是孙可望搜集的情报,记载了天竺一地的疆域、人口、文化、宗教,以及历史演化,信息可谓十分全面。 孙可望笑着走到挂好到地图前,指着地图道:“我们周国在这里,而这里一大片就是莫卧儿。正如洪丞相所言,这里不断被人征服,莫卧儿并非天竺人建立,而是突厥化的蒙古人,由贴木耳汗国的后裔所建。” 吴三桂合上文卷,问道:“这个莫卧儿人口万万,比大明还多,军队怕是有近百万,寡人真能战胜它吗?” 看了文卷中对莫卧儿的介绍,还有地图上庞大的帝国版图,吴三桂心里没底。 房间内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孙可望,他们现在就像是当年努尔哈赤刚起兵,面对庞大的明朝时,一样的惶恐。 孙可望却笑道:“君上不必担心,这莫卧儿看似强大,其实无比虚弱。当年努尔哈赤,以数万人起兵,最终险些鲸吞大明,我大周精兵近十万,要击败莫卧儿并非没有可能。” 看着众人还是自信不足,孙可望遂即道:“臣还是给君上,还有诸位同僚,来说说这天竺的历史吧。” 周军刚经历关中之败,从上到下,士气低迷,要说服他们去挑战一个人口多于明朝的帝国,确实不是一间易事。 吴三桂微微颔首,“那就请孙相详细说一说!” 孙可望走到地图前,将近一年来得到的情报,在脑中过了一遍,然后指着地图道:“这天竺之地,本地人几乎没有建立过什么像样的政权。大概在殷商之前,一支游牧白藩,进入天竺,并征服天竺,陆续建立了一些国家。这些白藩为了控制印度,还创建了一种婆罗门宗教,建立将人分为几等的种姓制度,来统治天竺人。” 洪承畴翻了翻文卷,怕众人不懂,替孙可望解释道:“这种婆罗门宗教,将人分为五等,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和贱民。君上和各位同僚,可以将这个划分,看做是蒙元时期推行的四等人政策。不过,从孙丞相提供的消息来看,婆罗门的划分,远远比四等人还要狠。若是被划分为低种姓或是贱民,便是子子孙孙永世不得翻身!” 众人忙翻看着文卷,孙可望则道:“不错!在中原蒙元推行四等人,满清剃发易服,都能激起百姓的激烈反抗,但是天竺人却被婆罗门驯化,变成逆来顺受,跪地不起的奴隶。这种暴政,这种贱民世代为贱民的压迫,要是在中原,早就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豪杰之士群起抗之了。但在天竺,天竺人却很顺从,接受了这中制度,并且延续至今!” 吴三桂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很难理解,天竺人为何能够一直接受这样的压迫,要换走汉人,早反他娘了。 “这就是孙相所言,天竺容易征服的原因?”吴三桂不禁问道。 孙可望微微颔首,“种姓制度只允许刹帝利成为战士,低种姓和贱民士气不高,而高种姓只是少数,所以即便人口超过大明,也容易征服。他们太好统治了!数千年来,西面来的希腊人、波斯人,阿拉伯人,还有被汉人打跑的游牧,许多都曾征服和入侵过天竺!如塞种人、匈奴人、月氏人,突厥人、蒙古人,赶场似的入侵,且大都能够成功。” 这时洪承畴看着文卷,附和道:“君上,这天竺确实被太多人征服过,大月氏建立的贵霜,突厥系建立的伽色尼王朝、古尔王朝、帖木儿汗国,这些都可以查阅到。” 孙可望注视着吴三桂,“君上,那些被汉人打跑的游牧,都能征服天竺,君上率数万精锐汉军,难道还比不过他们吗?” 吴三桂听了印度被无数人征服,很好上的样子,也动心了。 如果满达海等人跟着他逃出来,听见了印度的历史,一定会十分后悔,当初怎么没来入侵印度。 吴三桂振奋精神,不禁热血沸腾,似乎看到了一副类似当年满清入侵关内,所向披靡的场景。 (晚上没了,明天更新) 第1027章开伯尔山口 印度历史悠久,不过却很少像中国一样,形成统一王朝。 在印度漫长的历史中,南亚次大陆,长期处于分裂和割据之中,即便是历史上比较有名的孔雀王朝、笈多王朝,莫卧儿帝国,也都没有真正完成过统一。 一百多年前,帖木儿汗国崩溃之后,其皇室后裔巴布尔率军入侵南亚次大陆,并建立莫卧儿帝国,并在第三代皇帝阿克巴时代,进入全盛时间,并与奥斯曼土耳其和萨珊王朝一起,成为***世界最强大的三个帝国。 不过随着西方的崛起,整个***世界,似乎约定好的一样,这三个帝国都在同一时期,一起走向衰落。 莫卧儿帝国由于沙贾汗,大兴土木,耗费国力修建泰姬陵,加上赋税繁重,宗教问题突出,莫卧儿帝国开始进入衰退期。 如今,莫卧儿的皇帝是杀沙贾汗之子奥朗则布,他于1657年登上统治皇位,成为莫卧儿的第七代君主。 奥朗则布做了莫卧儿皇帝之后,并没去解决其父亲沙贾汗时期,莫卧儿帝国日益严重的内部问题,反而开始穷兵黩武,继续扩大莫卧儿的版图。 近几年来,野心勃勃的奥朗则布,已经将帝国版图扩张到阿富汗和孟加拉地区,还迫使德干高原南端的土邦臣服。 军事上的胜利,暂时掩盖了帝国内部的问题,也让奥朗则布地位逐渐稳固,压下了他得位不正的声音。 恒河边,德里城。 奥朗则布在德里登基后,便一直住在德里,并没有前往沙贾汗时代的都城阿格拉城。 在皇宫内,皇帝奥朗则布在宫殿内走动,心情颇为烦躁。 帝国表面处于盛世,可内部的问题,其实有些压不住了。 他的父亲修泰姬陵,耗时二十多年,花光了帝国的积蓄,为了维持帝国运转,他只能向非***征收人头税。 这虽然暂时弥补了国库的空虚,但却使得贱民更加困苦,同时也加剧了印度教徒的不满,德干高原上得土帮,对于帝国已经离心离德,锡克人对他也颇为不满。 这让奥朗则布感到十分烦恼,旁边的大臣达木尔建议道:“大汗,不如发动一场战争,这样既能转移矛盾,得胜之后,还能震慑反对派。” 莫卧儿是突厥化蒙古人建立的国家,有蒙古政权的一些特点,就是一旦上代大汗死后,帝国就容易分崩离析,或者陷入汗位争夺的内战。 奥朗则布并非莫卧儿的正统继承人,他起兵中击败了三个兄弟,并囚禁了父亲,才成为莫卧儿皇帝。 这使得奥朗则布,在登基后会面临不少质疑,而他的手段就是通过战争来证明自己。 “这个主意不错!”奥朗则布点点头,“前段时间,叶尔羌人看见帝国的军队,居然不撤退,胆敢发起攻击,实在不将我放在眼里!” “大汗,叶尔羌现在好像被明朝人占据了。他们的丞相,数次送来国书,谴责我们侵占他们的土地!”军事大臣达木尔道:“并警告我们,不得在边境挑起事端,否则后果自负。当年帖木儿大汗,因为明人的实力,放弃了对明人的进攻。现在从之前冲突的结果来看,明人的战力确实不俗,我看还是打孟加拉吧!” “侵占他们的土地?察哈台明明是本汗的领地!”奥朗则布怒了,“不管是明人还是叶尔羌,居然敢威胁莫卧儿,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上次输了,不过是兵力不足,明人的警告,只是虚张声势的缓兵之计而已,瞒不过本汗。现在本汗早已今非昔比,莫卧儿也是最强大的国家,明人根本不算什么。本汗决定了,就打叶尔羌!” 莫卧儿的建立者,是贴木儿的后人,其母系则是察哈台汗国之人。 虽说已经过去百年,奥朗则布这些突厥化的蒙古人,进入印度后,又与印度高种姓的白种雅利安人的后裔融合,特征已经印度化,但奥朗则布依旧认为,察哈台汗国,也是他的领地。 达木尔的原意,是征讨孟加拉地区,那里是三河汇集的平原,土地非常肥沃,而且比较好打,不想奥朗则布却对一年前,莫卧儿军队在北方的失败耿耿于怀。 在奥朗则布与大臣谈论着叶尔羌时,却没有想到,吴三桂领着大军,已经找上门来。 叶尔羌的粮食,只够两个月之用,吴三桂抵达轮台后,经过孙可望的鼓动,当即便决定入侵印度。 周军动作迅捷,很快在莎车集结了两万骑兵,不过大军并没有南下,而是先出葱岭,进入玉兹境内,在南下从兴都库什山脉的开伯尔山口,杀入印度。 这是孙可望研究后的选择。 印度地形与中国一样,都比较封闭。 中国的东面、南面是大海,西南面是青藏高原,异族入侵只有从北面进攻,而汉人明白这一点后,便在异族南下的通道上,修建长城和关隘,阻止异族的侵略。 印度东、西、南三面都是大海,北面是青藏高原,与外界的联系,就只有兴都库什山脉的开伯尔山口。 说起来,印度之地,比中国更容易防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印度人却似乎没有防御这个战略要地的意识。 历史上,不管是西方系的雅利安人、希腊人、中东系的波斯人和阿拉伯人,又或是被赶跑的突厥人、大月氏,都是从这个山口杀入印度。 这次,周军的目标是从印度劫掠物资,所以孙可望建议走这条相对好走的道路。 这时,两万周军骑兵,在荒凉的山地中前行,道路两侧是光秃秃的红色山丘,地势非常险峻。 吴三桂骑着战马,身后两万周军,蜿蜒前行,将领们不时抬起头,左右张望,担心突然杀出一股人马。 “这地方真他娘的险!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夏国相暗暗咋舌,“左相让咱们走这条路,万一有人埋伏,或者阻拦怎么办?” 孙可望骑在战马上,微笑道:“夏将军放心,本相令商人查看过,莫卧儿并未在此驻军。” 吴三桂看着山谷两侧,形盛不下余蜀中剑阁,内心顿时豪情大涨,扬鞭叹道:“天竺有如此形盛之地,而数度为异族所灭,其族岂非尽皆庸才邪?” 言语之间,吴三桂已有割据此地之心。 第1028章进入印度 吴三桂的军队,沿着开伯尔山口,快速的推进。 前面骑兵伺候四出,为大军张目,骑兵不时勒马驻立,查看山谷两侧光秃秃的红土山峰。 这里地形险峻,不过山坡上缺少植被,却也使得斥候一目了然,并未发现莫卧儿帝国的军队。 这时,骑在战马上,密密麻麻的披甲骑兵,绵延十余里,大军从山谷穿行而过,画面颇为壮观。 这样险要的地形,只要一道关墙,就能挡住大军前进的通道。 吴三桂骑在战马上,一边感叹山谷的险峻,一边担心突然杀出一股敌军。 虽说孙可望说,莫卧儿人没有在山谷驻军,但是对吴三桂和周军众将而言,只要是稍微有些军事常识,就不可能放弃这个兵家必争之地,他们始终不放心。 “君上知道莫卧儿开国太祖,率领多少兵马,就征服了天竺西北部吗?”孙可望见吴三桂精神紧绷,微笑道。 吴三桂微微摇头,“从地图来看,这天竺不小,版图接近关内大小,怎么也得十万大军吧。” 满洲入关时,十八万大军,在加上他五万关宁军,共计二十多万人,险些征服明朝。 孙可望说这个印度很好征服,但吴三桂估摸着,怎么也得十万起步吧。 孙可望摇摇头,笑道:“一万二千帖木儿骑兵。” “一万二千人,就建立了莫卧儿?”吴三桂挑眉道。 孙可望继续道:“臣在给君上说一件唐朝时的趣事吧!” 吴三桂和众多周将都竖起了耳朵,吴三桂道:“难道唐朝也征服过天竺,寡人怎么没听说过。” “唐朝并未派兵,乃是唐朝所派出的使者王玄策,借唐朝之名,灭了天竺一国。可谓是一人灭一国!”孙可望道。 “一人灭一国?”吴三桂和众多周将都不太相信,感觉太玄乎了。 孙可望道:“唐贞观十五年,中天竺派遣使者来唐,唐太宗异常高兴,可随后几年,却没了中天竺的消息,于是在贞观二十一年,唐太宗以王玄策为正使前往天竺。王玄策到了中天竺后,才知道中天竺之所以停止朝贡,乃是新国王阿罗那顺政变,夺取了政权,所以才断了与唐朝的联系。这个阿罗那顺,异常自大,不仅没有迎接唐使,还派军攻击使团,抢劫了使团的财物,整个使团只有王玄策和蒋师仁逃到了吐蕃。” 孙可望见吴三桂等人都被吸引,遂即继续说道:“当时吐蕃与唐朝交好,侥幸逃生的王玄策很是愤怒,便向吐蕃借兵一千,而后又发檄文从泥婆罗征招七千兵马,便浩浩荡荡杀向中天竺,三战大败阿罗那顺,俘虏数万,降五百余城,威震异域,使得天竺震惊。贞观二十二年,五月,王玄策把俘获的阿罗那顺及王妃、子等,俘虏的男女万二千人、牛马二万余送到长安献俘。唐太宗封王玄策为朝散大夫。这些并非臣瞎编,而是有古书为证!” 众多周将听后,感到震惊。 吴三桂感慨道:“汉唐之际,我汉家儿郎的血气,非我们能比啊!” 这时,一骑风驰而来,于马上抱拳道:“君上,往前二十里,就是山谷出口。” 吴三桂问道:“可有莫卧儿兵马设防?” “一路并未发现有兵马防御!”斥候抱拳回禀。 吴三桂闻语,大笑起来,他昂然于马背上,豪情万丈的挥拳,“传令大军,加速行军,随寡人征服天竺。” 听了孙可望说的故事后,吴三桂和众多周将,豪情大涨,都来了精神。 山谷中军官大声吆喝,骑兵们加快速度,马蹄哒哒的奔驰向前。 天黑时分,两万周军终于穿过兴都库什山脉,从开伯尔山口走了出来。 这时,吴三桂驻马大纛旗下,前方变成一望无际的河谷平原。 “君上,从地图上看,前方不远处,就是莫卧儿的白沙瓦城,大军可夺下此城,作为前进的据点。”孙可望看了看地图,抬头道。 吴三桂闻语拔出战刀,向前一指,朗声喝令,“杀过去,血洗白沙瓦。” 吴三桂决定,照搬当年皇太极入关的策略,对莫卧儿帝国进行血腥的屠杀和残酷的劫掠,以达到威慑印度人,并消耗莫卧儿国力的目的。 在不断的侵略和劫掠之后,待莫卧儿实力衰退,再蚕食鲸吞,夺取天竺之地,登基称帝。 白沙瓦是莫卧儿边境上的一座小城,大概只有六千人居住于此,并没有城墙,就是一个大些的村镇。 夜幕降临,白沙瓦一片宁静,城市外围贱民居住的棚户区一片漆黑,只有中间高种姓贵族的院子还点着灯火。 这时,密密麻麻的贱民窟中,贱民们早就入睡,没有察觉到,数里外,吴三桂率领两万骑兵,杀气腾腾的奔驰而来。 周军骑兵挺起马槊,举起火枪,像是一群饿狼扑向城市。 骑兵在接近城市时,分成数股,从四面八方围住城池,吴三桂拔出战刀,咆哮着怒吼道:“杀!” 两万周军骑兵,啸叫着扑向城市,准备发动血腥的屠杀,抢个盆满钵满。 骑兵冲入城市,举起战刀,却没有一人反抗,低矮的棚户中,瘦弱的印度贱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周军骑兵翻身下马,闯入贱民家中,准备抢劫一番,却发现贱民家中比乞丐还穷。 这让周军骑兵大失所望,急忙向城中涌去,将数座大宅围得水泄不通。 大宅内的印度人,与黑瘦的贱民不同,肤色比较白皙,女人也是前凸后翘,周军用木头撞开大门,一拥而入,将里面的男人全部砍死,然后便开始抢劫里面的财物,奸污宅子内的妇女。 关宁军,压抑许久的兽性,在这一刻又释放出来,到处都是一副凄惨的场景。 几日后,莫卧儿帝国德里城。 帝国皇帝奥朗则布大汗,正在奢靡的王宫内,欣赏着妖艳的歌姬,露着肚脐,扭动腰肢跳舞,一名侍卫匆匆走上前,来到大汗身边,附耳一阵低语。 奥朗则布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侍卫一眼,得到侍卫肯定的眼神后,顿时勃然大怒;“该死,他们这是找死!” (晚上十一点还有一章) 第1029章拒绝条约 奥朗则布汗没有想到,他在边境搞搞摩擦,吴三桂还真派人打过来。 而且周军一来,就连下白沙瓦、卢拉姆、拉合尔城,短短几日就击败了旁遮普副王,杀了数万莫卧儿的战士。 消息传来,令莫卧儿帝国上层震惊不已。 奥朗则布汗勃然大怒,莫卧儿帝国又叫蒙兀儿王朝,他没去收复察哈台故地,明人居然主动打上门来了。 这实在太不将他放在眼里,太藐视大莫卧儿了。 印度环境封闭,对于外部的世界并不了解,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摸清对手,以为是明朝人。 吴三桂两万骑兵,翻过兴都库什山后,眼前的就是广阔干燥的印度河平原。 这里一马平川,正适合骑兵作战,关宁铁骑在旁遮普境内,融入无人之境,大肆屠戮印度上层贵族,短短几日至今,就掳掠了十多万人口,二十万头牲畜,还有无数粮食和金银。 这令奥朗则布异常愤怒,下令在德里集结大军,决定轻率大军前往征讨。 在莫卧儿大军在德里集结之时,从前线溃逃回来的莫卧儿贵族,带回了周军的消息。 莫卧儿帝国在周军面前,毕竟是个庞然大物,其国又处于扩张时期,吴三桂没有把握一下击溃这个大帝国,便按着孙可望的建议,放了一些莫卧儿贵族回来,并提出退兵条件,讹诈一笔,便撤回西域。 毕竟周军在印度河平原上,已经劫掠了不少物资,抢了很多牲畜和粮食,已经勉强能够支撑周军的消耗。 西域方面缺粮,周军不能长期在印度作战,所以吴三桂也想敲一笔后,就将牲畜和粮食运回西域。 因此,吴三桂送出国书,中国历代讲究师出有名,努尔哈赤还搞了个七大恨起兵,吴三桂自然也得找个理由,说明周国并非霸凌,而是因为你莫卧儿做的不对,所以才出兵收拾你。 孙可望遂即亲自操刀,首先声明,周军之所以攻打莫卧儿,是因为你老在边境挑衅,警告还不听。既然文字听不懂,那就只能用暴力告诉你,天朝上国不可侵犯。 其次,这次周军虽把你打了,还抢了不少东西,但这是你应得的教训。 最后,便是因为莫卧儿挑起事端,害我大周劳师远征,大周花费的军资,得由你出,回去路费和粮食也要由莫卧儿供给。 另外,旁遮普这块地方不错,大周要留下白沙瓦一带,常住一支兵马,以确保莫卧儿不会再次挑起争端。 莫卧儿是突厥化蒙古人建立的国家,波斯语、蒙古语都是他们的官方语言,所以孙可望用蒙语与他们交谈,并不困难。 这封国书,莫卧儿帝国自然无法接受,而此时,他们从被放回来的贵族口中,也终于弄清楚,入侵者的身份,并非是明朝,而是被明朝赶入西域的周军,统治者叫吴三桂,是个很好色的将军。 虽说被放回来的贵族,一再强调,这支军队很强悍,但是奥朗则布却根本听不进去。 一个被明朝驱除出来的丧家之犬,不仅挑衅他的威严,还想要他割地赔款。 若是不能击败他,那他还怎么统治印度? 当下,奥朗则布便带着集结的二十万大军,鼓噪喧天的前往旁遮普一战。 1662年9月初,奥朗则布的军队,漫野向西北方向进军。 二十余万大军,除了极少数是突厥化的蒙古人外,觉大说数都是从苏巴,也就是行省抽调的军队。 各土邦军事领主,率领的大军密密麻麻,军旗招展,运送粮草物资的队伍前后绵延几十里,极为壮观。 奥朗则布则骑在巨大的战象上,百头大象行走在大地上,给了莫卧儿人莫大的自信。 “不知死活的周国人,看到本汗的大军,肯定瑟瑟发抖!”奥朗则布傲然道。 “说不定,他们听说大汗出兵,直接就跑了。”丞相莫迪而比微笑道。 “跑了!”奥朗则布冷笑道:“那本汗就追到叶尔羌,正好收复察罕台故地,顺便连明国也收拾了。” 当年帖木儿准备进攻明朝,后因为使者回报,明朝太过强大,竭力劝说帖木儿不要东征,使得帖木儿汗国,最终没有与明朝交手。 吴三桂入侵印度,使得一直不怎么关注外界的奥朗则布,最近要是想起这段历史。 作为帖木儿的后裔,他不禁幻想,这次如果击败入侵的敌人,收复了察哈台汗国的领地,他能否完成当年帖木儿未能完成的大事,攻入明朝,恢复大蒙古帝国的疆域。 这让奥朗则布一阵兴奋,而就在这时,一队骑兵疾驰而来,大声禀报:“大汗!” 操纵战象的士兵,让战象停下,骑兵奔驰到近前,“大汗,前方二十里,萨特莱杰河边,有大队骑兵,挡住我军去路。” 奥朗则布微微一愣,遂即勃然大怒,敌军知道本王发二十万大军前来,不赶快逃命,居然反而迎上来,他们都打到了萨特莱杰河边,要是本汗不来,他们岂不要直接杀到德里去。 太猖狂了!这群外来人,太不将莫卧儿放在眼里了。 奥朗则布全然忘记了他也是个外来者,沉声问道:“有多少兵马?” 骑兵禀报道:“禀报大汗,有一万多人!” 一万多人,就敢阻拦莫卧儿二十万大军,奥朗则布被气得发笑了。 “大汗!说不定他们是来求和呢?”丞相莫迪而比道。 奥朗则布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一万多对二十万,若不是来投降,那就是来送死了。 “传令大军,加速向前!”奥朗则布朗声道:“本汗不接受投降,必须将这群讨厌的周国人,全部杀光。” 当下号角响起,催促着绵延几十里的大军,加速前行。 各种肤色,各种种族的印度军队,打起精神,迈动着步子,而当他们的前锋,抵达萨特莱杰河边时,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骑兵在河对岸布阵,骑枪如林,旌旗如云,骑兵们拿冷峻的目光注视着莫卧儿大军,将士各执兵器,脸上有些不赖烦,流露出一副早已恭候多时的神情。 第1030章牵首制尾直击七寸 战象上,奥朗则布在属下的提醒下,昂首望去,看见了前方静候的周国骑兵。 只见对方,大纛旗下,一员金甲大将,勒马驻立。 在大将身后,骑兵骑在战马上,队伍鸦雀无声,只有风卷大旗的猎猎声,还有马蹄拨动地面打着响鼻。 在骑兵之前,则是一排青铜火炮,炮口高昂,对准了赶来的莫卧儿大军。 奥朗则布小吃一惊,他南征北战,也算有些见识,眼前军队只是静立,可散发的气势,却远超过印度土邦的军队,甚至比萨珊王朝的波斯骑兵更加精锐。 不过,澳朗则布毕竟二十万人,他看了看自己的战象,还有数目众多的莫卧儿骑兵,心中立时有了底气,冷笑着让大军布阵,准备收拾对面的周军。 二十万莫卧儿大军,步骑稍显混乱,手忙脚乱的各就各位,而正在着时,对岸周军炮阵,忽然一阵轰鸣,便见火炮猛的一退,腾起一团白烟,二十多枚炮弹,划破天空,呼啸着砸来,直接射入莫卧儿阵中。 炮弹落在阵前,溅起一团沙土,然后跳起,砸中一名士卒,顿时头颅炸开,脑浆四溅。 一枚炮弹砸中战象,巨大的战象,悲鸣一声,轰然倒地,引得周围士卒惊惶四散。 莫卧儿帝国也有火炮和火枪,不过相对与周军,他们的火炮和火枪都比较落后。 莫卧儿的火炮,与明朝的早期大炮差不多,比较笨重,主要用来攻城,还在大军后阵,而火枪则与奥斯曼差不多一个水平,主要是火绳枪,而且数目稀少。 战象虽进行过训练,但这种庞然大物,其实即善良又胆小。 周军的炮击,令莫卧儿军阵一阵骚动,奥朗则布坐下的战象,不安的晃动身体,令奥朗则布勃然大怒:“该死,居然敢先发起攻击!战象出击,冲垮他们!” 周军发炮挑衅,澳朗则布愤怒了,也不管二十万大军还没列好阵形,便下达了反击的命令。 对方不过万余人,二十万莫卧儿大军,怎么打也不可能输,奥朗则布没于任何人商议,便果断的发出了命令! 军令一下,号角声骤起!莫卧儿的战象缓缓开出。 一开始,澳朗则布就使出了他的杀手锏,要用战象直接冲垮周军。 几百头战象,在号角声中,逐渐提起了速度,后面大批的长矛手,弯刀步军,跟随在战象之后,发起了冲锋。 能够看出来,莫卧儿的战术很简单,就是战象将周军冲垮,然后长矛手、弯刀兵跟进,收割周军士卒。 此时,面的战象地动山摇的冲,周军却浑然不惧,阵前的火炮依旧轰鸣,炮弹落入敌群中,溅起沙土和水柱,骑兵依旧驻立不动,盯着飞驰而来的像队,全无惧色。 当年吴三桂与孙可望争夺四川,在四川来回拉锯数年,起初面对西军战象时,吃过大亏,后来便发现,这战象其实也就能唬唬人,作用其实远远不如骑兵。 这时战象在溅起的水柱间,垮过枯水期的萨特莱杰河,将要冲向对周军,不过周军却依旧没有动作。 奥朗则布骑在战象上,不禁皱起眉头,难道敌军不知道战象的恐怖,而正当他疑惑之际,身后忽然穿了一声惊呼,“南边有敌军!” 澳朗则布转首南眺望,只见沙地中黄沙漫天,一支骑兵从沙漠中冲出,直接从侧面冲向莫卧儿大军的尾部。 二十万莫卧儿大军,在阵形上,前重后轻,军事上称为前权,如长蛇一般。 这种行军队形,对于久经战阵的周军而言,打起来不要太容易,最常用的打发就是掐头去尾,直打七寸。 这时,大军主力战象,刚跃过萨特莱杰河,三千周军铁骑,便从杀漠中冲出,直击其尾。 周军大将夏国相,一枪杆打在战马臀上,战马负痛,长厮一声,闪电般射出,“杀啊!” 身后三千铁骑,紧随其后,发出怒潮般的呼号,直接攻击尾部,还没完成集结的低种姓的大军。 莫卧儿帝国的上层是,突厥化蒙古人,中层是高种姓,下层是低种姓和贱民。 相对精锐的莫卧儿军队,都是在前阵和中央,后面十余万人,数目虽多,却主要是运送辎重,充数的辅兵,他们大多没有盔甲,也没火枪,拿着原始的冷兵器,且又黑又瘦,没什么战力可言。 看见周军骑兵,排山倒海般的突然出现在面前,后面的莫卧儿士卒立刻慌乱,用弓箭射向骑兵,但箭矢岂能挡住精锐胸甲骑兵的兵的冲击,周军骑兵犹如一柄巨锤,直接砸入莫卧儿的后阵! 周军骑兵迅猛冲来,以万钧之势突入了阵中,飞驰的战马带着巨大的重量,不断地撞飞莫卧儿士兵,骑兵们骑枪突刺,战刀上下翻飞,所向披靡,瞬间将敌阵杀穿,然后又一个迂回,再次撞入敌阵,进行屠杀。 奥朗则布见此,咬牙切齿,双拳紧攥,正要调兵增援,身边又是一声惊呼,“前面敌军动了!” 奥朗则布忙抬头看见,便见即将遭受战象冲击的周军,忽然有了动作。 “龙骑和炮队避开正面,左右牵制,关宁铁骑,随寡人包抄!”吴三桂果断地发出命令! 周军火炮,被战马拖着,迅速向两侧转移,骑兵立时分成四股,两步骑兵,让开正面,跟随炮队,分别退到战场的西北和西南角,然后翻身下马,列队组成火枪阵线。 这两队,每队大概只有两千人,牵制着过河的莫卧儿大军,另外两队骑兵,各三千精骑,则在吴三桂和胡国柱的带领下,缓缓开出,提起全速,利益骑兵的速度,绕过正面的象队,直接扑向莫卧儿主阵。 此时,莫卧儿大军,前锋过河,收不回来,尾巴又被三千周军骑兵搅乱,奥朗则布看向,两只周军骑兵,一左一右,飞驰着跨过萨特莱杰河,冲向自己瞬间变色。 周军这套牵头制围,直击中段的操作,令奥朗则布和莫卧儿大军,陷入慌乱。 “快,列阵迎敌!”奥朗则布急忙怒吼。 在他身边的军队慌忙列阵,不过印度军队还有个特点,就是这个国家不断遭受入侵,导致人种和民族成分极为复杂,可以称之为人种博物馆。 而人种和民族复杂,加上长期处于分裂之态,便又形成令一个问题,便是语言和文字不通。 中国在秦朝就书同文车同轨,而印度即便到后世几百年后,依然还有十多种语言。 这在军队之中,便极为要命了,造成指挥非常不遍。 看着周军骑兵滚滚而来,而身边的军队还在慌乱列阵,一旦被敌骑突入,他的性命将受威胁,于是奥朗则布急忙惊恐喝令,“莫卧儿铁骑出击!” 军令一下,近万莫卧儿骑兵,闪电般射出,分两路迎击上去。 “冲垮他们!”奔驰中吴三桂举枪大吼。 关宁铁骑面对前来阻击的莫卧儿骑兵,浑然不惧,骑兵迅速分为三浪,如三道移动的城墙般疾驰着发起恐怖的冲击。 第1030章牵首制尾直击七寸 战象上,奥朗则布在属下的提醒下,昂首望去,看见了前方静候的周国骑兵。 只见对方,大纛旗下,一员金甲大将,勒马驻立。 在大将身后,骑兵骑在战马上,队伍鸦雀无声,只有风卷大旗的猎猎声,还有马蹄拨动地面打着响鼻。 在骑兵之前,则是一排青铜火炮,炮口高昂,对准了赶来的莫卧儿大军。 奥朗则布小吃一惊,他南征北战,也算有些见识,眼前军队只是静立,可散发的气势,却远超过印度土邦的军队,甚至比萨珊王朝的波斯骑兵更加精锐。 不过,澳朗则布毕竟二十万人,他看了看自己的战象,还有数目众多的莫卧儿骑兵,心中立时有了底气,冷笑着让大军布阵,准备收拾对面的周军。 二十万莫卧儿大军,步骑稍显混乱,手忙脚乱的各就各位,而正在着时,对岸周军炮阵,忽然一阵轰鸣,便见火炮猛的一退,腾起一团白烟,二十多枚炮弹,划破天空,呼啸着砸来,直接射入莫卧儿阵中。 炮弹落在阵前,溅起一团沙土,然后跳起,砸中一名士卒,顿时头颅炸开,脑浆四溅。 一枚炮弹砸中战象,巨大的战象,悲鸣一声,轰然倒地,引得周围士卒惊惶四散。 莫卧儿帝国也有火炮和火枪,不过相对与周军,他们的火炮和火枪都比较落后。 莫卧儿的火炮,与明朝的早期大炮差不多,比较笨重,主要用来攻城,还在大军后阵,而火枪则与奥斯曼差不多一个水平,主要是火绳枪,而且数目稀少。 战象虽进行过训练,但这种庞然大物,其实即善良又胆小。 周军的炮击,令莫卧儿军阵一阵骚动,奥朗则布坐下的战象,不安的晃动身体,令奥朗则布勃然大怒:“该死,居然敢先发起攻击!战象出击,冲垮他们!” 周军发炮挑衅,澳朗则布愤怒了,也不管二十万大军还没列好阵形,便下达了反击的命令。 对方不过万余人,二十万莫卧儿大军,怎么打也不可能输,奥朗则布没于任何人商议,便果断的发出了命令! 军令一下,号角声骤起!莫卧儿的战象缓缓开出。 一开始,澳朗则布就使出了他的杀手锏,要用战象直接冲垮周军。 几百头战象,在号角声中,逐渐提起了速度,后面大批的长矛手,弯刀步军,跟随在战象之后,发起了冲锋。 能够看出来,莫卧儿的战术很简单,就是战象将周军冲垮,然后长矛手、弯刀兵跟进,收割周军士卒。 此时,面的战象地动山摇的冲,周军却浑然不惧,阵前的火炮依旧轰鸣,炮弹落入敌群中,溅起沙土和水柱,骑兵依旧驻立不动,盯着飞驰而来的像队,全无惧色。 当年吴三桂与孙可望争夺四川,在四川来回拉锯数年,起初面对西军战象时,吃过大亏,后来便发现,这战象其实也就能唬唬人,作用其实远远不如骑兵。 这时战象在溅起的水柱间,垮过枯水期的萨特莱杰河,将要冲向对周军,不过周军却依旧没有动作。 奥朗则布骑在战象上,不禁皱起眉头,难道敌军不知道战象的恐怖,而正当他疑惑之际,身后忽然穿了一声惊呼,“南边有敌军!” 澳朗则布转首南眺望,只见沙地中黄沙漫天,一支骑兵从沙漠中冲出,直接从侧面冲向莫卧儿大军的尾部。 二十万莫卧儿大军,在阵形上,前重后轻,军事上称为前权,如长蛇一般。 这种行军队形,对于久经战阵的周军而言,打起来不要太容易,最常用的打发就是掐头去尾,直打七寸。 这时,大军主力战象,刚跃过萨特莱杰河,三千周军铁骑,便从杀漠中冲出,直击其尾。 周军大将夏国相,一枪杆打在战马臀上,战马负痛,长厮一声,闪电般射出,“杀啊!” 身后三千铁骑,紧随其后,发出怒潮般的呼号,直接攻击尾部,还没完成集结的低种姓的大军。 莫卧儿帝国的上层是,突厥化蒙古人,中层是高种姓,下层是低种姓和贱民。 相对精锐的莫卧儿军队,都是在前阵和中央,后面十余万人,数目虽多,却主要是运送辎重,充数的辅兵,他们大多没有盔甲,也没火枪,拿着原始的冷兵器,且又黑又瘦,没什么战力可言。 看见周军骑兵,排山倒海般的突然出现在面前,后面的莫卧儿士卒立刻慌乱,用弓箭射向骑兵,但箭矢岂能挡住精锐胸甲骑兵的兵的冲击,周军骑兵犹如一柄巨锤,直接砸入莫卧儿的后阵! 周军骑兵迅猛冲来,以万钧之势突入了阵中,飞驰的战马带着巨大的重量,不断地撞飞莫卧儿士兵,骑兵们骑枪突刺,战刀上下翻飞,所向披靡,瞬间将敌阵杀穿,然后又一个迂回,再次撞入敌阵,进行屠杀。 奥朗则布见此,咬牙切齿,双拳紧攥,正要调兵增援,身边又是一声惊呼,“前面敌军动了!” 奥朗则布忙抬头看见,便见即将遭受战象冲击的周军,忽然有了动作。 “龙骑和炮队避开正面,左右牵制,关宁铁骑,随寡人包抄!”吴三桂果断地发出命令! 周军火炮,被战马拖着,迅速向两侧转移,骑兵立时分成四股,两步骑兵,让开正面,跟随炮队,分别退到战场的西北和西南角,然后翻身下马,列队组成火枪阵线。 这两队,每队大概只有两千人,牵制着过河的莫卧儿大军,另外两队骑兵,各三千精骑,则在吴三桂和胡国柱的带领下,缓缓开出,提起全速,利益骑兵的速度,绕过正面的象队,直接扑向莫卧儿主阵。 此时,莫卧儿大军,前锋过河,收不回来,尾巴又被三千周军骑兵搅乱,奥朗则布看向,两只周军骑兵,一左一右,飞驰着跨过萨特莱杰河,冲向自己瞬间变色。 周军这套牵头制围,直击中段的操作,令奥朗则布和莫卧儿大军,陷入慌乱。 “快,列阵迎敌!”奥朗则布急忙怒吼。 在他身边的军队慌忙列阵,不过印度军队还有个特点,就是这个国家不断遭受入侵,导致人种和民族成分极为复杂,可以称之为人种博物馆。 而人种和民族复杂,加上长期处于分裂之态,便又形成令一个问题,便是语言和文字不通。 中国在秦朝就书同文车同轨,而印度即便到后世几百年后,依然还有十多种语言。 这在军队之中,便极为要命了,造成指挥非常不遍。 看着周军骑兵滚滚而来,而身边的军队还在慌乱列阵,一旦被敌骑突入,他的性命将受威胁,于是奥朗则布急忙惊恐喝令,“莫卧儿铁骑出击!” 军令一下,近万莫卧儿骑兵,闪电般射出,分两路迎击上去。 “冲垮他们!”奔驰中吴三桂举枪大吼。 关宁铁骑面对前来阻击的莫卧儿骑兵,浑然不惧,骑兵迅速分为三浪,如三道移动的城墙般疾驰着发起恐怖的冲击。 第1031章墙式冲锋 周军铁骑,奔驰过河后,迅速在奔驰中形成冲击阵形。 奥朗则布为了给步军争取调整阵形的时间,急忙令精锐的莫卧儿骑兵冲锋。 这些骑兵大多穿着波斯化的锁子甲,装备也算精良,啸叫着冲锋,想要拦截关宁铁骑。 一时间,万蹄践踏大地,突厥化的蒙古骑兵呐喊着吼叫着,马蹄扬起滚滚黄尘,气势不可抵挡。 这时身穿金甲的吴三桂,看着挥舞弯刀的莫卧儿骑兵,将手中马槊向前一指,两翼的火枪骑兵,便加快了速度脱离了大队。 周军骑兵阵型,变成了一个向前推进的倒“品”字形,迎上莫卧儿骑兵的锋矢阵型。 这让奥朗则布发出一声冷笑,作为一个穷兵黩武的皇帝,他对于骑兵的战法烂熟于心。 骑兵对冲,都是以锋矢阵形,像刀尖对到尖一样撞去,将对方的阵形撞得粉碎。 莫卧儿骑兵继承了蒙古骑兵、波斯骑兵的衣钵,以锋矢阵形,向锥子一样,冲向敌军,敌军居然以一个月牙似的阵形冲来,不是正好让莫卧儿骑兵凿穿吗? 骑兵奔驰,奥朗则布脸上露出笑意,他承认让骑兵迎击,有赌的成分,但看见敌军阵形,他觉得胜算很大,于是兴奋的挥拳怒吼,“冲垮他们!” 他话音刚落,冲在前面的周军火枪骑兵,在两侧纷纷勒住马缰,齐齐抬起了火枪,瞄准了莫卧儿骑兵的锋头。 两侧的火枪骑兵,将枪口对准了奔驰中的莫卧儿骑兵,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枪声响起,硝烟弥漫。 周军火枪骑兵从两翼开火,莫卧儿骑兵的锋头,顿时就遭受了两边火力的夹击。 响声响起,弹丸呼啸而至,冲锋中的莫卧儿骑兵,在弹丸的夹击下,纷纷中弹坠马。 一时间,冲击阵群人仰马翻,战马翻滚,骑兵落地,后面骑兵躲避不及,将落马的骑兵踩成肉泥。 奥朗则布第一次遇见骑马射击的火枪骑兵,他完全没有想到,骑兵会被火枪重击。 眼前一幕,令他目瞪口呆,心中感觉不妙,但是却已经来不及。 在两翼火枪骑兵齐射,打乱莫卧儿骑兵的锋头之际,吴三桂挺起马槊,残忍怒吼,“杀!” 关宁铁骑,骑兵排列成墙,每个骑兵几乎靠在一骑,骑兵齐头并进,形成三浪,每浪之间间隔不到二十步,纵马向前奔涌,直接撞击上去。 这时被火枪骑兵打乱阵形的莫卧儿骑兵,还没来得及整顿队形,便见关宁铁骑如同一堵墙压上来。 关宁骑兵靠在一起,两马之间几乎没有间隙,骑兵马槊挺起,形成一道移动向前的矛林。 澳朗则布瞬间冷汗直流,心头大振,这是什么阵形? 奔驰中的莫卧儿骑兵,看见如墙而进的矛林,也瞬间大惊,可是他们却没有退路,只能惊恐的怪叫着撞击上去。 巨响连连,关宁铁骑的马槊立时捅入莫卧儿人的胸膛,将骑兵捅落下马,战马被瞬间撞飞。 莫卧儿骑兵惊恐的发现,冲过来的关宁铁骑之间,几乎不存在间隙,他们似乎是撞上了结成密集阵型的长矛森林。 不!应该说比撞上步军的长矛方阵还要恐怖,步军长矛方阵,不会动,骑兵可以选择调转马头,不进行撞击,避开锋利的长矛,而关宁铁骑的墙式冲锋,却如墙般向前飞速移动。 一时间,撞击的莫卧儿骑兵被马槊捅死,拔马后逃的骑兵也被撞飞,莫卧儿骑兵在移动的矛林下,避无可避,如撞上铁板一般,瞬间崩溃。 第一次遇见这种骑兵阵形的莫卧儿骑兵,前方的骑兵纷纷被捅落下马,后方骑兵瞬间汗毛竖起,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们有的继续前中,有的放慢马速,有的则拔马逃离。 两边的莫卧儿骑兵,几乎同时遭到重创,胡国柱率领骑兵,也如墙般而进。 “杀啊!”吴三桂发出怒吼,身旁骑兵压低这马槊,如推土机一般,将身前一切阻碍撞飞,吴三桂的马槊上,甚至连穿数人,场面热血而又血腥。 奥朗则布看见眼前的情景,骇得双目凸起,下巴都险些惊掉下来。 莫卧儿帝国精锐的骑兵,就这么被关宁铁骑连续撞飞,人和战马不断倒飞,两边的骑兵同时溃退。 在关宁铁骑三浪的冲击下,没有莫卧儿骑兵能连续突破三道骑墙,莫卧儿骑兵如潮水般仓惶败退。 关宁铁骑从赵铭那里学来的墙式冲锋,犹如主动推进的防线,骑兵冲过,地上铺满了莫卧儿人的尸体,令人触目惊心。 这时,看着驱赶着败军,撞向还在慌忙列阵步军的关宁铁骑,奥朗则布忽然一个哆嗦,瞬间惊醒。 此时,河的对岸,战象在周军让开正面后,一时间无法转向,遭到退到两翼的周军炮兵和火枪兵的交叉射击,莫卧儿前锋一时难以回军。 后阵,三千周军骑兵,在十余万辎重兵和辅兵中,左冲又荡,几进几出,如入无人之境。 再看身边的步军,骑兵败得太快,还没布好阵形。 奥朗则布打了个激灵,彻底胆寒了,步军看见骑兵的溃败,周军骑兵从两边冲来,陷入骚乱之中。 这时,他看见身穿金甲的吴三桂,挑着数具尸体,领着骑兵继续推进,驻马两翼的火枪骑兵,在装填后,又从新向布阵杀来,心中无比恐惧,颤声嘶吼,“快,快撤!” 奥朗则布急忙从战象上下来,翻身上马,便在护卫的簇拥下,向东撤退。 一瞬间,二十万莫卧儿大军乱成一团,而关宁铁骑看见十倍于己的敌军在他们的攻击下,陷入混乱,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豪情,从新找回了自信。 “杀!”吴三桂奋力一振,将马槊上串着的尸体甩飞,砸倒前面逃跑的莫卧儿骑兵,而后纵马狂奔,屠杀着敌军。 “冲啊!”难得打胜仗的孙可望,热血沸腾,怒吼着跟随骑兵,发起了追击。 近两万周军,一路追杀,莫卧儿大军浮尸百里,皇帝奥朗则布一路狂奔逃回德里,彻底胆寒。 澳朗则布只能躲在城堡里,一面让各省率兵前来救援,一面派出使者,前往周军营地,愿意割地赔款,请求吴三桂退兵。 (明天更新) 第1032章紧急求和 周军在萨特莱杰河击败了莫卧儿二十万大军后,吴三桂率领周军众将,裹挟数以万计的俘虏,还有无数军资,浩浩荡荡的逼近,莫卧儿首都德里。 莫卧儿帝国对于印度而言,也是外来者,印度教徒碍于莫卧儿的武力,才臣服于莫卧儿帝国。 如今莫卧儿进入印度一百多年,原来的突厥骑兵,就像占据中原的蒙古,入关的八旗兵一样,早就腐化。 二十万大军被周国击败,使得莫卧儿境内的各方势力,都被震撼,极度动摇了莫卧儿的根基。 吴三桂率领大军,一路东进,莫卧儿贵族望风而逃,而印度各土邦的印度教徒,则早已经习惯了被各种人征服。 只要新的征服者,能够保证高种姓贵族的利益,他们就愿意与征服者合作,帮助新统治者来统治印度的贱民。 吴三桂进军途中,各帮印度教教徒,虽没逃跑,但也没有抵抗周军,而是准备好食物,又送来美女和银钱,犒劳大军。 这让吴三桂有一种被当做王师相迎的感觉。 德里,此前并非莫卧儿首都,奥朗则布称帝后,不愿意留在阿合拉与被软禁的沙贾汗在一处,便将德里作为了都城。 德里城,原来是德里苏丹国的都城,城市巨大,人口众多,足有五十多万人口,莫卧儿贵族大都居住于此。 此时,两万周军裹挟数万俘虏,约十万人马,在德里城西北,亚穆纳河上游,扎下营盘。 周军营帐遍布,战马嘶鸣,营寨内点满火炬,与德里城中灯火,交相辉映,宛如两片星云。 这时,吴三桂站在大帐外,远眺灯火下,巨大的德里城区,不禁感慨:“想不到,中原之外,还有如此巨大繁华的城市。” 现在周军从相对干燥的印度河流域,进入了气候湿润,降水充沛的恒河流域。 一路过来,周军发现了不少,人口几万甚至接近十万的城市,让吴三桂大开眼界。 在他和众多周军心中,原本除了中原之外,四周都是蛮夷之地,野蛮落后,但这印度虽然贫富分化,底层贱民生活如同乞丐,但上层生活却有滋有味,建筑、文化、宗教方面都有一定成就。 孙可望也有些吃惊,毕竟有如此多人口的城市,明朝也不多见,也才六七个而已。 “孙相,寡人这次直接灭了莫卧儿如何?”吴三桂看着灯火中的德里,忽然提议道。 两万人马,便大败莫卧儿二十万大军,而周军一路杀奔德里,印度人也没有向满清入关时,汉人那样进行激烈抵抗,而是从上到下,弥漫着一股绝望,破罐子破摔,放弃抵抗的气息。 看着肥沃的恒河流域,又见华丽的建筑群,吴三桂野心膨胀了。 孙可望却摇了摇头,“君上,不急于一时。这莫卧儿太大,一口是吞不下的,眼下该建好就收,向莫卧儿狠狠敲诈一笔钱粮。” 吴三桂看着繁华的德里城,笑道:“那寡人岂不成颉利可汗了。” 唐初时,突厥骑兵攻入关中,杀到距离长安仅四十里的泾阳,京师震动。 此时,长安兵马不过数万,唐太宗被迫设疑兵之计,而后签订城下之盟,被迫向突厥提供钱财,才换取颉利可汗退兵。 孙可望笑道:“君上觉得这莫卧儿能与大唐相比?其主能与唐太宗并肩?” 吴三桂笑着摇头,“自是不能够,上下尽皆庸才尔!” 孙可望道:“既如此,不如暂时留下他,以维持天竺之地,以免莫卧儿崩溃后,此地陷入混乱,反而不利于我军征服。” 周军攻入莫卧儿后,孙可望发现其国上下割裂,底层毫无向心力可言,不如暂时留下这个腐朽的政权,维持印度统治,方便周国用条约来的蚕食和掠夺印度。 吴三桂点点头,“好,那就狠狠敲诈一笔。” 这时,一将匆匆过来,“君上,莫卧儿派使者前来。” 吴三桂闻语,对孙可望道:“丞相你去见一见吧。” 孙可望微微颔首,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周军兵临德里,令居住在德里的王公贵族、宗教领袖们,感到异常的惊恐。 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的城市,都不像中国古代城池,建立长达几十里的城墙,将官府、军队、百姓全部保护起来,让战争时期,百姓可以入城躲避。 这是文化的差异,中国历来都是人本主义,而其它地区,统治多半都指挥考虑自己,建个城堡把自己围起来。 现在德里虽有数万军队,但没有城墙庇护,城市遭受了巨大的威胁,每个人都惶恐不安。 莫卧儿的贵族,还有宗教领袖,惊慌之余,便纷纷向躲进红堡的奥朗则布施加压力,希望奥朗则布能够向周军求和,给些钱粮,把周军打发走。 这事情毕竟是奥朗则布挑起,国内贵族都开始埋怨,当初为何要屡次挑衅周国。 现在所有人都在责怪奥朗则布,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非要招惹别人,别人都警告过你,你却还不听,这次被打了不说,还连累了整个莫卧儿帝国。 许多原本支持奥朗则布的贵族,都再考虑请被软禁的上代皇帝出山,取代奥朗则布了。 这让奥朗则布压力巨大,只得派遣丞相莫迪而比前往周军大营谈判,希望能够破财免灾,换取周军退兵。 这时莫迪而比,被周军士卒,领到一座营帐内等候。 他坐在帐内,想着如今局势,心中十分悲观,周军击败了二十万莫卧儿大军,气势正盛,兵马推进到德里城下,肥肉已到嘴边,怎么可能放弃拿下德里。 “不知到大周可汗什么时候才能够召见?”莫迪而比小心翼翼地用蒙语问道。 帐内按刀而立的甲士,目光冷峻的撇了他一眼,便继续站立在那里,根本不予理会。 感受到甲士身上散发的彪悍之气,莫迪而比立时闭嘴,只能坐立不安的干等。 就在这时,帐帘忽然被挑起,孙可望在甲士的簇拥下,大笑而入,“让你久等了!” 第1033章割地赔款 孙可望进来后,径直走在主位坐下,莫迪而比连忙起身迎接。www.8wav.net “鄙人是大周左相孙可望,奉君上之命接见于你。”孙可望微笑道:“莫卧儿丞相请坐吧。” 宰相虽是大官,但是没能见到吴三桂,莫迪而比内心还是有些失望。 毕竟是否退兵,最终决定者乃是吴三桂,而不是眼前的周国丞相。 不过,此时莫迪而比也管不了那么多,能与周国建立沟通渠道,就已经不错,就怕对方根本不见,直接攻打德里,那莫卧儿的损失就大了。 莫迪而比忙从胸口,掏出一份国书,恭恭敬敬的呈给孙可望,“孙丞相,这是我们大汗,给大周皇帝的国书。” 既然是给吴三桂的,孙可望也不好拆开,接过来放在一旁,然后笑问道:“这个不急,还是先说一说你的来意吧!” 莫迪而比忙一手放在胸前,躬身行礼道:“孙丞相,我这次前来,是代表莫卧儿大汗,来恳求贵国撤兵的。那封国书,其实就是我们大汗,答应此前贵国提出的条件,将白沙瓦割让给贵国,同时赔偿贵国十万两黄金,五十万斤粮食。” 孙可望点点头,不过冷声道:“就这些吗” 莫迪而比脸色难看,“贵国有什么要求,还可以谈。” 孙可望站起身来,忽然愤怒道:“从去年开始,本相就警告过你们,不要在边境挑起事端,你们对于本相的警告,却充耳不闻。之前,我大周在边境大败尔部,本可乘胜追击,却保持克制,让尔等撤出大周边境,尔等却不听劝告,不甘失败,妄图再次挑起事端。这终于引得我大周君上大发雷霆,出兵讨伐!你说这时谁的错” “是我们莫卧儿的过错!”莫迪而比只能向孙子一样,陪着小心,不然人家在加把劲,德里就完了。 孙可望得理不饶人,继续骂道:“我大周天兵既至,本来不过是给尔等一个教训,不欲继续征战,多伤性命,主动提出撤兵,而你主却以为我大周软弱可欺,调集二十万大军来战,结果却被打得大败。如今我主兵临城下,是你们想让我们大周撤军,就撤军的吗” 听孙可望的话语,莫迪而比也觉得这次莫卧儿丢人现眼不说,还自作自受,可是他前来周营的使命却必须要完成。 “孙相,那贵国有什么条件”本来莫迪而比,想要硬一下,毕竟莫卧儿帝国还有七八十万大军,不过他害怕激怒周国,根本不敢摆出强硬的姿态。 此前莫卧儿数次强硬,不将周国的诉求放在眼里,彻底激怒了周国,若是继续强硬,说不定周国恼怒之下,会立刻攻击德里,引发更大的战事。 这样一来,莫卧儿损失就大了。 孙可望看着莫迪而比,盯着他道:“贵国这次真心想和”x “真心想和,不想再打了!”莫迪而比真诚道。 孙可望坐下来,遂即沉声道:“那就得加钱,之前的条件要改了。” 这点莫迪而比来之前也想过,现在周军击败了二十万莫卧儿大军,兵临德里自然不会按着原来的条件撤兵。 “孙相要加多少黄金,要改什么条件”莫迪而比谨慎问道。 “之前的条件,是在萨特莱杰河战役之前,如今我大周经过大战,战士死伤,粮食消耗,又多了许多损失,这些都需要你们来赔偿。因此,前面的条件,自然不行了。”孙可望先解释一句,然后说道:“我们君上的意思是,莫卧儿割让克什米尔和旁遮普两个邦,再赔款五十万两黄金,八十万石粮食,大周便从德里撤兵。” “两个邦,还有五十万两黄金,八十万石粮食”莫迪而比被孙可望的狮子大开口给震惊了。 孙可望把脸一板,“怎么,贵国不能接受既然如此,那我大周就自己取了。这德里城,权贵众多,我大周攻进去,收获恐怕还不止这么点!” 莫迪而比忙擦汗道:“孙相息怒,这事我得回去请示,才能做出答复。” 当年莫卧儿靠着一万多波斯骑兵,建立这个国家,那么两万多周军骑兵,便同样有可能取代他们,建立新的帝国。 孙可望将那份国书,又递还给他,“拿回去从新写一封吧!大周给你们一日时间考虑,一日之后,没有答复,便发兵进攻!” 莫迪而比接回国书,听了孙可望的话,知道连拖延时间也不行,于是连忙告辞,返回红堡,向奥朗则布回报。 孙可望则离开大帐,去见吴三桂,陈述谈判的事宜。 “君上,莫卧儿人是来求和的!”孙可望微笑道。 “这正附和丞相心意!”吴三桂随口笑道:“谈的如何,丞相开出什么条件” 孙可望当即将谈判过程,还有提出的条件说了一遍。 吴三桂听了,眼睛瞪眼,“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太狠了,他们能答应。” 割让两个邦,还敲诈五十万两黄金,八十万石粮食,如此丧师辱国的条件,把吴三桂都给吓住了。 孙可望也没指望莫卧儿能一下答应,“谈判嘛,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先看莫卧儿如何回复再说!”x 德里,奥朗则布皇宫红堡内,莫卧儿贵族们齐聚一堂,议论纷纷。 众人听了莫迪而比带回来的条件,都异常的愤怒,不过愤怒过后,又不得不正是问题。 现在德里城内的残兵败将,根本没有勇气,继续和周军作战,而莫卧儿的其他军队赶来,又需要时间。 如果不答应周军的条件,周军开始攻城,他们这些贵族都要遭殃。 半响,军事大臣提议道:“大汗,要不凑凑吧!” 奥朗则布现在面临内忧外患,只希望周军赶快撤军,反正印度也不是他们突厥系的故土,不过是抢来的地盘,割出去也并不心疼。 奥朗则布点了点头,“那就凑凑吧!五十万两黄金虽不少,但是平摊到每个贱民头上,也就不多了。” 财政大臣沉声道:“可是敌军现在就要,国库里没有那么多钱。” 奥朗则布看向诸多贵族,“让敌军杀入德里,大家都要遭殃,一起凑凑,将这帮野蛮人送走吧!” 次日清晨,吴三桂还在帐中熟睡,帐外却一阵喧哗,将他吵醒。 吴三桂有些不悦的坐起来,却见孙可望兴奋异常的进来,急声道:“君上,莫卧儿人答应了臣的条件!” 吴三桂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价都没还” 孙可望重重点头,“没还,全盘接受了!” 吴三桂嘴角列开,哈哈大笑起来,目光中光芒闪动,心中占据天竺的想法更加强烈。 十一点前还有一章 :。:xdiv 第1034章异域称帝 异族入主的政权,多半不会在意这篇土地上,原有百姓的死活。www.141biz.com 印度罗毗荼人等原著民,数千年来,无论谁来征服,一直处于首陀罗也就是贫民这个阶层,始终被人统治。 现在面对周军的威胁,莫卧儿高层,为了自己的安全,毫不犹疑的出卖了印度的利益,决定割地赔款,让周军退军。 莫卧儿割让的是印度人的土地,赔的款虽暂时由他们凑齐,但最后还是要转嫁到低种姓和贱民身上。 一个人口比明朝还多,版图接近传统汉地的大帝国,在尚有六七十万大军的情况下,居然向不到两万周军认输,让吴三桂和他手下的将领,都感到十分的意外。 这时,德里城中,莫卧儿贵族,印度高种姓祭祀,匆匆忙忙凑了五十万两黄金,运出城市,送到周军的营地。 此外,还有一辆辆满载粮食的大车,进入周军营地。 吴三桂骑在战马上,看着士卒检验着黄金和粮食,内心兴奋,他着实没有想到,被赵铭赶出关中,留落西域,如丧家之犬的他,只带区区两万人马,就能够杨威异域,迫使一个大帝国屈服。 这让吴三桂萎缩的野心,迅速膨胀。 “君上,五十万两黄金,这相当于大周一年的赋税收入了。”夏国相同样兴奋异常。 “还有八十万石粮食!这也太容易了!”吴国柱激动道。 关宁将领们看见黄金和粮食,纷纷士气高涨,重新看到了大周的前途和希望。 这时孙可望领着莫迪而比过来,给吴三桂行礼道:“君上,黄金够数了,不过粮食只有十万石!” 莫迪而比忙届时道:“皇帝陛下,并非我们不守承诺,而是德里城中,只有这么多存粮。我们大汗许诺,会尽快从恒河下游各帮调运粮食,还请皇帝陛下通融!” 吴三桂在满清混了许久,也是懂蒙语的,听见莫迪而比称呼自己为皇帝,吴三桂内心一阵舒爽。 “孙丞相怎么看?”吴三桂没有发怒,心情颇好的询问孙可望。 孙可望看了吴三桂一眼,脸上露出微笑,“君上,那就限他们三月之内,将粮食运到旁遮普交割!” 吴三桂遂即便道:“你听见没有?” 莫迪而比忙点头道:“我听见了,请大周皇帝宽限时间,期限内我们一定送到!” 吴三桂微笑道:“好,寡人给你们三个月,过期不至,休怪寡人再次发兵!” 莫迪而比忙忙感谢,表示一定安期将粮食送来。 吴三桂遂即一拔马缰,进入营地,准备收拾行装,向旁遮普撤退。 这时,孙可望将莫迪而比送到营地外,微微笑道:“莫迪丞相,本相还有一事想找你帮忙!” 莫迪而比心头一凛,孙可望忙微笑道:“是一件好事!” 莫迪而比道:“孙国相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一定帮忙!” 孙可望将莫迪而比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你们莫卧儿将克什米尔和旁遮普,割让给我大周。那里刚经过战争破坏,我大周继续物资去恢复被破坏的城市,所以希望能用钱,购买一些物资!” “这个~”莫迪而比沉吟起来。 孙可望微笑道:“钱不是问题,我们可以高于市价一成向你收购。” 莫迪而比眉头一挑,左右看了看了,压低声音道:“我想想办法!” …… 驻扎在德里西北的周军,在收到莫卧儿贵族凑的钱粮后,信守承诺,当天下午就拔营,往旁遮普退去。 这让德里城中的莫卧儿贵族,纷纷长松了口气,而没了直接的军事威胁之后,包括莫卧儿大汗奥朗则布在内,众多贵族一想到被周军讹诈的黄金和粮食,气便不打一处来。 奥朗则布咬牙切齿,对众人道:“这次失败,是本汗没有准备好,不过下次,本汗一定击败他们,让他们加倍奉还。” 莫迪而比还比较清醒,“大汗,不可否认,周军骑兵战力还是很强的。他们的盔甲,还有火炮、火枪,以及战阵,都超过了我们!” 奥朗则布想起来了战场上,周军骑兵恐怖的墙式冲锋,不过还是坚持道:“这只是暂时的,本汗要联合萨菲和奥斯曼苏丹,对他们发动圣·战!” 莫卧儿和萨菲有仇,奥斯曼与萨菲王朝也存在冲突。 他们虽然属于同一宗教,但确实不同教派,矛盾很大,难以联合在一起。 “那剩下的粮食还送不送?”莫迪而比担心道。 好在奥朗则布并没有真的发疯,他沉默一会儿后,妥协道:“先按约定送去。联系萨菲苏丹和奥斯曼苏丹需要时间,等本汗与他们达成一致,再收拾周国!” …… 九月中旬,吴三桂率领周军,抵达拉合尔城,便停了下来。 之前,周军只是打算,在莫卧儿劫掠一笔后,便撤回西域,可是却没想到战事进展太过顺利,大军逼近德里,迫使莫卧儿割让了萨特莱杰河以西的土地。 这里气候虽然相对干燥,不比恒河平原湿润肥沃,但与西域相比,却更加适合生存。 因此孙可望建议,只派一部分人运粮回去,然后接一批百姓直接来印度安置。 这样不仅方便控制新得的土地,同时也节省了向西域运粮的成本。 吴三桂看出了莫卧儿帝国的虚弱,早有取而代之的意思,当即就同意了孙可望的建议。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licddivdiv 第1035章两条道路 1662年12月。 在周军从德里撤兵后,莫卧儿帝国内部的局势,并没有因为周军撤走而好转。 因为二十万大军的惨败,加上对周国割地赔款,使得奥朗则布的威望遭受巨大打击。 莫卧儿高层贵族,对奥朗则布感到不满,而澳朗则布将赔款转嫁到印度教教徒身上,又进一步引发了宗教矛盾。 在这种情况下,奥朗则布派去联络萨菲王朝和奥斯曼帝国的使者也没取得进展,占据苏拉特的英国人,又乘机挑起事端,让奥朗则布不敢违背合约,只能调集大批粮食送往旁遮普。 吴三桂撤退到旁遮普后,一直没有闲着,一面从西域去接应人口过来,一面大修仓库,准备储存军粮。 时间到1662年底,有近十万汉人,陆续迁移到了周国南京,并备安置下来。 不过,眼下莫卧儿虽将萨特莱杰河以西的土地,割让给了周国,但对于昆南和直隶两省,周国控制力其实十分有限。 此时,在周国南京,临时行宫内。 吴三桂、孙可望、以及从西域赶来参加登基大典的洪承畴,开始商议事情。 “君上,对于天竺,臣现在有两种方案!”孙可望沉声道:“第一种方案,就是与历代以来,占据这里的外族一样,与婆罗门教徒达成妥协,依靠他们来帮助我们统治底层百姓。第二种方案,便是如西域时做的一样,彻底推翻了重来,铲除天竺上层贵族,并废除种姓制度,重新分配资源,获取底层百姓支持。” 吴三桂问道:“这两种方案,各有什么优劣?” 孙可望道:“第一种方案的好处是,只要与婆罗门教徒达成妥协,不动摇他们的利益,那么大军今后灭亡莫卧儿帝国,就不会遭受太大的阻碍。那些高种姓贵族,不会为了莫卧儿的存亡,与我们大周拼命,能帮助我们快速完成对天竺的统一。” 吴三桂点了点头,“这就像是两晋南北朝的那些世家大族一样对吧!说说缺点吧。” “缺点就是,大周只能名义上统一天竺,却无法真正控制这里。有这些高种姓贵族在,大周就无法控制地方,国内将处于割据之态,而大周今后也极有可能步入莫卧儿,以及历代天竺征服者的后尘。”孙可望沉声道:“而且一旦有强大的外敌入侵,大周肯定无法抵挡。” 这些问题,吴三桂其实能够清楚的看见,因此他对这个方案并不满意。 “另一种呢?”吴三桂沉声道。 孙可望来了兴致,虽然做了周国宰相,成为了统治阶级,但是孙可望并未忘记他的出身,乃是流民领袖,信奉打倒旧贵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君上,另一种,推翻了重来,好处就是能够实现真正的大一统,使得大周国力倍增,彻底改造天竺。以天竺的版图,还有人口,君上能够建立一个不亚于明朝的大帝国,成为千古一帝,同时也不会被国内的旧贵族牵制,有能力继续扩张版图,甚至再次与赵铭一战。”孙可望激动道。 虽说接受种姓制度,能够较为容易的取代莫卧儿,但这种寄生虫般的日子,还有低能的国家,显然是不服合汉人的价值观。 历代以来,人们都是追求,秦汉盛唐这样强盛的国家,没人说要建立一个像满清这样没有志向的政权。 吴三桂目光闪动,问道:“缺点呢?” 孙可望道:“历代以来,要打破重建,都必须经过血腥的杀戮,才能使得旧贵族屈服,完成利益和资源的重新分配。若是选择这条路,必然比向婆罗门和种姓制度妥协,要更加艰难,会让天竺的旧贵族,站到莫卧儿一边。如此,君上要取代莫卧儿,统一天竺,每一寸土地,都要靠铁血打下来了。” 这两种不同的道路,第一种,周国相对容易取代莫卧儿,但是用后来的话说,就是革命不彻底,国内将矛盾重重,不能改变印度的现状,周国只是寄生在这片土地上,作为不大。 第二种道路,推翻了重来,建立一个全新的帝国,但是将会遭受激烈的抵抗,还有凶猛的反扑,无疑困难重重。 吴三桂一时间拿不定注意,问洪承畴道:“右相怎么看?” 洪承畴笑道:“依臣看,相比之下,肯定是推翻了重来更好,但是这个难度有点大。臣以为不如折中,先对婆罗门妥协,利用他们来掌控地方,等我们灭了莫卧儿,了解这边土地,实力更强大之后,再废除种姓,进行清洗,如何?” 孙可望皱眉道:“一开始不进行彻底的清洗,后面想要推翻重来,更本不太可能。” 洪承畴笑道:“现在我们对这里并不熟悉,与底层百姓之间,也没有信任和沟通的方式。若是将那些高种姓全部清洗,那如何统治百姓。” 孙可望道:“我并非是要全部杀光,只是废除种姓,反抗的杀掉,叛变的服软的收入我们的体制中来,按着我们的规矩来办,来治理地方。” 吴三桂沉思一阵,“这件事,寡人认为,还是采用折中方案,将大周在天竺的架子搭起来,等取代莫卧儿后,再来进行改革。” 孙可望见吴三桂和洪承畴都不够坚决,便叹了口气,“好吧!臣听从君上之言。” 吴三桂遂即笑着缓解气氛道:“两位丞相,再议议其他事情吧!” 洪承畴便开口道:“臣有一事,要启奏君上!” “右相请说!”吴三桂道。 洪承畴道:“西域与昆南、直隶联络不便,臣以下一步,我大周首先要保证开伯尔山口的通畅,向西降服阿布拉汗国,其次是要迫使乌斯藏臣服,将版图连接起来。” 吴三桂点头,“右相说的有理,这件事等到寡人登基后,便着手操办。” 几日后,周国南京,原旁遮普拉合尔城外,两万周军穿着锃亮的铠甲,整齐地列成四阵,环绕着一座高台。 高台下方,周国文武,目光都汇聚在那座高台之上。 吴三桂身穿龙袍,头戴十二串天子冕旒冠,站在高台上,进行称帝大典。 自甲申国变,关宁军流浪各地,前不久更是被逐出大明,流亡异域。 这使得将士们士气低落,深感自己犹如无根之萍,担心以后继续飘零。 现在,吴三桂在这里称帝,却给他们一枚定心丸,这预示他们将在这片土地扎根,并开创一番基业。 无数道目光射向高台上,听着洪承畴诵读诏书。 这时诏书读完,吴三桂叩首拜天,追尊四代考妣为皇帝皇后,正式称大周皇帝。 一声礼炮炸响,震动天地,两万周军将士,齐齐单膝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036章逆城市化 夏去秋来,秋去冬至,转眼间,新年即将来临了。 自从伐周战役结束后,天下各地的战争也纷纷结束了,赵铭不仅收复了甲申国变前,明朝的版图,还收复了关外和河套地区,可谓完成了传统意义上的统一。 在夏秋之交,吴三桂逃亡西域,赵铭逼迫孟乔芳剖腹自尽,收复关陇后,改长安为西安,又派遣一万大军前往河套屯田,便率军返回了江南。 一路之上,百姓和官绅迎接,各州县如交棒般,将赵铭引回南京。 自万历年间,明朝逐渐衰落,随后辽事起,关内流寇作乱,天下便陷入了长达半个世纪的混乱。 百姓在这些年里,反复遭受着建奴和流寇的祸害,可谓苦不堪言。 如今在赵铭近二十年的努力之下,天下终于归于一统,百姓不在为战争所苦,使得天下士绅百姓,都发自内心的拥戴赵铭,使得赵铭的威望达到了顶点。 赵铭回到南京,天下既定,却并没有松懈,而是开始准备,推行新政,实现改革。 历代以来,改革多半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若是环境不稳,改革便容易受到干扰和中断。 战国时期,秦用商君变法,能够成功,很大的原因是秦国地处西捶,外部环境相对安宁,秦国才能专心变法。 韩国的变法,早前也很成功,可是一场战争,便毁掉了韩国变法的成果,使得韩国变法失败。 赵铭还是汉王时,在政治上就一直主张变法,但担任摄政,获得明朝大权后,却没有什么变法的举措,便是因为环境还不稳定,而赵铭自己也不想放权。 历代以来,变法必然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会遭受国内保守势力的反扑,而此时大明外部还有满清、周国这些敌对势力,内部还有朱以海、隆武一系等保皇派,所以赵铭对变法之事,一字未提。 因为冒然变法,可能会是内外敌对势力勾结,导致变法失败,动摇他的地位。 如今,赵铭已经扫除内外敌对势力,威望如日中天,变法的时机也就成熟了。 任何一个王朝或是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和阶段,自身都会出现问题,而这个时候,就会出现改革派。 若是改革成功,王朝就能续命,继续向前发展。 若是改革失败,那么王朝就会因为内部日益激化的矛盾,走向崩溃,最后不是亡于内部起义,就是被外来势力乘虚而入。 明朝立国近三百余年,早在嘉靖年间时,内部矛盾就已经严重激化,到了要灭国的边缘。 正是在嘉靖朝晚期,明朝开始出现改革的声音,并在隆庆年间,占据主导地位,开启了隆庆新政。 在高拱、张居正等改革派的努力下,豪强和士绅大族,海上走私集团,都得到了遏制,不过万历皇帝在保守派的忽悠下,最终彻底否定了改革派的成果,使得张居正的改革付之东流。 此后,东南士绅大族,基本摆脱了朝廷的掌控,各地士绅豪强的势力,也开始反扑,贫富差距拉大,社会资源分配不公,内部矛盾重重,最终导致汹涌澎湃的流民起来,而关外建奴也乘虚而入。 自万历亲算改革派后,半个多世纪,明朝内部基本再未听到过改革派的声音,朝中各党派都争虽激烈,但都是士绅豪族的代言人,不过是他们之间的内部倾轧,没了为百姓发生,为朝廷长远考虑的声音。 如今,经过半个世界的混乱,特别是近三十年的战争,天下在一定程度上重新洗牌,使得社会矛盾有所缓解,不过,这种被动的洗牌,其实并不彻底。 在北方,原有的既得利益者,在农民起义和满清入关的战争中,被清醒了一批,赵铭灭亡满清,攻灭周国的过程中,又清洗了剩下的一批。 现在,北方原有的豪强,几乎已经一扫而空,实现了重新洗牌。 在南方,由于明朝并未灭亡,许多省份并未失陷,还保留着原来的社会结构,便依旧存在一些问题。 当然,赵铭要改革,并非是要对士绅商贾进行彻底的清洗,而是根据大明的国情,来进行改革,以便明朝能够进入工业化,跑在世界的前面。 以赵铭的经验来看,要实现工业化,一般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走英国和西方的道路,一条是进行彻底的革命,走苏联和中国的道路。 眼下,赵铭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不过好在,此时明朝还在进行技术积累,远没到爆发工业革命的时候,所以赵铭还有时间,进行调研和考虑。 赵铭回到南京后,便开始对江南的巡视。 十二月中旬,松江府,赵铭在一众官员的陪同下,正在视察钱氏织业。 钱氏织业,是江淮棉业控股的一家纺织工坊,因为有江淮棉业的支持,以及从股市募集了大批银钱,所以近几年,发展迅速,成为了江南最大的纺织工坊。 不过近一年来,此前一直保持高速扩张的钱氏织业,却遇见了瓶颈,今年不仅没有保持扩张,反而关停了江北三处工坊。 这时,赵铭走在工坊中,发现以前忙碌的工坊中,开工的织机还不到一半,不禁陷入了沉思。 陪同的大学士陈明遇解释道:“摄政王,此前臣已经了解过,工坊减产,主要是因为此前扩张太快,生产布匹过多,造成货物积压,所以不得不进行减产。” “这是生产过盛了!”赵铭沉声说道,遂即便想起了一些比较严重的问题。 陈明遇道:“近几年来,两淮大举种植棉花,江南各地工坊,便大力生产布匹,而布匹产量增加,销路却没有增长,便造成布匹价格下跌,工坊赚不到钱,便只能关闭一些工坊,停了一些织机。” 赵铭点了点头,这种现象,英国和丹麦等地,后来也出现过。 生产过剩,造成布匹价格下跌,使得工坊停工,而大面积的棉花种植和羊群养殖,又造成棉花和羊毛价格下跌,粮食价格上涨。 这一跌,一涨之下,便出现逆城市化的现象,大批织工又离开城市,返回农村,去种植粮食。 这种逆城市化的现象,最终导致了丹麦又回到了农业社会,而英国则因为拥有广阔的海外市场,最终挺了过去,撑到了工业革命。 赵铭皱眉道:“朝廷近些年来,收复北方,最近又收复关陇,国内市场,应该有很大的增长。此外,招商船运公司,已在海外开辟多条航线,海外市场应该也在扩张。内外市场的增长,难道还无法消耗掉江南工坊生产的布匹吗?” 陈明遇解释道:“摄政王,朝廷没统一之前,北方消耗的布匹,也是从江南采购。而且当时的采购价格,比现在还高一些。朝廷统一之后,对于北方商人而言,他们也成了大明商人,所以拿货价格反而低了。因此朝廷收复北方,市场其实并未有多大增长,工坊赚的反而少了。至于海外市场,招商船运公司虽开辟多条航线,但是最近一两年来,西夷对我们布匹的采购,却是每年都在下降。近一年来,西班牙和荷兰商船,几乎都不来大明做生意了。” 赵铭心头一凛,难道是因为英国毛纺业崛起,抢了大明的饭碗。 这时赵铭正在沉思,胡为宗忽然走到赵铭身边,递给赵铭一封密报,低声道:“摄政王,军情司西域处细作禀报,吴三桂将要于天竺称帝,而且周军下一步,极有可能夺取乌斯藏。” 赵铭闻语有些吃惊,吴三桂居然跑去天竺,而且还要称帝,这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赵铭没想到,吴三桂会有这样的眼光,而吴三桂称帝,还觊觎乌斯藏,无疑点燃了赵铭的怒火。 “吴三桂也敢称帝,真是岂有此理!”赵铭将密信看了一遍,揉成一团,咬牙切齿。 (明天更新) 第1037章新世界与旧世界 赵铭听说吴三桂称帝,心中真是怒了。 很明显,赵铭一直都看不起吴三桂这个三姓家奴,可现在吴三桂居然做了皇帝,比他还高了一级,便让赵铭觉得相当恶心。 不过,愤怒归愤怒,恶心归恶心,赵铭此时对这个手下败将,也是鞭长莫及。 很显然,吴三桂也是意识到,赵铭拿他没办法了,才敢在印度称帝。 若是在赵铭眼皮底下,赵铭肯定会起兵捶死他。 赵铭对于吴三桂,居然跑去印度,感到意外,不过他的恼怒,却不只是因为吴三桂称帝,还是因为他动了赵铭的蛋糕。 印度之地,富饶广阔,人口众多,又好统治,数千年来一直被外族反复殖民,当地人都已经习惯被人统治,并创造性的搞出了种姓制度来配合,使得这种现象不仅合理,还成了神的指示。 印度是块很大的市场,英国殖民后,被称为女王王冠上的明珠,而这颗明珠,赵铭无疑也是想要的。 在吴三桂逃入西域之后,赵铭原本的打算,借助吴三桂之手,整合和开发西域,等他们干几年,再将吴三桂赶入中亚,作为大明朝开阔疆域的马前卒。 至于印度,这块肥沃,又容易统治的地区,赵铭早准备从海路发起殖民,赶在英国之前,控制印度,并利用种姓制度,控制印度,将那里变成明朝的市场,还有原料生产基地。 现在吴三桂没有进入相对荒凉的中亚,而是选择进入富饶的印度,便脱离了赵铭的预期,打乱了赵铭的计划。 若是吴三桂在印度称帝,以三哥可怜的战斗力,吴三桂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占据整个印度。 毕竟,如今明周的军队,战斗力已经相对于十八世纪中后期,西方殖民者的战力,甚至是接近拿破仑战争时期的实力。 因此,几万周军进入印度,还不是秋风扫落叶般,打垮印度的军队。 若是吴三桂占据印度,以印度的人口,还有资源,对赵铭来说将是一个很麻烦的威胁。 赵铭听了胡为宗的话,没有心情继续视察,沉声道:“回南京!” 当下一行人,离开了工坊,来到上海码头,登上一艘车轮船,便沿着水陆返回南京。 车轮船是一种内河船只,船身两侧有两个大轮,靠着水手在船舱内踩动,划水前行。 这种车轮船,两边转动的轮子,就像是人力踩动的水车,靠着人力来驱动轮子转动。 这种车轮船,如果装上蒸汽机,立刻就能变人力驱动为蒸汽驱动,进化为蒸汽明轮船。 在初代的蒸汽机出来后,赵铭已经下令让工部,研究蒸汽机上船,蒸汽机上车的项目,并且为此拨款两百万银元。 有集权政府不计成本的投入,赵铭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够看见火车和明轮船。 说起来,或许明轮船,比火车还要简单一些。 回南京的路上,赵铭没有选择骑马,而是选择坐船,并非是坐船比骑马舒服,而是赵铭要整理一下思绪。 马上就要到1663新年,这是明朝实现统一后,第一个新年,对赵铭而言,显然是十分重要的一年。 因此赵铭需要思考,朝廷在新年后的计划,对于帝国明岁和今后将要面临的挑战,也需要在心里先过一遍。 这时赵铭站在船头,看着长江,波涛广阔,船流如织,陷入沉思。 这次巡视江南,赵铭发现许多问题,其中最严重的便是逆城市化的问题。 城市化与工业化,是同时发生的,工业化的过程,必然伴随着城市化。 进些年来,赵铭鼓励工商,造成江南手工业迅猛扩张,引得大批百姓进入城市工作,开起了江南的城市化。 可是资本主义商业,具有一定惯性,商贾看见纺织赚钱,工坊拼命招募工人加大生产,民间见棉花赚钱,也大肆扩张棉花种植,造成了整个产业的产能过剩。 现在布卖不出去,工坊减产,粮价升高,许多失业雇工,只能离开城市,返回农村种地。 但赵铭知道,进城的百姓,大多是回不去的。 因为此前百姓进城之时,地方上就掀起大农场、大庄园的种植模式,取代了原来的佃户耕种的小农模式,提高了种植效益。 这样一来,原来需要一百人种的土地,现在可能只需二三十人,就能耕种了。 因此百姓返乡,也不会有土地耕种,便会成为乞丐和流民。 这将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甚至会引发巨大的危局。 所以,赵铭必须要为棉布找到销路,让织机重新运转,这就需要获得更大的海外市场。 不过,现在西方的纺织业,也开始兴起,明朝的手工业有了竞争对手,想要获得市场,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么看来,在大明完成统一后,赵铭下一个主要的目标,就是击败西方兴起的手工业,在贸易中遏制西方商业的发展,保证大明世界中心的位置。 如果以此为目标,那么印度将是关键,便不能让吴三桂占据印度了。 明朝的纺织业,要在竞争中,击败对手,占据更大的份额。 主要通过两种途径,一种是进行技术革命,降低生产成本,使得货物物美价廉,以价格上的优势,去占据市场,击垮西方的手工业,遏制他们进行工业革命的可能。 另一个途径,便是依靠武力,来打开市场,并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和贸易壁垒,将西方的产品挡在大明势力范围之外,在势力范围倾销自己的产品。 如今世界,主要分为两个核心,一个是以大明为首的东亚,这里是传统世界的中心,也可以说是旧世界的中心。 另一个则是兴起的西方诸国,他们是新世界的中心。 在原有的趋势中,新世界在崛起,旧世界在衰落,而赵铭现在便需要扭转旧世界的衰落。 那么包括阿拉伯、奥斯曼、萨菲、莫卧儿在内广大区域,以及非洲和美洲,都将成为东亚与西欧争夺的重要区域和市场。 这其中,像印度这样,拥有一亿多人口的大市场,倒地归属于谁,无疑将决定谁的商业能够胜出,谁能进化到工业革命。 赵铭站在船头,睁开眼睛,大概知道下一步的战略了。 第1038章泛亚主义 赵铭乘坐着船只,一路抵达南京,在城外码头上岸。 “摄政!”南京城内的一众官员,站在码头上迎接。 赵铭微微颔首,“先回城吧,不要影响商船靠岸。” 当下,赵铭上了马车,在众多护卫的簇拥下,回到摄政王府。 赵铭先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常服,来到会客的厅堂,几名大学士已经在堂内等候多时了。 “摄政!”众人起身恭迎。 赵铭摆了摆手,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笑道:“都坐吧!让众卿久候了。” 几名大学士坐下来,侍女上了茶点,堵胤锡问道:“摄政这次巡视江南,可有什么发现?” 赵铭沉声道:“寡人巡视数府,发现江南布匹滞销的问题,相当严重,不少工人失业,朝廷必须要尽快解决。” 内阁对于这些问题,早有了解,堵胤锡沉声道:“臣等此前议过,发现这个问题,确实比较难以解决。江南布匹的销售,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大明内部销售,一是销往海外。现在工坊减产,工人失业,上工的雇工收入也在减少,内部销售自然不振。海外市场近几年也一直都在下滑,从去年开始,因为延平藩与荷兰人的冲突,还有李成栋在东洲与西班牙人开战,更是导致这两国的商船,不再前往大明,可谓销量大减。” 赵铭微微颔首,这些情况他基本已经了解。 国内大部分都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大部分百姓,都不会购买工坊的布匹,反而会自己纺织一些土布,拿到市场上去卖。 明朝境内有消费能力的,主要是城市居民、军队,以及农场雇工,现在布匹滞销,影响到上下游各行各业,造成城市军民收入减少,农场主也拿不到原料钱,便导致内需不振。 海外市场方面,除了因为郑成功为了与荷兰人争夺马六甲而开战,李成栋与西班牙人交火,影响贸易之外,主要还是因为西方手工业的兴起。 毕竟在纺织技术都差不多的情况下,江南的棉布和远销欧洲,运输成本太高,导致棉布抵达欧洲后,价格比江南高出五六倍,甚至十多倍。 这样的价格,面对西方兴起的手工业,自然没有什么竞争力,会逐渐被西方资本赶出市场,最终可能只有少数高端丝绸,还有销路,中低端的棉布则会被英国等国的纺织品取代。 赵铭微微颔首:“这个问题,是比较难以解决,但是朝廷必须想办法,克服困难。” 几位大学士交头接耳,堵胤锡问道:“摄政王巡视后,可有什么解决方案?” 赵铭沉声道:“解决这个问题,一是扩大内需,二是扩展海外市场。” 众人都微微颔首,他们也晓得,只有这两个办法,否则就只有征发失业百姓,去边境屯田拓荒了。 赵铭继续道:“这两个方像,也将是朝廷明年施政的具体方向。” 大学士们忙行礼道:“请摄政王示下!” 赵铭如今威望如日中天,与皇帝无疑,内阁学士们一般情况下,都不敢反对赵铭的意见,即便有什么不同的想法,也只会采用比较委婉的方式表达出来。 对此,赵铭比较满意,并非他要搞乾坤独断,他这也是一种试探,看改革的条件是否成熟。 赵铭解释道:“先说扩大内需,首先由朝廷托底,采购一批布匹,赏赐军队。其次,国库发债,整修全国关道、疏通运河、兴修水利,给百姓工钱。最后,让工部出面,联合各大丝织工坊,研究新的纺织技术,改进织机,提高布匹质量,降低生产成本。大明地域广阔,许多地方百姓,都是自己生产土布,不买江南布匹。这并非是江南布不好,而是百姓买不起,对他们而言不划算。因此,朝廷一面通过各种工程,增加百姓收入,一面敦促工坊生产出物美价廉的产品,必然会使得更多百姓,购买工厂的布匹。” 堵胤锡等人点了点头,大明几千万人口,若是都用江南布匹,那工坊现有的产量可能反而不够了。 不过,他们心里清楚,想一下将土布挤出市场,是不可能的,能有三成人口,购买江南布匹就不错了。 “至于扩大海外市场。”赵铭继续说道:“朝廷必须要做好,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西夷采购逐渐减少的现实。” 堵胤锡道:“殿下,自开海以来,江南棉布海外销售,就占了大头。这其中,又以西班牙、荷兰两夷采购最多,若是今后西夷不再采购,那海外市场恐怕还要萎缩啊!” 荷兰号称海上马车夫,以前转门购买中国货物,然后贩往世界各地。 不过,如今荷兰衰落,英国崛起,而英国有自己的手工业,不太可能会来采购大明的布匹。 一百多年来,西班牙在美洲挖的银子,大半都流入中国,是中国商品在海外最大的买家。 现在,西班牙与明朝已经完全交恶,大明便也失去了这个市场。 少了这两个西夷,明朝海外贸易,确实萎缩的十分厉害。 赵铭忽然问道:“新年将至,日本、南洋诸国的使者,今年都来了吗?” 众人愣了一下,戴之俊行礼道:“回禀殿下,各国使者陆续都到了。” 赵铭点了点头,沉声道:“东亚市场其实很大,只不过没有完全开发和开放。寡人准备,建立一个以大明朝贡体系为主导的泛亚军事和经济同盟,整合大明和大明周边诸国,同时形成一个庞大的市场!” 亚洲这些概念,随着东西方的交流,已经被赵铭引入,有些称呼被沿用,有些则采用明朝给世界的称呼。 泛亚主义,是后来西方兴起后,亚洲兴起的一股思潮。 孙中山提出过,不过当时中国太弱,显然无法领导这种思潮,后来又被日本拿去搞*****圈,但日本体量太小,也不顾及亚洲国家的感受,给中国和朝鲜都带来一场灾难。 再后来,中国发展起来,有了实力,便开始搞中、日、韩自贸区,而这三个国家,一旦形成一个经济体,便将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美帝国主义自然不干。 所以每当中日韩自贸区稍有进展,不是钓鱼岛立生事端,中日矛盾激化,就是日韩因为侵略遗留问题,爆发大规模游行抗议。 在美帝国主义的干涉下,泛亚主义,东亚自贸区,至今遥遥无期。 不过,此时大明乃是亚洲霸主,而西夷尚未将触手深入东亚,赵铭完全有能力,建立一个以大明为主的泛亚联盟,来对抗日益崛起的西方诸国。 (明天更新) 第1039章贸易协定上 在基本实现明朝的统一后,赵铭下一个目标,就是挽救整个旧世界,也就阻止东亚文明的衰落,对抗势头正盛的西方文明。 为此赵铭的施政方略,也将围绕着这一目标。 今后几十年内,对内赵铭将力求实现工业化,对外整合东亚,并将西方文明,挡在美洲、印度等地,建立一个庞大的势力范围。 而具体到眼下,首先是支持李成栋在东洲的战争,并与吴三桂和英国争夺印度,然后着手整合整个东亚。 这时赵铭看了众人一眼,嘱咐道:“马上就要过年来,在年前,内阁尽快拿出一个整合大明与藩属,以及东亚各国市场的经济方案出来,并撑着各国使者在京,与之商议,说动他们加入这个方案。” 堵胤锡点点头,“臣等尽快去办!” 赵铭遂即又道:“寡人最近得到消息,吴三桂最近应该已经在印度称帝。如此一来,乌斯藏一地,便是朝廷遏制此贼的关键。今年乌斯藏的使者来京没?” 戴之俊管着礼部,忙道:“朝廷和乌斯藏的联系已经断了十多年了。那里现在为和硕特蒙古控制,并未派遣使者前来。” 赵铭颔首道:“乌斯藏、漠北、西域、还有外东北,这几个地区,朝廷今后必须纳入版图之内。内阁给李定国发条旨意,让其挑选一万精兵,进行训练,明年之内,准备入藏!” 对于明朝本部的版图,赵铭最低的目标,是恢复海棠叶的形状,否则岂不连清都不如。 堵胤锡记下赵铭的吩咐,不过却提醒道:“殿下,乌斯藏地处高原,将士们难以适应不说,与朝廷还道路不通,联系不遍。若是驻军的话,补给恐怕比驻军西域还要困难。臣以为,不如先遣使者,晓以利害,若是和硕特蒙古臣服,朝廷便不要劳师远征了。” 赵铭看了堵胤锡一眼,他的想法和战略,堵胤锡还是很难理解,不过堵胤锡说的也是事情,往高原上运兵,确实很难,不过赵铭要的不是名义上的臣服,而是切实的掌控,所以维持驻军,还是很有必要。 “先派使者,不过军队也要训练!”赵铭沉声道。 堵胤锡见赵铭同意派遣使者,便也就行礼领命了。 赵铭不仅要驻军,还要修川藏公路,只是现在实力不允许,所以赵铭也就没提。 当下,赵铭又强调了一下,刚才说的一些事,尤其强调了西方文明兴起,对大明的威胁,希望内阁不要放松警惕。 赵铭与几位内阁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令几位大学士都比较震惊。 毕竟历代以来,中原统一后,就该休养生息,专于内政,没想到赵铭又找出这么庞大的一个假象敌出来。 虽说大学士们并不都赞成赵铭的想法,但是却不敢违背摄政王的意愿,只能按着赵铭给的方向去做。 毕竟,这些事情对于明朝,还有百姓似乎也没什么危害。 明朝内部的战争结束后,山东、河北、河东、关陇四川刚归附不久的士绅和商贾,为了接近权力的忠心,纷纷在南京购买屋宅,或者开设商铺,给南京注入了新的血液,形成了南京繁盛局面。 虽说江南苏州、常州、扬州等地,陷入了逆城市化的危机之中,但是南京城作为政治中心,城市有其它城市不具备的优势和吸引力,却似乎不受影响,反而比以前更加繁华了。 前些日子,赵铭与几位大学士商谈之后,便给内阁下达了一个任务,便是与赶来朝贡的诸多藩属,签订一份经济上的条约,以便整合东亚的市场。 眼看着临近新年,内阁在制定出大致方案后,便希望尽快与各国达成签约意向。 这其中汉国、延平其实,早就有内似的条约,所以不用多费口舌,安南、琉球、也比较容易说服,唯有日本、东吁、暹罗有点麻烦。 这天上午,礼部主事钱秉镫,带着几位使者一边前往礼部,一边给众人讲解南京风物。 “那里便是司天台!”钱秉镫指着鸡笼山上一座高大的建筑道:“此台高九丈,又是建在山上,是南京城中最高的建筑,比皇城的宫殿都高。摄政王在这里养了许多西洋博士,还有钦天监的官员。当然,要说观察天文,还是城外紫金山的天文台,更为适合。” 钱秉镫又指着南面,一大片蔓延的建筑群,“那边以前是国子监,现在改为帝国大学。今后各藩属的学子,也可再此学习。” 众多使者有的是第一次过来,有的则来了几回,对南京的风物早已十分了解。 日本德川幕府的使者,乃是战国明将真田信之的后人真田信道,只是随声应和,有些心不在焉。 事实上,这是他第二次,授德川家之托,前来大明拜见赵铭。 这些年来,日本在与大明的贸易之中,长期处于劣势地位,国内白银大量外流,给德川幕府的经济,造成了严重了问题。 此外,幕府对明朝藩属,汉国与日本国内外样大名之间勾结,以及猖獗的走私贸易,也感到十分的不满。 去年,他前来与明朝商讨,明朝这边站在汉国一边,使得近一年来,汉国越发不将德川家放在眼里,而德川家考虑到明朝,也不敢对汉国怎么样,便只能再次前来明朝,希望明朝能够约束汉国。 对于日本而言,庆长文禄之战过去不到百年,对于明朝的强大,他们还是心有余悸,只能低三下四的进行商议。 不过真田信政,对于此行的结果,却不太乐观。 对面于明朝而言,汉国是亲藩,第一代藩乃是当今摄政王赵铭,二代藩是摄政王长子,而日本不过是表面称臣,并未进入新的朝贡体系,明朝会为日本主持公道吗? “钱主事,这次来礼部,是来讨论汉国与日本之间的问题吗?”真田信道小心翼翼问道。 真田氏在犬伏之别后,真田信道祖父真田信之投靠了德川家康,他们这一支,性格上比较谨小慎微。 德川家也是看上他性格,不至于激怒明朝,所以才摆脱他出使明朝。 钱秉镫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笑道:“今天召集各位前来,就是一劳永逸的解决,大明与各国之间的问题。” 第1040章贸易协定下 一行人进入礼部衙门理藩司,礼部侍郎、理藩司主事等十多名官员,在衙门内等候多时。 这时,众人见礼之后,明朝官员在长桌一侧坐下,钱秉镫则招呼各国使者,坐在另一边。 双方面对面坐定,理藩院主事金堡,便拿起一份卷宗,对众人道:“今日请诸位来,目的就是一起商讨,并签订这份协议。” 真田信道等人,才看见自己面前准备好的文卷,还有笔墨,不禁皱起了眉头。 礼部侍郎陈名夏微笑道:“诸位先看一看,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也可以提出意见,最好今天就签下来。” 陈名夏投靠明朝后,被任命为礼部侍郎,而这次与诸国签订协议,算是他接到的第一个差事,所以有些急切。 众人闻语,东吁使者微微皱起眉头,但还是拿起文卷翻看起来。 真田信道快速将文卷看了一遍,内容是要求各国全面开关,对大明商品免去关税,当然大明也不在向各国商品征收关税,另外协议国内,各国商人可以随意贸易,与本国商人等同。 签订条约之前,大明与他们的贸易关系,还是国与国之间贸易,签订之后,贸易关系就像省与省之间贸易。 这个条约,在条款上,可以说对双方都公平,享受相同的地位,双方的责任和义务都是一样的,但是从实际情况来说,一旦签订协议,各国的商业肯定会被明朝逐渐掌控,成为明朝的一部分,最终沦为附庸。 这是因为现在明朝的商业要远强于各国,双方都开放市场,对于还没发展起来的各国来说,无疑会处于劣势地位。 真田信道将文书合上,沉默一阵,开口道:“左侍郎大人,德川家派遣鄙人前来,是希望大明能够解决汉国与岛津、上杉、伊达等藩走私的问题,这份协议,对此并没有给德川家一个说法,反而要求德川家进一步开放,鄙人对此有异议!” 陈名夏微微皱眉,一旁的理藩院主事金堡,微笑道:“信桑,签了这份协议,正好就可以解决德川家的问题啊!” 金堡与真田信道相熟,见过几次面,真田信道皱眉道:“恕我愚昧,不懂金桑的意思。” 陈名夏开口道:“汉国商人,与岛津、上杉进行走私,确实不对,不过他们的目的,只是希望能够与日本做生意。如果德川家签订协议,加入这份经济协定,开放口岸,那汉国商人,自然就不用走私了。问题不就决绝了吗?” “八嘎呀路!”真田信道脸一下涨红,在心中怒骂一句,但最终还是没有爆发。 丰臣家灭亡后,德川家统治了日本,不过这种统治,并非是向中国一样,建立中央集权的高能国家,而是依旧处于,封建割据的低能之态。 在日本,大名割据一方,特别是诸多外样大名,大多是因为战争失败被迫臣服,并非德川家的家臣,所以谈不上忠于德川家。 现在日本能维持太平,主要是因为德川家势力最大,而一旦德川家衰落,便会有不服的大名起来挑战。 为此,德川家为了维持统治,一直都试图压制国内大名,特别是那些外样大名。 闭关锁国,只留长崎进行贸易,禁止外样大名与外国贸易,垄断与明朝贸易的收入,便是德川家增强自身实力,压制外样大名的一个重要手段。 这样可以减少外样大名的收入,充实德川家的府库,所以德川家很反感汉国商人,在日本的走私贸易。 因为这是动摇德川家的统治根基。 现在明朝不仅不禁止走私,还想合法化,真田信道自然大怒,恼怒明朝的无耻。 真田信道脸色阴沉,“左侍郎大人,这种解决方案,恕德川家无法接受!” 陈名夏眉头一挑,不快道:“日本虽向大明和汉国打开国门,但同时,日本商人也可以不受限制来大明和汉国做生意,这对双方都有好处,你们为何不能接受!” 这么公平的条件,陈名夏觉得已经相当良心了,对于真田信道的拒绝,他感到一丝愤怒。 金堡见要谈崩,忙笑道:“信桑,这个协定,乃是互惠互利,共同繁荣,一旦签订之后,日本的倭刀、折扇~还~还有许多商品,都能进入大明,能为日本带来巨大的收益!” 金堡想了半天,也只想到倭刀、纸扇这个两个比较有竞争力的产品,真要是全面开放,日本贸易上,前期肯定会存在巨大逆差,只能靠倭女出海创汇,但从长远来看,日本能进入明朝的市场,必然能刺激日本经济,使得日本百姓逐渐富裕。 不过,这个富裕的代价,就是日本逐渐与大明交融,先是经济上融为一体,然后是文化、军事,最后成为大中华文明圈的一份子,失去独立性和自己的个性。 真田信道却无动于衷,沉默不语。 陈名夏皱眉,转头问另外几位使者,“诸位呢?” 暹罗使者,忙笑着道:“暹罗国早就想加入大明这个大家庭,成为光荣的朝贡国。我们暹罗对协议完全没有意见,我现在就签!” 说罢,暹罗使者立时就拿起毛笔,翻到协议最后,提笔签字。 安南阮氏见暹罗签了,立刻也提前签约,而阮氏签约,郑氏自然不敢不签。 这些国家大多比较弱小,没有称霸一方的能力,便不如签约,跟着大明吃香喝辣。 此时,整个房间内,只剩下两国使者,一个东吁,一个日本没签。 陈名夏问东吁使者道:“东吁也有意见?” 如果东吁能签,那么就只剩下日本,陈名夏想在大家都签的情况下,日本也只能签约。 如此他就完成了,投靠明朝后,主持的第一件大事,为今后更上一层楼,打下基础。 东吁使者,脸色阴沉,忽然将文卷甩在桌上,“这种东西,东吁国绝不会签!” 真田信道一直沉默,他不想签约,但也不想得罪明朝。 这时听东吁使者的话,见东吁先站出来,硬怼大明,于是连忙沉声道:“德川家只留长崎港用于通商,还请大明和汉国,停止在日本的走私,走长崎港正常贸易!” 他这话没东吁那么硬,但也等于明确拒绝签约了。 陈名夏顿时大怒,一拍桌子,骂道:“不识抬举!” 第1041章绝贡之罚 摄政王府邸,赵铭听了陈名夏的回报,脸上不见喜怒。www.xymjc.com 陈名夏抬起头看了赵铭一眼,忙又低下头道:“殿下,东吁胆敢对抗大明,当发大军剿灭,日本不识抬举,臣以为当发水师,迫其妥协。” 协议没有签订成功,结果并不圆满,东亚两个人口最多的属国,都不愿意加入协议,进入新朝贡体系,等于他的谈判,基本失败了。 这让陈名夏很担心赵铭因此责怪,所以想将责任推给东吁和日本,是他们不将明朝放在眼里。 赵铭微微摇头,“令东吁和日本使者限期离开南京,禁止两国向大明朝贡,并列为大明敌国,限制两国商人与大明和所有朝贡国贸易。” 对于征讨日本,从个人的恶趣味而言,赵铭其实很有兴趣,很想来回马踏日本。 不过从利益的角度出发,完全是吃力不讨好,而且此时明朝与日本,也没什么仇怨,前不久朝鲜之战,也是明朝打赢了,所以明朝人对日本,其实就是一个比较陌生的手下败将而已。x 因此,赵铭短时间内,不会征讨日本。 相比之下,东吁也就是缅甸地区,对于赵铭的诱惑更大。 大明若是能够控制东吁,就能成为一个两洋国家,船队就不需要绕道马六甲。 当然,现在由于道路不通,陆上运输不及海上方便,所以这个战略优势还无法体现,但占据东吁,对今后的明朝而言,却有极大的益处,是造福后人的大战略。 另外,拿下东吁,印度在望,赵铭便能以此地为跳板,与吴三桂、英国争夺印度,这块一亿多人口的大市场。 工业革命的前提条件之一,便是拥有巨大的市场,谁的市场大,谁就更有可能率先完成工业革命。 因此日本和东吁,赵铭会把东吁放在前面。 不过,眼下明朝刚刚统一,冒然发动战争,一是准备不足,二是理由不充分,容易给周遭留下恶名。 天朝上国,自有天朝的形事准则,还有负责任的大国形象。 所以,赵铭现在不想直接粗暴的发动战争,但是大东亚的整合却不能停,所以赵铭决定采用另一种策略,让日本和东吁,心甘情愿的加入大中华的大家庭。 虽然陈名夏加入明朝不久,但是很了解明朝的实力,以大明的海上和陆地的优势,明朝完全可以武力胁迫,迫使东吁和日本屈服。 “殿下,就这样放过他们”陈名夏不甘心道。 赵铭摆摆手,“按着寡人的意思去办吧!今年寡人想过个好年。” 陈名夏闻语只得行礼,“臣明白了!” 当下陈名夏离开摄政王府,返回礼部后,便立刻亲自带领礼部官员,将日本和东吁使者,赶出驿馆,逐出大明,不甘心的他,还扬言将要攻打两国。 东吁国作为东南亚小霸王,是明朝历史上,少有几个与明朝开战,又没被彻底打垮的国家之一。x 虽说当年,东吁与明朝在云南的冲突,东吁国战败了,但是东吁国损失其实也并不大,并未彻底被征服。 这使得东吁形成一股错觉,那就是明朝其实也无法彻底奈何东吁。 在这种错觉之下,东吁对待明朝的态度,自然是若即若离,他们一面称臣,但是一面又与明朝保持距离,在东南半岛称王称霸,甚至灭掉明朝的藩属,想做东南霸主。 东吁使者得知自己将被明朝驱除,并给予绝贡之罚,在惊愕之后,很快便也恢复镇静,东吁国在贸易上,对明朝并没有依赖,绝贡的影响不大。 东吁使者离开驿馆,便直接上船,返回了东吁国。 日本使者真田信道,在得到礼部宣布,明朝将驱除使者,禁止日本朝贡,禁止日本商人来明朝和明朝藩属贸易,明朝将彻底敌视日本之后,内心却感到一阵惶恐。 明朝将断绝日本与明朝的联系,日本的货物卖不出去,明朝的走私还要继续,将对日本德川家造成极大损失。 另外,明朝敌视日本后,明朝是否会派兵进攻日本,或者暗中颠覆德川家,这都是真田信道担心的问题。 真田信道被赶出驿馆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南京城寻找关系,希望能够让明朝改变主意,不过几日下来,却没有成效,最后只能在期限内,乘船返回日本,向德川家复命。 赵铭推行以大明为主的泛亚主义,只需要一个中心,那就只是大明,周围各国必须依附于明朝,融合进明朝,不能自己也想当老大,大中华联盟才搞得下去。 不然整个联盟内,有多个声音,便只能是一盘散沙。 东吁和日本的问题,是他们自身实力不弱,不甘心只当儿子和马仔,也想当老大,所以不可能轻易臣服明朝。 若是小国,面对这种情况,直接抱大腿,跟着明朝吃香喝辣,但是对大国而言,一时间却难以接受这个小弟的身份。 这点赵铭心里清楚,也早有预料,这个世界上每个国家,都有强国梦,大国梦,不过若是不根据自身实力来做梦,丫鬟的命,偏偏想当小姐,就不自量力了。 赵铭很清楚,东亚很多国家,都存在不切实际的幻想,赵铭要整合大东亚,建立大中华联盟,就必须让东吁和日本,这两个刺头屈服,将他们驯化成乖儿子。 不过,这个过程不可能一撮而就,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推行。 1663年新年朝会,对赵铭而言,算是其乐融融的一年。x 在驱除了东吁和日本两个刺头之后,大明朝与大明朝的朝贡国,气氛一片祥和。 赵铭在新年朝会上,直接宣布,对加入新朝贡体系的暹罗、真腊等国,各投资一百万银元,用来开发两国资源,兴修水利,发展商业。 如此庞大规模的投资,立刻就让暹罗、真腊等国,欣喜若狂,没想到加入协定后,能获得明朝如此大规模的投资。 这比银子砸下去,各国经济肯定飞速发展,而各国的赋税自然水涨船高。 这令各国跪得心悦诚服,而明朝也将从投资之中,获得巨大好处,不仅能掌控各国经济,各国商业发展,也能形成一个不错的市场,来增加明朝产品的销路。 :。:xdiv 第1042章南洋橡胶园 西方殖民者那一套,其实并不适合大明。 赵铭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走西方殖民的模式,而是要带领大明,还有全世界来抵挡西方流氓的掠夺和入侵。 虽说赵铭也拓殖,也颠覆别人政权,但是与西方为了掠夺不同,赵铭的目标是把蛋糕做大,享受发展的红利。 南洋之地,土地富饶,物产丰富,不过却没能好好开发,造成国家弱小,百姓贫穷。 赵铭在新年朝会后,遂即令国资委,组建多家投资开发公司,帮助南洋诸国,开发国内矿场,兴修水利,开垦荒地,建立农场,并寻找合适的土地,种植橡树种子,先一步部署橡胶园。 此时,西方还没有意识到橡胶的作用,西班牙和葡萄牙也没有像中国保护蚕种一样保护橡胶。 一年前,赵铭通过葡萄牙商人,获得了南美的橡胶种子。 此前,明朝的蒸汽机,最大的问题,就是活塞的气密性。 这个问题,宋应星用岭南的杜仲胶代替了,不过效果还是不理想。 当时赵铭得知这个方案后,便想到了橡胶,于是就从多个渠道,去寻求橡胶种子,最终获得的橡胶种子。 明朝各个开发公司,进入南洋诸国,开展各种工程,招募当地百姓工作,使得当地百姓收入增加,有了消费能力,江南商人遂即携带商品涌入,迅速占据市场。 这即解绝了明朝商品的销路,也发展和活跃了当地经济,将大明朝贡体系之外的国家,远远甩在后头,乃是一个共赢的经济体系。 今天是赵铭求着一些国家加入,以后便成为一些国家挤破头的想要给明朝朝贡。 此时,绝贡之罚,还不算什么大事,但一旦大明朝贡经济体发展起来,绝贡之罚,便会代表着贫穷和经济崩溃,令各国谈之色变。 南京摄政王府邸,赵铭在着实整合东亚之时,同时关注着,东西交汇之处的碰撞于冲突。 这时,钱秉镫领着蓬莱国使者,到了王府书房外,微笑道:“摄政王在里面恭候。” 张煌言微微颔首,侍卫打开门,他便迈步进入。 赵铭正埋头处理着文件,构思着他的新政方案,还有统一后的第一个五年计划。 从私人的感情来说,张煌言内心是比较恨赵铭的。 赵铭不仅背叛了浙系,窃据了浙系抗清成果,还将大批浙系流放海外,并逼得朱以海自杀,对浙系赶尽杀绝。 想着张名振、朱以海等人,因为赵铭而死,张煌言心中就恨透了赵铭。 不过从公而言,赵铭却又完成了他们没能完成的事业,攻灭满清,收回北京,重新统一大明,并建立一个比以前更为强大的明朝。 这让,张名振看见赵铭时,内心十分矛盾。 不过好在,这已经不是张煌言,第一次见赵铭,他来南京后,已经见过多面了。 “摄政王!”张煌言沉声行礼。 赵铭抬起头来,看见张煌言,忙将文案收起来,微笑道:“哈哈~先生这么快就到了。请坐吧!” 张煌言在座位坐下,侍者上了茶点,赵铭挥手屏退,然后道:“今日召先生过来,是寡人想具体了解一下东洲的情况,还劳先生讲述。” 这次张煌言回到大明,主要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向明朝朝贡,并向明朝请援,索要物资援助,另一个则是想探访一下,朱以海一脉是否还有后人存在。 李成栋抵达东洲后,张煌言、阮进等人得知了朱以海趁着赵铭北伐,在南京政变,最终失败的消息,并得知了朱以海自·焚而死。 现在朱以海已经死了,政治斗争结束,海外忠于朱以海的众人,也不想给朱以海报仇,只是希望能找到鲁王一脉的后人,然后接到东洲去好好安置。 在浙系眼中,朱以海在大厦将倾之际,挺身而出,抗击清兵多年,对整个民族是有功绩的。 这种功绩,不应该因为内部政治斗争的失败,而被彻底抹杀掉。 因此,浙系众人便想,看能不能找到朱以海的后人,接到东洲优待。 张煌言沉声道:“回禀摄政王,如今东洲战事激烈。西方诸夷,虽也不合,但对付我们时,却达成了一至。现在蓬莱之南,要面对西班牙人攻击,蓬莱之西,有英夷与法夷,蓬莱国压力很大。” 这个情况,有点出乎赵铭的预料,毕竟欧洲长期处于分裂之态,各个国家之间,都存在利益冲突,没想到他们在对付明朝时,会联合在一起。 这点似乎已经脱离原有轨道,让赵铭感到一丝危机。 赵铭问道:“现在你们如何对抗西夷?” 张煌言道:“东面只能借助山脉,勉强抵挡,不敢涉足东面的平原,以免激怒英、法,南面则依靠殷族战士,与西班牙人对抗。” “殷族?”赵铭疑惑道。 “就是东洲本地的土人,他们肤色与我们相似,便被称为殷族,以便联合。说起来,这个称呼还是根据摄政当年的说辞获得的。”张煌言解释道。 赵铭微微颔首,在交流之后,他大概弄明白,李成栋只占据温哥华附近。 若是这颗棋子被,西夷拔除,那们西方势力,占据美洲后,势力便会抵达西太平洋地区,直接杀到明朝的家门口,严重影响他对东亚的整合。 赵铭从案台上拿起一份奏疏,沉声道:“蓬莱王的奏疏,寡人已经看过了。奏疏中索要的物资援助,寡人会尽快安排上,不过大明这么多物资砸下去,你们必须要出成果。三年之内,寡人希望你们能夺回金山城。” 张煌言闻语大喜,没想到赵铭居然这么大方,忙行礼道:“臣代蓬莱百姓,谢过摄政王。” 赵铭微微颔首,突然道:“一个月内,朝廷会安排好船只,先生随船出发,不要在大明久留了。” 张煌言心头一凛,“臣知晓了。” 赵铭遂即摆手,让张煌言告退,待张煌言离开后不久,礼部侍郎陈名夏又来求见。 这时,陈名夏进入书房,躬身行礼,“摄政王,日本回复的国书到了!” 第1043章至明国摄政书 去年底,由于德川家,拒绝签订经济协定,不愿意放弃独立地位,加入明朝新朝贡体系,成为明朝的附属国。www.lnwow.net 赵铭遂即让礼部,驱逐日本使者,关闭官方联络通道,禁止日本向明朝朝贡,等于是对日本进行了封锁。 德川家使者回到日本后,将明朝对日本进行“绝贡之罚”,告知了四代将军德川家纲。 这令德川家感到愤怒,同时也有些惶恐。 面对明朝外交上的强势和压迫,德川家纲与家老商议后,决定向明朝递交国书,表明立场,并希望明朝能够改变主意,不要封锁和进攻日本。 德川家纲反复斟酌,最后决定用当初日本回复明太祖的国书,来劝说赵铭,打消征服日本的念头。 刚返回日本的真田信道,便带着国书,匆匆坐船前往明朝。 船只经过一个月的海上航行,抵达上海,不过由于“绝贡之罚”,日本船只不允许靠岸,便在海上又飘了一个多月。 期间,真田信道多次想与明朝官方沟通,但是没有渠道见到明朝高层,“绝贡之罚”等于明朝和明朝的藩属,断绝所有与德川家的往来。 最后,真田信道只能找到一艘葡萄牙商船,由葡萄牙人帮忙将国书交给了上海县。 赵铭接过日本国书,展开观看,“臣闻三王立极,五帝禅宗;唯中华而有主,岂夷狄而无君乾坤浩荡,非一主之独权;宇宙宽洪,做诸邦以分守。盖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臣居远弱之倭,偏小之国,城池不满六十,封疆不足三千,尚存知足之心,故知足长足也。今摄政作中华之王,为万乘之主,城池数千余座,封疆百万余里,犹有不足之心,常起灭绝之意。”x 赵铭眉头一挑,没想到日本人文彩比自己还好。 这意思是说天下广大,并非一人能够治理,赵铭已经有了大明,应该知足,想要继续扩张,干涉日本是不对的,不要常起征伐之心。 赵铭看到这里真的有点意外,觉得这样的文章,不该出自日本人之手,于是继续看下去。 “夫天发杀机,移星换宿;地发杀机,龙蛇走陆;人发杀机,天地反复。尧舜有德,四海来宾;汤武施仁,八方奉贡。臣闻摄政有兴战之策,小邦有御敌之图,论文有孔孟道德之文章,论武有孙吴韬略之兵法。又闻摄政选股肱之将,起竭力之兵,来侵臣境。水泽之地,山海之州,是以水来土掩,将至兵迎,岂肯跪涂而奉之乎!顺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相逢贺兰山前,聊以博戏,有何惧哉!若君胜臣负,君亦不武;若臣胜君负,反贻小邦之羞。自古讲和为上,罢战为强;免生灵之涂炭,救黎庶之艰辛。年年进奉于上国,岁岁称臣为弱倭。今遣使臣,敬诣丹墀。臣诚惶诚恐稽首顿首,谨具表以闻!” 赵铭看完,居然眼前一亮,是一篇好文章。 赵铭合上国书,看了看陈名夏,笑问道:“陈卿怎么看” 陈名夏笑道:“日本国书,讲大国有兴兵之道,小国有图存之术。暗示摄政,日本虽然国小民贫,但以逸待劳,坐拥地利,大明虽拥兵百万,但胜之不能增加财富,败之丧师费财,身败名裂,于大明无益。” “不过这只是字面意思,臣通篇读下来,只读到一个“怂”字。德川家说这么多,不过是想告诉殿下,劝说殿下知足,日本国贫民穷,殿下伐之不划算,投入和产出完全不成正比,希望殿下放过日本!”陈名夏顿了顿,继续道:“这份国书,乃是当初日本写给太祖皇帝,太祖看过后,出于元朝的教训,把日本定为不征之国。今日德川家将此文发来,归根结底,还是怕殿下征讨日本!” 赵铭微微颔首,他从国书中,一口一个“臣”字,就看到了日本扭曲的心态,在面对明朝时,他们本质上是怂的,不过却又不愿意彻底臣服,列出一大堆来,告诉明朝打日本不划算,想通过口头服软来过关。 “德川家说的确实有些道理!”赵铭笑道:“他们摸清了大明的心态,以为寡人只不过想要个面子而已,只要他们做点姿态服个软,就能继续保持他们的独立性。不过,他们这次想错了,寡人要的是日本真正顺从!” 赵铭说完,忽然问道:“郑成功到南京没” 在对日本进行“绝贡之罚”后,赵铭已经决定,颠覆不识相的德川家,扶持亲明的新将军上台。 不过,赵铭对于日本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所以只能找汉国长使杨文聪和延平王郑成功商量。 汉国在吞并朝鲜后,一直在渗透日本,在日本沿海从事走私贸易,对日本情况十分了解,而郑成功小时后,就在日本长大,而且郑家在日本至今保留很大的势力。 因此,赵铭很早就派人,去召他们来南京聪抵京,不过郑成功还没消息。 陈名夏道:“礼部年前就已经派使者前往延平藩,延平王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赵铭微微颔首,“日本的事情,等延平王到了在谈!” 几日后,赵铭正在处理政事,陈名夏在书房外禀报,“殿下,延平王快到南京了。” 赵铭闻语眉头一挑,问道:“到哪儿呢” 陈名夏回道:“上海县传来消息,刚过上海,明天应该能抵达南京。” “让码头做好准备,寡人要亲自迎接延平王。”赵铭吩咐道。 次日,南京城外码头,赵铭领着一大群文武官员,亲自出城迎接郑成功。 众人站了许久,不见延平藩的船只过来,大学士堵胤锡便问陈名夏道:“礼部是不是弄错时间呢” 陈名夏正要解释,旁边忽然有人喊道:“延平藩到了!” 赵铭闻语从椅子上站起来,便见海面上一直船队,向码头航行过来,为首船上站立着一名威武的男子,正是当年与他一起战斗的男子郑成功。 :。:xdiv 第1044章扶持新将军 自从隆武驾崩,赵铭称摄政后,郑成功就没怎么参与明朝内部的事情。 当年金陵春之阵,赵铭击败了隆武,赵铭夺取大明阵权,作为战败方的郑成功,便被夺了福建的封地,转封婆罗洲立藩。 之后,赵铭北伐,征调延平水军,郑成功出过一次兵,此后便没有率军来过大明。 朱以海、朱聿鐭南京事变时,其实发书信,拉拢过郑成功,不过郑成功没有表态。 阎应元当时,力劝说郑成功,反攻大陆,起兵响应,也被郑成功拒绝。 两人最终大吵一架,阎应元辞去延平藩所有职位,孤身前往南京,而郑成功并未向赵铭禀报,还将阎应元的家人,保护下来,其子还取了阎应元的女儿为妻。 这些赵铭其实都知道,但看在郑成功没有支持朱以海和朱聿鐭的份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近些年来,赵铭忙于统一大明,而郑成功则咬住荷兰,前不久,已经将马六甲打下来。 现在汉国成为东海小霸王,而延平藩则是名副其实的南洋小霸主。 这时赵铭等人注视着江面,一搜巨大的三桅炮船,在码头边上靠岸。 码头上士卒,连忙上前,帮忙将炮舰固定。 不多时,船上放下船板,一身郡王服饰的郑成功,从船上下来。 赵铭身后,礼部安排的乐手,立时吹奏起音乐。 郑成功看见赵铭,忙疾步上前,作势行礼,“臣怎敢劳摄政亲迎。” 赵铭托住他,微笑道:“大木啊!咱们好久不见了!” 看着留着胡子的郑成功,已经成了个油腻的中年男人,赵铭一拳打在他的胸上,心中颇为感慨,“南洋那边湿气重,你要注意身体啊!” 历史上郑成功,英年早逝,赵铭具体也搞不清是哪一年,只能提醒一句,心中还有些小伤感。 毕竟二十年征战下来,自己的对手,诸如多铎、多尔衮、阿济格早已入土,吴三桂、洪承畴、孙可望又被赶到西域。 自己这边的朋友,朱以海、朱聿键反目成仇,被自己弄死,还有一些老熟人,如李成栋、郑成功则被他排挤到海外,曾经的熟人,已经不多见了。 这让赵铭有时候,会不禁一阵寂寞,感到一丝伤感。 郑成功听了赵铭的话,却以为赵铭话里有话,于是道:“摄政日理万机,操心的事情太多,才要注意身体啊!” 赵铭微微一愣,怎么听着好像盼自己早死似的。 唉!回不到过去了。 陈名夏忙道:“摄政,延平王殿下,城内早已备好接风酒宴,再寒暄下去,酒菜该凉了!” 赵铭闻语,遂即大笑道:“延平王一路辛苦,咱们进城再说。” 当下,一群人骑着马,身后吹吹打打,在两侧百姓夹道欢迎下,进入南京城。 是夜,赵铭在摄政王府邸,摆下丰盛的酒宴,迎接郑成功、杨文聪。 在欢宴之后,三人移步书房,赵铭让侍女上了茶水,便开口道:“寡人这次召两位进京,乃是为了日本一事。寡人准备整合东亚,要求日本全面开放市场,加入新朝贡体系,但是德川家执意锁国。因此,寡人想扶持新将军,取而代之,两位认为是否可行?” 德川家送来的国书,赵铭看了后,觉得说得还是很有道理。 日本与大明隔着大海,发兵征讨,耗费钱粮不说,万一失败,也有损大明的颜面。 所以赵铭决定,采取一种耗费比较小的方式,通过扶持亲明政府上台,来解决日本问题。 郑成功和杨文聪此前已经知道赵铭召见的目的,宴会上也基本没喝酒,心中早就把知道的情况捋了一遍。 郑成功道:“日本战国结束,也就五十多年,而德川家始终没有完成真正的统一,摄政要找到扶持的势力并不难。” 赵铭不禁问道:“有哪些势力,可以选择?” 郑成功道:“除了亲藩和普代大名外,诸多外样大名,都可以尝试拉拢。这其中如加贺藩的前田家、萨摩藩的岛津家、仙台藩的伊达家,以及上杉家,都可以拉拢。” 赵铭对于日本的情况,其实并不算了解,知道的也就是丰臣秀吉、德川家康,于是道:“延平王具体说一说!” 郑成功解释道:“这些外样大名,大多是关原之战后,被迫屈服于德川家。像上杉家,原本是一百多万石的大名,关原之战后,被夺去封地,只剩二十多万石的封地。岛津、前田也都损失巨大,他们这些外样大名,对于当年的失败,并不甘心,而德川家也不放心他们,所以常常约束,双方一直存在矛盾。若果摄政王要扶持新的幕府将军,可以从他们当中挑选。” 这时扬文聪补充道:“这些外样大名中,陆奥的伊达家,是个例外。他们在关原之战时,站在德川一方,在后面的大阪之战中,还是急先锋。不过,陆奥首代藩主伊达政宗,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常常感叹,自己生不逢时,要是早生二十年,未必是德川家一统日本。受其祖藩影响,尹达家可以拉拢,不过却不宜投入太多,毕竟他们与德川家关系还算不错。” 赵铭闻语颔首,问道:“两位以为,寡人该扶持谁为新将军!” 郑成功道:“岛津!” 杨文聪却道:“上杉家,上杉氏颇讲信义,其祖上可称为日本战国时代的宋襄公,臣以为扶持上杉家为宜!” 赵铭见两位意见不统一,遂即笑了笑,“好吧,这个先不提!两位对于驯服日本,以为除了扶持新将军,还有什么值得注意?” 郑成功想了想,沉声道:“臣以为要驯服日本,除了扶持亲明的新将军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做。” 赵铭来了兴趣,不禁问道:“何事?” 郑成功道:“废除日本天皇,不将天皇废除,日本就不会真真臣服于大明,不会真真融入中国!” 赵铭虎躯一震,“延平王说的有理!” 杨文聪却皱眉道:“摄政,这点恐怕很难,而且容易激起激烈反抗!” 第1045章挑拨离间 日本九州岛海外,长崎之南,鹿儿岛之北的天草诸岛,如当年明朝的双屿港一般,成为日本对外贸易走私的据点。 德川幕府为了限制外样大名,在海外贸易中获取利润,从而壮大实力,颁布了锁国令。 当然这个锁国令,并非是封闭日本,而是限制外样大名进行海贸,逼迫所有商人,都前往幕府控制的长崎港进行贸易,从而收取高额的关税。 如今明朝商业发达,商品物美价廉,在日本市场上几乎没有竞争对手,而大量明朝商品涌入市场,随之而来的就是白银大量外流。 眼下日本在对外贸易中,能拿得出手的物品,只有倭刀、折扇、漆器等极少的货物,而且产量还不算太高。 这样一来,在明朝与日本的贸易中,日本便存在严重的贸易逆差,对国内经济极为不利,出现了钱荒。 对此,德川幕府只能不断提高明朝货物的关税,希望能够扭转逆差,而高额关税,便使得许多明朝商船,不再将商船开往长崎,而是到日本沿海岛屿,与外样大名勾结,进行走私贸易。 天草诸岛,就是明朝和日本商人,进行走私交易的重要据点。 对此,德川幕府,一直表示抗议,但是考虑到,贸易规模毕竟不算太大,同时又不愿意得罪明朝,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希望寻求谈判来解决走私的问题。 这时,天草诸岛南端,一处海湾内,一群日本人站在岸边。 “田川君,货船怎么还没过来?”岛津久雄看着漆黑的海面问道。 田川七左卫门拿起火炬,在空中画了个圆圈,远处海面中,便出现一艘海船。 “来了!”田川七左卫门微笑道。 岛津久雄看见海船,脸上露出喜色,忙挥手让人前往迎接。 一群岛津家的武士和平民,便驾着小船,晃着桨儿,迎接上去。 海岛周围滩浅,大船靠不上来,需要小船靠上去接货。 岛津久雄看见小船靠上去,从大船上接下一箱箱的货物,脸上满是微笑:“田川君,江南的丝绸、瓷器,你们郑家来多少,我们就收多少。” 田川七左卫门敷衍的颔首,有些心不在焉,“嗯,下个月,再送你们一船货。” 正说话间,海面上忽然出现几艘战船的身影,海岸两边的树林中,也冲出两波轻足武士。 “全部抓起来,不要放跑他们!”冲出来的武士挥舞武士刀,大声怒吼。 “不好,是德川家的人!”岛津久雄惊呼一声。 一群岛津武士,纷纷拔刀聚拢。 “啊啊啊!”岛津久雄,没想到德川家会来这里查走私,他拔出刀来,向野兽般嘶吼,想要恐吓包围过来的德川军。 不过德川军,却没有停步,打着火炬,从四面围上来。 岛津久雄向炸毛的猫一样,吼了几声,然后忽然转身,拔腿就跑。 德川军没抓住岛津久雄,不过却将刚上岸的小船,全部抓了起来。 这时,轻足武士,将一箱箱的货物,从小船上搬下来,摆在海滩上,用撬棍撬开。 为首的武士将军,拿起火把,照着木箱,只见里面居然躺着一杆杆漆黑的明朝铁炮。 “八嘎!”德川武士,顿时大怒,“岛津家,果然购买明朝铁炮,意图颠覆将军家!” 天草诸岛,走私猖獗,德川家也知道,不过一直以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走私贸易,不仅牵扯到明朝商人,还有实力强大的外样大名,以及日本国内的商人和豪族,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 若是幕府冒然行动,牵扯太广,一下砸了太多人的饭碗,恐怕会阴险众人对幕府的不满。 德川家提高明朝商品的关税后,造成明朝商品价格暴涨,而日本国内又没有替代商品,走私贸易存在有一定的必要性。 不过,这种走私贸易,只限于布匹、丝绸、茶叶、瓷器、书籍等日常用品,绝对不能包括军火走私。 在明朝对日本进行“绝贡之罚”后,德川家就开始警惕明朝势力的渗透,密切注意外样大名。 前日驻扎长崎的德川军,忽然收到一个消息,说岛津家得到明朝的支持,要推翻德川幕府,明朝将有一批铁炮,送到天草诸岛交给岛津家。 因此德川家提前埋伏,不想居然真的撞破,岛津家与明朝交易。 “把铁炮收起来,带回长崎!”德川武士大身吆喝,吩咐轻足武士将火枪装船,返回长崎,然后快马禀报德川幕府。 几日后,江户城,本丸。 四代将军德川家纲,拿起一杆明朝燧发火枪,瞄准了远处的靶子,扣动扳机。 “嘭”的一声响,腾起一团白烟,五十步外的木板直接炸开。 “斯国一!”德川家纲看着手上火枪,兴奋称赞道:“明国的铁炮,真是了不得啊!” 不过遂即,德川家纲脸却沉了下来,问身边的家臣道:“这批铁炮,真是岛津家向明朝购买的铁炮?” 家老松平信纲沉声道:“这是松平切让,在岛津家与明国商船交易时缴获,肯定错不了。” 德川家纲内心震惊,不过作为老乌龟的子孙,他脸上却波澜不惊,问道:“岛津家购买这批铁炮,想做什么?” “殿下,岛津家这个时候购买铁炮,肯定是得到明国支持,意图起兵对抗德川家!”松平信纲急声道。 德川家纲脸色终于阴沉下来,“那应该怎么处理?” “召见岛津光久来幕府拜见,若是他来了,便扣下他,遥控萨摩藩。若是他不肯来,便说明岛津家真要造反。如此幕府应该在,萨摩藩没得到明国支援之前,攻下萨摩藩。”松平信纲沉声道。 日本抵御外敌,主要依靠大海,若是萨摩藩接应明军登陆日本,那德川家就失去了最大的倚仗。 “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德川家纲,又拿起了火枪。 “嗨!”松平信纲忙并腿弯腰。 萨摩藩,鹿儿岛城,岛津家本丸天守阁内。 岛津光久,满脸愤怒的看着田川七左卫门,“田川君,我滴如此信任,将你视为朋友,你为何陷害岛津家!” 田川七左卫门忙九十度躬身,“死米妈散!这都是商人弄错,将卖给上杉家的军火,当做瓷器下船了。” 第1046章倒幕运动 岛津光久听了田川七左卫门的话,愣了下,皱眉问道:“田川君,你们居然给上杉家出售铁炮” 田川七左卫门继续道歉,“死米妈散,萨摩守,这次确实是我们的过错,郑家会给萨摩守一定的补偿!” 岛津光久现在完全不在乎什么补偿,只想搞清楚,郑家为什么要给上杉氏铁炮。www.458880.com 铁炮乃是违禁之物,郑家给上杉家出售铁炮,双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况且,郑家不是一向和我岛津氏交好吗 岛津光久忽然有一种被人渣了的感觉。 “田川君,赔偿的事情以后再说!”岛津光久严肃道:“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你得告诉我,郑家为什么给上杉家出售铁炮” 最近,明朝对日本实行“绝贡之罚”,搞的日本人心动荡。 原本已经死心的外样大名们,早就接受了屈居德川之下,受德川家盘剥的事实。 可是在德川家与明朝交恶之后,不少外样大名,心中便有了一些想法,只不过德川家势大,他们不敢表露出来。 田川七左卫门是明朝延平藩首代藩主国姓爷郑成功的兄弟,他身后代表的势力,乃是延平藩和明朝。 现在田川七左卫门,居然给上杉氏出售铁炮,让岛津光久,不得不多想。 田川七左卫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直起身来,换上一副为难的神情,“这个萨摩守还是不知道为好。”x 他越不说,岛津光久越是想弄清楚,“田川君,是不是上杉家投靠明朝,要帮助明朝攻打德川家!” 明朝与德川家断交后,最近德川家表现的十分紧张,加强了对外样大名的控制,而日本各地也有传言,明朝可能进攻日本。 田川七左卫门无奈道:“好吧!我摊牌,萨摩守你也清楚,因为德川家不愿意加入新朝贡体系,与大明关系破灭,所以明朝希望在日本寻找新的势力,取代德川家。大明并非要攻打德川家,而是要支持上杉家,成为新的将军!” 岛津光久两眼放光,他的人让德川家抓了个现形,铁炮和人被一起送去江户,可谓人赃并获。 现在德川家已经认定岛津家从明朝购买铁炮,与明朝内外勾结欲图不轨,岛津光久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根本说不清楚。 德川家现在派人叫他去江户,岛津光久清楚,去了就是有去无回,将成为德川家的人质和俘虏。 在没听到上杉家购买明朝铁炮的消息之前,岛津光久准备自认倒霉,去江户请罪,好好解释一下,希望能够保住岛津家的封国,但是听说明朝支持上杉后,岛津光久改变了主意。 如果只有岛津家,那他是不可能与德川家对抗的,只能装孙子过活,但有了上杉和大明,岛津家觉得可以赌一把。 “为什么是上杉家”岛津光久忽然道:“上杉谦信死后,上杉家就一年不如一年,如今实力远不如我岛津家。田川君,我们滴是朋友,为何不选岛津家” 得知明朝支持上杉家后,岛津光久内心感到一阵不平衡,岛津家什么好处没得到,却背了军火走私的黑锅,这不公平。 田川七左卫门道:“此前我不是问过萨摩守,当时萨摩守犹豫不决,所以朝廷便转而支持上杉了。” 当初岛津光久以为明朝要攻击日本,他自然犹豫,不想帮明朝统治日本,现在得知明朝是要扶持新将军,情况自然不一样了。x 岛津光久一阵后悔,“岛津家还有机会吗” 田川七左卫门道:“只要愿意与大明合作,大明都会欢迎,不过能不能当将军,那就要看岛津家自己了。” 岛津光久点了点头,问道:“我滴明白了。不过,德川家实力强大,不知道大明能给岛津家什么支持” 田川七左卫门道:“如果萨摩守真心倒幕,凭借我们的关系,我会为岛津家提供讨伐德川家所需要的武器,另外上杉、伊达、前田也会出兵响应,加入倒幕大军。” 岛津光久陷入沉思,如果现在去江户,肯定会被德川方软禁,若是不去江户,德川军极有可能对萨摩藩发起进攻。 田川七左卫门见岛津光久神情,又继续道:“此外,大明还可支援岛津家三千精锐倭兵!” 在赵铭纵横海上初期,手下便招募了不少倭兵,组建了一支倭兵队。 这支倭兵当年多次参与对清战争,不过赵铭出任大明摄政后,却没将倭兵编入明军序列,而是留在了汉国。 岛津光久闻语,咬牙道:“好!岛津家加入倒幕大军。” 几日后,一只船队抵达萨摩半岛,三千人的倭兵,从船上走下来。 这支倭兵并没有穿着明朝盔甲,而是换装改造后的日本甲胄,为首一将,乃是原来丰臣家的家臣毛利永胜麾下武士毛利克胜。 三千倭兵大多都是当年丰臣家灭亡后,受到牵连的丰臣方武士后裔。 因为失去了藩主,他们成为浪人,流亡到南洋,成为赵铭的属下。 这时,三千倭兵登上九州岛,毛利克胜、坂本银时等人,不禁跪在海滩上,捧起泥土,深深呼吸。 江户城,本丸,天守阁。 四代幕府将军德川家纲,听了奸细的禀报,脸色阴沉起来。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1047章鸟羽合战上 长崎港,德川幕府对外的唯一通商口岸。www.chinabook.me 这时,在海港内,城下汀中升起浓浓的黑烟,大批岛津藩的武士,呐喊着冲入长崎城本丸。 在田川七左卫门的鼓动下,岛津家趁着德川家还在调兵之际,率先突袭了长崎港,发起占据整个九州岛的战役。 德川家以为岛津家会笼城坚守萨摩藩,为明军登陆日本,保留一个登陆点,却没想到萨摩藩岛津家,居然会主动出击。 长崎港是德川家在九州岛的一块飞地,被外样大名包围,驻守兵马不多,立时就被岛津家杀了个错手不及。 这时,城下汀升起道道浓烟,火炮轰鸣声中,本丸城墙垮塌,烟尘滚滚。 毛利克胜穿着华丽的大铠,拔出武士刀,向着本丸怒吼,“杀吉吉!” 后面插着蓝底一日一月背旗的田川家武士,便高呼“半载”向本丸发起了冲锋。 汉国支援岛津家的三千倭兵,并没有交给岛津家,而是归到田川七左卫门的麾下,作为田川氏的武士。 蓝底日月旗,则成为田川家的家徽,而田川七左卫门,则暂时作为岛津家臣,出任长崎守。 田川家在长崎一带有些势力,不过并不是大名,冒然让田川七左卫门,自立门户不会得到日本大名的认可。 为了保证日本今后与明朝的友好关系,赵铭不希望让日本人,看见太多明朝参与颠覆德川幕府的影子,所以让田川七左卫门,成为岛津的家臣,而作为支撑岛津家成为将军的条件,岛津光久将长崎一地,封给了田川家。 这时,在田川武士的攻击下,德川方全线崩溃。 一身是血的德川守将松平切让,跌跌撞撞的来到天守阁。 德川家康改名之前,叫松平元康,松平家是德川家的亲宗,对德川幕府忠心耿耿。 这时,田川家的武士,已经攻入天守之内,仅存的德川武士,挥舞着倭刀进行抵抗。 此时他们并非争取胜利,而是为大将争取切腹的时间。 在日本,战败被俘,是可耻的事情,真男人都要切腹,来洗雪耻辱。 松平切让扯开自己的盔甲,拿起肋差,旁边介错的武士,唰一下抽出腰间打刀,两脚一跨,双手握住刀柄将雪亮的武士刀高举。 他将战刀对准了松平切让的后颈,以确保一刀斩下主将的头颅,显示了自己的专业。 “松平大人,敌人杀上来了!”武士摆好姿势,见松平切让没有动作,不禁急声催促道。 “瓦嘎达!”松平切让泪流满面,承平五十年,德川家的男儿,已经没有战国时代的热血。 松平切让双手颤抖的拔出助差,对着腹部一阵笔画,而就在这时,介错的武士却忽然一声大吼,雪亮的战刀挥下,鲜血溅在白墙上,一枚人头滚落。 几乎同一瞬间,“砰砰砰”几声铁炮声响,介错武士战刀脱手,手捂着身上的血洞,踉跄几步,扑死于地。 四国土佐藩,战国后期,乃是传闻起源于中国的长宗我部氏统治。 在丰臣家与德川家的战争中,长宗我部氏,两次压错宝,关原之战时战队石田三成,大阪之战时战队丰成秀赖,最终导致大阪之阵后,长宗我部氏嫡流断绝。 在这之后,国亲四男岛亲益子孙一系成为长宗我部氏嫡流,失去大名地位,沦为土佐藩士。 此时,土佐藩虽是外样大名,但藩主却是德川家爱将山内家,领二十万石。 虽说几百年后,土佐藩是倒墓主力,但是现在土佐还比较亲德川。 不过这种亲近,只是藩主山内氏亲近,藩内不少人,其实都比较反感德川。x 这时,在土佐藩高知城,藩士长宗我部常亲的家中,几人坐跪坐在房间内秘议,房间外几名武士则跪在屋外警惕。 “德川家闭关锁国,腐败无能,得罪天朝,长宗我部氏有天朝血统。这个时候,应该站出来,为天朝和日本的交好尽一份力!”田川汉成沉声说道。 前不久,田川七左卫门成为田川氏家督,改名为田川汉成,代表明朝直接参与倒墓。 赵铭欲推翻德川家,扶持亲明的新将军上台,不过新将军的人选,赵铭始终没有定下,而是还再观察。 此外,为了保证以后日本幕府亲明,赵铭吩咐田川汉成,大明给的援助,最好给到那些起源,或者血脉中有中国血统的家族,扶持他们来掌握日本政权。x 长宗我部常亲听了田川汉成的话,沉声道:“事成之后,长宗我部氏,要收回土佐领。” 长洲藩,毛利家。 本丸天守阁中,家督毛利纲广,露出惊讶的神情,“岛津家攻下了长崎,长崎守松平切让剖腹自尽了!” 得到细作的肯定回复后,毛利纲广陷入了沉思。 这时,一名忍者送来急信,“家主,将军家急信!” 毛利纲广接过书信,展开一看,皱起眉头。 旁边家臣问道,“家主,幕府信上说什么” 毛利纲广将信收起,沉着脸道,“德川家让我率领藩兵,征讨九州。” 这时又一名忍者过来,“家督大人,岛津家送来书信!”x 毛利纲广匆匆看完,对重多家臣道:“岛津光久,要求我加入倒幕军,攻打德川家康!你们怎么看” 江户成,德川家纲下令向各藩下达命令,调令军队和战船,准备去征讨岛津家,不想岛津家却抢先动手了。 本丸天守阁内,德川家纲得知了松平切让切腹的消息,大发雷霆。 “八嘎!各藩都有回应没”德川家纲恼怒道。 家臣酒井忠清道:“亲藩和普代大名,都在积极调兵,不过上杉家、伊达家却没有动作!” “八嘎呀路!”德川家纲愤怒道:“当初就应该没收他们的封地!派使者过去催促,让各藩立刻前来江户集结!” 这时家老松平信纲却大声道:“殿下,不能在江户集合,应该去大阪!岛津家的叛军,下一步肯定是登陆大阪,然后只取京都,控制天皇!” 德川家纲闻语一愣,确实有这种可能,德川家势力强大,岛津家想要拉拢更多大名倒幕,唯有攻下一座颇具影响的城市。 “大阪!”德川家纲咬牙道:“本殿现在就去大阪,击溃叛军!” :。:xdiv 第1048章鸟羽合战下 江户幕府,毕竟五十年没打过仗,德川家纲发布军令下去,亲藩和普代大名们,紧赶慢赶速度还是慢了一步。www.lnwow.me 倒幕军在袭取长崎后,肥前藩锅岛家,长州毛利家,先后响应,决定加入倒幕大军。 德川家以为明朝会直接参战,认为倒幕联军会采取,坚守待援,等待明军登陆的策略。 在这种策略下,倒幕联军只需要站稳一处,为明军获得一个立足点,等明军源源不断的上岸,就能逐渐压倒德川家。 不过,明朝其实并没有打算直接参战,所以倒幕联军必须要在德川军压上来之前,便取得一定的成果,获得一定优势,从而打击德川方的威信,使得更多大名加入倒幕阵营。 因此岛津家、田川军、锅岛军在铲除九州岛上的德川势力后,夺取长崎港内大批商船和战舰,便立刻出兵四国,在长宗我部氏的帮助下,偷袭高知城得手,逼得亲德川家的山内氏家督切腹,控制了四国土佐藩。 这倒幕联军三万余人,立刻又乘船渡河,进入大阪吓得毫无准备德川军弃城而逃。 这时,另一路倒幕大军,长州毛利氏,沿着本州岛进军,抵达神户。 此时德川军才从江户赶到京都。 德川家纲留下一部分军队,监视加贺的前田家,沐泽藩的上杉家,陆奥的伊达家则再次选择了德川一方,使得德川家能凑齐近二十万大军,前来平定叛乱。 于此同时,倒幕联军在大阪会师,换装了一批明朝支持的火器后,五万联军,便向京都方向进军。 鸟羽位于京都与大阪之间,向京都进军的倒幕联军,与南下平定叛乱的德川军不期而遇。 日本有个经典的故事,“鸟不鸣,信长杀之;鸟不鸣,秀吉使鸣之;鸟不鸣,家康待鸣之。”这个故事大概表现了日本战国后期,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三人的特点。 织田信长比较狂,丰臣秀吉滑不溜秋,德川家康则非常能忍。 一般而言,许多人觉得德川家,最后能得到日本的天下,主要是因为德川家康,老乌龟,活的久,而且能忍,但实际,德川家康除了能忍之外,德川军野战能力,可以说是日本最强。 当然三方原合战,被武田信玄打到喷屎那次不算数。 这时,德川家纲领着二十万德川军浩浩荡荡南下,在鸟羽附近,眼前赫然出现一片人潮。 如林的长枪犬牙交错,轻足武士背后,插着的家纹旗织,迎风猎猎。 岛津、毛利、田川、锅岛、长宗我部等部,不同颜色的背旗,遍布大地。 联军总大将岛津光久,坐在小马扎上,身边战将云集。 在他们前方,联军铁炮手站在前面,后方大批长矛兵列成队列,最后山头上,还有近百门火炮。 这时,德川军在联军对面停下,二十万大军在旷野上摆阵。 穿着华丽大铠的德川家纲,骑马来到阵前,看了眼前联军一眼,脸上露出轻蔑之色。 “殿下,对方人还不少。”家臣本多政胜道。 德川家纲看了眼敌阵,知道联军只有五万人,根本不是他二十万大军的对手,“哼,是不少,不过最多晌午,本殿就能击溃他们!” 德川家纲面带轻蔑,如果明朝派兵前来,他或许有些恐惧,但对方不过一群手下败将,就没什么好惧怕了。 德川家纲扫视一眼,岛津家、锅岛家,毛利还有诈尸的长宗我部氏,这些人的家纹,他都熟悉,没一个能打的。 “看那面旗帜!”本多政胜忽然指着联军后方道。 德川家纲昂首望去,看见后方一面未曾见过的家纹旗,不禁微微皱眉,“丰臣军的余孽!” 明朝派遣三千多浪人武士,回到日本,参与倒幕战争,其中不少是都是当年大阪之战后,流落海外的浪人后裔,据说其中就有毛利永胜、后藤又兵卫基次的家臣后裔。 “不过一群丧家之犬罢了!”德川家纲拔马回阵,并未将这支三千多人田川军放在眼里。 这时德川家纲来到本阵,翻身下马,坐在马扎上,手中拿起一把发号施令的折扇,问道:“各阵布置如何!” “正面是本多家、户田氏、秋田氏,左翼是酒井家、池田家,右翼是松平家、一柳家,另外伊达家和浅野家则在后方!”家老保科正之道。 德川家纲对于这个布置,还比较满意。 忽然,他将手中折扇一挥,德川本阵立时号角声大作! 前军本多阵,万余德川军,便齐齐发出一声低吼,齐刷刷举起长矛,向联军押上去! 德川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将竖起的长矛放倒,轻足武士挺着长矛前进。 这时对面联军后方田川阵,顿时传来“轰轰轰”的炮响,前方岛津家铁炮队,也齐齐扣动扳机。 战场上硝烟弥漫,德川军第一阵,损失惨重。 坐在马扎上的德川家纲,神情一变,立时又将折扇一挥。 鼓号响起,这次是德川方近万骑兵,脱离本镇,向联军阵线发起了骑兵冲击。 “轰轰轰”田川军士卒,操作着明朝快炮,火炮猛地后退,士卒急忙装填,射击着扑来的德川军。 阵前,换装了明朝燧发枪的岛津铁炮手,用日本化的三段击,轰击着骑兵。 战场上硝烟弥漫,人嚎马嘶,到处铺满了德川军的尸体。 坐在马扎上的德川家纲,看着两波冲锋损失惨重,暴躁的从马扎上站起来,伸长脖子观察战场,见骑兵撞击上联军防线,被轻足长矛手挡住,于是恼怒的连续挥扇子,又有两波德川军发起了冲锋。 战场上,两军将士撞击在一起,长枪交击,倭刀乱砍,进行激烈的搏杀。 联军兵力虽少,但田川军占据山头,用火炮支援倒幕联军,使得德川家无法击溃联军。 这时德川家纲也看出来,要击溃联军,必须要攻击田川军把守的联军炮阵。 德川家纲伸长了脖子,注视着战场,扬起手中的折扇,准备孤注一掷,压垮联军,可就在这时,德川本阵后方,却忽然一阵混乱。 曾经在大阪之阵中,全歼友军的伊达军,忽然发乱,攻击起同为德川方的浅野家,将浅野军杀得大败。 家纲听见动静猛然回首,看见身后一幕,顿时惊得眼珠凸起,“八嘎!是全歼友军二十年的伊达军。” :。:xdivdiv 第1049章庐山新政 在收复关陇以后,赵铭已经实现了明朝的统一,不过明朝内部,还是有许多遗留问题,比如隆武系诸多藩镇。www.lnwow.net 入夏,江南天气炎热,赵铭在南京待到四月,便离开南京前往庐山避暑。 赵铭五月抵达庐山行宫后,遂即又突发奇想,决定在庐山开办临时的将官训练营,下令赣南、湖广诸镇,百户以上,千户以下的军官,前来庐山接受训练。 这个命令一下,金声桓、高一功等人就知道,到了要接受朝廷整编的时候了。 如今,摄政王一统天下,朝廷势力强大,各镇面对朝廷将要对藩镇进行的改革,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 到六月底,从湖广、赣南送来到各镇军官,人数已经多达一千多人,被赵铭编为十个班,从南京陆军帝国大学,招来军事、政治方面的教官,来进行训练。 当然,这种训练,主要以政治学习为主,以便这些中层军官,能忠诚朝廷。 庐山脚下,军官训练营的学生们,在山下出操,训练的声浪一浪传来。 庐山上,摄政王赵铭,则躺在凉亭内,吹着山风,听着属下禀报。 “摄政,日本方面传来消息。倒幕联军与德川军,于鸟羽交战,德川一方的尹达军,临阵倒戈,德川家为联军杀得大败!”顾炎武说道:“现在幕府将军德川家纲,逃回江户,日本格局大变。” 赵铭从藤椅上坐起,伸手接过情报,展开观看。 倒幕联军在鸟羽击败了德川军后,趁势占据日本京都,而德川军虽败,但德川家底蕴深厚,退守江户后,依旧据有很强大的势力。 现在德川幕府控制本州岛中部,还有富饶的关东平原,而倒幕联军则控制,九州、四国、本州南部、本州北部。 “摄政,要不要再送一批物资过去,帮助倒幕联军,一举推翻德川家!”顾炎武问道。 赵铭沉思片刻,摇头道:“不急,分裂的日本,更加有利于大明的掌控!” 这时,一名内侍前来禀报,“启禀摄政王,几位阁老到了!” 赵铭闻语,微笑道:“请他们过来吧!” 不多时,堵胤锡等人来到凉亭,赵铭招呼众人坐下,“几位先生觉得寡人找的这个地方如何?” “摄政选的这个地方,确实清凉,有益办公!”几人附和道。 赵铭闻语颔首,让内侍送来些瓜果,笑道:“看来内阁已经制定好,新政策略了。” 统一明朝后,赵铭就一直试图,推行新政,将明朝从一个传统农耕帝国,向近代化工业帝国转变。 从去年起,赵铭就开始要求,内阁对于明朝的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进行改革。 不过但凡是改革,都会有阻力,有困难,所以从去年,到今岁六月,内阁始终没有拿出一个令赵铭满意的方案。 堵胤锡道:“内阁准备许久,最近终于有了定稿。” 赵铭把内阁带出南京,来庐山避暑,其实就是想要,减少南京官场,还有商贾势力,对改革政策的影响。 赵铭听说有了定稿,心到少了干扰,果然动作迅速些,于是沉声道:“那就给寡人说一说吧!” 堵胤锡点了点头,“国家大事在祀与戎。就由陈阁老先说吧!” 陈子龙一拱手,“臣主要负责兵部这块,就由臣先说吧!” 赵铭点点头,招呼众人吃瓜,毕竟只是平常商谈,不是正规议事,不需要那么严肃。 陈子龙便道:“按着摄政的意思,军镇改革的目的,是为了实现军队的国家化。内阁改革的主要内容是,各军镇军官的升迁、任命的权利,全部收归朝廷。另外,兵部将给所有将士,登记造册,在各大银行开设账户,军饷直接由兵部,按着名册发放到将士账户上。” 赵铭颔首,不过这样一来,各银行的业务就多了,需要更多的人才,教育方便必须跟进才行。 “控制升迁,控制兵饷,基本就控制了各军镇!”赵铭认可道。 陈子龙继续道:“军队将采用新的训练方式,遣散老弱残兵,筹设多所武备大学堂,武科停试弓箭,改试枪炮等等。最后,对武将官职进行调整,常设天下水陆兵马大元帅一职,规定为军队最高领袖,由摄政兼任!” 赵铭颇为满意,特别是最后一条,掌握军队,摄政才能摄政。 这时戴之俊接过话头,“摄政言教育为兴国之本。朝廷这次将对原有国子监,各省州学、县学进行改革。将国子监改为京师大学,与先进创立的帝国陆军大学、帝国政务大学,为大明最高学府,并将各省州学、书院,改为高等书院和初等书院,各县设立小学。改革科举制度,每年一考,考试分为三级,每岁年底进行。第一级有县小学生,前往府城,参与初等学堂考试,中试者为生员,于初等学堂就学三年,而后参与省城高等学堂考试,中试者为举人,于高等学堂就读三年,再前往京师参与大学堂考试。中试着为进士,于大学堂就读三年。三年之后,根据所学科目,参与朝廷各个衙门的选拔,中者为官。因为改革后,取士人数较多,所以朝廷将取消生员、举人的禄米和税收优惠政策。另外,各学堂,将废除八股,增设翻译、算术、医学、农务、商学、路、矿、茶务、蚕桑的杂学。” 赵铭沉思一阵,这个改革跨步比较大,可能会引起不少读书人的反感,不过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只要朝廷意志坚决,推行起来应该没有问题。 “除此之外,还要设立设译书局,奖励发明和著作,并定期挑选优势学士,参与海外航行,加强大明与外界的交流。” 戴之俊听了赵铭的话,“臣在改改。” 陈明遇道:“那臣说一下关于经济的改革!朝廷继续推行鼓励工商的策略,但需要坚持以国有工商为主,民间商业为辅。朝廷要加强对矿业、盐业、运输等关键行业的控制,对于轻工业,则鼓励民间发展,倡办实业,促进生产,鼓励私人开办工坊。另外,朝廷将完善银行制度,新设铁轨总局、矿物局,税务总局,工商总局,并于各省建立分局,管理和敦促商业发展.” 赵铭补充一条道:“新设了这么多机构,为了防止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对于原有一些已经落后的衙门,该裁撤的,必须裁撤。另外,既然兵饷可以通过银行发放,各部之间银钱调拨,各省赋税上缴中央,也都可以走银行,减少人手和消耗。” 陈明遇道:“臣稍后再完善完善。” 赵铭却还不算满意,继续道:“这次官制改革,将新增教育局、陆军部、海军部、中央银行总部,原来的衙门,必须精简。像宗人府、詹事府,这些主管皇家内部事务的衙门,以后就不要列入朝廷正式衙门,不在授予朝廷官职,朝廷不要插手宗室的事情。” 几位大学士相互看了一眼,明白赵铭的心思,忧郁的点了点头,“臣等在合计合计!” 扶明 第1050章收回兵权 从凉亭出来。www.lnwow.co 几位大学士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时姜曰广停下脚步,忽然问道:“摄政倒底是何意” 堵胤锡等人都站在山道上,他们明白姜曰广的意思,问的是赵铭要将所有与皇帝和宗室有关的衙门,全部移出朝廷,这是不是什么信号,让众人心中有些吃不准。 陈明遇沉声道:“诸位不要多想,从摄政改革的意图来看,都是为了强国富民。” 众人不得不承认,赵铭提出的改革方向,许多都另他们惊叹,是为了建立一个全新、高效的统治体系。 这其中对科举的改革,对军队改革,还有银行体系建立,都将对明朝产生十分巨大的影响。 不过,改革是为了强国富民不假,但是赵铭通过改革,同时也进一步,加强了自己的权利,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我不否认改革,是为了强国富民,但摄政要将宗人府、詹事府这些衙门撤销,意图是什么”姜曰广老,你们国社党的党章上说的是什么,限制皇权,改革大明。关键时刻,陈阁老要有担当啊!” 堵胤锡也拿不准赵铭的意图,不过赵铭有没有做皇帝的想法,堵胤锡可以肯定,到了这个位置,没有不想的,赵铭心里肯定也想过当皇帝。 那么,赵铭将关于宗室和皇帝的衙门撤销,是暗示他们,他准备取代明朝,还是为了进一步,消除皇帝对朝廷的影响,将皇帝与朝廷的联系全部斩断,使之成为一个单纯的象征。 这点堵胤锡一时间也拿不准。 陈明遇沉着脸,姜曰广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劝说赵铭,不要行谋逆之举,文人要有文人的节操。 “姜阁老多虑了。”陈明遇沉声道:“本阁与摄政讨论更深层的内政改革,商谈对行政体系的改进时,殿下并没有取消摄政之位的意图,相反还希望加强摄政之位的权力。所以我觉得,姜阁老多虑了。” 姜曰广道:“但愿如此吧!” 以帝国陆军大学,苛刻的入学条件,眼下大多数大明军官,甚至武举学子,都无法进入帝国陆大。 从陆大出来的学生,今后必然会逐渐取代现在明朝的军官,成为帝国陆军的高层。 军队要实现国家化,旧军官和军阀,必须逐渐退出军队,由接受过政治教育,忠于国家的新军官来掌控军队。 这其实就是重新恢复中国古代士的精神,武将不能单纯是武夫,还需腰读书,实现文武合流。 在科举制度出现之前,中国的文臣和武将,是没有很明确的划分的,那时的士,追求的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 陈汤、班超、祖逖、岳飞这些人,大都是能文能武。 对于国家而言,相比于武夫,自然是更希望拥有,这些有儒家思想束缚自身行为,有报国理想,却又并非纸上谈兵的战将。 这样的战将,因为书读的多,受到忠君爱国思想的影响,不会反叛朝廷,朝廷可以放心任用,而受到委任后,又有能力完成朝廷的任务,可以抵御外敌。 对于朝廷而言,相比之下,自然是希望有更多的这种武将。x 赵铭建立帝国陆军大学,包括现在办军官训练营,就是要批量的培养这种武将。 吴三桂、金声桓、李成栋与孙传庭、卢象升相比较,朝廷自然要选择,培养更多的孙传庭和卢象升出来。 在明朝,因为没有军官培养的制度,孙传庭凤毛麟角,吴三桂之辈多如牛毛,而赵铭要实现军队国家化,便是要扭转这个现象,当孙传庭多起来,在军队中占据主流,整个大明的军事力量,才真正成为朝廷的军事力量。 庐山脚下,一千多名百户、千户军官,接受赵铭的训话。 赵铭东拉西扯,讲了一下自己,起兵抗清的辉煌事迹,教育军官们要忠于大明,负责政治工作的黄宗羲,又强调了一番,让军官们忠于摄政,引得上千将士,齐齐鼓掌。 这时赵铭走下讲台,对黄宗羲笑道:“政治工作做的不错,必须要将士们明白,自己是为谁效命,为什么当兵。” 黄宗羲道:“为保卫国家,报效摄政。” 一旁的金声桓与高一功等人相互看了一眼,跟本不敢说什么。 这时一群人跟着赵铭往山了吗”x 金声桓沉着脸微微颔首:“听说了,你有什么想法” 高一功惨笑一声,“能有什么想法。咱们这位摄政手腕太厉害了,知道高层将领与咱们心思差不多,便将中层的军官,都调来庐山搞什么训练营。这等于是釜底抽薪,咱们只能任由摆布了。” “虎臣!必正!你们两个人说什么呢”两人正低声交谈,前方的赵铭却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金声桓和高一功闻语大惊,骇了一跳,忙解释道:“随便聊聊。” 赵铭满脸微笑,“你们上前来,寡人有事情和你们商量。” 两人一阵惶恐,担心交谈是不是被摄政听见了,可一想距离挺远,一般人哪能听见,才连忙爬上去,追上赵铭。 赵铭微笑道:“朝廷要对藩镇进行改革,你们两人有什么意见。” 两人心头一凛,忙赔笑道:“臣等哪里有什么意见,一切都听摄政安排。” 赵铭看着两人,“寡人这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哦,要是现在不提,等政策出来,可不要对朝廷政策不满哦。” 两人连忙表示,不会有什么不满,不过金声桓还是道:“臣一切服从朝廷安排,不过弟兄们跟着臣征战多年,臣希望朝廷能给他们一个好的归宿。”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1051章前进达瓦里氏 赵铭微微颔首,“嗯,寡人会给你们都安排上。” 一行人继续往上爬,赵铭对高一功道:“必正想去帝国陆大,八月底就可以来南京,熟悉一下情况了。” 高一功点了点头,“臣回去后,收拾一下,就去南京。” 赵铭满意的颔首,遂即又对金声桓道:“去岁年底,日本和东吁拒绝了大明的新朝贡体系。如今日本方面的问题,用不了多久就会解决。虎臣想杨威域外,可以关注一下东吁的情况。” 东吁在云南之南,虽是蛮荒之地,但却临近大明。 而且,这东吁国能称霸中南亚,便说明这个地方,比较富足,应该要比李成栋的封地要强。 听说李成栋在东洲,被西夷各国爆锤,随时有灭国的危险,而东吁靠近大明,则比东洲安全的多。 想到这里,金声桓颇为满意,“臣一定将东吁摸透。” 赵铭道:“前些日子,印度方面传来消息,咱们的商人与英夷起了冲突。大明水师,想要影响印度,需要绕过马六甲,距离遥远。若是能够拿下东吁,朝廷的影响力,就能辐射到印度东海岸,将南亚纳入大中华联盟的势力范围。军情司有全套的东吁资料,你去拿一份,带回去研究。” 时间来到八月底,入秋后,天气凉爽,赵铭遂即决定结束,他的庐山避暑之行。 山脚下,军官训练营,校阅台上,扎着彩棚,两边旌旗招展。 赵铭身穿一身很有派头的军服,腰间悬挂着指挥刀,马靴蹭亮,看着一千名换装的学员,进行汇报操演。 在操演和校阅结束后,摄政王赵铭先是发表一番激动人心的言论,然后宣布第一期军官训练营圆满结束,由他和朝廷大员,亲自给学员们授予勋章和新的军衔。 此时,新政还没全面实行,不过一些改革,已经开始逐步推进。 参与军官训练营的军官,在军事上优秀,政治上正确,训练结束后,直接提升一级军衔,剩下所有军官,只要从军官训练营毕业,都能获得一枚铜制的训练营勋章,等于记功一次,可以成为以后升迁的重要指标。 这些经过训练,授勋的军官,心中难免会生出一股荣誉感,今后回到原来的军镇,便使得军镇逐渐心向朝廷。 在军乐声中,赵铭亲自给表现优异的十名军官带上勋章,然后给他们换上新的军衔,便宣布第一期训练营所有学员卒业。 授勋和授衔仪式结束后,赵铭令人大宴全军,次日便带着挑选出来的十名优异学员,一起返回南京。 九月中旬,南京码头,赵铭带着从军官训练营挑选出来的十名军官,又从帝国陆大、帝国政大和帝国大学,挑选了一百多名学生,组建一个使团,前往游历海外。 虽然大明现今,乃是世界一流的强国,不需要向几百年后,不断派遣学士留洋,派遣官员去学习西方,但赵铭还是决定,以后定期派遣学生,前往海外游历。 这一是为了开阔眼界,了解世界,二是为了交流,三则是让学生们看看周围的情况,明白大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比如教化世界,使得周边民族脱离野蛮,还有西方文明的剥削和压榨,建立繁荣的世界。 这是赵铭在统一大明后的新想法,中国文明与西方文明,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文明。 西方本质是精致的利己主义,核心是强盗文化,而中国则是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 现在赵铭觉得在统一大明后,需要为大明注入一种理想和使命,并非是单纯的王朝延续,而是要为整个人类文明,做出贡献。 这就像后来,中国政府的目标是实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现在的明朝,作为世界一流强国,自然需要有大国的担当,也要有自己的目标。 现在赵铭思想上,有点偏托派,想要输出明朝的文化和思想,要解放全人类,抵抗邪恶的西方殖民侵略。 这时,站在码头上,看着学生们登上海船。 一旁的堵胤锡已经有些跟不上赵铭的节奏,问道:“殿下将最优秀的人才,派去海外游历,能学到什么东西?” 赵铭很有兴致道:“寡人让他们出海,是为增长他们见识,看看外界的疾苦,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还有我们所面临的威胁。现在,我们大明已经从威胁中摆脱出来,但是周围许多地区还没有,作为天朝上国,有责任帮助他们摆脱西夷的威胁。” 堵胤锡对于西方诸夷的威胁,却没有赵铭那么强烈,甚至觉得很远,所以比较保守。 “臣以为摄政的想法太过宏大,眼下大明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应该以大明为本,有余力再教化四夷!” 赵铭看了堵胤锡一眼,知道大明内部,许多人都是相当保守的,不过他这个想法,也确实太过左倾。 托派的失败,就在于,在没有巩固和建设好苏维埃时,便急于输出革命,脱离了实际。 赵铭想了想,并没有继续给堵胤锡陈述他的想法,而是妥协道:“嗯,阁老说得有理。” 这时,一队骑兵,忽然疾驰奔至,为首骑兵奔驰到赵铭身前,翻身下马,抱拳禀报道:“启禀摄政,军部有紧急军情禀报。” 赵铭闻语一愣,如今大明四周以无强敌,军部能有什么紧急军情。 赵铭问道:“军报带来没有?” 骑兵从胸口掏出一份军报,站起身来,呈给赵铭。 赵铭接过来展开一看,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一旁堵胤锡见此,不禁问道:“摄政,哪里的军情。” 堵胤锡也想不出,是哪个方向出现敌情。 以现在明朝的实力,明军不去进攻他人,他人就阿弥陀佛了,谁敢挑衅明军。 赵铭将军报递给了堵胤锡,沉声道:“吴三桂这个民族败类,居然和英夷联手,突袭了我们在印度的贸易据点,扣押了招商公司的船队。” 第1052章大明菜菜子 在吴三桂逃入西域后,赵铭并没有发兵追击,而是让周国继续盘踞西域。 赵铭以为毕竟都是汉人,可以利用吴三桂,成为大明西部的一个藩屏,成为明朝抵御和进攻西方的前锋。 可现在看来,赵铭的算盘打错了,吴三桂没有成为大明西部,抵御西方文明的屏障,反而成为了西方文明遏制大明的急先锋。 这个败类,并没有大中华一份子的觉悟,而是背叛了中华文明圈,成为了明朝的菜菜子。 这让赵铭感到意外,同时也感到震惊。 从情报来看,去年吴三桂出征莫卧儿,占据印度西北部之后,今岁年初,便再次撕毁了与莫卧儿的协议,发动了对莫卧儿的入侵,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击败了莫卧儿皇帝,获得了印度本地婆罗门的效忠。 由于吴三桂没选择孙可望的建议,而是选择洪承畴的意见,向印度本土宗教印度教妥协,高种姓婆罗门和刹帝利的利益得到保护,所以在吴三桂击溃了突厥系蒙古人后,各地便望风而降,投靠了周国。 如此庞大一个帝国,居然这么快就崩溃,让赵铭感到震惊。 在他看来,莫卧儿最少能称几十年的时间,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灭国。 这个消息太突然,而明朝完全没有准备。 在莫卧儿帝国崩溃之际,沿海的欧洲殖民者,则乘机占据印度沿海的土地。 明朝在印度建立的贸易据点,自然不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也想要借机控制孟加拉地区。 这便于到达这里的英国人,发生了冲突,不过英国人远到而来,却也拿明朝据点没有办法。 本来双方对抗之中,实力不相上下,而这时,吴三桂却突然出手,与英国人达成联合,派兵攻占了明朝在孟加拉湾的据点,将明朝商队逐出了印度。 这对明朝而言,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商队失去印度市场,无疑会重创江南的经济。 ~~~~~~ 印度,周国新都德里城。 去年一战,周军击败莫卧儿大军,同时敲诈和勒索大批钱粮,使得吴三桂看见了莫卧儿的虚弱。 因此,在周国将大批人口和军队,迁入印度河流域后,吴三桂并没有安心耕种和发展,而是选择撕毁条约,再次进攻。 毕竟自己种田所得的收入,哪里有入侵劫掠来的丰厚。 在新年刚过不久,吴三桂便调集四万精锐周军,以及两万旁遮普锡克人战士,向德里进军。 莫卧儿帝国没想到吴三桂这么不讲信誉,直接撕毁墨迹未干的合约,再次发起进攻。 这让莫卧儿皇帝想要喘息的计划落空,只能被迫迎战,并再次被吴三桂击败。 整个恒河流域,一马平川,周军连战连捷,最终在阿格拉,阵斩了莫卧儿皇帝。 时间到1663年,大周开元二年九月,周军已经逐渐控制了印度河和恒河流域,占据了印度最为富饶的地区。 印度南部德干高原,因为丘陵起伏,不适合周军作战,所以吴三桂并未派兵夺取。 不过,西欧的英夷、法夷、荷夷,见莫卧儿帝国崩溃,趁机瓜分了南部地区。 ~~~~~ 德里城,周国新都。 吴三桂占据德里后,便招来工匠,开始建造中式的德里城,还有周皇宫。 由于,战争中缴获颇多,周国府库充盈,周国招来三十多万人,兴建都城,整个德里都成了一大片工地。 这时,在原来莫卧儿皇宫红堡内,吴三桂负手站在一副绘制的周国版图前, “此地,北面是乌斯藏高原,东面是那加丘陵、若开山脉,西面是兴都库什山脉和苏莱曼山脉,南面是大海。想杀入印度,只有西北开伯尔山口一条路。这里简直是天选之地啊!”吴三桂看着地图,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满意。 现在,他已经征发民夫,去开伯尔山口修筑要塞,保证谁都打不进来。 至于印度本地人,他们早就习惯逆来顺受,根本不会反抗,周国的江山将稳如泰山。 洪承畴却道:“陛下,在陆地上只要控制开伯尔山口,确实就很难有人打进来,不过如今时代变了,陛下当看到新的威胁。” 吴三桂皱眉道:“爱卿说的是海上?” 洪承畴点了点头,想到当年没赵杂毛水师胖揍的恐惧,沉声说道:“在以前,印度南部两面都是海洋,确实能成为印度的屏障,但是现在明朝水师强大,西夷也是船坚炮利,从海上来的威胁,将成为大周最大的威胁。” 吴三桂想着将南部德干高原瓜分的英夷、法夷等西夷,又想着前不久险些占据孟加拉地区的明朝商队,不禁点了点头,“丞相说得有理。” 周军从关陇撤到西域,又从西域杀入印度。 吴三桂原本以为,他已经远离大明,彻底摆脱了赵杂毛的阴影,没想到当他灭掉莫卧儿一路东进时,又听说一支明朝军队,盘踞恒河口的消息。 这着实把吴三桂吓了一跳,骇得他急忙出兵,剿灭了这股明军。 吴三桂继续问道:“丞相建议朕联合英夷、法夷,就是为了对抗从海上来的明军吧!” 洪承畴颔首道:“陛下英明!虽然眼下我大周陆地上没有什么威胁,但是海上却不能不防。明军居然能够在恒河口建立据点,就说明他们有海上攻击大周的能力。当年赵铭与满清作战时,就时常利用水师远征,因此大周必须要防备赵杂毛从海上进攻。眼下我大周没有水师,因此只有联合西夷,利用他们的水师,对抗赵杂毛。” 吴三桂颔首,不过随即道:“那英夷提出要开放口岸,进行贸易,对我大周是否有所损害?” 洪承畴沉声道:“臣以为利大于弊,眼下只要他们能帮大周防御赵杂毛,暂时损失一点东西,臣以没什么问题。” 吴三桂听他这么说,便笑道:“好,那与英夷签订盟约的事情,就交给爱卿去办理。” “臣定然办好此事!”洪承畴连忙行礼。 第1053章周英同盟条约 早在1510年,葡萄牙人便航海来到印度,并在印度西海岸果阿建立贸易据点。 如今1663年,西方殖民着抵达印度,已经有一百五十余年。 在葡萄牙之后、荷兰、英国、发法国也先后抵达印度,其中英国人后来居上,于1611年占据东岸马苏利帕塔姆,1613年占据西岸苏拉特后,势力便逐渐扩张到整个德干高原。 相比之下,大明船队抵达印度,其实比英国晚了四十多年。 不过,由于明朝商品物美价廉,种类繁多,明朝商人到达印度后,很快就打开局面,逐渐将劣质的英国商品赶出了市场。 在差不多的技术条件下,天下间没有谁的产品,能够做得比中国更便宜更好,更有竞争力。 明朝商人一来,自然就抢了英国人的饭碗。 二十三年前,英国爆发资产阶级革命后,英国境内手工业,飞速发展,国内资产阶级便迫切需要一个广阔的市场,来倾销国内的产品。 英国本土地域狭小,人口有限,市场无法满足英国资产阶级的发展,那么英国必须要寻找更大的市场。 这时欧洲各国间,存在竞争关系,英国商品很难进入欧洲各国,而美洲殖民地未被开发,黑非洲一片莽荒,消费能力有限。 此时,世界上最繁荣,最富裕的地区,依旧是旧世界的三个中心,东亚、印度、奥斯曼和波斯。 这里是传统世界的核心区域,拥有较高的文明,并且毕竟富裕,全世界的财富和人口,大多集中在这三个地区。 这其中,东亚在大明的势力范围内,是西方的竞争者,是旧世界的守护者,天朝上国什么都有不需要英国人的产品,英国的商品也没有竞争力。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倒是市场广阔,人口众多,但与基督世界敌对,那么英国能寻找到目标,就只剩下印度,这个一亿多人口的大市场。 在十七世纪中叶世界总人口在5亿左右,而印度一地,就占据两成的人口,获得印度,英国就至少占据全世界五分之一的市场。 赵铭看重印度,便是因为大明一旦控制印度,便控制世界一半的人口和市场,任何国家都无法轻易撼动大明。 此时,英国面对明朝,还没什么优势,因此当明朝发力,开始扩张在印度的影响和商业版图,英国立刻就处于劣势。 英国商品竞争不过明朝商人,不过英国人并没有在产品上下功夫,而是采取许多其他手段来与明朝商人竞争。 这其中便包括,强迫印度土邦,与英国东印度公司签订条约,不准他们与明朝商人贸易,保护自己的市场,还有派遣海盗船队,袭击和劫掠明朝的商队。 大概十年前,明朝船队开始出现在印度东海岸,不少明朝商船,都遭受过英国海盗的劫掠。 近些年来,明朝商人通过招商船运公司,组成船队前来,才逐渐打开局面。 这令英国殖民者赶到非常的愤怒和不安,由于文化的不同,英国人没有选择公平竞争,而是决定赶走明朝商队,于是才与明朝商队,在孟加拉湾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在冲突之中,英国人仰仗的坚船利炮,在面对同样船坚炮利的明朝船队时,失去了优势。 这个时候,周军的忽然加入,便使得双方一拍即合,在水陆夹击之下,大败明朝商队,夺取了明朝在孟加拉湾的据点。 德里城,周国礼部衙门内。 洪承畴带着一众周国官员,于前来展开谈判的英国东印度高层,对坐在一张长桌子前。 这时孙可望看着,英国人提出的条件,“一·大周帝国与英国东印度公司达成军事同盟,共同抵抗,明朝势力向印度的扩张。二·大周帝国开放通商,准许英国商人进入周国贸易,并准许英商及其家属在周国自由居住。三·准许英国派驻领事。四·英商进出口货物缴纳的税款,大周需与英国商定。五·英国商人在周国犯罪,需要让领事参与审理。” 孙可望看了洪承畴一眼,将文件丢在桌上,直接骂道:“这算什么盟约?” 英国东印度公司的高层,见周国丞相发怒,忙说了一堆鸟语。 洪承畴听了翻译后,对孙可望道:“这只是初步条约,可以谈,我们也可以提出我们的要求。” 孙可望却气道:“这些白藩鬼,心术不正,太狡猾了,即是同盟,就该互惠互利,他们这个条约,分明是来坑我们大周。本相对与他们联盟,保留意见。” 洪承畴闻语,遂即板起脸来,指出东印度公司太不地道。 东印度公司的人,其实就是想仗着东方人,不懂这些外交条款,背后的意义,想要占些便宜。 他们见周国丞相识破,便连忙表示可以更改。 洪承畴道:“孙相,他们已经同意删除不合理的条款,孙相提提意见吧!” 孙可望并不反对大周帝国与英夷之间达成同盟,赵铭能有今日,就是从吸收和学习西夷火器开始。 周国要保持独立,抵抗明朝的扩张,需要借助西夷的一些东西。 孙可望闻语,才再次拿起文件,沉声道:“第二条,英国商人可以进入周国贸易,不过商人和家属入境,需要大周审批。第三条,英国可以派驻领事,不过大周也要向英国派驻领事。第四条,收多少税,由大周自行决定。第五条,英国商人在大周犯罪,就由大周审理。” 翻译将内容告诉英国使团,对方一阵议论,半响为首之人又说了一阵鸟语。 洪承畴听了翻译后,对孙可望道:“这些更改他们都能接受,不过要求,给予他们最惠国待遇。就是关税收多少,可以由大周决定,但是大周对各国所收的关税,他们的产品必须税率最低。” 孙可望颔首,“这点可以接受。” 洪承畴遂即对英国使团道:“大周可以给于英国最惠国待遇。不过,英国答应给大周提供的火器、工匠,还有帮助大周建造兵工作坊和造船厂,必须尽快落实。” 英国人听后,忙表示,只要钱到位,工厂和船厂马上就可以开建。 当下,双方交换意见,遂即签订了《周英同盟条约》。 第1054章铁幕初临 周国与英国联盟,将明朝势力,排挤出印度,对于正发展的明朝而言,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损失。 大明万历四十一年,也就是1613年努尔哈赤起兵,到去岁1662年赵铭从新完成统一,战争在中国持续了近五十年。 在这半个世纪里,整个中国的人口,因为战场和饥荒,减少近一半。 现在大明版图,包括藩属国的人口,只有六千万左右。 明朝这样一个大国,要实现工业革命,所需要的市场,比英国这样一个小国,要大得多。 现在周国和英国联手,使得明朝失去印度近一亿人口的市场,无疑会对明朝的经济形成巨大的影响。 明朝要成为世界霸主,经济总量至少要占世界的百分之五十,工业产值也需要达到一半左右,才能确保剩下所有的国家联合起来,也不是明朝的对手。 而要占据这样多的经济总量,还有工业产值,明朝需要极为广阔的市场。 南京,摄政王府邸。 赵铭站在一副世界地图前,目光注视着印度。 “摄政,吴三桂与英夷联合,他们水陆互补,我们一时间,还确实没有办法。”堵胤锡沉声说道。 赵铭微微颔首,“南亚次大陆,距离我们实在太远。从陆上出兵,隔着东吁国和几条荒芜的山脉,大军难以穿行,从海上出兵,舰队至少要走三四个月才能抵达印度,而且一次投送的兵力无法超过三万。这点兵力即便抵达印度,也难以击败吴三桂和英国人,反而会因为后勤和援兵不足,陷入困境。” 东吁北部的山林,即便是几百年后,也难以穿越,而海上能运输的兵力,又太过有限。 眼下陆师和海上的交通,都不算方便,大明距离印度太远了。 赵铭沉默片刻,继续道:“吴三桂和英夷占据了我们的据点,扣押了大明的商队,朝廷不能毫无反应。传令水师,派前精锐炮舰,巡视航线,并前出印度,遇见英夷船只,一律扣押,或者击沉!” 陈明遇想了想也提议道:“印度太远,那就收复西域,总之要给吴三桂一个教训。” 赵铭沉声道:“寡人并非只是想给吴三桂一个教训,而是必须拿下印度,灭了吴三桂。因为这里是东西方海上贸易的中间点,若是吴三桂和英国联合,那我们的船队不只是无法抵达印度,还将失去奥斯曼、波斯,还有东非沿岸的市场。” 印度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得天独厚,群山环绕,土地的肥沃,用中国的话来说,就是有山河之固,乃王霸之地。 这里不仅易守难攻,而且地里位置得天独厚,处于东西方世界的中间,安心做个二道贩子,完全可以赚的盆满钵满。 现在,吴三桂与英国联合,而英国的海盗,是出了名的厉害。 一旦英国以印度为依托,那么明朝的商船,不仅到不了印度,连与波斯和奥斯曼,以及东非的贸易,也会受到影响。 这就像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崛起,阻断了西欧与东方的陆上贸易,吴三桂与英国在印度达成联盟,一旦他们控制印度洋,便也就阻断了大明与阿拉伯和非洲的贸易。 因此,赵铭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必须保证明朝商船在印度洋的安全。 现在看来,大明与西方的全方位对抗,已经不可避免。 堵胤锡等人,听赵铭的意思,是要出兵印度,可是现在明显没有出兵的条件,不禁有些担心。 “摄政准备如何行事?”堵胤锡沉声问道。 赵铭道:“必须制定一个详细的灭周计划。” 赵铭走到地图前,道:“首先,这次吴三桂与英国联合,必定会引发江南产品的滞销。这个问题,从去年起,就没有得到彻底解决,现在失去印度市场,必然会再次造成打击。对此,朝廷需要有所准备,寡人的意思,由朝廷发债,招募大批工人,去修筑铁轨,建造战舰。并且在西南大修连接云贵的官道,解决工人生计,同时扩大内需。” 赵铭的意思就是,由明朝政府发钱,大搞基础建设,给工人发钱,而工人得了工钱,就能够购买工坊生产的产品,解决由于国外市场萎缩,造成的经济问题。 这样一来,江南工坊能渡过难关,坚持到明朝重新打通印度洋的航线,工人生活上能有保障,同时明朝又能提升基础建设,并制造大批战舰出来,为征服周国做准备。 见众人没有反对,赵铭回归正题:“如今吴三桂盘踞西域和印度,实力不可小觑,大明无法速灭。因此,朝廷必须制定一个长期计划。” 赵铭手指印度,“要灭周国,要么从陆上发兵,要么从海路出击。寡人的意思是,用一年的时间,收取西域和乌斯藏,打通陆上商路,削弱周国实力。于此同时,做好攻灭东吁的准备。在云贵的官道修整完毕,军资准备冲足之后,用三年时间占据东吁全境,并修筑从东吁连接云贵的官道,还有军港。完成陆上攻击周国的准备。” 明军要想占据印度,灭掉吴三桂,眼下唯一可行的路线,就是先占据缅甸,以此为跳板,集结大军翻越若开山脉,进入印度。 这条路比较难走,必须要修建公路,否则对于大军而言,就是一场灾难。 因此,可能会花几年时间,打通公路,但明军必须去做。 乌斯藏高原,明军主力上不去,绕道西域太远,进入中亚,再从开伯尔山口进入印度,距离太远,只有东吁这个方向,能够让十多万明军,进入印度。 “在做陆上攻击周国的准备时,朝廷需要加大先进战舰的研发,在五年之内,造出蒸汽明轮船,并使得现有战舰数目,增加一倍,朝廷才能控制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制海权。”赵铭扫视众人道:“按着寡人的想法,内阁尽快制定一个方案出来。” 现在明朝要灭掉吴三桂,一是打通陆上通道,二是增加海军的投送能力,而这便需要更为先进的战船。 蒸汽机被宋应星弄出来,已经有了五年时间,赵铭不计成本的投入,前前后后已经花了一百多万银元。 在给宋应星五年时间,赵铭相信蒸汽明轮船,应该能够被建造出来。 第1055章明轮船试航 赵铭决定于1664年,开始全面推行新政,不过在此之前,全国范围的基础建设,趁着秋收后农闲,却已经大干起来。 要想发展经济,道路必须通畅,要想振兴农业,必须要兴修水利。 在得知,吴三桂和英国联盟后,赵铭感到大明将要短暂的失去印度市场,所以提前开始在国内大兴基础建设。 上百万,近千万的百姓,参与建设,其中消耗的粮食物资、铁器工具,不可计数,瞬间就拉动了工业生产,而百姓做工后,得了工钱,怎么也得给妻儿买几尺布,做身好衣裳,又扩大国内市场的棉布需求。 这时,在长江沿岸,各地官府都组织百姓,插着红旗,疏通水渠,加固河堤。 此外,在长江流域,还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消除钉螺,清理垃圾,防疫大肚病的运动。 大明与英国在印度的对抗,与西班牙在东洲的对抗,便说明东西文明之间的对抗已经彻底拉开序幕。 前一段历史中,东方文明因为带头大哥中国的闭关锁国,没有带领东方文明,抗击西方文明的入侵,最中导致东方文明,温水煮青蛙一般,被西方文明蚕食侵略,等到猛然惊醒时,已经无能为力,让出了引领人类文明的地位。 整个东亚,相继成为西方殖民地,中国的藩属也相继沦丧,自己也沦为半殖民地。 传统世界的中心,就这么被西王文明击败,东方文明只有变成他们,或者接受他们的改造才能生存。 现在,赵铭决心带领,东方抵抗西方的入侵,那么就需要大明全方位的超越西方诸国。 在巴黎的贵族,还在随地大小便,整个城市充满屎尿和疾病时,赵铭希望江南任何一个小镇,一个村落,都比西欧城市文明。 虽然现在大明的城镇,在卫生方面,已经比欧洲强了太多,但赵铭觉得还不够,赵铭要让每一个来大明的人,都感受大明在各方面的魅力,而大明则从这些方面,向周边施加影响力,向世界定义什么是文明,什么是生活。 当然除了软实力的提升,眼下赵铭最关系的还是,军事方面的突破。 技术方面许多东西演化很们,是因为研究中需要不断的试错,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眼下大明具有的优势是,赵铭给出了方向,甚至具体的设计思路,这便大大节省了时间。 这就像爱迪生做灯泡,直接给他钨丝,便可避免前面浪费时间了。 虽说前不久,在赵铭的主导下,制定了进攻吴三桂的五年方案,但是一想到,吴三桂居然与英夷勾结,赵铭就心气难平,忍不住敦促属下,加快攻周的准备。 在两淮煤业,逐渐打开局面后,寿州一带的煤炭,同过铁轨,利用马拉火车,运到淮河,在走水路运到江南。 于此同时,新成立的矿务总局,又在河南商丘发现了新的煤矿,并于南直隶太平府,也就是后世马鞍山一带发现大量铁矿。 赵铭遂即示意,在商丘铺设铁轨,运输煤炭,并在太平府建立了大型的冶铁工厂。 赵铭给工部提供了方向,还有设计思路,但时间过去了五年多,赵铭所期待的火车,蒸汽轮船,还没有影儿,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制造材料达不到要求,制造工艺还不过关。 赵铭创办大型的冶炼工厂,并从葡萄牙人那里,请来一大批钟表匠,就是为了解决,材料和工艺的问题。 南京龙江船场,乃是当年郑和下西洋,宝船的制造基地。 如今,这里依旧是明朝在江南的两大船场之一,与太仓船场,为海商生产商船和武装商船不同,龙江船场,则是大明水师战船制造的重要基地。 这里不仅制造水师各种战船,还肩负着研发新战船的使命。 风帆战舰时代,海上的霸权,其实还不太明显,要进入真正的海权时代,还是需要蒸汽战舰。 赵铭对于蒸汽战船,一直充满期待,毕竟大炮巨舰,是男人的浪漫。 在得知吴三桂灭亡莫卧儿,统治南亚次大陆后,赵铭便不断催促工部和宋应星,加快对蒸汽战舰的研究。 赵铭觉得,大明有体制优势,能够集中力量办大事,他这么不断投入,该有点成果了。 在赵铭的催促之下,到十一月中旬,工部终于派人来禀报,龙江船场制造的第一艘蒸汽明轮船,将要下水试航了。 这让赵铭大喜,船只若是试航成功,那么用不了多久,就能量场,而有了蒸汽明轮船,海上航行,就不会受限制于季风,将大大加快海上的运输和交流。 这天上午,赵铭在一群官员的陪同下,来到龙江船厂甲号船台,便见一艘大概一千料的大船,停在船台上。 大船的样子,与内河航行的车轮船很像,都是船舷两边,外露两个大轮,唯一的区别是,大船甲板上多出了一个烟囱。 “摄政,臣在船舱内,加装了蒸汽机,将原来人力踩动,便成蒸汽驱动。”宋应星拿出图纸解释道。 赵铭对蒸汽船一只充满期待,可看见这个大号的车轮船,却感到有些失望。 这种蒸汽明轮船,相比于风帆战舰,并没有多大的进步,而船舷两个明轮,在海战中也容易损坏。 很快,赵铭做出判断,这种船,更适合做商船和运输船。 “嗯!能造出来,已经很不错了!”赵铭鼓励一句,遂即又提出自己的意见,“不过,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如果作为战船的话,船舷的明轮是否太过显眼,工部能不能尝试研究,将驱动装置放在船尾,甚至放在水下。” 宋应星知道摄政王其实对明轮船并不满意,于是收起了图纸,点头道:“臣在研究研究。” 这时,巨大的明轮船,已经被推下船台,滑入水中,引得围观的人群一阵欢呼。 船只停在航道内,船身上的烟囱冒起黑烟,好半响锅炉加热后,船只两侧的明轮,便开始转动起来,带着船只驶入长江中。 明轮船冒着黑烟,逆着水流,在江面上行事,速度并不是很快,但却让众多工匠无比激动。 因为这是不借助风力、人力和流水,而是利用烧碳使得船只航行,对匠人来说,等于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龙江船场,一万多工人和匠人,发起阵阵欢呼,不过明轮船并未航行太久,没走几里,就因为船舱漏水,在木船的拖拽下,返回船场大修。 这让宋应星等人一阵惶恐,不过赵铭却摆了摆手,“这已经创造历史了!” 第1056章保持军事优势 龙江船场的蒸汽明轮船,在长江上的试航不算顺利,最终因为漏水,只能拖回船场。 百余万银元砸下去,还没得到满意的成果,一般资本家还有发明家,不是失去耐心,就是资金断裂,停止继续研究了。 不过,明朝的蒸汽船和火车两个项目,却不用担心资金断裂和中途放弃的问题。 对于这两个项目,只要赵铭在位一天,就会不遗余力的支持。 虽说这次没有令赵铭满意,但是任何新技术转化为实实在在的东西,都是需要反复打磨,只要东西出来了,就算是巨大的进步。 试航结束后,赵铭在宋应星的陪同下,继续视察龙江船场。 整个船场各个船台上,都有大型的战舰正在建造,数以万计的工人忙碌着。 赵铭看见工人忙碌的场景,心情颇好,整个龙江船厂,六七万工人和工匠,造船速度可谓惊人。 这么大规模的船厂,也只有明朝这样庞大和伟大的国家能够拥有。 赵铭看到船厂的盛况,心中信心大增,其实以明朝的体量,就算技术上没有明显优势,大明也有能力平推英国。 赵铭心情恢复,可随行众人却有些意志消沉,估计是明轮船试航失败,对各人打击很大。 他们每年花费大量银钱,占用数千人手,却始终没有拿的出手的成果,使得朝廷内部质疑他们的声音很大。 众人本来想,借着这次机会翻身,让人们看看蒸汽轮船,可惜还没来得及表演项目,才开几里船就漏水了。 赵铭微笑道:“船造出来,有什么问题,继续改进,没必要因为一次失败就灰心丧气。寡人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造成真正的蒸汽轮船。” 宋应星还是面带羞愧,“臣有负摄政信任了。” 赵铭停下脚步,看着众人,笑道:“这么点挫折,就都泄气了。” “臣等一定打起精神,尽快造出令摄政满意的轮船。”宋应星咬牙道。 这个研究已经好几年,要是换做以前,他早因为耗费钱粮,被罢官充军了。 这些年来,赵铭一直不计成本的支持,让宋应星心中有愧。 赵铭拍了拍宋应星的肩膀,笑道:“寡人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大理寺正在商讨制定专利法,而寡人则准备自掏腰包,拿出五十万银元,来奖赏那些在技术上取得突破,在对制造工艺有重大改进的匠人。现在朝廷的政策摆在这里,寡人设立的奖励基金,也摆在你们面前,能不能拿到,就全看尔等自己了。” 这话一出,令宋应星还有随行的工匠们,都感动了。 众人纷纷精神一震,匠人们更是议论纷纷,一片欢腾。 赵铭见各人恢复士气,遂即转过身来,正好在一艘正在建造的巨大战舰前。 这艘战舰庞大无比,比现役的明朝水师战舰,都大了一号。 “摄政,这是工部建造的镇夷号,排水一千五百吨,三层甲板,计划列装一百余门火炮。”宋应星解说道。 明朝衡量战船大小一般是用料作为单位,这其中官料、民料又有所不同,统计比较混乱。 赵铭对料其实没有什么概念,对其它单位,也不太熟悉。 赵铭遂即命工部重新打造标准度量衡,打造标准的斤两秤砣,还后尺子,送往各省,统一全国标准备,并对超过千斤的重物,采用了吨这个单位。 现在英国的主力战舰“海上主权号”大概也就是一千五百吨,眼下龙江船厂,能造出一千五百吨的战船,便说明明朝的造船技艺,经过二十年的追赶,已经接近西方的水平。 这无疑提振了赵铭的信心。 “不错!”赵铭称赞一声,遂即又提出自己的要求,“开花弹出现了十余年,并且通过战争,已经传到西方。最近军情司,传来的情报,东洲的西班牙人,已经开始使用开花弹。另外,印度洋上的英国海盗船,也用过这种跑弹。现在开花弹不是我们独有,工部在制造战舰时,要考虑到开花弹对海战的影响,不能固步自封。” 西方在制造工艺上,确实强于明朝,这点赵铭是承认的。 许多精巧的东西,明朝工匠都锻造不了,而西方的匠人却能打造出来。 开花弹也不是什么高科技,西方知道思路后,很快就能够仿造。 现在战场上出现开花弹,赵铭并不意外,只是感到一丝紧迫,希望明朝的技术能够尽快突破,保持军事上的优势。 宋应星重重颔首:“摄政说的是铁甲船吧。这个工部已经立项,开始了研究。” 赵铭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工部的官僚有这个认识,“有什么困难没有?” “这个其实比蒸汽船要简单一些。”宋应星解说道:“现在海船底步,一部刷特殊涂料,一部分则包裹这铜皮,工匠有给木船包裹金属的经验。这铁甲船,就是给船批上一层盔甲,跟马甲道理一样,只要装上的铁片,不影响船只航行和作战就行。” 赵铭明白了,就是像重甲骑兵的马甲,甲不能压的战马不能运动,也不能影响作战,给战船批铁甲,只要找到这个度,了解战船的结构和承受能力就能实现给战船披甲。 “先改造一艘,拿出来做实验。若是可以,至少弄十艘出来。”赵铭当即吩咐道。 “臣尽力而为!”宋应星道。 赵铭颔首,“明年朝廷将要征讨东吁,打通前往印度的陆上通道。寡人希望,等朝廷解放东吁,做好攻打吴三桂的准备时,蒸汽船、铁甲船,甚至蒸汽铁甲船,都能所进展。” “臣定不负摄政期望!”宋应星忙行礼道。 赵铭扶起他,真诚道:“那就拜托了!” 赵铭在龙江船厂视察完,遂即前往崇明巡视。 在这里,有明朝东海舰队的一个基地,近万水军将士,在此训练。 为了适应潮流,明朝除了江防水师,依旧还沿用水师称呼之外,所有海防水师,则被整编为北海、东海、南海,以及远洋四个舰队。 以后随着势力范围扩大,还会增加诸如东洲舰队、驻天竺舰队,但此时有这么四支舰队,就足矣应付眼下的问题。 这时赵铭来到崇明,码头边上,已经有一群将领等候,见赵铭下船,军乐奏起,将领上前,齐齐行礼,“臣等恭迎摄政!” 第1057章东南亚孤儿 赵铭来到崇明岛,视察水军,在海上观看水军演习后,遂即便下令,东海、南海、远洋三支舰队,组成一支联合舰队,派遣二十余艘战舰南下,去解放被荷兰殖民的爪哇等地。 眼下在东亚地区,大明的势力范围内,西夷的殖民地,只剩下荷兰人控制的爪哇,还有苏门答腊岛。 这里位于马六甲附近,对明朝前出印度洋,将形成威胁。 因此,赵铭觉得在出兵印度前,派遣舰队,解放这一地区。 这一是为了将西方殖民者赶出东亚地区,保证东亚文明以大明为中心。 二是因为,暂时失去印度后,明朝需要资源和市场,来弥补损失。爪哇和苏门达腊的荷兰殖民地虽不大,但也是块肉,解放这里,明朝能够获得一定的资源,还有市场,缓解国内压力。 三是因为,明朝舰队还没有远征的经验,远征爪哇,是为今后,冲入印度洋,征讨吴三桂,而提前练兵。 第四则是,延平藩与荷兰人在南洋冲突不断。如今,荷兰人明显不支,赵铭不想让延平藩独吞整个印尼和马来地区,所以决定前去,分一杯羹。 明军若是解放爪哇和苏门答腊,整个东亚地区,便没了西方殖民者的殖民地。 这对明朝很重要,不过赵铭却始终没有赶走澳门的葡萄牙人。 明朝虽然允许葡萄牙人,在澳门居住,但是葡萄牙人需要向明朝交税,澳门并不算葡萄牙的殖民地。 再者,明朝与西方走向对抗之后,赵铭需要一个窗口,了解西方社会的发展,还有新的科技,同时也需要一个西方的合作伙伴,将明朝的商品,运到西方去。 现在,吴三桂和英国人控制印度,斩断了明朝在印度洋上的航路,那么葡萄牙人就对明朝更加重要了。 ~~~~~~ 一六六三年十一月。 由于绝贡之罚,东吁国今岁,没有向明朝派出使者。 自去岁,因为不愿意放弃东南亚的地区霸权,东吁国拒绝加入明朝新朝贡体系之后,东吁国在东亚的处境,就便得十分艰难。 这一点,是东吁王白莽没有想到的,他有点不明白,为何不向明朝朝贡后,整个东亚所有的国家,一下都与东吁国断绝了往来。 这种断绝,并非是官方使者不在往来,还包括商人和民间,也断绝了与东吁的联系。 这使得东吁国,一下子仿佛成了东亚的孤儿,文明的孤岛,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东吁在中南半岛算是大国,不过国内,主要以水稻种植为主,许多物资,都需要从外进口获得。 明朝领着一众朝贡国,断绝于东吁的往来,实际上就是对东吁进行封锁,立刻就使得东吁国内,出现了各种问题。 这令东吁王大怒,指责明朝这是领着一群小弟,对东吁国赤裸裸的霸凌,要求各国开放与东吁的贸易,但却无人理会,东吁上下,才体会道绝贡之罚的恐怖。 而正在这时,东吁王又听见一个令他肝胆俱裂的消息,与东吁国一起拒绝加入新朝贡体系的日本国,发生了动乱,拒绝明朝的德川幕府,被叛军打得大败,极有可能被叛军推翻。 这让东吁王大感不安,内心断定,日本的叛乱,肯定有明朝的影子。 此时,东吁国的细作,也传回消息,明朝在东南亚的属国,在与东吁的边界,增加了兵力,而明朝则在云贵地区,大修官道,运送大批兵马和物资,进入了云南地区。 如果经济封锁,只是让东吁王感到不安,那么这个消息,则让东吁王感到恐惧。 十一月,大明已经入冬,不过东吁的气候,却如春一般温暖。 东吁没有冬天,不过东吁王白莽的心,却跟掉入冰窟一般,浑身上下都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大王,据细作来报,近几个月内,明朝向暹罗、安南等国,运输了大批的火器。还派遣了不少军官来训练这些国家的军队。”东吁大臣芒干,忧郁道:“明朝这样的举动,肯定是要争对我们。” 白莽咬牙切齿,“当初我们就该彻底灭了暹罗。” “现在,我内布匹、铁器什么东西都价格大涨,各部落头人,对大王都有些不满。如果这个时候,明朝前来进攻,恐怕有不少人,会倒向明朝啊!”芒干忧心忡忡,“臣听说,明朝在云贵大修官道,于昆明已经集结了数万大军,其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这些情况,白莽早就清楚,可是他却没有办法。 他几次派遣使者,表示希望能够与明朝重新谈判,加入朝贡体系,都被明朝拒绝,使者刚到边境,就被明朝挡了回来,根本不给东吁改过的机会。 东吁国在东南亚算是强国,但在明朝面前,还是不够看。 此前,东吁国敢于对抗明朝,不给明朝面子,并不是东吁国觉得东吁强过大明,而是他们认为明朝不会对东吁动真格的。 东吁王觉得中原看不上东吁这块地,不愿意多生是非,希望边境安宁,不会真的攻打东吁。 当年东吁与明朝在云南交过手,被明朝打得大败,不过明朝胜利之后,便撤出了东吁,此后东吁撑着明朝不注意,又将明朝收复的土地蚕食回去,还占了不少明朝的土地。 不过,这次东吁学乖了,占了便宜之后,向明朝称臣,明朝得了面子,东吁得了实惠,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这让东吁国上下,自以为了解明朝,东吁搞点小摩擦,蚕食点土地,都没什么问题,只要最后服软,让明朝得个面子,事情就能过去。 闹一闹,东吁反而会得到更多实惠,成了东吁人的共同认识。 东吁王现在也想服软个软,给明朝一个面子,不过明朝这次却似乎铁了心要灭了东吁。 这让东吁王内心悲愤,“明朝欺人太甚,真当本王怕了他,他们真敢进攻,本王就让他们都死在丛林里。” 白莽放了句狠话,可心里其实没底,因为明朝南方,也有熟悉丛林的军队。 这时,一名大臣却匆匆跑进殿来,一脸欣喜道:“大王,有使者到东吁了。” 第1058章边境冲突 十二月中旬,临近新年,天下各地百姓,都忙着购置年货,过一个太平年。 不过,在云贵两省,大明的百姓,还在继续劳作,准备还干几天。 在云南永昌府,潞江安抚司境内,数千土民在土司的带领下,正修整着群山中的官道。 在明朝,特别是在东南,土司具有很强的独立性,一般是不会听命于官府。 不过,早些年前,孙可望从四川败退到云贵后,给土司一顿收拾,并颁布一些政策,让土司逐渐失去了独立性。 据说清朝后来,统治西南,也是沿用孙可望的一套。 三年前明朝为了进攻四川,在云贵开启了修路运动,不过当时主要修建湖广和两广连接贵州的道路。 这次从年初开始的修路运动,则主要是连接云南的道路。 永昌府,位于大理府之西,已经处于边境地带,以前修路,怎么也修不到这里,但这次朝廷却花了大力气,不仅将道路修到边境,还要将路修得宽阔,可以让战马驰骋,马车运输。 土司要保持独立性,一个重要的倚仗,就是交通不便。 只有道路不通,保持封闭性,在人为创造几个敌人,告诉土民外面不安全,汉人欺压我们,其它土寨攻击我们,土人首领才能将土民留在山上,方便自己统治。 如果官道修进他们的地盘,朝廷的军队便很容易开进来,而且土民下山方便,也容易受到汉人的影响。 先进的文明,对于落后的文明,天然具有吸引力。 土民若是见识到,城里汉人的生活,便不会愿意在山里过苦日子,所以土司对于明朝要大修官道,其实有一定的排斥。 在永昌府宣布要修建官道的时候,境内大小数十个土民头人,大多持反对态度,不过随着官府将修路款拿出来,摆在桌面上,土司的态度遂即出现分化,最后争先当起了包工头,干起了政府的工程。 山里当土人头领,跟土皇帝似的,却实很威风,不过日子也是真苦,物质条件还不如一个汉人的小地主。 眼下面对强势的明朝官府,土司们要保持独立性,已经很难,而且他们本身也向往城里汉人土财主的生活,只是自身没有条件,搬到城里购置产业。 现在官府开出的工程款,足以让他们就算不当土人头领,也能在府城里买屋买宅,当土财主,众人态度立时便动摇了。 一些本就靠近府城,避免不了被汉人影响,也没打算在寨子里称王称霸的头人,率先接下了境内的工程,而且还打算接下其他头人境内的工程,弄得土人们没法子同仇敌忾,只能相互竞争着,拿下各自境内的道路工程。 一年下来,官府根据道路修建的情况,给土民头人打钱,再由头人,发给参与修路的土民。 此时众多土民,对于许多头人而言,几乎就等于免费的劳动力。 在山寨里,这些劳力无法发挥价值,但接了工程后,劳力便能给头人们创造巨大的财富。 当第一笔工程款落入头人手中,头人们立场立时改变,变成了吸血的包工头,压榨着手下土民修路,如今临近过年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二十五日,凌晨丑时,连接大理和永昌的官道上,几个昏暗的灯笼,悬挂在工棚区。 蚊虫噗噗的撞在灯罩上,帐篷中,劳累一天的土民,正呼呼大睡,不见什么异常。 这段官道,连接孟密宣抚司和昆明,已经基本完成,多数土民回到寨子,只剩少数人,还守在工地,看守着器械。 土民们从头人那里得知,这条路修完之后,还需要去孟密修路,一直要把路修到南面的大海边,筑路的器械后面还要使用,所以留着他们看守,免得运回山里。 这时,黑夜中传来一声野兽的嚎叫,篝火旁,几个放哨的土民,抬起头看了看,便继续靠着车辆睡觉。 在明朝强大的时候,永昌府西南,号称有八百土司,都臣服于明朝。 如今,孟密、孟琏、干崖、陇川等几个宣抚司,都在明朝内乱之中,被东吁蚕食。 明朝在云南修路,官道修到边境,东吁国早就提起警惕,并进行抗议,要求明朝停止在边境修路。 西南之地,对于明朝来说偏远,不愿意多生事端,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道路不通,不好控制,真打起来不划算。 现在明朝将公路修到边境,便等于军队开进西南,不向以前那么艰难了。 这对东吁而言,便是巨大的威胁。 此时,在密林中,一队东吁士卒,潜伏在黑暗中。 在预感到明朝将要发动对东吁的进攻后,东吁王便十分恐惧,想要寻找解决的办法,希望明朝改变主意,停止在边境筑路,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正当东吁王感到灭顶之日,一天天逼近之时,临近的大周遣使前来,并带来了一份抗击明朝侵略的盟约。 十一月份,东吁与周国签订盟约,十二月初,周国的盟友英国,也加入这份盟约,东吁以国内市场、失去关税和司法自主,换取了周国和英国的支持。 这份盟约,远比加入大明新朝贡体系要更加苛刻,但这时东吁病急乱投医,也管不了那么多,很快就与周、英达成同盟。 有了大周帝国和英国的支持,东吁的胆子,立时就壮了起来。 在周国和英国的教唆下,东吁王决定,与其等明朝修好了道路,对东吁发起进攻,不如趁着明朝没有准备,先下手为强,摧毁明朝修建的道路。 这时,在夜幕的掩护下,一百多名东吁士卒,摸到了土民营地外。 为首军官一挥手,几支抹了巨毒的箭矢射出,放哨的土民,瞬间捂住喉咙倒地。 这时,军官顿时举刀大吼,“杀光他们,把路给刨了。” 大群的东吁兵,打着火炬,从树林中冲出,杀入土民营地,将慌乱出营的土民砍倒,放火点燃帐篷,火光冲天而起。 第1059章三国同盟 土民突然遭袭,全无防备,被东吁人杀了个措手不及。www.xymjc.com 各人被杀声和惨叫惊醒,窜出帐篷,被迎面而来的东吁人射倒,只有几人连滚带爬的跑出营地,钻入山林之中。 “别追了!”东吁将领大喝一声,“把剩下的人杀光。” 无情的杀戮渐渐接近尾声,工地内的帐篷,燃起大火,地面上到处都是死去土民的头领、断壁、血肉模糊的肢体。 东吁人将一具具尸体,丢入火堆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臭味。 这时,一大群东吁人又挥舞着锄头,将修好的官道刨开,道路被生生挖断,堆起高高的土堆,将官道破坏。 天亮十分,大队的明军,还有附近的土兵,匆匆赶来。 将士和土民们只见,满地狼藉的营地,烧焦的尸体,被破坏的官道,而东吁人已经缩回深山。 东吁国,阿瓦城。 东吁王举起酒杯,哈哈大笑的招呼众人喝酒:“明人以为本王可欺,这次便让他们知道,东吁并非他们能够随便揉捏的软柿子。” 大殿内,周国驻东吁大臣多尼,举起酒杯,笑道:“明人狂妄自大,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天下所有人都要听从他们的命令,仰其鼻息。殊不知天下之大,岂容他们一家说的算。现今,我大周、英吉利、东吁结成同盟,就要让明人知道,天下并非一朝之天下。” “不错!我们三国同盟,明朝也不能将我们怎么样。”东吁王白莽深以为然,仿佛找到了组织,心中无比安心。 多尼又端起酒杯,继续教唆东吁王,“大王可以放心,盟约既定,一旦明朝出兵,大周和英吉利,会立刻派出兵马,直接参战,并援助大批军资,协助东吁作战。” 有这话,东吁王白莽心里就有底了,当即招呼大家一起喝酒,气氛十分热烈。 1664年,新年。 赵铭于南京大宴群臣,还有诸多使节,并正是宣布,明朝开始推行新政,提出第一个五年计划。 在重工业上,明朝要将铁、煤、铜等产量翻倍,在教育上,要将识字率提高一成,并在算术、自然等多门杂学上,取得进展。 明朝公布了一个令各国使节,惊叹的计划,令各属国无比崇拜,一个如唐,甚至比唐还伟大的朝代,将要到来。 这时,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之中,一队骑兵,却疾驰从西南飞驰而来。 骑兵身后插着的背旗,让守门士卒知道,那是边境最高等级的加急奏报,急忙令人撤了局面,不敢阻拦。 骑兵飞驰入城,在陆军部衙门前,翻身下马,然后急匆匆奔驰到衙门前,单膝跪地,承上背后信筒,“西南加急奏报,军情十万火急。” 把守衙门的军官,接过信筒,便急匆匆入内禀报。 南京,摄政王府邸。 顾炎武领着几位官员,在侍卫的带领下,匆匆进入王府。x 这时,赵铭刚吃过早饭,换好公服,准备去内阁问政,见一行人过来,不禁笑道:“寡人正要去内阁,顾先生怎么先来了。” 顾炎武行礼道:“臣有急事禀报。” 赵铭在大堂坐下,招呼顾炎武等人也坐,又让侍女奉上茶水,“哦,有什么急事,这么着急。” 顾炎武举出急报,呈给赵铭道:“摄政是西南急报,东吁人跃境,杀了我们的修路民夫,破坏了官道。” 赵铭微微皱眉,不过这其实也算不得急事,大明疆域广大,边境上与外敌摩擦少不了。 前不久,在外兴安领,明军就与罗刹人冲突,双方都死了人,在蒙古,漠南蒙古与漠北蒙古,因为草场的问题,发生大规模冲突,死伤近千人。 顾炎武看出赵铭的疑惑,补充道:“据云南巡抚揍报,东吁人之所以敢于越界,杀害我们的筑路民夫,乃是因为获得了周国和英吉利的支持。据军情司传回昆明的消息,去岁年底,东吁与周国、英吉利国,先后签订盟约,意图共同对抗大明。” 赵铭眉头一挑,“吴三桂和英国与东吁结盟呢” “应该没错!”顾炎武道:“若是没有周国和英国的支持,东吁不可能敢主动挑衅。” 赵铭闻语站起身来,在殿上来回踱步,问道:“顾先生怎么看”x 顾炎武沉声道:“应该是周国得知我大明攻击东吁,目的是为了伐周,所以才与东吁结盟。” 赵铭相信大明的国力,强于三国同盟,不过在西南地区,受到地形还有气候的限制,明朝优势无法发挥,还真不一定,能压倒三国同盟。 眼下这种情况,无疑是赵铭不愿意看到的,“看来吴三桂是想借助东吁来,拖住寡人。” 顾炎武道:“吴三桂意识到摄政有伐周之意,必然全力增援东吁,把大明拖在东吁,而他则安心发展,积蓄实力。若是战争旷日持久,我大明疲乏,吴三桂却养精蓄锐,结果恐不利于大明。” 赵铭沉默片刻,下定决心道:“大明必须有所行动,在三国做好准备之前,各个击破。现在吴三桂与东吁虽然结盟,但是吴三桂刚于南亚立国,国内事务想必还未完全解决,根基不够稳固,无法真正给予东吁多少援助。东西人越境,摧毁官道,也是想迟滞我们的准备,拖延大明进攻的时间。” 顾炎武道:“殿下的意思,立刻发起攻击!” 赵铭点了点头,“可调集兵马,声称收复西域,分散吴三桂的注意力,延迟周国对东吁的增援,让周军注意力和物资,掉往西域。于此同时,朝廷则秘密向西南和暹罗调兵,并派遣水师前往马六甲,准备水陆并进,闪击东吁。” 顾炎武闻语颔首,问道:“那臣要不要派出使者,谴责一下东吁,越境破坏官道的行为。” 赵铭笑道:“很有必要,最好还要流露出,大明已经知道三国同盟的消息,明白东吁有了靠山,不好攻打,所以不想挑起战争,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东吁人一种,大明只要他们稍微服软,给大明一个面子,这事就过去的错觉。”x :。:xdiv 第1060章给明朝一个面子 赵铭与顾炎武初步商议后,立刻召集内阁商议具体细节。 很快,内阁就拿出方案,由大学士堵胤锡,前往关中督师,召集大将谢迁、陈友龙,以及科尔沁、察哈尔等部蒙古,准备发起西征,收复西域。 军令下达,明朝立时开始运作起来,大批战略物资,沿着新修建的官道,向西北转进。 周国留在大明的细作,很快就探知消息,并向西域传递消息。 明军大举向西北调运物资,其实也说不上虚张声势,而是实打实的进行运输。 因为收复西域,也在赵铭的五年计划之中,明军确实早有收复西域之意。 在向西北调运物资的同时,一万经过一年多训练的精锐明军,则从成都出发,向乌斯藏进军。 乌斯藏都司臣服于大明两百多年,不过这种臣服,只是表面上的臣服,明朝并未在乌斯藏驻扎军队。 几十年前,和硕特蒙古入侵乌斯藏后,乌斯藏便彻底与明朝失去联系。 此前乌斯藏的活佛们先是前往北京朝拜满清,后又朝拜关中的吴三桂,如今依旧与周国保持联系,赵铭遂即决定,派兵进入乌斯藏,迫使乌斯藏断绝与吴三桂的往来。 明朝向西北,调运军资,又出兵乌斯藏,同时发起了两路,针对周国的行动,立刻就迷惑了周军,还有西南方的东吁。 二月间,云南省,昆明。 一队数百人的护卫,簇拥着一辆马车来到城外,城门前云南巡抚杨知畏,领着一众官员前来迎接。 这时队伍停下,礼部侍郎陈名夏,挑帘下来,杨知畏高声道:“陈侍郎,一路辛苦。” 陈名夏拱手笑道:“怎敢劳烦中承亲自相迎。” 杨知畏侧身,“都是为了大明,请!” 当下一行人合作一处,同往巡抚衙门。 众人入衙后,在大堂依官阶坐定,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直奔主题。 陈名夏问道:“杨中承接到摄政密信了吧!” 杨知畏颔首,“接到了,本官已经让各府暂停修路,边境兵马和哨所,也后撤了三十里!” 陈名夏满意点头,又问道:“那与东吁国取得联系没有?” “几经周折,算是联系上了。东吁王答应谈判,不过要求我们派使者过去!”杨知畏笑道。 陈名夏皱眉道:“按着摄政的计谋,是让东吁觉得,我们大明得知东吁有靠山,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为了避免东吁怀疑,我大明天朝上国的颜面,还是需要保持。派使者过去,太折颜面,可能会引起东吁王的怀疑。谈判地点,还是设在边境吧!” 杨知畏颔首,“这件事,我去周旋。” 半个月后,东吁国阿瓦城。 去年底,东吁与周国、英吉利结盟后,东吁主动出击,摧毁了明朝在边境修筑的道路。 此后,东吁王白莽,以为明朝会发起反击,一面在边境丛林中设伏,一面催促周国和英吉利,送来各种兵器,还有战略物资。 东吁王准备给明军迎头痛击,周国也准备加入战争,不过明朝却并没有反击,反而军队后撤,路也不修了。 这让东吁王十分疑惑,但不久之后,细作就传回消息,明朝已经得知三国同盟的消息,知道无法轻易战胜东吁,所以不想打了。 东吁王对此,有些怀疑,不过随后传来,明朝要对西域和乌斯藏用兵,加上云南巡抚用各种渠道,向他传递了和平的诚意,让东吁王确信,明朝多半是真不想打了。 “大王,杨巡抚传来消息,明朝南京的谈判使者,已经到了昆明。不过使者对前来我国谈判,感到不满大发雷霆,希望大王能退一步,将谈判地点放在边境。”大臣芒干笑道。 东吁王白莽,搂着美人,端着酒杯,发出一阵冷笑,“哼!之前明朝怎么对待本王的?本王数次派遣使者,希望和谈,都被他们拒之门外,不给本王一点机会。如今,发现本王有了同盟,无法战胜本王,怕本王攻击云南,又找本王议和。他们当本王什么人,呼来唤去的一条狗吗?东吁并非明朝的狗,这次是他们求本王,要谈的话,让他们来阿瓦谈!” 白莽霸气侧漏,终于出了一股恶气。 之前明朝在边境又修路又增兵,吓得他一年没睡好觉,现在明朝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那么简单。 芒干见白莽态度,微微一愣,知道大王还有气,不过东吁与大明作对,其实没多大好处,真打起来,也讨不到便宜。 现在明朝愿意谈,确实是化解危机的契机。 “大王,天朝上国,好的就是个脸面。大王要明朝使者来阿瓦,不是再打大明的脸么?”芒干沉声道。 白莽怒气未消,“本王就是要让他们难堪,谁让他们给脸不要脸。” 芒干叹息一声,“这次突袭云南,大王杀了不少明人。明朝在云南吃了亏,看明朝的态度,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不过天朝上国好面子,若是我们不服个软,给明朝一个台阶下,让他们得道面子,恐怕这事就没法子大事化小了。那大王就得准备真与明朝开战了。” 白莽闻语,皱起眉头,将酒杯放下,让怀里的美女先下去。 不错,天朝人就是好面子,这次吃了亏,如果东吁能服软,给明朝一个面子,那明朝就能丧事喜办,就坡下驴,当做之前的事情没发生过。 若是东吁不给明朝面子,明朝为了老大哥的尊严,肯定要继续发兵攻打东吁。 白莽阴沉着脸,“开战又如何,东吁有大周和英吉利国支持,未必怕他。” 白莽愠声说着,不过已经不似之前那么坚定了。 芒干知道白莽说的不过是气话,作为一国之主,不能仅凭喜怒做事,需要考虑方方面面。 对于东吁而言,时下最好的情况是保持现状,真与明朝开战,打赢打输打平,对东吁都没好处。 “大王,东吁与周国和英吉利联盟不假,但真打起来,他们能给东吁多大帮助。如今明朝在西北增兵,想要攻击周国控制的西域,周国肯定先顾自己,再帮我们。若是真与明朝开战,就算我们在周国和英吉利的帮助下击败明军,将他们赶出东吁,但仗是在我们东吁打,对我们有多少好处呢?”芒干沉声劝说。 白莽沉默不语,三国同盟不久,双方还没建立信任,白莽也不知道能得到多少帮助。 他沉吟半响,想着真打起来,确实没好处,终于还是妥协,“好吧!那就给明朝一点面子,在边境谈判!” 第1061章瞒天过海 东吁王白莽与大臣商议后,决定给明朝先服个软,换取边境的和平。www.wanmeicoin.com 虽说周国和英吉利支持东吁对抗明朝,但是真打起来,他们始终在后面,而东吁人将直接面对明朝的枪口,损失的是东吁人,所以这仗最好不要打起来。 另外,东吁与周国和英吉利结盟后,两国就时常干预东吁内政,令白莽有些不满。x 他不愿意加入明朝新朝贡体系,就是不想有人干涉,要保持东吁的独立性,可现东吁却受到了周国的干涉。 在东吁国内,诸多大臣,得知明朝想谈判,大多支持谈判,唯有周国驻东吁大使多尼,叫嚣着让明军好看,要让几十万明军,葬身东吁,使得明朝陷入战争的泥潭。 白莽让芒干回复明朝巡抚,可以在边境谈判。 身在阿瓦的多尼,不知道从里得到消息,气势汹汹的闯进王宫,打断了白莽喝酒行了乐。 “东吁王,听说东吁要与明朝谈判呢”多尼直接怒声质问。 大清国的残余势力,在潼关之战中,几乎全军覆灭,只有多尼等少数满人,因为留在后方,得以保存性命。 作为多铎之子,多尼心中恨极了明朝和赵铭,绝对不允许东吁背着周国与明朝媾和。 白莽心头一凛,心道多尼怎么回知道和谈的事情,看来周国对他的东吁国,已经进行了渗透。 这令白莽十分不满,不过脸上,还是微笑道:“使者哪里听到的消息本王怎么可能与明朝谈判呢” 多尼阴沉着脸,“东吁与大周签订了同盟条约,东吁王可千万不要背着大周,做什么糊涂事!”x 白莽感受到多尼的威胁,脸沉了下来,冷声道:“使者下去吧,本王知道了,本王还有事务要办!” 王宫侍卫,立时上前,多尼见此只能退出大殿。 白莽将怀中美人赶走,叫来心腹,“告诉芒干,快点确定地点,隐秘一些。” 在东吁这边回复后,两边很快就约定了时间和地点。 十天后,白莽便带着军队,秘密来到明缅边境,云南省永昌府腾冲卫外的一个小寨,明朝礼部侍郎陈名夏与云南巡抚杨知畏,也领着十个护卫到来。 寨子是边境一个土司的寨子,与两边都有关系,由起保证安全。 这时,两波人在寨子相遇,杨知畏老远看见东吁大臣芒干,就大笑道:“芒干大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芒干也满脸微笑,“托扬中丞的福,好得很。” 杨知畏遂即介绍道:“这位乃是南京来的礼部侍郎陈大人,负责这次谈判。” 芒干微笑着行礼,陈名夏却摆出一副天朝上国天使的气派,仰着头,鼻孔看人,冷冷道:“既然来了,就开始谈吧!” 这令芒干,还有他身后,扮作护卫的东吁王白莽,脸色一沉,有些不快。 不过,陈名夏令他们厌恶的神情,还有态度,反而觉得,有内味儿,是天朝的大臣。 “哈哈”扬知畏忙打了个哈哈,笑道:“我们里面谈吧。” 双方进入寨子,在桌子前对坐,陈名夏遍一拍桌子,大怒道:“东吁小国,先是对天朝不敬,而后又发兵越境,杀我天朝子民,你们可曾知罪!” 芒干身后,白莽脸立时就阴沉下来,不过他现在只是个侍卫,却不好直接回怼。 芒干目光往身后瞟了瞟,沉声道:“这次是大明要求与我东吁谈判,我们愿意前来,可不是听大明训斥的。” 扬知畏忙又附和着,打圆场道:“对对对!这次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解决争端,希望边境和平。” 芒干冷声道:“但是我们看不到,大明和谈的诚意。” 陈名夏眉头一挑,“朝廷派本官前来,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难道要朝廷发兵前来吗” 芒干愤然起身,对扬知畏道:“扬中丞,这没法谈了,告辞!” 陈名夏拍案道:“好,那就等着朝廷发兵吧!” 扬知畏忙一把拉住芒干,又安抚陈名夏道:“都别那么大火气,咱们各自说各自的条件。” 扬知畏在中间说了许多好话,双方从新入座,陈名夏别过头,不再说话。 芒干看了白莽一眼,开口道:“和谈可以,明朝这边,必须停止在边境修路和构筑墩堡,边军后撤五十里。此外,不许继续向暹罗派兵,输送军械。只有这样,东吁才能感觉到大明,维持边境现状的诚意,让东吁无法感受到大明的威胁。” 芒干说完,杨知畏看向陈名夏,轻声唤道:“陈侍郎!” 陈名夏这才沉声道:“这些大明可以答应,不过东吁必须重新向大明称臣,并对越境杀害大明子民,向大明道歉。” 扮作侍卫的白莽听后,露出嘲讽的微笑,明人果然好面子,刚才那么凶,最后还是只是要东吁给他们一个面子,让他们有个台阶下而已。 天朝上国这种丧事喜办的能力,让白莽内心满是不屑,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于是给芒干使了个眼色。 “好,东吁也可以答应!”芒干立时笑道。 双方都说了自己的诉求,气氛便没那么紧张,接下来的商谈,一下子变得非常顺利。 很快双方达成初步共识,并在寨子内,举行欢宴,并约定时间进行正式谈判。 在初步商谈结束后,白莽便回到阿瓦,等待明朝谈判使者,将条件送到南京,得到正式答复后,便与明朝签订和解协议。 这次会谈,令白莽十分满意,基本可以确定,大明就是要个面子,只要东吁口头服软,就不会进攻东吁了。 这让白莽心情大好,压在心里的大石,终于移开,遂即便于宫中大摆酒宴,开始享乐。 白莽于大臣,正纵情酒乐之际,多尼又风风火火的闯进来,直接质问道:“东吁王,我听说你们私下与明朝谈判了。” 白莽脸色一沉,他没想到答应周国向东吁派驻大使,这个大使简直成了东吁的太上皇,什么事情都要干预,什么事情都要管, “这是谣言,是有人要挑唆我们,大使也信”白莽忙沉声道。 多尼冷笑,“东吁王,明朝摄政赵铭,诡计多端,狡诈无比,惯用声东击西的伎俩。我知道你与明朝谈判,可千万不要太蠢,中了明朝的诡计,放松警惕。” 白莽闻语,勃然大怒,“侍卫,给本王将他插出去!” 云南昆明,巡抚衙门。 扬知畏与陈名夏坐在书房内。 扬知畏道:“不知东吁相信我们没有” 陈名夏端起茶盏,小抿一口,先赞叹一声云南的茶不输给江南,然后才笑道:“扬中丞放心,看白莽神情,他肯定信了。” 扬知畏笑道,“陈大人是说那侍卫!” 陈名夏点了点头,放下茶杯,然后说道:“此间事已成,就交给扬中丞善后,我今日就启程前往广州,与摄政汇合,禀报谈判之事。” 这本书大概月底完结。大家有票,投我新书吧。武布中华求收藏,求资本大佬投资,稳赚不赔。 :。:xdiv 第1062章暗度陈仓 广州两广总督衙门。 半个月前,赵铭从海陆坐船,秘密抵达这里。 在赵铭抵达后,郑成功、金声桓、李本深、王双等将,也陆续来到广州。 东吁乃是东南亚一霸,带甲十余万,实力强劲,最关键是其国丛林密布,气候湿热,不好进攻。 此时,明朝在两广、贵州,已经集结了十余万大军,南海舰队也在广州集结了十艘战舰。 这时,在总督府衙门,一间厅堂内,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展示着中南半岛的地形。 赵铭拿着木杆,指着云南之南,一大片区域,沉声说道:“东吁在云南西南,与大明接壤,人口将近千万。不过,犹豫其国东北部,与大明接壤之地,山脉绵延,原始森林密布,人和商队都难以穿行,所以与我大明的联系并不密切。” 众多明军将领,都认真的看着沙盘,审视着东吁的地形。 这沙盘的上的信息,都是明朝商人提供,由军情司绘制。 现在明朝的商人走到哪里,军情司的细作就到哪里,采集各地的山川地形,制作出军用地图,以备不时之需。 赵铭看着众人道:“东吁国在东南算是一霸,不过实力与我大明相比,却相差甚远。大明要灭东吁,寡人以为不难,难的是在吴三桂,还有英吉利国的支持下灭掉东吁。” 郑成功道:“所以摄政故意在西北集结物资,又派兵进入乌斯藏,目的就是让吴三桂误以为,大明要收复西域,将周国的注意力引向西域,然后以迅雷之势灭掉东吁。” 赵铭微微颔首:“这确实是寡人的计策,不过吴三桂是否会上当,还难以确定。再者,就算吴三桂的目光转向西域,东吁也不是那么好灭的。” 金声桓深以为然,“此前殿下让臣关注东吁,臣便对此国进行研究,得知其国带甲十余万,且东北都是高山密林,难以通行,大军别说灭掉东吁,就是翻越东吁北部山林都比较困难。周国与东吁相临,船队渡海可至东吁,从陆路进入东吁,也比我们容易。臣看我们还没进入东吁腹地,周国的援军,多半已经开到阿瓦,等候我们了。” 赵铭沉声道:“所以,寡人这次召集诸位前来,就是商议,如何在周军大举入援东吁之前,结束东旭的战事,避免陷入战争泥潭。东吁这个地方,又湿又热,一旦战事持久,对我大明极为不利。” 现在大明很强大,但是也并非没有被一场小国战争拖垮的可能,赵铭内心还是十分警醒。 郑成功道:“既然如此,便只有速决。那么光从云南出兵,翻越高山密林就不行了。” 赵铭微微颔首,“寡人原本是打算,从云南边打边修,将官道修进东吁,可是后来得知东吁、周国、英吉利三国联盟,便知道这个计划难以实现,将打成旷日持久的消耗战,所以叫停了。” 郑成功看了看,微笑道:“云南这一路,做疑兵还是可以的。”说着郑成功指着广州,“摄政前来广州,又将数万精兵,调入广西,适应山林和气候,想必其实早有方略。” 赵铭笑道:“哦!成功说说看,寡人有什么方略?” 郑成功接过木杆,在沙盘边走了几步,停下脚步,指着沙盘道:“既然要迅速结束东吁战事,又见摄政藏兵位置,臣以为摄政大概是要分三路攻击东吁。” 赵铭怀抱双臂,诸多明军战将,也都将目光看向郑成功。 说实话,要是没有赵铭,郑成功才是东南抗清战场最亮的崽,不过由于赵铭出现,又在浙江崛起,所以郑成功在此前二十年中,表现平平,并没有太过耀眼。 对于抢了郑成功诸多风头,赵铭并没有任何歉意,不过若是有机会,赵铭还是愿意给郑成功展现一下才能的机会。 郑成功见众人目光,遂即用木杆指着云南,“臣以为,第一路,还是云南,依旧可以按照之前的策略,边修路,边往东吁腹地打。毕竟朝廷打下东吁,若没有陆路于大明相连,不遍朝廷控制。不过这一路,只是吸引东吁注意,并非攻打东吁的主力。” 赵铭颔首,鼓励道:“继续说!” 郑成功拿起木杆,指向广西,然后向东南安南、暹罗等国划去,沉声道:“臣猜测摄政主攻方向,应该是这里。东吁东北部高山密林,东面与暹罗交界,却是相对平坦,大军可以借道暹罗,绕过东北部的山林,直接包抄东吁都城,杀东吁一个错手不及。” 赵铭脸上露出微笑,赞许道:“英雄所见略同。这次作战关键就是一个快字,那么只有这条路最快。” 郑成功继续道:“至于第三路,臣想就是水师了。摄政在广州集结十艘炮船,又叫臣前来,想必是想让臣率领船队,绕过马六甲,前往东吁沿海,封锁东吁沿海,阻止周国和英吉利从海上增援东吁。臣猜测可算正确?” “全都正确!”赵铭大笑道:“寡人的战略,确实是让李定国从云南出兵,给东吁施加压力,将东吁兵马引入东北山林中布防,造成其后方空虚。这时,藏匿于暹罗的大军,还有海军,便同时出击。海军负责封锁沿海,防止周国和英国增援,而寡人则率军,从暹罗直接杀入东吁腹地,迅速攻灭东吁,迫使东吁投降。” 郑成功听了赵铭的话,十分高兴,不过随即却道:“摄政的计划,臣以为可行。不过大军调动,摄政如何才能做到,不被东吁察觉呢?” 金声桓也问道:“若是东吁察觉,可能我们刚调兵,他们就已经向周国请援,等我们部署到位,吴三桂的兵马,已经开入东吁了。” 赵铭微微笑道:“这个就需要等云南那边的消息了。” 正在这时,李破奴从外进来,对赵铭行礼道:“殿下,陈侍郎到了。” 赵铭闻语,遂即对众人笑道:“哈哈,寡人等的消息来了。” 第1063章援助东吁 南亚,周国孟加拉,达卡城。www.wanmeicoin.com 周军将盘踞于孟加拉地区的明朝商人俘虏之后,吴三桂便一直担心,赵铭会进行报复。 果然,不久之后,周国细作便传来消息,赵铭以绝贡之罚,孤立东吁国,准备进攻东吁,打开通往周国的道路。 现在周国立足于南亚,赵铭要报复周国,乌斯藏高原走不通,西域绕道太远,粮到太长,也不现实。 吴三桂原本以为,赵铭会从海上来,为此他与拥有坚船利炮的英夷联盟,以阻挡海上来的明军。 在联盟之后,吴三桂便以为自己的江山已经安稳,摆脱了赵铭的阴影。 可是,令吴三桂没有想到的是,赵铭却要进攻东吁。 在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吴三桂还不以为意,赵杂毛中国一霸,想打谁打谁,他管不了,也不干他的事情,但是当洪承畴把地图拿来,告诉吴三桂东吁的位置后,吴三桂便坐不住了。 那一夜,吴三桂对赵铭大骂不止,他都逃到南亚,跑到佛祖故里,准备与世无争,赵杂毛居然还不放过他。 东吁在周国之东,正好将周国与明朝的云南之地隔开,赵杂毛占据东吁,大明就重新与周国接壤,军队就能走陆路直接杀入周国。 这让吴三桂明白过来,赵杂毛打东吁,就是要打通前往周国的陆上通道。 意识到这一点后,周国自然不愿意坐以待毙,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东吁结盟,向东吁增兵,将明军挡在东吁,拖在东吁。 为此,吴三桂派遣多尼为使,出使东吁国,很快与被孤立的东吁王白莽签订了盟约,之后又撮合自己的盟友英国东印度公司也加入同盟。 三国同盟,带甲数十万,兵精粮足,器械精良,不说灭明,自保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吴三桂还是不太放心,又亲自从德里,赶来孟加拉省达卡城,并定达卡为东都,以便就近支援东吁。 这时就在赵铭于广州排兵布阵之时,吴三桂在东都达卡城,也在召集心腹商议眼下局势。 在东都王宫内,吴三桂负手站在地图前,目光注视着一副从英国人手中获得的天下地图。 这张地图上,除了有英国人绘制的大陆与大洋之外,周国也将他们自己熟悉的世界,标注和绘画上去。 英夷的地图,对海上航线,大洲大洋分布,沿海国家比较清楚,但对于大陆内部,却标注甚少。 周国加上自己对大明、西域、漠北、河中、罗刹,以及天竺内地的标注,才成外一副完整的地图。 “赵杂毛出兵乌斯藏,又向西北运送军粮,调动兵马,莫非真的是欲攻击西域”吴电脑端: 孙可望、洪承畴等周国大臣,站在大殿两侧。 洪承畴抱着象牙笏,出列行礼道:“陛下,这是赵杂毛的惯用伎俩,声东击西。以臣看,赵杂毛想收复西域不假,但眼下其真正所图必是东吁。” 多年的交手,无数次心痛的领悟,让洪承畴已经非常了解赵铭。 从明朝释放的消息,洪承畴感觉到又是内味儿,看出了赵铭的阴谋。 赵铭确实喜欢避实就虚,找准敌人薄弱点,再发起攻击。 这点吴三桂是吃过亏的,他转过身来,沉声道:“那西域就不管了吗” 这时孙可望出列,行礼道:“陛下,西域之地贫瘠,而天竺之地富庶。现今,我华族在天竺,人口不到三十万,却统治六千多万天竺人,控制力实在不足。西域之地,虽与天竺相通,但是道路难行,交通不遍,一旦发生事变,或者明军进攻,大周难以支援。臣以为不管明军是否进攻西域,朝廷都该逐步将西域华族迁入天竺,增加我们本部人口,以便控制天竺人。西域则只留少数人马驻守,牵制明军即可。” 当年努尔哈赤为了对抗明朝,先是称呼自己为女真人,创建八旗,将各个部落整个在一起,后来八旗统治关外,自己人口还是不够,又增设蒙汉八旗。 正是在八旗制度下,满清才聚拢大批人口,并在入关后,统治基数庞大的汉民。 周国在取代莫卧儿帝国后,入关统治印度,面临与当年满清一样的问题,便是如何以小御大,以少量人口统治几千万天竺人的问题。 进入天竺的周军人数本来就少,还分为汉人、蒙古人、满人、叶尔羌人,孙可望便建议,将这四族合为一族,称为华族,来统治印度。 不过即便如此,在南亚的华族,也才不到: 这么少的人口,面对近亿的天竺人,周国统治阶层,每日都是如坐针毯,担心天竺人起来反抗。 因此,孙可望建议,逐步放弃西域,将西域的华族,迁入天竺,增强本部的人口,专心经营天竺之地。 吴三桂皱起眉头,天竺与西域之间,联系却时不便,而且西域确实也不如天竺富裕,但是放弃西域,对吴三桂而言,就好像彻底断绝了与中原的联系,斩断了他的根。 吴三桂沉默半响,看向洪承畴道:“洪丞相也以为应该逐步放弃西域” 洪承畴显然与孙可望商议过,行礼道:“臣以为,西域于大周,如同鸡肋。如今,大周既然以天竺为根基,就该着重经营天竺,把精力放在东吁,防止明朝进攻!” 吴三桂皱眉道:“丞相怎么肯定,赵杂毛一定走东吁,而不是西域进攻我们。寡人取天竺,就是走西域啊!” 洪承畴道:“因为赵杂毛起于水师,明朝南方比北方繁华,物资钱粮都在南方,所以其必然会走南路,先夺东吁,然后水陆并进攻我大周。至于,陛下从西域入关,为天竺之主,赵杂毛则很难复制。因为,赵杂毛面对的是我大周,而非莫卧儿,其次,陛下已经于开伯尔山口修筑关隘,部署了重兵,赵杂毛就算从西来,也无法杀入天竺!” 孙可望道:“陛下,现在即便西域丢失,于我大周而言,也没有多大损失,而一旦东吁为明军所占,我大周则有亡国之危。因此,臣恳请陛下,大举援助东吁吧!” 吴三桂听两人话语,有些动容了,他沉默一阵握紧拳头,“好!那寡人就调动兵马,大举增援东吁,让东吁成为赵杂毛折戟沉沙之地!” 洪承畴与孙可望松了口气,东吁国有近二十万兵马,周国在源源不断的派兵过去,借助东吁的地形和气候,一定能将明军拖在东吁。 这时众人正兴奋之际,一名大臣却匆匆进入大殿,急声禀报,“陛下,多尼传来急报,白莽与明朝议和了!” 这话一出,吴三桂等人呆若木鸡。div 第1064章被拒绝了 东吁与明朝议和,那刚才岂不白商量了。www.prpcoin.com 吴三桂和洪承畴等人,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孙可望急忙问道:“什么时候的消息,可算准确” 大臣回道:“刚从东吁送回的消息,应该假不了!” 吴三桂嘴角抽搐,“难道我们想错呢” 洪承畴眯起眼睛,忽然大声道:“不会!陛下,东吁王中了赵杂毛奸计,赵杂毛肯定是要攻击东吁,而且马上就要动手了。” 吴三桂惊道:“丞相何出此言!” 洪承畴急道:“赵杂毛对东吁实行绝贡之罚时,就有了兼并东吁的野心。从之前,明朝在云南修路,就可以看出,赵杂毛在按部就班的准备出兵东吁,只是后来听说了,大周、英吉利与东吁结成同盟,才暂时停止了进攻。不过,赵杂毛却并没有放弃兼并东吁,打开通往大周陆上通道的战略。” “现在赵杂毛出兵乌斯藏,向关中调运物资,威胁收服西域,不过是想引开我大周的注意力。这时他在假意与东吁议和,使得东吁王放松警惕,然后突然发兵,趁着东吁不备,趁着我大周注意力在西域,一举兼并东吁,使得三国同盟没有机会联合在一起。”洪承畴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吴三桂惊道:“好个赵杂毛,还是那么狡诈!白莽那个蠢货岂不危矣!”xx 孙可望急道:“陛下,如果按着右相的判断,赵铭怕是已经出兵了。现在我们必须警告白莽,让其不要中计,然后联合英吉利,立刻出兵东吁,帮助东吁抵御赵杂毛!” 吴三桂连连点头,一旦东吁被赵铭吞并,那大周就危险了,“对!立刻让多尼警告白莽,再传令大军集结,准备进军!” 在周国慌忙应对之际,明军的调动已经开始了。 在浩瀚的大海上,一支庞大的船队,接着夜色的掩护,进入了暹罗湾。 这时,船队中的数百条货船,进入海湾,十五艘明军炮舰,则继续向南航线。 它们将绕过中南半岛南端的马六甲,前往东吁海岸。 数百条满载着明军将士的海船,在暹罗岸边靠岸,一队队的明军士卒背着行囊,拿着火枪从船上下来。 码头附近,暹罗士兵四处警戒,封锁了周边区域,暹罗王则领着几名大臣,站在码头上迎接。 这时,一身金甲的赵铭,从船上下来,暹罗王连忙上前跪拜:“小王恭迎摄政!” 赵铭微微一笑,扶起暹罗王,“哈哈,暹罗王不必多礼。” “小王按着摄政的吩咐,已为大军准备了全套的暹罗盔甲,还有旌旗。”暹罗王站起来,忙表功道。 赵铭满意颔首:“这次暹罗王做的不错。若是进攻东吁顺利,等寡人击败东吁,便让白莽归还东吁以前占据暹罗的土地!” 暹罗王闻语,眼眶微红,忙又要行礼,“天朝上国,真父母之邦啊!小王代暹罗百姓,感谢摄政大恩。” “哈哈”赵铭爽朗大笑:“暹罗乃大明朝贡藩属,保护暹罗便是大明的责任。不过,眼下寡人大军抵达暹罗,还需要隐蔽,暹罗必须保密,严防消息泄露。” 暹罗王忙保证道:“摄政放心,那东吁国在中南半岛,称王称霸,数次欺凌我们暹罗。暹罗人都憎恨东吁人,并且小王已经秘密加强戒备,搜捕了东吁细作,绝对不会走漏消息。” 赵铭闻语满意颔首,“好!只要这次攻击东吁得手,寡人便计你一件大功。” 在赵铭率领两万明军,抵达暹罗之际,驻扎在贵州的明军,已经开始向云南进发。 深夜,云贵高原上下起小雨,细细密密的春雨带着一丝寒意,官道两侧的山林升起白茫茫的冷雾,大地在春雨中苏醒。 这时,通往昆明的官道上,一支三万人的大军,在略有点泥泞的官道上列队行军,每个士兵都带着斗笠,穿着蓑衣,于夜幕的掩护下疾速行军。 为首大将正是李定国,在赵铭率军从广州登船时,便密令李定国率领三万云贵籍的明军精锐,准时向云南开进,从正面威胁东吁。 李定国的任务,就是在边境,从新挑起事端,吸引东吁军队向缅北山区布防,为赵铭侧翼包抄,提供机会。 这时大军经过数日行军,终于抵达昆明城附近。 在城池外,十里处,云南巡抚杨知畏穿着蓑衣,身后护兵打着油纸伞,站立在凉亭外等候。 这时,李定国看见远处的火炬,得知是云南官员在城外迎接,忙催马上前,然后翻身下马,“扬中丞!” “殿下,下官恭候多时了!”扬知畏忙行礼道。 李定国问道:“永昌府那边已经恢复筑路没” 杨知畏道:“下官已经准备好人手,征调十万民夫待命,就等殿下兵到了。” 李定国遂即沉声道:“算时间,摄政应该已经抵达暹罗,东南各藩属的藩兵应该将要完成集结。咱们这么边,立刻动手吧!” 周缅边境,原明朝商人据点吉大港,十余万周军云集。 在海港内,还有包括十艘英舰、三艘法舰、五艘荷兰战舰的百余艘海船遍布港内。 洪承畴判断了明军迷惑东吁,假意议和,实则准备偷袭之后,周国迅速云集大军,并请来英国,而英国又招来法国,以及与明朝势不两立的荷兰,组成联军,抵达吉大港,准备援救东吁。 在中军大帐内,吴三桂召集众人商议,进入东吁后该如何布防,才能挡住明军的攻击。 这时,军帐却忽然被人挑起,周国驻东吁大使多尼,一脸愤怒的闯进帐来,羞愤跪地,“陛下,那东吁王不仅不重视我大周的提醒,而且怀疑我大周想入侵东吁,拒绝大军进入东吁布防。” 吴三桂眉头一挑,不禁勃然大怒,“东吁王是头猪吗朕来助他,他反而怀疑朕。” 这时周将夏国相挑帐进来,一脸晦气道:“陛下,前锋进入东吁时,被东吁兵给拦住了。”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1065章丞相救我 东吁国阿瓦城。www.dianfeng.me 自从与明朝官员会面之后,白莽内心大定,觉得明朝想要息事宁人,不会再攻击东吁。 白莽回到阿瓦,每日纵情酒乐,开始享受。 毕竟,他这个国王,其实并非继承而来,而是政变杀了老国王,才得到的王位。 因为是抢来的东西,所以白莽对于国事,其实并不太关心,只希望能够坐稳王位,然后好好享乐。 在解决与明朝的冲突后,白莽心情大好,不过唯一有点闹心的是,周国使者给他带来的麻烦。 东吁即将与明朝议和,可是周国却对议和进行干预,还要派兵进入东吁,让白莽十分不满。 他是东吁王,东吁的事情由他做主,而且他本来就是篡位得的王位,外国的军队进入东吁,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因此白莽下令东吁国士卒,拦住了周军进入东吁的通道,而周国驻阿瓦的使者,则气愤的离开了东吁。 使者的离开,白莽并没觉得什么,反而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轻松了一些。 这日,白莽又在宫殿内宴饮,一边吃喝,一边欣赏着艳舞。 “芒干,这次你干的不错,替本王化解了一次危机。”白莽端起酒杯心情愉悦道。 芒干忙笑道:“为大王分忧,是臣的本分啊!” 白莽与芒干仰头各干了一杯,然后道:“明朝那边,你盯紧一些,催促一下他们,尽快签订和约。” 芒干放下酒杯,擦了擦嘴,“大王放心,臣明日再去一趟云南,与他们会面。” 白莽点了点头,“嗯,尽早落实,不然本王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酒宴结束,芒干便匆匆离去,前往云南,准备询问谈判的事情。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明朝那边也没给个回复,芒干心中其实有些不安。 现在东吁夹在周、明两个大国之间,局势可谓比较微妙。 一方面,东吁需要维持三国同盟,威慑明朝,一方面,东吁又不想被周国渗透干涉内政,被周国当枪使,真的与明朝开战。x 眼下,只有与明朝和谈,解除明朝对东吁的威胁,东吁才有借口,不让周军和英军进来。 芒干离了阿瓦,便向北而去,不几日,便抵达了明缅边境。 这时,一行人正在道路上走着,道路两侧山林中,却忽然一声哨响,两队兵马左右冲出,将芒干一行人,围了起来。 突如起来的变化,令芒干大惊失色,按着之前的约定,明军后退三十里,而现在看来,明军显然没有遵守约定。 “我是东吁使节!”芒干慌张道。 为首一名明军将军,按着指挥刀,冷笑道:“不!你是东吁军,越界杀害我大明子民!”x 阿瓦城内,白莽依旧每日行乐。 东吁国内,部族众多,地方事务,都有头人处理,东吁王要做的事情,只是每年固定收税,没钱了在去东南亚各国抢一次,便又可以回国享受几年。 东吁国内无事,白莽除了享受,还是享受,也没多少其它事情可以干。 这时,白莽正喝酒,一名官员却匆匆进殿,附耳一阵低语。 白莽闻语皱起眉头,“周国宰相洪承畴亲来了” “人已经到宫外,要求立刻面见大王。” 白莽不太想见周国人,自从签订盟约后,周国人就对他指手画脚,让白莽十分不快。 不过,白莽心里也清楚,明朝愿意与东吁谈判,是因为东吁与周国联盟,所以他暂时还不能松开周国的大腿。 白莽犹豫了片刻,还是沉声道:“带人进来吧!” “是!”官员行礼转身出去。 白莽没了兴致,遂即挥手,让舞女们下去,自己则整理一下衣袍,站起身来,亲自在殿外等候。 不多时,便见穿着一身与明朝官服差不多的洪承畴,出现在眼前。 对于东吁而言,明朝是大国,周国同样也是大国,他忙上前,笑道:“洪丞相怎么亲自过来,也不提前通知小王一声,小王好派人前去迎接啊。” 洪承畴抬头看了白莽一眼,不到四十,虎背熊腰,武夫模样。 “事情情急,本相只能快马加鞭的赶来。”洪承畴冷声道。 白莽虽不是很聪明,但是也能听出洪承畴话里有话,应该是与他同明朝和谈,又阻止周军进入东吁有关。 “哈哈”白莽哈哈一笑,化解尴尬,然后侧身道:“洪丞相一路辛苦,有什么事情,我们里面谈。” 当下白莽领着洪承畴进殿,分宾主落座,白莽遂即招呼道:“给洪丞相上椰子。” 洪承畴却摆了摆手,“事情紧急,不必了!” 白莽微微皱眉,心中有些窝火,他已经很给洪承畴面子,可是对方还是一副,仿佛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周国,做错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x “哦!”白莽板起脸,“不知道洪丞相有什么急事” 洪承畴冷声道:“本相前来,特地来救大王一命。” 白莽强忍着怒火,觉得洪承畴有点太狂了,他轻蔑一笑,“哦,本王倒想听一听,洪丞相怎么救本王!” “东吁与明朝议和,东吁王自以为得计,却不知早已中了明廷奸计。”洪承畴愠声道:“此时,明军应该已经快过边境,杀向东吁了。本相提前告知东吁王,是不是救你一命。” 白莽却根本不信,“哼!危言耸听。” 洪承畴冷声道:“东吁王若是不信,现在可以去探查,让边境兵马加强戒备,看本相所言是否属实。这么做,对于东吁王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白莽皱起眉头,让洪承畴笃定的态度,弄得心中有些不安。 不过,让军队加强戒备,派人去打探消息,确实没什么损失。 白莽沉默片刻,忽然挥手道:“哥达,按着洪丞相的意思去做!” 一名东吁大臣忙行礼告退,可他人还没有出殿,便与一人撞得满怀。 那人被撞倒在地,立刻就爬起,仓惶的进殿。 白莽视之大惊,“芒干,你怎么回来呢” 狼狈不堪芒干噗通一下跪地,哭诉道:“大王,我们被明朝骗了。明军跃过边境,杀入东吁了。”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1066章突袭东吁 中南半岛,东吁与暹罗交界,比劳山脉与他念他翁山脉,形成的峡谷之中,大批明军士卒,沿着山谷进军。www.wanyuan.me 在判断李定国按着约定的时间,从云南向东吁进攻,郑成功率领的联合舰队将抵达东吁沿海后,赵铭一声令下,两万精锐明军,从吞武里,也就是曼谷出发,将穿过电脑端: 同一天,一万暹罗军、一万真腊军、一万五千安南军,约三万五千藩兵,紧随明军之后,浩浩荡荡进入山谷。 此时,从比劳山北麓,向山谷看去,精锐骑兵在前奔驰,身穿红色布甲密密麻麻的明军士兵,扛着火枪,列队而行,战马拖着的火炮,还有辎重车辆,绵延数里,极为壮观。 大纛旗下,赵铭昂然坐于马背之上,参军张家玉正在向他介绍前面的地形。 “摄政,前面二十里,出了三塔山口,便进入东吁境内。大军出了山谷,一日之内就可以抵达毛淡棉,不消五日,便可横扫东吁南部勃固、仰光等城,而后挥师北上,抵达阿瓦城下。当然,这一切是,不遇到阻击的前提下。”张家玉看着地图说道。 赵铭微微颔首,这是理想的状态下。如果白莽因为议和放松警惕,又因为李定国攻击缅北,而将南部兵力调往北方,那么赵铭的突袭,就能发挥闪电战般的效果。 不过,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往往不会按着预想发展,特别是对手还相当强大,有一定实力的时候。 因此为谨慎起见,赵铭早已下令多派斥候侦察。 “不知道定国吸引住东吁人没有若是白莽上当,这仗就好打,清明前就能结束战斗!”赵铭随口说道。x 张家玉笑道:“从之前获得的情报来看,白莽已经中计,边境防御十分松懈,臣看清明节前结束战事,并没有什么问题。” 赵铭大笑道:“哈哈芷园,你骄傲了。” “报!”一骑飞驰而来。 正在这时,一名斥候,骑着战马,逆着人流,望大旗而来。 赵铭将马拉到一旁,勒住了缰绳,驻立于道路旁,不多时,那斥候奔到近前,飞身下马,单膝禀报道:“启禀摄政!前方三十余里,有大批部队正极速往三塔山口而来!” 赵铭眉头一挑,果然不会那么顺利,东吁人反应过来了。 “有多少兵马”赵铭问道。 “回禀摄政,漫野而来,在三五万之间。对方以步军居多,中间夹杂着战象!”斥候回道。 赵铭挥手道:“继续探查!” “喏!”斥候行礼,立刻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赵铭遂即对张家玉道:“阻击之敌出现,看来情况有变。” 张家玉一时无语,沉思片刻道:“摄政,不管有什么变化,当务之急是不能让敌军堵住山谷出口。” 赵铭微微颔首,沉声道:“听斥候之言,几万东吁军漫野急行而来,可知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准备!” “李破奴!”赵铭忽然高声大喝。 “臣在!”李破奴拔马过来,于马上抱拳。 赵铭朗声道:“寡人令你帅三千精骑,给寡人只管往前冲!” “喏!”李破奴抱拳应命。 “金生桓何在”赵铭大声喝令。 金声桓忙抱拳,“臣在!” 赵铭道:“你领本部,紧随骑兵之后,向前突进。” 军令飞传,李破奴拍马而出,身后三千精骑,立刻提起速度,跟随其后,脱离大队,向山口疾驰而去。 三千骑兵刚走,金声桓大声招呼一声,做简短的动员之后,六千步军挥师西进,尾随骑兵而去! 现在明军距离三塔山口二十里,东吁军队距离山口则只有十里,甚至更近。 三千明军精骑,纵马驰骋,二十里的道路,片刻就至。 这时,李破奴一骑当先,奔驰中两侧山林飞速后移,前方地面逐渐开阔,骑兵已经抵达山口。 “将军你看!”身旁骑兵忽然大声示警。 李破奴抬头看去,只见山谷外的旷野上,出现无数人影,上万东吁人,赤膊着上身,拿着藤牌和战刀,簇拥着战象,向山谷出口压来。 山口地形狭窄,一旦敌军占据山口,便能形成一条坚固的防线,将明军主力挡在山谷内。 如此一来,明军主力就难以杀入东吁,突袭就变成了持久战。 “杀!冲垮他们!”李破奴没有丝毫犹豫,大吼一声,便高举着马槊,催动战马冲出。 明军骑兵没有丝毫迟疑,三千骑兵发出怒潮般的嘶吼,紧随李破奴之后,直接扑向漫野而来的东吁军。 这时东吁闷头赶路,听见蹄声轰鸣,才看见从山谷冲出的明军骑兵,为首大将顿时怒吼连连,组织兵马防御。 东吁人没想到明军一照面就发起冲锋,而他们阵型还没摆好,行军中很难形成有效的防御,顿时就被明军杀入阵内。 明军骑兵装备精良,东吁人大多赤膊上身,兵器也以刀盾为主,面对明军骑兵的冲锋,东吁人不断地被骑兵撞飞,被马槊捅死。 正当明军骑兵,冲入东吁人中时,山谷内尘土飞扬,又有数千明军,从山谷中涌乐出来。 “什么情况”金声桓冲出山口,见山谷外一片混乱,训问部将。 “大帅,李将军已经冲入敌阵了!”部将提枪虚指,朗声说道。 金声桓极目远眺,果然见三千明军已经深入敌阵,骑兵所过之处,是一地的东吁人尸体。 “好!全军听命,跟随骑兵兄弟之后,给我压上去!”金声桓大声怒吼。 六千明军来不及整队,便直接向混乱的东吁人冲去。 赵铭所率大军,在边境遭遇东吁人阻击之时,大海上航行的联合舰队,已经出现在东吁海域。 郑成功刷领十五艘炮舰,组成的舰队,在大海上劈波斩浪,向着仰光方向航行。 这时,在旗舰望斗上,数名水手拿着千里镜,同时搜寻着海面。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1067章仰光海战(一) 旗舰挂起迎战的令旗,各艘战舰甲板上哗啦啦一阵乱响,水手和士卒们都站了起来,几步并一步来到船舷边。www.xiaoshuo9999.com 各艘舰船的管带官,纷纷来到舵楼上,用手遮住阳光,往旗舰指示的方向望去,远方海面上果然有一群黑点,不过看不太真切。 “拿千里镜!”各艘战舰上,管带们一边观察敌舰,一边对着水手和舵手吩咐道:“摆舵,调整帆面,靠上去。” 郑成功站在旗舰威远号上,继续观察,对面船队也发现了明军船队,船队分成两股,一股继续向东北航行,一股十余艘战船,则调整方向,企图拦截明军舰队靠近。 郑成功放下千里镜,嘴角露出一冷笑,“看来摄政王的计划,并未成功,吴三桂的注意力并未被吸引到西域啊。” 前面的船队,应该是从周国,向东吁运兵的兵船,还有护航船队。 不知道怎么滴,郑成功看见赵铭的谋略没有奏效,心中竟然有丝高兴。 一旁部将也笑道:“摄政王也是人,也会失算嘛。况且吴三桂和洪承畴吃过摄政王的亏,岂会次次上当!” 对于延平藩而言,对于赵铭感情无疑是复杂的。 毕竟,他们是因为自己所在的派系被击败,才退出争霸中国的舞台,被迫前往海外发展。 这时舰队调整航向,水手改变船帆方位,以便更好的借风,而每艘战船甲板上帆锁纵横,调整起来十分麻烦,船上顿时人声喧哗,水手忙成一片。 不多时,明军各舰调整好了方位,十五艘战舰与对面十多艘战船斜向并行,两支舰队如一个“八”字般,不断拉进距离。 自从击败荷兰人和西班牙人,明朝就获得了东海和南洋的海上霸权,至今没有新的势力敢于挑战明朝在东亚的海上霸权。 这就有了一个问题,便是明朝已经多年,没有打过大海战,而西方诸多列强,相互之间为争夺霸权,几乎交战不断。 他们的海战经验,实际上是多余明朝水师。 郑成功在南洋与荷兰人交战,便感受到了,延平藩水师与荷兰海军之间的差距。 这时,随着距离拉进,郑成功也严肃起来,不是用千里镜观看,并发出号令,调整方向。 此时,随着两支舰队,迅游拉进距离,对面船队身影,已经逐渐清晰。 这些船支吨位,排水量在七八百到一千吨之间,大小与明军舰队差不多,船身细长,树三到四桅杆,船头还有斜桅,斜斜向前伸出,挂着白色软帆。 “英夷、法夷、荷兰!”郑成功看清了这些船只主桅上,挂着的旗帜,面漏震惊之色。 “这些西夷,居然都为吴三桂效力!”部将杨耿,也惊讶道。 郑成功在南洋与荷兰人交手的过程之中,对于西方诸夷的情况,逐渐有了一些了解。 荷兰人的战舰,在海上已经很强,可是他们却被英夷击败,而法夷则是一个可以与英夷并肩的西欧强国。 郑成功猛地转头对甲板上众将大喊一声:“船令各舰,侧舷炮准备,一旦进入射程,各船集火,打他的旗舰!” 甲板上一片忙碌,士卒兴奋的装弹,打开炮窗,然后奋力将火炮推入炮位。 一时间,便见各艘炮舰侧舷,一门门的火炮,伸出船舷,场面格外震撼。 在明军开始动作时,对面敌舰,也炮窗掀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毫无畏惧的准备接战。 半个时辰后,两只舰队的距离已经不足四里,进入了火炮射程范围之内,不过双方都没有发炮。 此时,火炮准头不高,加上双方船只都在运动,炮击很难击中对方。 在前装滑膛炮的时代,一般火炮射程在六里,但实际射程只有一半,打两里以上就基本没有准确率了。 不过,因为进入射程,明军这边的炮手、水手精神都紧绷起来,炮手拿着火炬,站在火炮旁,等候着炮击的命令,水手则调整帆面,使得侧舷火炮能够对准敌舰。 这时船队距离拉近到两里,郑成功终于挥手喝令,“开炮!” 令旗挂起,船上哨声响起,炮手立刻将火炬落向火门。 “轰”一声巨响,炮身猛地一退,甲板一阵颤动。 “轰轰轰!”紧接着,侧舷火炮,依次开火,一门接着一门的退入炮窗。 一瞬间明军舰队侧舷,腾起团团白烟,像是飘在海上的云朵一般。 十五艘明军战舰,依次进行齐射,近五百枚炮弹,呼啸着射向两里外的敌军舰队。 炮弹贴着海面,极速飞行,有的还没靠近敌军舰队,就钻入水中,溅起冲天的水柱。 道道水柱,在敌军舰队周围,冲天而起,一艘敌舰被炮弹击中,在船上炸开,顿时升起浓浓黑烟。 此时,海战炮击命中率极低,即便是几百年后甲午海战,蒸汽铁甲战舰的巨炮,命中也在两成以下。 如果是一门前装滑膛炮射击,打一百炮,也未必能中一下,但是战舰三层甲板上的侧舷炮齐射,便向陆地上排枪击毙一般,将几十枚炮弹同时泼出去,实现范围攻击,便总能中那么几炮。 看见敌舰被击中,明军战舰上一阵欢呼,郑成功却急声吼道:“快,速度装填,再射!” 明军侧舷炮打空,就该轮到敌舰反击了。 而在明军重新完成装填之前,明军舰队便只能如靶子一般,被敌军轰击,毫无反击的能力。 因此,这个时候,就要比平时的训练,看谁的素质更高,能打出更多的火炮。 这时,明军炮手正熟练的装填,对面敌军舰队,却忽然“轰”的一声,船舷喷出一团白烟,紧接着敌军各舰,依次开火,舰炮齐射。 威远号旗舰上,郑成功只觉海面战栗,便见无数黑色的炮弹,带着尖利的呼啸向舰队射来。 一枚枚的炮弹,落入水中,“哗”一声带起冲天的水花。 几百枚炮弹,呼啸而来的海战,郑成功还是第一次经历,内心深处,感到无比震撼。 明军各艘战舰,陆续被敌舰炮弹击中,船上弥漫的硝烟,还有士卒的惨叫,令海军士卒们有些慌乱。 “快!装填!还击!”一声怒吼在船上想起。 甲板上的士卒被惊醒,扭头看向声音源头,便见郑成功的身影站立在舵楼上,纹风不动。 “装填!”军官见此,受到鼓舞,顿时青筋暴起的大声怒吼。 扶明 第1068章仰光海战(二) 明军甲板上,医护兵将倒在血泊中的伤兵,抬到一边,按着伤口进行包扎 炮手则迅速完成清膛、装填,然后齐心合力,将大炮推出炮窗。www.xs127.com 一时间,便见各艘炮舰,侧舷炮窗,一门门的火炮依次伸出,炮口对准已经近到一里半的敌军舰队。x 这时,对面战舰上,水手和炮兵感受明军要开始下一轮炮击,甲板上传来一阵西夷的大叫声,还有惨叫声。 “开炮!”郑成功挥拳怒吼。 “放!”甲板上的军官,怒吼连连。 炮手连忙将火炬落下,“轰轰轰”一连串的巨响下,整个炮舰都在颤抖。xx 明军十五艘炮舰,再次向敌舰泼出去近五百枚炮弹。 明军炮弹多是开火弹,配合少量的链弹和实心弹,砸向敌军舰船。 敌军十三艘战舰周围溅起,无数冲突而起的水柱,炮弹击中敌舰侧舷,猛然爆炸,一艘荷兰战舰,侧舷出现一个黑洞,腾起浓浓黑烟。 严重破损的荷兰战舰,遂即降低速度,调整帆面,向西北航行,成为首艘脱离海战的敌军舰船。 “好!”郑成功一拳砸在舵楼上,大声称赞,“荷兰船速度快,但是船体脆弱,不经打,咱们优势明显!” 荷兰人做为二道贩子,海上马车夫,为了每次装载更多货物,扩大船只载货量,牺牲了船只稳定性,所以船体强度欠佳。 这艘荷兰船,冲的最快,但遭受集火,侧舷被开花弹炸开,只能退出战场。 相比之下,法舰和英舰就坚固许多,尤其是英舰,其中一艘应该是用美洲橡木打造,侧舷明明吃了几炮,却没有造成多大损害。 就在明军为重伤一艘敌舰,而欣喜之时,敌军舰船也发起了反击。 明军水手只见对面战舰侧舷,炮焰闪烁,无数炮弹再次呼啸而来。 甲板上炮手一声惊呼,一个个连忙蹲下,而就在这时,船舷炸开,炮弹裹挟着碎木,瞬间横扫一段甲板,一枚链弹则绞断帆锁,撕破船帆,船只顿时嘎吱着变了航向。 威远号望斗上,眺望的士卒顿时急声大喊,“超勇帆索毁坏,扬勇主桅断裂,两舰速度慢下来了。” “殿下!西夷想用链弹,打乱我们的阵形!”杨耿急声道。 明军舰队尾部,两艘战舰,因为风帆系统被链弹毁坏,速度降低下来,逐渐掉队。 郑成功明白了西夷的意图,对方想毁坏明军尾部战船的帆索,迫使明军尾部舰船掉队,从而改变战船上,明军船队的数量优势。 这个时候,郑成功若是降低速度,等待掉队战舰,那西夷战船就能凭借速度,抢占“t”头。 海战中一旦抢占“t”头,那么头部“一”字列阵的舰队,就能用侧舷炮,集火“丨”阵型的头部。 这样一来,对方多艘炮舰,侧舷同时开火,而己方只有舰首能够发炮,必然被集火齐射重创。 因此,郑成功绝不能放慢速度,必须保持与敌军舰队平行,始终以侧舷相对,不能让敌舰,抢占“t”头。 这样一来,后面的风帆被毁坏的战舰,就会因为速度跟不上,而被甩出战团。 “装填!继续集火敌军先头战舰。全舰加速向前!”郑成功片刻间,就做出了决定,不管超勇、扬勇,剩下十三艘船,全速向前。 这时明军炮手再次完成装填,双方舰队在不停的炮击中已经拉进距离,舰队相距接近一里,可以看见对方甲板上,慌乱的人影。 “开炮!”明军军官再次怒吼。 侧舷齐射,明军战舰,喷射出长长的炮焰,战舰穿过弥漫的硝烟,继续乘风破浪的向前。 西夷联合舰队,轰击明军尾部,明军则猛轰西夷的头部,而这一次,速度较快,又与明军有血海深仇的荷兰战舰,再次遭受重创。 “轰轰”的炮声中,冲在最前的荷兰战舰,被明军炮弹接连击中,爆炸将船体几乎炸烂,“轰”的一声巨响中,开花弹引爆了荷兰战舰上的火药桶,整个战舰在巨大的爆炸声中,断裂成两半,头尾高高翘起着沉入大海。 由于距离接近一里,明军炮击的准头大大提高,在击沉一艘荷兰战舰的同时,数没炮弹,再次击中英军旗舰。 “嘭”的一声巨响,击中船舷的开花弹,居然被船舷弹开,于空中炸开。 郑成功见此,感到一阵惊讶,不禁瞪大双眼。 在上一轮炮击中,英军旗舰就被重点关照,明明被击中数炮损失却很小。 当时距离太远,郑成功看不真切,现在距离近,才发现有一半炮弹被这艘英舰弹开。 “莫非是铁甲船!”郑成功知道赵铭在研究这种战船。 不过,实心炮弹,砸在英舰上,还是有炮弹,砸烂了英军船舷。 这其实是英舰采用一种质地坚韧的橡木打造战船,其坚硬程度,接近包裹铁皮的战舰。 在过十于年,沙俄舰队与奥斯曼土耳其舰队,将在亚速海面上爆发一场激烈交战。 双方都是木制战舰,奥斯曼土耳其舰队集中了所有的大炮,向沙俄舰队猛烈轰击,可是炮弹刚碰到沙俄战舰的船体,就反弹出去,扑通扑通地掉到水里。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1069章仰光海战(三) 一枚开花弹,击中了威远号,爆炸给甲板上的水手,造成了巨大的伤亡。www.kanxs.me 郑成功看着,横七竖八,躺在甲板上的尸体和残值断臂,看见翻滚哀嚎的伤兵,还有一滩滩血水心头大震。 “济远!威宁!两舰速度慢了下来。经远号侧舷被重创,打出旗语退出战场!”望斗上士卒大声喊道。 十五艘战舰,四艘因为帆索毁坏,速度下降,被甩出了战场,另有一艘被敌舰重创,只能撤退,以免被敌舰击沉。 明朝联合舰队,只剩下十艘,还保存阵形,乘风破浪。 “装填,发一轮实心弹!继续集火英夷旗舰!”郑成功脸上满是硝烟,急吼下令。 “轰轰轰”由于五艘战船,提前退出了战团,明军炮击已经从每轮近五百炮弹齐轰,减少到三百多枚。 炮弹砸向英舰,侧舷被炮弹砸烂,炮弹裹挟着碎木,横扫一段甲板,然后从另一侧冲出,掉入大海。 “啊啊啊!”一里近的距离,英舰上凄厉的惨叫声,遂即传来。 因为是实心弹,这一轮炮击虽然击中了多艘西夷炮船,将船舷砸烂,但是却没有击沉一艘敌船 十三艘敌舰,一艘脱离战场,一艘沉没,还剩下十一艘战船,继续航行作战。 这么一看,虽然明军没有军舰沉默,损失小于敌军舰队,但是英夷以链弹攻击明军舰队尾部,造成中弹明军舰船失去航速,从而被甩出战团的策略,无疑是奏效了。 此时,明军面对西夷联合舰队,数目上已经不占优势,而西夷在海上纵横百余年,大规模的舰队遭遇战,经验确实优于明军。 “轰轰轰”西夷船队再次发炮还击,开花弹击中明军舰船,一艘明军战船,拖着浓浓的黑烟,继续向前,可不一会儿,便船身爆炸,慢慢沉入大海。 “殿下,扬威号打来旗语,请舰队奋勇杀敌。”望斗上士卒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扬威号沉了!” 郑成功看着,慢慢倾斜,一头扎入海中的扬威号,一拳砸在船上。 这时,双方距离已经接近半里,郑成功咬牙喝令,“换开花弹、散弹!满帆,贴上去接弦战!” 西夷战船坚固,除了被击沉和逃走的荷兰战舰外,英舰法舰的船体,比明军战船都要坚硬一些。 郑成功发现,对射之中,明军火炮并不占据优势。 眼下的距离,最多还能发一炮,就要接弦了。 明军先前发了一轮实心弹,重创了西夷舰队侧舷,破会了船体,不过郑成功并没有急于再次轰击,而是准备贴近了再直接怼到西夷的脸上。 不过,对面的西夷,经验丰富,居然也停止了炮击,准备贴近后,打出最后一炮。 这时,两只舰队间,只有零星的火炮,继续轰鸣,用实心弹,砸毁着船舷护板,其余火炮,都换成了开花弹和散弹,等到距离更近的时候使用。 敌军舰船上,经验丰富的英夷、法夷,已经拿起火枪、长矛和短斧,显然准备肉搏了。 郑成功看见西夷船上的情况,忙令明军士卒,将兵器放在身边,藏在甲板各处严阵以待,还有一部分水手,则拿着火枪和弓箭,爬上望斗,登上船楼,占据制高点。 双方舰队,都在准备,而就这时,几乎统一瞬间,相聚不到五十不的旗舰,同时开炮。 突然“轰轰轰”的一连串巨响,一枚枚的黑色的炮弹冲出白烟,向着对方急速飞来,还有的火炮,则喷射出一个扇面的铁砂,落在海中,像下了暴雨一般。 五十步的距离,炮弹瞬息就至,士卒们还不及反应,就听得“轰”一声,炮弹在甲板上爆炸。 这一下,明军在开花弹技术上的进步,就显现出来。 明军开花弹,能根据目标的远近,调整引线的长短,造成落地即炸,而英、法两夷,虽也仿造出了开花弹,但控制爆炸却不精确,许多炮弹直接从左舷射入,右舷射出,飞到海面上,才猛然炸开。 不过,英、法知道自己的弱点,所以近舷时,还是大量使用散弹,来杀伤船上的明军。 开花弹是砸穿船舷,落在甲板,或者钻入船舱内爆炸,士卒没有遮蔽,而散弹则大部分射在护板上,将船舷打的坑坑洼洼,伤害却远低于在船内部爆炸的开花弹。 五十步时遭受炮击,就跟大炮顶在脑门上一般,明军的开花弹,几乎横扫西夷旗舰的甲板,船上到处都是扑死的尸体,而明军旗舰,也被重创,暴露的士卒,全部被散弹打得浑身是坑,惨叫哀嚎,只有躲在船舷和木箱后的士卒,才得以保全。 这时郑成功从惨烈的画面中,回过神来,顿时急声怒吼,“火枪手,杀啊!” “杀!!!” “呯、呯!” 望斗上,船舷边,幸存的明军士兵,立时拿起火枪,开始射击,对面的敌船被接连命中,传来阵阵惨叫,望斗内英军被火枪击中,从高处坠落,砸在甲板上脑浆迸裂。 对面英舰上,指挥官大声怒吼,指挥着英国士兵,拿枪射击。 英国的海军,许多都是海盗,他们打败了荷兰,打败了西班牙,做为新的海上霸主,他们有自信说,没人比他们更懂海战。 海盗出身的英国士兵,拿着火枪射击,拿着短斧、飞钩等兵器聚集在船舷边,已经跃跃欲试的准备接舷战。 双方火枪对射,打得木屑飞溅,而船只则继续航行,相距不到二十步。 这时连郑成功也拿起弓箭,开始射击,他箭术最准,一箭一人,不断有英国人中箭,落入海中。 “殿下,快接弦了。我们不占优势啊!”部将杨耿护住郑成功,急声喊道。 两艘船相聚已在十步左右,双方船舷都残破不堪,火炮都不再射击,而是用火枪对射,站在望斗上的弓手、抢手,力图压制住对面甲板,使得双方士卒,都只能往船舷和木箱后躲,以免暴露在对方枪口下。 威远号甲板上,四处传来惨叫,而对面英舰上,也传来断断续续的惨叫,还有号令的声音,似乎是准备跳帮作战。 郑成功脸色一沉,急声怒吼,“准备手雷,靠近之后,炸他个措手不及,挫其锋锐,然后冲过去血战!” 扶明 第1070章仰光海战(完) 船上军官大声喊着,士卒和水手全员上阵,拿着兵器在甲板各处待命,几名士卒则拿着手雷,躲在木箱后,安静的等待敌舰靠上来。www.9366zt.com 这时,战舰刚近到五步,十多条飞钩,就从英舰上飞过来,钩住了威远号的侧舷。 英夷的猖狂,有些出乎了明军的意料,一般海战都是明军抛飞钩,怕敌船跑了,这次却被敌船给钩住了。 英夷旗舰上,响起一连串的呼喝声,水手们兴奋的拉着绳索,将船只的距离,猛地从五步拉到两步之内。 随着距离拉近,双方船舷边上,各有十多人,拿着长矛开始突刺对面船舷,长兵器开始了交击。 一时间,两艘战舰之间,长矛你来我往,一名明军士卒,被刺中咽喉,双手捂住喉咙,鲜血从指缝中流出,痛苦的倒在甲板上,医护兵连忙上前查看,将起拖到隐蔽处,士卒却身体剧烈颤抖,没了气息。 明军这边也用长枪,捅死了一个站上船舷,想要跳过来的白人士兵。 那白人刚刚跳起,一矛正好顶上去,长矛将其贯穿,捅了个透心凉,连人带着长矛,一起跌入两船的间隙,海水立刻泛起一片殷红。 而就在双方长兵交击,不断交换死亡之时,“嘭”的一声巨响,两艘战舰的船舷终于撞在一起。 战舰船首先碰撞,两艘战舰的船身相互挤压着,向一侧倾斜,然后在距离的晃动下回落,最后又被绳索拉到了一起。 在船身逐渐平稳的瞬间,英夷的甲板上,爆发出震天的怒吼,近百英夷集中在船舷边,涌到船舷缺口处,亮出了手中的短斧和短剑。 甲板上帆索纵横,长兵器施展不开,维京海盗的后裔们充分展现了他们的专业。 这时,一名穿着板甲,戴着铁罐头的水手,拿起一柄斧头,犹如中世纪的骑士,直接跳向威远号,却被一枪击中胸口,胸甲凹陷的倒飞回去,头下脚上的砸在甲板上,直接昏死过去。 “掷弹兵!”这时,明军军官清醒过来,连忙一声疾呼。 几名掷弹兵,忙将手雷点燃,然后投入英舰甲板。 船舷边用长矛、战刀、刺刀交战的两军士卒,只见几个黑色的物体,闪着火光,跃过头顶。 正挤在船舷处拼杀,寻准机会,就猛地进行跳帮作战的英国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便“轰”的一声,猛烈爆炸,被气浪冲得东倒西歪。 许多人一个站立不稳,身体向前摔倒,直接撞在明军矛头和刺刀上,瞬间鲜血飞溅。 爆炸产生的气浪,横扫甲板,挤在船舷边的英军,在暴起白光中,身体中弹,纷纷向前扑死,或者被气浪掀倒,砸在船舷上。 英舰舵楼上也吃了一枚手雷,七八名军官被炸下舵楼,司令官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时,郑成功看准机会,顿时大声怒吼,“杀过去!” 明军军官,看准时机,猛地带头跳上敌舰甲板,向两边砍杀,明军士卒跟着蜂拥而上,一起冲过船舷,在英舰甲板上进行混战。 两艘船上的人,本来差不多,但是刚才英国人太集中,被明军用手雷阴了一次,一下损失近半人手。 这时,随着明军涌上甲板,双方在狭小的甲板上生死搏杀,而人数占优的明军,自然也就占据了战场的优势。 英舰舵楼上,一名军官冲上去,扶起被炸得浑身是血的司令官,然后急声喝令。 几名英军便冲到船舷边,用斧头斩断绳索,想要与明军战舰脱离。 绳索被斩断,两艘战舰,立时拉开一到缝隙。 郑成功见此,顿时拔出腰刀,身影向前一闪,就冲到船舷边,部将扬耿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只能跟着跳上英舰。 这时船上刀光剑影,杀声震天,各种各样的嚎叫声不绝于耳,郑成功一刀砍死一名想要斩断绳索的英国士兵,又刀势迅捷,干净利落的连续砍倒数人,成功阻止英国士兵,斩断绳索,分离战船。 舵楼上的英国人,没想到拿手的接弦战,会打成这个样子。 他眼见着无法分离战船,而其它战舰,则与明舰捉对厮杀,没有船靠上来增援。 英国军官知道,旗舰守不住了,于是连忙向望斗大喊。 在主桅杆上的英国士兵,连忙挂起令旗,而就在这时,一声枪响,望斗内的英军,便惨叫一声,坠落下来,砸在甲板上。 郑成功在厮杀中,看见舵楼上的英军军官,顿时挥刀一指,“杀上去!” 杨耿立刻领着一群人,向着舵楼冲杀,而英国军官则慌忙让士卒将船尾的小船放下。 几名英国人便将浑身是血的司令官,放上小船,然后把船放到海面上。 这是用来逃生,或者登陆用的小船,英国军官并没有死守旗舰,带着司令官,仓惶的划向另一艘临近的英国战舰。 明军士卒用火枪和弓箭,先将制高点上的英军射杀,然后清理着甲板和船舱内的英国人,郑成功则带着杨耿冲上舵楼。 不多时,他们杀光了阻拦的英国人,站上了英军旗舰的舵楼,那艘载着英国司令的小船,已经被另一艘英舰打捞上去。 这时,接过指挥权的是一艘法国战舰,法军司令发现明军近战十分强悍,舰队讨不到便宜,担心自己损失过大,遂即挂起脱离战场的令旗。 各艘敌舰,还没接战的,纷纷调帆转向,接战的,则斩断绳索,与明军舰船脱离。 威远号是明军旗舰,位于“八”字的顶部,所以其它船只,大部分都还没有接弦,还能脱离。 “殿下!敌舰要跑!追还是不追!”杨耿看着转向的敌舰,急声喊道。 郑成功看着,那些正在调转方向的敌舰,目光深邃的摇了摇头。 敌军舰队的实力,让郑成功感到有些心惊,心中生出一种危机之感。 英夷、法夷在海上的战力,要强于明军此前遇见的荷兰人,而且他们的战舰,在质量上也比明军要强,明军在海上对射,还有接舷战中,都被没有明显的优势。 刚才的接舷战,要不是用手雷,炸了英国人一个措手不及,明军未必能夺下英国旗舰。 现在明军追击,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不过战舰不追,炮还是要打的。 “传令各舰,清理战场,炮击敌舰!”郑成功大声怒吼,“不能让敌舰轻易脱离。” 扶明 第1071章海上补给线 西夷联合舰队,在溅起的水柱之中,向西北方转向,船尾火炮轰鸣着,主动脱离战场。www.eskjk.com 明军侧舷炮轰了几轮,见敌军船队走远,遂即停止炮击。 这时,郑成功站在缴获的英夷旗舰上,士卒们将一具具的英夷尸体,丢入海中。 这次明军十五艘战舰,绕过马六甲,前出印度洋,抵达缅甸近海。 郑成功原本以为,联合舰队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印度洋地区,各方势力,是印度洋上最强大的海军。 可是,在经过这场与西夷舰队的遭遇战后,郑成功意识到,他们小看西夷了。 明朝虽然击败了西班牙、荷兰,将西夷势力赶出了南洋,但是整个南洋,西班牙和荷兰加起来,也才不到一万人。 明朝只是击败了,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区,只是打败了他们在海外的一个城市。 将荷兰人赶出南洋,同样只是打败了,荷兰人的东印度公司,并不是击败了整个荷兰。 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一个西方国家,全力与明朝做战,都是明朝以多打少,借着靠近本土的优势,击溃西夷。 这主要是因为地域遥远,不具备全线开战的条件,不过随着明朝的实力扩张,影响力抵达太平洋东岸和印度洋,开始逼近西夷各国的大本营大西洋,双方投入趋于势均力敌时,西夷在海上的优势,就显现出来。 郑成功看着破乱的战船,还有甲板上,整齐摆放的尸体,心中并没有击败西夷舰队的喜悦。 这一战,明军十五艘战舰,西夷十三艘战舰,明军在数目上有优势,不过明军却以一艘沉没,一艘重伤,四艘风帆和桅杆毁坏,多艘轻伤的代价,才击沉敌方一艘,俘获敌军一艘,重创一艘,迫使敌军主动脱离战场。x 在具有数目优势的情况下,明军并未取得巨大优势,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明军俘获了英军旗舰。 这艘英军战舰,排水量千吨左右,船体异常坚固,连实心弹也不容易砸烂他的侧舷。x 这让郑成功十分好奇,而获得这艘战舰,无疑能让明军了解英舰的秘密,并提高自己的造船水平,缩短与英夷的差距。 “殿下!有六艘战舰受损颇重,需要返回船场维修。”这时,扬耿匆匆爬上舵楼,进行禀报道。 郑成功闻语皱眉,沉默半响,“让他们返回马六甲,进行维修,其余战舰,继续向东吁海面航行。” 扬耿惊道:“殿下,这样一来,算上最早撤离的一艘,还有沉默的一艘,我们就只剩下七艘战舰了。” 郑成功道:“是八艘,让返回的战舰,抽调一些人手,把编制补齐。这艘英舰,暂时由你来接管。” 明朝这些年,造到远洋战舰,大多是仿造西夷战船,郑成功刚才看了一下,英舰的帆索系统,与明军很相似,比较容易上手。 一场海战下来,联合舰队就失去了一半的战力,让扬耿感到有些担心,怕在遇上西夷舰队。 郑成功内心也很不安,毕竟明军在印度洋没有据点,船只受损,无法就近修复,只能返回南洋的船厂,而西夷在印度洋,应该设有船厂,船只能够很快修复,并从新投入战场。 这样一来,赵铭给他切断周国与东吁海上补给线路的任务,恐怕就难以完成了。 “传令下去,准备继续航行吧!”郑成功沉声下令。 明军在海战中击退了周军的护航船队,不过这时,郑成功也不敢继续向仰光航行,而是沿着海岸前进。 仰光,位于缅甸南部,是东吁国重镇,控制南部平原大片的产粮区域。 这时,在仰光海面上,大量海船云集,一队队的周军士卒,从船上下来,在仰光登陆。 在海滩上,数以万计的周军,集结在海滩上,码头周围,堆满了各种军资。 吴三桂站在海边,看着登陆的周军,一旁的洪承畴微笑:“隋炀帝谋讨高句丽,诏山东、河北养马以供军役,又征发民夫百万,运米积于泸河、怀远二镇,民夫车马蔽道,而往高句丽。其声势不可谓不大,但结果却是道路远险,劳民伤财,惨遭大败。唐太宗伐高句丽,先令江南造大船,而后至山东,跨海运粮,少费民力,最终大败高句丽。陛下,这海运,却有海运的网文字0 吴三桂点了点头,“当年辽镇,诸多军粮,也是海运补给。这次要不是走海路,也无法在仰光,挡住赵杂毛的攻势。” 洪承畴点了点头,沉声道:“赵杂毛确实厉害,要不是臣识破他的计谋,陛下又及时登陆,东吁的南线,就直接垮了。” 吴三桂微微颔首,不过随即又胆心道:“刚才靠岸的船队禀报,路上遇见了明军舰队,英夷前往阻截,也不知道战况如何。” 如果西夷联合舰队惨遭失败,还上运输路线被明军截断,那么周军便只有翻越若开山脉进入东吁,将大大增加周国的负担。 明朝和周国这样的大国进行交战,一两场战役的胜败,对于整个战争,其实已经岂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影响战争的关键,早已变成了双方国力和组织力的比拼,而国力和组织力的体现,就是后勤。 当年楚汉争霸,刘邦数败,但靠着萧何不断输血,最终打败了项羽,实现一统天下。 现在东吁战事,如果打成拉锯战,那么最终决定胜利的关键,就是双方的后勤和补给,看谁能够更加方便的向东吁战场输血。 洪承畴参观过英国战船,觉得比明朝的战舰,还要犀利一些。 “陛下放心!英夷船坚炮利,定能击败明军!”洪承畴颇为笃定道。 他话刚说完,一名将领跑过来,急声道:“陛下,西夷舰队回来了,情况有些不妙!” 吴三桂、洪承畴闻语,心头一凛,齐声问道:“怎么回事” “英国人好像败了!”吴国柱沉声道。 吴三桂连忙往海边走,心中却震惊无比,难道这一辈子,无论自己多努力,都无法逃脱逢赵必败的命运。 :。:xdiv 第1072章僵局 吴三桂领着一群人,向海边而去,便见远处数艘西夷战船,开进海湾。www.prpcoin.com 其中一艘荷兰船,进入海湾后,就已经严重倾斜,最终没等到其它船只,给它挪出泊位,便冲上浅滩主动搁浅,以免船只在海港内沉没。 其余的西夷战船,也都各个带伤,帆索、船舷被严重毁坏。 洪承畴沉声道:“少了两艘,英夷旗舰也不见了!” 吴三桂闻语加快脚步,来到码头边上,便大批带伤的西夷士兵,还有水手,被抬下船。 其中舰队司令,埃里克斯则被放在一个板车上,浑身鲜血浸透,一大群英国人、法国人围住周围。 “陛下,就在前头!”吴国柱引领着一众人来到了板车跟前。 吴三桂进入人群中,实在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人就英军舰队司令。 他四处一张望,见西夷们大多十分狼狈,心头一沉,看模样确实败了。 而且,还比较惨。 洪承畴没想道,他寄以厚望的西夷联合舰队,第一次与明朝交手,就丢了旗舰,司令官还不醒人事。 “怎么会这样?”洪承畴问道。 一名精通汉语的英国人,面对洪承畴质疑,回答道:“我们撞上了明军主力舰队,进行了激烈的交战,损失了一艘荷兰战舰,还有旗舰,不过明国人也不好受,被我们击沉击伤多艘。总体而言,我们成功阻击了明国舰队,保护了运输船队,并顺利脱离战场。这场战斗,算是我们联合舰队取得了关键的胜利。” 吴三桂看着躺在血泊中的英军司令,这也叫胜利了? 这位英国司令,前不久还与他喝酒来着,如果死了,必定影响战局和士气。 下,出气多进气少,一副命悬一线的样子,浑身血渍呼啦的,吴三桂忙问道:“怎么不给包扎一下,找郎中了吗?” 英军军官忙道:“牧师对将军阁下,实行了放血疗法。” “胡搞!”吴三桂忙吩咐道:“快把朕的御医叫来。” …… 赵铭率领大军,出现在三塔山口时,遭遇了匆忙赶至的东吁军队。 赵铭见偷袭不成,又见东吁军仓惶奔至,显然之前也没有做过多准备,而是突然接到命令,前来阻拦明军。 这说明东吁军准备并不充分,赵铭遂即下令,让李破奴、金声桓直接突击敌阵,他则率领大军在后跟进。 东吁军刚赶到山口,还没来得急布阵,李破奴便率领骑兵,突入敌阵,金声桓遂即跟进。 明军直接撕开东吁人的战线,然后继续向北急进,金声桓则领兵,守护缺口,等赵铭大军赶到,便更在李破奴身后,继续前突。 明军突向东吁军身后的城镇,正面又有大批明军压上来,东吁军顿时就急忙向北溃逃。 可是,明军骑兵却已经跑到他们前面,数万东吁军,没怎么打仗,就被后续跟进的明军,分割包围,快速围歼。 在东吁军后方,东吁人万没有想到,在没有看到己方败军的情况下,明军就杀入他们的城镇,全无防备的东吁城镇,接连陷落。 李破奴率领骑兵,每突破一地,不做停留,将后续清理,交给身后的步军,骑兵只管全突,三日之内,突进四百余里,占据东吁南部重镇勃固。 这时,李破奴原本打算,一口气突进至仰光,不过在此遇见刚登陆的周军。 双方在仰光之东大战一场,李破奴自知身后,步军距离还远,便主动撤退,退守勃固,以待援军。 这个时候,周军若是继续推进,肯定能够夺回勃固,不过吴三桂刚刚登陆,不知李破奴虚实,加上被明军进展之迅速震惊,所以不仅没有出兵东进,反而向仰光收缩,退保这块滩头阵地。 吴三桂的错误判断,给了明军机会,几日后,金声桓抵达勃固,不久赵铭也收拾完沿途东吁败军,率领大军和数万俘虏,进抵勃固。 这时,吴三桂才从斥候口中,得知勃固的情况,当得知李破奴只有三千骑兵时,吴三桂懊悔不已,而等他想要出兵,金声桓和赵铭却先后率军抵达,使得他错失绝佳时机。 眼下,吴三桂的周军,还有东吁败军,集结于仰光一带,依托于海上补给,从新站稳了阵脚,而赵铭则屯兵勃固,因为兵力上没有压倒性优势,只能暂时停止继续突进。 这时,在勃固明军大营内,赵铭坐在大帐内,听着下属禀报。 “摄政,从被策反的东吁大臣,送来的消息来看。摄政的计划,本来十分顺利,白莽已经中计。”张家玉沉声道。 赵铭微微皱眉,“那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因为我们在暹罗驻扎隐蔽时,出了什么纰漏,让东吁人得知了寡人藏兵暹罗的消息吗?” “摄政在暹罗藏兵很隐蔽,不少暹罗人都以为我们是暹罗兵!”张家玉道。 赵铭又问道:“那是李定国出了纰漏?” “也不是!”张家玉道:“是因为洪承畴!这厮识破了摄政计谋,去见了白莽,并在内应要求白莽,派兵布防缅北时,指出殿下真正的攻击方向是南面,又要求白莽立刻允许周国和英夷入缅布防,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赵铭闻语,嘴角抽搐,恨声道:“又是洪承畴!他怎么还不死!” 张家玉道:“眼下,吴三桂在仰光登陆,与白莽互为犄角,我们只能寄希望,延平王率领舰队,对仰光进行海上封锁,切断吴三桂的补给,才有可能重新获得优势。” 赵铭闻语颔首,“算时间,郑成功应该已经到仰光附近,也不知道海上战况如何?” 现在明军向北攻击阿瓦,会遭到仰光周军的侧击,攻击仰光同样面对阿瓦东吁军的威胁,所以赵铭只能希望,切断吴三桂的海上补给线,削弱周军,甚至迫使吴三桂撤兵。 这时,帐帘忽然被挑起,王双大步进帐,急声道:“启禀摄政,延平王率领舰队过来了!” 赵铭眉头一挑,站起身问道:“怎么到这儿来呢?” :。:xdivdiv 第1073章比拼基建 赵铭与一众将领,匆匆出营,便见海湾上停泊了八艘军舰,其中大都船舷破损,显然经历过一场恶战。www.lnwow.net 这让众人心头一凛,因为他们知道联合舰队,有十五艘战船,现在只剩下八艘,莫不是遭遇了大败。 这时,郑成功已经领着众人下船,看见赵铭走过来,便急忙上前。 “摄政!”郑成功抱拳低头,面露愧色。 赵铭托住他的手臂,肝颤的问道:“这是” 郑成功道:“臣率领船队,向仰光方向航行,路遇周国运兵船队,便上前拦截,与其护航舰队发生激战。虽说臣击沉一艘敌舰,还俘虏了敌舰旗舰,但是舰队也损失颇大,扬威号沉没,另有数艘战舰受伤过重,只能返回马六甲船厂。” 赵铭听郑成功之语,心中松了口气,众人也都面漏轻松之色。 骇死人了,还以为舰队大败,一下沉了一半的战舰了。 如果是那样,便可以称得上,大明海军前所未有的大败了。 不过,松了口气的同时,赵铭又看见远处八艘军舰,见船只多少有些受损,又听敌军只是损失两艘,便知道敌军海上实力强大,知道想要封锁仰光的目标,短时间恐怕难以实现。 话虽如此,赵铭还是问道:“成功,以现有舰船,能否完成对仰光的海上封锁” 郑成功摇了摇头,“摄政,敌方舰队的实力,超出了我们先前的预料。英夷、法夷、荷兰都加入了东吁一方。除了荷兰人的战舰脆些,英夷和法夷的战船,大都比我们的船只坚固。臣在交战中发现,一里之外对射,舰队用实心弹,有时候都难以砸烂敌舰侧舷。” 赵铭沉声道:“那应该是英夷的橡木战舰。” 这点赵铭还真没办法,英国和法国在美洲有殖民地,有大片的橡木可以用于造船。 赵铭没想到明军舰队,能在印度洋遇见这种战船。 郑成功有些惊讶赵铭既然知道这种战船,“臣俘获的英夷旗舰,便是这种船,原来叫橡木战船!” 赵铭闻语,“去看看你的战果!” 当下,赵铭一行人,便在郑成功的引领下,登上了那艘英夷旗舰。 这时,众人在船上看了看,从外表来看,与明朝的战舰差不多,不过众人在船舷边查看,却发现船舷上有一个个印子,还有裂纹,但没有大面积被砸毁。 这应该是实心弹和开火弹攻击后造成的印记,可以看出中弹不少,可是船体却损坏很小。 赵铭站在一处被砸烂的船舷边,看了看质地坚硬的橡木,好像后世铁轨也是用这种木材为枕木。 这时,张家玉等人也看出问题,沉声道:“这种木材如此坚硬,舰炮都难以砸烂,那海战中敌军要占据巨大网文字0 橡木战舰和普通战舰,在海上遭遇,一个能够一炮破防,一个需要打几炮才能破开对方装甲,西夷的: 郑成功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击败西夷联合舰队,还俘虏一艘橡木战船,让赵铭感到有一丝意外。 赵铭沉声道:“这种木材,产自东洲,咱们大明有没有,寡人不清楚。不过寡人已经命工部,研究更为坚固的铁甲舰了。” 一行人,在缴获的橡木战舰上查看一番后,便登岸前往大营。 在大帐内,赵铭在帅位坐下,一众将领则在两侧坐定。 陆上和海上的战略目标,都没能实现,让帐中变得沉寂。x 赵铭沉默片刻后,承认了眼前现状道:“现在看来,速决的战略已经破产,大家要做好长期在东吁作战的准备了。” 众人闻语,神情都凝重起来,东吁这个地方,气候湿热,若是长期待在这里,对明军而言,可以说是极为不利的。 赵铭扫视众人,沉声道:“以现在局势,大家都有什么看法,还有策略” 郑成功道:“摄政,若是需要水军,继续完成之前的战略,那么臣需要两个条件。” 赵铭沉声道:“成功你说!” “第一,联合舰队需要在印度洋,建立至少一个军港,用于补给和修复战舰!”郑成功道。 赵铭微微颔首,联合舰队在印度洋作战,确实需要一个据点,不然船只受损,无法就近修复,需要绕过马六甲回到南样,自然消耗不过西夷舰队。 如果不能速决,那就该比国力和组织能力,赵铭对此还是很信心。 以大明军民的素质和吃苦耐劳,肯定比吴三桂统治下的阿三要强。 那么,就比一下基建的能力吧。 赵铭对张家玉吩咐道:“给南京去旨,调龙江船厂、江南船厂、福州船广工匠五千人,再从暹罗、安南、真腊募集两万民夫,于毛淡棉建立军港和船厂。” “喏!”张家玉行礼领命。 郑成功遂即接着道:“其次,联合舰队需要补充战舰,最少需要二十艘,才能占有数目上的优势。” 对于英夷的坚船利炮,明朝要么能造出更坚固的战船,要么能造出破甲的锥形炮弹。 眼下铁甲船还在研究中,发射锥形弹的火炮还没开始研究,便只能用数量的优势,来抵消船只的劣势。 赵铭沉声道:“好!寡人让北海、东海舰队,调二十艘炮船过来。” 郑成功道:“若是有军港修复战船,又有二十艘炮船前来支援,臣有信心,将西夷舰队逼出仰光海域。” 赵铭听了郑成功的表态,如果联合舰队能够,控制制海权,那或许就能逼迫吴三桂,主动前来决战。 想到这里,赵铭眼睛一眯,继续说道:“传令李定国,还有夏完淳,征调民夫,加快滇缅官道的建设,寡人希望李定国的大军,能够尽快穿越缅北大山,从北面向东吁施加压力。” 如果海上运输补给受到影响,再加上明军将北面的道路修通,那么在仰光的周军,就会陷入困境。 他们继续呆在仰光,补给困难不说,一旦滇缅公路修通,源源不断的明军和物资,从云贵进入缅甸,便会改变缅甸的实力对比,逐渐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对于吴三桂而言,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在公路修通之前,先击败赵铭。 既然如此,那么赵铭便可以修筑一个令吴三桂感到绝望的要塞,等待吴三桂前来送死。 赵铭看见书吏记下了他的命令,遂即朗声道,“再传令大军,就地构筑营盘,修筑工事,等待吴三桂的攻击。” :。:xdiv 第1074章开建军港 在仰光外海的遭遇战之后,东东吁的战事,一下就进入了一个十分安静的状态。www.458880.com 陆地上,赵铭屯兵于勃固,按兵不动,海面上明军的舰队,也没有再次出现。 不过,上次海战失利,让吴三桂心中产生了一丝危机感,担心西夷联合舰队不是明军舰队的对手,所以趁着明军海军没有出现,便拼命的往东吁运送兵源和物资。 这时码头边上,又有十多艘兵船靠岸,一队队来自印度各土邦的高种姓贵族,领着平民士卒下船。 此时,仰光一地,集结的周军,已经有近十万人,其中八万都是印度土邦的军队。 吴三桂看着又是一万印度军队,登陆仰光,不禁皱起眉头,对一旁的孙可望道:“孙相,朕要和赵杂毛对阵,你送这么多土邦军过来干什么朕需要的是精兵,你最起码也要给朕送些锡克人啊!” 周国统治印度过程中发现,印度一地的军队,外来的突厥人战力最强,其次是锡克人,最差的则是各土邦的军队,战力差到令人发指。 出于对印度军队战力的了解,吴三桂甚至怀疑,孙可望是不是要害自己。 孙可望笑道:“臣得知,东吁战事进入相持,才急忙调动这些刹帝利过来。” 说着,孙可望压低声音道:“陛下,这些人可以用做炮灰,损失大些,也没有关系,反而对我大周有利。” 一旁吴三桂和洪承畴都一脸震惊的看着孙可望,不过遂即明白了孙可望的用意。 周国虽然统治了印度,拥有广阔的疆域,却如同一个瘫痪的巨人,朝廷的力量很难控制地方土邦。 这让习惯了帝国集权,对地方实行强控着的周国,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孙可望觉得,这些印度土邦的高种姓,就像是两晋南北朝的世家大族和军事贵族集团一样,妨害着他的改革和集权。 孙可望一直寻求着,希望能够改变这种现状,但是难度很大,因为只要触及到种姓制度,就会遭受印度本土势力的激烈反对。 为此,孙可望一直很苦恼,不过东吁战场,让他看到了一种可能,于是他在周国境内大肆鼓吹大印度主义,忽悠了大批高种姓前往东吁,为大周帝国开疆扩土,并传播印度教。 可他真实的目标,其实是利用与明朝的战争,消灭这些印度贵族,让他们有去无回,并在他们死后,比较顺利的没收他们的土地和权力,推行新的土地政策,增强周国实力。 吴三桂一阵迟疑,问洪承畴道:“洪相,你以为呢” 洪承畴觉得孙可望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就是太喜欢玩火了。 “陛下,臣以为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当年隋朝征讨高句丽,对于北方军事贵族,打击确实很大,但是也动摇了隋朝的根基。臣以为此战,还是当以击败赵杂毛为目的,不能乱了主次!”洪承畴委婉的表达了态度。 吴三桂微微颔首,板着脸对孙可望道:“孙相,朕也想加强朝廷的权威,打击那些土邦的王公,但是赵杂毛有多厉害,孙相心里应该有数。东吁一战关系我大周前途,还是调些精兵来吧。” “臣以是看战争进入相持期,而相持就是比消耗,我们华族人少,所处才征调这些土邦贵族过来。”孙可望解释一句,心中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尊重吴三桂的决定,“臣后面便送精兵过来。” 吴三桂满意颔首,“嗯,打败了赵杂毛,我大周有个安定外部环境,再改革不迟嘛!” 孙可望点了点头,问道:“那就先打败赵杂毛。不过,那赵杂毛最近有什么动静没有” 洪承畴道:“赵杂毛,现在屯兵勃固,是进退两难。” 吴三桂道:“不错,赵杂毛现在继续进军,将遭受两面夹击,难以取得胜利。若是按兵不动,我大周的军资、援军,从孟加拉上船,抵达仰光,不到十日时间,补给十分方便。赵杂毛从江南运输物资,要绕过马六甲,至少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继续对持下去,明军消耗远大于我们,且缅甸湿热,明军不适应气候,赵杂毛撑不了多长时间。朕已经派人去监视赵杂毛,只要他撑不住,率军撤退,朕就趁势掩杀。” 这时,三人正交谈,大将夏国相,匆匆赶来。x “陛下,两位丞相!”夏国相行礼道。 吴三桂问道:“可是有什么军情” 夏国相点了点头,沉声道:“回禀陛下,斥候传来消息,赵杂毛在勃固大修营盘,似乎准备长期坚守勃固。” 吴三桂闻语微微皱眉,“赵杂毛不管明朝,非要在东吁与朕死磕吗” 洪承畴猜测道:“会不会是赵杂毛准备留一部分兵马坚守,自己先撤回大明,等来年天气转凉,再来进攻” 吴三桂吩咐道:“派遣斥候,继续探查,严密监视赵杂毛的一举一动。” 东吁沿海的密林中,一个东吁人,领着几名周军斥候,穿梭在树林中。x 这时他们拨开树木和杂草,为首一人,取出千里镜,向明军营地观察,只见整个明军营地,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士卒修建土墙,钉入木桩,挖掘护城壕,将勃固打造得固若金汤。 为首斥候看了看,又将镜头拉向海边,却没见明军炮舰。 一旁东吁人道:“听人说,明军在勃固、毛淡棉抓了数万民夫,在毛淡棉修建港口和码头。” 斥候首领闻语,收了千里镜,沉声道:“去毛淡棉看看!” 几日后,一行人抵达毛淡棉,果然看见数以万计的民夫,在一块海湾处忙碌。 斥候蹲在一处山顶,满脸惊愕的观察,整片海湾的树木,都被民夫砍光,在湾区修建出成排的木屋,还有巨大船台。 一艘明军战舰停在船台上,等待工匠修补,还有南洋那边将修补船只所需要的木材运来。 “明军在毛淡棉建立了船厂,修复战舰,必须快递禀报陛下!”斥候阴沉着脸,意识明军没有撤军的打算,而是继续向东吁增援,准备长期作战。 :。:xdiv 第1075章钞能力 毛淡棉军港,数万民夫,在海滩上忙碌着。 在明朝的朝贡体系内,所有国家贸易,都是通过银元来进行结算。 对于朝贡国而言,想要购买大明的货物,首先便需要获得银元。 这个银元,各国没有资格发行,只有大明帝国银行,可以发行银元。 那么各国想要与大明做生意,购买大明的诸多产品,便首先需要去赚取银元。 眼下,各国要获得明朝的银元,一般而言,就是出售国内的生产原料,向大明出口粮食、木材、水果等产品。 这些生产原料,比较廉价,在贸易中能够赚取的银元,并不是很多,很难满足各国从明朝进口货物,所需要银元的消耗。 为了保证藩属的繁荣,明朝有时候,便需要战略性的实现贸易逆差,让藩属多储备一些外汇,用以维持整个贸易体系的发展。 从理论上讲,只要维持贸易体系,还有银元在贸易中的结算地位。 明朝便可以直接多发纸质银元,去藩属国买买,达到剥削藩属的目的。 当然,大明做为一个正义和有担当的大国,眼下银元的发行,都是与银子直接挂钩的,不存在超发的现象。 这时,赵铭领着一群人,站在军港边进行视察。 大群的民夫,正围着海滩,修见海塘,构筑码头。 海湾入口的山上,则有人搬运着石块,建造海防炮台。 赵铭看着短短两个月时间,就已经初具轮廓的军港,不禁赞叹道:“工部进展的速度很快啊!” 主持工程的工部侍郎宋应星道:“这都是朝廷拨款到位,暹罗王极力配合。” 赵铭哈哈一笑,“暹罗王这是想多赚银元,存点外汇嘛!” 赵铭看着初具轮廓的军港,心中比较满意,吴三桂以为大明的补给,需要从江南或者广州运来,其实除了一些军械外,粮食等物资,大明可以从暹罗、真腊等国,直接撒钱采购。 这些年来,江南地区大肆种植棉花、桑苗等经济作物,明朝的粮食产区,早就向湖广和南洋拓殖区转移了。 这时,赵铭看了看建设情况,问道:“眼下,有什么困难没有?军港何时能够启用。” 宋应升道:“回禀摄政,眼下军港已经可以启用,不过船厂缺少造船和修复船只的木材,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修复受损的战舰。” 赵铭看着停在船台上,等待修复的战舰,知道修复船只的木材,都需要两到三年时间的特殊处理。 毛淡棉此前并没有造船业,所以修复船只的木材,要从南洋婆罗洲的延平藩船厂,就近送来。 赵铭微微颔首,“寡人希望一旦木材运到,必须尽快修复战舰,让舰队能够出海,袭扰周军海上补给线。” ~~~~~~ 在赵铭视察毛淡棉军港时,缅北的原始森林之中,数以万计的土民,还有汉人百姓,正推着独轮车,拿着扁担和锄头,修筑着滇缅公路。 这时,在道路前方,一根根的巨木,被士卒砍倒,然后被民夫肢解,搬到路旁。 一辆辆装着车斗的独轮车,将土石倒在路上,成群结队的汉子,四人一组,用绳索绑住一截木墩,喊着号子,后仰着将木墩拉起,然后又松开,夯实着道路。 两个月的时间过去,明朝调动十万民夫,已经将道路修到了木邦,深入东吁境内。 李定国的前锋,则南渡河锡波城建立据点,阻挡着东吁人对筑路队的骚扰。 明军在缅北的迅速进展,令身在阿瓦的东吁王白莽大惊失色,没想到明军居然动作如此迅速,连缅北大山也挡不住明军的进攻。 白莽对于缅北的原始森林,充满了信心,大山中没有道路可走,大军很难穿行,肯定能够挡住明军的攻击。 只是东吁人没有想到,大山中没有路,明朝就自己修了一条路。 明朝如此凶残,另白莽大感恐惧,只能向吴三桂求救,希望周国和英国,派遣精兵前来支援。 ~~~~~~ 毛淡棉和缅北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仰光。 在仰光周军大营内,吴三桂负手站在地图前,身后一众周军众将云集。 周军与缅甸相连,又有海运之便,吴三桂维持十多万兵马,都感觉有些吃力。 明朝远征东吁,海路相距万里之遥,陆路崇山峻岭,居然不仅维持了军队的补给,还有余力大搞工程。 这完全出乎了吴三桂的预料。 一般人这么整,就像那隋帝杨广一样,早把国家拖垮,百姓揭竿而起了,可赵铭却搞得有声有色。 这让吴三桂,内心深处十分不解,怎么换赵杂毛就行了。 洪承畴看着吴三桂心灵受到打击的背影,沉声道:“从收集的消息来看,从几年前开始,赵杂毛就在大明境内大修官道,云贵境内的道路,就是这几年建造。因为道路通畅,湖广和两广的物资,比以前容易进入云贵,所以才能支持十余万人,进入东吁修路。至于,在毛淡棉建立军港,则主要是南洋各藩属出力,赵杂毛并没有从明朝征调多少民夫。” 吴三桂转过身来,“那些藩属就心甘情愿的给赵杂毛当苦力,以他们的国力,吃得消吗?” 吴三桂有些想不通,以前那些藩属都是想着怎么朝贡骗钱,占明朝的便宜,怎么现在却争着给明朝做苦力,抢着当狗了。 洪承畴道:“据臣了解,赵杂毛给了他们大量银票,暹罗、真腊等国,都抢着给赵杂毛修军港,好多存银票,与明朝贸易!” 吴三桂心脏有些受不了,猛滴挥手打断,然后沉声说道:“这么下去不行,如果军港建好,明朝战舰修复,新的舰队抵达,就能再次威胁朕的海上补给。如果东吁北部的道路,被明朝修通,那么源源不断的明军,就能顺着道路,进入东吁。局势会对我们极为不利!” 吴三桂在大帐里,焦急的来回踱步,半响忽然停下脚步,猛然振臂道:“传令大军,朕必须要主动出击,在明军对朕进行海上封锁之前,击溃赵杂毛,拿下固勃和毛淡棉。” 第1076章兵临勃固 仰光位于东吁南部,临近大海,是东吁的主要港口。www.938xs.comx 眼下,十余万周军,还有一万东吁军、一千英军、三百法军,驻扎于此。 因为吴三桂兵多,所以他以周国皇帝的身份,担任联军的总大将。 这时,在平静的军营内,忽然想起绵延的号角,大队的联军士卒,匆匆奔出营帐,开始在营地内集结。 不多时,便有骑兵呼啸出营,向东而去。 仰光周围地势平坦,稻田众多,视野开阔,只有零星的树林,分布在旷野上。 在距离周军大营约二十里的一处树林内,几名明军斥候在树林里注视着,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出周军大营,队伍前面一杆金边大纛,上有一个周字,应该是吴三桂出营。 周军浩浩荡荡,刀矛锋利,刺刀起伏,盔甲闪亮,看得出是一支装备精锐的军队。 明军斥候观察了片刻,立刻跑到小树林另一侧,翻身上马向山东奔去,抄另一条近路返回勃固禀报。 勃固,一万五千明军和一万藩兵,驻扎于此,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 明军趁着天气还不算太热,将勃固打造成了一个要塞。 现在,要塞初成,天气炎热,大部分明军都在营房内休息,只有少部分藩兵,还在进行扫尾工程。 这时,赵铭从毛淡棉军港视察后,便返回了勃固,催促大军布防。 明军在东吁人的地盘上作战,赵铭相信,他的动作,瞒不过吴三桂。 吴三桂应该很快得到,明军在缅北修公路,在缅南修军港的消息。 如果,他是吴三桂,肯定在公路和军港没有修完之前,就来进攻自己,否则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 东吁气候湿热,蛇鼠成群,又多暴雨,明军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在勃固修建了营地,营房用树木建造,房间悬在地上,便不用担心下雨帐篷会打湿,也不担心蛇鼠蚁钻进帐篷。 整个明军营地,已经被明军修建城了一个城市。 这时,赵铭正在房间里吃瓜,王双匆匆来报,“摄政,吴三桂出兵了!” 赵铭将瓜放在一边,心到吴三桂果然沉不住气了。 这厮原本以为,明军会先忍受不住,向他发起攻击,他则以逸待劳,可没想到明军的补给并没有出问题。 “吴三桂带来多少人马,现在到哪里了”赵铭问道。 “据斥候禀报,大概十万人,已经离了仰光,正在朝我们这边过来的路上。”王双道:“现在距离大营还有明军早已做好准备,但还是有一些地方还没收尾。 赵铭忙对王双道:“传令下去,将城外兵马收回,再派快马去毛淡棉,让军港做好防备,防止周军绕过勃固,偷袭军港。” 王双行礼道:“摄政,吴三桂大举前来,臣以为摄政还是先返回大明为宜。” 赵铭笑了起来,“这勃固已经被寡人经营的固若金汤,寡人正好再会一会吴三桂,尔等只管好好作战,不必担心。” 王双沉默片刻,终于行礼道,“既然摄政心意已决,那臣这就去通知全军,准备迎接敌军!” 两个多月前,仰光海战之后,明军就赶在进入夏季前,完成要塞的修建。 不过说是要塞,其实就在营地外,构筑了一道土墙和壕沟,组成的堑壕体系。 这时,随着军令下达,勃固营地开始紧张起来,一万五千明军,一万藩兵开始紧张的布防。 两万五千大军登上土墙,在他们前面,是三道宽为三丈,深一丈,沟内插满了尖桩的深壕,地面上则遍布鹿角和拒马,还撒了大量的蒺藜。x 这时,明军士卒搬运火药,还有炮弹上墙,士卒正忙碌之时,原野上传来了一阵阵低沉的号角声,联军终于杀来了。 十里外的原野上,一队队骑兵来回奔驰,无数步军簇拥着高大的战象,十余万人铺满大地,气势汹汹的向勃固扑来。 他们临近明军大营时,联军士卒仰头吹响号角,低沉的号声不断在原野上回荡。 吴三桂骑着战马,身后大纛和旌幡林立,队伍蔓延十余里,威风凛凛的向勃固挺进。 “摄政!吴三桂来了!”金声桓手指着远处。 土墙上,赵铭拿出千里镜,正观察着大纛下,一身金甲的吴三桂。 赵铭能够看出来,吴三桂这一身甲胄,并非是漆了金漆,而是纯金打造,浑身上下露出,大国皇帝的土豪之气。 从这身金甲,可以看出来,吴三桂在南亚混得确实可以,不过可惜他与自己为敌,现在获得的一切,恐怕又会成为梦幻泡影。 “哼!”赵铭冷哼一声,颇为不屑,“传令下去,让将士们给寡人迎头痛击,好好招待他们。” “喏!”明军将领齐齐抱拳,并不将漫野而来的敌军,放在眼里。 这时,吴三桂领着大军,行进到距离土城四里,忽然勒马挥手,身后大军立时便停止前进。 不能再走了,他在军中如此显眼,再走就得挨炮了。 “陛下,据斥候探查,两万明军,三万藩兵,分成了两部,一部五千明军,两万藩兵在毛淡棉驻扎,保护新建的军港和船厂,一部一万五千明军,一万藩兵,驻扎于勃固!”洪承畴介绍军情道。 吴三桂注视明军土城片刻,不由冷冷哼了一声,“赵杂毛总计这点兵马,居然还敢分兵。今日朕便踏破此城,一雪前耻,生擒此贼。”x 说着,他回头喝道:“诸将,谁敢先攻此城” 华族诸将晓得明军的厉害,无人应声,几名印度土邦的王公,却颇为兴奋,争先请命。 吴三桂看了几人一眼,大赞他们勇气可嘉,遂即点了莫卧儿投降的宰相,“莫迪而比,给朕踏破这个鼻屎小城,为我大周帝国立威!” 莫迪而比得令,他当即转身举旗一挥,大声喊道,“跟我走!” 一万印度土邦军,便簇拥着战象,扛着梯子,声势浩大,铺天盖地的呐喊着向勃固城冲去。 :。:xdiv 第1077章试探进攻 一万土邦军,簇拥着战象,向明军营盘扑来。 明军士卒们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军官们甚至都不需要喝斥嘱咐属下,明军炮手、火枪手、掷弹兵早就各就其位。 城墙上,野战青铜炮,在墙头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高昂着,弹药填充完毕,手持火炬的炮手,目光冷峻的站在一旁,神情全无波动。 在土墙后方,一处较高的土包上,还有三十余门重炮,构成的炮阵,可以发射开花弹,集中轰击一片区域,进行火力覆盖。 不过面对眼前的土邦军,重炮阵估计用不上,城墙上的三斤炮和数量众多的火枪手,就能击退他们。 赵铭站在土墙上,看见这些装备简陋的军队,连个盾车都不准备,一来就发起进攻,觉得阿三有些不尊重自己,于是随意挥手道:“开始吧!” 金声桓闻令,扭头吩咐道:“开炮!” “开炮!”城墙上的军官,将令旗向下一挥,大声喝令。 炮手们将火炬落下,各门火炮“轰”的一声巨响,炮口腾起一团白烟,炮身猛的一退,铁弹带起硝烟,从炮口呼啸而出! 土墙上的明军,便看见黑色的炮弹在空中一闪而过,落入敌群,在地面上溅起一蓬蓬土石,惊得战象乱窜,将旁边的土邦兵,直接踩死。 莫迪而比在吴三桂征服莫卧儿的战争中,见识过周军的火炮,知道这些炮弹,对付密集而前的步军有相当威力,但面对相对队形分散的攻击步军,就没什么效果了。 “冲!不要胆怯,能赢!”莫迪而比鼓励着士兵。 土邦兵散开了阵形,在炮弹溅起的泥柱,冒起的黑烟中,继续向前挺进,慢慢接近了遍布拒马和鹿角的障碍区。 金声桓再次挥手,土墙上军官立刻大声喊道:“火枪队!” 土墙上,明军火枪手抬起火将,将枪口从射孔伸出,然后掰开击锤,传来一阵“咔吧”声响。 “放!”军官再次下令。 “砰砰砰”一连串霹雳般的炸响声响起,土墙上硝烟弥漫,无数弹丸呼啸而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向了压上来的敌军。 冲在前面的土邦军应声而倒,战象发出长嘶,甩掉上面的象兵,土墙前一片混乱。 这时,汹涌而来的土邦兵,冲到阵前,却被拒马桩和鹿角阻拦,士兵去挪动拒马,却一脚踩中散落的铁蒺藜,整个人顿时疼得在地上翻滚。 这时大批原本散开的土邦兵,因为前方兵马被拒马阻拦,而聚集在障碍前,人群开始密集。 “射击!”土墙上明军军官的呼喝声此起彼伏。 火枪手们平举火枪,各自寻找着目标,半眯的眼中,暴射出凌厉的精光。 “砰砰砰”万弹齐发腾起硝烟,带起劲浪,弹丸如一股劲风拂过,聚集在障碍物前的土邦兵,成片倒地,中弹扑死者比比皆是。 明军一枪发完,火枪手动作整齐划一的后退装填,动作不慌不乱,如杀戮机器一般,重复着动作,射杀着敌军。 一时间,拥挤在障碍前的土邦军,成了明军的活靶子,一个接着一个的胸前腾起血雾,惨嚎着倒地。 “挪开障碍,冲啊!”莫迪而比在后面指挥,不明白前面的情况,疑惑士卒为何不前,急声催促。 大纛旗下,吴三桂嘴角一阵抽搐,他还没来得及下令,莫迪而比就带着兵马败退下来。 吴三桂见此冷着脸,顺势喝令,“撤回来!” 一阵鸣金声响起,一万土邦军刚冲到阵前,就丢下上千具尸体,漫野而退。 大纛旗下,众多华族将领脸色都不好看。 虽说是试探进攻,目的在于摸清明军的防御情况,没有指望土邦军,一个冲锋就攻破明军营盘,但是也不能连第一道壕沟都没冲过去,就被打了回来。 这时莫迪而比一脸狼狈的跑回来,最先撤到吴三桂面前。 “怎么回事?大军为何堵住明军防线前,给明军当靶子射!”吴三桂大怒道。 土邦军这轮冲锋,吴三桂只看道明军火炮,还有火枪,明军还有什么后手,完全没有侦查到。 火枪、火炮,这是明军的标配,不用试探进攻,吴三桂也知道。 这等于白死千把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摸清楚,令吴三桂大为关火。 莫迪而比也不清楚,印度贵族享受在前,冲锋在后,牛皮他吹,送死你去,他也不明白,前面的士卒,怎么冲到拒马前,就冲不动了。 “陛下,应该是被拒马和鹿角拦住了去路!”莫迪而比猜测道。 吴三桂嘴角肌肉抽搐,“你们不会用盾牌掩护,将拒马和鹿角搬开,将障碍清理吗?” 这时,夏国相查看了败退的土邦军后,打马回来,呈给吴三桂一个带血的铁蒺藜道:“陛下,应该是因为这个!” 吴三桂接过来,脸色狰狞道:“铁蒺藜!” 众多华族将领明白过来,明军在地上撒了铁蒺藜,土邦军才被阻挡在拒马和鹿角外,成了活靶子。 这东西虽小,也不是什么高科技,但是却十分管用,马踩要废,人踩中脚板都要刺穿,使得士卒丧失战斗力。 “就因为这么个东西?”吴三桂恨得咬牙切齿。 一旁洪承畴劝道:“陛下,不如先驻营,等火炮和辎重到后,再商议攻城!” 赵铭用一个小东西,就让他的试探进攻失效,让吴三桂非常的气恼。 不过,毕竟也有收获,知道赵铭这厮依旧阴险,起码知道土邦军为何不前。 现在吴三桂想来,前面平平无奇的三道壕沟,可能还有其它意想不到的危险。 吴三桂沉默片刻,点点头,“莫迪而比,扫除铁蒺藜还有阵前拒马、鹿角的任务,朕就交给你了!” 说完,也不管莫迪而比是否同意,就回头令道:“大军后退到五里外扎营!” 语毕吴三桂便拔马回撤,联军徐徐后退,选择一块平地驻营。 “摄政!吴三桂后退了!”金声桓微笑道。 “做好防备,不要放松警惕!”赵铭吩咐一声,遂即下了土城。 第1078章一滩烂泥 联军后退扎下营盘,土邦军分为数营,扎在外围,周军以及一千多英法联军同华族大军,一起驻扎在中间。 因为担心明军袭击营地,吴三桂下令士卒,筑墙挖壕,做好营寨的防御。 半晚时分,中军大营搭建完毕,士卒竖了栅栏,挖了壕沟,营地外还布置了拒马,有样学样的撒了铁蒺藜,防止明军偷袭。 吴三桂视察了一下中军大营,颇为满意,随即又前往外围土邦军营查看,却发现防御一塌糊涂。 土邦军也按着他的要求,筑墙挖壕,但那墙还没腰高,壕沟更是一步就能跨过。 这让吴三桂哭笑不得,不知道土邦军,是糊弄他,还是糊弄他们自己。 看着吴三桂脸色不善,夏国相忙道:“臣这就让他们重修!” 说完,便按着刀,领着甲士而去。 进入营地,土邦军的军营,明显分为几个区域,几乎就是按着种姓划分,高种姓的军官,甚至不会去低种姓士卒聚集的地方,不愿意用他们碰过的水和东西。 这种情况吴三桂其实也了解,却又比较无奈,就算他是皇帝也没法子改变。 这时他在营地内巡视,土邦军正在生活做饭,他明明给每支军队足够的粮食补给,可是低种姓的士卒,还是像吃猪食一般。 这让吴三桂很是恼火,不过他需要印度高种姓的支持,却不能对此表示不满,还需要主动与贱民保持距离,不能搞中国皇帝爱民如子,亲民的一套。 这样虽然获得了印度教高层的支持,但是底下的军队,却也毫无战力,如同烂泥。 “伤员在哪里?”吴三桂沉声问道:“朕要看看伤兵!” 一名刹帝利忙阻止吴三桂,说了一堆土语。 周国统治下的南亚,有一百多个土邦,每个土邦都有自己的语言,沟通也是一个问题。 “陛下,他说伤兵都是低种姓,是不洁的贱民,陛下不能查看,会污染陛下的身体。”翻译解释道。 吴三桂却冷着脸,执意进入伤兵营帐,便见受伤的士兵,被丢在杂乱的营地内,根本无人看管,好些人已经失血过多而死。 中国很早就有军医了,不过将这个发展起来,成为一个体系,还是赵铭。 周军在战斗中,受到明军的影响,也有成建制的医官队。 吴三桂进入军帐,土邦的伤兵,看见他暴跳如雷,大声说着什么,一个个都恐惧无比,以为他们哪里得罪了皇帝。 不多时,一队华族医兵进入军帐,给他们包扎伤口,处理伤势,又重新清理行军床,才让他们反应过来。 低等的贱民,顿时就被感动,不过跟进来的高种姓贵族,却都脸色难看。 吴三桂巡视一遍营地,便回到了大帐,召集部将商议,如何攻城。 夜里,帐内将领云集,帐中则摆放着,一个赶制的沙盘,显示着勃固的地形。 这时,吴三桂沉声道:“沙盘已经做出来,诸位以为这一战,该怎么打?”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一阵,吴国柱抱拳行礼道:“陛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眼下,臣以为还是需要,先摸清楚明军都准备了一些什么,才好制定详细的策略。” 吴之茂点点头,附和道:“臣以为需要再次试探进攻,并且至少要攻至城下。” 华族兵少,就像当年八旗入关后一样,经不起战争消耗,必须看准了,再出手。 这样一来可以减少华族的损失,二来,关键时候出击,摘得胜利果实,又能塑造华族百战百胜的神话,使得土邦军更加畏惧华族。 吴三桂闻语沉默,而就在这时,外面忽然“轰”的一声爆炸传来。 “怎么回事?”吴三桂站起身问道。 一名侍卫进帐,行礼道:“回禀陛下,是莫迪而比清理铁蒺藜和鹿角,触发明军埋的炸雷了。” 吴三桂闻语,嘴角抽搐,看来赵铭还真的给他准备了许多惊喜。 如果进攻之前,不摸清赵铭都使了哪些手段,冒然让华族士卒攻击,只会损失惨重,打击华族的威信。 吴三桂沉着脸道:“传令下去,让莫迪而比,尽快完成清理。再令各土邦军,多造盾车,准备大盾,明日继续进攻。” 攻城战在战争中,进攻一方伤亡,往往巨大。 明军说是营盘,不过防御工事,却十分完备,难度比攻打一般城池还要困难。 若是不摸清明军的手段,拿人命去填,吴三桂带来的两万华族兵,肯定不够看。 这么看来,孙可望送土邦军过来做炮灰的决定,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只是孙可望没有想到的是,那些高种姓的贵族,猴精猴精的,打仗根本不自己上前,都是让属下贱民送死,根本达不到,消耗高种姓贵族的目标。 说完,吴三桂对吴国柱道:“你带人去看看清理的情况,指点一下他们!” 明军土墙上,火枪声不时想起,射杀着壕沟外,清理拒马、鹿角、铁蒺藜的土邦兵。 莫迪而比对此并没有经验,不晓得怎么去快速清除铁蒺藜,只能天黑后,让土邦兵悄悄摸过去,在地上摸索。 天色漆黑,视线不佳,土邦兵挪开拒马、鹿角,在地上摸着铁蒺藜,效率极差,还不时在移动拒马桩的过程中,触发了地雷。 地雷的爆炸,令土邦军损失惨重,也惊醒了土墙上的明军,使得清理行动一筹莫展。 正当莫迪而比为此发愁之际,吴国柱领着一队士卒赶了过来,得知土邦兵用手在地上摸后,哭笑不得。 吴国柱遂即接过指挥,命令士卒先用木板或者厚厚的干草绑在鞋底上,冒险将鹿角和拒马桩移开,然后制造工具,在一截圆木上绑上枯草,按上木轱辘,像石磙一样在地面上滚动,让铁蒺藜钉在枯草上。 原本黑灯瞎火,在地上摸了半天,也没清理出一片的土邦兵,得到指点后,很快就清理了大片区域。 虽说地面上还有残留的铁蒺藜,但是已经不影响明天的进攻。 第1079章火炮覆盖 土邦军经过了一夜的劳碌,付出近百人的伤亡,将铁蒺藜清理大半。 吴国柱见此,遂即回到营地,莫迪而比便也领着军队回到营地休息。 可是令周军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四更刚退,明军五更天就搭了壕桥,从新撒了铁蒺藜,而且这次还淬了剧毒。 次日清晨,周军用过早饭后,便开始准备进攻。 吴三桂遂即巡查各营,却发现令土邦各营连夜赶制的盾车、大盾,居然只有寥寥几辆,而这时斥候又禀报,昨夜清理的铁蒺藜,又被明军铺上,令吴三桂只能叫停了进攻。 当下,吴三桂下令杀了一个都督造器械不利的土邦王公,给土邦军下达死命,一天之内造三百辆盾车,然后让莫迪而比继续清理铁蒺藜。 在吴三桂的敦促下,土邦军用了一日时间,终于造完了器械,做好了攻城准备。 是夜,周将王屏藩押送着数千辆辎重车,还有大炮和攻城器械,抵达了大营。 次日清晨,周军一切准备就绪,数万大军从新在明军营地外摆阵。 这两日间围绕着营地外铁蒺藜的清理,让土邦军士气低迷,也让吴三桂恨得牙痒痒。 “之前都是赵杂毛进攻咱们,这次换咱们进攻赵杂毛。看他拼命往营地外撒铁蒺藜,便可以知道那厮其实很惧怕朕,准备做缩头乌龟,躲在营寨里不出来了!”吴三桂调整心情,安慰自己,也安抚众人道。 让铁蒺藜折磨的不行的莫迪而比,依旧垂头丧气,两天时间,就连这么个玩意儿,都没有解决,确实让他陷入了自我怀疑。 多尔衮看着众人,遂即打气道:“赵杂毛困守营盘,其实就是变相的向朕服软,认为野战无法胜过大周。眼下他凭寨固守,但他想用一堵烂墙阻挡我们,朕看他是痴心妄想。现在朕的火炮到了,大军也赶制完器械。朕用攻城的手法,来对付赵杂毛的营盘,难道还不能破之吗?” 听了吴三桂的话,他身边的将领,还有土邦贵族勉强提起信心。 吴三桂见此,遂即挥手下令道:“传令下去,先以大炮猛轰,砸烂他的土墙,然后将士齐出,务必踩烂他的营盘。” 在吴三桂给属下打气之时,赵铭等人则在巡视防御,检查守寨的器械。 这时,如潮水般的敌军,从敌营中涌了出来。 赵铭站在城头上,向外看去,只见敌军已经慢慢汇集成了一片大海,而在这片人海中,一座座高大的盾车,耸立在前。 赵铭只看了一眼,便微笑道:“看来这两天吴三桂下足了功夫,是要将寡人的营盘,当做城池来打了。” “不过是又来送死罢了!”金声桓却颇有自信道:“臣料定他们连第一道壕沟都过不了。” 赵铭微笑道:“不要轻敌,都做好准备,给寡人迎头痛击。” 这时,营地外号角声冲天而起,此起彼伏的号子声响彻大地!周军准备两日之后,终于准备再显身手了! “摄政,先下去吧!”金声桓看见,周军在架设火炮,担心赵铭的安全。 “不急,先看看无妨!”王彦摆了摆手,拿起千里镜,看着远处的周军炮阵,问道:“再我们炮阵的覆盖范围内吧!” “在射程之内!”金声桓笑道。好网 赵铭冷哼一声,“在他们开炮之前,炮击覆盖,摧毁敌军炮队。” 这时,吴三桂观察着明军营地,沉声道:“朕先以重炮,击毁明军的营墙,然后土邦军全员压上,咱们一战破敌!” 此时,周军的炮队已经在马匹的拉动下,进入了明军重炮的射程范围,但是明军的炮队却并没有开炮。 周军的火炮,在洪承畴的督造之下,与明军大炮差距不大,并不输给明朝。 关中之战后,周军仓惶撤离,丢失了全部重炮,这批火炮是占据南亚后,洪承畴从新铸造,并且还请了英夷指点,所以很快恢复了铸造水平。 双方火炮射程,其实差不多,不过明军火炮,却布置在这里唯一的山包上。 这时,四十门周军重炮,在营地三里外,一字排开,布置炮阵,然后迅速进行装填。 “陛下,炮阵准备就绪!”吴国柱骑马来到中军,抱拳禀报。 吴三桂呼出一口气,“开始吧!朕要将赵杂毛的营地砸成烂泥。” 这时,周军刚要传令,明军营寨内的土包上,却忽然“轰轰轰”的一阵轰鸣,腾起团团白烟。 吴三桂脸上一惊,便见数十枚炮弹,从山包上直射向清军炮阵,落在刚布置好的炮阵之中,猛然炸开,犹如旱雷一般。 一瞬间,清军炮阵白光暴起,浓烟滚滚,尸体乱飞,吴三桂等人顿时就被惊呆了。 清军炮阵上,数百名正在架设火炮的炮手,还没反应过来,就气浪掀飞,重重砸在地上,漫天的泥土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以前火炮主要使用实心弹,炮阵对射伤害有限,重炮多半用来轰击城墙,等目标巨大的固定工事。 现在明军火炮大量装备开花弹,可以实现范围杀伤,所以炮阵的作用,便有了一些改变。 明军的火炮思想是,发现敌军炮阵,立刻先发制人,覆盖炮击,摧毁敌方炮阵。 周军火炮虽然也装备了开花弹,但是战术思想,还停留在几十年前,居然将炮阵直接暴露在明军阵前。 这时,整个周军炮阵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倒地哀嚎的炮手,有的重炮甚至与炮架脱离,掉在了地上。 吴三桂还没反应过来,山头再次爆发出一阵雷鸣,又一轮打击接踵而至。 “快,还击!”吴三桂,急忙一声大吼。 “轰轰轰”回应他的是巨响连连的爆炸声,还有完全被黑烟笼罩的周军炮阵。 吴三桂身边众将全都鸦雀无声,震惊不已,看着被烟尘笼罩的周军炮阵,不知所措。 “陛下,还进攻吗?”莫迪而比颤声道。 吴三桂脸色阴沉,“攻!现在就给朕冲上去,踏平明寨。” 第1080章失去信心 周军炮队辛苦运上来,还没来得及放一炮,就被明军火炮一轮覆盖,直接摧毁了。 这让周军瞬间被打懵,就连明军众将也惊讶不已,脸上不自觉的都笑开了花。 “摄政,吴三桂非得气死不可!”金声桓微笑道:“今天进攻,估计又黄了。” 周军准备两天,还没开始,战斗就已经结束。 赵铭笑了笑,“寡人还有更多的东西,能够教他。” 明军对于开花弹,不断的完善,兵器的进步,必然带来作战的方式的改变。 现在周军出师不利,少了大炮轰击土城,压制明军。 赵铭与明军诸将以为周军要停止攻击,而就在这时,对面周军却号角吹起,大股的土邦军,呼号着向明军营盘冲来。 赵铭见此,皱起眉头,“吴三桂真是气炸了,居然还要进攻。” “摄政,下城吧!剩下交给臣等!”金声桓忙道。 见周军在失去火炮支援的情况下,依旧选择强攻,明军将士都很意外。 虽然这种进攻,对于明军而言,不过是无谓的送死,并不能威胁明军的防线,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将领们还是请赵铭下城。 毕竟作为大明摄政,不容有失,而战争中枪炮无眼,万一被流弹击中,一命呜呼,不仅军心动摇,就连整个大明也都会受到影响。 赵铭见此,没有坚持,交代将士们好生杀敌,便先下了城墙。 这时,数万土邦军,推着盾车,顶着大盾,还有人躲入洞屋里,拥着各种器械,夸张的冲向明军营盘。 金声桓见此不禁搓了搓手,有些兴奋的挥手道,“大军准备!” 土邦兵人数众多,可能是被明军的开花弹吓着了,所以没有列成密集的阵型,而是散开了向明军营盘扑来。 敌军的阵型松散,数万人散布在旷野上,使得明军入目望去,只举得敌人漫山遍野,声势浩大。 经过两天的准备,土邦军的进攻比第一次攻击,无疑专业了很多。 他们盾车推在前面,极好的为后面的士卒提供了防御,明军火铳打在盾车上,火星四溅,却很少能击穿,没有对后面的土邦军造成杀伤。 盾车这个东西,关外满人在攻城,还有攻击明军军阵时,很喜欢使用,甚至有没有盾车,清军就不能作战的说法。 关宁军长期与清军做战,自然也常常使用盾车。 这些盾车,前面放上大盾,或者在车前放上木板,覆盖皮革、湿棉被或者是铁皮,非常坚韧,能防御弓箭和火枪。 土邦军匆匆赶制,用湿棉被铺在木板上,居然挡住了明军的子弹。 旷野上,推着盾车的土邦兵在前,每辆盾车后面,都跟随着近百扛着壕桥的士卒。 土邦兵将盾车排成一堵移动的墙,向营地缓慢推进,后面的士卒握着弓箭和兵器,弯着腰向明营逼近,“砰砰砰”弹丸打在盾车上,令他们紧张无比。笔下中文 土城上,明军的青铜炮,其实可以一炮砸烂,火枪无法射穿的盾车,不过明军将领制止了青铜炮的射击,而是要将敌军放近了再打。 从上次的经验来看,敌军意志不坚,稍微受挫,就会溃败。 为了消灭更多的敌军,明军决定先让他靠近,以便杀伤更多敌军。 这时土邦兵在零星的枪声中,终于接近了土墙外的第一道壕沟。 壕沟宽三丈,深一丈,盾车无法向前,土邦兵只能将盾车,沿着壕沟组成一道盾墙,士卒躲在盾墙后面。 这时,他们想要对土墙发起攻击,手中的弓箭,越过三道壕沟,落在土墙前,根本无法射到土墙上的明军。 这让土邦兵没有办法,军官们只能命令士卒,冲出盾墙,架设壕桥,向明军发起冲锋。 这时壕桥待在第一条壕沟上,士卒踩着壕桥蜂拥而过,而就在这时,金声桓冷声下令,“打!给我狠狠的打!” 土墙上的青铜炮纷纷开火,一枚枚铁弹,伴随着土墙上冒起的白烟,呼啸而来。 土墙上的明军火枪手,待土邦兵冲出盾车,暴露出来,也一起放枪招呼。 一瞬间,壕桥上的土邦兵,纷纷中弹,跌落下壕沟,被尖刺和木桩捅穿,而火枪没能击穿的盾车,在青铜炮发射的铁弹面前,就像纸糊的一般,被一炮撕碎。 莫迪而比弯着腰,在一辆盾车的后面,突然土墙上轰的一声巨响,一个黑色的铁球冲出白烟,向他射来。 莫迪而比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得“嘭”一声,盾车突然炸开,铁球挟裹着无数的木屑,横扫车后一片土邦军。 盾车破碎,后面的士卒,失去了掩体,立刻就成了明军的火枪手的靶子。 土墙上,明军肆无忌惮的排枪射杀,冲出盾墙的土邦兵,还没冲过壕桥,便中弹栽进沟里,士卒像下饺子一样坠落,壕沟中铺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 面对明军火枪和火炮交织的火力网,土邦兵损失惨重,而本就意志不坚的他们,显然无法承受这样的伤亡。 “砰砰砰”又一轮齐射后,似乎是约定好了一般,土邦兵开始连滚带爬的后撤。 看见敌军溃逃,土墙上金声桓拔出战刀,怒吼一声,“给我杀!” 明军士卒放下营门,大批士卒抄着枪,冲出土墙,对敌军进行残酷的追杀。 莫迪而比,脸色惨白的坐在地上,几名士兵想要将他扶起,“大人,快撤吧!” 莫迪而比却摇了摇头,他已经受够了,不想逃离后,又被吴三桂派上前线送死。 这时,一队明军搭着壕桥,冲出壕沟,挺起刺刀,对着来不及撤退的士卒,大声怒吼,“投降不杀!” 莫迪而比,还有许多土邦兵,居然懒得逃离,直接放弃抵抗,“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周军大纛旗下,吴三桂脸色铁青,他看着不少士卒,居然主动投降明军,脸上肌肉一阵扯动,而后拔动马缰,直接回营。 吴国柱见此,与面面相觑的众将对视一眼,而后叹息一声,“先收兵吧!” 第1081章艰难的抉择 周军进攻失败,吴三桂含怒回营。 明军士卒冲出营地,俘获大量俘虏。 这时,将士们押着俘虏,回到营地内,集中看管起来。 俘虏们坐在地上,起初紧张、胆怯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当发现明军士卒,只是持枪站在一旁时,便很快适应了新环境,或坐或趟的休息起来。 这时,赵铭走过来,看着上千俘虏,微微皱起眉头。 “摄政!”金声桓上前,笑道:“将士们击退敌军进攻,俘虏千余人。” 赵铭点了点头,不过却担心道:“他们怎么不跑,会不会是吴三桂使诈,想要里应外合。” 金声桓心头一凛,“还真有这个可能,臣看他们被俘后,都笑得很开心!” 赵铭看向俘虏,果然看见不少人,脸上居然还在笑。 阿三,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金声桓问道:“殿下,那这些人怎么处理?” 赵铭不能给自己留下隐患,万一这群人中,有吴三桂故意让他俘虏的内应,晚上来个里应外合,还是很麻烦的。 “给他们吃顿饭,然后放回去!”赵铭沉声道。 “放呢?”金声桓诧异道。 赵铭微微一笑,“你还怕放他们回去,增加吴三桂的实力么?” 从这两天的战斗来看,赵铭发现吴三桂手下的土邦军战斗力,低到令人发指。 赵铭对于吴三桂能够短时间内征服莫卧儿帝国,感到不能理解,可现在,却完全想明白了。 以土邦军的战斗力,明军要征服也不难。 之前,赵铭对于吴三桂,统治一个人口远超大明的富庶国度,而感到一丝担忧,但现在看来,如果不对印度进行彻底的改造,那谁统治印度,都是不堪一击。 金声桓闻语,笑了笑,“那好,臣让人做些吃的,然后赶他们回去。” 将领发话后,明军伙房遂即,便准备了米饭、肉汤、腌菜,送到俘虏面前。 莫迪而比坐在俘虏之中,他已经不想努力了,反正努力,也打不过明军,不如做个俘虏,安心一些,伙食也不差,不用在冒着被炸死的危险,清理地上的铁蒺藜,也不用一睁开眼,就冒着弹雨,向明军冲锋。 与他相比,那些底层的士卒,则惊呆了,没想到在明军这边当俘虏,生活条件都比他们好,不少人甚至想加入明军,不过被明军严厉的拒绝,告诉他们必须离开,不能赖在明军营地。 在吃完饭后,俘虏们正准备躺着,好好休息一下,不想明军士卒却将他们赶了起来,打开营门,放他们离去。 这让印度士卒如丧考妣,再三确定不能当俘虏之后,锤头丧气的返回周军营地。 吴三桂的攻击,停止了几日,但随着斥候禀报,明军在毛淡棉的建设迅速,看见有新的军舰入港。 于此同时,北面阿瓦城的东吁王又传来消息,明军即将修通缅北公路,进入东吁。 这让吴三桂,不得不再次,发起了对明军营地的攻击。 这次,周军将火炮分开布置,炮击明军营地,然后驱使土邦军奋力攻营。 不过,土邦军的进攻,始终没有进展,每天都有近千人被俘,然后又被明军放回。 多日的进攻没有进展,不过是徒增伤亡,局势对于周军而言,越发不利。 这日,攻打明军的土邦军,再次败退,攻击又一次失利。 周军大帐内,吴三桂站在地图前,负手而立,失神的注视着地图。 这时,帐帘忽然被挑起,洪承畴进入帅帐,看了吴三桂的背影一眼,轻声唤道:“陛下!” 他一连叫了两声,吴三桂才回过神来,转身看向他,“哦,是丞相!” 洪承畴行礼道:“陛下,还在为眼下局势忧心?” 吴三桂神情沉重,微微颔首:“赵杂毛在南面修的军港,在北面修的道路,都有了进展,可是朕却始终不能攻破赵杂毛的营盘,长此僵持下去,对大军极为不利啊!” 洪承畴点了点头,遂即行礼道:“陛下既然明白眼下局势,就该做出决断了。” 吴三桂眼睛一眯,明白洪承畴的意思,他这样敦促土邦兵进攻,对于局势没有一点帮助。 那帮土邦军,现在攻营跟玩一样,与明军打得火热,甚至有人厚颜无耻到,去明军那里蹭饭。 吴三桂沉声道:“丞相以为朕该怎么办?” 洪承畴显然事先就将事情想了一遍,沉声道:“臣以为陛下有三策可选。其一,用精锐士卒,换下土邦兵,对明军营寨发起进攻,力图在赵杂毛军港完善之前,击败赵杂毛。其二,留下少量兵马,监视赵杂毛,大军绕过勃固,去赵杂毛后方,直接攻击毛淡棉,摧毁赵杂毛的军港。其三,主动后撤,做出退出东吁之态,吸引赵杂毛出营追击,然后择一地进行决战。” 吴三桂闻语陷入沉思,他也明白眼下,驱赶土邦兵攻寨,不过是耗费时间,对于战局不会有任何进展。 这时,他转身看向土图,陷入了沉思,半响开口道:“赵杂毛的营盘,防御完善,朕只有两万精兵,赵杂毛有万五精锐,朕能攻下赵杂毛的营盘吗?” 这几日的战争,让吴三桂刚从阿三身上找回的自信,一下又被打没了。 这让他明白,不是他多厉害,能征服莫卧儿,而是本地人实在太烂,稍微强点的敌人进来,都能征服他们。 洪承畴道:“就此策而言,要攻破明军营盘,确实不易,不过不攻,那就只能失败!” 吴三桂又继续道:“赵铭在毛淡棉驻扎了五千精锐,两万藩兵,现在恐怕同样修筑了完备的工事。朕若绕开勃固去进攻毛淡棉,是否会被赵杂毛切断退路,遭受两面夹击。” 洪承畴道:“有这种可能!不过若是陛下攻下毛淡棉,便也就切断了赵杂毛的后勤和退路,将一举扭转战局,甚至生擒赵杂毛。” 吴三桂摇了摇头,“朕若后退,已退为进,引赵杂毛追击。大军可避开攻坚,而选择伏击和野战,另外也没有被前后夹击的危险。” 洪承畴沉声道:“若是赵杂毛不追,稳扎稳打,等待军港和缅北公路建成,那陛下便只能承认东吁战役失败,撤军回国了!” 第1082章最后的机会 一日的战斗后,明军营地里,再次聚集了大量的俘虏。 这些印度土邦兵,很自在的坐着,有说有笑,等待着明军开饭。 “摄政,这样下去不行啊!人越来越多,有些人根本就是来混饭吃的。”金声桓有点受不了。 老金纵横杀场几十年,各种敌人都遇见过,还从没遇见像印度兵这么没脸没皮的。 他们根本不是来打仗,而是来窜门混饭吃,不少人都是主动送上门来,还有许多人都成了惯犯。 有些被俘虏几次的军官,与明军士卒混熟后,还对明军的伙食,提出改进意见,希望丰富一下菜品,弄点印度咖喱。 虽说明朝背靠南洋粮仓,但是战争持续数月,也让明朝有些吃不消。 这时赵铭看见俘虏中,一个穿着比较体面的印度人,正与明军士卒交谈,不禁皱起眉头。 “那厮是谁?寡人看着有点眼熟!”赵铭指着一个大胡子道。 金声桓道:“臣也很眼熟。那厮叫莫迪而比,据他自己说,他曾经是莫卧儿的丞相,投靠吴三桂后,依然做着周国高官。” 赵铭问道:“爱卿怎么这么清楚?” 金声桓道:“这里的将士大都清楚,因为这厮已经被俘虏十多次了。” 赵铭闻语,不禁笑道:“让他来见寡人!寡人有事让他去做。” ~~~~~ 周军大营内,吴三桂听了洪承畴的三个策略后,明显更加中意最后一个策略。 选择此策,吴三桂即可避免攻坚战中,华族精锐损失惨重,也不需要冒着被两面夹击的危险,去偷袭毛淡棉。 这时吴三桂正与洪承畴继续探讨,帐外侍卫忽然挑帐道:“陛下,莫迪而比有事求见。” 吴三桂微微皱眉,这个印度人的生存能力,相当的强悍,十几次进攻都没有战死杀场,为国精忠,每一次都平安回来,更神奇的是,他还长胖了一些。 “让他进来!”吴三桂沉声道。 不多时,莫迪而比进入大帐行礼道:“臣拜见陛下!” 吴三桂冷声道:“今天在明营吃的什么饭菜啊!” 土邦军的状态,吴三桂也清楚,不过他也没办法,这不是几个人的问题,是民族性的问题。 莫迪而比一脸羞愧,遂即却道:“陛下,臣虽作战被俘,但数次进入明营,也还有些收获!” 吴三桂眉头一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军情,不禁精神一振,问道:“什么收获,说来听听!” 莫迪而比道:“臣数次进入明营,与明军将领混了个脸熟,今天终于通过他们,见到了明朝摄政王。” 吴三桂脸色一沉,“你见到了赵杂毛!” 莫迪而比点头道:“臣见到了明朝摄政,并与其进行一番交谈。” 一旁洪承畴问道:“赵杂毛说了什么?” 洪承畴和吴三桂意识到,估计是赵铭想通过莫迪而比,给他们传话。 莫迪而比道:“臣向明朝摄政,陈述了大周的强盛,想让明朝摄政知难而退。明朝摄政听了臣的话,表示他也不想与大周为敌。他说只要陛下从东吁撤军,然后解散与英国的盟约,加入明朝的朝贡体系,明朝便愿意与周军休战,并承认大周对印度的统治。” 战争拖到七月,缅甸气候太过炎热,明军虽有专门的医官队随军,但还是有不少士卒生病。 眼下局势,虽然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战局对明军越来越有力,但赵铭还是希望能够尽快结束战争。 赵铭攻击东吁的目的是进攻周国,而进攻周国的目的,则是为了获取印度的市场。 其实只要吴三桂能向他服软,跪地称臣,做大明朝在印度的代理人,维护明朝在印度的利益,并充做大明对抗西方的前哨,赵铭并不是不能接受吴三桂的周政权继续存在。 现在明朝一面要支持李成栋,守住东洲西海岸,与登陆东洲的西班牙、英国、法国对抗,一面又要关注印度,而且北面还有飞速崛起的沙俄,让明朝有些难以应对。 赵铭觉得大明需要,一到两个强大的藩属小弟,来分担压力,替明朝稳定一些地区。 虽然赵铭很讨厌吴三桂和洪承畴,但是如果吴三桂愿意臣服,赵铭还是决定,接受他作为大明的走狗。 不过,这只是赵铭在两军对持中,无聊时突然生出的一个想法。 因此只是让莫迪而比传递,没有派出使者,若是吴三桂识时务,愿意接受他的条件,赵铭可以在攻下东吁后,放过吴三桂。 若是吴三桂不识时务,不珍惜这个机会,那么赵铭便将印度变成大明的殖民地。 吴三桂听完莫迪而比的话,皱起了没头,问洪承畴道:“丞相,赵杂毛什么意思?” 洪承畴道:“赵杂毛的意思,是希望我大周自废武功,给他当奴才!” 莫迪而比却道:“陛下,丞相,臣决得明国摄政这个提议其实很不错,反正我们又打不过明朝,为何不向明朝朝贡呢?” 莫迪而比想说,其实当狗也不错。 吴三桂恼羞成怒,怒斥一声,“你给朕闭嘴!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这样的道理,你不会明白!” 这时洪承畴道:“不错,不仅是我华夏,臣最近听说一件倭国往事。据说当年入侵朝鲜的丰臣家,与倭国的司马氏交战,那倭国司马氏德川家康,攻不下丰臣家的都城,便假意议和,骗得丰臣家拆除了都城外所有防御。结果丰臣家,将城外防御全部拆除后,司马氏德川便立时发兵,攻灭了丰臣家。现在赵杂毛,让我们放弃东吁,又撕毁与英国的盟约,实际上就是欺骗我们,想让我们自毁长城,然后在对我们下手。” 吴三桂闻语,深以为然,根本不信赵铭。 明军营垒,赵铭走到营地中,发现今天居然没有俘虏。 “那莫迪而比今日没来吗?”赵铭问道。 金声桓道:“回禀摄政,那厮没有过来。” 赵铭闻语有些失落,吴三桂若是同意他的条件,有谈的意思,应该会派遣莫迪而比过来,现在看来,吴三桂应该没有相信他的话语。 赵铭不禁摇头,“难道,寡人的话,就这么不值得相信吗?” 第1083章大航海的下半叶 在东吁战事,进入僵持阶段之时,明朝的江南继续繁荣发展。 赵铭大举在国内,大搞基础建设,给百姓工作机会,提高百姓收入,带动了明朝国内市场的发展。 于此同时,明朝在南洋藩属大举投资,并从南洋抽调民夫,修建军港,采购物资,使得南洋各藩属国,获得大量银元外汇。 各藩属有了外汇,王公贵族有了钱,自然要消费,免不了在江南大举采购货物,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明朝江南的生产过剩。 此外,由于日本德川家为倒幕联军击败,德川幕府闭关所国的国策,随之失效,日本重回战国时代。 各藩都在汉国、延平、江南海商等不同的明朝势力支持下,于日本争霸,为了获得支持,各藩主逐渐沦为明朝势力的代理人,大量明朝商品和军械遂即涌入日本市场,使得明朝的经济危机得以缓解。 1663年,夏,南京,龙江船厂。 这个曾经为郑和下西洋,打造出庞大舰队的船厂,再次迎来了它伟大的一刻。 距离上次蒸汽明轮船,试航失败,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第一艘蒸汽轮船,被拖回船厂进行大修之后,时隔半年,终于再次下水,进行试航。 此时,赵铭远在东吁,无法参与,不过明朝官府,依旧高度重视此次试航。 不仅大学士陈明遇到场,招商船运公司督办,还有江浙海商,都来南京观看试航。 “阁老,据说这船,有风用帆,无风烧碳航行,可是真的?”招商船运公司督办陈永华问道。 陈明遇微微颔首,“按着工部给出的文件,这艘船确实可以在无风和逆风的情况下,在海上航行。” 陈永华脸上露出激动之色,“海上贸易,船只往来,受到季风限制,一年之内,船只运输的次数有限,有时候为了等风,一等就是数月时间。如果这艘轮船,能够不靠季风,那船只在任何季节都能够航行,一年便可以多跑几次日本和南洋。” 一众江浙海商,听了两人的交谈,不禁都议论纷纷,意识到一旦这种轮船制造成功,必然会取代现有的风帆海船,成为海上贸易的主要力量。 不过,这毕竟是新事物,海商们还是比较谨慎,不敢贸然放弃现在已经成熟的风帆海运。 从他们了解的情况来看,此船上次没跑几里,船舱便进水不能航行,最后被木船拖回船厂。 若是在海上航行,出现这样的事故,茫茫大海,可找不到人,也无法救援,恐怕只能沉入海底。 因此商人对于这种新东西,还是不太信任。 “开始试航了!”陈明遇停止与众人的交谈,指着江面上,开始加热锅炉,逐渐提起速度的蒸汽轮船。 同上次下水,龙江船厂,数万工匠一起发出震天的欢呼不同,这次江边的工匠,比上次还多,却鸦雀无声,工匠们都精神紧绷,害怕船只又出问题。好中文吧 蒸汽轮船,在两岸百姓的注视下,冒着黑烟,转动着明轮,慢慢向西,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数万工匠才高兴的抛起毛巾,发出一阵欢呼。 这时陈明遇解释道:“这次试航,将从南京逆流航行至湖广荆州,然后返回。若是船只没有问题,便进行海上试航,与一艘帆船同时从上海出发,看谁先抵达东洲后,再返回上海。” 如果船只在内河中,能逆流航行至荆州,在海上能够横穿太平洋抵达东洲,那么船只得价值,无疑就十分巨大了。 陈永华闻语,激动道:“如果海上试航成功,我招商船运公司,愿意向龙江船厂,采购一百条这样的蒸汽船。” 陈明遇闻语,脸上露出笑容,对一旁的船厂督办道:“听见没有,一百条蒸汽船,有没有信心吃下。” 督办满脸潮红,以龙江船厂现在的制造水平,估计一年也造不了五艘,但督办还是拍胸脯道:“阁老放心,只要有订单,不管多少艘,我们都能造。” 这两年来,明朝搞基建,搞投资,同时还对外作战,朝廷赤字很大,已经欠了不少钱。 赵铭觉得这不算什么,比较正常,后来好多国家,都是借钱过活,但是中国人历来讲无债一身轻,高筑墙广积粮,内阁和朝廷不少官员,都对朝廷目前的财政比较担心。 毕竟,崇祯朝廷灭亡,也才不到二十年,明末朝廷财政崩溃的阴影,还留在百官心中,各人都十分警醒,希望避免重蹈旧明朝的覆辙。 因此,在赵铭大把花钱的同时,内阁则在拼了老命的想要搞钱还债。 蒸汽轮船、蒸汽火车等几个项目,前前后后砸进去一百多万银元,连个水花都没看见。 现在蒸汽船终于成功,船厂将拿到造船订单,便终于可以赚回一些银元。 长江是中国南方,东西向的大动脉,乃是航运要道。 巴蜀、湖广粮食、物资,通过长江水道,顺流而下,很轻松就抵达江南。 不过,顺流容易,逆流而上则比较艰难,江南的货船要抵达上游,大多数时候,都只能靠着人力拉纤。 因此,当一艘冒着黑烟,不用帆,也没有纤夫拖着的蒸汽轮船,出现在长江沿岸各个城市的码头时,立刻就引起了轰动和围观。 当然,除此之外,也给沿岸带来了一些动荡,不少靠着拉纤为生的百姓,则感到十分彷徨,甚至聚集起来不许蒸汽轮船靠近码头。 轮船一路航行,仅用一个月,就从南京抵达荆州,然后又用半个月时间,返回龙江船厂,进行检修和保养,发现船只并无大碍。 这使得整个船厂一下沸腾,宋应星等人喜极而泣。 一个月后,完成补充和检修的轮船,抵达上海,与一艘风帆战舰一起,带着几十名帝国大学的学生,离开大明横渡太平洋,前往东洲,开启大航海时代的下半叶。 当然,为了防止船只发生意外,工部还是派遣了一只补给舰队随行,关键时刻进行救援。 第1084章西欧大同盟 东洲李成栋、张益达在得到明朝的支援后,逐渐站稳了脚跟。 两藩靠着明朝的资源,采取联合东洲土著的策略,并创造性的提出了殷族的概念,将土著视为商朝后裔,从而减轻了拓殖过程中,人种和种族之间的矛盾。 现在,张益达收复金城,势力向南发展,直接对抗西班牙帝国,而李成栋则越过大山,进入五大湖地区,与英国和法国争夺东洲中部,还有东部沿海。 两藩并不像西夷那样,屠杀和压迫东洲土著,而是对臣服的部落进行改造,解决部落高层的酋长和祭祀阶层,解放部落的土民并将他们编为农民或者士卒。 如今在得到明朝大批军火援助之后,两藩各有近万装备火枪的土兵,实力已经严重威胁到了西方各国在美洲的殖民。 英国伦敦,护国公克伦威尔,死去已有几年,如今是流亡荷兰归国的查理二世,担任英国的国王。 查理二世复辟后,对克伦威尔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清算,不过由于刚被迎接回国,所以根基不算稳固。 虽然,查理二世很想恢复他父亲查理一世时的绝对皇权,但此时他还是很谨慎,没有得罪议会,反而为向强势的议会妥协,宣称保护人权。 这时,在英国议会内,议员亚斯密,拿着一份情报叫嚣道:“东印度公司的舰队,在印度洋,遭受了中国舰队的袭击。中国人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大英在印度的利益,国王陛下必须采集行动,严惩明国人。” “不错!大英在美洲的殖民地,也正面临着中国人的威胁,他们的势力,已经抵达东海岸。如果大英不给予明国人教训,我们在印度和美洲的利益,都将受到巨大的损害。” 议会内部,各个议员义愤填膺,纷纷发表着自己的言论。 查理二世却很冷静,“绅士们,东印度公司传回来的情报,中国人的舰队,实力相当强大,他们一国的舰队,就击败了大英、法兰西、荷兰的联合舰队,甚至俘虏了我们的旗舰。在美洲,中国人将印度安人,武装起来,袭击我们的殖民地,对我们也造成了巨大的威胁。但是恕我直言,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中国是个强大的国家,我们大英或许难以战胜它。” “国王陛下,难道就这样放任中国人在印度和美洲的扩张吗?他们会躲走属于我们的财富,让大英一贫如洗。”议员们不满道。 查理二世解释道:“我也想保护大英在印度的利益,将中国赶出美洲,但是大英现在与荷兰、法国、西班牙都存在矛盾,无法在短时间内去维护大英在海外的利益。” 亚斯密沉声道:“陛下,现在中国人的野蛮扩张,不只是损害了大英的利益,同时也损害了法国、西班牙、荷兰的利益。我认为中国人的扩张,将是继阿提拉、蒙古鞑靼之后,第三次威胁欧洲的黄祸。在这种威胁之下,大英应该调节与法国和西班牙的矛盾,共同应对灾难。无论是天主教还是新教,都是上帝的选民,我们要共同对抗异教徒的扩张。” 议院内众多议员一下高潮了,纷纷支持亚斯密的言论。 法国,巴黎。 如今是大名鼎鼎的太阳王路易十四当政,而法国在他的统治下,将贵族集中在巴黎居住,终于逐步实现了法国的中央集权,进化为一个高能国家。可乐文学 在实现了中央集权后,法国实力大增,一跃成为欧洲大陆上,实力最强大的国家之一。 这时,在法国凡尔塞宫,路易十四国王,正在宫廷内举办盛大的舞会,一名大臣匆匆进来,找到正在喝酒的路易十四,“尊敬的国王陛下,英王派遣使者前来,邀请国王陛下,派遣大臣前往伦敦,商议解决矛盾,共同对抗中国人的问题。” 路易十四对此却不怎么感兴趣,相比于对抗中国,他更热衷于吞并西尼德兰地区。 眼下法国主要还是一个大陆主义的国家,海外殖民地,还有商业都比较少,除了在美洲地区,与李成栋有摩擦之外,与中国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矛盾。 路易十四端起酒杯道:“我们与中国人没有太深的矛盾,查理要对付中国人,想要法兰西帮忙,他应该来凡尔赛,而不是让朕去伦敦商议!” 大臣道:“英王还邀请了荷兰和西班牙,去参与商议。据说是为了解决各国之间的矛盾,建立对抗中国的联盟。” 路易十四闻语,来了兴趣,喝了一口酒,然后说道:“如果英王能支持法兰西在西尼德兰的主张,法兰西就参与会议。如果不能,那朕不会参与会议。” 西班牙帝国首都马德里。 作为老牌的海上强国,西班牙帝国,在渡过他的黄金时期和神眷时期之后,整个帝国逐渐走向衰弱。 三十年战争结束后,尼德兰独立,西班牙帝国经济崩溃,物价飞涨。 本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西班牙帝国的彻底衰落,还要等到路易十四发起的大同盟战争之后,可是明朝的崛起,却似乎使得西班牙帝国的衰落来得更早了一些。 明军先生夺取了西班牙在远东的殖民地菲律宾,使得西班牙美洲挖白银,远东够买中国货物的贸易完全中断,造成西班牙帝国境内银多货少,物价飞涨,经济崩溃。 同时,明朝在东洲殖民,直接威胁西班牙新墨西哥总督区,殖民地当局在战争中接连失败,也加剧了西班牙帝国的衰落。 这时,在法王路易十四,接到了英国的照会时,西班牙皇帝卡洛斯二世,也得到了英国的要请。 相比于法王无所谓,想要乘机谋取利益不同,西班牙对抗明朝的需求,比英国还要强烈。 卡洛斯二世,当即就表示,愿意参与英国的会盟。 一时间,一场因为明朝的崛起,而召开的会议,在西欧各国之间进行酝酿,而会议的结果,必然改变今后西欧的格局,还有历史走向。 第1085章三步一回头 赵铭给吴三桂释放出了一丝善意,希望他能够考虑,臣服于大明,不要继续挣扎。www.sanjiang.me 不过,消息传过去,吴三桂却没有回信,无视了赵铭的善意。 这让赵铭感到有些失望,既然吴三桂铁了心要与他作对,那便只有毁灭周国。x 赵铭遂即只能去信,让毛淡棉加紧,修复明军的战船,又询问李定国修路的进展。 只有战船修复,海军援军抵达毛淡棉,缅北公路修通,明军便南北夹击,解决东吁,然后谋求进入南亚,彻底颠覆周政权。 这日,赵铭再次出了行宫,来到营地内,看押俘虏的地方,依旧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赵铭不禁问躲在阴凉处的士卒道:“怎么回事今天又没进攻吗” 士卒们也比较郁闷,“回禀摄政,今天没有进攻。咱们饭都准备好了,不晓得他们怎么不来了。” 营地中一下子,没有了能够表演杂技的俘虏,让明军将士的生活,都乏味起来。 这让赵铭微微皱眉,看不到俘虏,他也觉得有些不习惯,少了许多乐趣。 这时,赵铭觉得无趣,便继续例行巡查。 明军与周军,在东吁南部对持了近半年,周军的攻击虽没给明军带来什么灾难,不过炎热的气候,却把明军折磨的不轻,赵铭担心士气低迷,所以经常巡视给士卒打气。 这时赵铭巡完,便准备回行宫休息,刚准备走时,正撞上金声桓疾步而来。 “摄政!有紧急军情!”金声桓大步走来,老远便大声喊道。 赵铭闻语,停下脚步,金声桓飞快小跑着过来,抱拳道:“摄政!” “什么紧急军情”赵铭随口问道。 “吴三桂撤兵了!”金声桓急声道。 这两天周军忽然停止了进攻,让明军众将觉得突然间少了什么,于是便派出斥候前去查看。 赵铭眉头一挑,“周军撤呢” “确实撤了!斥候刚刚出城探查,发现周军搬开了拒马,推掉了栅栏,拆除了帐篷,很多营寨都在撤离!”金声桓有些兴奋道:“据斥候说,他们接近周军营地,对方的游骑发现了他们,也没驱赶,只是埋头收拾行装!” 赵铭闻语冷笑一声,“吴三桂拒绝寡人的好意,寡人还以为他是一跳汉子,要直扑毛淡棉,孤注一掷,与寡人拼命,不想居然溜走了!” 金声桓满脸喜色,望着赵铭,欣喜道:“摄政,现在咱们追不追” 赵铭摇了摇头,“看见斥候都不驱赶,吴三桂这是故意让咱们知道,他要撤离。这厮多半想阴寡人!先派斥候继续探查,弄清楚在说!” 这时,周军撤退的消息,在营地内不胫而走,乘凉的士卒得知了吴三桂退兵的消息,顿时发出一阵欢呼。 虽说周军没对营地够成威胁,但是长期对持,加上湿热的气候,却也让将士们有些吃不消。 听说周军撤退,士卒们顿时一阵欢呼,纷纷说着,周狗也就这点本事,也不看看对手是谁,非要死撑,害老子在这个鬼地方待这么久。 明军激动的欢呼声响起,赵铭心头却沉重起来,因为他从士卒的欢呼声中,听到了思乡心切,还有对东吁气候的忍受度,也接近了极限。 当下赵铭回到行宫,立时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对金声桓等人道:“吴三桂这个时候撤退,多半是以退为进,想引寡人追击,然后与寡人决战。” 金声桓想了想,颔首道:“有这个可能!吴三桂强攻无法攻破我们的营盘,便想后撤,然后在旷野上浪战!”x 赵铭沉着脸,“虎臣,你立刻遣马军再探,摸清吴三桂动向,再向寡人禀报。” 金声桓抱拳领命,遂即便去安排。 明军哨骑呼啸出营,向西探查,到这今天晌午时,探马回报,周军各处营寨全部撤完。吴三桂撤走,当属无误。 不过次日,经过斥候探查,发现周军虽然撤走,但在勃固之西七十里,忽然停了下来。 十余万周军,从勃固撤离后,吴三桂一路慢行,就是要给赵杂毛机会。 周军走这么慢,目的是吸引明军追击,然后上演一出,你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的把戏。 不过,吴三桂放慢速度,缓慢行军,给了赵铭机会,但赵铭却并不追击,而是继续坚守营盘不出。 这使得想引明军出来野战的吴三桂没得办法,只能扎营,再等等赵铭。 不过,大军驻扎两日,明军依旧没有动静,吴三桂知道自己的计划破产,遂即只能下令,让大军继续西撤,先退回仰光。 旷野上,周军士卒收拾着营帐,大队士卒继续向西撤退。 这时,吴三桂骑在战马上,看着西撤的士卒,目光幽怨的看着勃固方向,“这该死的赵杂毛,真是稳如老狗,活成了乌龟。这厮以前的狠劲儿哪里去了,怎么越老越保守,越老越胆小!朕撤得这么明显,让你追击,给你机会追上,为何不追” 吴三桂咬牙切齿,没想到赵铭这么稳,居然当起了乌龟。 一时间,吴三桂尴尬了,只能带领大军,继续撤离。 这时吴三桂刚刚拔营,往仰光撤退,明军斥候便拔马奔回营地。 行宫内,赵铭负手而立,目光盯着一副地图。 这时,金声桓进来,看见赵铭失神,轻声道:“摄政!” 赵铭转过身来,沉声道:“吴三桂还在口卡镇等寡人吗”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1086章总攻开始 吴三桂率兵撤回了仰光,局势对于周国而言,就越发被动起来。www.xs127.com 此时,他已经无法再去执行强攻明营,还有绕道突袭毛淡棉的策略。 现在十多万大军,在仰光城,就这么看着明军,在缅北和毛淡棉不断的取得进展。 此时,吴三桂继续留在仰光,登明军军港修好,公路修通后,等待他的必然是一场,明军占据优势的恶战。 若是继续撤出仰光,返回周国,周国将失去东吁这个屏障,那么下次明朝的战争,将是在周国境内了。 仰光周军大营内,吴三桂面带忧虑,诸多周军大将也都阴沉着脸。 这时,洪承畴站起身来,沉声说道:“陛下,现在还有一个办法!” 吴三桂问道:“什么办法” “赵杂毛修建军港和公路,目的都是增加明军在东吁的力量。”洪承畴沉声道:“如果大周不能失去东吁这个屏障,那么就只有继续调运精兵过来,增强仰光的兵力,等赵杂毛前来决战。” 周国刚立国不久,尚需大批精兵控制国内,若是继续增加兵力,无疑会削弱国内的实力。 此战胜了,还好说,若是败了,那大周恐怕就得分崩离析了。 这让吴三桂陷入了沉思,而在吴三桂陷入进退两难之际,赵铭则继续在勃固等待。 时间进入九月,东吁的天气终于逐渐转凉,气候不再向七八月时,那么令人难以忍受。 勃格营地内,两万明军,一万藩兵,在营地中恢复了训练,士卒们喊着号子,演练着队列和火枪,士气正迅速恢复,只等赵铭一声令下,大军就会拔营出发。 但赵铭还在耐心等待,他在等待缅北公路修通,还有海上援军抵达毛淡棉的消息。 清晨,锡当河岸边,赵铭站在一座山丘上注视着,金黄起伏的稻田。 东吁国地处热带,日照充足,降水充沛,种什么长什么,是一块福地。 如果精耕细作,东吁的水道产量,肯定可以冠绝南洋。 赵铭率领大军,与吴三桂对持之时,便很重视恢复东旭的生产。 这时望着大片还未开发出来的土地,赵铭对金声桓道:“虎臣啊!等击败了吴三桂,灭了白莽,寡人就扶持你为缅甸王。你看寡人给你的这块地方如何”x 在国内的政治斗争中,金声桓虽是隆武一系,却数次站在了赵铭一边,赵铭投桃报李,将缅甸之地封给他,可以说很对得起老金了。 在东吁这么久,金声桓对于东吁的情况,也已经了解,知道这里不差。 这个地方,除了湿热一点,没什么别的缺点,百姓也大多与大明西南诸多少民,是一个民族,教化程度较高。 “摄政给臣选的这个地方,臣非常满意,比李成栋、郑成功的封地都强!”金声桓感激道。 赵铭微微颔首:“你知道这些就好!”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观察着锡当河两岸的土地。 赵铭用马鞭指着一大片区域,沉声道:“看见那片区域没有,只要兴修水利,疏浚河道,至少还能开发出百万亩的田地。” 金声桓道:“臣就藩后,就学着摄政一般,在封国大搞建设,兴修水利,争取让东吁成为大明的粮仓。” 赵铭微微颔首,他现在的目标,除了让大明重新伟大,成为世界的中心,还有一个小目标,就是希望自己治下的百姓,都能有饭吃,逐步消灭饥荒。 这时,两人正交谈,十几名骑兵疾奔而至,为首骑兵在马上躬身道:“启禀摄政,延平王有急信送到!” 赵铭闻语眉头一条,猜测应该是舰船完成修复,或者是从大明调来的援军到了。 “信呢”赵铭连忙问道。 骑兵忙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将信呈给了赵铭。 “摄政,是不是海军准备妥了!”金声桓问道。 赵铭将信看了一遍,笑着颔首:“不错!舰船已经修复,从东海、黄海、南海征调的战船,也已经到了毛淡棉。” 金声桓闻语,不禁兴奋道:“这真是太好了!为了等他们,弟兄们都快等发霉了。” 赵铭微笑道:“寡人看你是迫不及待的想做缅甸王吧!”x “摄政冤枉臣了,好吧,臣坦白,臣确实迫不及待了。”金声桓道。 赵铭将信收好,“寡人这就实现你的心愿。传令下去,让延平王整顿舰队,而后直扑仰光,再令大军,准备拔营!” 在明军修建军港,打通缅北公路之时,吴三桂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不断从周国,调集精锐士卒前来仰光,准备抵御赵铭的进攻。 此时,在仰光的联军,已经多达十五万人,每天还有船只,将一船船的士卒,还有军资,运送到这里。 这时,在仰光外海,两艘英国战舰,护卫这三艘货船,向仰光方向航行。 突然,在英军战舰的望斗上,负责瞭望的水手,大声喊道:“不好!有敌舰过来!” 自从上次仰光海战之后,明军战船就撤到毛淡棉进行修复,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没有出现在仰光海域。 不过上次海战,明军的实力,给了英军极大的震撼,所以英舰在海上航行,至少都是两艘同行,以免撞上明军舰队。 这时,英舰上的士卒和水手,听见望斗上传来的示警,纷纷涌到了船舷边张望,不过却没有看见明军舰队。 英军舰长埃里克,走上船楼,拿出了千里镜,放在眼前观看。 他顺着水手指明的方向,用千里镜在海面上搜索一阵,终于发现了海面上乘风破浪的明朝军舰。 一艘、两艘、三艘,埃里克移动着镜头,皱起了眉头。 千里镜的圆形视界,比较狭小,无法一下看清整片海域,埃里克不禁放下千里镜,用肉眼去看。 “买嘎的!”埃里克眼睛瞬间惊得凸起,愕然发现根本不只三艘军舰,而是三十多个黑点。 一时间,埃里克惊呆了,他反应过来,顿时朝甲板上怒吼,“快!快!快!马上调转帆面,立刻摆舵,赶快逃离这里。” :。:xdiv 第1087章赵杂毛来了 因为发现敌情较早,两艘英国战舰,带上运兵船,扬起满帆,抛弃辎重,在庞大的明军船队追上之前,冲入了仰光。www.8wav.net 在仰光的周军大营中,一封斥候送来的情报,放在了吴三桂的案头。 吴三桂抬头看看洪承畴,遂即拿起情报递给他,沉声道:“赵杂毛可能要来了!” 吴三桂心里老火,他此前撤退,引赵杂毛追击,赵杂毛却暗兵不动,现在他不希望赵杂毛过来,赵杂毛却舔着脸贴上来,让他心中十分愤怒。 洪承畴赶紧接过情报,是埋伏在勃固的周军细作,送回来的消息,看见有明军进入营寨,明军士卒正在拔营,极有可能西进。 洪承畴看完后道:“刚才英夷船队入港,说是在海上遇见了明军舰队,足有三十多艘战舰。” 吴三桂脸上肌肉抽搐,“所以,赵杂毛是等军港修好,援军抵达,才决定压向仰光。” 洪承畴道:“陛下,明军舰队出现,大军海上补给,必然遭受袭扰,甚至会完全断绝。现在是战是退,陛下当有个决断。”x 吴三桂脸色阴沉,“朕已经从国内调集了十五万大军,还有无数军资火炮,还怎么退既然赵杂毛要来,朕就与他决一死战。” 这段日子,周国拼命将聚集在孟加拉的士卒和物资,通过还运,送到仰光。 现在大军云集,就是要与明军打一场,稳固周国东面的屏障,没有理由临阵退缩。 洪承沉声道:“臣让各军做好准备,便等着赵杂毛了!” 比明军大军先到佯攻的,是郑成功率领的三十五艘战舰。 虽说明军的船只质量,比不过英国的战舰,但三十五艘炮舰,绝对是一支可以纵横印度洋的恐怖力量。x 这使得明军一下便掌握了仰光附近的制海权,九艘由英国、法国、荷兰组成的联合舰队,只能与百艘运输船一起,被困在仰光港,不敢出来。 九月十五日。 郑成功率领明军舰队,逼近海港,舰队列双横阵,战船位置交错,齐齐向周军炮台发炮,轰击仰光港。 明军战船侧舷齐射,激战一个时辰,摧毁周军炮台两座,自身一艘战舰受重创,遂即退出炮战。 明军舰队的出现,让周军意识到,海上补给将要中断,使得周军军心动摇。 吴三桂意识到,随着海上运输被明军截断,周军便无法依托佯攻,进行防守反击,只能寻求与明军快速决战。 若是与明军继续对持,一旦物质耗尽,周军便将大败。 九月十六日,在炮战之后,吴三桂率领大军,向东运动,前锋在仰光东郊,建立据点,战据战场,大军则选择有利地形扎营,准备决战。 九月十七日,明军先锋出现在仰光东郊,发现了周军布置,遂即飞马回报赵铭。 明军临时营地内,赵铭收到斥候的禀报,看了一眼帐中众人,遂即开口道:“斥候禀报,吴三桂率军东出,在仰光之东扎营,看来是想与寡人决战。诸位以为寡人该怎么应对” 张家玉道:“那就要看摄政是什么打算了!” 赵铭缓缓道:“哦,看寡人的打算” 张家玉道:“不错!如果摄政只是希望,赶走吴三桂,占据东吁,那么进抵仰光之后,继续扎营对持即可。现在海军已经截断周军海上运输补给,摄政若是不想决战,拖一段时间,等周军的物资消耗差不多,吴三桂便只能自己沿着陆路退回天竺。这样一来,大军不用多少伤亡,就能夺取仰光,控制东吁。不过,这样一来,吴三桂的实力也得以保存,对大明今后攻击周国不利。” 赵铭微微颔首,沉默一阵道:“吴三桂、洪承畴从关中,逃到西域,然后又进入南亚,继续与寡人为敌。这次既然吴三桂想要决战,那寡人决定奉陪,一战解决印度的问题。” 张家玉道:“如果想留下吴三桂,重创周军势力,那么就只有决战。不过这样就等于放弃了原本稳赢的局面,去要冒决战的风险。当然,若是摄政取胜,那么吴三桂在天竺的政权,多半就快瓦解了。” 赵铭眯眼道:“风险与机遇一同存在,打仗没有十拿十稳的事情,即便对持,也存在风险。寡人决定决战,击溃吴三桂的主力,你们怎么看” 金声桓、李破奴等将抱拳,“臣等都听摄政安排!” 赵铭脸上露出点笑意,众将都支持自己,那就与吴三桂决战。 毕竟这一战,吴三桂输了,周国差不多就该亡了,而赵铭即便输了,大不了隔年在来,明朝实力强大,偶尔打输一两场战争,对明朝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赵铭有试错的空间。x 再者,以赵铭对吴三桂属下兵力的了解,以周军的战斗力,赵铭觉得自己不可能输。 这时,赵铭从座位上站起来,看了下面的将领一眼,后坚定的道:“那就去与三桂决战!” 军令一下,两万明军,三万藩兵便拔营向西,浩浩荡荡的向仰光挺进。 明朝舰队从广州出发,绕过马六甲抵达毛淡棉时,来的不只是二十多艘战船,还有数目庞大的补给船,运兵船,以及船队送来的援兵。 因为援兵抵达,一万两广籍的明军,与船队一起抵达毛淡棉,使得赵铭的兵力,充足了一些,能够留下五千人守军港,五千人守固勃大营,带领两万明军精锐,三万藩兵去与吴三桂决战。 明军这便一动,吴三桂在仰光就收到斥候的禀报,从勃固至仰光的道路上,兵马塞途,车辆蔽道,明朝大军终于西进,来与他进行决战。 九月二十日,明军大队进抵仰光附近,两支庞大的军队,距离只剩下数十里,一场双方期待的会战将要来临。 这时,吴三桂听了禀报,目光注视着地图,半响握紧双拳,“来吧!赵杂毛,朕在这里等你!” 周军上下,精神随之紧绷,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知道,对周军而言,这将是一场输不起的战争。 :。:xdiv 第1088章不事二主莫迪而比 东吁东郊,一队没有旗号的骑兵奔驰而来,在小河西岸停下。www.fsxs8.com 吴三桂抽出自己的千里镜,河东岸一里外明军前锋开始下营,明军修建的土墙工事清晰可见。 洪承畴也举着远镜在查看,口中一边说道:“陛下,从斥候传回来的消息,可以确认,赵铭率领大军足有五万,主力是金声桓的赣军、李破奴的一营精骑、还有李本深的广西兵,以及暹罗、安南等国的藩兵!” 吴三桂一边听一边用千里镜观察,明军现在打仗太稳,临时下个营,壕沟、土墙、栅栏一应齐备,不给他一点机会。 本来实力就强,还这么小心,真是不让别人活了。 这让吴三桂有些气馁,收起了要突袭敌营的意思,不过为了不让属下看出他的情绪,他还是用冷冷的口气道:“赵杂毛带来的五万人,能够顶用的也就两万明军,那些藩兵虽来了,但未必肯出死力,所以咱们只要对着两万明军猛捶即可!” 洪承畴也附和道:“陛下说的对!战场上,咱们只要注意两万明军即可。” 他们两人一唱一和,骑马驻立在身后的周军众多将领,想着他们十五万大军,如果只是咬住住两万明军攻击,确实有很大胜算,于是各人都放松了一些。 这时吴三桂又转头问洪承畴道:“会战的地点,就选择这里吗” 洪承畴道:“回禀陛下,这里南面是海,近海是大片平原,北面是山区域和树林,地形足够我们十五万大军展开。” 吴三桂点点头,赵铭兵少,他的兵多,选择战场时,必须能将兵力展开,才能发挥兵多的优势。 “好!那就等赵杂毛过来!”吴三桂目光深邃的望向对岸。 九月二十一日,仰光附近又一次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大雨,赵铭率领五万大军,进入前锋搭建的营垒。 随着明军抵达,周军哨所全线往回收缩,等待决战的来临。 当日下午,十五万联军与明朝五万大军,相隔十余里扎营。 这时天空虽然下着雨,但是明军还是派遣斥候出营探查,骑兵在旷野上不时与周军遭遇,爆发出小规模的斥候战,两军对持的旷野上,几具尸体扑死在地上,鲜血顺着雨水流出染红地面,场景令人触目惊心。 二十一日雨下了整整一夜,到二十二日,天空之中依旧下着大雨,使得本该到来的决战,值得推迟。 这时,得益于明军丰富的扎营经验,还有专业的工兵,明军驻营时,就考虑到了缅甸多雨的天气。 因此明军营地驻扎在高处,帐篷四周都有排水沟,营地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同明军相比,周军营地则是一片狼藉,华族兵与英国、法国的火枪队,驻扎的地方选择还可以,营地也建造的比较讲究,数目庞大的印度土邦军,就比较凄惨了。 “下雨天还要打仗。”莫迪而比喃喃的骂着。 周军大营北面,印度土邦兵的军营,已经沦为一片泽国,营地内雨水过膝,帐篷也全都湿透,整个营盘一片泥泞。 “莫迪而比大人!陛下有令,让你们往高处移营。”一匹战马疾驰而来,马蹄践踏,溅起一片污泥,玷污了莫迪而比华丽的长袍。 莫迪而比感到愤怒,不过对方是华族,便也就只能咽下这口气。 “请转告陛下,我这就移营!”莫迪而比忙道。 骑兵见此,微微颔首,正要打马时,却又忽然勒住马缰,盯着莫迪而比看了看,沉声道:“大战在即,莫迪而比大人,为何有些精神不振,难道是有什么想法” 莫迪而比吓了一跳,忙摇头到,“将军误会了,只是因为雨水打湿了帐篷,让我有些苦恼。我虽不是华族,但是最近也看了一些华族的书籍,知道什么是忠义。现在我对陛下是忠心耿耿,不事二主,怎么会其它想法。” 骑兵闻语噗嗤一笑,心道你原为莫卧儿丞相,现在为我大周效命,根本不与忠义不沾边,更别说不事二主了。 “嗯!我知道了,不过大人还是要打起精神,要是被陛下和洪丞相知道,可就不好了。”骑兵说了一句,便打马离去。 在周军营地中,土邦兵忙于移营时,明军这边赵铭则穿着蓑衣,带着斗笠,骑着马匹,驻立在一片水田中,前来熟悉地形。 这时,赵铭与众将,看着大雨之中,白茫茫一片的大地,神情有一丝凝重。 下雨天,稻田中积满了雨水,道路变得泥泞,实在不是适合作战的天气。x 不过转变思路一想,在双方都困难的情况下,意志坚定,训练有速的军队,无疑比一盘散沙的军队,更容易获得胜利。 赵铭用马鞭指着白茫茫的水田,沉声道:“吴三桂兵多,寡人兵少,积满水的田地,还有泥泞的道路,限制咱们骑兵的作用,但同时也会限制敌军步骑移动的速度。这么看来,咱们的火器,便能发出更大的作用。” 张佳玉道:“这场雨下来,吴三桂和东吁人的战象,也会受到限制。” 赵铭点点头,“不错,这个情况,不仅陷马蹄,也陷象腿。” 现在就装备而言,精锐周军与明军的装备,其实差距不大,都是燧发火枪,加青铜野战炮,再配备手雷、火箭等物。 不过相比于明军,吴三桂有一个网文字0 这个东西虽不如骑兵灵活,也不像战马那样难以控制,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冲撞的威力,无人能敌,可以撞垮任何军阵。 现在泥泞的道路,积水的稻田,无疑会限制战象的运动,对明军来说,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这时赵铭又观察了一会地形,忽然指着远处一小片树林,问道:“这林子里有周军吗” 张家玉摇头道:“斥候探查过,没有周军。” 缅甸的土地,不像明朝江南,能种地的几乎被全部开发,而是一块一块,水田中间还留着许多小树林。 赵铭见此,遂即拔马:“走,随寡人看看去!”x :。:xdiv 第1089章决战前夜 大雨变成了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两军斥候在旷野上,继续着骑哨战,窥视着对方大军的动向。 赵铭视察完地形后,便返回营地,而这时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在营地外,几艘船靠近大营南面的海面,穿着蓑衣的士卒,乘着船,将船上的货物搬运上岸。 这是几艘明军的补给船,由商人从南洋各地,采购物资,灾马六甲,再由军队派船补给。 虽然明军的军需,大量依靠商人,但赵铭对于商饶管理,其实十分严格。 商人逐利,资本从出生就带着鲜血,若是放松对他们管理,那么商人和资本,贪婪的一面,就会不受控制的发展。 因此赵铭对士绅豪族,一向是主张强政府强监管,再军需供给上,更加是如此。 这时,粮食补给越岸边,士卒立刻装上大车,覆盖油布,便往营地里拉。 守卫营门的士卒,将营门打开,军需官指挥着士卒,将装满车辆的物资迎进来。 大车上满载着粮食,还有腌肉、咸鱼,以及用来发豆芽补充维生素的豆子,还有福建产的茶叶。 赵铭回到大营时,伙头营已经做好了饭菜。 虽赵铭提倡军官与士卒同吃同住,不搞特殊待遇,但是下面的人看摄政王日理万机,辛苦劳累,总是想要给赵铭吃点好的。 进入大帐,伙头军已经在桌上,摆了四个菜,一个汤。 “呦,有红烧肉!”赵铭满脸微笑,行军打仗,可不能常常吃到新鲜食材,大多时候都是腌肉腌菜。 赵铭坐下来,招呼几名属下道:“站着干什么,都坐下一起吃。” 张家玉、金声桓坐下,侍卫给他们盛饭,几人便边吃边谈。 赵铭一个人把一大碗红烧吃完,满意了抚摸肚皮,对两壤:“如果今晚雨停了,派几支藩兵,去把战场上的几个树林站了。” 张家玉点零头,如果没下雨的话,他肯定阻止赵铭这个决定,但下雨后树林内潮湿,便不用担心敌军纵火了。 金声桓道:“要不要送几门火炮进林子里去。” 赵铭点零头,“嗯!不要太多,以免被敌军夺去。” 三人正交谈,帐帘被侍卫挑起,李破奴进帐道:“摄政,雨停了!” 赵铭闻语眉头一挑,站起身来,走出大帐,果然看见空的细雨已经停下,遂即一脸严肃的吩咐道:“除了有巡夜和袭扰任务的外,其余各部士卒,今夜给寡人好好休息,大军四更造饭,五更出营,准备决战!” “喏!”金声桓等人亦严肃抱拳。 雨停了,周军大营,依旧一片狼藉。 虽吴三桂下令,让土邦军,移驻高地,但是帐篷和物资全部打湿,还是令土邦军,苦不堪言。 明军一边,已经吃上热腾腾的白饭,吃着腊肉和鱼干,土邦兵这边,火都还没升起来。 一直忙到黑,土邦军营地,才开始吃饭。 这饭也特别简单,士卒们随手在树上摘片叶子,打一点带着糠的糙米饭,然后淋点咖喱汁就完了。 这时,吃完饭的士卒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蜷缩在营地里,两眼呆滞的看着漆黑的夜空。 “贱民!站起来!”一声怒喝响起,紧接着便是鞭子抽来,吓得士卒忙站起身来,呆呆的看着几人。 白种的贵族立刻呵斥道:“陛下过来巡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士卒们便见一群将领,簇拥着吴三桂过来。 周军十五万人,巨大多数都是土邦兵。 虽在战场上,吴三桂并没有打算,太过依赖他们,主要是靠着华族兵,以及英、法火枪手,去击败赵铭,但土邦兵数目庞大,却又令吴三桂不得不也给予一定的重视。 这时,一行人踩着烂泥进入营地,吴三桂扫视了站立的士卒,心中比较满意,不过目光扫过,总觉得这些士兵眼中没有生气。 “这些人明日集中在左翼,能不用就尽量不用,悬而不发,牵制赵杂毛兵力,比直接派上战场,更有作用!”吴三桂扭头,低声对洪承畴道。 “陛下放心,除了战象队和锡克兵外,其余土邦军,都只是充当辅助,不会委以重任!”洪承畴道。 吴三桂微微颔首,似乎放心许多,而这时色正在变暗,如果今晚不下雨,明就是决战之日。 “丞相,你朕这次能够击败赵杂毛吗?”吴三桂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远处,已经点起火炬的明军营垒。 洪承畴偏头看看吴三桂,微笑道:“此战,陛下定能击败赵杂毛。陛下忘记了刚入印度,登基为帝时的豪言吗?不击败赵杂毛,陛下如何整合竺,西进大食,开创万世景仰的基业!” 吴三桂闻语,精神一振,“不错,要是不击败赵杂毛,朕便只是个开关放满清入关,而后又远遁竺,最终为赵杂毛所灭的丑。朕只有击败了赵杂毛,史书才会是另一番景象!” 洪承畴站在吴三桂的身边,“只要陛下有必胜的信心,我们定能取胜。毕竟兵力优势摆在这里!” 吴三桂点零头,“回营吧!明日就见分晓了!” 夜幕降临下来,两军营地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双方斥候偶尔射出的火箭,照亮空,留下一道残影后又归于黑暗。 周军和明军都派出了斥候,进行骚扰,影响对方营地内士卒休息,双方缠斗大半夜,道四更各营开始升火做饭,才各自回营。 五更时,明军营地内想起了起床的号角,大营彻底清醒,有任务在身的先遣队,已经吃过早饭,列队出营,而剩下的士卒,则在此起彼伏的起床号中,在营地中集结。 两军士卒纷纷清醒,决战的一到来了。 这时,几乎一宿没睡的吴三桂,在侍卫的帮助下,穿上他那身纯金打造的盔甲,披上拉风的红披风走出营帐。 护卫们早就穿戴整齐,拔了大纛旗,并牵来了战马。 吴三桂翻身上马,勒住马缰,目视东方,“赵杂毛,朕来了。” 第1090章赵铁棒 在明军走出大营的同时,周军营地内的火头军,也做好了饭菜。www.999wenxue.com 无数穿好衣甲的周军,从帐篷内钻出,营中密密麻麻的人影攒动,入目具都是周军的身影。 这时,周军斥候吃过早饭,先奔驰出营地,探查明军布阵,并为大军占据战场,以便后面的军队,进入战场后,能占据有利的地形。 在周军骑兵出营的同时,各个大营的周军,也在向营地外汇聚,然后向着战场挺进。 当周军前风抵达战场,明军已经在旷野上,摆下了阵型,并摆出一副恭候多时的样子,拿冷峻的目光,注视着陆续赶来的周军。 明军兵少,各部又经过严格的训练,藩兵的战斗力,也并不弱,都是历史上比较能打地区的军队。 周军兵马众多,不过素质参差不齐,所以几乎同时造饭,周军的动作却慢了一大截。 这时列阵的明军,看了对面的还没摆好阵形的周军一眼,并没有派兵去袭扰,颇有宋襄公的风采。 赵铭骑马驻立在大纛旗下,目光跃过层层叠叠的火枪横阵,看向陆续赶来的周军,大概可以看见,周军兵马的分布。 在大军两侧是赶着战象,数目庞大的土邦军和东吁军,中间则是周军精锐,其中还夹杂着一支近千人左右的龙虾兵。 这让赵铭眉头一挑,忙掏出千里镜,看个稀奇。 天完全大亮时,周军各部终于完成了集结,在旷野上,摆出了层层叠叠的阵势。 周军人马众多,十五万人倾巢而出,不留后队,显示了吴三桂必胜的决心。 几十万大军会战的战场,极为广阔,占据方圆几十里的区域,许多兵马都在双方主帅的视野之外,目力无法顾及整个战场,只有从天空中掠过的飞鸟,才有幸将大地上密密麻麻的人影尽收眼底,看见这副壮阔的战争画面。x “吴三桂!”在赵铭观察着英国的龙虾兵时,金声桓忽然指着对面,沉声说道。 赵铭闻语,放下千里镜,用肉眼观察对面,果然见周军大阵后方,竖起一座高大的望楼,一个被阳光一照,金光闪闪的身影,出现在望楼上,不是吴文字0 赵铭拿起千里镜,看向吴三桂的身影,不禁冷哼一声。 这时,看见吴三桂就位,赵铭随即举起右手,“全军戒备,检查器械!” 明军闻令,步军忙着检查枪械,炮队正忙碌的架设火炮,装填着弹药。 军官来到队伍之前,从左到右,先摸士卒的火枪,检查了士卒斜垮在身上的弹药带子,查看火药瓶、装弹丸的铁盒,再把士卒腰间的刺刀拔出半截又送回刀鞘。 这时明军正准备着,对面周军大营,忽然散开一条通道,便见一队骑兵,踩着泥泞奔驰而出。 “摄政,有人出来了!”金声桓忽然指着远处周军阵线说道。 赵铭等人闻语,向前看去,便见一队周军骑兵簇拥着一金甲将,从阵线缺口处出来,在两军中间停下。 “是吴三桂!”看着那金光闪闪的盔甲,赵铭微笑道。 这时,吴三桂身披金甲,腰悬宝刀,头上戴着皇帝的金漆六神盔,马鞍上还挂这一张弓,一壶箭,摆足了架势,引着十名骑兵,勒住战马,远远眺望明军大阵。 “你过去,叫赵杂毛出阵,与朕一会!”吴三桂马鞭一指,对一名护卫道。 一名周军骑在马上抱拳,便一夹马腹,挥动马鞭疾驰而去。 不多时,那名骑兵便奔驰到明军阵前两百步急停住,他望着明军阵线,不禁咽下一口唾沫,控制这胯下躁动不安,不停波动地面的战马,对着明军大阵吼道:“大周国皇帝陛下,请赵杂毛出阵一会。”x “娘希匹!臣灭了他!”李破奴等将勃然的大怒,明军阵线上,士卒也都一片哗然。 当着几万明军的面装逼,叫大明摄政为赵杂毛,太不把大明放眼里了。 那骑兵见明军发怒,不少人抬起火枪欲射,顿时就一拔马缰,疾驰着回去,直接溜了。 赵铭却摆了摆手,“算了!寡人就去会会三桂!” “摄政!”众多明将一声惊呼,都想要阻止赵铭,“谨防有诈啊!” 赵铭却哈哈大笑,看向对面不过十骑,朗声道:“护兵,拿寡人的狼牙棒来!” 四名护卫,便像是龙宫的虾兵蟹将,一闪一闪的抬来一柄恐怖的黑色狼牙棒。 赵铭脚一挑,便将狼牙棒挑飞,落下时抓在手中,威风凛凛的舞动两下。 众将面面相觑,不过却没人出声阻止了,但必要的防备还是要做。 当下,在众人的坚持下,护兵给赵铭脱了盔甲,里面加了一层棉甲,再将盔甲重新套上。 毕竟功夫在好,也怕火枪,时代已经变了。 当然,赵铭加甲时,周围有亲卫团团围住,是不可能让普通士兵看见,有损摄政王的威严地。 这时,明军阵线,也分开一条通道,明军将士便见,赵铭骑着阿拉伯进口的高头大马,手提着骇人的狼牙棒疾驰着出阵。 周军一边,吴三桂见骑兵奔回来,明军阵中半响没有动静,正要拔马回阵,却见一队骑兵奔出,明军阵中顿时一阵欢呼。 吴三桂见此,眼睛眯起,手不禁攥紧了手中骑枪,心中冷笑连连,“好你个赵杂毛,不闻朕勇冠三军,十多岁就在清军阵中杀进杀出的事迹吗” 吴三桂看见赵铭也只带十名骑兵,奔驰过来,心中盘算着,要不要一枪刺死赵杂毛,直接结束战争。 这时,一声战马嘶鸣,便见一个黑影已经冲到跟前,战马前蹄高高悬空,然后猛然落地,马背上,赵铭手持狼牙棒,威风凛凛。 看着那漆黑恐怖的大棒子,吴三桂心头一凛,才想起赵杂毛,另一个混号,人送开瓢狂魔赵铁棒。 一时间,吴什么。 赵铭用自己的棒子,指着吴三桂,厉声呵斥道:“大胆吴三桂,目无天子,怎敢妄自称帝!”div 第1091章让大明再次伟大 吴三桂正打量着赵铭,没想到他上来,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www.prpcoin.com 吴三桂不禁勃然大怒,不过却不好驳斥,以中国的道德标准,他先是背叛明投顺,后又背顺投清,引异族入关,最后在满清也没干到底,中途捅刀结束了自己的异族主子。 这样的行为,显然是不符合人们的道义标准,是被人引以为耻的。 如果他最后,成功了,可以说忍辱负重,可眼下他失败了,被赶出大明,便只能被当成让人唾弃的人渣。 因此,吴三桂脸涨的通红,却无法回应赵铭。 “吴三桂,你这三性家奴,今日邀请寡人相会,是要临阵投降吗?”赵铭朗声大喝,不过随即却又嘲讽笑道“不过像你这样吕布式的人物,即便现在跪地请降,寡人也不敢收留你在身边啊!” 赵铭一脸嘲讽,根本没有好好谈的意思,出言侮辱吴三桂。 “赵贼,你给朕闭嘴。你这汉贼,又什么资格来说教朕!”吴三桂被赵铭一顿羞辱,终于爆发出来,用枪指着赵铭,怒骂道“你这厮将朱明宗室屠掠一空,立一傀儡为帝,窃据朱明江山,道貌岸然之辈,有何脸面指责朕!” 吴三桂本来想约赵铭于阵前,好好交流一番,毕竟两人都是明末乱世大浪淘沙后,仅存的人物。 当年曹操临死前,还对刘备、关羽、孙十万等一众英雄,心心相系哩。 李赵杂毛也没什么对手了,看到朕难道不该感慨,然后商业互吹吗? 两人能在大明之外,领着大军再次阵前相遇,谈得好的话,说不定能够留下一段佳话,成为历史上的名场面。 不想,赵铭上来就揭短,指着他的鼻子骂,不给他面子,像压他一头,衬托自己,那他也只有也给赵铭拆台,互相伤害了。 赵杂毛这厮是想自己做诸葛亮,独领风骚,压他一头,让他成为王司徒一般的笑话,吴三桂岂能让他如意,直接揭露赵铭,实为汉贼的本质。 “哈哈!”赵铭闻语,仰头大笑,然后拿着狼牙棒,向天一拱手,朗声道“寡人受天子之命,以讨不臣,归帝位于神宗一脉,拨乱反正,世皆称赞,百姓爱戴。正是有天子信任,军民拥戴,寡人才能驱尔等豺狼出中国,而有此功绩,寡人仍为大明摄政,可谓高风亮节,赤胆忠心,堪比文丞相、岳武穆,乃古今第一完人,岂是三姓家奴能污蔑的!” 哇呀呀,太不要脸了,吴三桂险些被气死,恨不得一矛头戳死这不要脸的奸贼。 不过,赵铭的话,也是实情,他毕竟没有称帝,吴三桂咬牙切齿,却找不到他的污点,于是只能转移话题,怒指道“赵杂毛,朕已经退出中原,为汉人杨威域外,并未与你作对,你为何紧追朕不放,不愿看见我汉族,开疆扩土,教化异域!” 吴三桂发现,不管赵铭做了什么,可他从始至终都是明臣却不假,不管怎么质疑,赵铭都可以向北拱手,称自己为明臣,于是吴三桂不在这上面纠缠。 吴三桂邀赵铭出阵,其实是希望能谈下眼前的问题。 虽说战争已经进行了一年,周国为此调动了大批兵力和物资,但这场战争,是因为明朝入侵东吁引起,吴三桂并不想打这一仗,他援救东吁的目的,始终只是自保,怕明朝占据东吁后,借助东吁为跳板进攻周国。 因此,他决定与赵铭沟通一次,希望赵铭能够退出东吁,结束这场战争。 赵铭冷哼一声,向北拱手,“寡人授天子之命,代天子行事,让大明再次伟大,乃寡人毕生使命。吴三桂你身为汉人,妄自称帝,自古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这天下只能有大明一个皇帝,你敢称帝,寡人就要奉天命,以讨不臣,就算你跑去黑非洲,寡人也誓灭你这乱臣贼子。” “你!”吴三桂指着赵铭,被他的霸道,气得一时无语。 “你什么你!”赵铭却冷哼一声,一拔马缰绳,冷笑道“你洗颈就戮吧!” 语毕,赵铭一夹马腹,便纵马奔驰回阵。 吴三桂看着赵铭的背影,不禁勃然大怒,几次想纵马上前,从后一矛戳死赵杂毛,却被身边护卫拉住。 “陛下,回阵吧!谨防赵杂毛开炮!”侍卫连声劝道。 吴三桂望着,赵杂毛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同时也恼怒自己,为何要邀赵杂毛阵前相见。 这时,赵铭奔驰回阵,前方士卒立刻恢复阵形,关闭通道,而赵铭则奔回大纛下,翻身下马,坐在马扎上,对众人道“吴三桂气炸了。让各部做好准备,敌军很快就会发起攻击。” 明军兵少,周军兵多,加上地面太过泥泞,稻田里都是积水,影响大军行动,赵铭便希望,周军主动发起进攻。 现在明军切断周军海上补给,吴三桂本来就急于决战,再加上赵铭刚才一激,想必吴三桂回阵之后,立刻就会发起攻击。 果然,赵铭话音刚落,对面周军阵线中,就号角响起。 在赵铭奔回阵之时,吴三桂看着赵铭的背影,也愤怒的一夹马腹,拔动马缰,内心发誓道“赵杂毛!朕誓杀汝!你等死吧!” 说完,吴三桂便纵马回阵,一肚子火气的他,当即就下令,前军出击,压向明阵。 “哈哈”赵铭听见周军号鼓,脸上大喜,笑道“吴三桂含怒发兵了!” 张家玉笑道“主不可含怒兴师,将不可因愠至战,吴三桂不如摄政多矣!” 赵铭心道,这不是明摆着嘛。吴三桂要是能和寡人相比,能被寡人赶出中国。 这时,赵铭等人站起身来,眺望远处敌阵,见周军前阵,数里长的阵线上,步鼓声不绝,扛着火枪的士卒,踩着鼓点向前。 周军竟然如墙而进,赵铭见此脸一板,打起精神,顿时挥手喝道“传令炮队,火炮准备!给寡人开炮!火枪手检查器械,排枪击溃敌军。” 。div 第1092章三十步齐射 明军海军封锁了,周军的海上补给线,战争如果继续拖延下去,随着物质的消耗,局面肯定会向着对周军不利的方向发展。www.prpcoin.com 因此周军必须尽快,于明军决战。 即便赵铭不激怒吴三桂,周军也会主动发起攻击,不过出于对赵铭的怒火,使得吴三桂一开始,就拉开真架势,不搞假动作,直接派出了精锐的周军。 一旁的洪承畴忙拉住吴三桂,“陛下,留下一万精兵” 吴三桂扭头看了洪承畴一眼,点了点头,挥手喝令,“前军压上去” 旷野上,层层叠叠的周军,在步鼓声中,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 这时,明军火炮轰鸣,炮弹落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在水田中溅起蓬蓬泥水。 在周军士卒前方,宏大的战场完全呈现在他们的眼底,薄薄的硝烟中,对面的地平线上有一道红色的人墙。 明军火枪手,列成长达数里的战线,阵前摆放着火炮,一面面军旗,在队列头顶飘扬。 看着精锐的火枪兵队列,周军士卒一边脚踩泥泞向前,一边在心中祈祷,保佑自己能在排枪射击中活下来。 明军阵线后方,赵铭的中军,设立在一座小山坡上,视野能够看见正个战场。 这时,赵铭坐在马扎上,见周军在一声嘹亮的军号中,摆出一个与明军火枪阵同样宽大的横阵压上来,而明军的炮击,效果不佳,随即挥手道“让两翼树林里的藩兵,准备发炮开枪,搅乱他的阵形” 周军步军,迈步向前,对面明军阵线中,火炮不时轰鸣,炮弹冲出硝烟,砸中前进的周军队列,顿时出现一个缺口,令前行的士卒不禁手心微微冒汗,口干舌燥。 不过周军也是久经战场,士卒们也不是战场初哥,余光看见左右都是自己的同袍,几乎贴着手臂向前,不禁都握紧了火枪,坚定迈步。 此时一阵旱雷般的炮声响起,周军士卒心头一惊,炮声不是来自对面,而是两翼,并且听炮声不像青铜快炮,而是臼炮。 士卒心头一惊,眼睛飞快转向两翼,便见树林中,升起几股白烟,几枚炮弹划出一道弧线,落在阵列周围,“轰”的一声巨响,在地上炸开。 劲风刮过,爆炸溅起的泥水,落在士卒身上,原本整齐的队列,立刻变得一阵骚乱,士卒步伐不准,线列变得如蚯蚓一般。 明军火炮从两翼树林中,对后周军阵列交叉射击,恐怖的爆炸,使得周军阵线大乱。 这不比打实心弹的青铜快炮,开花弹一炸一片,给士卒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周军望楼上,吴三桂一拳垂在护栏上,之前因为天气干燥,周军担心明军纵火,加之树林在周军战场一方,便没有派兵进驻。 这几天下雨,周军营地内一团糟,吴三桂忙着安排土邦军移营,便没在注意这些树林。 昨晚,雨刚停,明军就抢占了树林,今早周军斥候也发现了林中有人,前去驱逐,却被林子里的明军赶了出来,没法子探查树林内部,不想明军居然把炮运进了林子。 看着周军线列步军被两翼火炮袭扰,洪承畴顿时建议道“陛下,让两翼的东吁兵和土邦兵出击吧” 据探查,树林中并非明军精锐,而是明朝的藩兵,吴三桂听了洪承畴的建议,顿时挥手怒吼,“两翼出击再让火炮轰击树林” 这时周军两翼,爆发出一声呐喊,无数兵马,漫野发起冲锋。 山坡上,坐在马扎上的赵铭,挥手道“让藩兵顶上去” 赵铭的两翼,兵力不多,左右各有万五之数,不过却有几个树林,作为防线的支点。 土邦兵漫野冲来,树林中的藩兵枪炮齐射,林中腾起团团硝烟,冲在最前的土邦兵,顿时被打得腾起蓬蓬血雾,倒地扑死。 在两翼爆发击中,牵制了明军的炮火,而少了大炮的袭扰,前进中的周军逐渐恢复了阵形。 不过,他们依旧要面对,前方明军炮队,喷射的火炮。 一枚黑色的铁球,冲出硝烟,砸在军阵前方十步处,绽起一股夹杂着泥土的烟柱,炮弹弹跳而起,队列上传来一阵惨叫,令周军士卒的心跳得更加剧烈。 这时,周军已经前进到两百步的距离,将要进入对射。 “全军持枪。”周军队列中,军官忽然大喝。 一阵哗哗声响,周军士卒齐齐取下扛在肩上的火枪,同时将燧发枪双手握持,刺刀斜向上指。 望楼上,英国军官史密斯,看见着壮观的一幕,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他可以对天发誓,这是他迄今为止,看见过最精锐的军队,还有规模最大的火枪对射。 这时吴三桂手扶着望楼,观察着战场,看见周军火枪手恢复了阵形,又看见对面的明军线列步军后方,坐在山坡上的赵铭,恨声下令道“火枪军继续前进,不到三十步,不许停下” 英国军官一声惊呼,“三十步,我的上帝。皇帝陛下,真的要在如此近的距离,才停下射击吗” 此时在欧洲,一般都是五十步至七十步之间,就已经激情四射了。 大英帝国的三十步齐射,此时还没影儿。 吴三桂咬牙切齿,“不错三十步齐射,一轮打垮明军,活捉阵后的赵杂毛” 周军与明军多次进行排枪大战,明军惯用的就是三十步齐射,直接将周军打垮。 吴三桂对此耿耿于怀,这次他要用赵铭的方法,将赵铭击溃。 “那敌军可以多射击两轮,周军越往前走,损失会越大啊”英国军官担心道。 “这是最后一战,伤亡在所难免”吴三桂心意已决,“朕的火枪兵,接近赵杂毛的两倍,三十步抵近齐射,打完子弹,便全体刺刀冲锋,冲垮明军步军后,直接冲向山坡,阵斩了赵杂毛” 周军兵多,就算让明军先射两轮,周军人数也战优势,一定能够在抵近后,击溃明军。 吴三桂怒吼一声,“传令下去,继续向前,三十步齐射破敌”div 第1093章陷入泥泞 明军大阵后方,赵铭坐在马扎上,注视着周军压上来。 “摄政已经七十五步了!”张家玉道。 看见周军步兵已经接近,赵铭在明军阵线后方,也能看清楚薄薄的烟雾中,滚滚而来的周军。 赵铭冷笑道:“吴三桂要递近射击!传令下去,火枪队给寡人射!” 中军棋牌官闻令挥动令旗,红色的明军阵线中,各队军官纷纷吹响长哨,军官大声喝道:“举枪!” 这时周军踩着泥泞,双腿沉重的走在水田中,速度有些缓慢。 士卒们双手端着手中的燧发枪,听见对面天鹅音般的长哨声,看见对面的明军在号令声中,齐齐举枪,将枪口对准了自己,心中顿时一凛。 这时,周军士卒期盼己方停止前进的哨声,并未出现,反而步鼓更加急促了一些。 发现对面明军将要射击的周军,加快了鼓点,催促着士卒继续前进,想要快点冲到近前。 周军士卒疾步前走,不少人却馅在泥泞中,而就在这时,对面明军阵中一声哨响,明军阵线上“砰砰砰”的枪声,霹雳般炸响,爆开无数白烟。 一瞬间,长达数里的战线上,密集的火光闪动,齐射的声响震耳欲聋。 前进中的周军阵线上腾起蓬蓬血雾,响起一片惨叫,近百名士卒中弹仆倒在水田中。 这令周军阵线一阵骚动,不过士卒们却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向前。 这时,在周军望楼上,洪承畴忽然脸色一沉,“陛下,不对劲,步军速度太慢了!” 吴三桂也发现,周军前进的速度,比较缓慢,“难道是受泥泞影响?” “砰砰砰”明军阵线上,齐射的枪声再次响起。 一明脚陷入泥泞中的士卒,刚拔出脚,便额头中弹,向后仰倒,溅起一片泥水。 山坡上,赵铭坐在马扎上,露出自得的微笑。 昨夜,他便让骑兵,反复践踏明军预设战场前,七十步宽度的水田,将田地里的泥踩烂。 一夜过去,浑水逐渐澄清,从远处看,虽有色差,但是看不清太大的区别。 这时,周军士卒踩在水田中,不少人一时间,腿都难以正常迈动,而这时明军火枪手,却有条不紊的继续射击,周军士卒身边不时一空,后面士卒补来,却又再次被打死。 “陛下,肯定是赵杂毛都了手脚!”洪承畴急声道。 下雨后,周军也知道道路泥泞不好走,但是觉得不会像眼前这样。 吴三桂阴沉着脸,咬牙道:“继续向前!” 前行的周军却苦不堪言,士卒们顶着明军射击,踩着淤泥跋涉,移动缓慢,成了明军枪手的靶子。 “为什么还不还击!”前排的周军士卒心中呐喊。 陷入泥泞的士卒,想要拔脚,对面明军阵线又是一阵“砰砰砰”的枪响,许多士卒不禁绝望的闭上眼睛,迎接又一轮齐射的审判。 “陛下!前军要败了,赶快齐射还击,能杀多少敌军,杀多少敌军!”洪承畴急了,这样下去,还没走到三十步,两万多人就被人当靶子射死完了。 吴三桂也看出来,继续前行不行,可不让他三十步射一次,吴三桂心中着实不甘心,不过面对实际情况和现实,吴三桂只能恼火的下令,“快,全军反击!” 一声号角响起,现在泥泞中的周军,终于等来了停止前进,进行反击的命令。 步鼓声骤停,周军士卒站在水田中,脚深陷在泥地里。 浑身泥泞的军官,吹响长哨,大声喊道:“全军举枪~” 还没喊射,蜿蜒如蚯蚓般的战线上,便“砰砰砰”的枪声响成一片,只响射完后撤的周军士卒,迫不及待的射击,阵线上腾起一片硝烟。 枪声中,对面明军阵线上,士卒应声而倒,医兵队猫着腰上前,将受伤士卒和被打死的士卒往后拖,后排的明军,则不慌不忙的举枪上前,再次射击。 周军第一排射完,踩着泥水,慌忙后撤,第二排急忙上前,与明军对射,而后是第三排射击。 三轮对射,两军阵线间,硝烟弥漫,被射杀的士卒,倒在地上,形成一条粗线。 “再射!再射!第一队上前,第一队~”周军将领大声疾呼。 第一队士卒却还在装填,许多人被军官一催,手抖着不是装不进去弹药,就是少了必要的步骤。 刚才三轮,周军举枪将就射,那是因为三队士卒,提前装好了弹药,可射完之后,便需要重新装填。 眼下周军装填和射击的速度,其实不比明军慢,但周军士卒要踩着淤泥,深一脚浅一脚的退到后方进行装填,便消耗了时间。 军官连声呼喊,可第一排的士卒却还没装填完,而这时明军却已经抬起了火枪。 “砰砰砰”一阵枪响,怒吼的周军将领,身体抖动,胸前腾起团团血雾,仰倒在泥水中,而没来得及装填完的周军,则发现一声惊呼,队伍如同决堤般后退。 吴三桂见此,一拳在砸望楼上,满脸的懊恼。 洪承畴急呼道:“陛下,还有机会,感紧让后军,布置防线,等赵杂毛来攻!” 这时明军阵线后方,坐在山坡上的赵铭,看见了周军火枪手崩溃,不禁哈哈大笑,猛然挥手,“火枪队,上刺刀,给寡人追击!” 激昂的号角声响起,明军士卒将刺刀往火枪上一套,便呐喊着向前冲锋。 不过,明军阵线并非漫野冲锋,而是选择阵前水田中,插着小彩旗的通道,避免像周军一样陷入淤泥中。 赵铭命骑兵踩踏水田,制造淤泥,不过却不是将阵线前所有的区域,都用马蹄踏烂,而是留下多条通道,方便在周军溃败时,明军从这些标记的通道,发起冲锋。 “杀啊!” 挺着刺刀的明军,大喊着追击,因为避开了淤泥区,所以很快就追到周军溃兵的尾巴。 明军士卒蹲下射击,弹丸击中周军背部,射得周军扑死,挺起刺刀的士卒,则英勇的直接杀入溃兵之中。 第1094章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明军火枪手挺着刺刀追击,面前是无数奔跑逃命的周军背影。 “冲锋!” “杀啊!” 明军意气风发,以俾睨天下的气势,在嘹亮的冲锋号中,对周军展开了残酷的追杀。 一时间,明军赶着周军败军向前涌出,密集的红色阵形,变成红色的小点,散开了撞入周军溃兵之中。 周军前锋完全崩溃,溃兵如潮水般漫过大地,席卷向周军本阵。 前军的溃败,令左右两翼的东吁军和土邦兵,一阵骚动,被树林内的安南军给打了出来。 这些明朝藩兵,善于丛林做战,从林中虐杀,到逐渐杀出树林,与敌军交战,表现出来的悍勇,不下于宗主国的明军。 这是,山坡上,赵铭脸上露出微笑,一旁的张家玉提醒道:“摄政,吴三桂还有一万多精兵,另外左右战象队,还没动了。” 赵铭却已经心有成竹,“寡人不也还有后手没出吗?” …… 这时,明军撵着溃兵,正追击的兴起之时,前方忽然出现一道突兀的人墙。 一万手持刀矛的精锐周军,忽然出现在眼前,周军大将吴国柱,拔出刀来,向前一指,“弟兄给俺杀啊!” 周军精锐,便迈着步伐,迎着溃兵杀来,而溃逃的周军,看见援兵赶到,也开始且战且退。 望楼上,洪承畴见此,急忙对吴三桂道:“陛下,步军挡住了明军前锋,咱们的机会来了!” 吴三桂精神一振,随着明军追击,战线前移,明军前军已经超过了两翼的藩兵,前突到周军中军眼皮底下。 此时明军的军阵,从“凹”变“凸”,前军便失去两翼的庇护。 现在吴三桂还有,两只象队未动,可以选择侧击明军前锋两翼,也可以从明军前锋与两翼的间隙处穿过,直接扑向山丘上的明军大纛。 吴三桂忽然问道:“丞相是不是,早就预料到,前锋火枪对射,不是明军对手,所以才让朕留下一万精兵,目的便是等待明军追击时,稳住防线,再司机反击?” 洪承畴点点头,沉声道:“臣承认,臣有赌的成分。” …… “摄政!前军被周军后军顶住了!” 明军大纛旗下,负责观望的士卒,大声禀报着军情。 “摄政,前锋两翼暴露出来!吴三桂的象兵可能要动手了!”张家玉急道。 明军毕竟兵少,而周军兵多,现在只剩下中军三千骑兵未动,不少明将已经焦急的起身观望,但是赵铭却坐在马扎上巍然不动。 “莫迪而比的象队动没?”赵铭冷声问道。 这时周军中间战鼓雷响,左翼东吁人百头战象,开始向明军前锋侧翼冲锋,不过右翼的土邦军战象,却没有动作。 张家玉急声道:“东吁人动了,莫迪而比没动!” 赵铭一挥手,“李破奴,寡人命令你率领一千骑兵,冲击莫迪而比!” “喏!”李破奴心中疑惑,但还是抱拳。 张家玉惊讶道:“摄政,东吁人的战象冲向侧翼,为何不迎击东吁人,反而去攻击没有出动的莫迪而比?” 明军众将也都不解,赵铭却摆手道:“依寡人军令行事!” 军令如山,李破奴顿时拔马,举枪大喝,“弟兄们随我冲!” 语毕,拍马冲出,一千骑兵紧随于后,马蹄踩着泥泞冲锋。 …… 周军右翼,土邦军大阵,莫迪而比一脸纠结的关注着战场。 这时,属下急声道:“大人,陛下让我们冲锋!” “知道了!”莫迪而比心不在焉,不过却没有出击的意思。 周军中军,吴三桂下令后,东吁象兵立刻出击,土邦军却没有动静。 这令吴三桂皱起眉头,“莫迪而比怎么回事,他要造反不成?” 洪承畴额头冒汗,前一阵为了消耗土邦军实力,周军老是派遣莫迪而比攻击明营,希望他能壮烈牺牲。 不过莫迪而比数攻明营却不死,不过吴三桂和洪承畴都不在意,因为他们觉得土邦军烂泥扶不上墙,战力极度低下,除了消耗粮食,作用不大。 可此时,这个战力极差的土邦军,却一下子便得重要起来。 洪承畴急声道:“陛下,现在不是发怒之时,赶紧派遣传信兵,安抚莫迪而比,让土邦战象出击!” 吴三桂也意思到问题的严重,急忙回头喝令,“快去让莫迪而比发兵,态度好些!” 骑兵疾驰而去,而就在这时,一千明军骑兵,已经冲向莫迪而比。 土邦军大阵,周军骑兵前来传令,勒令莫迪而比,立刻出击,但莫迪而比却犹豫不定,一脸的纠结。 而就在他拿不定主意之时,土邦兵忽然一阵骚动,便见一队明军骑兵,凶猛的向自己冲来,莫迪而比顿时一脸大骇! 洪承畴看见明军骑兵,冲向土邦兵,不禁眉头一挑,长松一口气,大笑道:“陛下,赵杂毛出昏招了!” 吴三桂也看见,明军骑兵冲向土邦兵,他原本担心莫迪而比临阵倒戈,看见明军骑兵冲锋,也松了口气,“赵杂毛不迎击东吁象队,反而去攻击暗兵不动的莫迪而比,真是帮了朕的大忙了!” “哈哈~”吴三桂与洪承畴相视而笑,觉得已经稳了,可就在这时,令人惊掉下巴的一幕,却忽然出现。 就在明军骑兵将要冲到土邦军阵前时,暗兵不动的土邦军战象队,却忽然发动了。 只是,他们并没有冲向明军,而是直接冲向了周军大阵后方,向周军冲撞过来。 “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 吴三桂与洪承畴的笑声戛然而止,面面相觑的看着冲向自己的象队,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哈哈哈~”明军大纛旗下,赵铭发出爽朗的大笑。 张家玉等人也惊得下吧掉落,半响道:“摄政,这是为什么?莫迪而比疯了?” “他没疯!”赵铭微笑道:“寡人只是帮他做了个选择!” 张家玉惊讶无比,“摄政怎么肯定,莫迪而比会临阵倒戈?” “哈哈”赵铭大笑着两手一摊,“寡人承认,寡人有赌的成分!” 第1095章乐极生悲 土邦军的战象,冲向了毫无防备的周军后阵,引得刚稳住阵脚的中路周军阵脚大乱。 明军各部发起山呼海啸的喊杀声,前锋拼命厮杀,两翼的藩兵开始反推土邦兵,压迫着驱赶着周军两翼后退。 吴三桂看着眼前的场景,勃然大怒,没想到战象会冲向自己,“莫迪而比疯了吗?” “陛下,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洪承畴见获胜无望,急忙劝说。 吴三桂匆忙下了望楼,翻身上马,却没有往西撤退,而是忽然勒住马缰绳,举起大枪,不甘心的倔强怒吼道:“不,朕不走,朕要冲阵,斩杀赵杂毛,还有莫迪而比这个叛徒。” 说完,吴三桂便要领着身边的亲卫,发起义无反顾的冲锋。 就在这个时候,洪承畴却一把拉住他的马缰绳,大声疾呼,“陛下,仰光起火了!” 在战场后方,仰光城中忽然燃起大火,隐约间还有隆隆的炮声传来,明军海军开始攻打仰光了。 吴三桂闻语大骇,风一吹,顿时热血消退,剩下的只有后路被断的恐惧。 背后传来的异响,亦使还在交战的周军胆战心惊,战场上的士卒猛然回首,眼前出现的一幕,让人的双眼几乎从眼眶中崩飞出来。 战象冲向自己后方,拥有优势兵力的周军,惊呼四起,摇摇欲坠,而更加要命的是,仰光城中生起的浓浓黑烟,传来的炮声,令周军肝胆俱裂,引起全军动乱。 “赵杂毛!”吴三桂在马背上暴跳如雷,咬牙切齿,不过还是打马向后奔去。 这时山坡上,赵铭看见莫迪而比背刺,又见郑成功攻击仰光似乎得手,立时就察觉到了胜机来临。 “摄政您看周军身后,吴三桂好像要跑!”张家玉指着周军后方急声道。 “哈哈~”赵铭狂笑,见金光闪闪的吴三桂已经不在望楼上,终于站起身来,接过自己的狼牙棒,翻身上马,朗声怒吼:“着金甲者吴三桂,全军突击,取其首级!” 明军中军,激昂的号角想起,两千骑兵疾驰着冲下山坡,明军各部受此激励,鼓足血气,向周军发动了气势如虹的进攻。 战场上最先溃逃的,不是激战的周军前军,而是两翼人数众多的土邦军和东吁军,而随着两翼的土邦兵漫野逃散,正面一千英法联军,见势不妙也转身就跑。 整个战场,只有正面的华族精兵死撑,但随着土邦军的战象撞上了周军侧翼,顿时冲乱了周军阵脚,无数兵马不知拒措,仓惶地奔跑。 明军各部,不理会那些土邦溃兵,反正他们到时候,也会自己来营地吃饭。 明军将士追着周军精锐,一路掩杀,周军溃兵丢弃军械辎重,漫野逃窜。 一千英法联军,逃往仰光方向,想要乘船逃走,到了海港,却发现英军战舰,已经逃离,海港内遍布明军战舰。 这时,一队明军骑兵追杀而至,一个冲锋,就冲垮了英法联军,杀死三百余人,余众境界投降。 成片成片的土邦兵,则在莫迪而比的带领下,向明军投降。 吴三桂、洪承畴领着溃兵,向西逃窜,见仰光火起,直接绕城向西,准备翻过若开山脉,向阿萨姆方向逃离。 这是吴三桂率领千骑一路向西奔逃,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穿过印度与缅甸交界的山区,返回周国境内。 不过,这条道路并不好走,崎岖难行,遍布原始森林。 周军之所以,选择从海上登陆仰光,就是因为大军难以穿过原始森林。 这时,吴三桂的军队,一口气在树林中,走了三四天,感觉已经甩掉了明朝追兵。 吴三桂指着前面的小溪道:“去那边休息半个时辰!” 士卒们跑到溪边,纷纷找干燥之地坐下,有的士卒则爬到溪边,把头埋进溪水中喝水,这一喝就没再起。 吴三桂懊恼的在一块大石上坐下,跟随他一起逃出来的洪承畴安慰道:“陛下,这山脉难行,赵杂毛的大军,一时间也难以翻越山脉,攻入大周境内。我们退回去后,重整旗鼓,还有机会!” 吴三桂阴沉着脸,半响道:“朕还有机会?” 洪承畴打气道:“大周疆域广阔,人口众多。这次损失虽大,但主要还是土邦贵族。少了他们,我们或许可以按着孙相的意思,对国内进行改革,提升大周的实力。” 吴三桂微微颔首,眼下已经大败,只能接受现实,至于后面如何,等回到周国再说。 当下,吴三桂一行人,休息半个时辰后,便再次出发。 半个月后,一千余名周军,一路披荆斩棘,终于走出了若开山脉。 这时,一千名周军,已经只剩下十多人,九成九的溃兵,都因为饥饿,蚊虫叮咬,还有瘴气,倒在了缅甸西南的原始丛林之中。 周军士卒损失惨重,幸存者走出来,站在山坡上,看见远处的稻田和村庄,不禁喜极而泣。 此时,走出来的吴三桂,却一改战败时的颓废,整个人反而十分的振奋。 这一个月穿越原始森林的经过,使得他重新找回了信心,那便是他认为赵杂毛的大军,根本没有可能翻越山林,从东吁进攻大周。 一千周军进入山林,九成倒在路上,虽与缺少粮食有很大关系,但是吴三桂以为,赵铭要从这里进攻,便等于自寻死路。 “哈哈~”形同乞丐的吴三桂,杵着一根木棍,不禁仰天大笑。 正得意忘形之际,身边士卒忽然惊道:“陛下,有一队骑兵过来了!” 众人在树林中走了一个月,各个营养不良,眼睛昏花,加上千里镜丢了,隔着老远不能分辨。 洪承畴微笑道:“因该是孙丞相派遣的骑兵,是寻找接应陛下的援军。” 吴三桂等人大喜,兴奋的挥舞着手中衣物,大喊着冲下山去,迎接自己的新生。 这时,巡视的骑兵,听见呼唤,为首骑兵勒住马缰绳,不禁挑眉道:“嘿,又有漏网之鱼!” 第1096章吴三桂被擒 仰光之战,明军击溃了十五万周国联军。www.9366zt.com 不过,在仰光战场,明军斩首并不多,但是生俘的敌军却多达十余万众。 吴三桂领着少数周军将领,向西突围而逃,数万溃兵进入缅甸西南的原始丛林,损失极为惨重。 许多周军逃入山中,走了两日,又陆续折返,他们走出山林,向赵铭投降,只有极少部分,选择冒险前军,继续穿越原始森林,返回周国。 赵明随即让,郑成功率领舰队,前出孟加拉湾,攻占吉大港等地,重新夺回明朝在孟加拉的据点,并且截杀穿越丛林,返回周国的吴三桂。 于此同时,又令金声桓率领大军北上,包抄阿瓦,与李定国南北夹击白莽。 明军在仰光击败吴三国,打败联军,缴获军械铠甲等物资无算,战绩无比辉煌! 消息传到阿瓦,使得东吁王白莽肝胆俱裂,面对明朝大军的南北夹击,阿瓦城内人心动摇,已经投降明朝的东吁大臣芒干随即,劝说白莽投降。 八月底,金声桓率领大军,兵临阿瓦城下。 明朝征伐东吁国,战争持续一年后,终于将东吁王逼入绝境。 这是,结束仰光之战后,马不停蹄,赶来阿瓦的明军将士,身形有些疲惫,不过眼中依旧迸发出凌厉的目光。 明军将士远眺城上的守军,王得仁冷笑一声道:“大帅,摆开架势攻城吗” “吴三桂战败,阿瓦遭受南北夹击,城池已经是孤城。现在攻打没有必要,让人射书招降,能不打就不打吧!”金声桓沉声道。x 赵铭答应封他为东吁王,阿瓦以后就是他的国都,金声桓希望能够保留一个完整的城池。 王得仁听了吩咐,随即扭头大声道:“去几个人,投书城中,让东吁蛮子开城投降,可免一死!” 这时,两名骑兵奔驰而出,金声桓随即又回道:“大军摆开阵势,让城内敌兵,看看我大明军威,让他们知道抵抗必死!” 城下明军摆开阵势,骑兵刚奔驰着,还没走到城下,阿瓦城的木制大门,就被城中守军打开。 在得知吴三桂战败后,白莽胆气尽丧,加上芒干等人的劝说,他已经彻底绝望。 这时,看见明军杀气腾腾的在城下列阵,准备发起进攻,白莽更是骇得魂飞天外,当即便收拾收拾,脱了衣服,负上藤条,脖子上挂着东吁王印,十分专业的领主文武百官出城投降。 “大帅你看,城门开了!”王得仁忽然道。 金声桓顺势看去,果然看见木门打开,一队人马鱼贯而出。 这时,他掏出千里镜,观察一阵,脸上随即露出大笑,“哈哈,白莽投降了!” 不多时,大队的东吁人,被明军士卒拦在阵前,以免有诈,只让光着膀子的白莽,来到金声桓面前。 白莽一脸羞愧的跪拜于地,“下国小王,不识天数,妄图对抗天兵,今幡然醒悟,举国而降,恭请大明天兵入城!”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金声桓内心冷哼一声,不过还是翻身下马,将白莽扶起,安慰几句,便让王得仁,将其押往仰光,面见赵铭。 仰光,是缅甸南部最为重要的港口城市,等战争结束后,仰光和毛淡棉,将成为大明的军港。 这时,在临时行宫内,赵铭正处理着政务,张家玉忽然见来,行礼道:“摄政,缅甸王奏报!” 赵铭停手工作,问道:“金声桓拿下阿瓦了” “拿下了!”张家玉有些激动道:“东吁王白莽主动投降,现正在押王仰光的路上。” 赵铭闻语,呼出一口气,“白莽投降,东吁的事情,终于解决,便只剩下周国了。” 张家玉道:“延平王的舰队,在孟加拉靠岸,夺回了大明的据点。吴三桂现在没死在山林中,出来后也会被延平王阻截,而就算吴三桂命大,走出山林,又避开阻拦,逃回德里,周军遭此大败,一时间也无法与我大明抗衡了。” 赵铭闻语微微颔首,嘱咐道:“延平王一有消息,立刻告知寡人。” 一艘从孟加拉湾,前往仰光的海船上,吴三桂、洪承畴等周国君臣,被囚禁在船舱内。 吴三桂等人,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走出了忙忙山林,以为已经将明军摇摇甩在身后,却不想等他们出来时,孟加拉、阿萨姆等东北几个邦,已经变天了。 吴三桂一群人,兴奋异常的挥舞着手臂,大声呐喊着,冲向山坡,引来骑兵。 一行人等骑兵奔近,才发现情况不对,来的不是周军,而是明军,洪承畴直接就被这个惊喜,骇得昏死过去,吴三桂也是目瞪口呆。 这时众人想跑,却已经来不及,很快就被骑兵转圈奔驰,围在圆圈中间。 面对数倍于几的敌军,狼狈不堪的吴三桂,没马没兵器,已经无法进行抵抗,只能屈辱的被明军俘虏。 船舱内,吴三桂已经绝望了,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陛下,我们绝对不能落在赵杂毛手里,否则不会有好下场!”洪承畴蹲在角落,对靠着船舱的吴文字0 “丞相算了!”吴三桂摇了摇头,“这或许就是人生吧,一切都有安排,朕不想在跑了,跑步掉的。” 洪承畴见此,不禁一阵失望,他见吴吴国柱等人。 吴国柱也死心了,“俺不想折腾了,爱咋滴咋滴吧!”x 吃了一个月非人的苦,走出九死一生的原始丛林,本来以为逃出生天,结果乐极生悲。 这都能让明军抓上,周军众将已经死心,或许这就是命吧,逃不掉的。 洪承畴见此,一阵无力,整个人精神也开始出现问题,整天神神叨叨,不时自言自语,说赵铭不会放过他,要对他用十大刑法,最后居然疯了。 几天后,船只在仰光靠岸,明军士卒将吴三桂等人押上岸,而就在这时,船边忽然传来“噗通”一声响,便听见船上有士兵喊道,“不好,有人落水了!” 紧接着,明军将领的惊呼声响起,“快捞起来,那是洪承畴!” :。:xdiv 第1097章归化侯安乐公 赵铭在仰光行宫之中,接见了东吁王白莽,还有一众东吁降臣,好言安抚一遍。 既然投降,那么性命是保住了,不过为了方便金声桓,接任缅甸王,这些人却不能继续留在缅甸,必须前往大明居住。 这时,赵铭看着白莽道:“东吁王,可有女儿啊?” 面对赵铭的忽然提问,白莽愣了下,忙道:“罪臣却有一女,年芳十三。” “十三小了些!”赵铭皱眉,又问道:“可曾许配人家?” 白莽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忙道:“没有,没有,许了也可以退掉!” “那就退掉吧!”赵铭微笑道:“寡人给你从新说个媒,就让你女儿十八后,嫁给金声桓,由他来出任,新的东吁王!” 赵铭也没问问金声桓,便给他安排了一个媳妇,可以说对金声桓,宠爱有加了. 白莽脸色惨白,他心里虽早有准备,但听道这个消息,还是感到绝望。 他此前已经听到消息,大明要封金声桓为缅甸王,现在要他嫁女儿,便是给金声桓出任铺路,降低东吁人的反感. 这也就意味着,他不可能继续做东吁王了. “寡人会封你为归化侯,在南京给你安置宅院,让你安享晚年。”赵铭目光扫视白莽,还有一众文武,“除芒干,继续在缅甸为官外,尔等也都要前往南京。寡人的话说完,你们谁有意见!” 众人哪里敢有意见,都不说话,赵铭微笑道:“不说话,那就是统一喽!” “同意!同意!”白莽等人忙点头如捣蒜。 赵铭见此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而这时,一明侍卫忽然进殿,来到赵铭身边附耳低语。 赵铭闻语眉头一挑,“当真?” 侍卫颔首,“人已经上岸,押到行宫外了。” 赵铭脸上露出微笑,遂即对白莽等人道:“今日就到这里吧!今晚寡人举办宴会,各位记得准时过来!” 白莽等人忙起身,行礼告退。 等他们出殿,外头传来一片喧闹,赵铭对侍卫道:“将吴三桂等人带进来!” 侍卫出了大殿,便见外面围了大群人影,正围观被押过来的周国俘虏。 “张参军,摄政令卑职将人带进去!”侍卫出声道。 “押进来!”张家玉一挥手,抢先奔入大殿,士卒遂即押着吴三桂等人来到殿中。 一个月翻山越岭,又在海上漂泊十多天,吴三桂等人已经瘦脱了形,赵铭盯着仔细看了一下,才分辨出确系吴三桂。 “哈哈,真是大周皇帝陛下啊!”赵铭朗声大笑,没想到郑成功居然抓到了吴三桂。 这下周国的问题,赵铭心中也有解决的方案了。 吴三桂一路过来,已经受够了屈辱,面对赵铭的嘲讽,已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副认命的神情,嘶哑着声音道:“如今兵败被擒,我无话可说,摄政想怎样就怎样吧!”新 赵铭见吴三桂居然没有脾气,觉得挺没意思的,“这么说,你服气了。” “服气了,这都是命吧!”吴三桂长叹道:“无论我逃到哪里,最终都无法摆脱摄政。既然如此,那就任凭发落吧!” 这让赵铭有点失落,原本还将三桂视为对手,现在三桂却在他的连续暴击下,怀疑人生,彻底屈服,让赵铭对他一下失去了兴趣。 赵铭继续问道:“这么说,你对自己的罪过,都认识清楚呢?” 吴三桂道:“认识清楚了。我不该引清兵入关,更不该与摄政做对。” 赵铭呼出一口气,转头问张家玉道:“洪承畴呢?没抓到吗?” 赵铭还记得洪承畴,当年写檄文骂他来着。 “回禀摄政,洪承畴疯了!”张家玉道:“刚上岸时,又跌落水中,正在医官队进行抢救。” “疯呢?”赵铭显然不信,洪承畴抗压能力,不会这么差的。 张家玉道:“臣也怀疑,不过船上的人都说,确实吓疯了。他在船上整日神神叨叨,说摄政不会放过他,还有船员看着他食屎来着。” 赵铭闻语一阵恶心,不过却不会让洪承畴蒙混过关,沉声道:“抢救过来,寡人要立刻召见。” 说完,赵铭又扫视了一眼,吴三桂等周国文武,摆摆手道:“带下去洗漱,好歹也是一国之主,不能这么寒碜,身上都馊了!” 当下赵铭让人将吴三桂一行人带走,然后对张家玉道:“芷园,寡人有事要你去办!” 张家玉行礼道:“请摄政吩咐!” 赵铭站起身来,在殿上走了几步,沉声道:“这次周国在仰光大败,吴三桂、洪承畴等人被寡人俘虏,周国在南亚的统治必然动摇。” 张家玉点了点头,“这对大明而言,是好事,三国同盟,一被灭国,一被重创,已经无法在与我大明对抗!” 赵铭却摇了摇头,“是好事,也未必全是好事!周国进入南亚也就两年多,根基极为不稳,大败之后,整个南亚可能从新陷入动荡和分裂。” “这不是摄政期盼的吗?”张家玉疑惑道。 赵铭沉声道:“若是周国失去对南亚的控制,虽有利于我大明,拓殖南亚,但是英夷、法夷、荷夷,看见周国虚弱,也会趁机蚕食周国,来于我们瓜分南亚。” “那摄政的意思是?”张家玉明白了赵铭的想法,不过却没完全抓住他的思绪。 赵铭正色道:“寡人要让你去一趟德里,见一见孙可望,给孙可望一份协议,只要他接受,寡人就支持周国继续统治南亚!” 张家玉疑惑道:“吴三桂不是在摄政手中吗?臣观他好像彻底屈服,为何不直接与他谈?” 赵铭冷笑一声,“寡人给过他机会,而且你觉得现在与吴三桂谈,还有用吗?” 张家玉闻语,颔首行礼,“臣明白了,臣收拾一下,就前往周国,去见孙可望。” 赵铭点点头,“嗯,参加完今晚的宴会,明日再走。” 是夜,赵铭在行宫射宴,款待归降的东吁王,以及被俘虏的吴三桂。 宴席之间,赵铭心情大好,当场封了吴三桂为安乐公,又令众人祝贺,气氛一片祥和. 1098章能给大明做狗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一个多月前,周军在仰光战败,英法舰队和一部分周国海船,逃出海港,撤回到了孟加拉湾。www.qdian.me 败退回来的兵马,告知了吴三桂大败的消息,令周国境内大震。 孙可望知道周军大败,立刻一面封锁消息,一面探知吴三桂和周军的情况。 很快,孙可望从海上归来的败军口中得知,吴三桂极有可能,走陆路翻越缅甸东南山脉,返回周国境内。 孙可望当即变准备派遣兵马前去接应,可就在这时,郑成功却率领船队,抵达了孟加拉湾,而英法荷三国舰船,再次不战而逃。 面对气势汹汹的明朝舰队,孙可望心态也发生了一丝变化,率领兵马撤离了孟加拉,退回德里,而前去接应吴三桂的计划,自然也随着明军在孟加**录而作罢。 德里城,周国西京。 在吴三桂战败后,整个周国上下人心动荡,各地土邦对于周国朝廷,也开始阳奉阴违起来。 周国刚征服南亚,还没来得及消化和掌控地方,就遭受大败,可谓威严扫地,统治岌岌可危,周国内部也是军心涣散。 眼下的局势,孙可望知道,已经不能再打下去了,必须先稳住基本盘,否则就有亡国的危险,可是吴三桂留下监国的太子吴应熊,却整天喋喋不休的说要夺回孟加拉,接应吴三桂,着实惹人心烦。 这日,在周国丞相府,孙可望正站在一副地图前失神,一名侍卫匆匆闯进来,“丞相,太子监国来了!” 孙可望皱起眉头,转过身来呵斥道:“本相不是说过,谁都不见吗?” 侍卫垂首,“卑职等人拦不住太子!” 说话间,外面已经一阵喧哗,周国太子吴应熊已经到了书房外。 孙可望脸颊鼓动,换上一副神情,忙疾步往外走,到门口时,正好撞见了吴应熊,惊道:“殿下怎么亲自来臣府邸了!” 吴应熊板着脸道:“孤不来,恐怕见不到丞相啊!” 孙可望道:“殿下要见臣,派人来召见即可,臣立刻就会去东宫拜见。” “少扯这些!”吴应熊摆了摆手,“你准备十万兵马,孤要亲自夺回孟加拉,接应父皇回国。” 孙可望脸色沉了下来,看着不识相的吴应熊,吴三桂回不来,你不是正好登基做皇帝吗?还接吴三桂干什么? “殿下,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没一丁点消息,陛下那边情况恐怕不容乐观,多半已经~”孙可望劝说道:“现在陛下多半凶多吉少,殿下为大周储君,该为大周考虑了。” 吴应熊大怒,“孤王不管,孤要十万大军,为父皇报仇!” 孙可望见此,阴沉着脸,只能先安抚道:“好吧!殿下先回宫,臣还有军务要办,会考虑出兵的!” 吴应熊去不满意,非逼着孙可望答应,一定要近期出兵。 孙可望只能搪塞过去,先将吴应熊骗回宫中,然后心烦意乱的看着地图。 这时,一名心腹却来到身后,沉声道:“丞相,卑职刚得到消息,赵铭派遣使者过来,求见丞相,丞相见不见!” 孙可望闻语,眉头一挑,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然后嘱咐道:“找个地方安置下来,隐秘一些,本相要亲自接见!” 心腹领命而去,将孙可望的命令,传递给前线的军队,一队兵马随即护送着张家玉,来到了德里。 半个月后,孙可望带着护卫,来到德里城外一处私人庄园,见到了远道而来的张家玉。 “孙丞相,久仰大名啊!”离得老远张家玉就微笑道。 “这位就是摄政王身边的张参军吧!”孙可望大笑上前。 当下两人进入山庄,下人早已备好了酒菜,推杯换盏喝起来。 两人吃喝一阵,相互试探了几句,张家玉便开门见山道:“摄政王一统大明,天下臣服。而今吴三桂大败,已经备摄政王擒获,封为安乐公。恕我直言,周国大势已去,孙丞相乃天下俊杰,何不归降摄政。” 孙可望沉吟道:“吴三桂对我有提携之恩,我怎么能不忠不义。” “此言差矣,吴三桂虽然委任你为丞相,但是他勾结外夷,对抗大明,对抗摄政,可谓不忠在先,孙丞相投靠大明,为摄政效命,才是大忠。” 几句空话,孙可望自然不为所动,他端起酒杯道:“来喝酒,容我想想。” 张家玉脸上微笑,却不端酒杯,“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吴三桂被擒拿,周国岌岌可危,若是现在不降,后面就没机会了。摄政王说了,只要孙丞相愿意带着周国归顺大明,就册封孙丞相为周王,并且支持周国继续统治南亚。” 孙可望眼睛一亮:“这是摄政王的意思?” “摄政王亲口对我说的。”张家玉道:“当年孙相出使南京,摄政对孙相映像很好!” 孙可望将一杯酒喝下肚,问道:“那摄政或者说大明需要我做什么?” “割让孟加拉,废除与英法的条约,加入大明朝贡体系,并且维持印度的种姓制度。”张家玉沉声道。 孙可望闻言皱起眉头,若是答应这个条件,那么周国便彻底沦为了明朝附庸。 “我在想想!”孙可望犹豫道。 张家玉看出孙可望有些不甘心,于是端起酒杯笑道:“可以,不过孙相可要快一些。我说句难听的话,毕竟现在能给大明当狗,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如今不知道有多少国家,想要给大明朝贡,还没资格了。那莫迪而比,答应的可比孙相爽快多了,不过摄政还是希望,把机会留给孙相!” 孙可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忽然笑着端起酒杯道:“摄政英明,感谢摄政的信任,为了摄政和大明,咱们干一杯!” 当下张家玉与孙可望站起身来,举起酒杯,然仰头饮了杯中酒水,相视大笑。 孙可望道:“孙某愿意归顺大明,不过孙某接手周国,怕还是有些人不服,应该绝了他们的念想,所以安乐公~” “明白!”张家玉眉头一挑,“摄政果然没有看错孙相!” 扶明 第1099章德里之变 孙可望与张家玉武属下商议。www.wanmeizw.com 吴三桂出征,关宁系基本报销,孙可望的西军系和关陇一系,逐渐掌控了周国朝廷。 丞相府,大堂外甲士林立,手持遂发枪的士卒,严阵以待。 大堂内,周国文武到齐之后,孙可望阴沉着脸,开始说道:“诸位,现在是什么局势,本相就不多说了。刚才本相已经与大明摄政派来的使者见过面,达成了和平协议,只要我们向明朝称臣,加入朝贡体系,以后就是一家人,而自家人不打自家人,摄政往保证不再进攻我们,让我们继续统治天竺。” 众多周国文武,听到孙可望的话语,不禁一片哗然。 孙可望伸手四下里压了压,等众人安静,又道:“诸位放心,摄政王只要我们称臣,去帝号,至于各位的职务只是换个称号,不会有实质性的变动,大周国依然由本相和大家一同管理。” 下面的人窃窃私语起来,不少人松了口气,面露喜色,去帝号称臣都无所谓,关键是以后还能不能吃香喝辣享受特权。 在场的大臣,大多没有意见,当然也有不识相的,有几个关陇系,资历老的便站出来,怒气冲冲的指责孙可望,背叛大周,卖主求荣,但当即就被侍卫抓了下去。x 现在的局面,大周内部动荡,江山不稳,若是继续挑战明朝,灭亡是迟早的事情。 在反对的人被拖走后,剩下的人,都不敢再反对,也不愿意反对。 孙可望看着下面两侧的文武大臣,随即道:“那就这么定了,去帝号,向大明称臣。” 商议既定,大臣们正要从丞相府散去,外头忽然有来报,太子带着五百东宫卫士,杀气腾腾的杀向丞相府邸。 德里城中,还是有不少关宁一系,孙可望会见张家玉,又着急文武大臣在丞相府商议,自然是瞒不过吴应熊。 得知消息的吴应熊大怒,深感自己遭受欺骗,孙可望不仅没有调集军队,接应吴三桂,反而相明朝投降,彻底背叛了大周,背叛了老吴家。 吴应熊当即召集兴奋大臣,要调兵攻杀孙可望,亲王吴应麟,老臣韩朝宣却极力劝说吴应熊不要冲动,城中兵马大多是孙可望的人,必须谋定而后动。 吴应熊却根本不听,不顾劝说,带着五百精兵就杀奔丞相府邸,借着监国的威严,要斩杀孙可望。 这时,东宫这边刚动,便有人将消息传给了孙可望。 孙可望随即对着要散去的大臣们道:“本相刚才听到消息,太子受到奸臣蛊惑,带着兵马要杀本相。现在支持太子的可以离去,要保护本相的,便留在相府!” 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鸦雀无声,半响有人道:“卑职留下保护丞相!” 有人带头,大臣们纷纷表示,要留下保护丞相。 吴应熊身穿金甲,带着兵马,气势汹汹的杀到丞相时,府门外已经聚集了数千精锐兵马,都是来保护孙可望的周军。x 这时,孙可望站在府门前,看着吴应熊,不禁皱眉道:“太子应何造反啊!” 吴应熊勃然大怒,用马槊指着孙可望骂道:“孙可望,你私自与明使见面,出卖皇帝,出卖大周!” “一派胡言!太子不要信奸人谗言,这是有人挑唆我们君臣关系,不能相信啊!”孙可望道。 吴应熊冷笑道:“本太子本来不信,但亲眼所见,你召集众臣,是要做什么” 孙可望阴沉着脸,“太子,大周败局已定,陛下已经被明军俘虏,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何故负隅顽抗!” “姓孙的!亏我父皇重用于你,委任你为左相,处理国家大事,你尽然背叛我父皇!”吴应熊大声怒,“今日孤要诛杀此贼,谁要拦孤,与孙贼同罪!” 语毕,吴应熊跃马挺枪,便直接向孙可望冲来,府前的周军都不敢对太子动手,惊慌四散。 孙可望见此,急忙退入府邸,而就在这时,府门前一队火枪兵,端平了火枪,周将赵良栋一声大喝,“放!” “砰砰砰”一阵枪响,硝烟弥漫,冲在最前的吴应熊,还有十多明东宫卫士,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吴应熊一死,周围的周军一拥而上,片刻就将剩下的东宫卫士,杀了个干净。 战斗结束,看着吴应熊和满地的尸体,孙可望流着眼泪道:“太子,本相不是不忠于大周,实在是不忍大周灭亡,不忍先帝一手创立的基业,毁于一旦啊!” 孙可望直接把吴三桂定为先帝,痛哭流涕一番,在一众大臣的劝说下,才老泪纵横道:“太子,明年今日,本相会祭奠你的。” 当下孙可望收拾吴应熊的尸体,以太子礼仪安葬,随意以教唆太子谋反为由,将韩朝宣吴应麟等一众老臣和宗室捕杀,最后尽将吴氏在天竺一脉杀绝。 一个月后,缅甸仰光城,张家玉从船上下岸,便直接前往行宫,拜见赵铭。 “摄政王!这是孙可望送来的国书!”张家玉将一份奏疏,放在桌案上。 赵铭一边看,一边听张家玉诉说,德里城中的杀戮,心头不禁一阵感慨。 “孙可望也算个狠人啊!”赵铭合上国书。 张家玉问道:“安乐公怎么办” 赵铭沉思道:“孙可望已经将吴三桂的势力清洗干净,留下他也没什么用,按着孙可望的意思,过两年鸠杀吧!” 张家玉皱眉道:“摄政不担心,杀了吴三桂,孙可望反悔吗” 赵铭冷笑一声,“哼,只要周国保留种姓制度,这块土地就永远无法与我大明抗衡。” 赵铭说完,随即站起身来,颇为感慨道:“东吁和周国的事情解决,寡人也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剩下的事情,就由你来处理,寡人不日便启程返回大明。” “臣遵命!”张家玉忙行礼道。 赵铭挥了挥手,让张家玉退下,他则靠在藤椅上,考虑起回大明后,确立国体的问题。 :。:xdiv 第1100章班师回朝 比赵铭先回到江南的是,明军平定东吁,迫使周国割地称臣,加入大明朝贡体系的消息。www.xymjc.com 消息传回,最先沸腾的是,位于南京帝国陆大,还有海军大学的学生。 任何时候,学生和年轻人都是最热血,最激进的一群人。 当然有时候也是最容意,被人操控和利用的愣头青,所以需要朝廷加以引导,以免被人当枪使。 这些年来赵铭坚持,每年都派遣优秀的学生,乘坐大明帝国的商船,还有战舰参与海外航行,让学生进入舰队和边军实习,让学生们认识到世界的广大,以及各国在海上和陆地的殖民扩张,激发了年轻少壮派的扩张热情。 接着沸腾的是江南各地商贾,还有士绅百姓,而他们沸腾的理由,则比较实惠,明朝将缅甸和印度纳入朝贡体系,两国向明朝敞开市场,江南商贾可以与近亿人口贸易,将给江南带来据大的利益。 这给原本收缩和停滞的江南经济,带来新的动力,各大工坊普遍具有复工扩产的需要。 而这又带来一个问题,便是工人不足,由此催生了工坊和商贾,改进生产技术的需求,使得对于蒸汽机等新技术进入他们的视野,不再是赵铭一人砸钱主导。 因此解决印度洋的封锁,明朝的发展,立时进入一个新阶段。 十月底,上海码头,当摄政王赵铭的坐船出现时,江边的阵仗之大,将赵铭都吓了一跳。 赵铭九月抵达广州,这个时候海上刮西北风,不适合船只向江南航行,赵铭随即换乘从东州返回的蒸汽明轮船,乘坐蒸汽轮船,返回南京。 赵铭走到马六甲时,便得知蒸汽轮船成功横跨太平洋抵达东洲,并返航抵达吕宋的消息,随即在船只于马六甲等风时,派快马走中南半岛,返回大明,告知两广和福建官府,蒸汽明轮船返回大明,令船只前往广州等候。 赵铭前往南洋,主持对三国同盟的战事时,蒸汽明轮船,刚刚试航失败,再回来时,船只已经完成跨洋航行,还是令赵铭十分满意。 当然,这次跨洋航行,只是航行而已,并不具备商业价值。 因为明朝在航海线上,没有足够多的补给点,补给煤炭等物资,蒸汽轮船试航时,几乎没有携带任何货物,船舱内带的全都是煤炭和必备物资。 不过,能够试航成功,赵铭已经很满意,等大明以后在航线上,建立军港和补给据点,船只就能在路上加煤和物资,实现蒸汽轮船的运输价值。 赵铭让蒸汽轮船在广州等自己,就是为了宣传蒸汽轮船,让他进入商贾和百姓的视野,让商人购买和使用蒸汽轮船,而只有蒸汽轮船够多,航线上的据点和补给才能完善。 从广州登船后,赵铭便沉船沿海而行,每过一个港口,赵铭虽然未必上岸,但都要停靠一段时间。 而这些港口的官府和百姓,都会前来围观和欢迎,不过欢迎的规模,与江南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赵铭的船只并未停靠上海,但是沿江却挤满了江南百姓,长江两岸挥舞彩旗,欢迎赵铭搬师还朝的身影,绵延百余里,需要衙役和军队,来维持秩序。 南京下关码头,蒸汽轮船缓缓停靠,赵铭的归来,受到了南京士农工商各个团体的热烈欢迎。 码头上,陈明遇等一众内阁成员,看着缓缓停靠的蒸汽轮船,心中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x “陈阁老有没有身处数千年来,未有之变局之感”堵胤锡目光深邃 陈明遇点点头,“我们现在确实处于一个前人不曾涉及的新时代。以前我们崇古仿古,常常从史书中和先圣的典籍中,寻找处理国事,解决问题的方案。可是从现在起,我们或许就得自己摸索向前了。” 两人正一阵感慨,忽然有人道:“摄政下船了!”x 码头和岸边的百姓,发出一阵欢呼,便见身穿赤色龙袍,头戴翼善冠,两手扶着腰间几斤重玉带的摄政王,从舷梯走下船 一众南京官员见此,连忙迎接上去 “臣等恭迎摄政王”陈名遇等人,领着百官行礼 “恭迎摄政王”数万百姓,还有维持秩序的军队和衙役,也都跟着行礼,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赵铭挥着手,走下蒸汽船,朗声笑道:“众爱卿与百姓们都平身,寡人在南洋,对大家也是十分挂念啊!” “臣等亦每日挂念摄政,盼着摄政早日凯旋归来。”陈明遇等人站起来,微笑道。 赵铭摆摆手,“卿等干得不错,寡人在不在南京,其实问题不大!” 陈明遇等人听了这话,纷纷骇了一跳,赵铭见众人误会,哈哈一笑,“寡人说的是心里话。内阁这两年来,做得确实不错,天下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帮了寡人的大忙。” 这次赵铭远征东吁,其实不用自己亲征,之所以决定前往,除了打了二十年的仗,不打仗浑身难受外,主要是想看看明朝的行政体系,能否较好的运转。 而通过这次远征,放权给内阁,赵铭发现明朝的行政体系,不愧是经历过嘉靖万历这些变态皇帝考验过的,确实能够处理天下绝大多数问题。 其实任何政体,都有皇帝专制不行,普鲁士还统一德意志,建立强大的德意志帝国。 现在赵铭看来,大明的政治制度,其实并不需要什么太大的改变,完全是够用,太过超前的制度,没有土壤,贸然推行,反而会扯着蛋。 眼下要解决的问题是,在现有的政体上,解决当权者,保持英明神武,是本时期最优秀人物之一的问题。 众人被赵铭的话吓了一跳,陈明遇擦汗道:“臣等还是有很多不足,还需要摄政的教诲!” “对对!大明需要摄政来掌舵,臣等也需要摄政指明方向!”众多大臣连忙附和。 赵铭闻遇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微笑道:“先回城吧,寡人还有许多事情,要与诸位商谈。”div 第1101章微服出巡 时间一晃,赵铭回到南京已经有数月时间,渐渐到了十二月下旬,再有十天便是1665年的新年。www.xiaoshuo9999.comx 临近新年,南京城内,比往日更加繁华 如今南京作为明朝的文化和政治中心,大量权贵和士绅商贾居住城中,固定人口加上流动人口已突破百万,成为天下第一的大都市。 这时,由于临近新年,城内熙熙攘攘,人流如织,南京的民众纷纷出来,在街上购置年货。 这天中午,赵铭略略化了妆,头戴六合帽,内穿棉衣,外身穿一身锦袍,腰束革带,手拿一把扇子,扮成一个公子哥在城中微服私访。 不过,他在东南亚待了两年,长年累月的征伐,使他的皮肤变得黝黑而粗糙,着实不像公子哥,也不像读书人,一身打扮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 同赵铭一起微服私访,是堵胤锡和陈明遇两位阁臣,两倒是很像教书先生。 虽说,如今天下太平,大明的大敌尽除,但摄政王灭国甚多,指不定就有残余势力,意图不轨,所以在三人身后,还远远跟着三十多名锦衣卫。 侍卫一个个都神情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围情况,生怕赵铭有什么闪失。 不过被保护的赵铭却全然没有谨慎点的觉悟,在城中随意乱窜,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这一是因为赵铭觉得现在的明朝,没有人想杀自己,二是他觉得,除了火枪之外,一般的刺客根本很难近他的身。 这时,赵铭三人在街上四处观看,目的就是了解,如今南京城中,大明各个阶层,百姓的生活,特别是底层百姓的感受。 三人在街上逛了一阵,正好到了中午,便找了一家临街的摊子坐下。 跟随的侍卫,一阵头大,只能在周围散开,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同时又不影响摄政调研。 赵铭点了一壶酒,还点了几样点心,便坐着边吃边聊。 赵铭坐了许久,发现这酒肆摊子,半天没个客人,不禁问老板道:“老丈,你这摊子支了半天,怎么没人光顾啊!” 老板打量三人,笑道:“大冷天的,现在大家都有钱,客人都愿意去屋里坐,我这里自然就冷清一些。不过,我看三位客人,也是富贵人家,刚从南洋回来吧,怎么不多花几个铜元,去店里坐坐。” 赵铭眉头一挑,“南京人都很有钱吗” “那是自然,南京大明京师,多少王公贵孙,居住于此。他们都老有钱了,俺们这些老百姓,跟他们做点事情,或者去外郭城的工厂上工,收入也不差!”食摊老板笑道:“不是我们南京人吹,现在就是苏州、扬州也没法子和我们比!”x 赵铭笑道:“都那么有钱,那老丈这摊子,岂不是没人吃了!” 老丈道:“那也不至于,那些给人上工的,一个月也就二三块银元的薪水,哪里能天天下馆子。等会儿下工,我这生意就好了。” 说话之间,已经有几个汉子,在摊位上坐下,吃得也比较简单,就是一大碗面条,看穿着,应该是附近工坊的工人。 工人似乎是听见了赵铭与老汉的谈话,插嘴道:“虽说不能天天下馆子,但是吃饱喝足,没有问题,每个月还能剩些钱,年底给家人添件新衣,再砍半只羊,几十斤猪肉,日子比以前可好多了。” “对啊!这都得感谢摄政。”食客虽吹着冷风,吃着面条,但还不忘称赞赵铭,“要不是摄政,把那些藩王给铲除了,又让士绅商贾缴税,不把赋税压在我们穷人身上,哪有这样的好日子。” “不过说起来也是气人,那些老财交了税,还是比我们有钱,我们累死累活,工厂的钱都却被他们赚去!”有工人笑骂道。 赵铭听了一阵,看来他把蛋糕做大,缓解内部矛盾的做法,基本觉得了成效。 现在士绅商贾虽然承担主要赋税,给朝廷上缴大量税银,但是他们享受到海外贸易和殖民扩张的红利,总体而言,必以前赚得跟多,所以对朝廷基本满意,不像以前那么对立。 因为赵铭平定宗藩,对宗室进行改革,解决了十多万特权阶级,没收了宗室田产,再加上在江南清丈田亩,加征商税,改变了明朝的赋税状况,解决了士绅、宗藩两个不纳税的顽疾,自然也就使得原本承担赋税的百姓,压力减轻。 现在百姓要交的税变少,又参与到大明的商业化、工业化中来,收入有所提高,生活也再变好,不过面对更加富有的绅士、商贾,心中却多少有了一丝不平衡。 赵铭微笑问道:“几位老哥,那工厂的钱,都被商人赚去,那商人对工友们怎么样” 几名汉子中有人道:“之前活多钱少,每天累死累活,就只能勉强混个温饱。不过这几个月,听说因为摄政在南洋打了胜仗,开拓了好几千万人的市场,各家工厂都在找人扩产,所以东家给的工钱,便也就水涨船高了!” “哼!他能不涨吗不涨我就不在他这儿干,去城西李氏工厂,他们的东家,月银已经开到了三元!”一名暴躁汉子,显然对现在的东家有些不满。 “李氏前是给的多些,可是早上干到三更,一天超过六个时辰上工,去了人也受不了。” “这么说的话,只有想办法进入国资工厂,每天四个时辰,月银也高,可是没关系,很难进啊!” “说起来,还是摄政王办的工坊,待遇最好,可惜不好进啊!” 赵铭听了听百姓的议论,知道明朝的重商政策,海外贸易的大头,都被商人和士绅拿走,但百姓其实没有分到多少实惠。 商业的发展给百姓带来了更多机会,赚得钱多一些,但依旧都是辛苦钱,压迫和剥削依旧很重。 赵铭并不是要培养大资本家和垄断财阀,压榨和吸食百姓的血液,而是要让大明的子民,都过上富裕的生活,看来维护工人利益的法令,也该推出了。 赵铭正准备,重修大明律,正好可以一并进行。 :。:xdiv 第1102章惠民政策 赵铭在南京城中,平民居住的外郭,赚了一圈,然后又在内郭中,找了个酒楼坐了坐,到晚上时,又亲自前往南京,乃至整个江南最大的销金窟,秦淮河去逛了逛。www.twvod.com 最后这个行程,遭受到了,两位阁老的一致反对,不过赵铭以体验民情为由,坚持要去秦淮河上,体验一下南京城中,权贵和富家子弟的消费。 赵铭坚持要体验民情,两位阁老也没办法,只能由着赵铭,去体察民情,两人作为内阁大臣,为了避免被人弹劾,则没有一起体验百姓生活。 这一体察,就是一夜。 次日,上午时分,赵铭在摄政王府邸,召见内阁成员。 堵胤锡先到,见赵铭黑着眼圈,不禁行礼道:“摄政辛苦了!” 他这是一语双关,听说昨天摄政王在秦淮河上,最大的青楼天上人间,玩了一天,把所有的项目都体验了一遍,一共花了一万多银元。 赵铭尴尬的笑了笑,“呵呵,还好!还好!” 堵胤锡却不放过他,继续关心道:“摄政王宫中有数位王妃,还去秦淮河体察民情,身体怕是吃不消,要不臣让人,给摄政准备点六味地黄丸吧!”x 赵铭知道这是委婉进谏,摆摆手道:“只是体察民情,以后不去了。” 堵胤锡见此,才放过赵铭,微微颔首道:“摄政身系天下,还是要已天下为己任,不能太放纵自己,需要注意身体。” 其实赵铭现在已经四十多岁,在古代而言,说不定哪天突然就去了。 大臣们眼下,对明朝以后怎么办,其实已经有些担心了。 赵铭心头一暖道:“阁老放心,寡人身体很好。这事,就不要给外面提了。” 堵胤锡点了点头,而就在这时,几名内阁大臣陆续进来。 赵铭遂即喝了口泡着枸杞的茶水,镇定精神,微笑道:“诸位爱卿入座!” 几位阁臣,在两边坐下,看见摄政气色不佳,心中都也些担心。 摄政南征北战,身上积累了诸多隐疾,回来后又不休息,操劳国事,真是位为大明操碎了心。 赵铭等众人落座,遂即开口道:“寡人昨日,体察民情,心中有许多感悟。今日召集各位前来,就是要与各位谈一谈。” 各人听说赵铭去体察民情,心头不禁一紧,这即可以说是体验民间疾苦,也可以说是,考察内阁治理能力,看他们有没有把天下治理好。 赵铭看着众人,先赞扬一句道:“寡人在南京转了一圈,发现在朝廷的治理下,南京城较之以往,更加繁华!” 堵胤锡和陈明遇没有说话,其他几位阁臣听后,都松了口气。x 黄宗羲便笑道:“这都是摄政领导有方,事先给内阁制定了计划,臣等只是按着计划执行。” 赵铭摆了摆手,“寡人话还没有说完,南京确实比以往繁华,王孙贵族,士绅商贾,比以前更加富裕,娱乐消费也更加丰富了。可是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平,却没有质的提升,并没享受到经济发展的多少好处。” 这话让阁臣们议论纷纷,黄宗羲道:“摄政王,现在士绅大户,按着朝廷的律令规定纳税,并没有不法之举,赚的钱都是合乎大明法令的。大明经济发展,公平竞争,百姓想要提高生活水平,需要自己努力,朝廷只能制定规则,而不能干预吧!” 赵铭眉头微皱,一听便知是老资本家了。 “百姓不比士绅商贾,士绅商贾能够影响朝廷政策的制定,但百姓没有上书言事,影响朝廷制定规则的能力。他们要表达意见,只能是暴力起义。寡人想来,在坐的诸位,还有士绅商贾,谁也不希望,事情发展到那一步。”赵铭沉声说道:“朝廷的职责,是让大明的子民,士农工商,各得其利。应该是损有余,而补不足,制定政策时,要多维护不能发声的百姓和雇工的利益。” 黄宗羲闻语,不在说话,怕赵铭以为他是士绅和商贾,在朝廷的代言人。 赵铭沉声说道:“寡人看了看,现在南京城中,富人与百姓之间的生活,简直有天壤之别。若是朝廷任由局面继续发展下去,我看不出五十年,大明内部矛盾,便会再次激化。朝廷的责任是治理天下,保证士绅百姓都长治久安。现在只要商贾大户,稍微让些利,就能避免这种矛盾逐渐激化,从长远来看,对商贾也是好事,总比被起义推翻,让人杀了强。”x 内阁几位阁臣都沉默着,堵胤锡开口道:“那摄政王的意思是” 赵铭沉声道:“内阁拿出一个方案出来,制定成法令,颁布推行!” 赵铭扫视众人又补充道:“寡人提几个要求和方向,第一,要确定工人每月最低工钱,第二,每天工作四个时辰,多出的工作时间,要在最低工钱之外,再付一笔工钱,而且要工人自愿。第三,工人在工作时受伤、患病,商人有责任帮助工人治疗。暂时就这三条,内阁集思广益,看还有没有补充的,然后尽快拿出一个方案,召集一些工人和商贾,听听双方的意见。” 内阁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赵铭提出的要求,别说三点,就是一点,都比较难办。 赵铭说完,见众人神情,知道让他们为难了,不过他还是决定推行,于是挥手道:“好了,回内阁好好商议吧!” 赵铭说完,不待内阁大臣起身告辞,自己就站了起来,而后离开了厅堂。 他要强硬一些,给内阁压力,内阁才能让士绅大户让利。 这时赵铭离开厅堂,便往王府后院而去,准备回去补个觉,四十多岁的人,身体开始走下坡路,有些玩不动了,需要好好休息。 “那啥”赵铭忽然停住脚步,对身边跟随的老太监道:“六味地黄丸,知道不” 伺候过皇帝的老太监,在这方面比一般人懂得都多,忙微笑道:“摄政王,老奴知道更好的。” 赵铭微微颔首,“嗯,你不错,挺博学的!”说完也没交代啥,便进宫去了。div 第1103章视察大学 次日一早,赵铭在王府吃过早饭后,便在护卫的带领下,前往位于玄武湖畔的南京帝国大学。www.chinabook.me 自赵铭主政以来,便在南京开设了多所大学,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帝国陆大,帝国政大,还帝国大学,本来还有一座帝国海军大学,不过前不久已经迁往福建厦门。 现在明朝的水师官兵,主要出自东南沿海,其中福建人又占据大半。 赵铭虽曾想过改变这种局面,不过福建一带有先天优势,山多地少,人多地少,为了讨生活,百姓大多有出海经验,所以就是比其他地区,更有优势一些。 现在留在南京的三所大学,陆大自然是为朝廷培养陆军军官,还有与工部一起,研究和改进新式兵器,保证明朝在军械上,处于领先的地位。 政大则是朝廷对通过科技考试的进士进行再次培养,教授一些行政经验,还有各种知识,将他们变成合格的帝国官员。 帝国大学,则是一所综合性的大学,教授的东西既有儒家经典,中国传统的杂学,也有西学东渐带来的一些西方科学。 在这三所大学中,赵铭自领了陆大和政大的校长,不过赵铭最看重的,其实是帝国大学。 陆大和政大只能让明朝强大一时,要想让明朝重新伟大,希望其实在帝国大学。 中国的文化教育,重视育人,核心是教做人,把人塑造成为一个君子,比较重视内在,但缺少对外部世界和实物的求知欲望。 虽说这种求知欲望,中国也有,几千年前,屈原在问天中,就表露出了,对于宇宙的好奇。 明朝时,也有万户飞天,用火箭把自己炸死,这么一件令人惊叹的事情。 但整体而言,在儒家文化中,还是缺少对外部事物探知的兴趣。 赵铭对帝国大学的期望,就是改变这一现象,吸收外来的文化和科学,实现文化交流,促进大明的社会和科学的发展,增加人们探索实物本质的兴趣。 只有提起人们探索,还有追求本质的欲望,给文化注入新的基因,才能保持中国文化的长盛不衰。 帝国大学位于玄武湖外,紫金山西北方向,占地一千余亩,规模超过了赵铭的摄政王府邸。 这时,赵铭一行人,在侍卫的护卫下,来到帝国大学的校门外,祭酒陈于阶已经领着几人等候。 相比于清朝,明朝的士大夫,更能够接受和学习外来的文化,将对中国有用的东西,吸收进入中国文化之中。 从万历朝开始,明朝在没有被西方人击败过的情况下,就开始接触西方的东西,并开启了一波西学东渐的浪潮。 不过,如今几十年过去,曾经那批接受和翻译西方书籍,致力于研究西学,将西学与杂学融合的老一代士大夫,如徐光启、李之藻、李天经等人已经去世。 当年那批进入中国的传教士,也已经死的死,走的走,人物多数凋零。 西学东渐的文化交流,在战乱中中断多年,赵铭等于是要重新开启这股潮流。 不过赵铭能力有限,只能让徐光启的外甥陈于阶来当忌酒,又将在北京俘虏的汤若望等传教士,送入大学,并从澳门聘请一些传教士,来教授一些关于自然、天文、数学、测绘、冶炼方便的东西。x 大学所采用的教材,除了中国历代杂学书籍,以及宋应星的天工开物外,也都是徐光启那批士大夫翻译的几何原本、泰西水法、农政全书、测量全义、测量法义、割圜八线表等书籍。x “臣等恭迎摄政!”陈于阶等人行礼道。 赵铭摆了摆手,“寡人趁着大学还没放假,过来随便转转,你们该上课上课,不用在意寡人。” 当下,赵铭只带少量侍卫,在陈于阶的陪同下,便服游览帝国大学的内部。 赵铭在几间教室外驻足,里面的教授,有的讲儒家经典,有的讲九章算术,有得则听传教士讲解地理见闻。 “按着摄政王的意思,对于儒家典籍,还有杂学的课程,占了全部课程的六成,剩下才是关于数学、天文、自然等西学课程,不过两种课程中,其实有许多重合的部分,学校正在研究,把一些重合的融合在一起教授!”陈于阶介绍道。 赵铭虽然看重科学,不过更重视做人,他并不希望,帝国大学教授的学生,受太多西方强盗文化的影响,成为利己主义者,少了公心。 赵铭满意的颔首,遂即道:“去实验室看看!” 赵铭对于怎么教育,并不在行,不过他建立帝国大学时,对陈于阶,提出了几个要求,其中一个就是要筹建各种门类和学说的实验室,用于验证书中的知识,探索未知的事物,并要求建立一套,探寻事物本质的研究体系。 一行人来到一栋楼,每个房间上,都挂着牌子,写着某某实验室。 这时,大多数实验室内都是空的,只有少数几间,有学生在进行实验。 赵铭走到一间实验室外,发现宋应星也在,后者发现赵铭,忙吩咐学生自己做实验,便疾步走了出来。 “臣参见摄政!”宋应星行礼道。 赵铭微笑道:“宋爱卿今日怎么也在这里!” 宋应星道:“臣是这里的教授,今天学生要验证臣的著作天工开物中,关于铜的提炼,所以臣便亲自过来一趟!” 赵铭点了点头,看了看学生实验的工具,比较简陋,瓶子都是杂色的琉璃,不禁道:“爱卿有时间,也研究一下玻璃的烧制,改进一下烧制工艺,为实验制造一批器材!”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aoncickdividdiv 第1104章善政被阻 赵铭在帝国大学视察以后,天黑时返回摄政王府。www.458880.com 在王府吃过晚饭,赵铭习惯的在书房里,待上一个时辰,处理未完的公务,整理一天的思绪,并看一看朝廷和民间的报纸,了解一下当下的情况。 这时赵铭正想翻翻奏折,却发现一叠报纸,放在上面,于是拿起一份官府低报,扫视一眼,忽然皱起眉头,便又将其它几张报纸,展开看了看,顿时生出一丝怒意。 他昨天给内革提出要求,希望能够改善,工人的待遇,减少工作时间,让贫苦百姓也享受到经济发展的福利,今天各种报纸上,便有文人,为工厂主和商贾诉苦,说什么提高工待遇,减少工人工作时间,会增加工厂成本,使得商人难以经营,最后工厂倒闭,反而会害了工人。 赵铭看完冷哼一声,将报纸丢在一边,问道:“这些是谁放在这里的!” 一名内官忙跪拜道:“是内臣放的!” 赵铭冷声道:“明天起,你不用跟前伺候了!” 内官闻语,顿时骇得匍匐于地,额头冒汗,不敢说话。 赵铭则起身离开了书房,两腮鼓动的回到了后宫。 几日后,摄政王府邸,赵铭再次召集内阁成员,前来询问政事。 赵铭开门见山,问道:“前些日子,寡人吩咐诸位,提升工人待遇的事情,不知到内阁做的怎么样呢” 堵胤锡和陈明遇没有说话,黄宗羲站起行礼道:“回禀摄政,民间对于朝廷干预工厂生产,反应很大,不过在臣等的游说下,大部分商贾都同意,适当的让步,提高工人的待遇。为此,臣等还按着摄政的意思,召集工人和商贾一起参与讨论,最后得到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方案。”x 赵铭闻语,有些惊讶道:“哦,征询意见的事情已经做了,而且已经得到了方案。” 黄宗羲从袖子中取出奏疏,双手呈上,“摄政,这是双方讨论后,都满意的方案” 赵铭接过来看了看,皱起了眉头,这与他之前所提要求,区别极大。 虽然规定了最低工资,但标准很低,只拿最低工资,工人无法生存。 虽然同意了每天工做四个时辰,但多上工给的工钱,每个时辰比平时一个时辰还低一些,至于第三条,则干脆不提了 “这就是听取了工人意见后得出的方案”赵铭将奏疏丢在桌案上 如果是别人,可能就被糊弄过去了,但是作为在黑工厂干过的赵铭,自然知道这根本没有一点让步 黄宗羲察觉到赵铭的不快,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回禀摄政,这确实是双方都满意的方案” 一直没说话的堵,胤锡开口道:“这个方案,黄阁部刚送上来,内阁还没有进行商谈” 高欢看了看,见奏疏上堵胤锡和陈明遇都没有署名,于是道:“那就拿回去,再好好商议” 说完,赵铭便挥手,让各人离去,又对堵胤锡和陈明遇道:“两位阁老留下” 等其他几位阁臣出了大堂,两人对视一眼,陈明遇首先行礼道:“摄政是知道的,臣一直都是站在摄政一边的” “摄政知道的,臣一直是站在百姓一边的”堵胤锡行礼道x 赵铭皱眉,“既然如此,内阁怎么能拿出这样一个方案,士绅商贾根本没有让步嘛” 陈明遇道:“自从摄政提出要他提高工人待遇之后,江南各地反对声音很大,许多有名望的士绅和大儒,都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言明危害,大有一段推行,就会导致工厂倒闭,商人破产,引发危机的可能。他们还提出工人要过上好日子,必须要增加工作时间,用劳动换取薪酬,而不是让商人赠予。” 赵铭恼怒道:“这种话,能信吗不过是士绅商贾不愿意让利,故意雇人散播的消息,妄图影响朝廷的决策寡人体察过民情,他们一个晚上能花上万两,却不愿意每个月多给工人一点工资,长此下去必然会引发严重的社会问题” 陈明遇道:“现在舆情汹汹,朝中官员也不敢出来质疑,否则会被骂得体无完肤。” 这话让赵铭有些恼怒,拍着桌子道:“陈阁老,寡人选你为首辅,就要有首辅的担当啊!” 陈明遇闻语沉默,堵胤锡行礼道:“召开会议商讨时,工人的代表,也同意了方案,内阁也没办法,陈阁老也很被动。” 赵铭眉头一跳,明白了堵胤锡的提醒,赵铭不禁沉默半响,然后挥手道:“嗯,寡人知道了,你们也先回去吧” 两人行礼告退,赵铭在书房内走了几步,思考一阵,遂即吩咐道:“让锦衣卫指挥使来见寡人” 眼下明朝主要有两个特务机构,一个是军情司,一个是锦衣卫。 这其中,军情司负责搜集对外的军事和经济情报,监视和策反敌对势力,而锦衣卫则是对内,监视官员,肃清反对势力。 因为锦衣卫原本直属于皇帝,老班子不是赵铭的人,再加上朝野中反对赵铭的实力,该杀的杀了,该流放的流放了,剩下的都是自己人,赵铭不想推行高压统治,所以近些年来,赵铭都比较注重军情司,很少动用锦衣卫。 虽然这些年锦衣卫很少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但是赵铭并非真的忽略锦衣卫,相反还给锦衣卫大量银钱,锦衣卫搜集情报的能力,比以往其实有了很大提升。 不多时,锦衣卫指挥使马锦,来到书房外,行礼道:“臣拜见摄政王” “进来吧”赵铭负手而立,沉声说道:“寡人有事情要你去办” 马锦算起来是赵铭的远亲,是贵州马家的子弟,赵铭对他充分信任,才委任他为锦衣卫指挥使 “摄政尽管吩咐”马锦走进来,行礼道:“锦衣卫定然将事情办好” 赵铭遂即沉声道:“几日前,朝廷这边召集南京工人代表,还有商贾代表,一起召开了一个商讨提高工人待遇的大会。你派人去查一查,那些参与大会的工人代表,看他们是否收受贿赂,或者遭受威胁。如果有,搜集证据,然后交给寡人!” 马锦忙行礼道:“臣明白了!” 赵铭沉声嘱咐道:“锦衣卫要秘密调查,寡人不希望走露风声。”div 第1105章准备反击 锦衣卫对于会议的调查,进行的十分迅速,在第二天,就将调查的结果,送到了赵铭的案头。 赵铭翻看结果后,有些愤怒,因为所为会议,完全被下面的人操纵。 官府找的工人代表,根本不是什么工人代表,而是工厂的工头,这些人完全是站在商人一边的,所以整个会议,完全是按着商贾的意思进行。 赵铭继续翻看,随即便发现了朝中官员,接受江南商会献金的信息。 “这些东西是否属实,锦衣卫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没有?“赵铭沉声问道。 马锦忙行礼道:”回禀摄政,锦衣卫已经掌握了绝对的证据,现在就能拿人!” 这些年,锦衣卫的权势衰落,而没有权势,就没有利益,做为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马锦并非没有野心,希望能够重新恢复明朝锦衣卫的权威。 赵铭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将证据准备好,到时候配合督察院拿人!” 马锦闻语有些失望,但还是行礼道:“臣领命!” 赵铭随即挥手,让他退下,令属下去召督察院左都御史,还有礼部宣传司主事前来觐见。 不多时,督察院左都御史严起恒,来到书房,有些不安的坐在座位上。 赵铭等他坐了半响,才抬起头来,沉声道:“严督谏,朝廷现在不少官员,有腐化的现象,不为百姓请命,只为权贵代言,你清不清楚?” 严起恒额头冒汗,以他的政治嗅觉,明显感觉到,摄政王对于朝中一些人,已经有些不满。 摄政王提出要提高工人待遇,江南舆论立时出来唱反调,可能让摄政王感到了威胁,不过其实也是朝中一部分有识之士,等候多时的结果。 现在摄政王找自己前来,多半是准备对谁动手,朝中可能有大员要倒台,而这他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摄政王,江南一地,文教发达,经济繁华,朝中大半官员,出自江浙。一部分官员,自身家族就是江南豪绅,所以立场上难免偏向士绅权贵。”严起恒忙道:“臣相信,绝大部分官员,都是正派的,有理想的,有党性的。” 赵铭闻语皱眉,“这么说,督察院也知道,有一部分人,已经不讲党性了。” 严起恒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赵铭见此沉声道:“寡人有事情要你去办!” 说着,赵铭将刚才锦衣卫留下的情报,推到卓边,然后嘱咐道:“拿回去看!稍后寡人会让锦衣卫指挥使去找你,你们两个部门配合,倒是要干净利落的将这些官商勾结,权钱交易的败类,全部从朝廷中清除出去。” 严起恒闻语心头一振,接过了情报,郑重行礼,“臣明白!” 赵铭挥了挥手,让他出去,不过人刚转身,赵铭却又嘱咐道:“行动之前,不要走漏消息,否则你就回家种红薯吧!” 严起恒离开后不久,礼部宣传司的主事,便赶到了王府。 赵铭召见之后,直接便将低报甩在他的脸上,破口大骂,“作为朝廷喉舌,居然刊出这样的文章,你们的政治觉悟在哪里,还是拿了钱,屁股做歪呢?” 宣传司主事,是赵铭比较信任的心腹官员,这次官方低报,没有对舆论进行引导,反而与江南绅商掌握的报纸一起,抨击朝廷的政策,舆论阵线全部失守,令赵铭极为震怒。 主事忙解释道:“回禀摄政,那封报道,是下面一个郎中发的,臣也是第二天才知道。” 赵铭骂道:“那为何不进行反击!” 主事流汗道:“舆论已经被他们掌控,加上协商结果公布,谁在发表不同的言论,就会遭受朝野的攻击,难以在朝中立足!” “你还真是官僚!为了头顶乌纱,党性不要了!”赵铭大骂道。 赵铭骂了一阵,说得主事面红耳赤,最后表达道:“摄政,臣回去之后,就亲自下场反击。” 赵铭却摆了摆手,“你回去准备好,等寡人的指令!” 南京城中,大学士堵胤锡府邸,严起恒与堵胤锡坐在书房内. 这时严起恒道:“阁老,这次我们故意纵容,终于让摄政王,意识到他们对朝廷的危害了!” 堵胤锡沉声道:“咱们对于摄政而言,始终是外系,不是他的嫡系,摄政对我们一直不太信任。如果我们去攻击他们,只会让摄政怀疑我们,只有让摄政王自己意识到,江浙系的腐败和官商勾结损害朝廷利益,摄政自己动手,我们从旁协助,才能打倒他们。” “还是阁老想的周全!”严起恒赞叹道。 堵胤锡道:“前年他们将你排挤出内阁,这次他们应该会有一两个阁员,被摄政拿掉,到时候,本阁会再次推荐你入阁,让你重新成为阁臣。” 严起恒笑道:“如此,就真是谢过阁老了!” 另一边,首辅陈明遇的府邸,黄宗羲等几人前来拜访。 书房内,陈明遇沉声道:“摄政对于这次事件十分不满,到时候本阁,是不会给你们顶着。近些年来,士绅商贾赚得已经够多,摄政提高工人待遇,也是为了朝廷,为我们国社党。现在,摄政让内阁重新商议,本阁的意思是,士绅商贾必须做出让步。” “恩相息怒!”黄宗羲微笑道:“士绅商贾也并非不同意让步,只是眼下时机并不成熟。之前两年,行情不好,工坊赚得不多。现在朝廷刚开阔周国和东吁的市场,工厂正要全力生产,摄政却提出提高工人待遇,缩短工作时间的要求,我以为并不可取,乃是错误的决策。作为臣子,我以为我们应该有担当,阻止摄政做出错误的决策。” 陈明遇冷声道:“现在不是时候,什么时候是时候,等到工厂产品生产出来,商贾都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吗?恐怕到时候,他们又有新的理由了!我警告你们,不要轻视摄政的英明,还有堵阁老对你们也早有不满了!” 黄宗羲闻语,皱起眉头,“哼,他一个隆武系的余孽,迟早将他赶出内阁!” 第1106章国社大会 官商勾结,官员队伍腐败,这是任何朝代,任何人都无法彻底解决的问题。 纵观历史,贪腐官员总是杀了一批,又来一批,永远都杀之不尽。 这个在东西方,整个人类社会都是如此,只不过有些腐败换了个名字,或者运作起来比较高级。 一个朝代一个政权建立后,大的趋势都是在熵增,而要维持政权和社会的有序和稳定,就必须逆熵而行。 这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就像人坚持健身,能一直逆熵自律,是很难受的事情。 眼下赵铭能做的,其实也就是在问题凸显之后,清理掉一批,但赵铭也知道,要不了多久,同样的问题,便会再次出现。 在赵铭布置,进行调查的同时,时间已经来到了1664年底。 自从赵铭远征回朝,大明朝贡体系内,除了日本国内的大名,还在相互征伐,蓬莱和东城两国正与西夷交战外,大明和各藩属,都已经进入了和平和经济发展的时期。 现在距离新年越来越近,南京城中新年的气氛逐渐浓烈,家家户户都忙着购买年货,忙碌的打扫房宅、张贴门符,准备迎接新年。 大明朝廷各部,也抓紧清理积务,准备封印过年。 不过,在各部堂官,封存印信,准备过年之前,自赵铭掌管朝政以来,大明朝廷还有一次年终总结大会要开。 起初,这个大会,主要是赵铭召集国社党和内阁成员,总结过去一年的事件,为来年定下发展目标,还有对朝廷花费,做一个提前估算,但后来会议逐渐发展成为在京国社党,还有官员都参与的大会。 大会变成了,内阁向在京的国社党官员,做年度总结,叙述在他们主政下,大明朝廷发展的成果,并提出来年的工作计划和发展方向。 去岁赵铭远征在外,会议依旧举行,由陈明遇、黄宗羲等人主持召开,已经成为一个惯例。 因为参与的人越来越多,为了给大会提供一个场地,明朝还在南京城中,建造了一座巨大的石头建筑,被赵铭叫做国社阁大厦。 这日,又到了国社大会召开之日,天刚刚亮,赵铭吃过早饭,便在骑兵的护卫下,乘坐马车离开了王府,前往国社阁。 马车行走到半路,便遇见了首辅陈明遇的马车,赵铭掀起车帘,对侍卫道:“让陈阁老过来,与寡人同乘一车!” 本来赵铭准备,开会之前,在国社阁单独召见陈明遇,但既然路上遇上,便直接叫他过来了。 马车缓缓停下,片刻后,穿着官袍,披着大氅的陈明遇,便进了马车。 “摄政来的好早!”陈明遇行礼笑道,心情似乎颇好。 赵铭示意他坐下,又将手炉递给他,随口问道:“陈阁老跟了寡人快二十年,今年快六十了吧!” 陈明遇心中一暖,忙道:“臣五十六,离六十不远了!”言情 谁知赵铭却笑道:“那也老了,人一老,就谨慎,没有年轻时的魄力了!” 陈明遇闻语心中一凛,整个人立时精神紧绷,内心狂振。 摄政王这是对他近些年的不作为感到不满,认为他失去了当年为国为民的赤子之心,委婉的说他老了,解决不了朝廷的问题,就该早点退下来了。 这个时候,怎么能够突然退下来,陈明遇额头渗出细细汗珠,他为朝廷干了这么多年,怎么能不光彩的黯然下野。 陈明遇沉默片刻,含蓄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廉颇七十尚思为国效力,臣才五十六,还能为摄政为百姓干上十年!” 赵铭看了陈明遇一眼,沉声道:“陈阁老有此心是好事!不过身体跟得上吗?” “摄政放心,老臣~臣现在的精神,寻常年亲人都比不上!”陈明遇理想是干到六十岁,安排和培养好后辈后,在光荣退休。 虽然他认为自己,在朝廷并没过失,也没有收受贿赂,屁股比较干净,但是在他这个位置上,家人朋友学生,难免因为他的地位,而获得利益。 因此别人真要找毛病,还是很容易找到一些问题,所以在退下来之前,陈明遇必须培养,自己在政治上的接班人,还有保护伞,避免人走茶凉后,自己遭受清算。 为官二十年,陈明遇得罪了不少人,也有不少政敌,特别是当年帮着赵铭,除掉了许多浙党和隆武一系的官员,万一同情他们的人,或者他们的后代再掌权怎么办? 陈明遇可不想像徐阶一样,退下来后,被人清算,而他现在显然还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赵铭闻语笑了笑,颔首道:“陈阁老跟随寡人多年,寡人也希望,陈阁老一直留在寡人的身边。不过创业不易,守业更难,寡人希望陈阁老,能够打起精神,与寡人一起守护好这来之不易的江山!” 赵铭其实并没有真的要让陈明遇致仕的意思,陈明遇跟随他多年,是内阁首辅,同时也是国社党二号人物,贸然让他致仕,会造成党派和朝廷的动荡。 特别是,现在他准备动手清除一批腐化官员,重塑官僚队伍的时候,便更需要他来稳定人心。 因此赵铭只是敲打一下他,让他明白自己的意图。 陈明遇心头一凛,预感到一场风暴将要来临,心中不禁忧心忡忡,但还是忙点头道:“臣一定跟随摄政,守护好新明江山!” 陈明遇对赵铭的忠心,赵铭并不怀疑,不过赵铭并非封建皇帝,只想自己坐稳江山,他还有许多追求,那么他对属下的要求,只有忠心,是远远不够的。 两人在车内聊着,马车缓缓在国社阁前停下,前来参加会议的官员,已经陆续到来,广场前早就聚集了上百人。 这时,众人正聚集在广场外窃窃私语,谈论说笑着南京趣事,说着过年的打算,陈明遇从车上下来,立刻就引起官员们的注意。 这时,一群官员,见到陈明遇过来,顿时便围过来见礼,陈明遇却腿一软,险些跌倒,幸亏周围官员将他扶住。 “陈阁老,要注意身体啊!”黄宗羲道。 陈明遇推开他的手,却道:“你好自为之吧!” 第1107章会上抓捕 黄宗羲微微一愣,不明白陈明遇的意思,或者说他心里清楚,却又不以为意。 这时,赵铭已经坐车,进入了国社阁内,不多时,门被打开,里面的侍卫,开始招呼众人入内。 这间巨大的会议室,在去年便已经启用,其格局与中国传统的大殿,有很大区别。 会议室南北向,北向是一个高台,上面摆在一条长桌和座椅,那里是内阁成员,做报告的地方,下面在是一排排面对高台的座椅,能容纳五六百人,同时开会。 自从去岁,登上高台,向几百名官员,做报告后,黄宗羲就喜欢上了,给官员们做报告的感觉,让他有大权在握,身居高位之感。 台下听报告的几百官员,也都以能参与大会为荣,并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等坐在高台上,给百官总结朝廷一年的事务,并畅享未来。 这时,高台上长桌后,摆了八张座椅,座椅前写着牌子,上面写着各人的名字。 赵铭的牌子,放在最中间,两边是陈明遇和堵胤锡,而黄宗羲入阁时间虽不长,资历比较短,但牌子却紧靠陈明遇,还在陈子龙、姜曰广的前面,紧挨着陈明遇。 这时高台下面,众多官员已经入座,内阁成员也都坐下,黄宗羲坐在陈明遇旁边,目光跃过陈明遇,看了堵胤锡一眼。 现在的位置,黄宗羲并不满足,他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把堵胤锡搞下台,赶出内阁,自己坐上次辅之位,然后在把提携自己进入内阁的陈明遇也赶回家,成为新明朝的首辅。 这时会议室内,官员们窃窃私语,谈论今天报告的内容,这时,有侍卫高喊:“摄政王殿下驾到!” 巨大的会议室立刻安静下来,高台上和高台下方的官员,几百人齐刷刷的起立,目光注视着,身穿龙袍,头戴翼善冠的赵铭走入会场。 赵铭班师回朝之后,威望进一步提升,权威比皇帝更甚,却又不是皇帝。 虽说眼下这种局面很好,但是百官还是会想,摄政王下一步会做什么。 如果按着历史上前辈的做法,就该加九锡,把流程走完登基为帝了。 不过,赵铭却没有表现出取代明朝的意思,让文武百官都很费解,都对今后局面,有些疑惑。 这时赵铭走到中间坐下,遂即笑着摆摆手请众人落座,笑道:“寡人今天第一次,在这里参加大会。既然人都开始,那就开始流程吧!” 大会的主持,黄宗羲便红光满面的站起身,对众人道:“今天的大会,就由我来宣布大会进程,然后请摄政做开幕发言,各为阁臣汇报工作,最后又摄政总结!” 当下,黄宗羲坐下,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宣读,而就在这时,锦衣卫指挥使马锦和督察院左都御史,却忽然带着一群人,还有枷锁进来。 会议大堂内,台下顿时议论纷纷,官员们开始窃窃私语,一片哗然。 锦衣卫和督察院都是大明的监察机构,现在一起出现,还带着枷锁,便是明摆着要抓人。 在国社党大会的现场抓人,干扰大会的进行,便又说明,他们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并且有内阁官员,甚至摄政王的批准。 作为大明帝国的官员,能够参与大会,都是久经政治斗争的考研,政治嗅觉十分敏感,立时就意识到事情不一般。 黄宗羲正读着读着,发现这一现象,不禁停下宣读,皱起眉头,厉声喝斥道:“胡闹,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时候,严都御史,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高台上,堵胤锡闭目养神,陈明遇额头冒汗,没想到摄政王动作这么迅速,居然直接在大会上抓人。 这时赵铭冷声道:“是寡人批准他们行动的。” 黄宗羲面漏震惊,只能坐下来,会场上的官员,明白是摄政王指示,顿时瞬间安静,一各个根本不干出声。 赵铭遂即对严起恒道:“严司谏,你们办事吧!” 严起恒点了点头,身后督察院的御史们,便领着锦衣卫,拿着督察院用印的逮捕文书,走到众多官员之中,向其中坐着的几名官员出示文书。 “礼部宣传司郎中钱思业,你涉嫌收受贿赂,证据确凿,现抓捕你入狱,接受审查!”御史将文书递在官员眼前,冷声宣布。 锦衣卫立刻上前,直接带上枷锁,将人代理座位。 “礼科给事中黄浮,你涉嫌收拾贿赂,干扰朝廷行政,现在抓捕你入狱审查!” …… 一名接着一名的官员,被带出座位,大多都是黄宗羲的党羽,令他脸色铁青,内心无比愤怒。 “摄政王,事情还不清楚,臣反对给他们带上枷锁,从这里带走!”黄宗羲急声向赵铭行礼道。 从国社党大会现场,带着枷锁被督察院带走,用不了一天时间,消息就会传遍南京,被带走的人,政治生命,基本就结束了。 这些人中,许多都只有四五十岁,至少还能再干几十年,足以爬上更高的官位,但现在前途彻底毁了,这对一个为朝廷效命几十年,将所有都奉献给朝廷的官员,实在太不公平。 黄宗羲正愤愤不平,严起恒和马锦却走到了他的面前,拿出逮捕文书道:“内阁大学士黄宗羲,涉嫌官商勾结,全钱交易,私自收受汇锦、东昌、昌盛等加家商号的股份,涉及金额巨大,现命你接受审查!” 黄宗羲面若死灰,没想到居然连他也在抓捕的名单之中,整个人瞬间呆立。 马锦看见黄宗羲面色惨白,遂即道:“黄阁老,自己走吧!下官就不给您上枷锁了!” 官员贪点,特别是明朝,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大明的潜规则,黄宗羲没想到,赵铭会捅破这层潜规则,他收受贿赂,确实是实情,而且对方说出行贿商号的名字,就说明他们掌握了证据。 黄宗羲无法狡辩,只能走下高台,被锦衣卫带走,临出门时,被门槛一绊,险些摔倒在地。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众人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变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这时,赵铭却微笑的拍了拍惊堂木,对陈明遇道:“陈阁老,大会继续进行,由你来主持!” 第1108章重塑理想 督察院和锦衣卫联合执法,将黄宗羲等人带走,在坐的官员,无不心头大震。www.sanjiang.me 官场上拉帮结派,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毕竟僧多肉少,想要在官场上取得好的位置,坐稳眼前的位置,不免投靠派系,扶持自己的班底。 这便导致朝廷中派系斗争非常普遍,甚至在同一党派内也是如此。 黄宗羲是国社党大佬,钱谦益死后,就成了国社党中东林一系的领袖,代表着江南绅商的利益。 现在黄宗羲倒台,他下面一大批官员,政治上基本也就走到尽头了。 内阁的位子,就那么几个,多少人想爬上这个位置。 可以说,每一个能爬上去的人,都不简单,都有一大群,支持自己的官员和势力。 现在黄宗羲倒下,可以预见,官场必然引发大动荡。x 这让在场的人都十分震惊,同时也蠢蠢欲动。 毕竟,这预示着许多人会下马,会有很多位置空出来,对于剩下的人来说,便是一个机会。 这时,在赵铭发话后,大会继续进行,内阁成员先后对去岁一年的工作进行的总结,不过台下的官员,却都没什么心思听。 眼下众人心里都在琢磨,黄宗羲下台的原因,以及自己怎么抓住机会,顶替黄宗羲等人留下的位子。 赵铭看了看,台下的官员,呼出一口浊气,他观察着官员们的反应,看着一些人的神情,对眼下的情况比较失望。 这个成立不到十五年的社党,腐朽的速度让他惊讶,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失去了理想,成为了没有理想的官僚。 这时,各内阁大臣,做完了报告,陈明遇随即请示道:“摄政,是否做个总结” 赵铭微微颔首,陈明遇随即一拍惊堂木道:“安静,下面请摄政训话!” 台下的官员,立刻噤声,都精神抖擞地注视赵铭。 在赵铭的带领下,明朝灭亡满清,击败了周国,重新统一了天下。 如今大明版图之大,远超历代,且经济极为发达,朝廷赋税已达七千万银元。 在军事和经济上,赵铭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可谓是文治武功,都到了极致,使得朝臣和民间都极为拥护。 这便使得赵铭拥有绝对权威,这也是黄宗羲等人,没有激烈反应,就跟着锦衣卫离开,参与大会的大臣,听说是赵铭允许,便没有人质疑的原因。 摄政王现在的威势之强,无论是清官,还是贪官,或者混日的官僚,都拥护赵铭,没有人想要推翻赵铭。 因为他的威望和成就,令人根本不愿意生出这样的念头。 赵铭坐正身子,沉声说道:“今天黄宗羲被带走,寡人很心痛。自从十五年前,寡人与几位委员,在阳澄湖结党以来。我们国社党,恢复南方,北伐中原,击败了外部的敌人,也平定了内部的叛乱,完成了大明的重新统一。这让一部分人,就此满足了,觉得该享受了,也就腐化堕落了!” 众多官员闻语,心中一凛,他们不少人,近些年来确实都有些安于现状,热衷于官场权谋,想着怎么往上爬了。 毕竟,现在的大明朝,文治武功,与历朝历代相比都不差,甚至超过了历朝历代那些所谓的盛世。 现在大多数明朝人,都认为自己处在一个盛世,而既然是盛世,那就说明他们已经做得够好,自然要奖励自己了。 这时,赵铭忽然拍着桌子,怒声训斥道:“你们还知道自己曾今的追求吗作为大明的执政党,你们的追求,就是自己过好日子吗就是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吗如果是这样,寡人看用不了三十年,国社党就要臭掉,就要完蛋了!”x 大会上众人鸦雀无声,安静得可怕。 陈明遇额头冒汗,“摄政所言甚是,臣还有不少社员,确实松懈了!” 赵铭看了他一眼,然后敲着桌子道:“现在,寡人问你们一个问题,诸位读书做官,到底只是想要捞钱,作威作福,还是想要为民请命,有点理想。如果是为了捞钱,寡人建议你们去经商,如果想要作威作福,寡人建议你们回去打孩子去。如果你们想为民请命,有点理想,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伟大时代,就必须给寡人打起精神,重塑自己的信仰!” 赵铭沉默片刻,继续道:“现在,寡人相信,诸位拿朝廷的俸禄,只要不天天去秦淮河,是够花的。想娶几个年轻小妾,也是可以的。但寡人要问一问你们,你们就只有这点物欲,没有精神追求吗你们不想让每一个大明子民,都过上好日子,让大明成为最伟大的国家吗” 赵铭扫视众人,沉声道:“你们不要觉得,这点很难做到。现在,在大明之外,还有辽阔的土地,等着我们去开拓。整个世界有足够的资源,让每一个大明的子民,都过上富足的生活。蒸汽机、蒸汽轮船、纺织、冶炼各个方面的技术,也都在突破。不说别的,就说这座国社大厦,能够建造成功,就是采用水泥,还有新的建造技术。这些东西推广后,每一样都能提高百姓的生活质量!寡人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们不要安于现状,要有理想!”x 众多社员,纷纷陷入了沉思,说实在的,现在的物质生活,确实已经可以让他们满足,确实该有点精神上的追求。 若是只追求物欲,那他们与大多数普通人,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陈明遇忙表态,“臣愿意追随摄政,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在场的官员,也纷纷表态,“臣等愿意追随摄政。” 赵铭呼出一口气,“现在党内许多人,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理想,那寡人就帮你们记起来。自今天起,国社党成立政治部,党内自查,清理腐化份子,对于思想动摇份子,给予再教育。另外,尽快召开全党大会,修改和制定新的总章,将带领百姓富裕,维护百姓的利益,建设富强大明,写进党章!” :。:xdiv 第1109章国宴 大会结束后,赵铭乘车返回了摄政王府。www.938xs.com 这时黄宗羲被抓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南京城,乃至整个江南,都很快得知。 这让一些黄宗羲的党羽,还有东南士绅,都感到十分不安。 不少人立时聚集起来,发动手头的力量,准备营救黄宗羲。 因为抓捕黄宗羲的人,是督察院左都御史严起恒,而严起恒最早是隆武系的人,他们立时就将矛头对准了严起恒,还有堵胤锡,认为是他们影响了摄政王的决定。 一时间,他们开始组织人手进行弹劾,江南商贾控制的报纸,也开始发起攻击。 而引发这次事件的工人提薪,减少工作时间,则成为争论的关键。 东南士绅十分清楚,黄宗羲倒台后,朝廷大概率,要通过有损他们利益的政策,所以摆出一副,年都不过的架势,来宣传通过这些政策后,对于商贾和朝廷都是伤害。 不过,这时朝廷掌控的低报,还有受官府控制的报纸,则受赵铭之命,开始公布江南绅商,勾结黄宗羲,影响朝廷决策,还有征询会议造假的证据。 这立时就使得,东南绅商控制的报纸,一下子噤声,而那些原本为绅商和黄宗羲发声的腐儒,面对证据,也纷纷打脸,而随着证据公布,江南商会等多家,东林系商会的会长,立时被抓捕入狱。 赵铭遂即在官府低报上,亲自发表了一封,为工人说话,要求提高工人待遇,并痛斥绅商以贿赂手段,干扰朝政的行为,表明自己的态度。 如果是面对堵胤锡等大臣,江南绅商,还有朝中江南系的官员,还可以反击和反抗,但是面对赵铭的态度,那他们便只能偃旗息鼓了。 不过,江南绅商毕竟是赵铭主要支持者,也是他建立伟大朝代的重要参与者。 在处理掉一批,干扰朝政的商人后,赵铭遂即便让人,邀请江南绅商,来南京参与一次年会,安定绅商之心。 腊月二十五,农历小年。 这天,大明朝廷各部已经封印,除了极少数官员当值,维持庞大帝国的运转之外,大多数官员,已经放假回家过年。 摄政王赵铭,却不得休息,而是在国社阁大厦,接见各地来得商人。 虽说时间匆忙,但是赶来南京参与年会的士绅商贾,还是多达一千多人,验证了明朝江南地区的繁华。 一下要招待这么多人,朝廷只能匆匆将国社大堂改为宴会大堂,摆了足足一百多桌。 傍晚时分,来自江南各地的士绅商贾,被引进大堂,并按着自己的名字入座。 这时,每张大桌上,已经摆满了十多道,由御厨准备的菜肴。 虽说这些菜,未必有他们自己家里的好吃,但是能够坐在国社堂,参与国宴,就令不少人感到荣耀。 这时,侍卫忽然朗声道:“摄政王驾到!” 一百多桌士绅商贾,立刻齐齐站起身来,恭迎赵铭进来。 赵铭身穿常服,走到高台上,原来的长条桌被搬走,只剩下一张小桌,也没准备凳子。 赵铭走到桌子前,抬手朝下压了压,示意众人都坐下,然后拿起桌子上的铁皮大喇叭,微笑道:“最近一段时间,朝野发生了一些事情,弄得大家都人心动荡,搞得诸位都很不安!” 大堂内众人鸦雀无声,都坐得笔直地注视赵铭,生怕听露了一个字。 毫无疑问,东南士绅和商人,都是支持赵铭的,是摄政王赶走了满清,又开海带领他们发财,各人心里都拥护赵铭。 因此,赵铭这次对黄宗羲出手,还有抓捕了一批商贾和士绅,让众人很惶恐,有些人甚至不知道,摄政王为何采取这样的举动。 老实说,现在就是摄政王,要当皇帝,他们都是举双手赞成的。 因此不少人想不明白,摄政王为什么要搞他们。 “今日请各位前来赴宴,便是要借这个机会,让大家吃一颗定心丸!”赵铭继续道:“在这里,寡人首先要强调一下,朝廷重商的政策不会变,不过商人在享受朝廷政策,赚取钱财时,必须要对自身有一个认识。首先,商人就是商人,努力办好商社,遵守朝廷国策,为自己赚取财富,让自己的工人和雇员生活有保障,便是一个合格,还有值得寡人和百姓尊敬的商人。” 众人都竖起耳朵,有些聪明一些的已经明白了,摄政王的意思。 商人就要守商人的本分,不要妄图参与和干涉政治。 赵铭沉声道:“寡人和朝廷,并非反对商人赚钱,相反还希望商人,能够多赚钱。只有你们赚钱了,工人才有工资,朝廷才有赋税,但是寡人希望,你们赚的钱,不是靠左右朝廷政策,压榨大明百姓得来。商人可以正常参政,向朝廷提出意见,但若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贿赂朝廷官员,干扰朝廷政策,为自己谋取私利,那么寡人绝不手软!” 虽然赵铭的话语很严厉,但一些人已经安定下来,摄政的意思就是希望大家安分赚钱,不要妄图干扰国策。 赵铭很反感商贾参与政治,因为商贾逐利,一旦有能力干涉政治,必然会使得朝廷,制定更多有利益他们的政策,从而损害普通百姓的利益。 这点东林党就是最明显的例子,为了东南利益,损害明朝的利益,最终只能导致朝廷崩溃。 因此,赵铭并不希望商人干涉政治,为朝廷和社会创造财富,听从朝廷的安排就好。 就像提高工人待遇,这种事情,以商人的本性,如果朝廷不硬性规定,绝大多数商贾,都不可能有觉悟,去主动提高工人的待遇,他们会毫不犹疑地压榨干净工人最后一分价值。 过犹不及的道理,人都懂,地主压榨佃户狠了,佃户会抛荒,会造反,工人被压榨狠了,也可能造成同样的问题。 不过懂道理是一回事儿,能不能改又是一回事儿,而历史告诉赵铭,不刀架脖子上,是不会改的。 因此对商贾,必须保持强政府的监管,直接干预和制定政策,不让商人行事太过。 这时,赵铭缓和语气道:“寡人相信,在坐的各位,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商人。朝廷下一个五年计划,很快就要开启,到时候有数不尽的项目,等待诸位去挣钱。在这里,寡人希望大家善待工人,合理合法的挣钱。” 热烈的掌声响起,绝大多数商人,都已经安心。 :。:xdivdiv 第1110章接班人 赵铭在南京,宴请了江南士绅商贾,痛斥了商贾干涉朝政,贿赂大臣的事情,同时告诉了商人,安心经商,安定商贾人心。www.huanjian.me 在国宴之后,江南商贾大该明白,像当年东林那样的时代,回不去了。 一些商人,便绝了干预政治的心思,按着朝廷的意思来做,反正赚得也不会少。 一转眼,除夕来临,夜晚的南京城,万家灯火。 南京外郭,棚户区,居住着几十万,来南京讨生活的平民。 近些年来明朝经济发展,地方上兴起大庄子种植,许多佃户失去耕种的土地,只能进入城市谋生。 高义欢原本是河南的佃户,地主家改变耕种模式,大量使用工具和牲畜,提高生产效益,不需要那么多佃户,高义欢一家便从河南流落到江南,转转来到了南京,在一家工坊工作。 作为底层的工人,高义欢看到的世界,与那些上层的士绅商贾,王公贵族,有所不同。 在那些富人眼中,大明商业繁华,娱乐丰富,物资充足,可以说是盛世天堂,世界是彩色的,但是对于社会底层的高义欢来说,他看见的大明,却是灰色的。 他看见的是贫苦百姓,失去土地,流落到城市,只能挤在城市边缘的贫民窟,每日每夜的给工厂上工,但是所得的工钱,却难以维持开销。 村里没了地,失去土地的人已经回不去,他们没有退路,只能在工坊内给工厂主剥削,所得却永远也无法在城中安家,一旦有家人病倒,那整个家就彻底完了。 高义欢所在的工坊,工坊主人对他们这些工人,极为恶劣,干货时能连续八个时辰,不让休息,却又不肯多给工钱。 这让高义欢十分不满,便与几个共友一起,结成一个小团体,准备和工坊主谈判,却被工坊主,赶出了工坊。 前不久,朝廷发告示,挑选工人代表,参与提高工人待遇的商讨会。 因为高义欢在工人中,有些名气,便有二百多名工友,联名推荐他,远超过朝廷要求的一百人推荐。 高义欢本来以为,自己能够进入会议,为工人发声,不想最后参与会议的,却没有他的名字,而参与之人,都是一些工头,还有工厂主的亲戚,而最后结果出来,也是令工人大失所望。 当天,高义欢便召集工友,秘密商议,决定靠自己与工厂主斗争,却不想几天过去,情况却又出现极大的改变。 主持征询会议的内阁大佬黄宗羲下马,不少官员和商人被下狱,工厂主们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原来的工厂主,不仅给他结清了拖欠的工钱,而且还同意给他涨薪,让他回去上班,但却被高义欢拒绝。 棚户区内,高义欢的老娘和媳妇,忙活着准备饭菜,几个孩子一边围着灶台,一边流着口水等待开饭。 高义欢则坐在屋前院子里,不时有人过来,与他交谈,大概都是讨论最近报纸上的一些事情。 临近开饭,汉子们各回各家,家人们已经在院子内,摆了一桌还算丰盛的年夜饭。 这时高欢坐下来,看见有肉有鱼,不禁笑道“很丰盛啊!” 妻子笑道“这不是听说摄政王处置了贪官,又让东家给俺们百姓涨薪,才敢这么花嘛!” 高义欢也笑着点头,“这次摄政王抓了不少人,不然马老财也不会把欠俺的工钱结清,还想请俺回去继续给他干事。这次老财主们,确实都吓坏了。” 妻子问道“马东家答应涨薪,那你还回去上工吗?” 高义欢摇摇头,“哼!要不是摄政王压着,马老财会那么好心?俺是不会再给他干了!” “嗯,不给他干,咱就不干,去别家也行!”妻子将一块红烧肉夹在高义欢碗中,“隔壁刘家婶子说,官府规定每天干四个时辰,多上要多给五成的工钱,好多原本不招人的工坊,都准备招人,准备轮班了。” 高义欢却道“俺不上工了!” 妻子一愣,“不上工,那能做啥?” “俺要加入国社党,为摄政王效力,为百姓说话!”高义欢道。 “加入国社党?”妻子震惊道“他爹,你没疯吧!” 高义欢拿出一封报纸,放在桌子上,“摄政王说了,要在工人中招收社员,只要通过政治审查,表现好就能加入国社党。” 因为赵铭的这次行动,南京城中,原本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百姓,都过了一个好年。 这并不是说大家突然有前,而是因为他们看见了一个日子变好的可能。 因为对未来有了美好的预期,所以百姓们敢花钱,倒是一下又刺激了南京的商业。 除夕夜,万家灯火,百姓们纷纷感叹,“希望往后日子一年比一年好,不仅能吃饱饭,还要有肉有鱼有酒。” 南京城中,各家各户,充满了过年的气氛。 在南京摄政王府邸,赵铭一家,也正吃着连夜饭。 现在赵铭有五个妃子,生了十多个子女,其中长子赵建成十七岁为汉王世子,次子赵建治十六岁,三子赵建隆十五岁,剩下的都比较小,最小的才三个月大小。 这几个儿子,赵铭平时基本没怎么管,赵建成早早封藩,接替他治理汉国,由杨文聪带着,另外几个儿子,都是放在几座帝国大学培养。 这时,几个儿子,给赵铭说着祝福的话语,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儿子太多的缘故,赵铭对这几个儿子,都没有什么感情。 虽说,这几个孩子,对赵铭百般讨好,但恐怕对赵铭同样没有多少感情,想得最多的是,应该是怎么继承赵铭的地位。 现在赵铭其实也已经有意识地寻找,能够继承他政治理想,保住他改革成果,还有继续推行他制定的国策的接班人。 赵铭已经年近半百,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他看着自己有些肥胖,有点像某国领导人的长子,沉声问道“寡人想让你到寡人身边,出任国社党中央委员,你愿不愿意?” 。div 第1111章日本使者 虽说赵铭对于家人,其实并不怎么上心,作为政治家,他更看重自己政治理想能否实现,但在选择继承人是,赵铭还是决定选择自己的儿子。www.xiaoshuo9999.com 在今后几年之内,赵铭会逐渐完成对明朝政治的改革,实行国社党的一党专政,要求所有官员,都必须入党,连县里的小吏,军队的士卒,也都可以成为党员。 将国社变成一个,除非自己内部腐朽,自己崩溃,外部势力,保扩皇帝根本没有能力击倒的庞然大物。 今后大明的摄政,就是国社党党魁,是大明最高领导人。 这个位置,理论上,任何一个国社党员,都有机会做上去,不过眼下却是由赵铭来指定接班人,甚至到赵铭儿子时,依旧是指定接班人。 不过或许随着时代发展,或者是由于自己子孙太弱,被党内强人取代,但那也没有多大关系。 在这种政治斗争下,肯定不像改朝换代,子孙都被杀光那么残酷了。 赵铭看着赵建成,选择他,是因为他年纪不大,却主持汉国事务多年,而且将汉国治理的井井有条,欣欣向荣。 他有管理一国的经验,还有成绩,进入国社党高层,不会太过反感。 毕竟,党内有能力的人很多,赵铭找个傻儿子来,继承衣钵,会引起这些人的不满,也违背了党的章程。 因此,以后要当选党魁,至少是需要有些能力,不会出现傻子领导大明的局面。 赵铭快五十,一只没有明确指定接班人,令朝臣都有些心急,而赵铭的三个儿子,同他身后的势力,也在暗暗较劲。 赵铭其实并不想太早指点接班人,毕竟一旦指定接班人后,党内一些人,自然就去巴结太子了,这样会挑战他的权威,会使得赵铭的权利旁落。 现在赵铭感受到自己身体下滑,加上担心他死后,接班人根基不稳,无法坚持他的路线,才下定决心培养。 赵建成听说,赵铭要让他进入国社党中央委员,立时就明白了赵铭的意思。 虽说汉国也不错,但大明摄政王,才是天下最具权势的宝座,赵建成立刻大喜跪地,“儿臣一定不负父王的期待,不让大臣们小看,不给父王丢脸!” 赵铭哈哈一笑,“起来吧!先吃饭!” 赵建治、赵建隆两兄弟,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 除夕过后,便是1665年新年,开朝后,赵铭面下达旨意,改明国号为新明,并定为新明元年。 以为朝廷公文,民间记事,都用新年号,并举行更改国号的阅兵大典,邀请各藩属国参与,以彰显盛世到来。 眼下大明统治的天下,基本太平,各周边也都相安无事,不过却也有个例外。 两年前,因为德川家拒绝加入明朝朝贡体系,考虑到直接发兵攻打日本,并不划算。 赵铭采取了,资助日本国境内,反对派的方式,颠覆德川幕府的统治。 在明朝的资金和物资的支持下,倒幕军很快就在东京附近击败了德川家,德川幕府失去对日本的掌控,日本重回战国时代。 在京都附近的战役结束后,倒幕一方,势力最多的岛津家,占领京都后便准备继续北上,想要一举荡平德川家,但是明朝并不愿意,看到日本再次统一,便没有继续支持岛津家。 当岛津家向江户进时,颇具戏剧性的一幕出现,岛津家麾下的田川家,在江户合战时,反戈一击,帮助了德川家,击败了岛津氏,使得岛津家退回九州。 而田川氏在与德川见,进行一番艰苦谈判后,达成协议,田川氏接受德川家册封,成为德川家的大名,并准许他统军三万,收取九州。 田川氏乃是延平藩的亲族,有大明的支持,很快就灭亡岛津家,控制了九州。 在京都之战后,德川家已经意识到了,明朝没有亲自出手,就用日本境内的反德川势力,差点灭了德川家,这让幕府将军,明白德川家无法与明朝抗衡。 因此,德川家很快,也就上表向明朝臣服,加入了朝贡体系。 在向明朝臣服后,德川家遂即,决定结束日本的混乱,准备发兵再次统一日本,倒幕府军与德川军再次于京都决战。 两分势力,一个有延平藩支持,一个由汉国支持,可以说,明朝的左右互搏,双方损失惨重,令日本的有志之士,逐渐意识到,他们被明朝玩弄了。 而就在这时,在京都又发生了一件,令日本所有大名,都极为愤慨的事情,田川军在两军默契保持和平的情况下,突袭了倒幕军控制的京都,并在炮击城池的过程中,造成天皇死亡。 这使得倒幕军,勃然大怒,对德川家发起了疯狂的进攻,德川家难以支持,只能派出使者,前往明朝求救,而倒幕一方,也派出使者,希望明朝能支持倒幕派,灭亡德川家,统一日本,并重立天皇。 这时,在南京城中,从日本来的使者队伍走行走在南京的街道上,礼部主事陪同着,向礼部缓缓而去,一边走,一边给讲解南京的景点。 德川家的使者,却全无兴致,只是随声应和,显得很是心不在焉。 现在德川家危机,如果明朝不出面调停,那么德川家就完了,可是明朝会答应,制止倒幕军的攻击吗? 倒幕军是明朝自己扶持,这让使者心中没有底气。 他唯一的依据就是去年双方签署的朝贡协议,其中有保护德川幕府的条款,但如果明朝不看重这份协议,那他也就没法了。 “不知摄政王殿下什么时候才能召见在下?”使者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才是关键,如果没有赵铭的召见,还有点头,不管礼部谈的怎么样,都没有用。 钱主事并没有直接回答使者,只是淡淡笑道“这件事我不是很清楚,等会儿问问中堂,就知道了。” 新书求收藏,求推荐。这本书马上就要完结了,有票的书有投新书吧! 。x 第1112章白人的命也是命 完 礼部衙门,理藩院内,再次出使大明的德川家臣真田信道,恭恭敬敬的向礼部尚书钱秉镫呈上了幕府将军的国书。 黄宗羲下马后,钱秉镫以礼部侍郎升任了礼部尚书,他接过国书,展开观看。 这时真田信道恳切道:“中堂大人,去岁德川家向大明朝称臣,成为光荣的朝贡国,而大明答应保护每一个朝贡国,政权不被颠覆。现在德川家岌岌可危,还请大明履行宗主国的责任,保护德川家!” 钱秉镫道:“年初,摄政下令,改国号为新明。以后国书和年号,称谓都要用新明国号和年号。至于德川家的请求,朝廷也有些难办,如果是外来势力颠覆德川幕府,那我新明早已履约宗主国的责任,直接发兵参战,保护德川幕府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围攻德川家的长洲上杉伊达也是明朝的藩属!所以,朝廷并不好办!” 真田信道脸颊鼓动,造成如今局面的就是明朝,他心里虽然清楚,但是却不能明言,只能装糊涂。 真是肮脏的政治。 真田信道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忽然离座,跪坐在钱秉镫面前,行礼道:“中堂大人,请务必救一救德川家,否则鄙人只能在中堂面前切腹了!” 钱秉镫脸色一变,被吓了一跳,忙起身上前,扶起真田信道,沉声道:“使者莫要如此!” 钱秉镫面露为难之色,咬牙道:“好吧!朝廷可以出面调停,不过朝廷有两个条件!” 真田信道闻语顿时激动道:“中堂大人请说!德川家一定照办!” 钱秉镫低声道:“你们的天皇既然崩了,以后就不要新立什么天皇,朝廷直接册封德川家为日本王,不用再留那么个摆设。此外,九州岛田川氏,陆奥伊达家,越后上杉家,长州毛利家,四国长宗我部,这几家已经向朝廷称臣,成为朝廷藩属,便从日本分离出来,成为与日本同级别的独立藩国!” 作为日本的有志之士,真田信道深知答应这样的条件,日本便彻底沦为新明的附庸,但是如果德川家不答应,德川家就会灭亡,而这样的条件,就算德川家不答应,其他几家肯定会有人答应。 “天皇是天照大神的后裔,是日本的象征,德川家可以不立,但其它几家呢?”真田信道沉声道。 “那就灭了他们!”钱秉镫冷声道:“条件本官已经说了,使者好好考虑吧!上杉家的使者也快到了!” …… 南京摄政王府邸,赵建成匆匆进入书房,给赵铭行礼道:“父王,德川使者答应父为的条件了!” 赵铭闻语微微颔首,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大东亚人类命运共同体,只能有一个中心和领导,那就是新明朝。 现在斩断了日本引以为傲的万世一系,又肢解了日本,便基本摧毁了日本的雄心,使得整个东亚地区,从精神上屈服于新明。 赵铭将奏疏放在一边,没有过多的在意这件事情,而是问道:“朝贡大典,准备得怎么样呢?” 赵建成道:“回禀父王,已经准备就绪!” “铁甲船也准备好呢?”赵铭问道。 “宋侍郎说,没有问题!”赵建成行礼道。 …… 自从赵铭主政后,万国来朝的局面,南京的百姓已经见过多回,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每一次,依然能够引起南京百姓的关注。 1665年,新明元年,上元节前,新明各藩属的使者,甚至藩主,便都赶来了南京。 这天,在南京城,国社阁前,各国使者云集,站在观礼台上。 在街道和广场上,明朝的禁军士卒、步军、炮兵、工兵、骑兵,还有帝国陆大和帝国政大的学生,沿街排起了整齐的队伍,庄严而肃穆地等待着。 不多时,几声礼炮后,一辆四轮马车,出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赵铭身穿华丽的军服,站在马车上,缓缓而过。 各方阵的士卒,吩咐瞩目,目光随着马车移动,眼中满是对摄政王的无限忠诚和敬爱。 “摄政王万岁!”这是禁军士卒发出的呐喊。 “领袖万岁!”帝国政大的学生,举着数年前赵铭所出,关于自己奋斗的传记,发出狂热地高声呼喊。 这些学生都是国社党的社员,赵铭作为党魁,是他们的摄政,同时也是精神上的领袖。 于此同时,在南京城外的江面上,一艘冒着蒸汽的铁壳船,拉响了汽笛,向摄政王致敬。 …… 后记。 公元2020年7月1日,老大帝国雄霸世界,数个世纪后,逐渐丧失霸权,不得不做出妥协,归还在西欧的殖民地。 帝国威尔士总督赵士林,看着代表中华帝国的国旗降下,而英国的国旗,在英国的国歌声中慢慢升起。 在失去威尔士三百年后,英国收回了威尔士的主权,赵士林想着祖先的光荣,内心不禁愤慨,“是帝国内部的纷争,给了欧洲机会,帝国失去了威尔士的主权。” 在中国人的愤怒中,被欺压了三百余年的欧洲人,在电视面前痛哭流涕,观看着威尔士的回归。 威尔士被英国收回,赵士林带着官员,从机场离开,飞跃大西洋,降落在东洲新北京。 “欢迎来到联邦中国!” 机场播放着广播,电视屏幕上,联邦中国总统川建国,正发表着谴责中华帝国霸权的言论。 赵士林很不喜欢,这位联邦中国的大总统,正是他的出现,撕裂了大中华同盟,还有维持了三百多年,由他的先祖,建立了朝贡体系。 赵士林走出机场,乘坐领事馆的专车,前往中华帝国在联邦中国的大使馆,接任大使一职。 这时车辆在道路上行驶,街道两边,一群白人举着,用汉语写着“白人的命也是命”的牌子,抗议着一起黄种人警察跪杀白人的事件,抗议黄种人对白人歧视。 (完) 最后说两句,这本书写到一半时,因为结婚还有一些私事,影响了创作,后面写得并不满意,没有达到自己应有的水平。不过,虽然后面成绩不好,但我还是坚持写完了。 这里感谢读者们对我的支持鼓励,更期待大家对我新书《武布中华》的支持。 目前已经十四万字了,我会用认真的态度,吸取前面的经验教训,争取把新书写好,写出真正的水平,恳请书友们大力支持。 魔王降世,天下布武。 希望大家能够收藏《武布中华》。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