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王座》 整理情节,停一天 @@这个发展阶段有太多东西想写，但考虑到进展速度，又不能全写，所以需要多斟酌一下，明天正常更新 ♂♂ 热门小说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www.cishuge.com提供无弹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和TXT电子书免费下载 @@ 非常抱歉,片区网络故障 @@ 实在是对不起朋友们，昨天片区的网络崩溃了。从上午起网络就不通，打电话给网络公司，说是下午好，结果到五点钟仍然未通。又打电话，说是晚上能好，但直到十二点半都没修好。今天又从早上开始打电话，终于到现在（下午两点四十）才算修好。 《科技王座》涉及到很多技术问题，作者完全要靠着查资料才能写，又恰逢技术改造的关键地方，没有网络，只能抓瞎。 好在现在网络修好了，立刻就开始写，晚上可以正常更新。 对不起大家了！ ♂♂ 热门小说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www.cishuge.com提供无弹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和TXT电子书免费下载 @@ 身体不好 @@我的身体太差了，昨天写完人就精神萎靡，头很痛，今天仍然无力，感觉很虚弱，只能停一天，很是对不起各位书友，万分抱歉 ♂♂ 热门小说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www.cishuge.com提供无弹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和TXT电子书免费下载 @@ 今日休息及前期写作总结和反思 《科技王座》是作者针对科技类所创作的第三本书，因为众所周知的健康原因，也很可能就是作者的收山之作。 第一本关于科技的小说，作者其实是取了巧，用主角获得异能复制的方式，来加快了科技的发展速度。但这样的故事，注定是写不长久的，跨越式发展很快就冲到了最顶点，继而结束。 第二本小说，作者打算从材料的角度，来诠释科技进步。由于人类科技文明史，就是一部材料发展史，所以“有了合用的材料，就能发展相关科技”的隐形思念灌输下，读者能够接受科技的快速发展，让故事节奏变得更紧凑好看。 这部小说相对于第一部，在故事节奏上，有着很大进步。只可惜因为作者眼睛视力骤然下降，导致心情大乱，无法顺利完成，甚感可惜。 于是就有了这一部《科技王座》。 因为这本书很可能就是作者的最后收山之作，于是就想把作者关于科技发展的所有感悟，都一股脑写出来，不留遗憾。 任何产业发展都不是孤立的，而是由背后更多产业在做支撑，它的发展是受支撑产业中最短板的一项所限制。作者描写较为擅长电子科技，但电子科技也不是一门孤立的学科，同样要有冶金、机械、自动化、化工等多学科为依托，循序渐进，才能逐步升级。 这样一来，《科技王座》就不再仅仅是一本科技产品为主的小说，更是一本科技产业进步，促使新产品问世的科技建设类小说，内容更丰富，综合性更强。 这是作者在创作本书前，这样考虑的。 要想在各相关产业都一步步提升，那就非得让主角掌握所有学科的超时代技术为引导。 以这个思想为主导，作者创造了关飞这个角色：一个来自未来的电子游戏工程师，拥有生物副脑这个金手指，所有知识都通过脑波传输存储于大脑之内，所以懂的知识很多。 人物设计好了，但在实际写作中，主角是在一个一无所有的环境中踏出发展第一步的，这就迫使主角不得不发挥出超人的能力，在所涉及到的各项科技中不但要处于引导者的地位，同时还要亲力亲为，撑起一片天。 在另一方面，作者为了让产业发展显得真实，从相关的地皮、建筑材料、电力、机械设备等最基础的部分，一点点写起。同时作者在龙空看到某位网友对作者前两本书的评价，认为主角领导的是一群机器人，这点作者也承认为了故事发展的紧凑、加快节奏，忽略了对出主角外的其他人，更多的描写。 于是为了让故事、人物显得更立体，作者加强了配角的描写，让他们不再只是一个名字，而变成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现在看来，这种写法自然有作者本身不够纯熟的原因，同时还有其固在的缺陷。 配角描述过多，时代感当然就强了，人物显得更有自己思想，故事也多了一份韵味。然而由此带来的结果就是主角出场的机会少了。 并且由于大量笔墨落到了不同的配角身上，而不同配角又是针对不同产业的起步、发展来描写，因此整个故事架构就显得散，不够凝聚。读者在看的时候会感到视点分散，如果没有仔细地思考这些角色从事的各产业，相互间影响联系的关系，就会觉得故事似乎杂乱无章，千头万绪不知道作者在写什么。 这个就是笔墨分散的优点与缺点，在强化时代感、人物更立体的同时，也让故事结构变得松散。 作者思考了很久，不管怎么说，人物也好、时代感也好，最终都是为故事服务的。如果故事本身变得不好看了，那么人物再鲜明，时代感再强烈，都是失败的，也不会得到读者认可。 因此在后续写作中，作者仍将走回老路，用主角来引导故事发展，叙事重点绝大部分集中到主角身上，增强故事代入感，让节奏变得更快，情节更好看，更爽。 总而言之，作者会尽其所能，将自己的极限水平都发挥出来。如果朋友们有更多更好地想法，也请不吝赐教，多多提出你们的观点和意见，和作者一道，争取为大家奉献一本精彩、好看的小说——努力吧！ 此致，敬礼！ 周二例行休息 @@作者精力不足，为保证顺利完成本书，每一天，还请见谅 ♂♂ 热门小说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www.cishuge.com提供无弹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和TXT电子书免费下载 @@ 第一章 等米下锅 1977年2月9日，距离春节还有十天。 “明白，……嗯，嗯，好的，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好的……，没问题，好，再见！” 广州市革委会，外联办主任陈文光放下电话，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一阵，起身离开主任室，来到隔壁办公室。推开门，只见下属办事员们正在兴致勃勃地聊着天，讨论这个春节该怎么过，各家都买了些什么年货，说得不亦乐乎。 他目光一转，朝一名正在照着字帖练习钢笔字的中年办事员招呼了一声：“老黄，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些事要让你办一下。” “主任！” “主任！” 正在聊天的办事员们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见他，赶忙一个个站起来，毕恭毕敬地招呼道。 陈文光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机关人浮于事这是多年弊病了，他们外联办平时工作也不多，又是春节将至，他没必要扫大家的兴，呵斥属下。 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就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老黄推门而入，小心地关上门：“主任，您找我？” “是这样的，我想让你下午去火车站接一行人，把他们安排好。这行人身份比较特殊，这次是以个人身份经由国内去香港，上面希望我们也以非官方身份接待，不要大张旗鼓的，搞得所有人都知道。”陈文光给他讲解道。 老黄是名老同志了，外事工作经验丰富，一听就明白：“要联系他们和各级领导会面么？来的是阿尔巴利亚还是东欧国家的人？” “就不联系领导会见了。”陈文光拿起一张纸，隔着桌子递过去，“这是我刚才记下来的一些情况，你看看吧。” “我明白了。”听说不准备安排领导见面，老黄知道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代表团，从领导手中接过纸，认真看起来，随即就是一愣，“偭定人民党？国内不是决定不再支持他们了吗？这个……，我们接待他们是否合适啊！” 外事任务是非常讲究原则性的，分寸尺度都不是下面人可以自行其是的，看到即将接待的是人民党的成员，老黄很是惊讶。 “你放心，这是外联部直接下达的指示。”陈文光先给对方吃了颗定心丸，解释道，“我们虽然撤回了军事顾问团，也不再提供支持，可毕竟还是兄弟党，我们也不可能翻脸无情，是吧？好在他们此行，也是以个人身份，途径国内去香港，所以我们做好接待工作就可以了，不安排任何领导见面，接待中也不谈政策、不给承诺，客客气气接待好，最后礼送出境就行了。如果他们要提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你要当即严词拒绝。当然，一些合理的小要求，只要不违反政策，能帮也就顺手帮一下。” “我懂了！” 老黄是真的懂了，不就是陪吃陪喝陪玩么，末了把人送走就算完成任务，这简单。 “他们有十来个人，为了做好接待工作，你可以去市旅游公司借调一辆旅游车，车班再出一辆吉普。他们坐的火车是下午两点到站，车次是K231，你去具体查一下到站站台，别接漏了人。” “好的，主任，没事的话我这就去安排了。”老黄看主任没有更多要交待的，退出办公室，关上门，就立即着手调拨车辆，准备接待事宜。 …… 关飞坐在下铺，手撑着下巴，望着车窗外的景致，陷入沉思之中。 他穿越来到这个时代也有将近三年了，从最初的茫然不知所措，到试探着和人接触，了解身处环境、时代。他在明白这是1974年的云南之后，便混入去偭定支援“世界革命”的学生队伍，成功地洗掉了黑户这个最大的身份破绽，顺利融入这个世界。 加入人民军，对他来说即满足了长久以来的军人情节，也获得了一个巨大的机遇。 “旅长，火车已经到广州，就快进站了。”警卫员周小云的提醒将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是么？” 关飞凝神看出去，只见窗外的景致已经由连绵农田转变为大片建筑物。只是建筑物普遍不高，许多还是老旧的平房瓦屋，看起来灰扑扑破破烂烂的。火车道旁看到的人民衣着也不怎么好，绝大多数都穿着深色的毛式制服，男人是这样，不少女人也是这样，只有极个别穿裙子的小姑娘。 道路也多以沥青路面为主，水泥路面都很少，显见国内水泥等基建材料的短缺。 国内此时还很穷啊。 关飞看得有些触目惊心。他在偭定丛林摸爬滚打，那里条件艰苦，他认为理所当然，毕竟以前这里还是土司管理的落后地区。可这一趟火车之行，他看到国内的境况也很不好。 别说他在自己所处的星际时代，动辄上千公里的浮空城、形态万千的建筑物这里没有，就是怀旧电影中，这个时代常见的高楼大厦都极其罕见。 这里还是大城市，路过的一些小县城、农村，还可以看到土垒的窝棚、茅草房，几乎让他感觉自己是回到了更久远的古代。 根据生物脑中的资料，就是眼前这些穿着简朴的人，通过数十年默默的耕耘，把这样一个落后的国家，在五十年后竟然一跃建设成了全球第一经济强国，掀起了民族复兴的第一波浪潮，为未来中华星际联邦打下了坚实基础！ 关飞一想到这点，就不由得心潮澎湃。 他其实对什么信仰并没有多坚定，但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民族主义者！ 他很高兴自己能够回到这个虽然仍任贫穷、但充满勃勃生机的时代，和前辈们一起辛勤奋斗，将自己后世所学的科技知识，反哺给这个时代，让个人、国家都得到最大的利益，未来的道路走得更顺一些，发展的速度更快一些！ 关飞看看窗外，身体里充满了干劲！ “把东西收拾一下，准备下车！”他带头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是！” 同车厢的警卫战士齐声应道。 他们随身的东西很少，多年在丛林中摸爬滚打，属于个人的物品本就很少。像他们随身穿的便装，就基本都是他们当知青时从家里带出来的，好多都有些破损，缝缝补补以后，这次出行又穿了出来。 此外就只有牙膏牙刷，毛巾水杯等国内方面为他们准备的几件洗漱用品，一两分钟就收拾完毕。 警卫员周小云最后从关飞睡的底铺床下，提出一只小木箱，紧紧地搂在怀里。 哐，哐，吱！ 火车进站，速度更慢，在滑行到停靠站台后刹车，一阵惯性传来，关飞在生物副脑的辅助下，身体肌肉群轻微跳动，抵消冲力，脚稳稳地站在地板上。其他警卫战士就要手扶着床架、墙板来稳住身形。 下到站台，周小云等人脚下都有些软绵绵的，脚步虚浮，这是火车坐久了，有些不习惯硬实的地面。 “请问，你们哪一位是关飞同志吗？” 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紧盯着车厢，看见关飞等人下车，估摸了一下，迎了上来试探地问道。 “我是关飞，请问您是……”关飞知道有人接站，看对方穿着四个兜的制服，是一个干部，客气地问道。 “您好您好！我姓黄，是外联办的干事，上级派我来车站接你们。你们就这几个人？”老黄热情地双手握住关飞手，摇了两摇，发现就他们四个，又转头找了一圈，有些不确定道。 “其他的同志都在硬座车厢，稍等一下，他们马上过来。” “那好那好，我们等等！”老黄一脸笑容，又是询问坐火车是否辛苦啊，有没有晕车啊等等，嘘寒问暖，很是热情。 等了几分钟，十余个人排着队朝这边跑了过来，来到近前，立定，敬礼道：“报告，包亚军（方小山）（罗林）……归队，请指示！” 老黄看他们一派毫不掩饰的部队作派，再看看站台上围上来的好奇群众，眉头一皱。 “手放下！我们这次是以个人身份出来，以后就不要再列队、敬礼、报告，相互也直接以名字相称，你们可以叫我小关，或是关飞都可以，记住了吗？” “记住了！” 所有人都大声应答，引来了更多围观的人。 黄干事见人越围越多，赶快带领关飞一行人出了站台，上了一辆旅游车，迅速开动，把看热闹的人群甩在了后面。 “关旅长，我们先去军区招待所，等大家休息一天之后，我再带大家游览一下广州……”车开了以后，黄干事说着他的计划。 “感谢黄干事的好意，不过我们希望能尽快安排我们去香港！”关飞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话，随即诚恳道，“我们出来时，部队上还剩十二吨大米。您也知道，没有荤腥副食品，光吃粮食，一个成年人每天就要一斤米！我们现在有一千五百人，每天光粮食消耗就是七百五十公斤！十二吨大米也就够十六天吃的！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们怎么会急着去香港，实在是家里等米下锅，过不下去了呀！” 黄干事客套性的笑容中带了一些别样的意味。 中国人讲人情味，不管怎么说，人民党是国内支持才发展起来的。现在忽然撤销对它的支持，这似乎有些过河拆桥的味道。人总是有同情心的，面对冷冰冰的文字他可以当作没发生，可人就在眼前，看别人过得不好，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他的面部细节变化很小，可就是这一点旁人微不可察的小小变化，尽都收入关飞眼底。 关飞生物脑快速运转，将其变化与资料中相应的情绪波动联系起来，让他对黄干事此刻的心情有了一个明晰的判断。 有门！ 他心中一喜。 这趟去香港，整个过程他都能独立办下来，唯有时间可能会耽误比较多。但家里真的是翘首以盼，等他买回粮食救急。如果国内方面愿意稍微伸一下援手，就能给他巨大的帮助！ “你们有什么计划么？”黄干事语气更加柔和，不再是那么生分，带上了一点个人情绪。 “我们过去就是想办个公司，赚钱贴补家里。不过我们在香港没有一个正式的身份，如果国内方面能在这方面帮助一下，那就感激不尽了。其他的我们可以靠自己的劳动来获得，就不劳烦你们了。”关飞委婉地把要求坦然相告。 黄干事微微点点头。 这是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不像六十年代，过去香港就能拿到合法居留身份。港英现在实行的是抵垒政策，就是说你首先要偷渡过境，然后避开搜捕的军警。进入市区以后，还要找到自己的亲人，由他们陪同去民政登记机关，证实是自己的亲戚才能获得港英方面颁发的本地身份证。 广东本地人过去比较容易，他们在港岛有不少亲戚，只要肯证实是自己亲戚，拿到身份证并不难。 但像关飞他们就比较难了。 他们基本都是从国内出去的知青，天南地北哪都有，最多的，还是云贵川几省上山下乡的初高中生。他们就是过去了，也没有本地亲戚可以投靠，无法获得合法身份。一旦被警察抓到，一样会被遣返。 这个事情黄干事不敢自作主张，只能含糊应道：“我会尽快向上面汇报，看上面是什么个意思吧……” 第二章 还是要偷渡 一辆旅游巴士没有打灯，行驶在沉沉夜色中，周遭万籁俱寂，只有一座座山丘如巨兽般匍匐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 “关旅长，你不再考虑考虑吗？只要再等几天，我们就可以安排一只赴港考察团，让你们名正言顺地过去，又何必这样冒险偷越边界？我们可以让边防军放你们过去，可对面我们就没办法了。临近春节，逃港的人日益增多，边界一带查得很严，你们这样冒失行动，反而会增加麻烦。”黄干事苦口婆心地做着最后劝说。 “黄干事，谢谢你的好意。我能等，可是家里的同志们等不了了啊！”关飞紧皱着眉头，客气但坚决地回绝道。 自从黄干事告诉他，代表团赴港要好几天才能安排妥当，至于为他们解决香港合法身份更是需要向外联部汇报，甚至可能惊动更高层次才能做出答复，他就不再把希望寄托在国内，当即婉绝了黄干事把他们安排在省军区招待所，等待消息的决定，连夜出发，赶往省港边界。 他理解市外联办临时接到任务，来不及做好万全准备，可他实在是耗不起时间。 躲过对面警察搜捕，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难度很大，但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车辆渐渐接近边界，在梧桐山脚停了下来。 “到这里我就不陪你们上去了。”黄干事见劝不动，也不再唇舌，他看了一下表，拿出一比五千的军用地图，用手电照明，指着一个地点对关飞说，“现在是十二点四十一分，再过一小时十九分钟，边防哨在这里会给你们留出半个小时的巡逻空隙——记住，只有半个小时，过后巡逻就会恢复！如果你们还没过去，一旦被边防军发现，他们可是会开枪的！” “我明白！” 关飞知道其中的厉害，这个时代对于偷渡的惩戒极其严厉，将偷渡者视同于叛国，一旦被发现，且仍然试图逃逸，边防军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如果他不是有着兄弟党高级干部的身份，上面根本不会给他行这个方便！ 黄干事看他依然是不为所动的样子，叹了口气，指着地图上香港一侧道：“我们派了一个接应人，要是你们顺利地过去了，可以去这个地点找他，他会带你们进入市区，安排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关飞扫了一眼，就点点头。 “你就记住了？”他的动作是如此轻描淡写，黄干事也弄不清他到底是看清没看清，记没记住。 关飞在地图上指了一下，与黄干事刚才指的地点分毫不差。 “你记性倒好！”黄干事笑了，再无言语。 众人默默坐了一阵，关飞忽然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站起身来。在他身后，十几名战士也都一同起身。有两名战士背后，还打了两个背包。 警卫员周小云将交给他的小木箱，用双层黑布裹着，背在背上，紧跟在他身后。 “我们走了！”关飞对黄干事说了一声，走下车去。 “保重！” 黄干事对每一个走过身边的战士都说了一声保重，眼看着他们健步如飞，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关飞带队，飞快地在山地上奔跑。 身后，十四名警卫班以及特意挑选出来的两名广东籍战士也闷不做声，紧随其后跟着他的步伐快速跟进。 天上没有月亮，只有点点星光，山林中一片漆黑。 关飞启动生物脑辅助系统，瞳孔收集到的点点微光反射，经过处理以后变得异常清晰，阴暗的山林在他眼中亮如白昼。他的每一个方向折转，生物脑都会根据角度调整，在脑中记下的地图上勾勒出详细的路线，对照比对，完全不会出现迷路的状况。 他就是凭着这手本事，在丛林中征战数年，屡屡立下战功。 对常年翻山越岭的他和战士们而言，海拔九百来米的梧桐山只是一个小山包，山势也很平坦，快速行进起来如履平地，除了体力消耗略大一点，并不觉得困难。 关飞奔到一个山坳，即将翻过山包时，忽然停顿，半蹲下，抬手。 警卫班的战士们都习惯了他的身体语言，立即各自向左右闪开，用树丛、岩石掩住身形，一瞬间，丛林中就再也看不到一个人。 关飞低下头，闭上眼侧耳倾听。 生物脑将耳神经收集到的信息进行处理，山风吹过树林发出的哗哗声、枝干摇曳的嘎嘎声、草丛摩擦的沙沙声，这些背景杂音被一一抹去，被其所遮盖的其他声音便浮现出来。 人声！ 刚才引起他警惕的就是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声音很微弱，距离这里起码还有一百来米，是风将他的声音给带过来的。现在仔细辨别，还能听到人走路时踩到石块，发出的咔咔声。 关飞凝神听了一会儿，让战士们更加注意掩护。 这步频步幅，绝对是军人才会有，只有经过长期严格训练的士兵，才会在有意无意间，都用这种相当有规律的步伐行走。而且不是一个人，山包对面有两个人，行走间都是同样的步调。 他抬腕，借着星光看了一下时间。 凌晨一点二十三分！ 黄干事错估了他们的山地行军速度，给他们预留了太多时间。结果他们来早了，这个时候边防部队还没有调离，正在认真巡逻。 关飞静静聆听，等到脚步声远去，才示意大家休息一下。 梧桐山不高，可也是山区，隆冬时节，山上气温估计只有三、五度。他们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风吹过来，刚刚飞奔而出的汗水渐渐干涸，感觉有些冷。 关飞坐在草丛上，一动不动，其他人也没有畏缩发抖的表现。 他们在偭北高寒山区摸爬滚打多年，别说只是穿得少了点，有时候为了需要，还经常穿山过河，那才叫冷彻心扉。这一点苦，在他们看来根本算不得什么，各人自找了一丛比较后世的草丛垫在屁股下，就坐在地上，默默地调整着呼吸，恢复体力。 “时间到！” 关飞起身，其他人接到传下来的话，也纷纷站起来，相互之间检查了一下，然后等待他的命令。 “出发！” 一行人从山坳处快速登上山头，冲下山坡。 借着星光照耀，可以看到一道铁丝网横亘在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钱群、李平！”关飞低喝。 “到！” 两名战士上前，飞快将身后的背包打开，展开两条被子。钱群先上前，将被子搭在铁丝网上，少的一端越过上沿，落在对面，长的一截落在这边，将铁丝网尖刺遮得严严实实。 随后李平也将自己带的被子搭上去，只不过是反过来，短的一截搭在这边，长的那截落在对面。 “上！” 两名战士半蹲下，手搭着手，搭成人梯。关飞短距离借跑几步，脚在他们手上一踩，双手攀着铁丝网顶端一搭，翻身越过。 其他人如法炮制，迅速翻过去。倒数第三个人在上去后，没有马上下来，就骑在上面，向下伸出手。下面当桥墩的两名战士跃起来，抓住他手，脚在被子上蹬了两下借力，蹭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等所有人都越过去，他们将被子扯过去，扔到了一个茂密的灌木丛里，以免被人发现。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三、四分钟。 远远地山头，一名中年边防军人放下望远镜，赞叹道：“不赖呀，动作非常麻利，都是些好手！这关飞有两把刷子，把手下战士训练得不错！” “你还担心他们过不去，怕待会儿恢复巡逻造成误伤，现在放心了？”他身边另外一名同样举着望远镜的军人低笑道。 “确实不错！我守了半天，都没发现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的，还以为他们放弃了。当他们出来时，我都吓了一跳。”先头那名军人伸伸懒腰，“好了，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该回去了，接下来就看他们是否好运了。” “咦！老王，你看！” “什么？”老王赶忙举起望远镜看过去，只见关飞等人列队，向着他所站的方向，向他集体敬了一个军礼。 “他们早就发现我们了？”他大张着嘴，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 …… “旅长，那边有人？”周小云放下手臂，奇怪地问道。 “嗯！从我们出来，他们就一直在看着我们，应该是没有恶意的，所以临走我向他们敬一个礼。”关飞咧嘴笑笑。 最开始，是望远镜反射的一点星光引起了他的警惕。等他貌似无意地向那边看了一眼，就确认山头上有两个人，帽子上的红星更是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在生物副脑的细节加强处理下，即便对方躲在阴影里，稍许的明暗变化，也能让他准确分辨出目标具体是什么。那两人自以为躲得很好，可仅仅是一点不注意，就暴露了他们的身形。 “好了，我们该走了。” 在关飞带领下，众人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好奇，快步消失在黑暗中。 香港这边的警察封锁并不太严，他们基本不会在山区进行搜查，更不会设置什么明暗哨，只在山脚，开着车在路上巡逻。有着关飞敏锐的观察力，他们一行在很远就发现了对方的踪迹，或是绕路，或是等待对方远去，再快速穿越道路，没有碰到任何危险。 这里已经是沙田角，可以看到一块块开垦好的田地，一路上民居也开始多起来。好在还是深夜，他们没有被人看见。 队伍走了一个多小时，将近四点钟的时候，来到了一条大路边。 关飞带着队伍，隔着几亩田，蹲在另一边的田坎下。脑子里有地图指引道路，对照着周边环境，他确认这里就是黄干事告诉他的接应点。 他们等了一小会儿，就看到从沙田角镇方向开来一辆货柜车，货车没打大灯，借着夜幕悄悄驶近，停了下来。 “上！速度快点！” 关飞等了一分钟，货车司机既没下来，也没开灯，就这样静静地停在路边。他将眼、耳收集到的信息放到最大，也没有听到其他声响，确认这就是来接应他们的人，当即下达命令，带头冲了过去。 看到他们冲过去，货车司机一点也不惊讶，打开了车门下来。他也不说一句话，就绕到车后，打开了后柜箱门。挪开一些杂物，等在车上。 关飞冲到近前，看到车里装着满满当当的木箱，木箱右侧有一条单人侧身可以挤进去的空间。 “上来，往里面去！里面是空的！我不能在这里停太久，要不会被人发现的。”那人低声说道。 “谢了！” 关飞一挥手，让周小云等人先后挤进去，自己最后一个进去。那名司机也立刻用挪开的杂物重新堵住空隙，让车辆看起来处于满载状态，随后跳下车，关上车厢门，不一刻，车就重新启动。 车门关上以后，里面黑咕隆咚的，一点微光全无。 关飞的生物脑再厉害，没有丝毫光亮也没法辨别环境，只能摸索着朝前走，碰到了其他人的身体，在别人的示意下停住。 根据刚才观察，车厢货柜长五米多接近六米，他从门口向里走了差不多五米。可以说，他们十五个人，就挤在进深不到一米、宽两米这一狭小空间内，人贴着人，彼此之间呼吸声相闻。 货车一路狂奔，他们在车厢内颠簸了近一个小时，车辆开始减速。随后左左右右绕来绕去，终于停了下来。 哐！ 车门打开，一股新鲜空气立即涌入车厢。一个人跳上了车，将杂物挪开，光线透进来。 关飞从里面往外挤，顺着狭窄的通道，从打开的车门看到一缕鱼肚白。 天，亮了。 第三章 那一汪绿色 关飞打量了一下环境，这里应该是一个库房。 货车停在一块四十来平米的场地上，旁边是一排两层式楼房，底层是库房，正对着货车的卷帘门开着。 库房周围是一圈围墙，从墙头看出去，似乎这个库房远离建筑群。远处，可以看到一栋栋林立的高楼，密密麻麻如同水泥森林。 “这就是香港？乖乖，楼真多！” 在关飞身后跳下车的周小云，似乎一点也没做闷罐车的影响，跳下车就生龙活虎地走来走去，四下张望，看到视线所及，都是一栋栋高楼，禁不住惊呼起来。 “我的天！我们县城所有楼房加起来，可能都没这么多！”来自四川的警卫战士谢朝阳也跟着咂舌道。 “是啊，是啊，贵阳都没这么多楼。而且你们看这些楼好高，起码有几十层吧，我要抬起头来才看得到顶。” “妈哟，这些楼咋个能修那么高呢，万一断了，上面的人不就都载下来了！” 其他的人被他们带动，也东张西望地惊叹起来，就连几名晕车的战士也惊讶于香港楼房之密集、之高，满脸的震惊。 关飞的旅前身是4102营，是一支纯知青组成的队伍，从干部到战士，都是国内过来的知青。他们在国内能读到初中、高中，多半都是城市里长大，少数农村子弟在考上初高中以后，至少也在县城待过，不能说没有见识。 在国内，大片民居都是瓦屋平房，工厂单位的宿舍楼不过四五层高，几栋十来层的饭店就是一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了。 现在咋一看到周围林立的高层建筑，一栋栋都是十几层往上，更有二十几三十几层的，那楼顶仿佛直插云霄一般，看得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高的楼。 说起来，这个时代香港也才刚刚迈上发展的快车道，房地产发展虽迅速，但高楼大厦还并不很多。从他们所站的位置望出去，周围可见的高楼也不过聊聊十几栋，大都还是新建的，更多的还是六七层的普通楼房。 不过这样已经对习惯了国内低矮建筑的战士们来说，足以感到震撼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他们都感到眼睛不够用了，脑子里也一团浆糊。 关飞只是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表情变化，没有说话。 这是必然要经历的一次头脑风暴，他们只不过是提前体验了。再过几年，国内改革开放以后，随着更多外界的资讯进入国内的时候，数以千万计的国内人民也同样经受了这么一次冲击。 这也是对战士们心性的一次考验。 这些战士都是关飞几年来，通过长久观察后，才提拔到自己身边，准备大用的。他们通过了残酷的战场考验，但是否能抵御住物质享受的诱惑，在这一刻，他们心理失衡的瞬间，最容易表现出来。 在他的观察中，周小云等大多数战士们眼中虽然有震惊、有赞叹，但眼神清澈，更多的是为人类能造出如此雄伟壮观的建筑而感叹。也有几个人，则更多的流露出一股艳羡、懊恼的神色，表情极度复杂。 他们的表情很细微，有些人也很会控制情绪，外露的情绪很快就被掩盖起来。可他们的任何细微表情都没逃过关飞的眼睛，并通过生物副脑的分析，将他们的心情判断得一清二楚。 关飞对观察结果很满意。 能通过生死考验、可以毫不犹豫替他挡子弹的坚强战友，不一定能抵御住财富的诱惑。这次的观察结果，也不表示那几名瞬间流露出对富裕、物质充满了渴望的战士，就没通过他的考验，只能说他们对于物质财富有着更为强烈的渴求。 关飞以后在安排他们位置的时候，自然就会把这点考虑在内，给他们更多的约束监督，让他们不至于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都是跟随他浴血冲杀多年的兄弟，他希望这些兄弟们能跟随他，走得更远，得到应有的回报。 富裕、财富，人人都渴望，但他会带领大家同心协力共同创造！ “旅长，这里就是香港最繁华的市区了吧？”一个名叫舒城的战士跑到铁门前，透过门缝往外看，想看得更清楚些。 “不是！这里是油塘，主要是工业区，市区是在九龙和本岛。”一个广东普通话的声音在关飞说话之前响了起来，回答了舒城的问题。 关飞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三十左右的精干男子从库房里走了出来，远远地就朝他笑着伸出手：“你好，你就是关飞同志吧！我姓薛，薛仰原，组织上安排，在这里开了一家仓储中心，以方便接应过来的同志。” 原来是自己人！ 关飞高兴地拉着他的手，连摇了几下。 “关旅长，你也看到了，我这是独门独院，楼下是库房，楼上就是住房。昨天接到电话，说你们要过来，我连夜把守库房的人支走了。你们可以暂时住在这里。”薛仰原和他客套了几句，指着二楼的房间对关飞说道。 “你客气了，如果情况顺利，我们大概住几天就能搬出去了。”关飞见对方如此热情，心里也是暖洋洋的，不过还是提前打消对方在此常住的顾虑。 “你这是说什么话，都是一家人嘛！在没有别的安排之前，你们就尽管住！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也尽管开口！”薛仰原佯作生气的样子一瞪眼，随后关切地问道。 关飞略一沉吟，说道：“别的都不需要，有几样小东西不知道薛大哥能不能帮我们准备一下……” “什么东西？我这是仓库，许多东西这都有。如果没有，我现去买就是了！” “不是什么难办的，就是想要一个口罩、一把锉刀、五块粗磨石、一箱二千目细砂纸、一盒抛光粉、一张十六开纸大小的生牛皮。”关飞一口气说出他要的东西。 “没问题！”虽然不知道关飞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薛仰原还是一口答应下来，“锉刀我这里就有，大的小的，粗牙的细牙的都有，口罩也是现成的。如果你现在就要么，其他的我这就去准备！” “那就太感谢你了！”关飞又是抱着他的手一阵猛摇。 薛仰原说到做到，当即从库房里找来五六把锉刀，然后跟送关飞他们过来的司机交代了几句，货车很快就开出了仓储中心大门。 关飞点了几名战士守在外面，就带着周小云等人，跟着薛仰原来到二楼，找了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开门进去。 薛仰原也好奇他要干什么，也跟进了房。 关飞示意一名战士关上房门，然后从警卫员周小云手上接过了他一直随身保管的小木箱，从脖子上取下一根红绳，上面系着一把钥匙。他用钥匙打开小木箱上的锁，吸了一口气，打开箱盖。 看到这一系列繁琐的程序，其他人都满怀期待的围了上来。 尤其是那些警卫战士，他们都知道旅长有这么个小木箱，转战多年，从来都是着紧得很。上个月，人民军在木藤浦之战中惨败，连连丢失了面向国内的两个关键通道，其中一个还是总部所在。当时全军都处于溃败状态，只有当时还是营长的关飞，带着他的4102营且战且退，基本保持了建制不散。 就在这样紧急的状况下，他都让周小云带着这只小木箱，形影不离。 他们都很好奇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宝贝，在内心中，他们已经猜到，这只小木箱，估计就是他们来香港的主要依仗。 “啊！” 木箱打开，所有人在看清了里面的东西以后，都是一愣，紧跟着就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 这声音可不是什么惊喜，而是满满的失望！ 箱子里，装着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石头表皮呈淡黄色，看起来与河里淘到的卵石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大了一点。 他们还不死心地朝箱子里其他地方看去，可是在这块黄色石头之外，只有作为填充物的枯草，再无别物！ 这算什么宝物！ 薛仰原抿抿嘴，不好说什么，为了怕关飞尴尬，打开门走了出去。 关飞对其他人的表情毫不理会，脱下外面单衣铺在地上作为垫布，小心地抱起那块大石头，放在单衣上。 “锉刀！”他头也不抬，伸出手。 “哦！”周小云没有别人那么失望，跟了旅长那么久，他很清楚旅长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对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那么宝贝。 这绝对是好东西。 听到关飞指示，他立即将锉刀递过去。 关飞戴上口罩，拿起锉刀，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将石头翻过来复过去，脸色凝重地打量了好几分钟，然后才提起锉刀，对准表皮用力地锉了上去。 石屑纷飞，小小的房间里很快就扬起粉尘。 关飞用力很猛，锉刀狠狠地锉过石头表皮，留下深深的锉槽。只几下，就将石块搓掉了一层。 随着他锉刀来回，在飞扬的粉尘之间，靠得最近的周小云忽然看到一抹绿色。 “这是……” 他的呼吸猛然变得急促，为了怕惊扰到关飞，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声音。 眼前，绿色越来越多，不多时，已经显露出一大块。 “这是……翡翠呀！” 周围大气都不敢出的人群中，终于有人呻吟似地轻轻说了一句。 到了现在，他们都明白了，旅长让周小云视若生命保护的究竟是什么。不是河边随处可见的卵石，而是一颗翡翠！ 就在这颗人头大小的黄色石头之内，锉开它那薄薄的一层表皮，里面竟然是放射出绿油油荧光的翡翠。 这一整颗石头，都是翡翠！ 第四章 扯虎皮当大旗 “一大块翡翠？” 新华社驻港分社内，一位六十出头的老者不动声色地听完汇报，思考了一阵，从桌上拿起一个牛皮信封，打开。 信封里装着一张八寸大的彩色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自然就是下属口中那个巨大的翡翠。从照片上看，拍照人是做了精心的准备，在一个形似靠椅、中间略凹的小托座上，垫了一张鲜红的绒毛托垫，一块椭圆形的翡翠，就放在托垫上，恰好嵌入托座的凹陷处。 翠绿的色调和托垫的中国红相互衬托，更显得绿意盎然。托垫上细小的绒毛，又凸显出翡翠表面的光洁圆润。拍照的时候，翡翠上似乎是打了强光，光线照到翡翠上反射回来，形成一道道让人心醉的宝光，让目光不自觉就被其吸引，沉醉其中。 不用再过多雕饰，它本身就可以说是一件让人心动的宝贝！ 为了让人可以直观了解到这块翡翠的大小，拍照者还体贴地在翡翠前方，放置了一把有机玻璃材质的直尺。虽说存在视觉偏差，但粗略比对，翡翠的腰围直径大约有二十公分左右，上下直径更是至少有二十七八，甚至三十公分。 老者在心中估摸了一下大小，禁不住有些咂舌。 这该是多大一块翡翠啊！ 如此珍宝，就是见多识广的他，也不由得为之而心动。尤其是翡翠经过光线折射，反射出来的莹莹宝光，更是让他有一种怦然心动之感。潜意识中，就有一股想要把它占为己有的冲动。 好在他定力很高，心中略有的冲动很快就平息下来，眼神再次变得从容恬淡。 “难怪他这次要带这么多人过来，是不放心啊！你说之前这翡翠都还是原石状态，表面还裹着一层外壳，是他亲手把它解出来的？难道他不怕千辛万苦带过来，解开却是一块真的顽石？”老者淡淡地笑了笑，放下照片，拿起那封信看起来。 “这块翡翠，据说是前年随同人民党代表团，出访克钦武装地盘的时候，他捡回来的。当时别人都不知道他捡一块鹅卵石做什么，现在才知道，原来这竟然是一块极品翡翠玉石，看来他识宝的眼光很高明！”汇报者有些羡慕地感叹到。 “不动声色藏了这么多年，他也可说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老者放下信，脸上无喜无忧，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块翡翠，值多钱？” “这不好说。据我从懂行的珠宝商那里了解，这两年港台经济发展势头很好，有钱的人也开始越来越多，对于传统的玉石需求量也在急剧增加，这翡翠的价格也是升值很快。目前而言，一块普通翡翠玉佩的价格大致是两百多港币，如果玉质好，卖七八百也有的。”他在向领导汇报前，对于翡翠也做了一些了解，咨询了一些行家，回答得很流利。 “这块应该算是极品了吧？这么大一块，我看雕出几十块玉佩都有余。那它岂不是值好几十万？”老者估算了一下，不觉吃惊道。 “不止！这块翡翠难得的是一整块。我听行家说，这么大的一整块玉，通常会请大家出手，雕成一件完整的大型工艺品，价值更是倍增。但具体这块玉值多钱，还要看买他的人怎么打算，所以价格浮动比较大，总在几十万到一两百万之间吧？”汇报者了解得也不多，只能粗略地估计到。 “不得了！不得了！后生可畏啊！” 老者又戴上老花镜，将信仔细看了一遍，取下眼镜，问道：“他们提的这个要求，你觉得怎么样？” “薛经理在给我信件的时候，也转告了关飞同志的话。他说请我们将照片转交给港内的珠宝商，一来是我们认识的人比较多，那些商人多半会给个面子；二来则是想用我们来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让他们少动歪脑筋，以免节外生枝。”汇报者笑着说道。 “呵呵呵呵，可不止这几点。我看他还有一个心思，是想通过让更多的珠宝商参与进来，把东西卖个好价钱吧……”老者发出低沉的笑声，自觉是看透了关飞的打算。 “这也应该是他的打算之一吧。” 老者放下信，身子后仰，靠在皮椅上沉思了一阵，又端坐起来，把手头的照片、信件看了一遍，做出了决定：“怎么说，他们也是兄弟党，现在日子过得艰难，请我们帮忙，看着朋友遭难，总还是有些难受的。这次翡翠竞卖，也不需要我们出面，我看，就帮他们通知一下我们认识的珠宝商，也没什么。” “好的，那么关于在本港办理合法身份的事……” 汇报者知道，这件事外联部在考虑之后，将具体处置权交到了分社，没有做硬性规定，办不办都可。趁着老者正在处理关飞他们的事情，就一并请示了。 “再等等看，让他们不要急。”老者略一迟疑，答复道。 关飞他们想拿到本港合法身份，到底想干什么，他还有些怀疑。这些人都是惯常摸枪的人，在高山丛林间厮杀多年，来到这里真的是为了做生意，还是搞歪门邪道，他还要再看看。 这不同于帮他们转告一下翡翠竞卖的消息，惠而不费，也不沾惹因果是非。办合法身份需要本港居民，证明关飞他们是自己的亲戚，一旦关系确认，出了什么事，就有可能牵连到分社，他不能不谨慎。 …… “这件事你怎么看？” 祥福珠宝的老板季德福送走客人，带着儿子季兴珩回到办公室，让下人收走待客的残茶，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来人的意思，是有一位朋友偶然得到一块好玉，想在本港竞价出售。他们似乎也是代人联系一下买家，并没有介入的意思。有他们这番话，想来东西来路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块真正的好玉。”季兴珩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让人端来新茶，小啜一口，说道。 “嗯！” 季德福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信件，一张照片被带出来，滑落在茶几上。 “咦？” 季兴珩一眼瞟到，快速伸手拿起照片，眼睛登时一亮：“好玉！真是好玉，这绿色极为纯粹，如水含脂，这是极品翡翠！难得的这么大！爹，这块玉我们一定要得到！请一位名家雕刻一番，完全可以作为镇店之宝啊！” “果然是好玉！只可惜人家是要竞拍，这块玉如此之大，恐怕价格不会便宜。”季德福见过的好玉不知多少，沉得住气。 “那也总要试试吧？”季兴珩对老爹还没报价，先已心怯有些不以为然，端详着照片眼光热切，“爹，你说这块玉能值多少？” “雕好了，能卖千万以上。但这包括了请大师出手的价格，一般雕刻师根本不敢让他们下刀。光是请名家就得几十上百万，算上我们的利润，还有雕刻中的风险，这块翡翠胚胎，大概在两百万左右！”季德福眼光很毒，想也不想就报出他的心理价位。 “那我们就带两百万……，他们要求现金交易，不接受支票、银行本票。”季兴珩从老爹手中接过信看了一下，说道。 两百万对于祥福珠宝来说不算什么，不过现金压力还是有些大。珠宝这一行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光是囤的货就价值数千万，资金流动性不强。好在春节前正是消费能力最强的时候，这些天店里每天光流水就是上百万，这点钱还是能够凑集得起的。 到了2月18号，年二九那天上午九点，季氏父子两人带着一名店里的玉石鉴定师、几名保镖，乘坐两辆轿车，来到了油塘工业区。 有驻港分社背书，又是上午，天光百日，他们倒也不怕遇到黑吃黑。 车到对方指定的竞卖地点，发现今天来的人相当多，不少车就停在了外面空地上。司机下车去看了看，发现里面是一个仓库，仓库院子里已经停满了车，没奈何，也只得就把车停在外面。 “今天怕是全港一般的珠宝行都来了吧。”季兴珩眉头紧皱。 他算了算停靠的车辆数量，感到压力骤增，觉得今天恐怕不见得能够如愿以偿，把那块翡翠抱回家。 “都要给新华社一个面子嘛，就算不打算竞拍的，来这里走个过场，也让分社的人脸上也好看。”季德福年老心稳，沉得住气，风轻云淡道，“阿珩，不要那么紧张，拍得到拍不到，都没关系。又不是缺了这块翡翠，我们就不做生意了。真拿下来，请名家、找人设计样式也不简单，还怕雕坏了砸手里。利润大，风险也大。能拍到，我们就尽心去做，没拍到，也就当老朋友见见面。” “爸说的是！”季兴珩沉沉心，跟着父亲走进那间充作竞卖会场的仓库。 仓库里靠门的地方放了一张木桌，作为拍卖台，下面放了一排排座椅，坐满了人，放眼望去，尽都是同行熟人。 “老季也来了？你们新年的生意好啊，怕是财源滚滚了吧？”看到两父子进来，先到的人都起身跟他们打招呼。 “客气客气，也就一般，没有贵店生意好啊。我刚才经过贵店门口，只见里面挤满了人，今年怕是要过个肥年了。”季德福连连拱手。 “老季，今天拍卖翡翠这位，究竟是什么来头，驻港分社帮着打招呼啊？你看见没有，那靠墙站着那一圈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看着个头不壮，可个个眼神锐利、身形精干，怕不是普通人。”一位老友将靠墙站着的壮小伙，指给他看。 “你看他们站的姿势，那是标准的军人姿态，比石岗军营的英国兵还要端正。这都是当兵的啊！”另外一位朋友凑过来，悄声说道。 都是当兵的？ 季德福父子俩对视一眼，微微点点头。看来今天来对了，即便没有拍到那块翡翠，结个善缘也是好的，结不到善缘也不打紧，起码不得罪人。 就在众人闹哄哄地相互攀谈，把这里当做交际场所之时，一名年轻人大步走到了台上。 这人看起来和其他小伙子差不多大，但一张脸紧绷，双眼精光外露，偶看人一眼，都给人一种穿破外表，直透心扉的感觉。他站上台，一言不发，四周贴墙肃立的青年便都脚后跟向后一靠，发出啪地一声齐响，立正收腹、挺胸抬头。 这番不怒自威的作态，让全场人都是一静。 “今天，能够请到诸位大亨前来捧场，在这里，就给大家敬个礼了！”那人啪一下立正，面向众人，敬了一个正式的军礼。 果然是国内部队上的人哪！ 听他标准的普通话、军容军姿，以及无可挑剔的军礼，众人心中都是一凛。看他不懂演讲，就是这么朴实的敬个礼，说不定还是野战部队的。不给他面子，也要给国内做个姿态看啊。 怀着这种心思，当那名军人让人端来翡翠，明显不懂煽情、也不懂得竞卖规则，连底价都没说，就开始宣布竞卖时，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一百万！” “一百一十万！” “一百五十万！” …… 场上没有一丁点情绪酝酿，一下就进入到了灼热状态。 第五章 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您慢走！这次招待不周，十分抱歉，以后有机会一定补上，希望下次我们还有机会合作！” 关飞站在门口，向一群正准备离开的珠宝商郑重地敬了个军礼。 “有机会的，有机会的……” 听到他的话，那几个珠宝商一脸苦笑，无奈地客套了几句，抱抱拳，转身快步离去。和他一起的几人也是脚下加速，似乎恨不能马上就离开这个地方。 他们实在是被这位一点也不懂拍卖规矩的内地军官给弄怕了。 刚开始拍卖的时候，各家商人都很踊跃，毕竟对方带来的翡翠确实极品，如果找到名家操刀，说不定能做出一件镇店之宝。再说，看在驻港分社的面子上，大家也要捧捧场不是，所以珠宝商们连连加码，你加五万、我加十万，都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一转眼，价格就飞速地冲上了两百万。 这差不多也就是各个珠宝商们，经过专业判断以后，给出的一个比较合理的心理价位。 且不说名家难请，加工时也有可能失手，就算做出了一件价值巨万的珍宝，买家认不认可还要两说。价值越高，有本钱出手、愿意出手的买家基数就越少，一件赢得众人赞誉的宝贝，不见得就能很快卖出去，要是搁手里头一砸砸几年，那就亏惨了。 要考虑的因素太多，所以各家心里都有一个底线。 到了它的实际价格以后，珠宝商们还在继续往上加价，可加价的幅度已经大大降低。由初期几万几万的加，降低到了几千几千的加，中间还出现了几次比较长的停顿期。 在他们看来，这价已经差不多了，关飞该落锤了。 偏偏关飞脸皮极厚，楞装出一副啥都不懂的生手模样，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面孔，背着手站在台上一声不吭，就把一双冷峻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坚决不肯落锤。 没奈何，那就继续叫价吧。 各个珠宝商们起初的激情也随之消退，大家没精打采地继续往上加价，你一千、我两千，中间还时不时喝喝水想熬着等他一锤定音。这会场如此简陋，一群养尊处优的大老板就坐在硬木椅上，觉得这已经是一种煎熬。 要不是有着畏惧、讨好内地的心思，有些人早已经拂袖而去了。 一场本该很快结束的竞卖，竟然生生被关飞拖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价格也终于冲到了两百六十万。 到了这时候，大家再也不肯加价了，就坐在下面，和关飞大眼瞪小眼，看谁憋不住劲。 他们来是捧场，是凑趣。 就像是登官员的门，送个红包很正常。能和对方拉上关系，稍微付出一点没什么。可对方要是硬要当场拆开红包，表示礼送的太轻，这就有些太过分了。就算真心想要这块翡翠的，略微加点价也可以，但要是价格高得过了分，他们也不肯买账。 关飞将众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经过生物副脑判断，这些人是坚决不会再往上加钱了，才确定了拍卖的最终赢家，当场验钞交货。 这时候众位商家也没了跟他攀谈拉交情的心思，看到竞卖结束，便都起身，场上一片椅子挪动的声响，呼啦啦全往外走。这边的交易还没完，人就一走而空，只留下一碗碗残茶、一地瓜子花生壳。 关飞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这才带着满腔兴奋回到仓库内。 战士们还像之前一样，贴墙而站，挺胸拔肚，双眼平视前方。但他们一个个眼中都泛着红丝，泪光莹动，身体微微颤抖。十几个小伙子，鼻翼快速扩张收缩，仓库里响着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这就结束了？ 旅长带来的那块翡翠，真的卖出去了？还卖出了几百万之巨？ 谁都有些不敢相信现实，之前听说这块翡翠可能比较值钱。可那都是猜测，面对眼前的真金白银，他们恍然有着一种身处梦境的感觉。 出来之前，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对此行抱有希望，纯粹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一千多人要吃饭，没有油水荤腥，一个成年人一天就要吃掉一斤大米。当兵的体力消耗尤其大，如果让他们敞开肚皮吃，一顿就能吃一斤。 每天的消耗这就是七百五十公斤！ 而当地位处高寒山区，土地贫瘠且少，加上耕作技术落后，亩产仅能达到可怜的一百二三左右。老百姓尚且吃不饱饭，辛苦一年的收获，也不过够数月之食，能不饿死人就谢天谢地了，根本不可能再有余粮供给部队。 他们出来的时候，家里的粮食，只剩下最后十几吨！ 不够一月之粮！ 那时候他们是那么的绝望，全旅上下，一千多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每一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所有人都强撑着，甚至有了实在不行，就去抢、去偷，用命挣钱的想法。 谁承想，旅长带来的那块破石头，竟然是价值连城的翡翠！ 这时候，他们枯涸的心田如同涌入了一汪甘泉，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朝也盼、晚也盼，终于等到了竞卖开始的时候。 一开场的报价就震晕了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们。 一百万，一百万啊！ 他们别说从来没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过这么大数目的钱。哪怕是在国内，父母每月的工资，也只有区区几十元。 一百万是什么概念，他们的脑子里完全无法想象。 看到旅长送完客人回来，他们都想把头转向他，可脖子就像整个凝固了一样，说什么也转不过去，只能用他们充血的眼珠，就这样愣愣的、愣愣的盯着他。他们胸中有热血在沸腾，可他们的嘴唇却抖个不停，就是拼命用牙齿咬住，也无法制止它的颤抖。 关飞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看着他的兵。 他的眼睛也有些湿润，可还是靠坚强的意志力强行地控制着自己，不至于失态。几年的隐忍，一路的算计，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和国内搭上关系，甚至于装疯卖傻，脸皮都不要了，才换来了今天的成果。 太不容易了！ 他今天不顾脸面，把竞买价格一个劲往上抬，不是心太贪，实在是被逼无奈！ 他用从所未有的缓慢动作，一步一步挪到桌前，看着满箱的钞票，用尽全身力气，才声音发颤地说出一句话：“同志们，我们……成功了！” “嗷！” 一声撕心裂肺，似笑如哭的长嘶，从背后发了出来。 就像点燃了引信，更多的吼声也随之响起。他满面泪水地回过头，看见他手下的兵，或是瘫软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或是拍着墙壁，泪水纷飞，就是那意志力格外坚强的人，也嘴唇动个不停，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恭喜你们，关飞同志！” 一条长长的影子，被阳光投到他跟前，是薛仰原。 他的脸上也有些激动，但终归没有关飞他们那么强烈的情绪感触，走了过来，向关飞伸出了手，表示祝贺。 “谢谢！我要感谢你们，感谢国内的大力帮忙。如果没有你们，那块翡翠再好，留在手里也只是一块不能吃、不能喝的石头！谢谢！”关飞长吸了一口气，克制住血气汹涌，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 “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薛仰原笑笑，翻手拍拍他的手背，帮助他情绪稳定下来，“这下你们可以买回去粮食了。” “呜……” 听到他深沉的话，所有战士都哭了起来。 关飞喉头上下滚动了几次，才用比较平缓的语调问道：“不知道现在港内的粮价是多少？” “港内的粮食主要是从泰国进口，目前国际粮价大约是每吨谷物125美元。按最新外汇牌价，一吨大米的价格是725港币。”薛仰原在知道他们有一块翡翠之后，就开始帮他们打听粮价，马上沉声回答道。 725港币一吨。 关飞有生物副脑辅助计算，立即反馈出答案。全旅一千五百多人，每天消耗是七百五十公斤，一个月就是二十二点五吨。要满足一年的粮食需求，他差不多要买三百吨大米，这就是十九万多港币。算上国内的火车运费、搬运人工，价格也不太高，两百多万足够他们吃十三年的。 但他作为军政一肩挑的首长，就不可能只考虑部队这一方面，还要想到防区内的群众需求。 由于防区是才收复的，他又出来得匆忙，民政具体情况还来不及统计。 假设有一万群众，那么三百吨大米，也仅够军民一月之食，一年的总消耗则高达三千六百吨之多。 卖翡翠的收入，光是吃，只一年多点就会被吃光！ 而且帐不是这么算的，不从长远考虑，要想实现他的设想，就需要许许多多的人，越多越好。没有足够的粮食，就养不活更多的人，没有人，就不可能扩充力量，他的计划就没有实现的可能！ 两百多万看着多，其实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关飞充血的大脑渐渐冷却下来，面容重新变得冷峻，紧握着薛仰原的手，说道：“老薛，我们现在还没有在本地的合法身份，出去购买粮食还不太方便，想要再麻烦你，多多受累，帮我们购入一千吨大米。同时货运司机也要麻烦你联系一下，另外通关送到国内、调度车皮等等，恐怕都要你出面解决。” “没问题！我已经向上级请示过了，分社会帮着出具文件，车队到了口岸，可以直接通关。只要运到了广州，就可以装车发运回去。只是有一点，我们只能帮着把粮食运到边境孟海镇，接下来就需要你们自己了。”薛仰原爽快地一口答应。 “总算暂时解决了燃眉之急。”关飞抓着他的手，用力摇摆，“不过除了这件事，我还有些其他的事情，想拜托你们……” “你说。”薛仰原温和地笑道。 第六章 买配件 在有了钱以后，许多事都好办了。 驻港分社一直犹豫是否给予担保的合法身份问题，也就不成为了问题。关飞找到了一家律师事务所，砸出两万港币，对方立即为他联系了几名当地居民，领着他和周小云，以及包亚宁、方小山两名广东籍战士，去港英民政登记部门完成了登记手续，现场领到了一张临时证明文书，只要等待十个工作日后，就可以更换为正式身份证。 要不是对方律师表示一次来太多人，容易引起怀疑，建议分批陆续前来登记，他们十五人的身份问题都能立即全部解决。 临时证明文书在本地又被称作路纸，即有了这张文书，就可以光明正大在港上路出行，而不用担心被警察临检遣返。除了不可以在港工作，其他生活居住都不再受到约束。 领到了临时证明文书，也意味着可以在银行开设账户。 关飞等人从民政登记部门出来，便又来到了中银香港分行，以他的名义，办理了一个临时户头，将钱存入了银行。 不过在预留引荐的时候，他没有留自己的印章，而是盖上了周小云的个人名章。 “旅长，为啥留我的章？” 周小云这才知道，旅长之前为啥请薛仰原刻了他的个人名章，而没有刻自己的章，原来是作为银行取款凭据。 “我在这里待不久，等把架子搭起来，我就回去了，这里就要你多多照看了。”关飞拍拍他的肩头，将盖好名章的纸片递回给柜台经办人员。 包亚宁在旁边听着，露出了一丝羡慕之色。 这等于就是将291旅在香港的业务，都委托给了周小云。且不说权力会很大，单说住在这样一个花花世界，有水有电、晚上还有那么多好看的电视节目看，可比他们躲在山沟沟里强太多了。 “那不成！你回去了，我肯定要跟着回去！我不留下来！”周小云一听就急了，大声嚷嚷起来，手就往柜台里抢去，想把印章留底抢出来。 关飞拦住他的手，替他正正衣领，理顺了有些褶皱的衣服，抱着他肩膀，端详了许久，才感慨地说道：“小云，放你在这里，我也舍不得啊！可我们来香港，不只是为了做卖翡翠，这一锤子买卖，我们必须开公司，来养活一大家子人啊！两百多万看起来很多，可用起来更快！ 别的不说，单说吃，部队要吃饭、老百姓也要吃饭。当地粮食收获你又不是不知道，辛苦一年，一亩地也只能打一百二三的粮，一年里起码有半年要挨饿？我们能看着不管吗？如果我们硬是狠下心不管，群众还会支持我们吗？ 一两万人吃饭，光是一个月就要吃掉三五百吨粮食，这就是几十万啊！ 我们这次能卖出一块极品翡翠，下次还能吗？不可能了！这样的翡翠，也只有克钦地盘上才有，我们就是再想弄第二块，都没办法过去呀。 所以老老实实开公司赚钱，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家里还需要我回去，我没办法长期待在这里。开公司赚钱、买粮食，还有我们需要的很多东西，都要靠你来办！你的身上，寄托着我们全旅上下、还有防区所有老百姓的希望，这幅沉重的担子，我希望你能挑得起来！” 作为贴身警卫员，周小云是他反复考察以后，才留在身边的，可以说是所有人里面，他最信任的人！ 这次来到香港以后，他的表现也让关飞很满意。 长期待在充满诱惑的香港，周小云是否会逐渐变质、堕落，他不敢肯定，但在短期内，他将是绝对可以信赖的。只要有完善的管理制度、监督制度，在比较长的时间内，他都是可靠的。 等到计划实施，走上正轨，周小云也得到了足够的锻炼，关飞就决定将他调回去，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作为最忠诚于他，跟随多年的老部下，他希望对方能得到回报，继而善始善终。 “可是我不懂怎么开公司啊，你可以找懂的人来管嘛……”关飞都说得这么语重心长了，周小云尽管极度不舍，也只能从客观上找原因，希望旅长能放弃让他留下来的打算。 “谁也不是天生下来就会的，不会就慢慢学。一开始不会让你做很难的事，你有时间来逐渐成长。我会为你，还有亚宁、小山在港大报一个旁听生资格，你可以利用空余时间去多听课、多学习，再结合实际，慢慢领会……，只要你肯学习，这不难的，你不是高中学了两年么，有底子，人又聪明，我相信你行的！”关飞情深意切地劝说道。 “我和小山也要留下来么？” 包亚宁听到最后，旅长也会为他和方小山在港大报一个旁听生资格，这可真是意外之喜，顿时心花怒放，喜笑颜开。 “带你们来，就是想放你们在这里。你们是广东籍，和本地交流语言完全没有问题。特别是刚开始，在和客户打交道、员工管理方面，周小云暂时还听不懂本地话，这就要你们多多辛苦了。” “没问题，没问题，我们一定会好好做，不让旅长您失望！”包亚宁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连连拍着胸口做出保证。 方小山虽然不像他那么兴奋，但也很高兴。 不出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之广阔，香港的繁华不但偭定的山沟里没法比，就是和国内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些日子由于身份还没解决，大家都缩在仓库里，看看电视、听听音乐，就这，已经让他们觉得是神仙一样的生活了，再要住下来，那他们真是感觉太快活了。 关飞对他们的心情很了解，但只是笑笑。 他不会靠着感情来拉拢手下，他会基于人性本恶的原则，追求最好的结果。制度才是一个组织凝聚稳固的基础，而不断发展，让所有追随他的人，都得到应有的回报，才是组织牢不可破的根本所在！ 存好了钱，他们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坐车来到了深水渋鸭寮街。 这里在本世纪初，还是一片大海。后来港府填海，才有了钦州街、黄竹街等一系列街道。后来在南长街与钦州街住的一些养鸭人家，在这里搭建了许多鸭寮，久而久之，这片地方就被俗称为鸭寮街。 由于在附近居住的人大多比较贫穷，因此有些人在此摆摊，售卖一些二手货，时间一长，也就形成了一定市场。鸭寮也渐渐拆除，本地由鸭寮，向规模化的二手货市场转变。 到七十年代，鸭寮街的名气越来越大，早期摆摊的小贩也多积累了一定资本，大量租用临街铺面，由摊贩走进店堂。他们经营的商品，也由初期乱七八糟的各种杂货，变为比较上档次的电子零配件。 到七十年代末，这里已经成为一个正规的电子零部件经销市场，深受大量的电子爱好者、发烧友喜爱。 关飞挨个地进入各家店铺，查看着他们卖的各种电子元器件。包亚宁非常积极地跟老板搭话，看到旅长看向某种电子元器件，就马上向老板询问价格、有没有优惠。他完全是一副以关飞为马瞻的态度，不厌其烦问个不停，哪怕老板嫌他烦了，不再理会，他也缠着要弄个明白，还买了个小本子，一个一个认真地记下来。 关飞暗地里点点头。 包亚宁追求更好的生活环境他不但不反对，其实还有点暗暗欣赏。作为领导首先必须要有容人之量，包亚宁的追求没有错，又能积极的体察上意，主动询问，做好功课，这种态度他很满意。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用法。 他用周小云的是忠诚，用包亚宁的，是那种为了更好的生活敢于主动出击的闯劲，制度建设好了，他也不怕包亚宁会搞啥妖蛾子。甚至于说句不好听的话，周小云如果一直保持对他的忠诚，他会用他到老、到死，地位、财富都不会少了他的；但包亚宁如果不肯安分，等在香港站住脚，打开局面，他完全可以一脚让他滚蛋，另外找人来代替他。 能干的人、心眼活络的人多如恒沙，但听话忠诚的人却弥足珍贵！ 他们在鸭寮街逛了一圈，对于各个商铺的情况他已大致了解，然后想也不想，就找准了一家店铺，走了进去。 老板一看到他们进来，脸就垮了下来。 这群人太讨厌了，进来光看不买不说，还一样样电子元件都要拿起来看，更让他气愤的是，为首那个青年居然用两指同时搭在元件进端与出端！ 这混蛋难道不知道这样，容易因为人体静电，导致元件短路损坏吗？ 当时他就把这群家伙赶了出去，没想到他们转了一圈，居然又回来了。那个青年同样捻起一只电容，就用两指搭了上去。 可恶之极！ 他正要转身，操起鸡毛掸子将这几个家伙赶走，就看到那青年放下电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 “亚宁，你告诉他：这上面的元件，每一种来五套！另外还要五个22寸彩色显像管，就要这个型号的……” 他手指刚摸到鸡毛掸，立即缩了回来，黑乎乎的脸也一下子堆满了笑容。不需要那个跟班转述，他就听懂了这个青年的话，做生意的人，三教九流都要打交道，别说国语，就是越南话、泰国话、日本话他都会说。 接过单子，一看具体型号，他更是喜上眉梢。 三枪显像管！ 显像管就是通过将电子束击打在涂抹了荧光粉的玻璃屏上，激发出光亮，从而形成图像的。 黑白显像管只需要在玻璃屏上涂抹一种荧光粉，而采用三色原理制作的彩色显像管，是将极其细微的红蓝绿三种颜色，成品字形交错涂抹在荧光屏上，用三束电子束激发使其发亮。 目前市面上主流彩色电视普遍用的是三枪三束显像管，三根电子枪扫描速度快、技术比较成熟，市面上可见的彩色显像管，大多是三枪三束。还有一种是索尼自行研发的单枪三束技术，只有他们一家独有。 单枪三束和三枪三束要说谁更好，这一时不好说。 单枪的管子对控制电路和扫描电路的要求比较低，装配比较简便，由于同步率高，色彩也比较细腻。缺点就是独家经营价格高昂。 而三枪管子技术比较成熟，对于解决球形屏幕四角变形和几何失真效果明显，尤其是大屏幕显示器，效果更加显著，且价格比较便宜。但三枪同步轰击，对于控制电路、扫描电路的要求就很高，不少厂家采用三枪显像管组装的电视效果不好，就是扫描电路、控制电路做得不够好。对于普通人而言，如果不是买现成的电路，自己装配，肯定效果不佳。 “这位先生，你们是开厂，能设计控制电路，还是自己买现成的电路回去组装啊？”他抠抠头皮，好心地问道。 “我们自己组装，但不要现成的套件，只要散件就行了，电路回去我们自己做。”关飞看出他听得懂普通话，不用包亚宁转述，就自己跟他交谈起来。有生物副脑瞬间处理，他也是能听懂粤语，但不会说。 “那么我劝你们还是买单枪三管的管子比较好，容易组装，如果个人做，控制电路和扫描电路很难搞的，弄不好比单枪管子效果还差。”老板劝道。 关飞笑笑：“不用了，我们就买三枪管子！” 好心当成驴肝肺！ 虽说劝你买单枪管子也有多赚点钱的意思，但更多还是怕你买回去搞不好，反过来怪我商店里的东西次。既然你不识好，那就回去自己搞好了！人家许多大厂都做不出好的控制电路、扫描电路来，我不信你一个毛头小伙子就能做好！ 老板嘴角冷笑，也不再多言。 第七章 设计 关飞对老板的不屑心知肚明，却懒得理会，自己的能力又岂是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所能想象的。 他们这一趟采购要买的东西很多，除了电子元件、配件、电路板，还有集成电路、中央处理器、插槽、数据连线、高精度示波仪、万用表、烙铁等等一大堆。此外，还去化学商店够买了一些化学药剂、药粉，又去家具市场购买了19毫米厚刨花板等一批板材，以及木工工具。 由于东西太多，关飞干脆临时租用了一辆小货车，载着货跟着他们东奔西走，采购各种需要的物品。 等回到暂住的仓库，已是傍晚时分。 关飞和众人一起，将采购回来的东西搬下车，分门别类收进屋，刨花板之类比较大件的东西就放进仓库里。 “我先休息下，待会儿吃饭时叫我。”他倒了一杯水，显露出一丝疲态。 “知道了。” 其他人退出屋，周小云轻轻带上门，一众人低声谈笑着离开。为了给旅长留下足够安静的休息空间，都下了楼，聚集在仓库里看电视说笑。 关飞听到声音离去、下楼，脸上的疲态一扫而空，脱鞋上床，舒舒服服躺好，闭上双眼。 “关闭不必要辅助功能，电路设计模块启动。”他在心头默念。 漆黑的背景中闪现出一个光点，光点迅速扩大，在他脑海中展开一个方形光幕。光幕看起来很薄，如一块轻纱，放射出丝丝微光，虽不耀眼，却足够清晰。 “调出基础模板一。” 光幕上浮现出一张复杂的电路图，密密麻麻各种元器件约有数百个，线路纵横，看得人眼花缭乱。 “调用今天采购的元器件，与模板对比，原模板上没有的元器件，用采购清单替换，生成新模板。” 指令下达，一个个元器件从视野右后方飞出来，落在电路图上。随着一些替代原器件的落下，电路图也快速变幻，很快就固定下来，生成一张全新的电路图。 量子电脑的运算能力远胜于生物电脑，可是最终人类还是选择了生物电脑作为融入人体的辅助运算工具。 其原因有二。 一是它的生物特性，与人体原有细胞毫无排斥，在大脑皮层上生成密集的神经突触，借用大脑原有未激活脑细胞形成群组，不需要额外占据更多体内空腔。正常脑细胞在成年后是不可再生的，随着年纪渐长，人的思维活跃性也会逐渐降低，严重的还会伴发老年性痴呆。而生物副脑却能在旧有脑细胞死亡后，产生出新生脑细胞来代替，从而让人类永远处在思维巅峰时期。 第二个是它的模糊逻辑判断功能，对于寄主不明确、含混的指令，也能准确判别，从而精确地实现人类的预想目的。通过思维波接受装置，人类就能像指挥自己躯体一样，对各种智能工具如臂使指般的驱使。 关飞不需要一对一地进行电路设计，只要确定了相应模板，生物副脑就能根据元器件自动生成电路图。 他原来的模板，是这个时空太东公司明年即将推出的经典街机游戏“太空侵略者”。原电路板采用的处理器是8080，这种芯片是英特尔公司于1974年开发，主频2兆赫兹。 关飞最开始也不打算替换它，但是英特尔公司一向只对公司客户发售它的芯片，市面上根本就找不到零售散装品。而且他问了一下老板，英特尔的东西极其昂贵，一枚8080的售价高达一百四十七美元，按现在港币、美元5。8比1的牌价，一枚芯片就要八百五十二港币！ 他可没那么多钱用来烧！ 一台街机，最费钱的部分主要是彩色显像管、处理器、一次写入型存储器、数据交换存储器这几大样，显像管就花了他一千一、12K一次写入型存储器二百四十八港币，这加起来已经是一千三，要是处理器再来八百多，就是两千一二了。 其他诸如印刷电路板、各种通用元器件、箱体木材、摇杆、按键等需要请其他厂代加工的部件凑起来，一台街机的成本岂不是要将近三千？ 这还没算以后开厂，工人工资、厂房租金，全加一块，成本更要直奔四千！ 这是关飞的第一个产品，在没有名气、销售网络没有建起来的初期，销量肯定不高。既然是圈钱的东西，当然要保证每卖出去一台，都得到最高的利润。再想想太空侵略者这款游戏，火爆的原因主要是开创性的设计，而非性能。 早期街机有个屁的性能！ 因此，他放弃了8080，另外选择摩托罗拉的6502作为中央处理器。 6502同样是一款八位处理器，问世比8080还晚一年，初期主频和8080一样，都是两兆赫兹。但它的价格可比8080温柔多了，仅售二十五美元，合一百四十五港币，只有8080的六分之一，还不限制购买！ 难怪以后乔布斯开创苹果，也选择了它作为中央处理器，便宜不用说，还不用受英特尔公司店大欺客的气。 “开始布线，生成印刷电路板。”生物副脑进行电路逻辑检查，确定电路没有冲突之后，关飞命令生成印刷电路图。 印刷电路图虽说是电路图的布线图，但并非简单将电路图挪到印刷电路板上就行了。 实际在布线的时候，要考虑到相邻元器件的干扰、器件发热是否堆积、连线宽度长度、维护性拆卸性等多种因素，在现代电子工业中，是一门专门的学问。关飞如果没有生物副脑辅助，靠他自己来设计的话，依他对这个时代元器件特性的陌生程度，没一两个月拿不下来。 当然，有生物副脑一切就简单了。 一个指令，脑海中就出现了一幅完整的印刷电路图。 电路的问题算是得到解决，并非就万事大吉，接下来还要对资料库中，太空侵略者的源代码进行重新编译。 这款游戏的源代码是针对8080写的，既然处理器都换了，源代码当然要重写。而且视频电路、音频电路、数据交换等都做了一定的改动，那么针对电路的改变，源代码也自然要大幅修改。 说是修改，差不多相当于重新写一遍了。 在这个时代，将这台计算机上的程序，转移到另一种型号的计算机上，称之为移植，要熟悉两种电路的区别、处理器指令、数据交换等许多许多的问题，稍不注意就会出现冲突，造成死机、运行错误等各种状况，难度可想而知。 好在，好在有生物副脑！ 关飞又一次庆幸。 这个时代限于计算机性能，游戏程序还是太短小精悍了，太空侵略者这款堪称游戏史上经典的名作，长度也只有11K字节。关飞还没有回过神来，程序已经重新编译完成，一行行代码瀑布般在他眼前流下。 在思维状态下，关飞的反应很快，他发现生物副脑不愧为模糊逻辑判断的高手，不但将源代码重新编译了，还将版权信息、出品公司都改了，调用的正是他未来准备给公司起的名字——太宇科技。 公司LOGO就是一个太极图，黑白分明，简单醒目。反正太极图又没有版权，挪用就挪用了。 不是说计算机就是由太极得到灵感的吗，那我何不直接用太极做公司标志。人韩国都盗用太极图作为国旗了，堂堂中华儿女，用太极图作为公司标志，不是更加理所应当？ 不服？ 有种你咬我！ 关飞从床上一跃而起，他又是修改电路，又是生成印制图，又是进行源代码重新编译，看起来事情一大堆，其实只花了几秒钟，可以说是刚躺下，就起来了。 这种小儿科的设计根本耗不了多少生物能。 想他穿越以前，在公司负责游戏企划、设计的时候，那都是全公司几百号工程师躺在一起，各自进行一个功能模块的设计。然后通过思维网，在公司生物主机上将模块进行整合，再由量子主机进行逻辑判断。 他刚搞的这款移植版太空侵略者，这点点运算量，连正常工作的万分之一都不到，算得什么。躺下来只不过是他多年的工作习惯使然，紧急的时候，他就站在别人面前，眨眨眼，也就把一切搞定了。 以后装逼的时候，可以试试…… 关飞起床，翻出今天买回来的图纸，找到绘图笔、墨水，来到书桌前坐下，将图纸展开，想也不想，就蘸着墨水快速地绘制起来。 他绘的这张不是电路图，更不是印制图，而是游戏机框体部分的分解图。 街机起于1971年，初期大家都没啥概念，一点点摸索着改进，外形设计也是千奇百怪。比如最早的“乒乓”，看起来就很是古怪。 历史上，本该在明年推出的太空侵略者游戏，最初因为是在餐厅等地方进行推广，就设计成一个平面的桌子形状。显示器被垂直放在一张玻璃面板下面，等餐的客户无聊时，就投一两枚硬币玩几把。 但这样的设计有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长期勾着头，呈九十度角度玩游戏，时间稍一场脖子就扭得痛。 后期版本，太东公司就推出了立式机型，显示器倾斜四十五度放在面前，玩家可以站立着玩。再后来，考虑到玩家站久了也会累，又改为半高立式，削减了街机高度，玩家坐着就可以玩。 关飞暂时还不准备设计半高立式，而是普通的立式机体。 公司初创，不用一开始就拿出最佳设计，一步步来，也能让用户感觉到这家公司对用户的体贴、用心，赢得一点好感也不错。多来几次创新性的设计，还能树立公司在行业中的形象。 钱也赚了，名也得了，何乐而不为？ 第八章 石头里蹦出个关飞来 这是关飞有生以来第二次手绘图纸。 当初在大学时，学到绘图这一节，老师曾让每个学生用传统的方式描绘一张简单电路图，作为作业。毕业以后工作，他就再也没手工绘制过一副电路图。设计阶段草图都是存储在数据库里，随时可以调出进行修改。设计完成，也直接通过存储器或是有线无线网络，传输到制作设备上生产，根本不需要绘制纸质图纸。 再一次庆幸有生物副脑。 有了它，关飞绘图不需要直尺、角尺、圆规、量角器之类的辅助工具，纯脱手绘制。在生物副脑的控制下，手臂、指关节筋腱精确地拉伸，绘出来的图形，无论是直线还是曲线都如同印刷一般精准。 “手绘就是慢啊！” 他看着手边一张张绘制完成的图纸，叹了口气。 侧面板、后面板、框架支撑筋、控制台钢架、有机玻璃面板……，视图纸的复杂程度，几分钟、十几分钟可以完成一张，很快就完成了大半。街机的图纸还是很简单的，况且他也只绘制机架框体部分，手柄、按键等套件也不需要绘图，统共也就十几张。 但以后复杂的设备，大大小小各种部件，绘制的图将多达几百张、几千张，乃至几十万张，那是还靠他手绘说什么也是不成的。 成也不干啊！ 他又不是机器人，这样没日没夜的绘图，那简直是要了老命了！ 他有太多领先时代的科技，可要把这些技术变为现实，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办到的，必须要立足于这个时代，依靠广泛的科学家、工程师、技术人员一起来努力才有可能部分实现。 人是一部分，要做出产品来，还需要设备制造厂家、冶金行业、化学企业、电子工业大力配合才行。 一个人是打造不了一个高科技帝国的。 关飞摩挲着刚绘制完成的一套图纸，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国家力量为后盾，要发展起来实在太艰难了。他现在才刚刚有了一块地盘、一点点启动资金，距离想要实现的目标，还差得太远太远！ 铎铎！ 门响了两声就被推开了，薛仰原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见到他没有在床上休息，愣了一下，没有多想就笑盈盈说道：“关飞同志，粮食已经谈好了！总算是不辱使命啊！” “买好了？”关飞霍地一下站起来。 “额，只是价钱谈拢了，暂时还没交货……”薛仰原看他有些着急，赶快说道，“关飞同志，我看你是忙晕头了啊！今天可是大年三十！除了那些家庭店铺，大多数公司都早早放假，让员工回去团圆。就算你再着急，也总要明后天，才能交款付货。不过节日期间，许多人都不肯出来做工，货柜车我可以帮你联系，上下搬运就要靠你们自己来了。” “已经是年三十了啊！” 关飞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缓缓坐倒，目光也变得散乱而无焦点，脸上浮现出一丝惆怅之色。 这是第四年了！ 他已经四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家人了，爸、妈，你们现在还好吗？在这个团圆之夜，你们是否为我也摆上了一副碗筷？你们还在为我这个不孝子忽然失踪而伤心痛苦吗？ 他将不知不觉流下来的清涕吸了回去，侧过头，仰起脸，不让薛仰原看到他眼角的泪光。 薛仰原看着他这幅表情，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关飞的情况国内并不很了解，刚开始他加入人民军的时候，不显山不显水，当上4102营营长以后，地位也只算是中层军队干部，没人对他身份进行挖掘。直到一个月前，人民军与进攻的敌人展开战略决战，大溃败之后，这个人才突然跃入国内视线。 这次决战是敌人采取攻势，人民军守。 对方是一个整编美械师，七千人；人民军两个军、五个师，一万八千人。结果一周不到，人多势众、处于防守状态的人民军就被打崩溃了，五分之一战死、被俘，超过五分之三的部队、干部、群众逃过国境线，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部队跟着人民党总部撤离根据地，进行战略转移。 这时关飞主动请缨，带领他的4102营留下来沿路阻击，保证总部机关后路安全。 之后他带领手下节节抵抗，且战且退，用几次小伏击迟滞了追兵，让人民党残部跨过清水河，与佤邦民族武装合流，转战南方，准备开辟新的根据地。 人民党总部撤走后，关飞没有带部队追上去，而是趁敌人轻兵冒进，突然翻身打了一个反击，在萨尔温江两岸，分次吃掉敌人的一个营。并乘胜追击，收复了萨尔温江西岸沿线，一条狭长的失地。 作为惨败之后唯一的亮点，桥头之战被人民军大肆宣扬，称为大捷。4102营被升格为291旅，关飞也被任命为旅长。当然，由于人民军转战，部队都带走了，没法给他补充兵力，他手下还是只有4102营那两百多人。 不过这时，国内已经注意到了他。 特别是他带的4102营，是一个纯知青组成的知青营，这就更加引起了国内的兴趣。 但经过调查，国内周边农场都没有关飞的信息，调阅档案资料，当年上山下乡安排到云贵川的知青名单中也没有这个人，这就很奇怪了。人是活生生存在的，他也多次公开声称自己是中国人（不是华人华侨，而是中国人），据跟他接触过的人说，他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而且知识面丰富、见多识广，绝对是国内过来的知青，可怎么就找不到他的出身信息呢？ 总不会这个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以国内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这样的事也是绝不可能的。唯一的推断，他没有用原来的名字。这样国内就只能从失踪人口信息中，查找他的蛛丝马迹，由于时间尚短，暂时没有相关线索。上面的意思是不去主动询问其出身，静观其变。听其言、观其行，再做深入判断。 就在大家对关飞是否能守住防线心存疑虑的时候，他越过国境，从撤退过来的人民军残兵中拉来六百人，扩充入291旅。经过十天快速整训，以原4102营人马为骨干，整编出五个满编连，警卫排、后勤排、通讯排、战地医院、重火力排齐备，去掉华而不实的营级单位，所有连排直接归他指挥，搭起了一个指挥扁平化、反应快速的正规旅架子。 上面更是啧啧称奇，对他的能力很是惊讶，干脆将撤退到国内那些残兵的武器都交给了他。 关飞这一下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再次越境过来，把撤退过来的残兵中，搜罗走了所有的炮兵，回去组建了一个拥有一门122重型加农榴弹炮、12门60毫米口径重型迫击炮、6门85毫米重型迫击炮的炮兵连。 在他一番操持下，原本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防线，居然渐渐开始稳固起来。 尤其是他开始学着抗美援朝山地战的经验，不惜宝贵的炸药开山挖洞，构筑坑道工事之后，国内相信他能守住这片防区了。 对偭定政府军来说，他们是没有那个战斗意志，用血肉突破这条连绵战线的。 再后来，关飞更是抽掉了所有曾在国内部队，经过正规军事技能训练的干部，组建了一个教导排，全旅进行轮训。同时，加强了政治思想教育，各连、特重武器排都配备了经验丰富的政工人员。 至此，国内相信291旅不但恢复了战斗力，而且通过补充加强，战斗力甚至已经接近、甚至有可能优于人民军总部直属精锐。 令国内刮目相看的，还不止于此。 部队的事情刚忙完，他就马不停蹄，再次过境，招收了一批民政干部，拉回去，实行干部下乡制度。每一个村，都派去了一名民政干部、两名战士，并从本村抽调两名村民，组建了村支部、民兵连，将一盘散沙的防区，迅速捏合为一个整体，在291旅下设置了民政办公室，搭起了一个粗略、但完整的民政班子。 大家还没对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动作进行深入分析，关飞又马不停蹄，向国内提出了过境，到香港来开设公司，赚取经费的申请。 这简直了不得了！ 在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内，完成部队扩充、重建防线、拉起一套民政班子，转眼就立即着手开源，这个人目光之深远、视野之开阔、思虑之深邃简直让人吃惊，谁都不敢相信，这只是一个二十郎当出头的小伙子，能办到的。 为了看看他的经济创收能力，国内同意他不以组织，而是个人身份经由国内前往香港，看他还能做到什么程度。 接下来，就是薛仰原亲历。 关飞身上，竟然带了一块极品翡翠！ 这小子究竟为这一天准备了多久，动了多少心思！他来的时候，这块翡翠还是原石状态，外面还包裹着一层石皮，他就怎么知道里面是一块价值连城的极品翡翠？ 薛仰原都有些懵了。 更让他大脑眩晕的是，今天他刚回来，就听其他战士说，关飞他们已经去了律师事务所，用钱砸出了一本合法身份证！而且他又立即带着几名部下，去购买了一大批电子器件、材料回来，说是要制作以后的主打产品。 不是吧！ 难道你不但善打仗，能理民，还会搞科研？ 告诉我，究竟有啥是你不会的？该不会哪天不注意，你连孩子都生了吧？ 第九章 星夜赶工 “明天银行开门吗？” 关飞用了一会儿时间，调整好心情，沉声问道，不过语音中还带着一些鼻音。 “啊？啊，是的，你们存款的中国银行要开门。”有些心不在焉的薛仰原反应过来，连忙回答道。 “那好，明天我们付款，我带战士们去装货。另外我派两人随车，一同把粮食运回去。一千吨是吧？”关飞隐藏内心的伤感，控制着语气，尽量平稳地说道。 “呵呵，不止！”薛仰原笑呵呵道，“我今天了解了，每吨127美元那是泰国灿米，价格自然比较高。其他市场上还有美国米、香港本地米、印度大米、巴基斯坦大米，柬埔寨、老挝都有大米出口，他们的价格要便宜得多。我询问了一下口感，听说印度米最难吃。比较之后，选择了柬埔寨大米，每吨只要102美元，合港币五百九十一元六毫。既然便宜这么多，我就一口气订了一千两百吨。” “哦？这可太好了！”关飞惊喜道。 柬埔寨米一吨不到六百港币，一千二百吨也才七十万刚出头，比一千吨泰国大米还便宜。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他现在本钱有限，首先是保证手下吃饱，然后才敢说吃好。 真的憋急了，只要便宜，印度米再难吃也要吃，总不成比盐水泡包谷米更难吃吧？ 成本低就意味着能买更多粮食，养活更多人。他们难，国内现在也一样的吃不饱饭。只要能保证吃饱肚子，他相信能从国内拉来大量的人。 同样是山地丘陵地形，香港本岛、九龙半岛加起来才一百二十五平方公里，这屁大个地方就有两百多万人。他的防区将近五百平方公里，是香港的三、四倍，军民一起有没有一万五千人还不敢保证。 没有人，他的一切规划都只能是空中楼阁，根本没有实现的基础。 听到好消息，因为春节而来的伤感也一扫而空。 “既然这样，那我们今晚就熬个夜！”关飞兴奋地捏了捏拳头，关节交错，发出咯咯的声响。 “熬什么夜？守岁？”薛仰原被他莫头莫脑的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哈哈！当然是把我们以后要卖的主打产品做出来！”关飞激动地转身操起那一大摞图纸，就要往外走，“明天我准备让钱群、舒城回去。临走之前，我想让他们看到我们的产品问世，回去以后，也好振奋振奋部队上下士气。” “一晚上你就想把产品做出来！”薛仰原瞪大了眼，禁不住骇然地叫出了声。 他在本地，是以仓储为身份掩护，和各行各业打交道比较多。香港对外出口主要产品，就是成衣、鞋子、纺织品、玩具、电子产品这几大类，对电子企业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其他人搞开发，首先进行市场调查就需要很长时间。就算是仿制别人产品，也要买回人家的东西，拆开来进行分析，论证自己做不做得了。然后才是画图，试制。 关飞等人来了还没几天，前几天门都没出，今天才去落实了本地合法身份，出去一趟回来，这就要搞产品，还是连夜就搞…… 他该说这是胡闹呢，还是佩服这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 要是再晚生几十年，他多半会大声吼叫“这不科学”。可看着关飞兴冲冲出门的劲头，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关飞才不管他怎么想，夹着一摞图纸就下了楼，来到仓库，对正在津津有味看着电视的战士们拍了拍手：“周小云，把电视关了！其他人都过来，集合！” “是！”周小云立即起身，跑步上前，一把关掉了电视开关。 其他人也一激灵站起来，弄得椅子哐当哐当，跑到关飞面前空地上，迅速按照队列排成两排。 “一、二、三、四……”报数声快速响起。 不多时，周小云双拳提至腰间，跑步来到他面前，敬礼，大声道：“报告旅长，警卫班全体应到十四人，实到十四人，全员到齐！报告完毕！” “回列！”关飞回敬了一个军礼，命令道。 周小云干净利落地转身，跑步回到队列排头位置，立定，转身。 “全体都有……，稍息！” 咵！ 所有人都由立正转为稍息，视线盯着关飞的身影，目不斜视。 关飞不是军人出身，到了这个时代才开始在战斗中学会战斗，经常向曾有国内部队服役经验的老兵请教，也认真观察其他部队的训练方法，战斗技巧、战术安排。 依托着强大的生物副脑，这些知识被他很快领会融合，并逐渐崭露头角。 他没有系统的正规化经验，但他力求用正规化来要求他手下的兵，要求极为严格。多年下来，一切行动听指挥已经成为他手下战士本能的反应，也只有这样，才能在几年里带出一支令行禁止的队伍来！ 他一声集合，所有人马上放下其他事情，飞快向他聚拢，集合整队。虽然现在都穿着便服，但只看这笔直的站姿、整齐划一的队列、战士们坚定的眼神，第一时间都会确认这是一支军队，而且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 “想来同志们都知道，第一批大米，已经谈妥了！”关飞面对战士们，不急不缓地说道。 队列里闪烁着激动的目光，这个消息刚才他们已经听说了，但关飞正式确认，还是让他们感到一阵兴奋与骄傲。事前他们认为不可能办到的事，居然就这样轻松地完成了，每个人心中都涌起一阵自豪之感。 对于带领他们办到这件事的旅长，他们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明天，我们就去搬运货物，薛经理已经帮我们联系好了货柜车。舒城、钱群！” “到！”两人异口同声，应道。 “到时候你们俩负责随车，将粮食运回去……，部队上千口人、防区内近万群众，都等着这批粮食救急，不许抗命！”关飞看他们露出不情愿的表情，立即加重语气，命令道。 “是！” 这次，他们的声音低多了。 “我们来这里，不只是为了卖一块翡翠！这点钱可以救急，但无法救命！我们吃的、用的，以后建营房、发展防区，需要更多地钱，如果我们没有其他收入来源，这些就无法办到。”关飞的目光在战士们脸上扫过来，看过去，见人人都聚精会神，对他们的精神状态很满意，“今天我带周小云他们几个出去，买了一些元器件回来，就是准备为我们以后在香港开设的公司，开发一种主打产品……” 战士们的呼吸开始沉重起来，眼神也变得更加热切。 他们大都是初高中生，有一定知识但技术方面懂得不多。他们不知道开发一种产品有多难，他们只是相信他们的旅长，相信他们的旅长能带他们克服一切困难！ 既然旅长说能办到，那就一定能！ 薛仰原悄悄来到仓库门口，听着里面关飞铿锵有力的话，再看着战士们没有丝毫怀疑的坚定目光，对于关飞在291旅、在战士们心目中的地位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 “因为钱群、舒城明天就要走，所以，我决定我们今晚连夜开工，争取在他们走之前，看到实实在在的产品，让他们回去以后，可以毫无愧疚地告诉全旅指战员、群众，我们没有辜负你们的重托，我们做到了！” “吼！” 战士们齐声叱喝，在关飞激励性的话语中，他们激动得脸庞发烫，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只希望旅长给他们分派任务，然后就像打仗一样，奋不顾身地冲上去，完成它！ “下面，我开始分配任务……” 薛仰原看着关飞有条不紊地分派着任务，谁做什么，都有着明确地指示。在分派了任务以后，他对于每一组做任务的人，都会给予相当详细的说明，并且亲自手把手教战士们怎么去做。 在这个时候，他不再像一个威严的指挥官，而更像一个体贴关心人的兄长。在和人交流时，他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哪怕对方没听懂，或是悟性慢，也会再三进行细致地解释，甚至将动作进行分解，让对方通过示范，明确地掌握其中要领。 警卫班的战士都不笨，这些活他们可能从没做过，可不妨碍他们在关飞的指点下，一点一点地试着做，也不怕做错。 他们知道，旅长不会因为他们做错事而责备他们，所以他们有勇气去尝试新的事物。 薛仰原明白关飞早就看到他了，既然没制止，就是默许他旁边。 他好奇地走过去，看见一个战士正在剪纸，用一把剪刀，沿着图纸的轮廓剪下来，然后铺在刨花板上，用墨笔画下来。另外两个战士，将已经绘制好的刨花板拖到仓库台阶处，用弓锯顺着墨笔轮廓锯起来。 薛仰原见过人家做木工活，通过图样，他思索了一阵，脑子里勾勒出加工完成，拼在一起以后的最终模样。 一个立起来的衣柜？ 不对，不是衣柜，如果是衣柜，上面的空缺还好说，是用来嵌入穿衣镜的。但中间不会有一个突出来的平台，这个平台倒像是用来放置物品用的。 那就是个带化妆台的穿衣柜？ 他有些搞不懂，转头间看到另一边，只见舒城戴着口罩、潜水镜，正在关飞指点下，小心翼翼地端一个塑料盆走出仓库，在外面上风头，将化学药剂、药粉倒入其中，然后用玻璃棒进行搅拌，似乎是在勾兑着什么。 他走过去，还隔着几步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捂住鼻子，屏住呼吸，到上风处来！”关飞发现他有些头晕的样子，连忙快速跑过去，捂着他鼻嘴，迅速拉到上风的地方。 “这是什么东西？”他干咳了几声，还有些头重脚轻。 “腐蚀药水！腐蚀性很强，勾兑的时候会产生一些有毒气体，所以不能在密闭空间兑制，要在空地上，选一个上风头。”关飞也带着口罩，声音有些闷。 “这东西太可怕了，腐蚀性到底有多强？”薛仰原对这玩意儿心有余悸，走开几步，才问道。 “常规制作印刷电路板，是用三氯化铁，大约要半个小时，而且不太好控制，有些细微处腐蚀得不是太好。我现在配的这种腐蚀药剂，只要三分钟就可以将电路清晰地腐蚀出来。” 关飞一边跟他解释，一边取过一卷大幅的透明胶带，小心地贴在一张一尺见方的铜箔板上。他的动作很慢，但很稳，在舒城端过来的灯光照射下，可以看到胶带粘得非常紧密，看不到一个空气泡。 铜箔板是双面的，关飞粘了正面又粘反面。 “好了！把刀片给我。”关飞一点点检查过去，确认没有空气泡，才伸手接过刮胡刀片，刀光一闪，就对着铜箔板划了上去。 太冒失了！ 薛仰原眉头一皱，他现在明白关飞在做什么了，是制作印刷电路板。 据他所知，制作印刷电路板，是用胶或者类似的东西，在铜箔板上留下印刷电路图，然后放进腐蚀液中，腐蚀掉多余的铜箔。被胶质覆盖的部分，就流了下来。之后取出再用清水洗涤，最后去掉表面胶质，经过打磨后，就成为一张具有电路图的印制板。 关飞用胶带覆盖，也和涂抹胶质是一个道理。 但他应该先在胶带上，用笔勾勒出电路图来吧，这样随手画，怎么能保证准确？ 关飞却不管他怎么想，手中速度极快，唰唰唰，连续快速在胶带表面割过去。旁人看不见他所割的位置，但他心中却记得一清二楚，绝对不会失手。 割胶带要快，久了，黏胶就有可能粘在铜箔上，下面清理起来很麻烦。不清理干净，等下腐蚀的时候，就有可能腐蚀不彻底，二次返工弄不好就会造成印制板报废。 他的动作太快了，薛仰原只能看到一道道刀光闪烁，不到一分钟，关飞停下了手。 “怎么了？”划错了吧，你呀，也太傲慢了，怎么能蛮干呢，你看，划坏了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补救。 薛仰原有些不爽地在心里嘀咕了几句。 “好了！”关飞简短答了一句，将刀片交回给舒城。 “哦，没什么，划坏了就再来嘛，失败是成功之……”脑子里还转着其他念头的薛仰原，下意识照着心里的话就说了出来，说到一半，一下子顿住了，然后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只鸵鸟蛋，“好……，好了？” 关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弯下腰，双手连翻，用指尖轻盈地挑起不需要的胶带。同样是半分钟不到，所有不需要部分就全部揭开，他随手团成一团，扔到了一边。 薛仰原凑过去一看，呆住了。 只见在铜箔板上，黄灿灿的铜箔、胶带反射的灯光，将两者轮廓清晰地显现出来。一根根或横或竖的胶带，纵横交错，在铜箔板上形成一张极其复杂、极具现代工业美感的电路图。 更令他不敢相信的，是关飞的切割是那么精确，不但线路上看不出任何瑕疵，就连预留作为元器件焊接点的圆弧，都是那么圆润，就像是比着圆规画的一般。 这，这可能做到吗？ 第十章 一个人撑起一个团队 关飞对背面也如法炮制之后，将铜箔板交给舒城检查。虽然他的动作很快，但胶带黏性很大，难免会有少许残留，这就需要后续人员用很细的平口锉刀将其去除。 他利用这点时间，检查了一下其他人的工作进度。 关飞来到正在用弓锯切割刨花板的战士身边，看他锯得很小心，锯口始终保持在轮廓线之外，微微点点头。 余地多留一些，后期不过是多打磨一点而已。要是锯坏了，那修补起来更要费事得多。 “做得不错，比我想象更好！刨花板的颗粒比较粗，锯口很难保持平整，总会有些坑凹不平。等锯完以后，先用锉刀修平，然后调些石膏，敷平之后稍加打磨，就非常光滑了。”他夸奖了一下，指点着后续步骤。 “是！”听到他的夸奖，战士更有干劲。 关飞看了一下，刨花板很容易切割，在五六位战士一起动手下，箱体切割进行的很快。左、右、后面板这三块大的部件，已经锯了差不多三分之一，顶板、前下面板眼看就要锯好。操作台要麻烦些，尺寸不大，但还要内部掏洞，留出摇杆、按键的孔洞，一名战士举着切割完成的木板，颠过来倒过去，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掏洞。 “先用电钻，在中心开孔，有了空隙，就可以把锯弓穿过去，然后从内向外锯。等锯到了贴近圆圈的地方，再顺着线条锯就好了。”他在旁点了一句。 那名战士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自嘲道：“嗨！笨了！我就想着这没边没沿的，锯弓割不到，脑子钻牛角尖了。” “呵呵，没事，多做做就好了，熟能生巧嘛。”关飞鼓励了他一句，来到正在用锯条，切割角钢的战士那里。 街机框体中，显像管、操作台比较沉重，光是用自带几个螺钉孔承重力还是差了点，所以需要额外增加一个支撑架。尤其是操作台，玩家长期的按键，有时急躁起来还会用力捶打，没有结实的托架可承受不住。 这支撑架原本最好是焊接，不过现在手边没有焊接设备，也就只好暂时先钻孔，采用螺钉固定。缺点就是螺钉容易松脱，等过了今天，还是要重新拆下来焊接过才行。 关飞转了一圈，看看表，时间才刚七点十三分。 照这个进度来看，用不着熬夜就能把主体框架做好。有他画的精确图纸，工作量又不大，框体部分着实不费什么事。 他回过来，舒城这边已经将铜箔板弄好。 “把板子放进塑料盆里。先把这边放下去，然后用根玻璃棒搭着这头，慢慢放下去，小心别溅到手。”关飞指点着舒城，将铜箔板放进腐蚀溶液中。 铜箔板刚放进去，溶液与铜箔接触的地方就发生剧烈反应，盆里咕嘟嘟不断冒泡，就好像沸腾了一般。 关飞盯着盆子，只见暴露在腐蚀溶液中的铜箔，只一会儿就被腐蚀得千疮百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铜箔消失在溶液中，露出下面的树脂基板。 眼睛接收到的光信号被传送给生物副脑，铜箔板的任何细微变化都在他监测之内，看看铜箔腐蚀殆尽，他立即用一个铁丝完成的小勾，勾住预先钻出的小孔，将铜箔板取出。 舒城早在他吩咐下，另外打来了一盆清水，关飞将板子放进去，用一支毛笔迅速地洗刷掉上面残余的药水。 用药水腐蚀出铜质电路，是一种早期的做法，芯片制作也是学习这种技术，用药水将沉淀在硅晶圆底基上的不要部分腐蚀掉。这种方法的优点是成本低廉，技术简单，但它的缺点也很显著。 药水不光是向下腐蚀，也会向周边扩散的。 虽然表面有凝胶保护重要部位，但药水在腐蚀下去之后，自然会顺着凝胶底部向旁边腐蚀。印制板还好一些，电路相对较宽，略微腐蚀一点影响不大，但对芯片来说，线宽就非常窄，稍微多腐蚀一点，可能就破坏了电路的完整性。 为了保证没有药水残留，他们换了两次水才作罢。 接下来都是重头戏，关飞不敢交给其他人来做。倒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时间紧，只有他亲自动手，才能保证完成，且不会中途出现错漏。 他取过来一块木板，将完成的电路版放上去，用钉子将四块小木块，把电路板压紧。然后给小型手持电钻换上0。2毫米直径的钻头，对着预留作为元器件引脚位置的圆圈中心，钻了下去。 吱，噗！ 一个孔就钻通，他抬起手，稍稍抽回钻头，几乎是贴着电路板就向下一个引脚钻过去。 吱，噗！ 吱，噗！ …… 薛仰原、舒城站在一旁，看得人都傻了。关飞的手就这样机械地一个一个钻着孔，每次钻入的深度、抽回时抬起的高度都是那么一致。看着他打孔，不像是人在做，而仿佛是一台机器。 上千个引脚，半个小时多一点就全部打完孔。 平均每个孔所需时间一点几秒！ 薛仰原现在相信，关飞说要用一夜时间完成产品的话了，就凭他把产品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手有是那么的稳，一夜完工，绝不是大话！ 其他人或许不行，但他肯定能！ “舒城，用细砂纸打磨一下，把孔洞突起的尖锐处打磨平。动作轻柔点，别磨坏了。”关飞关掉电源，放下电钻，将手尾交给舒城来做。 “好的。”舒城也是看愣了，顿了一下才赶快拿过细砂纸，手指摸着尖锐的地方，轻轻打磨起来。 关飞又出去转了一圈，对每个人的工作都做了一番指点，这也算是变相的分时处理吧…… 所有的刨花板部件都已切割完成，战士们正一涌齐上，用锉刀将边缘锉平，一名战士已经在兑水和石膏。有机玻璃面板也切割完成，也正在进行边缘处理。支撑钢架更快，连接螺钉都差不多快完成了。 看看时间，才七点五十九分！ 他转回来，见舒城还在细致忙碌，便将腐蚀药水倒入一个塑料桶里，拧好盖，贴上标签，小心地收在角落。 又过了半个小时，舒城这边才完工。 他接过来，看着打磨后泛着金黄光泽的电路图，手轻轻拂过，没有摸到一点尖锐刺手的地方，满意地笑道：“做得很不错！” 舒城嘿嘿地笑着，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了摸后脑勺。虽说印制板主要是旅长为主，可也有自己功劳，看着亮闪闪的印刷电路板，他心中也是涌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 电器制作好像也不那么难嘛！ 关飞拿着电路板，回到仓库里，他之前趁空闲，已经把房间里的书桌搬了下来，放在电源插座旁的墙边，作为工作台。 他先用一只小勺，兑入松节油、酒精，倒在印制板上，迅速用一块木片刮了一圈，在电路板表层薄薄地涂了一层。 这是为其涂抹助焊剂，焊接时更为牢固，降低虚焊可能性。 他将刚涂抹了助焊剂的电路板放置在一旁，等待其凝固，然后把要焊接的元器件，除了一次写入型存储器，其他都拣出来，搁在顺手的位置，整理好。 回过头，他又将背面也一样处理，把电烙铁接上电源，等待升温。 薛仰原跟了过来，静静地在一旁观看。舒城有作为部下的自觉，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就主动去帮其他同志的忙，他却对关飞充满了好奇心，更觉得他那充满节律、舒展的动作，看着都是一种享受。 关飞平心静气，休息了一下，拿过烙铁、焊丝，捻起一枚电阻，准确地插入了电路上标识位置的引脚焊盘孔洞。焊丝贴上来，烙铁一点，引脚就与电路牢牢地焊接在了一起。 他心无旁骛，重复着抬头、低头、焊接，再抬头、再低头、再焊接的动作，将一个又一个元器件按部就班地焊在电路板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路板上的元器件也越来越多，而旁边待焊的元器件却越来越少。 终于，最后一个元器件也焊接完成。 哗！ 一阵热烈的掌声将他从机械的动作中惊醒，他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看过去，只见所有的战士都围到了身边，对着他用力地鼓着掌。 “旅长，你真神了！几百个元器件啊，就没看你错过一次手！”一个战士边鼓掌边敬佩道。 “那是，我眼睛都看直了，从没见过这么快的手速。” 关飞放好电烙铁，笑骂道：“你们这群家伙，怎么在我身边围成了一圈，事情都做好了？” “旅长，你也不看看时间，都快十点了！我们早做完了！”包亚宁拿过来一只小闹钟，抱屈道。 真的快十点了。 不知不觉，竟然连续做了将近两个小时！ 关飞这才觉得浑身酸痛，脖子也硬得像块木头。生物副脑可以控制肌肉、筋腱，但却不能免掉长时间姿势固定带来的酸胀，一时之间，他甚至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只能用力揉着双腿。 “旅长，我来帮您揉揉肩。”包亚宁讨好地靠过来，为他揉着双肩。 “你这马屁鬼！揉肩也没用。”关飞笑着骂了一句，“要是待会儿出去，我发现你工作没做好，一样要骂。” “嘿嘿，不怕不怕，您只要看了，铁定不会骂！”包亚宁涎着脸笑道。 “好，那我可要看看去！” 关飞站起来，走到仓库外，虽然心中已经有些知道，但看着一台空空的街机框体，仍然略略失了下神。 真的做好了！ 他快步走上前，凑近细看。 确实做好了，不光是框体已经用螺钉固定，组装完成，边沿粗糙部分也用石膏抹平，打磨得细滑，就连手柄、按键都装好了。 虽然是第一次做，手工还比较粗糙，可是战士们都出色地完成了分配给他们的任务。 “不错不错！”关飞一个个细节看过去，赞不绝口，“做得相当不错。我告诉你们刨花板吃不住螺钉，你们也记住了，用膨胀螺钉作为基座，再拧螺丝，好，做得好！” 战士们听到他由衷的夸奖，一个个咧着嘴，开心地笑了起来。 关飞一个个肩头拍过去，以示鼓励。看着他们愉悦的笑容，感慨不已。 他们和外界接触还不多，心思也相对单纯，没有受到物质污染的他们，听到上级真诚的夸奖，就已经足够高兴。在自己的带领下，他们终将看到更多，知道得更多，未来的诱惑也会更多。不知道几年后、十几年后，他们是否还能拥有这种单纯的快乐…… “旅长，你把电路板做好，就都做好了么？”周小云同样是一脸笑容，挤上前问道。 关飞看他迫不及待的表情，笑着摇摇头：“没呢，还有东西没做好。” “那是什么？我们一起来帮你做。”包亚宁矮着身子，从缝隙里钻过来，自告奋勇道。 “你们暂时帮不了，那是制作ROM，也就是程序储存器。我要把程序固化到一种专用的集成电路里。它就像一个剧本，处理器要根据剧本，才能进行相应的数据计算、处理，经过显像管显示出来，才是我们看到的画面。”关飞深入浅出的粗略给他们介绍了一下。 “那今晚能做好吗？”舒城不知道这到底难不难，关切地问道。 他明天就要走了，要是完不成，那岂不是只能带着遗憾离开。他希望今天就看到产品做出来，运行起来，让他回去，也能跟政委、副旅长，说说他们到香港，究竟做了些什么。 “没问题！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关飞回到仓库里，战士们没有打开电视看，都围到他身边。哪怕不能帮忙，他们也想陪着旅长，一起把最后的工作完成。 关飞向他们点点头，从书桌旁边小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纸箱，打开，取出一件仪器。 “这是EPROM读写器，”既然大家都不散开，他就顺便给他们排排盲，“ROM是英文单词的缩写，意思是只读存储器。我们这次做的产品，是一种街机，就是大型游戏机。通常各厂家出品的街机，都是将游戏程序固话在只读存储器中，所谓固化呢，也就是在制作一种固定电路的集成电路，和我们今天只做印刷电路、焊接元件是一个原理，只是它更小，小到只有指头那么一点点……” 其他人还不太了解，今天亲自动手制作过印刷电路的舒城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只是他还是不太理解，怎么能把这么大一块印刷电路，做得这么小，塞进指头大那么一小块器件里。 这该要多高的科技水平才能做到啊！ “……我们要做游戏机，也要焊接一块固化了游戏程序的ROM。可是没有厂家帮我们生产，怎么办呢？”关飞快速地安装好EPROM，进行开机检测，检查电路是否正常、是否存在故障，确认一切完好，继续讲解道，“那就要靠着东西了。 ROM这东西，一生产好就不能再改动了。可是它制作周期长，制作一款ROM就要为它专门制一次板，成本太高。人们有时候开发了一款程序，想要测试一下，就不可能用ROM。 1956年的时候，一位华裔科学家发明了PROM，翻成中文就是可编程只读存储器。” “哇，是我们中国人发明的啊！” “真了不起！” 战士们惊讶地叫起来，相互之间窃窃私语，都为中国人的聪明才智而感到骄傲。 薛仰原也是听得两眼放光。 他对电子也是一知半解而已，这些更深入的知识他一点也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也是激动不已。 “呵呵，华裔，好吧，也算中国人吧。”关飞知道这个时代，对于海外华人、华侨这两个概念还比较模糊，不明白华人已经是加入其他国际的外国人了。 当然，他也没必要纠正大家的错误观念，增强点自豪感也是好的。 “PROM，是将数据存储部分电路，用可以用电熔化的特殊熔丝连接起来。因为计算机都是由断电、通电来表示的，当输入程序时，只需要按顺序融化掉表示断电的熔丝，就把程序固话在了存储器内。 这个道理，可能小舒更懂一些，就像我们今天做的电路板，如果用一块密密麻麻打好孔的电路板，空洞之间用一根焊丝连接。当我们需要制作一款电路板时，只需要融掉多余部分的焊丝，就能制作出一块符合我们要求的电路板了。” 薛仰原、舒城恍然大悟，电子真是一门奇妙的学问，竟然还能用这样的方法，制作出可用于任何方面的集成电路存储器。 关飞一面解说，一面在读写器按键上快速输入程序，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液晶窗口，将他输入的程序显示出来。 这种设备现在还很原始，无法进行逻辑判断，所以需要专注精神，输入一条指令，就盯着液晶窗口反馈的程序行，看看是否输错。这点对关飞来说比较轻松，分心二用也没什么，生物副脑自会发现错误，给出警告提示。 指令输入很快，关飞输入完，就知道没有错，检查都不检查，直接插入买回来的PROM，进行程序固化。 一块包含了太空侵略者游戏程序的只读存储器，就此新鲜出炉。 第十一章 去邵氏旗舰影院摆摊 兰杜街是一条单向行驶的小街，并不长，可地段非常好，就在香港本岛湾仔区，靠近港湾的位置。北面出口正好位于庄士敦道与轩尼诗道的汇合点，南面出来就是皇后大道东，正是一片繁华的中心地段。 丽都戏院经理赵宝祥在他的经理室内，点检着戏院春节期间的影院收入，心情很是不错。 丽都戏院是邵氏在53年收购后经过重新改扩建而成，前身是中华大戏院。由于这里地段优越，影院装修档次高，又是邵氏在港的第一家直属影院，因此成为邵氏院线的香港旗舰店。 影院从节前2月16日起，开始放映邵氏影业自己拍摄的电影《洪熙官》，到今天3月1日，放映了13天，票房收入已突破两百万。鉴于上座率不错，他决定再多放几天，争取突破二百五十万。 邵氏影片多以动作片为主，每年都要拍摄数十部影片。如此密集的上映需求，每部影片的上映期也就不会太长，通常都在十天左右，好就加映几天，成绩不好则提前撤画。 香港市民对动作片还是很热爱的，只要是邵氏影业制作的动作片大都会捧场，平均观影收入一百多万，非常稳定。 这次《洪熙官》票房突破两百万，春节档期就算开了一个好头。再过几天，就该轮到《楚留香》的上映，主演楚留香是由狄龙扮演，想来人气也会不错，希望影片同样能大卖。 笃笃笃，经理室外有人敲门。 “进来。”他头也不抬，继续统计着数据。 “经理。” “秦伯啊，什么事？”他抬抬眼皮，见是负责售票的秦伯。 “外面来了几个人，他们想在我们戏院门口租个场地，说是做什么产品销路反馈测试……” “什么反馈测试，乱七八糟，不租！我们这可是丽都戏院，不是小巷子里那些放黄色录像的野鸡厅！”赵宝祥恼怒地说道。他们当丽都戏院是什么地方，卖艺耍解推销大力丸的居然也敢上门，厚着脸皮说什么租用场地。 开什么玩笑！ “我也是这么说的，不让他们摆。可是经理……，”秦伯苦着一张脸，迟疑地说，“他们，他们根本不理，就把东西卸下来了，还从戏院里往外牵电线……” “岂有此理！” 赵宝祥一定就火了，这里是邵老板的地盘，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丽都撒野？ 他当即放下手头工作，就气冲冲往外走。 来到戏院门口，他发现门口停着一辆小货车，几个壮小伙正在小心翼翼地把一个外面蒙着布的箱型物往下搬。 “叮呤呤呤……” 还没等他开口大骂，旁边又响起一阵悦耳的电子音乐，转头一看，好家伙，这些人动作真快，就在戏院入口左侧，已经摆好了一台，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正在箱子前鼓弄着什么。电线从机箱后面伸出来，一直延伸到售票亭里——他们居然翻进去，用售票亭里的电源插座给那玩意儿供电！ 赵宝祥鼻子都快气歪了。 可他细一打量，发现那个大箱子还做得真好看。表面花花绿绿，喷涂着一架式样新潮的太空战机！ 再好看不经允许也不准摆放在这里啊！ 他黑着脸，大步过去，对着那个正在箱子前捣鼓的高大青年推了一把：“喂，你们哪来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敢在这乱来！” 那青年下盘很稳，他气急败坏这么一推，居然没有把对方推动。 “您是？” 那青年转过头来，看着他，一脸的迷糊，说的是一口普通话。 赵宝祥听得懂普通话，而且他能分辨出，这是内地北方官话，而不是软绵绵的***语。邵氏拍的电影，大多都是国语，他一听就能分辨出对方是从内地过来的。 这年头，真是啥愣头青都有啊，也不搞清楚状况，就冒冒失失往上冲。 明白对方是从内地过来的，他的气焰稍微降了一点。 这些年从大陆投亲靠友过来了许多人，他们大多一贫如洗。由于他们没资金、没技术，许多都只能在建筑、搬运、制衣厂等地方以出卖劳力为生。 也有些人不甘于过这种生活，就铤而走险。他们经过武斗洗礼，胆子大，有些还是退伍军人，当过基干民兵，玩过枪，敢见红，心狠手辣，为了抢地盘屡屡跟本地社团发生冲突，连岛内最大的14K都被打得节节败退，让出了不少街道。 对于这些人，本地人统称他们“大圈帮”，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 跟他们还是别来硬的了，大家文明人，打打杀杀多不好，还是说事实讲道理吧…… 赵宝祥作为经理，摆平黑白两道也是他的责任之一，当即从兜里掏出一包三五，抖出一只，递给那位青年，挤出一副笑脸问道：“这位同志，您贵姓啊？” “免贵，姓关。”关飞不客气地接过烟，凑到鼻子前闻了一下，“你这里面没加料吧？” 有生物副脑帮着分析，他一看就知道对方是个怂货。 赵宝祥怒气丛生，老子好心请你抽烟，你还怀疑里面有料，你当我堂堂丽都经理是卖**的？ “这位同志，你们准备在这里做什么测试啊？”他装作没听见，直接进入正题。 “是这样的，我们一百多兄弟过来，没饭吃，就决定成立一家游艺公司，做点游戏机养家糊口。”关飞把这人看透了，自然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嘴里跑起火车来，“这不，我们刚做出来一批样机，想看看市场反应，到底好销不好销。我瞅你们这里地段不错，人来人往，而且穿着都很高档，进来看电影的人也很多，就决定选这里作为一个点，放上两台试试！” 我说，你凭什么就决定了！ 赵宝祥一忍再忍，实在有些忍不住了。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给老子装傻，这么大个门面，这么堂皇的装修，是你说摆就能摆的吗，还你就决定了！ 当老子好欺负？ “唉，你们这是啥东西啊，电视机啊？”他正在那纠结是否打电话报告上面，就听到有人好奇地问道。 一侧脸，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这些都是来看电影的，票买了，电影还没开场，见门口放了一台外表装饰华丽的箱子，就凑了过来看稀奇。 “你说这东西啊，是我们公司刚开发出来的游戏机！相当相当好玩，保证你玩了一次还想玩第二次，玩了第三次还想玩第四次……，说不定你今天电影都不看了，会在这玩一整天，反正那是好玩得不得了！”关飞一看正主来了，马上变了一副脸，笑嘻嘻地大肆吹嘘起来，“看见这里没有，这有个投币孔，只要投入一元硬币就可以玩，我给你们示范看看啊……” 他从兜里掏出一枚一元的硬币，放进了投币孔。 这投币孔的位置他重新改过，将原本操作台正面的投币孔，挪到了显示屏旁边。 根据资料，早期游戏机经常被一些玩家、特别是些小孩子，用铁片、铁钩作弊，让计数器误判，当做游戏币。放在上方大家都能看见，虽然不能保证杜绝这种行为，但至少可以让对方有所畏惧。 反正现在的屏幕不够大，有足够空位安放投币器，再通过一个管子连到下方存币箱。 国人都有围观的习惯，见到他开始示范，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聚了过来。他们本来也是闲着，要是这游戏机真好玩，他们也不妨在电影开映前玩两把。 赵宝祥被后面的人推着，不自觉地也挤了过去，就贴在关飞侧后方，把显示屏看得一清二楚。一看这画面，他就愣住了，满腔的不忿也一消而空。 那名姓关的古惑仔投了币以后，屏幕上就闪现出一副彩色画面，一副星空背景的上方，是一行大写的花体英文字母。他心里拼了一下，发觉读不通，再一想，原来是用大陆推广的拼音字母，拼写的“太极”两个字。 还真是大陆公司出品的啊！ 不过这画面非常不错，那黑色的背景中，时不时闪现出一点光亮，犹如群星璀璨，颇有几分广袤无垠的神秘感。这种画面，就是电影特技也不过如此了。 他还在若有所思，姓关的古惑仔已经进入了游戏画面。 只见屏幕上方，出现了六行造型奇特、犹如螃蟹一般的的怪物，每行颜色各不相同。从上到下，分别为金色、白色、橙色、黄色、蓝色、红色。 而在屏幕最底端，则是一架飞机。 那名姓关的古惑仔推动摇杆，下面的小飞机竟然跟着动了起来。赵宝祥和其他围观者一起惊叫起来。 “动了，飞机动了！” “真的动了，你看，他一动摇杆，飞机就跟着他的手动。他向左推，飞机就往左移；他往右推，飞机就跟着跑到右边来。” “太神奇了，这居然是可以控制的！” 关飞心里冷笑。 多新鲜，飞机不能控制，我还玩个屁的游戏啊！电子游戏，玩的就是玩家参与的互动！ 也不怪赵宝祥等人的震惊，实在是他们从来没见过。别说香港，就连日本也还没有这样的游戏机，在他们概念中，游戏机就是打手枪、光电感应装置的射击游戏。 像这种有画面，还勉强有点故事情节，更重要的是自己可以参与控制的游戏机，他们从未见过！ 等到他们见到上方的怪物，飞起来向下方投弹的时候，他们更是激动得脸红脖子粗，恨不能以身相代，帮关飞控制着飞机，逃得远远的。 当关飞轻松地控制着飞机避开，并且按动发射键，从飞机顶端发射出一排排炮弹的时候，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有人说，游戏是人类的本能。 这话太对了！ 人类科技史上第一个电子游戏，就是那些智慧超于常人、满脑子别人听不懂的知识的科学家们，用大型计算机设计出来的。谁也想不到，这些平时给人印象中严肃刻板的科学家，竟然会为了一种画面极其单调的游戏，废寝忘食地泡在计算机中心。 那些看到关飞玩游戏的人，就是这样。 他们仅仅看了一小会儿，就已经深深被这种游戏给征服了，完全沉醉到了这种简单、刺激的太空大战中。 尽管是一种元老级别的游戏，但对精神娱乐生活匮乏的现代人来说，这就是非常高级的享受。 “快躲！快躲开！” 赵宝祥早就忘了他为什么出来，涨红着脸，用力握紧拳头，和身边其他人一样大吼大叫。关飞的每个动作都让他心惊肉跳，似乎下一秒钟就会被击中，每当关飞消灭一架敌机，他就从心底里涌出一股强烈的快感，好似他真的翱翔在漆黑宇宙，亲手打掉了敌机一般。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不亲自上来试试？”关飞漫不经心地玩着，看看已到火候，半侧过头出声挑逗到。 “我也可以玩？”赵宝祥愣住了，他早就想上去玩两把了，要不是关飞老不死，他肯定第一时间把游戏杆抓住，不让别人抢先。 “喏，投一个币进去，一块的。这是双打游戏，旁边还有一个游戏杆，你可以和我一起玩。”关飞翘翘下巴，遥指着投币孔。 原版游戏只能单人玩，可他怎么可能这样浪费资源，源代码早被他改成了双人游戏。 “好！” 赵宝祥大喜过望，从兜里胡乱抓出一把零钱，一口就塞进去好几个。只听着叮咚、叮咚，连续几响，屏幕下方并没有出现另外一架小飞机。 “按一下启动键，就是那个红色的，对，就是它！” 赵宝祥挤到关飞旁边，把住游戏杆，对准那红色按钮用力一拍，一架新的小飞机就现了出来。他试探着动了动摇杆，小飞机果然跟着动了起来。 他开心地笑了起来，立即全神贯注，投入到战斗中。 第十二章 喜讯到山沟 PS：今天年三十，作者也要参加团圆，就只能一更了，在这里感谢所有关心支持本书的书友们，祝你们在马年行大运，在工作、学习、生活中一马当先，马到成功！ 同时要感谢打赏本书的花尽无花书友、山中石书友（祝您《1558年的天变》成功，大火），感谢此地无银书友、妖皇东书友、蓝色波涛书友、流氓兔的灰灰（您这变形版的流，俺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只能用原版代替了，抱歉）多次打赏，祝你们在新的一年里发扬龙马精神，横刀跃马，尽显风采！ 并要感谢hgs书友、棋盘的苹果书友、乖叔叔书友、燃烧的牛粪书友、zazo书友的打赏，以及第一位打赏本书的RyanHuang书友，祝你们新春快乐，在未来一年中发扬跨马跃大江的豪迈勇气和无畏精神，战胜一切困难，继而立马山巅！ 还要所有投票关心支持本书的朋友，谢谢你们的鼓励与支持，祝你们在新的一年中如万马奔腾，快马加鞭，只争上游！ 最后，向所有关心作者身体的朋友们汇报一下情况。 作者的右眼因为高度近视，导致眼球严重凸出变形，于是造成视神经崩断、出血，恰好处于视野最佳中心位置。之后，眼底自愈，长出新生血管，彻底占据了这一视野，使得视力出现不可恢复性下降。现在右眼戴着一千度的近视眼镜，也只有0。3的微弱视力，基本上属于废了！ 经过医生诊断，表示无能为力。同时由于眼球变形区域，视神经都处于高度紧绷状态，未来再出现类似情况也有可能。过度疲倦、激动、吃辣、剧烈运动等导致血液高速涌动的行为，都有可能让这一情况再次发生，未来不排除失明的可能性。 此事对作者打击极大，消沉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但生活是无奈的，人只能接受现实。作者现在也不想那么远的是，活着的压力更加沉重。为此重开《科技王座》，希望完成与创世的合同，挣笔钱把养老保险缴了，免得老无所依。 就这样吧。 因为眼睛确实不能再过度疲倦，所以作者以后将较少有时间来回复书友们的关心问候，在这里说声对不起！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保重身体，尤其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啊，身体才是一切的最终本钱，请朋友们不要疏忽，切记切记！ —————————————————————————————— 291旅旅政委张盛国现在心里很烦。 关飞带着人一拍屁股跑香港去了，把他留下看家。作为和关飞一起好几年的老搭档，他应该兢兢业业做好这个工作，等待关飞回来，把这个家完完整整地交还到他手上。 可他感觉这个家已经快要当不下去了。 说起来，291旅的情况很好，整编的事是关飞在的时候亲自主持的，各级指挥员也是他亲自任命的。现在五个连都已完成了初步磨合，重火力排、炮兵连、通讯排、战地医院等技术兵种也已组建完毕，抽调出来的第一个连，已经在教导排的带领下，进行强化军事技能训练。 同时，由张盛国为首的政工体系也搭建完毕，各连有指导员、各技术兵种排有政工组长。在政工干部的努力工作下，全旅干部战士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士气正在快速回升。 在各前沿阵地的干部战士辛勤工作下，防御阵地也初具规模，基本确定可以抵挡住敌人营级规模的攻击。 由上次桥头大捷俘虏的政府军士兵，组成的工程营，在得到工作三年就放他们回家的承诺后，情绪也稍有回升。虽说仍然不及自己的战士吃苦卖力，至少不再抵触劳动。沿着河谷修建，联通南北两个防御阵地的道路再过不久就能完工，大大方便了兵力调动，进一步强化了防线的稳固性。 民政方面，新吸收的民政干部按照指示，纷纷下到了各村驻点，民兵体系也基本落实。 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关飞就把原本因为大溃败而士气低落、仅有两百来人的4102营，建设成一支现有五个野战连、多个技术兵种、人数达到一千三百来人的正规旅。更拥有将近五百平方公里地盘，军政两方面建设都取得初步成功，根据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益稳固。 这点，张盛国自问自己做不到，他心甘情愿充当关飞的副手，当他不在的时候把这个家看好。 可现在，他却被现实的困难打倒了，几乎心力交瘁。 部队，快没粮了！ 关飞走的时候，给他留下了12吨大米。这点粮，还是关飞和他一起，去国内专门负责对口援助人民党的58992单位，软磨硬泡，拉关系、谈交情、摆困难，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谈回来的。 说实话，张盛国都不知道关飞是咋知道这个58992单位的，人家可是保密单位。即便援助，也是直接针对人民党总部的，给291旅这12吨大米，已经是看在他们知青的份上，额外给的关照。 更何况国内现在已经彻底断了对人民党的支援，上次惨败之后，边防军首次收缴了逃到国内一侧人民党士兵的武装。 58992单位负责人何主任在给他们这12吨大米的时候，就明确说了，这是唯一一次，再也没有下次！ 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张盛国才不得不同意关飞去香港筹钱卖粮的举动。 12吨粮，张盛国省了又省，可战士们实在太能吃了，没到开饭就可劲的吃，一顿就要吃差不多一斤！他能够理解，都是大小伙子，正长身体的时候，每天训练艰苦，还要参加阵地修筑等强体力活，吃不饱就没力气。 别说战士们了，就是他张盛国，没有油腥的盐水泡饭一顿也能吃七八两。当时肚子撑圆了，可过不多会儿就又饿了。 再怎么理解，看着存粮每天以飞快的速度向下减，还是让他心惊肉跳。 到了今天，存粮已不够吃两天的了。 当他接到后勤组人员报告，眼前就是一黑。在这山穷水尽的时候，他真是没办法了，不知道该如何渡过难关。 他知道，只要这个消息一散布开来，原本已经再次凝聚起来的士气，瞬间就会崩溃。291旅好不容易才攒下的一点基业，刹那间就能化作飞灰。 当个家怎么这么难呢！ 张盛国这两天精神上真有些撑不住了，昨天照镜子，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长了白头发——他才二十四岁啊！ “政委！” 他正强撑着一张笑脸，看着一连在教导排的训斥下，进行军事训练，警卫员悄悄在他耳边叫了一声。 “什么事？” “舒城回来了！已经到了孟海，想请您过去一趟。”警卫员低声说道。 他心头一紧。 “只有他一个人？具体什么事？”他强打着最后一丝精神问道。 “是！具体是什么他没说，只是让你过去。” 张盛国眼前一黑，身体就是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身边警卫员赶紧扶住他。 “走！我们马上过去！”他一把甩开警卫员的手，转身就朝北走，脚下越来越快。 舒城为什么会一个人回来，关飞呢？ 难道关飞出事了？ 他越想越害怕，最后干脆跑了起来。他知道，291旅是关飞带起来的，有他在，291旅才不会垮，关飞就是全旅上千干部战士的主心骨，是所有人的希望！ 他绝对不能出事！ 291旅的防区深处高寒丛山之间，是一个南北走向的狭长地带，北面紧贴国境线，东面便是莎尔温江。南北长约五十公里，看似地盘很大，可毫无纵深，东西线相距多则十几公里，最窄的地方只有五公里。 防区的形状是两头宽，中间窄，就像是一个凹透镜。 正因为如此，关飞在带队反击之时，向西反攻十来公里，抵达一条南北走向的谷地之后就停了下来。 兵力不足是一方面，二一个是可以利用群山作为天险。有正面连绵一百多公里、海拔一千多米的高山作为阻隔，他只需要堵死谷地南北两个出口，就能守住防区。 张盛国从上午一直跑到暮色低沉，才终于抵达国境线。 穿过浅浅的界河，他又顺着界河北岸，折向西跑了十来公里，终于达到边境口岸孟海。 孟海镇与界河对面的孟古镇，只有一条河流相隔，两边的镇子几乎都联通了。要是没有界河，这其实就是一个镇。两边的居民也大多通婚，经常来来往往走亲戚。 人民党总部原来就建在孟古，国内有一条国道直通孟海，以前运送支援补给，汽车可以直接开到孟古卸车。因此，孟古也有小延安之称。为了保证人民党总部安全，扩大根据地范围，人民军沿国境线，顺着山区边缘，占领了木棒镇，更是渗透到了木姐县，木姐除了县城名义上在敌人控制之下，周边实际已经到处是人民军在活动。 可去年第一任领袖去世，国内对人民党就态度大变，撤走了军事顾问团，不再进行武器支援，物资援助也立马减半。 见到国内态度，偭定方面大喜，迅速上京，获得了国内默认，当即调集一个正规师向人民军发动进攻，这就是所谓的木藤浦之战。这一仗也把人民军游击队本质暴露得彻彻底底，面对七千正规军进攻，一万五千人竟然大败亏输，才坚持了几天，就出现大量逃兵、降兵。 木姐、木棒先后丢失，孟古也岌岌可危。 包括干部、群众、战士，超过十五万人逃过国境，将这座只有两千多人的边境小镇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一过境，就被收缴了武器装备。 迫于无奈，人民党总部帅残军离开孟古，沿国境线向南退，展开了一场“战略大转移”，越过清水河，与佤族武装汇合，开辟新的根据地去了。 在历史上，这就是人民党由盛转衰的开始。 不过在这个时空，关飞自告奋勇带领他的4102营留下来打阻击，利用夜色掩护，分两次吃掉了一个营的追兵，并乘胜追击，收复了相当失地。 可孟古镇，他终究是没去碰，就让这个钉子，扎在他的防区西北角。 兵力不足固然是主要原因，兵力雄厚他也不打算收复孟古。 打不打得赢不去说，打得赢他也不会打。真收复了孟古，人民党总部不就回来了吗？ 关飞怎么可能为他人作嫁衣裳！ 他又不是一个坚定的信仰者，他的信仰就是民族主义！一个信奉大偭定主义、中央高层全部被偭族占据的偭定人民党，天然就与他大中华主义相冲突。他当初混进人民军中就没安好心，对方成功就相当于他的失败！ 让人民党总部继续去钻山沟，与佤族上层勾心斗角，相互计算去吧。 没有之前的孟古通道，291旅与国内的联系，就只能改由孟古以西十几公里，群山之中的一条小路。关飞也不怕敌人切断这条交通线，从孟古小平原出发，都是一座座南北向的山脉，中间没有支撑点，十几公里的路，连续爬山、下山、再爬山，就要用掉对方一天时间，，重火力一概带不过来。 敌人要是敢翻山越岭过来，他就敢打得对方丢盔卸甲。 张盛国对老搭档的心思虽不说全部了解，但也略知一二，知道对方是个有野心的人。 如果不是有野心，以关飞的能力，在国内一样能出头，何必跑这穷山恶水之中来吃苦，还要冒生命危险？这旅长的位置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真刀实枪杀出来的。 没有野心，他手下的班排长会全是他的铁杆亲信？ 没有野心，他会在当连长时就跟先后两任指导员发生激烈冲突，硬生生逼得上级将那两人调走，最后换来了能和他搭档的张盛国？就因为如此，关飞一直不得提拔，直到大溃败时期才匆匆提升为营长，又因为桥头大捷，为了振奋人心士气，才给他了一个旅长的空头衔，但兵一个没补充，全靠关飞自己能力超强，才有了今天的291旅。 张盛国到达孟海镇的时候，人都差不多要虚脱了，在同样被一身汗湿透的警卫员搀扶下，来到291旅驻孟海联络点。 在联络点，聚集了相当多的前人民党、人民军溃兵，更有不少群众。 他们围着291旅驻孟海的联络员，询问291旅什么时候能够打回来。其中有不少还曾经是师长、旅长，甚至还有一个副军长，都是他以前需要仰视的大人物。 打回来？ 张盛国心头冷笑，挤进人群，悄悄钻进联络点住的小屋。人民党最兴盛的时候，他就是个指导员，这里的“大人物”根本不认识他，看他进到屋里也只是瞄了一眼。 张盛国清楚，这些人，291旅是不会收的，庙小，养不起这些大神。倒是一些信仰坚定、肯吃苦的基层指战员，291旅还会热烈欢迎。 关飞曾经制作过一份问卷，里面好多问题在他看来莫名其妙，关飞说这是一份心理及政治倾向调查试卷。通过这份问卷，他们接收了几百名人民军战士，以及一百多名人民党基层民政、政工干部。 进到屋里，他看到了舒城，正在眉飞色舞跟一名驻点联络员聊着什么，不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 “舒城，你在搞什么鬼？吓死老子了，还以为你们出事了，一百来里跑得差点没断气！”张盛国火腾一下子上来了，叉着腰，气喘吁吁地骂道。 “政委！”舒城看到张盛国，吓得赶紧立正，敬礼。那名联络员也跟着立正，向他敬了一个军礼。 “你先出去，我跟舒城聊会儿。”他让那名联络员离开，等对方出门，才忙着找水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咚灌下肚，好一会儿换过起来，才找张凳子坐下，“说吧。” “政委，这是旅长让我这么做的，说别直接回去，先请您过来。”舒城看他眉毛不是眉毛、胡子不是胡子的生气样，委屈道。 “是旅长让你回来的？他现在怎么样？” 听到是关飞的安排，张盛国烦躁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感觉好像一下子有了支撑般，所有的焦虑一扫而空，马上凑过头，关切地问道。 “政委……”舒城还没开口，就一张嘴咧得合不拢，人都想要飞起来了一样。他神神秘秘看看门口，凑到张盛国面前，压低声音道：“我们成功了！粮食已经买回来了！一千二百吨，已经运到了县里。” “太好了！” 张盛国用力一拍桌子，差点没把水杯震翻。他不管荡出来，一手的水，激动地站起来，兴奋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里怎么平静不下来。 真让关飞这小子搞成了！ 一千二百吨啊，这可以吃多久？291旅有救了，他们熬了好几年，终于看到希望了！ “政委，旅长说，这些粮暂时不能全部搬回去，让大部分存在县里粮库，少部分运到这里。每次我们需要，再来运一些回去。”舒城放低了声音，神神秘秘说道。 “知道了！还有呢？” 张盛国激动的心情一时无法平复，他也是咧咧嘴，示意自己听到了。这个做法绝对是关飞的意思，完全符合他对关飞的判断，他这是打算另立山头了啊！ 这事他不会去阻止，也不能阻止。 291旅被关飞经营得铁桶一般，而且他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谁要在下面搞小动作，他总能通过蛛丝马迹，迅速发现，然后毫不犹豫给予严厉处置。 张盛国也是个知青，基本认同关飞的行事理念，两人才能搭档这些年。他不可能背叛自己人，跑去向人民党总部卖好。 “旅长的意思，粮食我们可劲吃，但不宣扬不声张，也不说粮食的来源。” 张盛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防区内的群众要动员起来，他们是一股力量，不能让他们站一旁看着。要让群众接受我们，积极向我们靠拢。所以，旅长决定修路，把防区通往过境的道路修建好，要能让汽车通行。这个让各村干部通知群众，愿意出力的，按劳动强度、工作难度支给大米，让群众也能分享到我们的好处……” “等等，这样的话，粮食消耗就太大了！一千二百吨也吃不了多久的！”张盛国一听就不乐意了。 他不反对对群众好，可这要量力而行。自己都没保障，充什么穷大方？ 一千二百吨大米，只是部队吃，消耗不大，还能趁机扩扩军。但要把群众也囊括进来，那这点粮能支撑两三个月就不错了。吃光了，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政委，我们现在有钱了！旅长设计了一种叫做什么游戏机，据他说非常值钱，一台就要卖近万港币！他认为这种游戏机绝对销路好，卖几千台都不是问题，以后我们再也不会断粮了！所以，我们更要加强军民联系，未来大家一起努力，将防区建设成那个……繁荣、昌盛的人间乐土，要比香港更好！” 我的那个天！ 张盛国头都晕了，他只听到那个什么游戏机，一台就能值近万块，能卖几千台就晕了。 这是多大的数字啊！ 他从小到大，还没听过这么大的数字。 一台一万，卖出去一千台就是……，他脑子晕乎乎的，心算也算不了了，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拧开钢笔就开始计算。 面对着最后的那个数字，他数了又数，还是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千万啊！ 他手一松，钢笔从手指间滑落。 第十三章 第一笔生意 “所有的街机全都卖出去了？” 关飞刚刚回来，还没有喝一口水，就被薛仰原抓住袖子，死也不放他走，追问着这趟谈判的结果。 “我说薛经理，你好歹让我喝口水再说话好不好。跟邵氏那个方女士费了一下午的口水，我现在嘴巴干得都快起火了！”关飞被他纠缠得无可奈何，只好做出举手投降的动作。 “我给你倒，你先说说！”薛仰原殷勤之极，放开关飞的衣服，马上去拿水瓶，背着身子还一个劲地不相信，“真的都卖出去了？全部？” “是是是，全部卖出去了！我说老薛啊，你有点志气好不好！我们十来天总共才造出二十台游戏机，全部卖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吧，干嘛这么一惊一乍的。我们要是一口气卖出去几千几万台，你这样还说得通，二十台……”关飞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咂咂嘴，甚至不屑。 邵氏影业院线有二十家电影院，都处在闹市黄金地段。二十家中属于邵氏自己的独资影院有四家、参股影院有七家，其余几家属于加盟性质。 邵氏这次一口气将他手上二十台游戏机全部买下来，每个影院门口放两台，就这还差两台。在付款以后，那位负责谈判的方助理又追加了二十台的订单，打算让每家影院都能有一笔额外收入。 “看把你得意的，现在是不是眼睛都长到头顶去了！”薛仰原跟他相处这么些日子，对他脾气也摸透了，知道他其实很好说话，只要不是谈工作，跟自己手下的兵也经常是说说笑笑，并不摆领导架子，“你那游戏机，要是一台只卖几百港币也就算了，可你开价是九千八啊！你知道现在普通香港人一个月挣多少钱，也就一千五六！你一台游戏机的钱，当人家半年的工资了！” 他接上水，没好气地把水杯递到关飞手上。 “我开价那么高，是因为它值这个价！”关飞一口气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下肚，才打了个水嗝，接着道，“那天我们去丽都门口试营业，你猜怎么着？人山人海啊，一个个抢着要玩，为了争位置，那些人差点没打起来！到晚上十点收摊，我们愣是从钱箱里倒出一千二百零七枚硬币！另外一台也有一千一百五十多枚！你是不知道，当时他们那个姓赵的经理，眼睛都看直了，估计是他们又看了一天，确定这东西的确赚钱，然后今天方助理才会找我们谈判买下游戏机。” 第一天的盛况，薛仰原也清楚。 当天晚上，关飞等人回来，将一个沉甸甸的麻袋打开，哗地一下倒出满地硬币的场景，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 还有第二天，关飞他们去中国银行存钱的时候，柜台经办人员面对一麻袋硬币，整个人都傻掉了。等银行找来好几个人，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硬币清点完毕。关飞表示这只是一天的收入，以后每天都会有这么多硬币送来存的时候，薛仰原注意到不但是柜台小姐面容变得呆滞，就连银行经理嘴角都直抽抽。 一台游戏机，一天就能赚一千多港币，这比抢还来得快、挣得多，还更加合法安全！ 邵氏买下游戏机，看起来投入比较大，但收回投入也很快，这笔生意绝对不亏，反而是大赚。 别看邵氏一部电影票房上百万，但刨开了拍摄成本、上映成本、员工开支，他们也赚不了多少。电影院为了增收，大多还会兼营爆米花、汽水等小食品零售。 这点小钱都看得上，街机这个巨大的利润增长点，他们更不可能放过。四十台街机，一天每台收入不要说上千，就是几百块，一个月也能为影院增加几十、上百万！街机就摆在售票亭边上，让售票员多瞄两眼就行，都不需要额外支出什么成本，所有的收入基本可以说是纯利润！ “我说，既然游戏机这么赚钱，你干嘛要卖？不如就把各大电影院、戏院门口那块地盘都租下来，靠这你就能发大财了。”薛仰原不解地问道。 这可是下蛋的金鸡啊，就这么卖了，不可惜？ “划不来！” 关飞喝饱了水，找张椅子坐下来，舒舒服服地往后靠，闭上眼，让身体放松，冲薛仰原挥了挥手。今天太累了，姓方的小娘皮太难缠了，精明不说，还抠门得要紧，每一块、每一毫都要跟他争个没完，比打一场仗还费脑子。 “怎么划不来？一天就是一千一二，十天就是一万多，一个月就是三万四五！二十台游戏机，每个月就能带来六十多万的收入，你还嫌不够？” 薛仰原觉得关飞脑子是否有些不清醒，怎么账都算不来了。 “老薛啊，你的眼光太短视了，比一个女人还差，对于游戏机未来的行情，人家都比你看得准！”关飞被薛仰原不停地唠叨吵得休息不好，只好睁开眼，跟他说个清楚，“方助理今天跟我谈判的时候，拿出了一张统计表，上面是这几天的收入情况。 第一天，两台游戏机合计收入两千三百六十六块；第二天，收入两千三百块；第三天，收入两千一百多块……” “啊，玩的人少了？” “不是，一样爆满，为了玩游戏都要排队。人没少，可是会玩的人开始多了！”关飞揭穿了收入减少的背后原因，“刚开始，大家从未接触过电子游戏，脸怎么玩都不知道，是绝对的菜鸟。大多数人几乎是才摸到游戏杆，马上就死了，后面的人紧跟着就上来投币。两人双打，死得又快，平均一分钟就能挣三港币左右。 可是玩了两天，大家也基本上手了：太空怪物是怎么攻击的，每种攻击应该怎么躲，怎么打更有效率，玩家们也一点点摸清了其中门道。就是从来没玩过的，看人家打了这么久，心里也都有个谱，不会一上来就完蛋。 电子游戏说穿了，就是一种固定的程序。机器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掌握了其中诀窍，越玩越好那是必然。现在虽然还没人通关，但要不了多久这种情况就会出现。 等过段时间，玩家都练出来了，一币通关也不奇怪！” “原来是这样！那么当大家都熟悉了以后，也就是正常模式下，你估计一台游戏机一天能有多少收入？”这么说薛仰原就理解了，原来就是赚个快钱。 “现在娱乐方式太单调，不是看电影就是打牌，节奏都太慢，人们对电子游戏这种快节奏、刺激的休闲方式接受度很高。再加上暂时没有竞争对手，估计在正常模式下，一天也能有四五百的收入。毕竟高手总是不多的。电子游戏玩到后来，考的就是反射神经，绝大多数反射神经只能说一般，几枚币通关是正常水平，一币通关那只能高手才能做到。”关飞解释道。 “那也不错了，一天几百……” 关飞手掌前推，制止他的无限发散思维：“老薛啊老薛，我说你眼光浅，你还不信！ 游戏机赚钱，我们清楚，其他旁观者就是傻子？ 如果他们是傻子，邵氏就不会主动联系我们，上门来购买！这两台是摆在丽都门口，以他们在本港的影响力，能保住这块肥肉不被人抢走。没了邵氏这棵大树遮阴，我们保得住？ 香港有多少精明人，那些大老板兜里揣着大把大把的票子，四处钻营发财的机会。如果只有我们独家经营，你信不信，一个月不到，我们就会被人家吃得渣都不剩！ 好，我们换个角度，找人来看场子，一个地方就找四五个古惑仔来看场子，十个场子就要四五十人、百个场子就要四五百人……，我说大哥，我是来经营的，还是来办社团的？ 就算我招了几百人，人家比我人还多！香港社团多如牛毛，混黑社会的多达几十万，我拼得过？ 退一万步说，拼得过我也不肯啊！ 养人要不要钱，人家为你打生打死，你总要给小弟零花钱吧。伤了要给包扎费、残了要给养家钱，死了还要给丧葬费……，你当办个社团容易啊！ 天天打架砍人，警方那里不需要打点一下啊？ 整天闹得乌烟瘴气，社会舆论要不不要考虑？玩家被吓跑了怎么办？看到生意热火，电影院涨不涨租金…… 好，这些我都认了，那么林林总总开销下来，我一个月还能挣多少？ 十万，还是二十万？ 我千辛万苦，机关算尽才挣这点小钱？ 我卖游戏机，一台就赚三四千，一个月卖一百台就是三四十万，哪个更合算，你自己想想！” 薛仰原被他一通长篇大论说得有些头晕，感觉好像是这样，可又有些不对，到底哪里不对，他一时又总结不出来。 关飞不管他怎么想，能不再继续鸹噪就行，正好闭目养神。 卖游戏机当然不是像他说的那么轻松赚钱，难度一点也不比自己开场子简单。 产能、销量、被仿冒盗版，是必须面对的几大难题。 不过这几个难点，他没必要跟薛仰原多费唇舌详细解释，先把他说晕了好好休息一阵才是。 “对了，还有正事没跟你说……”薛仰原想了一阵，暂时理不清头绪，想起有一件事忘了告诉关飞，连忙说道，“之前你不是让我转告那件事，国内有回复了……” “什么回复？”关飞一听这话，也不休息了，马上睁眼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薛仰原。 “国内派了人过来，想跟你详谈一下……” 第十四章 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关飞今天穿着尤其正式，一件深蓝色的衬衣，扎着一条蓝黑斜条纹领带，外套一件棕色西装，脚蹬锃亮的牛筋底皮靴，配他一张国字脸，看起来格外庄重。 稍稍修了一下的短发，刮得发青的下巴，让他在庄重中又多了几分精干与活力。 “小云，我这一身怎么样？”他看看周小云托着的小圆镜，正了正领带，左右扭扭，问道。 “帅呆了！” 周小云用他才学会的一句用来夸奖人的话，回应道。 “你小子，跟着包亚宁学坏了！”关飞笑骂道。 “关我什么事了！”同样在一旁试着新衣服的包亚宁叫起撞天屈来，“周小云这人一向焉坏，他在您面前装老实，在我们面前可威风了……。再说，旅长人本就长得帅，一米八五的个子，绝了！” 方小山嗤嗤地笑了起来。 “包亚宁，你欠揍是不是，要不要我给你松松骨头！”周小云冲包亚宁一瞪眼道。 “别别，我不说了好不好。我巴结你还来不及呢，哪敢乱说。要不等旅长回去了，这里就是你的天下，到时你还不把我皮给扒了！”包亚宁眨巴眨巴眼，委屈地小声嘀咕。 关飞笑笑，像什么都没听到。 包亚宁这人心机太重，经常有意无意在他面前，给周小云下绊子。而周小云性子直，好多时候没有深思就被他引得发了火，这时包亚宁又开始装委屈，努力表现出周小云的鲁莽霸道。 可惜，他越是耍小心思，他在关飞心中的评价就越低，香港分公司负责人的地位，就更不可能落到他头上。 前天，他已经通过之前帮他们办理身份证的律师事务所，顺利提交了太宇科技有限责任公司的申请，虽然执照还未办下来，但已可开始试营业。 公司的注册资本八十万港币，出资人关飞，总经理周小云！ “关飞，准备一下，刚才电话，他们已经坐车过来了，大概十几分钟就到。”薛仰原推开门进来，提醒道。 “好的，再过几分钟，我就下去。”关飞抬腕看看表，点头示意道。 见他一身正装，薛仰原也不由得喝了声彩：“关飞身材很好啊，穿着一身看起来既英俊又稳重，非常不错！”他再看看包亚宁等人，嗤之以鼻道，“你们几个，穿上西服也像是山沟里出来的，还不如找身夹克套上。” 西服本就是西方人传统衣着，对于身量高、肩膀宽的人，穿起来很具美感，但这时代国人普遍营养不良，个子都不太高。龅牙宁他们又是南方人，不到一米七，黑瘦的身形穿上西装，就像挂了一个面口袋，显得榔槺肥大。 而且他们从来没穿过这种衣服，总觉得怎么站都觉得别扭，手脚似乎都找不到地方放。 关飞瞧瞧他们的样子，觉得以后应该找人给他们量身定做一套才行。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下去等吧。”几人说笑了一阵，向楼下走去。 这里不再是薛仰原的那个仓库了。 舒城他们押车走了以后，关飞就在距离不远的地方租了一层楼作为未来太宇科技的营业地点。 他们没有等多久，就看到一辆黑色的三菱轿车驶到大楼前面，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下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身灰色的中山装，表情比较松弛。在他身后，是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两男一女，大概是随从之类的，也是一身毛制服，领口扣得很严，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请问，您就是关飞同志吧？我是外联部一局对外联络处工作，姓杜，杜海波！”那名中年人在得到薛仰原确认以后，脸上笑意更浓，主动上前与关飞握了握手，随即松开，向他介绍同来的几位同事。 双方相互介绍完毕，向工厂入口走去。 那名司机，一直坐在车里没有出来，目不斜视，似乎不打算跟着过来。 “关飞同志我是久仰大名了，桥头大捷力挽狂澜于既倒，千里赴港筹款，胆大心细、目光长远我是闻名久矣。到了这里，又听说你只用了一晚就开发出一款大获好评的电子产品，更令我惊讶。今天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杜海波很健谈，关飞还没开口，他就连带笑容地说了起来。 “杜同志过誉了……” 薛仰原在身后捅了捅他，低声提醒：“杜处长！” 杜海波恍如未见，由关飞带着，兴致勃勃地来到厂门口：“这里就是你们新开的厂？” “是的。我们试制的游戏机从目前来看销路还不错，为了扩大产能，所以在这里租用了一层大楼作为工厂，生产这种游戏机。生产区就在一楼，二楼我们还租了几间办公室。”关飞向他指着大门上方，硕大的太宇科技标识。 油塘工业区成立不久，这栋对外出租的工业大楼建成不过两年，显得还比较新。 为了方便上下材料、货物，关飞多花了一些租金，租用的是底楼。工厂在大楼右侧另开了一个门，与大楼其他租赁单位区隔开来，拥有一个单独的空间。 “太极图就这样被你盗用了！”杜海波一看到太极图就笑了起来，指着关飞笑着批评道，“你这么做，当心人家找你算账。传统文化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丰富遗产，你能不忘本，这是好的，可也不能不告而取呀！” “南朝鲜都把太极用到了他们的国旗上，不光太极，还有八卦，也没人找他们打官司。我这不过是用做公司标识而已，目的也是为了弘扬传统文化！”关飞淡淡道。 杜海波笑着摇摇头，揭过话题：“这里的租金贵不贵？” “还可以。香港这几年经济发展很快，连续多年都保持了百分之十的增长率，房租涨得也很快。我为了方便进出运货，同时也可以利用外面的空地，所以多给了些钱租下了底楼。每平方米一年的租金是二百八十六港币，整层楼十二万八，水电开支另算。” “可不便宜！有没有信心坚持下来？” …… 两人就这样说着各种各样的废话、套话，踏进了公司生产区大门。公司成立以后，关飞就通过在周边电子厂墙上贴告示的方式，招收了几十名工人，现在正在接受培训。 他们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闹哄哄的场面。 杜海波对眼前的闹腾并无表示，倒是显现出对生产区环境、布局的很是惊讶，站在厂门口，从左看到右，观察得很是仔细。 在他印象中，厂房总是与脏乱差联系在一块儿的。 但关飞的这个厂，却和他的想象大不一样。整个厂区地面居然都漆上了一层天蓝色油漆，与洁白的墙壁、米色的工作台组合在一起，显现出一种宁静、愉悦的工作氛围。 生产区根据工序的不同，被分割成了一个个区域，而隔断则是用一盆盆半人高的万年青组成，即达到了划分工作区的效果，又不让每个工作区显得狭小憋屈，显示出设计者别具匠心。 善战者非赫赫之功，从这点点细节就可看出，这关飞确是心有丘壑！ 杜海波不懂电子行业生产，但他会观察。 他发现这个功能区划分，并不是随意设置的，而还有着相当的联系性。 比如右手一块区域内，只有一张工作台。五名身着鹅黄色工作服的工人，正在往铜箔板上贴膜。他们别的都不干，就只管贴膜，贴好了就摞在一起。 定睛细看，这胶膜表面印着复杂的电路图。 一名身穿紫色工作服、大概是组长的干部，在他们身后走来走去，挨个指点他们贴膜的要诀，并仔细检查每一个铜箔板，贴膜是否正确。发现了有瑕疵的贴膜，他就当即让工人返工。 看得出来，工人都是新的，才接触这个工作不久，熟练度不够，半天才能贴好一张，时不时还要出点错，被打回重新贴膜。 “这是第一道工序，贴膜。用印刷了电路图的胶膜，覆盖在铜箔板上，为制作印刷电路板做前期准备。”关飞想他介绍道，随后指着紧邻的下一个工作区，“每隔半小时，这道工序的工长，就将贴好膜的铜箔板送到这里，进行刻划。” 杜海波看到，两个工作区之间，用万年青盆栽隔掉了大半，但留了一个小通道，便于运送东西。 那里放着的平板四轮小推车，应该就是转运半成品用的。 在刻划工序，将近二十名工人坐在一张长条桌前，半勾着身子，用手中的美工刀，顺着印刷电路图边缘，割划胶膜，将不需要的部分揭下来扔掉。 之后，他们对照着面前的台灯，查看是否有黏胶残留，进行局部细节打磨。 这道工序同样有一个工长，他指导检查完工人的工作，看看手表，将刻好的铜箔板收入手推车上一个塑料筐，推开侧门，一阵刺耳的声音从侧门传了进来。 “腐蚀工序因为具有一定刺激性，所以配置药水、腐蚀都是在外面进行。同样的，木工活也会造成锯末飞扬，声音也太吵，影响工人工作，所以也是在侧面圈了一块地，作为专门的工场。”关飞介绍道。 正规化生产，关飞添置了一套电动木工机具，又找了几个专业木工。与当初让战士们赶鸭子上架来说，加工速度、精度都得到极大提高，完全是等量级的区别。 第二道工序的工长推着一车待腐蚀铜箔板出去，又带着一车腐蚀加工完成的电路板回来，送到了第三个工序区。 这道工序有七人，他们每人面前都有一个小型的立式电钻，进行钻孔处理。 工长面前摆着一台小型磨机，对钻完孔的印制板进行后期打磨。 接收到上一道工序送来的印制板，工长也起身，将他们打完孔的印制板，收集完毕，送到下一道工序区。 这个工序区比前几道，人多多了，差不多有四十来人，分坐在三张长长的条桌前。 这里是元器件焊接区。 杜海波注意到，这个焊接也是有序的，每个工人都是固定地焊几个元器件，完成之后，传给下一个工人，进行流水式作业。由于每个工人需要焊装的元器件有限，虽然他们同样显得不是很熟练，但上手很快，初期的手忙脚乱之后，很快就进入机械性的工作之中。 “他们在上岗前，都会进行人体静电消除，以免损坏元器件。工作中，工长也会定时让他们消除一下人体静电。”关飞解释道。 杜海波点点头：“这里整个实行的是流水线作业吧？” 他看得很明白，从印刷电路板制作，到元器件安装，到后面的按键安装、揺柄安装，工序分得很细。不同的工序同步进行，再汇集到最终组装，变成一台台游戏机，整个过程如流水连绵不断，有序而快捷，效率极高。 “是！我们也还在摸索期，还会根据效果，对工序的安排、每道工序的工人数进行调整，争取达到最佳效率。”关飞坦率地回答道。 “了不起啊，相当了不起！用流水线作业不难，但能不能做好，却非常考校功底，你是一个肚里有锦绣文章的人。从桥头大捷开始，先后做了多少事？这一件一件，不也像流水一般，一环扣着一环？”杜海波感叹着，看着关飞，语含深意地说道，“那么下来，我们是不是到楼上的办公室，好好地谈一谈？” 今日走亲戚去了,暂停一天 @@今天随长辈去亲戚家拜年，耽误了很久，一直到此时才到家，今晚来不及写作，只能暂停一天，非常抱歉 ♂♂ 热门小说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www.cishuge.com提供无弹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和TXT电子书免费下载 @@ 十万分的对不起,再停一天 @@昨天去拜年，本以为今天就可以正常工作，谁知道今天又有亲戚上门到家来做客，一大堆人，陪了一天的客，实在没办法写作，非常非常对不起。明天他们还打算一起出去玩，好在我已拒绝，总算可以安安静静地写书了。 ♂♂ 热门小说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www.cishuge.com提供无弹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和TXT电子书免费下载 @@ 第十五章 试图盗版的来了 （可能是春节应酬过多，昨天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写了，坐在电脑前脑子都快想痛了，各种后续情节搅成一块，不知道谁该先谁该后，整整一天都无法动笔，实在是抱歉） 清越娱乐设备制造有限公司是一家香港的玩具制造企业。 香港的制造业起于开埠初期，最初发展的是造船业。从五十年代起，随着大量逃离内地的资本家、商人到来，工商业才得到急速发展，工业开始成为香港的支柱产业。 经过二十年经济、技术积累，香港的工业也从初期的纺织、制衣、塑料花这些简单型轻工业，向更加高端的钟表、玩具、电子产品等精密制造业过渡，并且靠着相对廉价的人工制造费用，迅速占领欧美市场。 不过此时的香港电子产业还处于起步阶段，技术力量薄弱，芯片、元器件等中高端制造能力几乎等于零，完全是将仿制、盗版作为其唯一的生存手段。 清越娱乐设备制造有限公司，就是这样一家纯粹靠仿制市面上热销娱乐设施为主要经营手段的制造企业。公司内设有技术部，但基本没有自主研发能力，只能靠对其他公司产品进行反向研究，从而逆推出电路图，提交给生产部门进行生产。 今天，在公司提前通告下，技术部门的所有技术员全员集合，等待即将分配给他们的新任务。 是的，只有技术员。 目前香港没有一家电子企业有产品开发部门，复制、盗版就是整个行业的现状。 “头，你说我们今天要干的活是什么？一大早就把我们所有人都叫到一起，这是要做一个大活吧。我们可好久没有这样，一个部门全体出动了。到底是什么，你能给我们透个底么？” 一群技术员等得百无聊赖，打着哈欠，问部门技术主管道。 “这个我倒是知道，”作为公司的技术主管，他能最快从上面得到消息，不过为了给下属一个神秘感，没有直接说穿，“最近本港新出了一种游戏设备，听说火到爆，你们说，那是什么？” “《太空入侵者》！” “我就知道肯定是大项目！原来是它！” 一群因为起得太早，萎靡不振的技术员们一下子精神起来，纷纷神情亢奋地叫嚷起来。 “《太空侵略者》我玩过，简直太刺激了！和它相比，以前那些那叫游戏机！” “是啊是啊，原来的游戏机，无非是用电光枪打靶，只能傻愣愣竖在那让人打。可《太空侵略者》敌人居然还会反过来打玩家，玩游戏不光要消灭敌人，还要注意不被敌人击中。我第一次玩的时候，刚上手就被干掉了，后来投了十几个硬币才打过去。” 另外一些技术人员也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说的都是这个游戏多么多么好玩，多么多么刺激，相互之间还交流着游戏心得。 一般来说，从事技术工作的人，玩心都比较重，何况《太空侵略者》是一款开创了游戏模式的新游戏，集竞技性与趣味性一体，极富游戏乐趣，公司内的技术员们全都或多或少玩过这款游戏。 “可惜就只有电影院可以玩到，而且人也太多了，每次去玩都要排队，等半天才能轮到。”一个技术人员感叹道。 “你那是上个星期的老黄历了。”一个同事反驳道，“刚开始的时候，听说是邵氏院线最先用，后来其他电影院也在大量仿效。但昨天我下班去酒吧闲坐，发现他们那里也摆了一台。据酒吧老板说，这种游戏机才刚开发出来，制造商产能有限，他本想一口气买五台，可只提到了一台，再过几个月，等制造商产能上来了，供货会越来越充足，到时候不光电影院、酒吧，可能台球室、游艺厅都有，就不怕玩不到了。” “这东西这么好销？”起先那名技术人员惊异道。 “你说呢？要是不好销，公司会召集我们这么多人？据相熟的那个酒吧老板说，现在这种街机到处抢着要！你看，全港大大小小电影院就是两百多家，每家两台就是将近五百台。酒吧呢？撞球室呢？游艺厅呢？只是本地，怕就不下几千上万台的需求！想买的人太多，所以制造商根本不讲价，九千八一台，要就要，不要拉倒，后面抢着买的一大堆，根本不愁销路！”那名同事鄙视他的信息蔽塞。 “确实！这款街机太赚钱了，所以不光是我们准备仿制，听说全港的电子企业都摩拳擦掌等着仿制。只是刚开始销量太少，每个电影院都只有两台，我们连样品都找不到。现在公司把我们召集起来，估计是买到样机了吧？” “安静！安静！陈总来了！” 这群技术员们正说得起劲，技术主管见到门推开，公司老板带着人进来，赶紧拍拍手，让大家安静。 陈总是个将近五十岁的中年人，年轻的时候经常下海打鱼，后来积攒了一点钱，找了几个人从组装收音机开始，那种产品热销就仿制什么，一点一点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是个嗅觉敏锐的人。得益于青少年时期的体力劳动，人近五十了，还依然腰板挺直，精力充沛。 他站在门口，笑呵呵地看着手下这批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他搞了二十多年电子产品，可对这一行仍然是一窍不通。他不懂，但手下这批技术骨干懂，这就够了！在厂里面对那些干部、工人，他一向是表情威严，这是他从渔民生活中学到的经验，没有威严，谁会服你。可对这些吵吵闹闹的技术人员，他确实从来笑脸相迎，哪怕这些人自由散漫，他也极为宽容。因为他知道，这是清越公司生存的根本！ “好像你们都知道今天要做什么了啊？”他乐呵呵地笑着，眼角的鱼尾纹都挤作了一堆。 “老板，东西拿来了吧，快抬进来啊，我们都等不及了！”一群技术员闹哄哄叫到。 还有些心急的就往外跑，准备看东西在不在。 “好好好！这就抬进来！”陈总做事干脆，立即让外面的人把街机抬进来，“小心点，别把东西弄坏了……，轻点放，好，好，就这样，你们出去吧。” 那些技术员们才不管他，一看到街机抬进来，马上像饿狼一样扑了过去。几个人牵来电源板，插上电源，打开开关，众人就在游戏机前抢做了一堆：“我来我来，先让我玩两把！” “年轻人真是精力旺盛！”陈总看着一伙人争来抢去，也不生气，跟身边的秘书感叹道。 “是啊，多亏了陈总找来这批年轻有为的技术骨干，所以我们公司的产品才这么好卖。正和、泰昌这几个公司可比我们差多了，他们一直想跟我们争，可次次都争不过我们，这都是陈总您领导有方。”秘书恭维道。 也就是这些技术员了，如果是下面的生产工人敢这样放着正事不做，先玩游戏，陈总绝对是二话不说，立马开人！ “国家也好，公司也好，不都是人组成的吗？没有好的技术人员，我们香港的企业，那里拼得过欧美日那些大公司？”陈总摸摸头发，问技术主管道，“老姜，你说这街机我们能破解不？” “应该没问题！” 老姜斟酌了一下，凭他的经验说道：“根据您调查的情况，这是一家大陆仔来港开的电子企业。那么它的产品设计、芯片制造可能也是大陆工厂做的。大陆很闭塞，他们的具体技术能力我们不清楚，但从过往接触到的产品来看，他们完全没有保密意识，所有电路都是敞开的，重新绘制电路图一点都不复杂。” “这就好，这就好！那就拜托你们了。这街机现在太火了，谁只要复制出来，保管挣大钱。我给你们承诺，只要在一个月内出产品——我说是出产品——就给你们每人封一个大红包！”陈总得到了老姜的承诺，长长舒了一口气，毫不吝啬地马上许下诺言。 “一个月有点紧啊……”老姜没有高兴，倒显得有些踌躇，“陈总，这集成电路可是要开片的。您也知道，本港没有能开片的企业，只能拿着电路图去找欧美日大厂做。他们拿到电路图，也需要做掩膜，有了掩膜才能流片，光是制作掩膜怕不就一个月……” “尽量！尽量吧！我不把期限规定死。老姜，你也知道，这款街机有多赚钱，一台就是九千八啊！我们复制出来，不卖那么高，就算七八千好了，利润也相当可观啊！ 而且那家太宇公司限于产能，连本地都满足不了，日本、东南亚、欧美市场都还是一片空白。只要我们抢到这个先机，绝对是赚得盆满钵满，吃得满口流油！ 这个商机我们看得到，其他公司也同样看得到。我靠着有熟人在太宇上班，抢到了一台样机，算是先走一步。可这先机也保持不了多少时间，谁能抢先上市，谁就能吃最大一块！ 老姜，我保证，如果你们能尽快拿出产品，哪怕还没卖出去，我都立即给所有人封红包，决不食言！” 陈总是一个有魄力的人，他知道什么可以忍、什么可以让，什么时候又必须全力以赴。对工人工资、产品良品率他斤斤计较，但对该给技术人员的，他却大方无比，哪怕临时从大腿上割肉，他也会先顾着这些祖宗。 “明白了，陈总，您放心，我们就算不眠不休，也会加班加点把这台街机给破解了！”老板如此推心置腹，老姜还有什么话说，也同样表达出不成功就成仁的决心。 时间紧，任务重，那就不能再任着技术人员性子来，他当即以技术主管的身份，强令大家散开，关掉电源，开始工作。 看到技术部门拿出了真功夫，陈总非常满意。 他看出了这项产品的巨大商业价值，这可以说是全公司1977年最有前途的产品。 为了督促众人，也是为了表达出与技术人员同甘共苦的姿态，他索性将其他工作交给自己的老婆、其他管理人员，自己就在技术部门扎下营来，亲自督阵。 产品的拆卸非常快。 清越公司就是搞复制的，如何拆卸才不损伤内部元器件、电路，他们早就轻车熟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游戏机背后下方的维修面板，将其打开。 老姜排开众人，第一个探头进去，查看其内部构造。 《太空侵略者》是一种新型的电子游戏机，由此引出了火爆的电子游戏热潮，对于这款产品的一切，他们都觉得极具学习价值。马上就开始着手绘制其整体结构图。 越是测量绘制，他们越是佩服这款游戏机的设计思路。许多看似简单的地方，他们越是深思，越能体会到设计者的深思熟虑。 就拿显像管的摆放高度、角度，就能看出设计者对这款产品倾注了多大热情，用心之巧妙、对玩家之体贴。玩家只需站在街机前，视线略向斜下看，就能与屏幕呈九十度角，看到最佳的游戏画面。 其距离也是恰到好处，再远一点，游戏画面过小，玩家看得吃力。可如果再近一点，图像颗粒就会显得过大，过于粗糙。 这个距离只能说刚刚好！ 除了显像管的放置，游戏机里可谓处处都值得他们深入探讨、领会。游戏按键为什么要设置这几个，不多几个，也不少几个？摆放的顺序为啥是这样，而不是那样，可以说皆是学问！ 每一处，都看出设计为为此用了多少心思，揣摩了多少玩家心理，做了多少实验…… 就结构来说，街机并不复杂，可清越公司的技术人员们却感觉他们从中学到了很多很多。 而就在他们进行电路复制的时候，他们有了更大的惊喜。 所有人，包括老姜，都激动得心脏狂跳，几乎不能自持地狂叫出声。 太宇公司用于存储游戏程序的，竟然是一块读写式存储器！ 游戏程序唾手可得！ 第十六章 来自日本的汹涌订单 “什么，是读写式存储器？” 陈总脸色潮红，看着在他面前激动得发抖的老姜，自己也是忍不住身子直颤抖。 他其实不明白啥叫读写式存储器，这玩意儿太高科技了，他还是对传统的电阻、电容、二极管之类的东西更熟一些。可这不妨碍他领会其中的意图。 存储器，这明明白白说明了这是干什么用的！ “只要一台读写器编程器，就能从里面读出游戏程序来，然后连找欧美厂商开片都不用了。只要买到读写存储器，就马上可以批量制作游戏数据芯片，复制出《太空入侵者》这款街机！这，这是真的吗？”陈总开心地咧嘴狂笑，他想不到自己这么好运，一个金矿就这样轻易的到手了。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可以在一个星期内，就推出我们的街机！”老姜高兴得几乎失态，抓着陈总的手臂，顿足狂叫。 “好好好！”陈总兴奋得连叫几声好，“公司里有读写器没有？没有的话我们马上去买，不管它多贵，我们也要买回来！” “有！还不止一台，我们经常要读取其他公司的芯片数据，所以准备得有。” “那马上去读啊，读出来就立刻写片！” “没问题，我们这就做！”老姜笑得嘴都合不拢，“大陆的程序开发确实没得说，这游戏做得多好，产品结构设计也相当合理。可他们的技术力量太差劲了！ 整块板子，看不到一个国内自己做的元器件，全部是本港可以买到的通用元器件，就连处理器、集成电路，也全部用的是国外的。即便这最重要的数据存储器，虽然是最新款，可还是国外的！ 你用自己的，哪怕性能差点，我还要多费手脚，先吃透电路原理才能复制。用通用元器件，这不是把图纸直接摆在我们面前，放着让我们盗版吗？ 哈哈哈哈，想不到大陆的版权意识这么差！这下发达了，发达了！” 这么重要的工作，老姜可不能让给别人，自己亲自坐到工作台前，调试好读写编程器，用了好长时间来平心静气调整心情，然后郑重地将集成电路引脚插入插孔。 电流加载，开始读取芯片数据！ 嗯？ 怎么回事？烧了，芯片竟然烧了！ 嗡地一下，老姜闻着一股电流烧穿的焦糊味，飘散出来，散发到鼻端，刹那间脑子里嗡地一声，直接就懵了。 …… 就在清越娱乐设备制造公司的技术人员为了这块数据芯片为啥会突然烧坏而争论不休之时，日本东京新成立了一家商品进出口公司和一家街机店。 两家公司是同一天注册的，公司出资方同为一名香港籍人士，名为关飞。 按照《外国人投资法》，两个公司都属于外资，投资方只能拥有一半股权，另一半则必须为本国人或本国公司。 这两家公司的日籍合伙人一名山田勇，一名近藤浩二。 山田勇之前是一名小混混，手下有两三个打手，从事的也无非是敲诈勒索、坑蒙拐骗之类的营生。由于他们势单力薄，收入也不多，大致是勉强维持生计，偶尔有点钱可以在廉价小酒馆喝点小酒、吃吃章鱼烧的水平。 和他一起经营街机厅的是关飞手下三名警卫班战士，双方人数差不多。说到敢于见红，多一个手下的山田勇，反而不及这三名战士。 近藤浩二则是一个正当的商人，从事的就是进出口业务，只是自家本钱小，找不到好的代理产品，生意不温不火，维持家计没有问题，但却发不了财。 他是关飞亲自谈下来的。 关飞让他试玩过《太空侵略者》，给他看了三月中旬和下旬的销售报表，两者立即就一拍而合。 双方在律师公证下，签订了合作协议，共同出资成立东京都商贸出口公司，股份各占百分之五十。协议约定，三年内，公司不再增资，各自手中股权不得转让。 公司总经理由近藤浩二担任，包亚宁出任副总经理。 三年后，近藤转让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给太宇科技，继续保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成为公司第二大股东。 说实话，近藤浩二是不想转让股份的，可是关飞强调太宇科技必须成为东京商贸的绝对控股方。如果近藤不干，他就另找他人合作。经过痛苦的思索，在发财与出局的双向选择面前，近藤最终选择了屈服。 公司的财务主管由太宇公司的财务负责人担任，销售主管则交给了近藤，同时包亚宁也允许拥有自己的销售团队。 在东京商贸还在艰难组建的过程中，太宇游艺中心率先开始对外营业。 毕竟游艺厅人员简单，山田和他的手下，以及三名警卫战士足以保证场子不被小流氓骚扰。游艺中心装修也比较简单，按照关飞提供的图样，在墙壁上漆上太空战机、怪兽、卡通人物等精美图案，制作几块游戏案板，再用霓虹灯制作店标、灯箱即可，速度极快。 太宇游艺中心不是设在银座、涩谷、新宿这些人潮汹涌的繁华地段，而是开在秋叶原。 说起来秋叶原也一样人多，但这里主要是电子产品销售，属于东京的外围区域。靠山田的一位老朋友照顾，房租还比较便宜。 关飞开这个街机厅不图赚钱，主要目的是通过示范效应带动更多的人来买街机。像银座、涩谷这些地方那些真正挥金如土的地方不符合他要求，而且这些热门地段早被各大社团垄断，他这小身板去了也只有被人家啃得骨头都不剩。 秋叶原这地方就很好，东京最大的电子商品集散地，汇聚了来自全国的电子经销商。游艺中心就开在他们鼻子底下，只要玩家众多，这些追逐利润的老板们自然会看到，不用他四下辛苦推销就能取得很好的效果。 为了起到最大的示范效应，他特意压了一个星期的产量，从香港运来了一百台游戏机。这种特制的街机，都在上方面板上，加上了太宇科技醒目的标志和联系电话，第二行则是日本代理商东京商贸的名称、地点和电话。 游艺中心4月6号开门。 刚开始来的人并不多，大家对这个新开张的店还很陌生，只有些打柏青哥的人进来瞧了一眼，发现没有弹珠机就走了。只有几个人留下来，他们试玩了一下，立即就喜欢上了这种快节奏、刺激的游戏方式，一枚硬币一枚硬币往里投。 游戏中心不卖币，玩一次就要投入一百日元硬币。 按现在的汇率来算，一美元兑换二百四十日元，一百日元就相当于四十一美分。 经过二十年发展，日本现在正处在极快速发展阶段，人均年收入突破了一万美元大关！作为日本经济发展中心的东京，人均收入更是远高于其他地方，人均月收入在一千五到数千美元之间，月入上万美元者也屡见不鲜。 一次游戏四十一美分对于普通市民来说不算太便宜，可也并不贵，可以说是人人都玩得起。 在这个时候，电子游戏的上瘾性就表露无遗。 许多进来闲逛的人，本来只是准备小玩两把看看是否好玩，可面对《太空侵略者》突破性的创新娱乐方式，所有人都迅速沉迷进去，无法自拔，一枚币一枚币网内投，直到游戏通关或是掏光兜里最后的一枚硬币，才如梦方醒。 对他们来说，《太空侵略者》实在是太好玩，太刺激了。 日本现在也有所谓的街机厅，不过里面摆放的全都是弹珠机、光点射击游戏、机械爪抓布娃娃，这种比较简单的游戏机。同样是射击游戏，光电枪的游戏规则是在规定时间内达到多少积分，从而判定给与多少奖励。 但太空侵略者首创了敌人也能运动，还能对玩家进行攻击的游戏模式，一下将简单的休闲活动，变为对抗游戏。 它同柏青哥一样充满了悬念，时时刻刻刺激着玩家的神经，要为了保住战机而绞尽脑汁，要判断敌人的运动方向，最后才是如何击中尽可能多的敌人，整款游戏从开始到结束，都必须要全神贯注，眼、手、脑协同配合，极其富有挑战性和娱乐性。 而游戏最后通关结束，看到敌人的太空船爆炸，玩家心中的痛快感更是无与伦比。 游戏中心三三两两地进着人，可进得少出得更少，绝大多数人在试玩过游戏之后，就马上被它的魅力所吸引。许多人哪怕身上已经没有一枚硬币，他们也会第一时间跑出去买包烟，兑换成硬币然后回来继续玩。 当后来发现柜台还提供硬币兑换业务，玩家们更是大喜若狂，纷纷掏出身上的千元、五千元，甚至是万元大钞，兑换成一枚枚百元硬币。 随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游戏厅里空余的游戏机也越来越少。到得下午，几百平米的游戏厅里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相互之间摩肩擦踵，要想从内往外走，或是从外面进来都变得极为困难。 游戏中心内摆放着一百台游戏机，每一台面前都有人在玩，还有无数的人围在他身边。电子音乐和射击时的枪炮爆炸声此起彼伏，还不停听到某处因为玩家出色的表现而发出的阵阵感叹声。 到后来，游戏中心内简直是人满为患，挤都挤不下了，许多闻名前来的玩家被堵在门口，说什么也进不来。 当天游戏中心一直开到晚上十点，当宣布将要关店时，竟然遭到了所有玩家的集体抵制。一些暴力团成员甚至威胁，如果敢关店，就往店门口倒汽油，把游戏中心给烧了。 结果游戏中心硬是没关了。 山田和周汉等警卫战士，只好痛并快乐着轮着换班守店，实行二十四小时营业。 到第二天，由于硬币投得太多，一些游戏机已经无法继续投币了，他们才找到机会对游戏机进行一次大清理。 这一天游艺中心更加火爆，周汉他们必须在门口设置拦截线，出来一个才放一个进去，才能勉强维持游艺厅内还能站得下脚，不至于挤成沙丁鱼罐头。 这边的火爆，也引发了东京商贸的销售狂潮。 人都还没招满，更没来得及进行装修的东京商贸，从6号下午开始，就接到一个又一个电话，询问《太空侵略者》的价格。有些着急的商家，甚至价都不问，就直接报出要几百台、上千台。 东京商贸销售部一共申请了三部电话，结果没有一部能够停下来。一些有门路的商家，居然通过电信公司查到了公司总经理的电话，直接打到了近藤浩二的总经理室，一开口就是三千台，把他吓得电话都差点没握住。 东京商贸这里电话成灾，太宇科技那里也不轻松。 这里就只有两部电话，每个电话几乎都是刚挂下就马上响起。许多日本的经营者通过设在秋叶原的游戏中心，看着他们火爆的经营状况，硬币多到了需要求助银行派出保全人员上门服务，找到了另外一种新的街机经营模式，也打起了经营街机游戏厅的想法。 两天时间，太宇科技、东京商贸就累计接到了一万六千多台游戏机的订单！ 面对狂潮一样涌来的订单，太宇科技与东京商贸通过几次电话，决定实行预付款制度，每笔订单缴纳百分之三十预付款。只有缴纳了预付款的商家，才提前供货，否则其他人就只能排队，等到满足了所有缴纳过预付款的商家，才轮到其他人。 即便是这样苛刻的条件，东京商贸也一天就确定了五千台订单，收到预付款六亿三千万日元，合二百六十万美元，一千五百万港币！ 为了加大产能，太宇科技也面临到大扩张的关头！ 第十七章 外协代工 香槟色色的奔驰S450行驶在通往油塘工业区的路上。 这种顶级配置SEL6。9是75年5月推出的450顶级配置车型，一经推出，就因为其高昂的售价、高水准的防撞保护、完美的车身设计、卓越的舒适性，以及强劲的动力和轻松地驾驶性，受到了全球各地富豪们的追捧。 在香港这个山地丘陵众多、多弯道，经常上下坡道的地方，S450优越的驾驶特性更是如鱼得水，轻松地将其他车抛在身后。 潘家良在后座上看了看表，对前面司机说道：“老冯，开快一点。” “知道了。” 老冯轻轻一点油门，车速迅速再次提升，飞快向前疾驶。 “你看看你，要不是你临出门还化妆化那么久，我们哪用这么着急！拖拖拉拉的，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潘家良板着脸教训自己的女儿。 “爸，人家是女孩子嘛，爱美多打扮打扮有什么错？再说，不是你让我今天穿漂亮一点的吗？”潘美凤拉着父亲的手，推来搡去地撒娇道。 “爱美？我看你是不想去才是真的！”潘家良哼了一声。 “爸，不过是一个内地过来的土包子，运气好才发了点小财，干嘛非要带我过去。咱家生意又不是做不下去了，非要去求他。就算要去，你一个人去不就好了，还非要我穿漂亮点！你打什么心思当我不知道！”潘美凤撅着嘴，生气道。 “爸也是想让你多见见青年才俊么，这也是为你好啊。”潘家良有些尴尬，连忙道，“爸虽然有个工厂，可把人脉拓展得更宽一点，也是为了以后生意更发达。这名姓关的青年可不比香港这些只知道花父母钱财、钻到女人裙子里就拔不出来的公子哥，他来到香港才多久，就做出一番大事业。这也不是发点小财，而是大财！你看现在街机多火，生意多得做都做不过来，这才准备找人代工。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要不了几年，香港就会又出一个亿万富翁了！” “当心他爬得高，摔得痛！我听娟娟说，现在本地好多厂都在想办法破解他的游戏程序，打算做仿冒货。我看他，也火不了多久了，还亿万富翁呢，哼！”潘美凤瘪瘪嘴，不屑一顾道。 “你这样想就错了！是有很多厂在做破解，可没有一家成功的！这也是我最佩服的地方。防破解，那是欧美大厂才有的技术，想不到一个才到香港开厂的新人，就有这样强的技术实力！就是因为看到了这点，我才看好他的未来。做什么实业，都不是一个人吞得下的，总要分些出来让别人也吃点，这样才不会单打独斗。他能够主动联系代工，这说明这人有远见、有能力之余，还识时务，不是一个只顾眼前利益的人。所以一接到邀请，我就立马答应了，哪怕开头的单子数量少点，但却能尽早和太宇科技搭上线，相当于比其他人先行一步。”潘家良得意地说道。 “哼，你们男人就知道算计来算计去，无聊死了！”潘美凤没兴趣听什么生意经，扭头看着车外风景。 爸爸不成天算计，哪有现在的好日子，你们娘俩的首饰、化妆品、香水；逛街的花销；你去英国读书的学费；每月大把大把的零花钱，都从哪来？正是因为老爸这么辛苦，你才能有资格可以对其他人的辛勤劳动不屑一顾，悠闲自在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啊。 潘家良看着桀骜不驯的女儿，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也靠在车后座上，闭目养起神来。 车到油塘工业区，绕过一排工业大楼，远远就看到远处一栋楼顶竖着一个太极图标识，旁边是中英文名称——太宇科技！ 目的地到了。 和这栋楼隔了不远，还有一栋专门向工厂出租的大楼底层，也打着太宇公司的旗号。 潘家良知道，那家是老厂，这边这栋，是太宇公司《太空侵略者》热销有钱以后，为了扩大产能租赁了一整栋大楼，组建的新厂。为了办公方便，也是为了向外人突出太宇科技的实力，公司的办公地点也移到了这里。 大楼外围搭着竹质架子，好像是在搞装修的样子，一些装修工人正在忙忙碌碌。 看来这里以后就是太宇公司的总部所在地了。 车到楼前，顺着标志来到底楼停车场，潘家良发现这里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轿车。 今天来的人可不少啊！ 他察觉到了一种紧迫感，赶紧带着女儿匆匆找到电梯，按邀请函的说明，来到了十一楼，这里也是今天代工确定会的会场。 “哎哟，老潘，你也来了啊，这不是美凤吗，你也跟着爸爸过来了呀！”刚出电梯，就看到几名老板模样的人凑在窗台边抽烟聊天，其中一人一眼看到他们，忙高声向他招呼。 “哈哈哈哈，原来是刘胖子你啊，果然是哪里有发财机会，哪里就能看到你。这么胖，也不怕累着！”潘家良哈哈笑着，走进了人堆，过去一看，都熟人。 “刘伯伯好、张叔叔好、琴姨好……”潘美凤跟老爸可以耍小脾气，在外人面前还是温文尔雅地挨个对长辈问着好。一群长辈也是笑嘻嘻地向她点点头，夸上两句。 “老潘，我刚才数了一下，今天来了怕不有四五十家厂的人了吧。这大陆仔是在搞什么名堂，他有这么多活分给大家吗？”一番客套完毕，一名代工厂的老板就急吼吼地先嚷嚷了起来。 今天他们来可不是为了交际的，谈代工业务才是主要正题。看到来了这么多竞争对手，一些人心里感到有些不踏实了。 “应该不是。我刚才也观察过，来的人虽多，可搞电子的，也就我们七八家。其他人有些是小五金加工厂的、有两家是塑料制品的、有的是做电子开关的、有的是生产线材的，还有些是电子元件供应商。我看他们是急着扩大产能，所以把所有需要的厂商都叫到了一起，打算一次性将问题解决。”刘胖子嗅觉最敏锐，人面最广，会场内外的厂家，他十之六七都认识，不认识的也听说过，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七八家也不少了吧？”还是有人对来人太多感到不满。 “要看他们的销路有多广，没见过电路图，不了解复杂程度，我现在不好说。不过我估了一下，我们这几家加起来，每月产能差不多有一两万吧？”潘家良粗略估计了一下各家产能，推测道。 今天来的都不是啥大厂，但也不是家庭工厂，每家都有三五百不等的员工。技术实力不算高，各种辅助加工设备较少，主要还是靠较多的人手进行手工作业。 像潘家良厂里就有四百来名工人，自估月产能在三千块大型复杂电路板左右。再要扩大产能，就要添加设备或者请更多工人了。 “他们自己还在准备扩大产能呢！”有人指指这栋楼，对其他人说道。 “产能不是那么容易扩大的。”潘家良是自己白手起家开干的，吃透了技术，知道其中的难度，“他们第一个厂，到现在也才开工了二十几天。这么短的时间，只能做到粗略上手，连熟手都算不上，要达到老手的程度，起码都还需要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现在他们又匆忙扩大产能，哪怕把这栋楼填满一半，也要增加一千来人。为了带这些新人，他们就只能从老厂抽人过来，这水平更是可想而知。我觉得至少在一年内，新厂的产能能发挥到百分之五十就算是很有水平了。至于提升良品率，需要的时间就更多了。” “那就是说，我们起码可以做半年的生意了？” 对于这个结果，不少人还是可以接受的。谁都希望找一个长线客户，他们承接代工业务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要调整生产线、调拨工人。费心费力要是只做一两个月，到时候又要去联系新业务，那就太不值得了。 真的只有一两个月的业务，他们可能大多数人转身就走了，谁耐烦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看看吧，看太宇科技是怎么个章程。” 打着这种想法，众人进到会场内。 这个会场显然也是匆匆布置，墙壁临时刷了一层石灰，楼房的承重支柱也没做包装，就孤零零竖在大厅内。太宇科技为各厂家准备的座位，也只是每家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几杯清茶，显得很是寒酸。 然而没人嫌弃。 他们都是从白手起家开始干的，十几年前、甚至几年前，好多人最初的境况还不如太宇科技，不少人就是在家里，和父母妻子兄弟一起动手，慢慢积攒下一点家业，然后逐渐起步。 谁能笑话谁啊！ 相对来说，太宇科技才成立不到一个月，就能租下一整栋楼，作为工厂、办公总部，已经让人摔破眼镜了。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进一步就海阔天空、退一步只能坐失良机，每一分钱都要花到刀刃上。太宇科技搞这样寒酸的见面会，说实话绝大多数厂商都是满意的，这证明了这家公司的远大抱负，绝不仅止于满足眼前的成绩。 说起来大家可以算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和太宇科技达成了合作关系。太宇未来发展的越好，大家能得到的利益就越多。在这个小团体中，太宇科技就是带动其他企业共同发展的龙头。 就在众人说说笑笑的时候，几个年轻人走进了会场，向着最里面的主席台走去。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用审慎的目光朝他们看去。 众人忽略了后面那些人，视线集中在为首那人身上。 首先来说，他的个子很高，这样的个子，在欧美都达到了普通人的平均高度。其次他的身材很匀称，四肢修长，经过时看到的侧脸，是一副很刚峻的脸型，轮廓分明，男子气概十足。 他走路时腰板挺直，脖颈端正，不疾不徐，显得既稳重又有气势。 这是一个强势的人！ 这是所有对他进行了认真观察的人，所得到的第一印象。 关飞走上台，没有坐下，就站着面向与会各厂商，目光从左到右，缓缓扫视全场。 他的目光非常坚定，每一个被他看过的人，都有一种自己似乎已经被他看透的感觉，隐隐间，不自觉有些畏惧起来。 “感谢各位老板来参加我们这个代工洽谈会，我代表太宇科技全体同仁，向你们表示欢迎！” 关飞面孔透出一丝微笑，用一句客套话作为开场白。 “我们太宇科技是二十三天前成立的。到今天为止，我们开发的《太空侵略者》街机游戏，已经销售出去三百八十二台！” 会场内有些小骚动。 以一个新成立的小厂，二十天就销售三百多台，销售额达到了三百多万，月销售岂不就是四五百万，一年就是五六千万了？ 不少小厂，一年的销售额还达不到人家一个月的！ 莫名的，下面各家厂商对这次代工洽谈会的期待值变得高起来，一些表情随意的人，神情也渐渐严肃。 “四天前，我们在东京开了一家街机厅，放了一百台《太空侵略者》。当天营业额为四百四十六万日元（这个是史实，并非作者虚构），合一万八千五百美元，十万零两千港币。”他声音沉稳地报出数据。 轰！ 场内刹那间就喧闹起来。 不能怪他们少见多怪，这个数字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一个百台游戏机的街机厅，一天的营业收入就是十万港币，这不单单是震惊，而是让人疯狂了！ 他们还开什么厂啊，都去经营街机厅好了，一个月就是三百万的收入，还大多是纯利！ 关飞站在台上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下方。 场内声音渐渐停歇，所有人都双眼放光，紧紧地盯着他的身影，充满了期盼。 他们很清楚，太宇科技，已经一飞冲天，不可遏制！ 第十八章 那些曾经淳朴的中国人... 关飞正在主持代工洽谈会的时候，东京那边，一些从事仿冒品制造商们，也在如同他们香港的同行一样，试图对《太空侵略者》进行拆解分析，以备复制。 没办法，财帛动人心哪！ 《太空侵略者》在香港售价是九千八港币，合四十万五千日元。但运到日本，加上百分之四点七的关税以后，售价达到了四百二十四万日元。 就这，东京商贸还表示他们其实是吃了亏的。 因为太宇科技还没算海运费用、陆路运输费用、码头装卸费用、仓储费用、代理商的利润提成。实际计算，《太空侵略者》在日本的售价虽比香港高，但利润反而降低了一大块，每台起码损失了将近十几万日元。 这种奇葩的逻辑，各家抢购者还只能笑着接受。 为啥？ 因为人家这是独家经营，你嫌贵就别买好了，后面抢着买的人都排着队呢！ 不管是从山田那里，还是东京商贸内部人士得到的消息，都确认这两天他们签订单都签到手软、收预付款都收到表情呆滞。 听说两天下来，已经缴付了预付款的订购台数超过了九千台，而且这个数字还在猛增。看到街机厅抢钱式的收入状况，看到别家缴了预付款的已经开始租赁场地，准备开张，许多还想观望的商家实在是忍不住了，也打开了钱袋，疯狂地往东京商贸的账上打钱。 这还只是东京都地区一地而已！ 这块饼太大了，大到就是一些老牌游戏机制造商都有些忍不住想要抢过来吃一口！ 照这个风潮扩散的速度，这款游戏怕不能卖出去几十万台之多！（史实：五十多万台，正版、盗版各占一半）总收入将高企至数百上千亿日元，如果包括街机厅经营收入，相关产业收入更将超过两千亿日元。 妈的，也不怕撑死！ 无数的日本厂商眼睛里充着血，拼了命想要破解《太空侵略者》街机，准备推出他们盗版的街机，从这块大饼中狠狠地咬下一块来。 日本是个非常精细的民族。 他们缺乏长远、全局性的战略远光，但对眼前的东西，他们总能精益求精，做到最好。这点，是许多需要将目光投向更多区域，而分了心的大国都做不发的。 在拆解《太空侵略者》的过程中，他们比香港同行们做得更细致、更小心。一开始就没有马上动手拆机，而是先拍照，正面、侧面、后背，就连顶盖都进行严格的拍照留底。 之后是测量，测量它的每一个具体数据，长、宽、高，甚至板子有多厚，采用的材质，统统都记录下来，分析其道理。还有技术人员进行详细的论证，写出厚厚一沓技术报告。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收获比香港同行们更多。 “太宇科技是一家实力雄厚的大公司，他们绝对不是表面那一个上百人的小厂，后面肯定有一支非常强大的技术团队在支持！它所涉及的范围，也不仅仅是电子行业，还包括人体工程学、心理学等人文科学领域。” 许多公司的技术员，在向上交的报告中，都有类似的评语。 破解工作进行得很慢，但也很顺利，每一个部件都被按序编号，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一边。绘制的图纸被立即交给工厂，制作仿制品。 电路板被拍照之后，进行了电路图绘制，再三确定了各种元器件参数、型号，技术员们才动手对元器件进行拆除。 当他们看到这个电路板，在测绘过程中，技术员们也曾在习惯驱使下，对电路图进行过模拟分析。他们惊骇的发现，虽然他们自诩都是个中高手，可面对这块电路板，他们居然有点敬畏。 太完美了！ 无论是电路布局、走线、元器件安排，都达到了他们认为的理论上的极限，可以说是一件完美的作品。如果上面要求他们对电路图进行重新设计，以避免版权纠纷，他们硬是找不到可以修改的地方。真要修改，那就必然会削弱电器指标，这毫无疑问！ 他们可以做的，只能是完完全全的剽窃，一点改动都不行！ 这让他们极其沮丧。 可是再沮丧也只能继续做下去，公司要的是利润。在足够的利润诱惑下，他们可以不顾法律、抛弃道义，不管是专门的盗版商，还是正版街机经营者，此刻都在干着同一件事。 “开始吧！” 一个远超过香港清越娱乐设备制造有限公司技术部，高洁净的实验室内，一名全身穿着连套服的技术主管对手下说道。 “嗨！那我就开始了！” 技术员将存储器插入读写器内，这台读写器也比市面上的同类产品更加精密、更加可靠。 电源开启，进行数据读取。 噗！ 青烟冒起，芯片烧坏。 “纳尼？” 技术员惊叫了一声，迅疾就比他的香港同行们反应更快地明白过来：“这芯片已经做了加密处理！” 欧美厂商是极其重视知识产权的，但他们同样清楚，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哪怕是断头台也无法阻止人们去试图攫取法律所不允许的好处。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盗版与反盗版之间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在他们生产的数据芯片中，都添加了相应的加密装置。 一块数据芯片，通常包含控制系统、数据存储系统两大部分。前者为纲，决定了数据的读取方式、电流大小、数据解读等常规设置，同时还有一个加密设置。 芯片加密以后，读取数据就必须要有密匙，凡是没有密匙或是密匙错误，芯片就会对某个特别的熔丝进行高电压加载，熔断该电路。熔丝一断，数据读写器就无法再从中提取数据。 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因为芯片总是批量生产，它的密匙存储区域也是固定的。只要有手段将该区域数据屏蔽或是直接抹去，那么烧断熔丝程序也就不会再启动。 可技术人员发现，这是一种美国新推出的最新款存储芯片，它的电路技术数据尚没有被破解过，因此其密匙具体存储区域并不清楚。要搞懂存储区域，那就需要将芯片外壳磨穿，通过电子显微镜观察其内部电路，再通过分析，才能定位。 八嘎！ 有这闲工夫，那还破解啥密匙啊，直接根据曝光的电路，进行数据分析岂不更快！ 技术员们有些懵了。 说实话，日本的电子逆向工程能力并不强大，起码是不如美国、中国、苏联强大。 三大国各占一角，相互敌对、封锁。为了搞清楚对手的科技发展现状、部分高精尖芯片的设计思路，三大国都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进行逆向工程研究。 但是日本不同。 美国为了扶持它和苏联对抗，给了它最大的便宜。只要不是军事科技，任何民用技术，包括最尖端的芯片制造技术，日本都可以轻松从全世界引进，任何高精尖设备，他们都能买到。 有原版图纸看，谁还去搞逆向工程，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各家厂商们重金聘请的技术员、电子工程师们有点麻爪了。 在每家都烧掉了N块数据芯片之后，他们最终确定，自己搞不定这个东西，除非揭开外壳借助电子显微镜观察，否则无法读取芯片内的数据。 各家公司那个纠结，那个愤懑。 太宇科技这些混蛋的良心真是大大地坏了，搞得他们七上八下，迟迟无法做出决策。 对芯片进行逆向工程第一步就是揭开外壳。这个外壳很薄，并且为了散热，也是通过胶和内核粘黏在一起的，揭开的过程中稍不小心，就会损坏内部电路。 这只是第一步，下来还要用离子机清除掉表面的胶，这个就是更加细微的操作了，不是像打磨其他东西一样，一会儿就搞好了。这个过程会相当长，稍不留神同样会搞坏内核，前面一切工作等于白做。 这也就算了，可芯片可不止一层！ 电路是一层一层来的，你磨掉一层，就要通过电子显微镜对每一个细微电路都看清楚，然后手绘电路图。接下来再磨掉一层，又来一次，这个工作可以说相当痛苦，失败率也相当高。 完了还要分析！ 芯片制作过程中，不是所有原器件、线路都能保证成功的，总会有缺陷、有损坏部分。为了保证芯片能用，所以会设置一定量的冗余。 事后分析，就是找出电路中不需要、多余的冗余电路，最后才能剖析出正确的电路图来。 好，就算这一切都极为顺利地完成了，他们还要制作掩膜，开片！ 这一套下来，快则三月，慢的话，半年一年都搞不定。 《太空侵略者》是好，可它的寿命究竟有多长，谁也不知道。眼前火爆，半年以后是否还一样火爆？ 万一他们花费偌大代价，好不容易拿出了自己的街机，这时候《太空侵略者》不流行了咋办？ 数以百计的公司在为是否开展逆向破解而痛苦。 无数的公司决策者、技术人员们发出了这样的怒吼：“曾经淳朴的中国人哪里去了，为什么他们也学坏了！” 第十九章 未来目标 代工洽谈会取得了圆满成功，一个个振奋人心的数字比什么豪言壮语都更有说服力。 当听到太宇公司才登陆日本几天，就取得了近万订单，还全部是缴纳了百分之三十预付款的订单。并且更多订单正在源源不断涌来，所有参加洽谈会的厂商们就立即下定了抱紧太宇公司大腿的决定。 在关飞的协调下，经过一番短暂而激烈的争吵，所有代工厂商、供货商迅速达成协议。谁负责哪个方面的工作，各步骤之间的衔接，都被以数字的方式确定下来。 一个以太宇科技为核心龙头的产业链，形成了一个粗糙的雏形。 这个产业链以后肯定会发生变化，有些厂商或者会转产，或者会雄心勃勃自立门户，退出这个产业链。有些会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也有的会借助这个机遇扩大产能，关飞都不在意。 有退出也会有新加入者，他相信随着未来太宇科技壮大起来，开发出更多产品，会有更多的人会依附到太宇科技这棵大树上，最终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 太宇科技的前景如此之好，自然就有人刻意接近。比如潘家良就一直想把他的女儿介绍给关飞认识，美其名曰让他帮着管管女儿。关飞笑着表示，他即将离开香港回内地，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予以了婉言拒绝。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周小山不解地问道：“旅长，我们新厂工人不是已经招齐了吗？各种设备、厂房装修也很快就能完成，为什么还要找这么多代工厂商？而且还在日本找了一家家具厂，制作机箱体？这咱们自己赚多好。” “小山啊，你说咱们这个产品，能卖多久？”关飞朝潘家良正在离去的汽车招招手，淡淡地问道。 “凭咱们这款游戏的质量，总也要五六年吧。这款游戏多好玩啊，我平时都爱有事没事打两把，说不定卖十几年都可能。”周小山信心满满地说道。 关飞哈哈大笑。 周小山这是典型的内地消费者思维。国内从一穷二白发展起来，到现在才只能说初步建立起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解决的是有没有的问题，至于好不好，完全没有力量、也没有动力去思考。 一个蚌壳雪花膏，啥都不做改进，就可以卖十几年、二十几年。反正都是计划经济，上面制定多少生产计划，他们就生产多少。只要做出来了，就肯定能卖掉。 关飞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我倒是巴不得能卖十几年呢，可惜人家不会给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刚才潘总经理也私下说了，现在岛内各厂家都是试图破解我们的游戏程序。岛内如此，日本方面呢？” “怎么能这样做！太不讲道理了吧！国家就不管管么？”周小山刚才听到潘家良透露的消息，就忍不住勃然大怒，好不容易忍下来，关飞旧事重提，他顿时就炸了。 “哈，怎么会管，这些官僚和商人们都有利益纠葛，不利用行政手段主动破坏规矩就不错了，还期望他们帮咱们，无异于缘木求鱼！”关飞冷冷一笑，“刚才潘总说了，岛内目前怎么也破不开咱们的程序，这点我不惊讶，可日本人就不同了。” “可恶的家伙，他们能破开么？”周小山想到这些家伙都是来抢自己公司钱的，不由得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能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做的防破解手段，也只是基于现在技术可以做到的部分，只要应对正确，有很多种方法可以破解。据我知道的，就不下五种，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罢了！” “真的可以破解？还有那么多种方法？”周小山担心了，愁眉不展地问道，“大概要多久？” “短的话，大概两三个月就行，手段对路，现在可能已经就在生产盗版货了。最长，应该也不会超过半年！” 关飞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装货车辆，表情淡漠道。 “啊！这么短！”周小山有些慌了。 两三个月，甚至是可能现在人家已经破解成功，开始生产，一想到这里，他就心里像塞了块大石头，压得胸口发闷。 他们是多么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条生财之路。作为旅长的贴身警卫员，他清楚地知道，旅长为了找出这条路，动了多少心思，从很早就开始准备，绞尽脑汁，历尽艰难，才有了今天。眼看着有希望了，凭什么，凭什么那些家伙啥都不做，就可以坐享其成盗窃旅长和他们的心血，从他们的钱包里偷钱？ 不，这不是偷，这都是明抢了！ 他恨！ 他不甘心！ 关飞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 周小山这样愤怒是可以理解的，他不知道，关飞有一万多种方法可以挣钱。要不是他别有想法，首先去了偭定加入人民军，熬了几年，这个时候，他早已成为香江大亨了！ 至于说盗版，《太空入侵者》不也是他盗版日本太东公司的么？ 况且就是成立数十年，在日本也算是著名大公司的太东，也拿盗版没办法，正版的《太空侵略者》，市场占有率也仅有百分之五十而已。盗版者的势力之庞大，可想而知。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把这块饼全部吞到肚里。 “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找这么多代工厂商了吧，就是为了抢时间啊！你看，今天代工会开得多成功，确定下来的月产能，加上我们自己的，差不多达到了一万八。只要保证三个月独占期，我们就能卖出去五万四千台街机。”关飞对周小山基本是毫无保留，乘着他还在，到什么地方都把他带着，希望能尽快把他培养出来，胜任太宇科技的管理工作。 “我明白了。您把箱体在日本生产，显像管也改为寻找了日本供货商的原因，我也懂了。”周小山一点也不笨，他其实很聪明，经过点醒，他也知道了关飞的真实用心，“如果以整机海运，一个四十尺的标准集装箱只能装四十台，而运费就是三千美金，摊下来，平均每台的运费就是四百三十五港币。如果我们只装游戏机主板，一个集装箱就能装……” 他正在心算，关飞已经报出了数字：“一万个！” “对，一万个。然后再找两三个集装箱，运送手柄之类的散件，只需要四个箱子就能一次性送过去上万台。每台平摊的运费还不到七港币！接收到日本厂商生产的箱体、显像管，两三天就能组装出来，卖出去！”他越算越兴奋，心里对旅长的深谋远虑，更加钦佩。 “不过日本市场虽然销量大，利润可不高啊……”关飞叹了口气，“日本可是要收走一半的利润作为税收。我们在本地销售，一台毛利润可以达到五千。但在日本，税就要收走两千五。扣除其他成本，每台大概也就赚两千港币左右。” 三个月时间，本地销售基本就饱和了，大概有六七千台，多了这么小的市场根本无法容纳。 总利润在三千万左右。 日本市场三个月倒能卖出去五万四千台，但总利润只有一亿港币。 九倍的销售量，利润却只有三倍。 这也是没办法的，出口贸易就是这样。在人家国家做生意，赚别人的钱，关税、营业税这些亮晃晃的屠刀一挥，利润就被斩去大半。 所以才有经商之利百倍，某国之利，万世不竭的说法。 好在，他也终于有了自己一小块地盘。虽然现在一无所有，军队、群众连吃饱饭都是奢念。但在他的带领下，凭着他的超时代科技，有信心在十年时间内，将自己的地盘发展到国内九十年代后半期的水平！ 并且靠着这些科技，为国内科技发展做出巨大贡献。 到时候，他和他的291旅，在国内心中的地位就绝对不是可有可无，而是无可替代！ 而他，也就有机会实行他的下一步计划！ …… 叶汉卿挑着沉重的扁担，在起伏不平的田坎上走着。他那双惯执粉笔的手，现在要努力把住不停颤动的扁担，沉重的水桶总是晃来晃去。他试图用力学公式，计算出重心偏移位置，可是科学与实践之间，还是有偏差的，他总是算不准。倒是少年时的农活经验，能让他更快上手。 走了一段路，他放下扁担，揉揉酸痛的肩膀和后腰，用围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脸上的热汗。 好累啊。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他望着田中青青的稻苗，缓缓念出这首诗。 从他考上大学开始，就没有再做过农活了，几年的优越城里生活，让他肩头的老茧退却，早已忘了做农活的辛苦。刚刚被下放的时候，他竟然连担子都挑不起来了，才一天，肩膀和手就被磨破了，那钻心的痛，如今还记忆犹新。 经过这么几年的磨难，他的肩头已经再次长出了厚厚一层老茧，挑担子再也不痛，手也更稳了。 或许是这样艰辛的日子一天天重复，他心中的不服、愤怒、痛苦也一点点磨灭，最终归于平淡。 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吧…… 其实当个农民也没啥，自己的父亲不也是个农民么。要不是自己考上大学，毕业留校当老师，大抵也就是个农民的命，有啥资格瞧不起农民。 不过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而已。 呵呵。 他轻轻笑了一声，当初的他是多么心高气傲，以为学习成绩好，跟了个好导师。做老师以后，学生也教得好，又找了个温柔体贴、知书达理的妻子，就能成为一个城里人，从此远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结果生命的轨迹绕了一圈，又回了到原点。 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现在自己不再抱有幻想了，日子反而好过了，没有满腔怨愤，只有踏踏实实地生活。 一步一个脚印。 叶汉卿系好毛巾，蹲身担起扁担，继续慢悠悠地朝目的地走去。同样的水沟，同样的农田，同样的田坎小路，曾经的他认为是那么的不堪入目，现在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充满了田园情趣。 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他的心头，不知为何突然浮现起这首词。但紧接着，他就赶紧转开思路，只盯着目的地而行。 断肠人在天涯！ 他的泪水，忽然扑簌簌掉下来。 “叶老师，叶老师……” 他顺着声音回过头，远远看见一个身影挥着手，朝他跑来，边跑还边喊：“叶老师，公社书记让你马上过去……” 第二十章 质疑 “叶汉卿，你愿意去贫困山区当老师吗？” 公社书记盯着窘迫不安地叶汉卿看了许久，眼神深邃而锐利，突然出声问道。 “啊？” 叶汉卿没想到叫他来，是问他这个。 山区，贫困。 在他看来，这里的生活就够苦了，比这里还贫穷，那真的是苦得没法说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愿意，那他很可能就一辈子窝在大山里出不来了。可说不愿意，他又没这勇气。 “我能问一下，去哪里吗？”他弱弱地问了一句。 “不需要问！你只需要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就可以了。愿意，我们就送你去。虽然那里条件很艰苦，但你可以重新当一名老师。如果不愿意，那你就回去吧。”公社书记一点口风都不露，锐利的眼神刺得他生痛。 “我……，我……”他脑子很乱，喏喏地说不出话来。 “那你是不愿意喽？”公社书记板着的面孔露出一丝笑意，“好吧，你就回去，继续你的工作。” “不！我愿意，我愿意！”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叶汉卿突然大声地喊了起来。他要教书，他要和学生们在一起，他喜欢那宁静的课堂气氛，他喜欢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将自己懂得的知识传授给学生的快乐。看到学生成材，走上工作岗位，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就是对他最大的安慰。 是的，他喜欢当老师，他感觉自己就是为当老师而活的！ 他不歧视农民，因为他就是农民的儿子。可他也知道，农家子弟要摆脱再次成为一个农民的机会，就只有学习，学习，再学习！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现在不同过去，虽然学校还没有恢复高考，可运动已经停止，工人重新回厂上班、学生重新回到教室，国家正在从运动转向生产经济。在这个转折点，恢复高考只是时间问题。 他这辈子是没机会了，可他能让其他的农家子弟，重新获得一次选择的机会！ 大山就大山吧，如果他的苦，能让更多的孩子走出大山，他豁出去了！ …… 火车隆隆，前方就是昆明市。 关飞在警卫战士的帮助下，脱下便装，重新穿上了军装，扎好武装带。他正了正帽子，调整了一下武装带位置，一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瞳孔散了一下，又再次凝聚。 香港声色犬马的繁华固然让人留恋，可为了他的目标，还是要回到偭东北的大山里！ 尽管到目前都走得很顺，可他不敢懈怠，也不能懈怠！ “你们也准备一下，该拿的东西都准备好，别漏了。特别是那几个箱子，一定要看好。抬的时候轻一点，都是些精密设备，坏了我们连修都没处修。”他指着软卧车厢里那几个大箱子说道。 “是！” 警卫班战士小心翼翼地将床底的箱子挪出来，连同之前放在外面的箱子，将狭小的车厢内挤得满满当当。 这次回去，关飞带了十二台编程读写器，还有上万的数据存储芯片。他已经着手准备对《太空侵略者》进行升级，新版程序将增加玩家名称输入、个人榜单、当日十佳榜单几个项目。 这是历史上太东公司在第二版中做出的修改，开创性的榜单设计，更加激发了玩家热情和对抗乐趣，从而大受好评。后续的电子游戏，都不约而同地吸纳了这个优秀设计，玩家榜单成为每一款游戏都必然具备的基本功能。 有了这个修改，太宇科技出品的《太空侵略者》将更具竞争力，在玩家心目中拥有更高地位。 未来，他会让太宇科技引领每一次革新，赢得一个又一个“第一”“开创性”等评价语，最终真真正正地成为游戏行业的引领者，独傲江湖。 让其他人跟在太宇科技身后，吃灰去吧！ 用编程器烧蚀芯片，每一个需要十分钟左右，一个小时可以做五片。每台编程器每天工作十小时，就是五十片。十二台一天的产量就是六百片，月产能一万八。 刚好！ 以后他会让人定期携带烧蚀完成的芯片，带回香港。这玩意儿体积小，一次就可以带很多。通过将数据芯片烧蚀的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可以准确地了解街机的销售数据。 这不是他不相信周小山，而是小山终究会回来，未来会换其他人来管理太宇科技。精确掌握生产数量，不但能让他对公司营运状况了如指掌，对继任者也是一个警醒，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被他清楚知道的，从而不敢乱来。 信任一个人，就更要制定严密的规章制度。只有这样，才能防止自己信任的人走上歧路。 车停下。 “走吧。”关飞弯下腰，左手一只右手一只，轻松地提起两只箱子，率先走了出去。 “老关！” 刚下车，他就看到两名身穿绿军装扑了上来，他赶紧将手往后撇，免得给里面装的设备造成巨大冲击。 “老张！老孙！” 他惊喜地发现，扑上来的两人，竟然是他的左膀右臂，291旅旅政委张盛国、291旅副旅长孙耀华！想不到他们竟然跑到昆明来接自己，要知道这里到瑞丽都有几百公里，又没有火车，要坐汽车才能赶过来。 “好家伙！长胖了！香港那边的伙食不错啊！老张你说是不是？”孙耀华端详着关飞的脸，戏谑道。 “呵呵，我倒不知道他长胖没有，可我知道，他给我们带了好东西回来！”张盛国呵呵笑着，指着关飞拼命往后拢手上提着的两只大箱子。 “还算你有良心，去香港吃香的喝辣的，也没忘了兄弟！够意思！我倒要看看，你这么宝贝，究竟带了些什么好东西回来。”孙耀华在关飞胸口砸了一拳，伸手准备接过箱子。 “小心点，这东西很脆的。”关飞小心地将箱子交到孙耀华手里，“你个孙猴子，都副旅长了还没个定性！别在这打开，里面装的是仪器，小心弄坏了！” “靠！合着你出去一趟，啥好东西都没给兄弟几个带回来的？这吃又不能吃，喝又不能喝，你糊弄鬼呢。”孙耀华听说里面放的是精密仪器，就不再打开，只是不满地埋怨道。 几个老兄弟相处多年，也从关飞那里学了许多后世才有的口头禅。要不是思维方式还局限于这个时代，穿着也很土气，真和后世那些小年轻没啥区别。 本来嘛，几人里最年长的张盛国，也才二十四岁。 孙耀华也不是真的生气，关飞出去一趟，带回来的喜讯一个接着一个。曾经让291旅所有干部束手无策的吃饭问题，关飞出去一趟才几天，就轻松解决，让全旅真正站稳了脚跟，得到至关重要的发展机会，还有什么礼物，比这更贵重的？ 张盛国没有孙耀华那么亲热，毕竟他要晚来一年，虽然和关飞搭档很合拍，但终究不如孙耀华他们那些，最早就跟随关飞的部下那么情谊深重。 他抱着手，在一旁呵呵地笑着，看两兄弟像普通年轻人一样说笑打闹，心里感慨万分。 关飞走的这段时间，他感觉度日如年，有那么多的事亟待解决。可他之前只是一个连指导员，没经验，自觉能力也不够。部队扩编为一个旅，光是部队就从两百多扩张到一千五六，近期解决了粮食问题后，更是逼近三千人。 他深深感到管理一个这么大的团队，是多么的不容易，绞尽脑汁也总觉做得不够好，时时刻刻有如履薄冰的感觉，成天都忧心忡忡。 可当他看到关飞的那一刻，心忽然就平静了。 主心骨回来了！ 三人笑闹了一会儿，警卫战士们也把东西一件件都搬了下来。关飞见张盛国他们也带了几名战士，就打算让众人合力，将东西带出车站，张盛国却拉着他，一路走到车站入口处。孙耀华跟战士们吩咐了几句，也跟了过来。 这里视野开阔，前方是几条铁轨，空无一人。 “老关，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打算脱离人民党单干？”张盛国表情严肃道。 孙耀华来到身边，也抱起手，专注地盯着他。 “你们说呢？”关飞笑笑。 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肯定会被几位最接近他的战友所察觉。尤其是他去香港，搞的那一套，更是与人民党的规定是背道而驰的。还有他让舒城待会来的话，更会给张盛国等人以另外的联想。但没想到他才刚下火车，就被两人堵上，还如此开门见山。 “不要嬉皮笑脸的！别想糊弄人！”张盛国面孔一板，不高兴地说道。 “老关你说吧，不管你做什么选择，兄弟们都会支持你。”孙耀华也开口道，“可是你不能把我们蒙在鼓里！我知道你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是为我们好，也是为291旅好，可你啥都不说，把我们当什么了，还是兄弟么？” 关飞不再说笑。 他掏出烟来，给两人各散了一支，自己也点着香烟，在站台上踱了几个圈，沉声道：“人民党这面旗帜，我是会一直打下去的！” “真的？”孙耀华斜眼看他一下，冷笑一声。 张盛国也是一脸的不相信。 “老张、老孙，你们认为自己是什么人？中国人？偭定人？”他就知道两人不信，干脆给他们提了个问题。 “当然是中国人，孙子才去当偭定人！你难道把自己当成了偭定人？给你个旅长的空头衔，你就把祖宗都卖了？”孙耀华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表情极度不爽。 “我当然是中国人！”张盛国没他那么激进，但也老老实实沉稳回答道。 “我当然是中国人！我流着中国人的血，长着一颗赤诚的中国心！” 关飞对孙耀华的挑衅毫不理会，坚定地表明自己态度，紧接着就继续逼问道，“好，我关飞、你张盛国，还有你孙耀华，我们三个都是中国人。我问你们，我们三个中国人凭什么跑人家偭定的地方去打仗！如果不搞革命了，有啥理由继续赖在偭定不走！你们当国境线是摆设，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你们这么干，是准备搞侵略，还是想在人家的地盘上当军阀啊！” 额？ 张盛国、孙耀华一下被他一连串问题给问蒙了，两人相互看看，全都傻了眼。 关飞摇摇头，痛心疾首地告诫道：“所以嘛，我们要继续革命。红旗不能倒，革命无休止！” （PS：这章内容不够和谐，请勿讨论哈，这只是小说而已） 第二十一章 旅长级的保卫干部 （PS：今天头很痛，写完一章实在写不动了，抱歉！） “人总是需要信仰的，不是信仰这个，就是信仰那个。没有信仰的人，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生活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单调的重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像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 关飞狠抽了几口，将烟蒂远远弹开，落在铁轨上，弹了两弹，掉进了石子缝隙。 “如果我们放弃人民党这面旗帜，那我们，以及下面的战士就必然会选择其他的信仰来作为代替：或者是资本主义，或者是民族主义，或者是宗教，甚或是彻彻底底的金钱至上！ 没有了人民党这面大义旗帜，我们291旅就不再是一支为了解放而存在的正义之旅，沦落为一个地方割据势力。 我们现在虽然遭到了重大挫败，可战士们心还没有散，还有继续奋斗的勇气。敌人尽管势大，只要我们高层不动摇，指挥得力，战士们就能坚韧地战斗到底。他们相信即便牺牲，可革命总会有胜利的那一天，那他们的牺牲就是有价值的。 然而要是没了人民党这个信仰，对战士们而言，他们拼死战斗、浴血冲杀又是为了什么？ 为我们几人的个人私利，还是为了金钱？ 如果是为了我们的权势地位，他们凭什么给我们卖命？如果是为了金钱——命和钱哪个重要？ 命都没了，还要钱干什么？ 一支没有理想的部队，不过是一支雇佣军罢了，充其量是一支还堪一战、略有点实力的雇佣军。但它的骨子里，是会怕死的、惜命的、考虑自己胜过团体的。碰到不强的对手还能打一打，遭遇强敌，可能稍有不利，就溃败逃散！ 人心散了，我们这支部队等于就彻底垮了！” 张盛国、孙耀华两人听完他这一番长篇大论，不觉悚然而惊，脊背上都冒出冷汗来。 他们两人都是五十年代生人，是纯正的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一代，父母长辈都健在。从小耳濡目染，对于新旧社会的异同，人民为什么会起来反抗压迫，有着深深的体会。 他们之所以会参加人民党，就是因为他们基本认同这种理念，将之、至少是曾经将之作为过自己终生奉献的最高目标。 即便这种激情，在长期的艰苦战斗生活中，逐渐消磨，并在最近人民军大惨败之后，信仰受到了很大冲击。更在关飞跑到香港筹款，以看似轻松地方式，就赚到了大笔金钱而动摇。可内心深处，他们还是为背叛自己以往的信仰而痛苦。 连他们都会如此，下面那些思想更单纯的战士们，就更不用说了。 反复思考关飞说的话，他们不得不承认，假如他们真的放弃了人民党这面旗帜，部队即便没有一哄而散，人心也必然再也无法收拾。下次再面对偭定军的进攻，必然是一败涂地的下场。 到那时，他们别说权势地位，能否保住一条命都难说！ 能够凝聚人心的东西只有两种：信仰、yu望！ 而有着两种东西凝聚起来的人心坚韧程度，也是由超越国界的崇高信仰（公平正义）、次高信仰（民族主义）、一般信仰（生活方式），再到更加低级的yu望：权势、地位、金钱、美女。这样一级级等而下之的！ 团队的信仰等级越低，凝聚力就越差。 张盛国对这一点理解更进一步。他作为291旅政治委员，天天跟战士们打交道，非常了解他们在想什么。从平常的言谈之中，他多次听到战士们谈到，部队在关飞带领下日益壮大的骄傲和对胜利的坚定信心。“我们要建立一个崭新国家”，这是很多战士的口头禅。 固然，这其中隐含着很强烈与很明显的功利主义、名利思想，可很明显，支撑他们继续战斗下去的最根本理由，是他们的信仰！更准确点说，是最高信仰与他们个人的名利追求完美地结合在了一块，因而战斗热情分外高涨。 即便刚刚经历过人民党大惨败，即便现在条件很艰苦，可因为关飞不断给他们带来希望，所以每个人都坚定地认为：明天会更好！ 有信仰的队伍不一定必然胜利，但没有信仰的队伍必然失败！ 这股劲，只可鼓、不可泄！ “我明白了！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张盛国对关飞是完完全全地服了。 哪怕是在风光无限的时候，关飞都能始终保持着最清醒的头脑、最敏锐的洞察力，做出最有利于这个团队未来的正确决定！只有这个人，才能成为这个集团的最高核心！ “老关，你说咋办就咋办，我们都听你的！”孙耀华同样是毫不犹豫地表达了对关飞的绝对信任与支持。 “两条：不断强化部队政治思想教育；快速发展经济！”关飞从生物副脑反馈的信息，明白他已经得到了两位副手无保留的信任，很高兴地举起手，面对他们伸出两根手指，“只有物质没有信仰，那是过了今天不管明天的极端享乐主义；只有信仰没有物质，那是虚幻的梦境，迟早会破灭！精神与物质，好比人的两条腿，少了哪一条，都无法站得住！所以我们要让两条腿都健健康康，才能在未来走得更快、更稳、更远！” “我懂了！老关，你就放手去做吧，部队思想工作这块就交给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张盛国今天感到收获太大了，听到关飞这番掏心窝子的话，他对以后的发展有了一个清晰地认识，最自己的工作方向也有了极为明晰的目标。 他很肯定，这条路必将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老关，我啥都不说了。部队训练这块就交给我，以后打仗，只要你下令，我绝对第一个带头冲锋！”孙耀华上前紧紧地抱住关飞，双手用力地在他背上拍了拍。 …… 叶汉卿从火车上下来，背着一床被子，还有铁锅、口杯、碗筷、毛巾等生活用品。 他怕偏远山村没有准备这些东西，所以宁肯自己辛苦点，也要带上这一大堆累赘。 也许是因为对未来有了觉悟的关系，放下了各种胡思乱想，尽管一路上只有坐票，他在颠簸的火车上仍然睡得很香。三天两夜的旅程，只是让他觉得有些腰酸背痛，可精神却格外健旺。 火车站台上，昆明火车站的大字很显眼。 不过这还不是最终目的地，上面给他的集合地点是在瑞丽。他对地理不太熟悉，只知道那是南国边陲的一座城市，查过了地图以后，才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 应该不会是留在瑞丽，虽然这里很小，可也是城市。当初告诉他的，可是要去偏远山区教书，那么多半是瑞丽下面的哪个县城，或者更深入的山区。 他按当初给他的地址，在市里转了好久，问了许多人，才找到58104单位的接待处。 这里是个很宽敞的院子，围着围墙，外面没挂单位名牌。当他走进去的时候，看到里面有很大一块场地，堆放着不少车辆、物资，其中有几辆大型拖车，上面载着挖掘机、推土机、压路机、沥青浇筑车等各种工程车辆。 另外十几辆绿色车头的解放卡车，全都在后面带了一个拖车，所有车箱都装满了货物，拉上了军绿色车篷，看不到上面装着什么。不过后面拖车上的东西能看清，是一根根的钢筋。 这里该不会是一个建筑单位吧？ 叶汉卿有些纳闷，还在院子里东张西望呢，被一个从屋里出来的干部装男子叫住了：“唉唉唉，你到处瞅什么呢？你是哪个单位的，怎么乱闯，一点组织纪律都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我可能是走错路了。”叶汉卿赶紧道歉，掏出介绍信问道，“同志，这附近是不是有个58104单位？地址上说是在这附近，可我找了半天，也没看到这个单位的牌子。” “你找58104？”那名干部愣了一下，上前来接过他的介绍信，看了一眼，笑了，“算你运气好，我们这就是58104，这里是昆明中转站。我们是保密单位，所以你是看不到牌子的，问人也没用。嗯，你是来报道的，不错不错，除了几个人，差不多人就该到齐了。” 原来是个保密单位。 叶汉卿更加好奇，他不过是被派去山区教书而已，怎么会跟一个保密单位扯上关系。 莫非…… 他身子一震，猜到自己可能是被派到某个三线重点工厂去了。为了防备核大战，许多重点工厂内迁到三线地区，藏身于大山深处，作为共和国抵抗力量的最后物资生产基地。 这些地方都很闭塞，工厂子弟读书肯定会受影响，所以才会调自己过来。 大山深处、贫困地区、保密单位，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叶汉卿在明确了最终目的地后，也是松了口气，心中的忐忑不安顿时消失。保密工厂里接触到的都是工人，这可比跟深山村民打交道容易多了，大家之间的共同语言也会多一点。 而且厂区多半有集中供水、供电，有厂供销社、理发店、工人文化站、电影院、医院、邮局、银行、公安等等，相当于一个设施齐全的小城镇，条件可以说是不比城里差。 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 叶汉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叶同志，你先来做个登记，待会儿我带你去见见其他人。我们还要等两天，等人到齐。另外还有几位你们接收单位的同志明天下午的火车到，车队明天出发。”那名干部捏着介绍信，就往屋里走。 “没问题，没问题。” 叶汉卿乐呵呵地跟在后面进了屋，发现里面还有好几个工作人员在忙碌地整理着各种账册、名簿，急促地询问核对各种数字：“第一批三千吨高标号水泥你们谁去检查过没有？” “没空！这段时间来的东西太多。这些水泥大多都存在火车站库房里，有六十吨由卡车第一批运输过去，就在外面。我查过了，数量、标号都正确。”一个女工作人员头都没抬，飞快地在账簿上记录着。 “小钱，调派来的银行人员是不是已经到齐了？”一个老同志抬起头推推眼镜，发现带他进来那名干部，大声问道。 “我查查啊……，这些人都是三三两两的过来，统计起来非常麻烦，搞得我头都晕了。”那名姓钱的干部跑过去，翻开一本登记簿查了一下，“到齐了，一共三个人，一名负责储蓄业务、一名负责对公业务，还有个管理干部，三人都是女的，都来了。她们住在312房，同房间里还住着一名姓封的供销社干部。” “知道了！”老者挥挥手示意听到了，又埋头继续工作。 这是什么单位啊，接收的人员怎么这么杂，又是银行又是供销社的，以前厂里没有吗，难道是新厂？ “老钱，那些老师到了多少？”又有一个人在大声问。 “怎么都凑到一块来问……”姓钱的干部无奈地又拿起另外一本名册翻了起来，“还差四个就到齐了，这里还新来了一个。初中老师一百四十个都来了，高中老师来了九十八个，大学老师只有一人没到，是名教电子工程的老教授……，对了，江西那边打电话过来，说这个人在农村落了一身病，需要调养一段时间，等恢复过来才能来。” “好的，剩下没到的人你也向他们原单位落实一下，看他们什么时候到。明天关旅长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车队就要一起出发，可不能等他们。” “早就落实过了，最晚的一个，也就明天上午的车，误不了事！”钱姓干部大大咧咧地回答道。 叶汉卿早听呆了。 这什么单位，要这么多人，初中老师就是一百四十个，高中一百，照这个规模，大学老师数量也不会少。 三四十个老师就能组建一个师资力量不错的千人初中，一百四十人要教多少学生？这个厂规模太大了，厂里的干部工人至少也要有几万、十几万吧，想不到山里还有这样规模的大厂。 而且听意思，还有位关旅长明天到，和他们一起走。难道这个厂里还驻扎有一支正规部队，负责安全保卫？ 这可是旅长级的保卫干部啊！ 第二十二章 回家的希望 和其他老师的认识很顺利，共同的受教育层次，共同的生活背景，共同的遭遇，都让他们有着太多共鸣。才认识没多久，叶汉卿就很快融入到这种氛围之中。当天晚上，当他躺在床上时，他恍惚间有一种重新回到学校宿舍的错觉。 在静谧的黑暗中，他听到了隔床谢老师的床位，传来一阵拼命压抑的抽泣。是因为幸福感驱使，还是因为逃离了繁重的体力劳动而悲喜交集，他不得而知。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泪不知不觉就湿透了枕巾。 可是这种情绪只持续了一晚，等第二天上午，最后一名老师前来报到以后，58104单位那位钱姓干部说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受到了一次猛烈重击。 他们不是去什么重点三线企业，而是去战火纷飞的邻国！ “兄弟党向我们提出一种新思维，他们想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基础上，放下武装夺取政权的思想，将精力转向经济建设领域，让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全面发挥出来，使全体干部战士、群众享受到社会主义的成果。上面赞同他们的思路转变，认为在世界局势区域和平的时候，放弃武装斗争是正确的，对于缓和我们与邻国之间的关系，博得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士认可都是一件好事！ 他们也用实际行动，向我们表明他们不是在说一套、做一套，而是实实在在地为经济建设做准备。 他们的领导人亲自前去香港，以合法经营的方式，取得了初步成功。他们所开发的产品，在香港乃至日本都大获好评，产品订单如潮。 这充分说明，不依靠暴力手段，只要发挥出我们中国人的聪明才智，一样可以获得成功。并且这种方式更不会引起外界的惊恐与排斥，对我们融入国际社会具有相当好的示范作用。” 钱干部神采飞扬地向叶汉卿等寝室的几名老师介绍着情况，组织这批人前去291旅，为了不刺激偭定方面，是一次秘密行动，因此没有召集全体大会的形式公开，而是由他们一个寝室一个寝室地征求这些人的意见。 对于上面的想法，他隐约有些耳闻。关飞曾表示过，如果偭定军不进攻291旅，他们可以放弃武装斗争手段，以和平竞争的形式来赢得人民的支持。 这和人民党总部现在还在大力宣扬“最高指示”、搞阶级斗争那套，坚决不肯放弃武装夺取政权形成鲜明对比。 国内目前在高层已经达成共识，就是国家要摒弃过去左的那一套，下一步主要转向经济建设。并且要尽力缓和与国际主流社会的矛盾，争取融入国际社会，获得外界的资金与技术支持。 这样看来，人民党继续坚持以阶级斗争为纲，不断派人偷袭偭定军岗哨，挑起事端的行事方针，就和我们的基本国策严重地背道而驰，成为了一个让人头痛的麻烦制造者。 可如果就此断然决然隔断与人民党的联系，又显得过于冷酷无情。毕竟，人民党的出现，就是国内支持的结果。自己扶持起一个反对政权，又自己把它干掉，这不是反复无常么？ 这么做，只会让人觉得我们不可信任！ 以后还怎么取信于人，怎么和其他兄弟党打交道？ 在这种两难的选择中，关飞的出现，以及他的态度、做法，都引起了国内的巨大兴趣。 他说要搞经济，也确实在搞经济，还搞得很不错！ 如果仅此一项也就罢了，国内只需要切断对人民党的一切援助，撇清与之的关系，静观其变即可。 可没想到关飞居然主动提议，将部分赚来的外汇兑换成人民币，以经贸往来的模式，从国内采购物资。 这个提议引起了国内极大地兴趣。 太宇公司有多赚钱，现在国内已经很清楚了。 据最新反馈回来的消息，他们迄今为止收到预付款的订单，已经超过了两万台，总金额达到四十二亿日元之巨！ 四十二亿日元啊，合一千七百多万美元了！ 看见关飞有这么多外汇，不只是中国银行垂涎三尺，就连上面也有些动心了。 发展了这么多年，国内目前的外汇储备也才区区可怜的一点六亿美元！ 而关飞只用了一个多月，就赚到了相当于全国十分之一的外汇，这不能不让人吃惊与羡慕。 好吧，这些钱都是货款，其中还包括了生产需要支出的成本。可这也不得了啊！据收到的信息，太宇科技一台街机的利润高达百分之三四十，那也是四五百万美元了！ 这只是一两个月的收入，要是一年该多少？ 关飞一提议将外汇换成美元，从国内购买各种物资，无数的人眼睛都亮了，一下发现了一条新的外汇来源。 就是在甩掉包袱和赚取外汇两种思想的共同作用下，上面对关飞的请求做出了答复：同意在不涉及武器弹药交易的情况下，开展正常的商贸往来。 这一条同意，下一步就简单多了。 山区无电，要搞经济需要购买发电设施。鉴于暂时不具备兴建电站的条件，希望购买两台大功率野外柴油发电机组——没问题，从地质勘探单位调两台过来就是了。一台30千瓦的、一台80千瓦的，一个七八十台机床设备的通用机械厂，耗电量都不到30千瓦，足够你们用了。 柴油更不是问题，本来就是用于出口创汇的产品，在孟海修个油料仓库，囤上几百吨，不够再拉！ 建房子没建材，没工程机具？ 你没有我们有啊，水泥、钢筋、推土机、吊车，要啥有啥！ 要买点卡车组建车队，这是啥问题，东风、解放，要几百台？哦，太多了买不起，行，先卖给你们十台好了，不够您说话！ 想再多买点粮…… 额，这个嘛有些难，现在国内粮食也不够吃呢，不过多多少少也意思一下吧，每个月一千吨本地大米，行不？每人一天一斤的定量，都够六万人吃了。 想买点机床来培训工人，这还不好办，直接把一个通用机械厂的设备给你们调过来，足够好几百人上岗练习了，轮班的话，两三千也可以的。 …… 国内跟291旅做生意感觉不要太爽，对方要的都是自己有的，不像外国客户，对国内的产品挑三拣四，这也嫌弃、那也觉得技术落后，简直是给啥要啥。这样的钱赚来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东西买了，还想请人帮着培训，另外学校想请点老师……，这个算对外援助了吧，不符合一般商业往来范畴啊？再说，我们自己的老师也不够用呢。 哦，是劳务聘请？为了不耽误国内教育，可以聘请那些下放劳动的老师，总比让他们一辈子蹲在农田里好吧？ 嗯，这个倒是可以商量商量。 好吧，光买东西不给人似乎有些不近情理了，行吧，我们帮你凑凑，下放农村的老师没有十万也有几万，从里面选出几百个还是不难。 从没建过房子，不知道该怎么建营房、厂房、学校，希望请人来帮着带一带。 这个问题具体经办员有些抠脑门了，最后请示来请示去，决定从云南建筑设计院、建筑工程局联合派人帮你们修吧，也顺便帮你们组建自己的工程队。 …… 就这样，以自愿为原则，像叶汉卿这些被下放农村劳动改造的老师们，来到了昆明。 看着眼前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叶汉卿等人，钱干部清了清嗓子，决定给他们吃个定心丸：“你们这次去，只是一次外派性的劳务派遣，并不是就留在当地了。我们和对方签的合约是三年，上面决定，只要你们干满三年，就可以回国，并且承诺可以回到你们原来的单位。” “真的？可以回原单位？” “我干满三年，就可以回哈工大？回机械系教书？” 听到他们可以回原单位，还在思索其中利弊的叶汉卿等人全都激动万分，眼圈都红了，想要个准信。 “绝对可以！这是国家做出的决定，你们觉得可能骗你们吗？”钱干部拍着胸脯保证道。 临时宿舍的隔音并不好，其他房间里也相继传来惊呼声，大都是问“真的吗？”“我可以回XXX吗？”之类兴奋地声音，由于他们太过激动，嗓子都变得嘶哑，就仿佛是在嚎叫。 能回家！ 这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最好结果，现在听到他们只要去邻国人民党地盘教三年书，就可以回到原单位，无数人热泪盈眶。 叶汉卿也不例外。 他忽然觉得这个房间太热了，浑身都在冒汗，衣领也扣得太严，让他无法呼吸。他一把扯开衬衫领口，丝毫没注意到扯断掉落在地上的扣子，赤红着双眼，扑上去死死抓住钱干部的肩膀，大声地询问着，声音是那么的大，还带着无法遏制的颤抖，如同嚎叫，胜过哭泣。 前去为他们解释，最后一次征求他们意向的58104单位工作人员，早预料到他们在听到可以回家的消息时情绪会失控，可没想到他们的反应是如此激烈，好多人的衣服，都被骤然爆发的老师们给撕破了。 他们想不到，这些之前还文质彬彬的老师，居然会有这么大力气，抓住他们的手，死命掰都掰不开。 最后中转处负责人只能亲自出面，面对着宿舍过道里黑压压的人群，亲口承诺这个消息的确切性。 当听到他亲口说出这话时，好多人都哭了。 就在叶汉卿不远处处，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教师双膝跪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妈，儿子不孝啊，您走的时候我都无法回去看您啊！现在终于有机会回去了，可我却再也见不到您了啊！妈，妈！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我要是当初听您的话，何至于此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啊！啊啊啊啊！” 他一边嘶吼着，一边猛力地用头撞地，旁边的人用力抱住他，也抱不住。 叶汉卿同样哭得稀里哗啦，那名撞得头破血流的老师说的话，何尝不是他心里一直想说的。无数个午夜辗转，他曾无数次地懊悔过自己的当初轻狂。 妻子早在前几年就跟他离婚了，他不怨恨，因为人家已经等了他太久太久，家里没个男人支撑，妻子过得太艰难。 可他实在是愧对自己的父母，他辜负了两位老人家对他的期望。他们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要为他担惊受怕，整日承受着村里邻居们的歧视与嘲笑。 他真的太不孝了！ 这次出国支教，他去定了，哪怕哪里是战火纷飞的战场，他也一定要去，必须去！ 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能堂堂正正，再次踏入家门！ 第二十三章 变相扩张 长长的车队行驶在通往瑞丽的公路上。 这个车队由一辆吉普、二十辆解放拖挂车、五辆大型平板运输车、十二辆公共汽车组成。 车上运载着关飞购买的第一批物资，主要是建材及建筑机具，还有两台柴油发电机组、线材、稳压变电设备等。 这辆吉普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他和张盛国、孙耀华三人。 关飞讲了他在香港开办公司的详细经过，他讲话得语气很平淡，似乎这一切只是水到渠成，可张盛国二人却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或惊讶、或担心的惊呼，中间还伴随着不时响起的笑声。 “老关，我对你真是太佩服了！说实话的，你在香港做的这些事，我不要说自己做不了，就连想都想不到啊！”孙耀华听完关飞的叙述，感慨地说道。 “别的不说，你能让我们291旅重新搭上国内这条线，更让我佩服！这可是人民党总部都做不到的事！”张盛国身为政委，对关飞此行的政治意义更是一清二楚。 人民党说穿了就是一群热血青年，加上地方民族武装组成的乌合之众，具体成色在偭定军的进攻中已经得到了检验。 事实证明，现在的人民军残部也好，他们291旅也好，能够继续存在下去的基础是国内的态度。 国内愿意保，那他们的安全就有保障。如果不愿，那迟早有一天会在偭定军的清缴中被彻底消灭！ 关飞这一行，最大的收获不是赚了多少钱，而是给291旅找了个大靠山，让291旅起码在几年内，不虞有覆灭的危险。有了这个喘息之机，相信以关飞之能，可以将自己的实力发展到相当的程度。到时候，他们才会真正不怕来自于偭定军的压力。 说不定，他们还能有一天展开反攻，将曾经失去的土地，再夺回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什么和平发展，他是不信的。 无非是以此为借口，趁机拜托人民党总部的指挥，搭上国内这条线，获得一个积聚实力的机会罢了。 关飞这个人有能力，有野心，思虑深远，不墨守成规，机变灵活。这次给他借力打力，借国内的势，摆脱了人民党总部的控制，说不定让他从此就一飞冲天了！ 能跟着他，也算是自己的幸运吧…… 关飞带回来的精密仪器怕冲击，因此是单独用一辆车来装。每个箱子外面都包了一床厚厚的被子作为缓冲，还由战士小心看护，路上稍遇颠簸就将箱子抱起来，以避免损坏。 车队是下午三点钟出发，到达瑞丽市已是晚上十点。 关飞没有在瑞丽停歇，车队在军分区吃了顿晚饭，就连夜出发。这么长一个车队，要经过孟海，一河之隔的孟古肯定能看到。 虽然国内与他们已经达成了默契，这样大张旗鼓地公然进入291旅防区，终究不太好。趁着夜色掩护，悄悄路过，这对双方来说都好接受。 “现在部队整编得怎么样了？”关飞不顾一路旅途劳累，利用路上这点时间，还在和张盛国他们谈工作。 “整编基本结束了，目前我们已经整编出十二个连，另有工程营、后勤连、炮兵连、通讯连、医疗队、教导连等各种技术支援兵种，共计两千九百多人……” 部队整编是张盛国在负责，根据分工，孙耀华负责训练，这也是避免某一人权力过于集中。 旅下面没有团、营两级机构，直接就是野战连。 扁平化指挥体系在小规模部队中，比重床叠架的多层指挥体系更高。同样，这也有利于关飞掌握基层部队指挥权。 一个满编野战连是一百五十人，其中包括一个炊事班、一个通讯班，实际战斗人员一百二十人。 目前291旅的一线战斗人员是一千四百四十人，另外还有一个包括122口径重型榴弹炮、85毫米重型迫击炮、60口径迫击炮的炮兵连可以提供重火力支援。 另外还有一个高射机枪排、一个由重机枪、45口径小型迫击炮组成的重火力排。 武器方面，当初人民军木藤浦惨败后，大量人员逃过国境，他们把原人民军的武器库也都搬了过来。结果被边防军第一次全部收缴后封存，现在这些武器都转给了关飞。 122榴弹炮等就是从这个仓库中找到的，关飞最初的4102营唯一一门火炮就是60口径迫击炮了。 根据边防哨所转交的武器清单，库存足够武装一支三万人的正规军。各种弹药也够他们打几场万人规模的中等战役。只是关飞暂时不准备大扩军，绝大多数武器仍然封存在边防站的仓库内，需要时再来搬运。 “你不设团、营两个级别是对的。我们没有收留那些溃兵中的军事干部，提拔的都是以前的连、排长，干部稀释太严重，而且他们的军事素养和指挥能力都很有限。现在部队虽然扩大很多，但实际战斗力是大幅下滑。即便实行轮训，也时常组织实弹射击训练，但要恢复到我们那时的平均水平，仍需相当长时间。”训练方面是孙耀华在负责，他谈起目前的部队战斗力，一个劲地摇头。 部队不是拉起来就能打仗的。 关飞他们原来都是知青，完全是军事上的门外汉。人民军也是个草台班子，当初急剧扩军，四五十就组建一个连，粗粗训练几天就扛起枪上战场，结果可想而知。最初那段时间，关飞的战友牺牲惨重，所属的连一个月就减员过半，正因为如此，作战得力的他才会被火线提拔。 也正因为开始那段时间伤亡太过巨大，许多热血冲动跑过来的知青被战场残酷给吓坏了，又跑回了国内。 后来稍微正规些了，还组建了一个新兵训练营，不过当时部队已经接近三万。那些早就组建完成的部队，基本都是在战场上学会打仗的，基本就没经过正规训练。 这种情况，在国内是不可能的。 国内新兵就要参加三个月基本队列训练，然后分配到部队后那就是长期的军事技能训练。一年以内的战士，那都叫新兵，打仗时根本不可能抽调他们。 关飞现在就是在补课，把之前欠下的课都重新补上。 好在这些新加入的战士，以前也在其他部队有过一定的军事基础，比纯粹的新兵还是要好些。而且他们亲历过血战，战斗勇气远胜新兵。只要经过一年左右的正规训练，又舍得下本钱搬出子弹让他们经常开展实弹射击，就能有了自保的本钱。 关飞问完了整编、训练，又问起其他事：“对了，我走之前交代的事，你们都做好了吧？” “那是当然！你说了很重要，我怎么可能忘，你回去就可以亲自验收。”孙耀华自信满满道。 三人一路谈着工作，车队到达了孟海镇。 这里地处偏远，距县城都有数十公里，没有供电线路。此时已是晚上十二点过，夜深人静，镇上的人早就睡觉了。关飞从车上只能看到一片黑沉沉的轮廓，只有远处边防检查站透出一两点灯光——那是检查站自备的柴油发电机，通讯也是专门的军用线路，镇上根本没有民用电话。 车队降低了速度，发动机低鸣着悄然经过，但还是吵醒了镇上的狗。 先是一声狗叫，很快全镇的狗都叫起来，一些人家也起身打开窗户朝外面看。 “已经吵醒人家了那就加速通过吧。”关飞看这情形，干脆命令道。 “好的。”司机一踩油门，吉普的速度一下提起来。 后面的车见到前面加速，也跟着踩下油门，从镇子里快速通过。不过车队还是太长，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最后一辆车才穿过小镇。 “你刚才说我们停止招人以后，这里还有不少人滞留？”关飞沉思了一阵，问张盛国道。 “是的，还有两千来人，镇上对他们很头痛。” 孟海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当地老百姓也和国内其他地方一样，肚子都填不饱。当初撤退过来的人有好几万，粮食需求对本地造成了相当大压力。 后来一些农场的干部过来，把许多本农场的知青给劝回去了，另外有些是自己走了。还有些群众在局势稍微平静点后，也重新回到了偭定。291旅在这里招够兵员以后，不少感觉没希望的人也失望地离开。 就连那些军长、师长，也在多次被291旅招兵人员婉言拒绝后，愤愤地离开了，或是绕路去追人民党总部，或是干脆散伙回了老家。 现在还留在镇上的，大约有两千来人，普遍都是些前人民军士兵。他们不想放下武器，又不会其他生活技能，更不想投降偭定军，就在这里自暴自弃地生活着，不肯走，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既然我们粮食有富裕，那就干脆都收了吧，送到工程营去。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一切自愿为前提。走之前，让他们在镇外稍远点的地方另外修条可以过车的土路。我们以后经常要晚上过车，这样总是吵醒镇上老百姓也不好。”关飞望望外面漆黑的夜空，平静地说道。 “这个好！”孙耀华对这些前战友还是比较同情的，能够帮他们一把，他也乐意，“反正你计划这几年都要大搞建筑，修路、架桥、建房子，不怕人多，就怕人少！” “这个好办，我明天就让人来登记名字，组织他们修路。”这是小事，张盛国答应得很痛快。 车队出了镇，前方就是检查站，过河就是已经被偭定军占领的孟古镇。 在关飞的指引下，吉普车转右开上了一条与界河并行的土路。 “这路你们修过吧，比以前平稳多了。”关飞感觉吉普车开起来一点不颠簸，很是高兴。 “不是你叫把路一直修到旅部么？工程营这一个多月来就做这事了。你不知道，这事可把我整得够呛。以前的路都是人踩出来的，为了拓宽道路，工程营累死累活，有些地方还要开山爆破，光是搬走那些大石头就累死人。紧赶慢赶才算把路修通，要不你这些车能开得过去才怪！”张盛国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痛苦表情。 他忙部队整编就够累了，还要把关飞走时安排下来的任务也给完成，忙起来恨不能一个人掰成两半。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起码瘦了三斤。 “你辛苦了，好吧，下次就让你去香港，作为补偿怎么样？顺便也去办个香港身份证。”关飞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我说老关，你不够意思啊。凭什么老张要给补偿，我就不给了？我天天带部队，泥里水里摸爬滚打我容易吗？不行不行，要去香港，我也要去，我还没看过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呢，早就想去开开眼了！”都有些昏昏欲睡的孙耀华，一听要去香港，一个激灵就醒了，马上吵吵道。 “都去都去！下次你们两都去，家里就交给我好了！记着了，过去把香港身份证办了！”关飞笑着答应道。 “你干嘛着紧这个香港身份证？”张盛国奇怪道。 “因为我想保留身为中国人的权利！”关飞平视着前方车外，郑重地说道，“我们跑过来了，国家又是不认可双重国籍的，所以从事实上来说，我们其实已经是偭定人了。可是我不甘心，所以我去办了香港身份证！哪怕香港现在还在英国人手中，但我相信它终将回归祖国！恰好它又承认多重国籍，这样我等于拐了一个圈，又做回了一个中国人！” “好！数典不忘宗！老关你做得对，我支持你！”孙耀华大声喝彩，随即想了想，噗嗤笑道，“既然是这样，我下次干脆带他个几百人去，都拿个香港身份证！” “呵呵，孙猴子，你这是要搞变相扩张啊！你都这样了，那我下次也要多带点人，可不能输给你了！”张盛国指着呵呵笑道。 关飞抽了抽嘴角，冷冷一笑。 就这点追求？ 他才不会满足于这一点点东西，他在目前会藏紧爪牙，扮演一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形象。然后大力发展经济，开发军备，一点一点地积累实力，在机会到来时趁势而起，随即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在敌人来不及反应前一举打到印度洋！ 西方给予我们的海洋封锁，我迟早会一拳砸碎他！ 第二十四章 打造一条钢铁防线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从哪看来的85毫米口径榴弹炮，可能是看到个8X，就自己脑补了吧。 多谢书友110kongjiang的指正，前面章节修改不方便，从本章起，就统一改为82口径重型迫击炮。 借这个机会，向所有支持本书的朋友表达作者的感激，并向所有打赏的朋友深鞠一躬，谢谢你们的关心、支持和帮助，真诚地谢谢大家！） 早上的军号将叶汉卿从睡梦中惊醒，他迷惑地睁开眼，眼瞅着芭蕉树叶搭的屋顶，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一间用木棍搭成的窝棚，四面和顶棚都是由芭蕉叶封住，以遮风挡雨，正面留有一个用铁丝作合页的竹篾门。窗户也是由竹篾编成，同样用铁丝扣在窗框上，很是简陋。 他睡得床铺，也是用两头土垒作支撑，上面搭上一张宽木板而成。 “这才五点半啊！”谢老师挣扎着坐起来，他就在窗边，借着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光线看了看表，小声埋怨道。 “睡你的，这是部队出早操，跟我们没关系。”另外一张床上，韩老师睡眼朦胧地说了一句，翻过身，又继续睡去。他这人比较认床，昨晚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大半夜了才迷迷糊糊睡着，对与己无关的事情一点也不想理会，只想再多睡一会儿。 叶汉卿悉悉索索起身，穿上衣服，下床叠好被子。 “小叶，这么早就不睡了啊？”谢老师见他从床铺下抽出脸盆，端着毛巾、肥皂、牙膏、牙刷，打算出门的样子，奇怪道。 “反正都醒了，不如出去洗把脸。”叶汉卿温和地回答道，打开搭在一起的铁丝扣，准备出去。 “等等，我也不睡了，一起吧！”谢老师跟他很合得来，也一翻身下了床，飞快收拾好自己的床铺，拿上脸盆跟了出来。 出得门来，发现叶汉卿就站在门前，眼望着前方，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绕来绕去，结果我最终还是进山了啊！” 昨晚过来，到处都是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清，谢老师还没认真打量过周围的环境。这时得叶汉卿提醒，也开始认真地观察起四周的情况来。 匆匆一瞥，他就确认这里是一个山间小盆地。 从天边的鱼肚白判断方位，西边是一片高耸的大山。在即将跃出地平线的朦胧光线照映下，山高险陡，许多地方都是超过六十度的陡坡，整座山看起来好似一座宽广高大的城墙。视线望去，南北两向都看不到头。 直观判断，这山绝对高度大约在五六百米左右。 在这正面的高山之外，南北两面也有大山，但不像西边这座山一样陡然耸立在面前，而是由一座座几十上百米的小丘陵，逐渐将山势推高，所以视线可以一直看到几公里以外，视野非常宽阔。 小盆地的东侧也是一座大山，这里又有不同。 盆地向东面延伸，地势是呈自然抬升状态，到两公里外形成山脊。目光越过山脊，又有一段距离，可以看到另外一条山脊，这条山脊之后，还能看到另外一座更高的山峰。由此可见，东面山脉是呈台阶状，一级级升高的。 盆地有三条山间通道。 贴近西侧高峰，有一条大致为南北向、略呈东北——西南向的河漫滩，有一条临河修建的公路，成为了盆地的南北两条通道。 盆地东侧，又有一条谷道绕过视线正前方的小山，向更深处延伸。 从昨晚的记忆来看，他们昨晚是从南面河滩公路过来的。 盆地确实不大，在大大小小丘陵的分割下，这块小盆地形状并不规则，东北到西南这个对角线，长不到三公里。不过鉴于周围丘陵都不甚高，最高的丘陵也不过百米不到，可利用区域很广。真算起来，广义上的盆地覆盖范围在五到七公里之间，已足够巨大。 这么大个盆地，建个小县城都够了。 然而他看到西侧河边，一栋栋房屋只有数百座，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大镇，能有一两千人就顶天了。 房屋的质量也很差，大多是土垒墙、芭蕉叶顶，只看到一两栋瓦屋。镇旁是老百姓开辟的一块块田地，能见到的水田也极少，不超过十亩，绝大多数还是旱田。此时已是春天，可以看到田里生长的农作物，居然主要以玉米、高粱为主。 难道这里的人，只吃玉米高粱吗？ 如果要找出另一个答案的话，那就是：这里很穷，非常穷！他们只有靠玉米高粱才能勉强生存下去！ 盆地中并不冷。 这里与广东在同一纬度，属于亚热带，只是高海拔山区，因此是冬暖夏凉，此时盆地内大约有十七摄氏度，一件单衣足矣。 正值春暖花开，丘陵间繁花似锦、绿草茵茵，就是对面山壁上生长的歪脖子树，也撑开了蓬松的树冠。放眼望去，远处山上都是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树叶和风而动，与河流间流淌的哗哗水声相应相伴，好一派充满勃勃生机的自然之美。 可谢老师心里感到有些发凉。 这里的条件，可比他在农村还要差很多啊！ 他下乡的地方，虽然说是农村，可起码都是已经开发成熟的人类聚落，田陌纵横，人烟繁盛。村里有大喇叭，拖拉机，处处都体现出人类文明的痕迹。 而这里，却是彻头彻尾的荒野之地！ …… 关飞是不知道谢老师、叶汉卿等人此刻冰冷发凉的懊恼，此刻他正在和战士们一起出早操。 掌握部队不是只抓住带兵的指挥员就行了，更需要下到基层，和战士们打成一片。虽然现在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办，但保持每天和战士们一起出早操、负重跑，这点他是绝对不会忘的。除了他，张盛国、孙耀华，以及旅部文职干部、下属民政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都在他的带动下，参与每天的早间训练。 关飞认为，对于这些以后将长期坐办公室的人来说，多锻炼锻炼也是有好处的。 七点半，十公里越野跑回来，他又和战士们一起吃早饭，早饭和大家一样水平：稀饭、馒头、咸菜。 对此他没有怨言。 比起早先一天只能吃两顿，顿顿都是一半玉米、一半米饭，盐水煮煮就当菜，骗了肚子却骗不了脏腑，一天有半天处于半饥饿状态，现在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许多战士大概是被以前的饥饿留下了深刻印象，吃起馒头来一个接着一个。一个结结实实的大馒头，他们三两口就能吞下肚，然后立即又跑去抓第二个。有些胃口大的战士，一顿就能吃七八个馒头！ 幸亏粮食足够，还有从国内买来的大量蔬菜，战士们都可以敞开了吃，要不然真养不起这些大肚汉。 不少战士都戏称，他们已经提前进入了共产主义。 战士们的要求很低，可关飞不可能像他们那样，只要能饭管够就行，他还要为291旅未来的发展殚精竭虑。 吃过饭，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八点做过早间操课，部队开始上午的正式训练，他也带着张盛国前去视察南北两道防线。 291旅的防区，是一条南北向的狭长区域。 南北长五十公里，东西却很薄弱，两头宽，中间薄，好似一个沙漏。北线与过境相连，从西端偭定军占据的孟古镇，到东端抵达萨尔温江，共长17公里。 然后被山势、萨尔温江向内挤压，中间段渐趋内缩。 中间最薄的地段，只有七公里。然后又如喇叭一样向东西扩张开来，直达另外一座耸立的山脉为止。 整个防区，北接过境、东临萨尔温江、西面是高山屏障、南面又有群山阻隔，需要防御的重心就是南北通道。 南北通道其实是一体的，就是同一条无名河流的南北两个山间出口。这条河发源自孟古，由界河分支而来，因地势整个北高南低，向南流入群山。 在山间曲曲折折近十公里，转向东南，流入一个山高岩陡的高山河谷。再五公里，冲出山谷，进入到一个三岔河滩。在这里，地势迅速变得平坦宽阔，在流水带来的泥沙堆积下，形成一个宽一两百米、宽五百余米的小小冲积平地。 由此，三岔平地有人聚居，成为一个小镇——康卡。 河流被大山阻挡，再转而向西南，这就是河流的中段，地势愈加开阔，流速减慢，五公里后流入一个更加宽阔的小盆地，那就是291旅旅部所在的龙康镇。 291旅的南北防御重心，就是康卡、龙康二镇。 康卡比较容易防守，公路是沿河流右侧贴山而来。由于山壁陡峭，敌人不可能翻山而行，只能走公路。所以关飞在康卡沿河而上四公里，尚未到河道转弯处，设置了防线。 防线有依山脚坡地构筑的战壕，有凿壁爆破而建的坑道。坑道挖在二十余米高的山壁上，蜿蜒交错，一直连到一两百米外的后方阵地。 坡地与坑道都是居高临下控制公路，且火力交叉，可以互相支援。公路上最多只容排级规模兵力展开，敌人无法用数量优势淹没阵地，防守压力大减。 由于前方一公里处河流转弯，敌人的重炮也无法攻击到阵地。假如对方要把重炮等重武器转过弯路，那就等于是暴露在战士们的眼皮底下，在82重迫、60迫，以及轻重机枪、自动步枪的交叉攻击下，没有人能顶住压力架设阵地。 没有重炮，兵力无法展开，康卡防线虽然只放了两个连，只要指挥员不大意，两三千人打不进来。 相对于北线，南线就比较难守一些。 南线主体是河滩丘陵，地势虽然是逐渐抬升，可河流本就是人类聚居的主要选择。在龙康下游十公里，就是另外一个镇迈卡，上次被击退的那个营残敌，就驻守在此。 好不容易让国内接受了他和平发展的思路，关飞不可能为了建立一条稳固防线，就跑去把迈卡也打下来，失去自己的信用。 为此他不得不依托三座地势较高的丘陵，在河滩地带建立防线。 不过他也是挖空心思，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对防线做了精心安排。第一座丘陵为一线阵地，位于河滩左侧，与公路隔河相对。敌人要进攻这个阵地，必须先跨过河，必然降低速度，这时就是大量消灭敌人的时候。 与此同时，第二座丘陵在拖后七八十米的地方，正面扼住公路去向，迫使敌人无法绕路而行，且可以对一线阵地提供火力支援。假如敌人攻击这道防线，第一座丘陵的火力，又可以攻击敌人侧后，让敌人首尾不能相顾。 最妙的是，第一座丘陵后方又有一条小凹地，可以绕到第二座丘陵后面，人员物资可以无阻碍地进行输送。 考虑到这片地域比较宽阔，足有一两公里，为了避免敌人漫山遍野而来，进行人海战术，关飞又在后方两座一百多米高的丘陵高处，设置了两个重火力点，保护前面防线的侧翼。 同时绝大部分重武器也都放在南线，依托几个山上的坑道、丘陵的背后，放置了122重炮、82毫米重型迫击炮。并大胆地把十余门60迫前出到一二线阵地后方，一个小山洼处，借住山势的掩护，抵近提供火力支援。 就兵力来说，南线两个连就够了，但在北线却随时驻扎着五个连。 而剩下的五个连，也就在后方龙康镇不远的一个小山谷驻扎训练。战况激烈时，跑步也只需十几分钟就能赶到。关键时刻，警卫连、通讯连，乃至工程营都能拉上去支援。这么多部队，算上昨天决定收纳的两千余前人民军士兵，加起来也有四五千兵力了，完全可以守住阵地。 关飞竭尽全力也就只能做到这里了。 北线还好说，南线如果敌人调动一个师展开大举进攻，在他的指挥下守住没有难度，但会付出一定代价。如果进攻兵力超过一个师，那他即便守住，也会伤亡惨重，元气大伤。 但这就是非战之罪了，而是自己整体实力太弱。 他这次首先带回来大批钢筋水泥，就是准备在南线修建大量的坑道、碉堡、永备工事，将战线修建成一条钢铁防线。从而以有限的兵力，杀伤尽可能多的敌人。 他要把每一座丘陵、每一道山脊都变成敌人的噩梦！让对方承受不住这个巨大的伤亡代价，放弃武力征服291旅的企图！ 他相信只要度过这段最虚弱期，给他数年时间夯实基础，积累实力。那时的他，会打造出一个无法攻破的钢铁防线。再过数年，恐怕就不是敌人来不来打291旅，而是291旅是否主动出击的问题了！ 时间，最宝贵的就是时间！ 第二十五章 新城 “旅长，这是您设计的防御图？我的乖乖，密密麻麻全都是碉堡啊，明堡、暗堡、交通壕、地下防炮洞、藏兵洞、弹药库……，你这是要把这一片几公里的地方，全部变成死亡地带啊！” 被关飞拖过来的工程营营长李汉量看过了他设计的防御工程图，脸色都变了。 张盛国展开图纸，一边看，一边也是啧啧做声：“我说老关，你可够狠的！你这是把防线要塞化啊，我说法国的马奇诺防线，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吧？这道防线要是建成，敌人就是来一个军我们也不怕啊！” “话是这么说，可修建这条防线，代价可不低！钢筋、水泥不要钱啊，整个防线建成，起码要花费上千万，我也是咬着牙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南线要修，北线也要修。等到我们有余力了，我还打算封闭西北角，把孟古的敌人也彻底挡在防区之外。”关飞也是无奈，“没有和平的环境，我们怎么可能安心发展经济。大家辛辛苦苦发展起来，敌人打来了，那不是啥好处都给了人家？” “你这防线只考虑了正面攻击，万一敌人展开远程炮击怎么办？龙康镇可就距离阵地只有几公里，炮弹都能飞到！”张盛国表情严肃地问道。 “没办法！我们只能在稳固住阵地以后，再慢慢将防线往前推，降低敌人炮击龙康的可能性。现在我们只能让镇民做好躲避战火的准备，一旦敌人发起攻击，就将镇民全部转移走。我的计划是在安全地带建立新城，彻底放弃龙康！”关飞也是很无奈地说道。 “放弃龙康？这么好的地不要了？”张盛国极度惊讶。 龙康可是一块临河盆地，地域宽阔，在291旅防区内，算是最适宜耕种和居住的地方。就是靠着这片河滩地，才养活了龙康近两千镇民。放弃龙康，那是何等大的代价！ 再说，龙康的镇民肯搬走吗？ “这里高寒山区，本就不适宜耕种，累死累活也解决不了温饱。既然没有发展农业的条件，我决定未来单纯只发展工业，电子工业、机械工业，所有人口都转为工业人口。粮食问题，全部外购！国内能解决就国内解决，国内不够再通过国际市场补充。”关飞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大气魄！ 真真的大气魄！ 张盛国被关飞毅然决然的魄力给震撼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291旅现在有了超过五千人，防区内两镇三乡上百个村子，群众总人数上万。关飞要把所有人都转为工业人口的话，那他准备开多大的厂，才能让这些人全部有工作做啊！ 国内也就罢了，别说上万工人的厂，就是数万工人的厂也不少见。可人家有国家支持，关飞有什么？ 办这么大个厂，他们造什么！ 莫非全部都去生产他开发的那个什么街机？ 关飞用了一上午时间，走完了南北两线，查看了防线的准备情况，又和指挥员讨论了防御问题，与工程营长李汉量具体说明了工程安排细节，直到一点过才返回旅部。 “关旅长，你可回来了，我们都等了你一上午。我们什么时候开展工作啊？”前脚才踏进旅部大门，后脚云南建筑设计院设计师常悦鸣，拉着工程局第一建筑大队野外施工队长孟南就追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上午去检查阵地去了，多有怠慢，抱歉抱歉！”关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赶紧上前握住两人的手，抱歉道，“现在我回来了，下午我们就可以讨论具体的工作安排。” “那就现在？”常悦鸣怕他又跑了，赖着不肯走。 “常工程师，我们旅长忙了一上午，现在还没吃饭呢？”新调来的警卫员李庆不满地说道。 “没事，没事，我们先说事，饭待会儿吃也可以。”关飞拦住李庆，让他去给自己用开水泡饭，自己从一口小木箱中取出一摞地图，走到常悦鸣两人面前。 “对不住啊，我们不知道你还没吃饭……，要不等你吃过饭了，我们再来好了。”常悦鸣虽说是文人，有些不拘小节，这时也感到不好意思，拉着孟南就要离开。 “没关系的，饭让小李去热，咱们说咱们的。大不了我一边吃一边说好了，不碍事的。”关飞笑呵呵地把桌面上的杂物挪开，将第一张地图展开，“常工、孟队长，你们看，这是我们291旅整个防区的大比例尺地形图，比例尺为一比五百米。你们看，我们目前要修的项目主要有营房，分别位于这里、这里和这里……” 他指的地点，是在北线、南线，以及龙康镇一个小型山谷内。 “这两个是前线部队使用，让他们有一个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要有足够训练的场地，另外还要设置锅炉房，保证热水供应。未来还要留下牵设电线、通讯线路的余地。要求是坚固结实。 龙康镇是作为旅部所在地，需要建设一个二层的旅部办公楼，二十栋连队三层楼宿舍，保证每个连队都又自己单独的宿舍。一楼要有食堂、会议室、活动室、连队奖励陈列室、连长指导员办公室……” 关飞一面说，一面根据叙述的内容，从箱子里取出更加详细的房屋结构图，给两人看。 常悦鸣、孟南越看越是心惊。 关飞拿给他们看的大比例地图绘制得极为精细，就像是通过航拍照片，加上勘探队实地勘测以后，长期作业绘制而成，具有极高的技术含量，他们实在搞不懂，关飞怎么能搞到这样精确的大比例地图。 他们当然不知道，关飞只要经过、看过的地方，生物副脑自然就能根据两眼视差，形成一张立体的地形图。关飞之前为了布置防线，早就走遍了防区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座山头，不但是地形，就连各处植被生长状况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在香港期间，他就利用空闲绘制出了防区内的完整地形图。并根据地形图，以他的思考和分析，参考后世建筑结构，绘出了详细的军营、办公楼图纸。 “这房屋设计图是谁做的？做得相当好啊！” 常悦鸣、孟南看到建筑图，发现房屋的布局非常好，外观具有现代建筑美感，也充分考虑到了防雨、防雷、排水等需要。而且建筑内部格局安排很是妥当，巧妙地利用了建筑空间，不但可以直接作为建筑图纸，更对国内的房屋设计也能起到相当的借鉴意义。 他们绝对不相信，这是关飞设计的，连声追问具体设计者。 “这是我在香港，请一位建筑设计师特意设计的。”关飞没兴趣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假托香港设计师，将其掩饰过去。 “可惜啊，要是能当面和他交流一下就好了。不过怎么把八一军徽都画进去了，这不太好吧……”孟南认真地看着设计图，对军营入口上方硕大的八一军徽表示了一点异议。 “那就单纯的红五星吧。因为是我提出要求，对方也是画了个建筑框架，具体结构、承重是否符合规范还请两位帮着把把关，看是否正确。”关飞谦虚地说道。 这倒不是他客套，而是确实需要两位专家把关。 结构图什么的，只要是他见过的，可以从后世现实中、影视作品、图片里找出许多作为借鉴对象。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设计师，一些建筑规范、要求他也不了解，只是觉得不错，就依样画葫芦描下来罢了。 可时代不同，建筑材料能不能达到要求，他一点把握也没有，还是需要这个时代的设计师进行计算、修正。 “肯定是要做修改的，不过这个式样确实相当不错，兼顾了庄严、大方、规范等需求，可以作为很好的范本。”常悦鸣高兴地爽快承接下这个任务。 他终归是设计师，来了就按照人家的设计图施工，那他面子上也过不去。而且依他的眼光，可以看出这位设计师确实有些地方想当然了，有些设计根本就没法做到。 当然，也许国外的建筑材料更好，能够这样做，但国内显然不行。建筑大体上可以参照这个范本，不过细节上就要重新修改一下了，还有承重结构等等，也要再仔细计算一下。 “军营之外，就是学校。学校我准备设在这里……” 关飞手指一滑，从龙康镇所在的位置，越过数个山头，指到了地图右侧中间，靠萨尔温江的地方。 “在这么远建学校？”常悦鸣抿紧了嘴唇。 孟南看着具体位置，更是皱起了眉头，手指一寸寸在地图上量着距离。 关飞指的这个地方，是位于萨尔温江边上的一个长条地带。 “这里距离旅部太远了吧，就算最近的康卡镇，也要从这里围着这座南北向的山，绕一个大圈才能从这条山谷出来。无论是龙康，还是康卡，到这里都有将近十几公里的路程，谁会跑这么远去上学。”孟南不解道。 “呵呵，我其实是准备在这里建新城！” 关飞一句话犹如石破天惊，将常悦鸣两人震得目瞪口呆，只能呆看着他从木箱中，又取出一张巨大的图纸来。 “这是这片区域的放大图，比例尺是一比一百。你们看，沿着萨尔温江，从这个转弯之前一公里的地方起，一直到下方，有一条长约十七公里的地势平坦地带。 当然，这个平坦是相对而言的。 你们看上面的海拔数字，距离河边数十米处，海拔高度是六百七十米左右，然后到八百多米的地方高度抬升到了七百多米，再从这里到两公里、最远三公里的地方，高度抬升到九百多米。 也就是说，这里整体是一个缓坡地形，中间有六个大型丘陵，十余个小丘陵。大型丘陵可以保留，未来开发为城市公园，小型丘陵则可以铲平，坡地稍作修整就作为建筑用地，工程量不大。 整条缓坡地带，面积达到了四十八平方公里，和香港的九龙城相当，足以建设为一个新城市。” 常悦鸣两人被他宏伟的蓝图给吓住了，上面关飞已经绘制出了极为详尽的城市布局。 长约十七公里的缓坡地带，上部是居住区，关飞甚至把每一个小区的格局都完整地绘制了出来。派出所、消防局、银行网点、邮局、商店、医院、小学、初中、高中、城市公园、垃圾处理站等等一应俱全，连街道办事处都留出了具体的位置和大小。 新城中部，南北两公里、东西三公里的区域，被划为了大学城，包含了电子科技大、机械工业大、材料研究院等数个工程类院校。 从大学生往西，更加接近山顶的一片区域，被定为了商业中心，同样是有着详细的规划。 在坡顶的一个角落，才见缝插针地设置了市政管理机构的大楼。 新城最下方，一直到贴近一个小山谷的地方，足有二十七八平方公里大小的区域都被设置为工业区。 这里的图，比上面的更加具体、更加仔细。 最上面一条地带是材料研究所、电子研究所、化学研究所、机械研究所、计算机研究所等各种研究所、软件设计单位，下方是林林总总数以千计的工厂。 电子元器件厂、显像管厂、晶元制造厂、芯片厂、封装厂、仪器制造厂、通用机械厂、机床厂、发动机制造厂、汽车制造厂等数十家大型制造厂。在他们周围，又包裹着数以百计的小厂，仔细看就是为这些厂提供配套零部件的加工厂。 图中不但有居住区、商业区、工业区、行政区的具体规划，同样设计了非常明确的交通道路，干道、辅道，外围城市轻轨，一一绘出，公车专用路线、便车道、隔离带、绿化带、人行道、自行车道等等一应俱全。 这里还用虚线的形式，绘出了未来的地铁建设路线！ 我的那个天，他还真的想建设一座新城啊…… 常悦鸣两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么多厂，大型的不说了，看规模一个就需要几万工人管理干部。就算是小厂，按每个厂两三百人来算，也要数十万！ 这只是工厂，商业、服务行业需要的人更多。 整座城市如果真的建成，怕要不下两三百万人才能正常运转！ 关飞下一句话，更是把他们差点吓趴下：“目前我们的安全形势还没有太大保障，第一座城地域太过狭小了，还有许多工厂没办法排进去。以后等封闭了孟古镇防线，我打算在靠近国境线的老鹰岩乡建第二个城。如果能彻底解决南线防御，把防线向外推二十公里，我还想在龙康建第三个城，这样恐怕才能初步满足需要……” 常悦鸣和孟南对视一眼，双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一脸呆滞的表情。 第二十六章 聪明才智与时代差距... 常悦鸣盯着关飞看了很久，一言不发地低下头来，用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仔仔细细地研究着城市设计图的每一个细节。 孟南也掏出一个小本子，开始就上面的各种数据进行书面验算，表情十分严肃。 “旅长，快吃吧，要不饭又要冷了。”警卫员小李见旅长终于能暂时不忙工作了，赶紧将泡饭递了过来。 在目前的条件下，全体指战员吃的都是大锅饭，没有谁有小灶。关飞住的地方也没有单独的灶台，连热口饭都做不到，只能用开水泡饭，趁热吃下肚去。 “哦？啊，吃饭吃饭，我说怎么肚子这么饿！”关飞得他提醒，顿时觉得肚子饿得不行，连忙端过碗来，就着开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碗里没有菜，只有一块辣瓣豆腐乳。 他今天忙了一上午，东奔西走体力消耗巨大，尽管是白饭，他也吃得很是香甜。 “关旅长，这城市规划图是谁设计的？”低头研究了许久的常悦鸣忽然抬起头来，问了一句。 关飞从他复杂的表情，察觉了一丝异状。 生物副脑立即就这种奇怪的表情进行了分析，确认为这是一种混合了赞赏、惊羡、遗憾、惋惜等多种情绪混合的表情，其中惋惜的色彩更加浓厚一点。 规划图有问题？ 他立即根据对方的情绪反馈，做出了判断，沉吟了一下，用诚恳地语气说道：“这是我自己设计的？” “是你自己设计的？”还在写写算算的孟南猛地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惊讶之色，看向关飞。 “这就难怪！”常悦鸣没去深入询问，只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 “怎么，常工，这规划图不对么？”关飞放下碗，诚心诚意地向常悦鸣请教道。 他在城市规划方面毫无积累，这次还是在香港进行设计时，临时买了几本相关书籍作为参考，同时结合原来时空的城市记忆、影视图片中的城市风貌，以及香港的具体城市状况，拼凑而成。 就算他不太懂，也从常悦鸣的表情看出，他的规划中存在着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说来惭愧！”常悦鸣苦笑着摇摇头，喟叹道，“之前上面调我过来，我还有些不高兴的。想着无非是建几栋军营、修个课堂，让我过来纯粹是大材小用。 可看了你的规划图，老头子真有些无地自容啊！ 要说城市规划，我其实是不懂的，我这一辈子搞的都是房屋设计、工厂规划。最开始，我看的就是你的工业布局这一块，可研究来研究去，愣是没发现一点问题……” 他摇摇头，一脸愧色。 关飞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没有说话。 工业规划这块，他的确比较有自信心。他所学的专业，用这个时代的学科划分来说，比较倾向于机械电子这一个大类。当然，后世科学交叉更多，基本上什么都要学一点，机械、电子、冶金、化学、生物，由于任何行业都绕不开，所以在课堂上都有所涉猎，只是程度深浅有所不同而已。 而他们那个时代，由于在医院检查大脑生长完全成熟以后，便会根据每个人的具体脑部发育状况，注入一种基于生物纳米材料做成的液态机器人，生成生物副脑。 这个年纪大约是在十八岁，也就是大学期间。 有了生物副脑辅助，学生再也不用死记硬背，一切学科知识直接通过记忆传输的形式就能完成。所以大学中教授的更多的是知识运用，如何举一反三，并有一半的时间是在理论结合实际的练习中度过。 既然不用死记硬背，为了帮助学生掌握该门学科的历史发展，从学科诞生到发展演变的整个过程，包括具体资料，都能轻松地通过记忆传输，输入到生物副脑记忆库中。 有扎实的理论基础，又对这个时代的机电工业水平有充足的了解，关飞对人文科学可能涉入较浅，但在工业领域，这个时代没有人比他懂得更多！ 城市规划可能因为临时抱佛脚，设计时可能确实存在大问题，但下半部分工厂规划、工业布局方面，他相信谁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不过他也用不着在常悦鸣面前自卖自夸，只是保持着微笑，等待他的后续意见。 常悦鸣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该说，但顿了一下，还是说道：“在老头子最得意的方面找不到错漏，为了顾忌我这张老脸，我也只好在不熟悉的地方来挑刺。结果看来看去，我还真看出一点错误来……” “您请说。”关飞笑着请他继续。 “是这样，我虽然不是做城市规划的，可工厂设计方面，也包含职工宿舍啊、食堂啊、文化中心之类的东西。咱们的企业不都这样嘛，大而全、小而全，一个工厂也是一个小社会。” 关飞和孟南都连连点头。 这个时代由于实行计划经济，工业企业的针对性很单一，就是完成上级制定的生产计划。由于和外界不存在必要联系，所以工厂封闭性很强，一个企业既是工人工作的地方，也是他们出生、求学、生活、娱乐的天地。 生老病死，从一而终。 常悦鸣没有在乎他们的表情，自顾自看着规划图，缓缓道：“从大体上而言，一个企业、尤其是大型企业的设计，和城市规划也是大同小异，区别只在于规模大小而已。比如说攀钢，几十万人，那就等于一个自我循环的中等城市。 那么城市设计的核心是什么？ 这个问题见仁见智，不同的设计师有自己不同的理解。老头子呢，为人设计房子时间长了一点，也有自己的一些想法，那就是为人类社会生活提供便利，也就是古代管子曾说过的一句话：以人为本！ 你这设计图，我个人感觉，带着非常鲜明地工科生烙印：严密、规范、秩序井然。 这方面，老头子甘拜下风。 可你唯一漏掉了一点：人！你这张设计图，我看到了精细，看到了效率，如何把城市空间利用率发挥到极致，可就是没看到，你怎么为城市中居住的老百姓提供便利！” 关飞听到他尖锐的批评，面孔渐渐涨红。在他身后，警卫员小李也是一脸的气愤，作势就要开口训斥，被他一把抓住，不让他爆发。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和一下心态，用尽可能平静地语气说道：“常工，我在规划时，其实也是考虑到了市民。所以我将那几座大型丘陵保留了下来，开辟为城市公园，河边也规划有水上公园，远郊安排有大型游乐园、动物园……” “我没说你这些设计错了，但你没把居住区放对地方！”常悦鸣打断他的自辩，怫然不悦道。 说着，手指一点居住区。 关飞眨眨眼，压制一下心中火气，再次反思居住区哪里错了。他无需去看桌上纸质图纸，脑子里一动念，一副完整的城市规划图就浮现出来，他注意力直接转向居住区。 看着看着，他又将目光转向下方的工业区，脸色顿时一变。 “常工，我错了！我的确错了！”他一把抓住常悦鸣的手，感激地用力摇摇，“我竟然将居住区放在距离工业区那么远的地方。一个最北，一个最南，工人上下班就等于要穿越整座城市，这真真是名副其实的南辕北辙啊！” 他确实发现了自己设计错误的地方。 就像常工所说，他这是彻头彻尾的工科生思维。居民区建多少层，需要几部电梯，周边要安排哪些市政、生活、娱乐、服务设施，他都考虑进去了，独独没考虑工人上下班要跑多远的路！ 南北相距十七公里啊！ 真要是按他这个规划图建成了，投入运转了，市民还不把他这个规划者骂死！ 他起初实在没把常悦鸣当回事，觉得他也就来帮着算算具体工程数据，需要多少钢筋水泥，将不符合时代特性的结构略加修改就行了，无非是个查漏补缺的修补匠角色。 可事实证明，人家能成为一名省级设计机构的工程师，的确有不可替代的过人之处。 知识体系虽然相差数百年，但人的聪明智慧，却无法以时代进行划分！ 他收起了内心中那一点点小小的自傲，诚心诚意向常悦鸣讨教起来。 人的心情是可以传递的，他的态度，也明确传达给了常悦鸣，老头子笑得很开心，摆摆手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人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嘛。老头子在专业方面，输给了你这个年轻人，胜也就胜在痴活了几十岁，见的东西多一些罢了。” “您老过谦了，您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都多，还要请您多多把关哪。您说，这规划图应该怎么改？是要全部推倒重新来过吗？”关飞得他指出错误，心中已有了修改思路，但还是客客气气地询问常悦鸣道。 “不用！你这设计已经相当好了，要做的就是将几个功能区调整一下位置就行。你看，把居住区从最北面，调到中间来，商业区、大学城都放到北面，这就大致合适了。 居住区放在中间，上班、求学、购物都能达到一个平衡位置，这就很好。 不过老头子认为，工业区最上方的研究机构，其实也可以调到北面，和大学机构间杂分布比较好。研究不只是科学家的事情，一些初步的、繁琐的课题，同样可以分出来交给大学、甚至中学来完成。双方距离近，交流也方便。 商业中心也不要那么挤做一堆，居民区同样可以设置少量大型酒店、饭店、电影院、商场等等。商业中心这里，再集中安排货物更全、档次更高的专业性商场，像电器商场、纺织品大楼之类的，我觉得更加合理一些！” 常悦鸣得到关飞真心实意的推崇，心情大好，手指在规划图上指指点点，将自己的所有想法，都侃侃道来。 孟南在他的带动下，也结合自己的一些看法，兴致盎然地表达了他的观点。 关飞眼中异彩连连，思维的碰撞就好似化学品产生反应。常悦鸣两人的许多想法，和他自己的一些构思相结合，让他有了许多新的想法。与此同时，生物副脑根据三种观点相融合的结果，规划图也在发生快速变化。 当常悦鸣、孟南两人将自己所有的观点都和盘推出，一张崭新的城市规划图也就此新鲜出炉。 “呵呵，大致就是这样了，改动的地方比我预期多很多啊。这样吧，小关，”常悦鸣跟他算是不打不相识，经过一番推心置腹的攀谈，加上感觉对方专业素质过硬，话语投机，他已不再一口一个关旅长，而直呼小关，“这张图就作为一稿，我带回去，卖卖我这张老脸，让我们设计院组织一个专门立项，重新做出一张新图……” “要不我现在就画一副吧！” 关飞知道老头子是好意，可他等不了啊。他的计划都是有时间性的，一个阶段就要完成一个阶段的任务。特别是在关键节点处，如果他还没有做好准备，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 这种关键节点，在此后数十年中，也只有那么几次而已，浪费一次机会，不只是把他的计划延后数年、十数年的问题。 他做的任何事情，根据影响范围大小，都会带来相关的连锁反应。范围越大、时间越长，连锁反应的后果也会越加不同，可能他等待的几个关键节点，就将不再存在。 那他要想破局，要花的心思就更大，说不定一生都无法实现。 等设计院重新给他设计一张新图，时间要多久？半年还是一年，或者更久？ 他等不起！ 他来不及看常悦鸣两人的反应，迅速找出一张空白图纸，就这样伏案徒手绘制起来。 他要现场出图！ 常悦鸣长出了一口气，摇摇头，眼光朝桌上的图纸瞟了一眼，立时“咦”的一声，惊讶地走了过去，不敢相信地取下眼镜擦了又擦，然后戴上，低下头表情严肃地看起来。 第二十七章 多练习,你也行的 今天，291旅所在的龙康盆地变成了一片热闹的海洋，镇上超过一半的镇民涌到了旅部面前。 “部队又要招人了？还是像上次一样，一天一斤大米？” “女人要不，我虽然是女的，可有力气，挑一百斤的担子也能走得像男人一样快！” “我虽然老了点，可以能干活，我不要一斤大米，给我半斤就成！” “别挤，别挤！哎哟，谁把我鞋子踩掉了，我媳妇儿过年新给我做的鞋呀！” 上千的群众涌到旅部前面摆放的招收点，抢着报名。 他们对291旅没有什么恶感，但也没啥好感。说实话，这里之前虽然是在人民党治下，可并没享受到啥好处，倒是上面派来的干部时不时要在村里搞搞运动，要破四旧、要斗地主富农。 这么穷个小山村，有啥地主啊，大家饭都吃不饱呢，最富的那户人家也不过有十亩水田，家里修了两间瓦房。 有着这样的心里，当初偭定军打过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拒绝，那些军人也没为难他们。他们种他们的地，军人练他们的操，一些小孩子还跑去看稀奇，觉得生活中充满了不少乐趣。 等到291旅又打回来，他们也是冷眼旁观，不接近、不抵制，一样是过着自己的生活。 听说部队粮食不够吃的时候，他们还有些害怕，怕当兵的来抢粮。虽然部队上政工干部反复给他们做工作，说部队是人民子弟兵，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可大家还是悄悄把自家的余粮都挖个洞藏了起来，只在瓦罐里放上铺底的一层粮食。 再后来，部队上忽然不缺粮了，他们亲眼看见，几百号兵每人背着一袋大米从北面过来，人人脸上都喜笑颜开。当天晚上，部队上开饭时的白米香味就传遍了整个镇子。 香喷喷的白米饭啊，当地人从来没吃过全部用大米煮的饭，谁家不在饭里搁上一半玉米、野菜？ 那一天，镇上的小孩子都聚到部队营房前，头拼命地往前探，想要多闻一点白米饭的香味。 第二天，部队上那位姓张的政委就公开传话，部队准备修路，让每家出人，工钱就是每人一天一斤大米。 当时谁都不相信。 当兵的，不抢老百姓就不错了，还给白花花的大米，哄鬼呢！早些年人民党不也是许了多少愿，最后不也是都没兑现？291旅一样是人民党的部队，两者有啥区别？ 镇上谁家都不想出人，但又怕当兵的上门抓人，商量了好久，最后凑了六十多人去帮291旅修路。为了补偿这些出了人的家庭，镇上还东拼西凑，给他们每家分了十斤玉米粒。 那些人家自己也心痛被逼去干活的男人，当天煮饭，都特意为他们多煮了二两苞米饭，等男人回家可以吃饱点。谁成想，当天他们的男人回家，真的带回了一斤大米，白花花大米，不是没脱壳的稻米！从左邻右舍借来称一称，称为翘得高高的。 一斤，只多不少！ 全家那个高兴哦，不管是没牙的爷爷奶奶，还是牙牙学语的幼儿，都咧开嘴笑个不停。 在这一刻，他们懂得了一个曾经听说过，但从未实际体验过的词：幸福！ 当天晚上，镇上人就把部队大门给堵了，每户人家都争着抢着要去帮着修路。到了第三天，几公里外的康卡镇上也来人了，表示为啥只用龙康镇的人，不用康卡的人。 一个星期不到，291旅防区内十里八乡的村庄都涌来了数以千计的群众，纷纷要求参加修路。 修路很苦，不管是挑土、搬石头、石碾子轧路，都是重体力活，但是村民们干得很开心。也有那偷奸耍滑的人，很快就被管理干部发现，当即记下名字，扣除了一半粮食。还有那屡教不改的，直接被清退回家，名字也被列入了一个叫做啥“黑名单”的小册子里。 据说进了那个册子的人，以后部队再也不会让他接活。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只过了一个月不到，从龙康镇到康卡镇，再到老鹰岩国境线的道路就修好了。每户人家多的攒下了上百斤大米，少的也有十几二十斤，291旅全防区的老百姓都过了一个肥年。 许多人惋惜这路修得太快了，还没挣到多少大米。 可不快也不行啊，每个队都有一名部队上的干部看着，他们有个叫啥工作进度的东西卡着，每天必须要修多少路，达到什么标准，完不成就扣干部的考核分。在干部们的紧盯下，他们就是想拖拖进度都没法，只能玩了命地干。 好在部队怕他们累坏了，每天规定只能干八个小时，天还没黑就放工。大家也都是做惯了体力活的人，这点劳动量根本不算什么，部队主动让他们少干活，他们也乐得早点回家，还能趁天刚擦黑，把地里的那点活也给忙了，两边都不耽误。 才过了这么十天不到，想不到部队上又要招工了，这次家家户户都踊跃报名，为了抢个报名的先后顺序，许多门对门的多年邻居还打了起来。一些和善的老头子老大娘，也不甘示弱地帮着自家晚辈，挥着拐棍试图加入战斗。 要不是部队上及时派人制止，说不定还真要闹出人命来。 …… 291旅门前的闹剧关飞早有预料，不过这些工作，他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理。 他是这个团体的首脑，不是保姆。 不经历风雨，怎么可能成长。有他兜着底，下面的干部就是把事办差了，他也有信心扭回来。该是交给具体办事人员去做的事情，他就不会主动揽到身上来。 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信任！ 他现在就在新城所在的那片缓坡地带，常悦鸣和孟南也好奇地跟了过来。一辆载他过来的解放卡车，在他示意后开回了旅部，约定好傍晚再来接众人。 警卫员小李推着一辆工地用两轮车，车上载着对好的油漆，跟在后面。 关飞背着一桶撒农药的药水筒，右手提着喷枪，白口罩被拉在下巴上，左右观望着，根据地表形状来进行精确定位。 “你就这么来划线？不用经纬仪？也不用铅直仪？你这样搞太儿戏了吧？”野外施工是孟南的专长，他不像在之前讨论规划图那么谨言慎行，当场就对关飞的举动表示不赞同。 他们两人昨天被关飞给震得晕头转向，之前拿出个像模像样的规划图也就罢了，毕竟找出了其中缺点，证明关飞确实是个生手。能够拿出几乎不逊色于专业设计机构的规划图，只能说他极为聪明，领悟力惊人。 可他徒手现场绘制规划图，就把两人都震撼得无法言喻。 没看他用任何绘图工具，就这样空手，画出了近似于打印机打出来的标准设计图，两人实在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就是抱着这种震惊之情，听说关飞今天就要现场划线，作为下一步建设依据，孟南有一种被冒犯的愤怒。作为一名有二十年野外作业经验的老工程人员，他实在无法接受关飞用如此轻视他的工作。 不用经纬仪确定方位、线路走向，不测量山体坡度，不预估施工难度，你用个喷洒农药的喷枪就能精确划线，那还要我们这些专门的野外施工人员做什么？ 他感觉关飞这样做，纯粹是对他们野外工程人员的不尊重，对这个行业的不尊重！ 他来不是看热闹，而是气不过！ 关飞其实不想他俩跟来，他并不想刺激二人，实在是他等不起。正常的施工，光是前期测量就要好几个月。 还是那句老话，他等不起！ 可这两人天刚亮就跑来他门口候着，连他下基层连队视察、与战士们一起训练都像个跟屁虫一样寸步不离。没奈何他只能带着这两人一起来，至于他们是否再震惊，他也管不了。 我就是能不需要各种专业测量仪器，就凭感觉空手划线，怎么了，不服，你咬我啊！ 这是我的地盘，爱谁谁！ 要是这两人真气走了，他也只好让国内方面另外派人来。 关飞脚下一步步走动，眼前的地形地貌，与脑海中生物副脑形成的地形图结合在一起，代表他所处位置的小点，渐渐与规划图上线路重合。 就是这里了。 他戴上口罩，右手喷枪对准地面，左手握住喷桶把手，往下一按，气压迫使喷桶内调制好的油漆顺着喷管涌进喷枪，顺着枪口喷了出来，喷在地上。 这喷枪的喷口做过修改，堵住了向两侧喷出的小孔，使得清漆更加集中，从正面喷出。 只要手稳稳地让喷枪头保持在距离地面三十公分的高度，就能在地面喷出一团直径二十公分的印迹。 关飞的手很稳，稳到即便他缓慢走动，肌肉筋腱也会自动调整，让喷枪喷头始终垂直悬落在距离地面三十公分的高度。 一步，一步…… 在他走动时，左手也规律地一上一下，将罐里的漆喷出来。他所处的这个地方是在长条地带右上角，经过修改并被常悦鸣认可的新规划图中，这里被预订为机械设计院的所在。 他不紧不慢地走动，如同闲庭散步，一团团圆形的漆印落在地上，交错相连。刚开始几步还看不出来，但走了一段路，再仔细端详漆印，发现居然真的形成一条笔直的白色线路。 见了鬼了！ 孟南觉得自己很受伤，他居然被一个比自己年轻将近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给打败了。人家愣是没用任何测量工具，没有麻线作为划线依据，就是背着一桶漆，一路走来，就画出了一条标准的直线！ 他有些不信邪，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附近有一颗孤零零生长的歪脖子小树。他跑过去折断了一截树枝，将带着树叶的那一段垂在地上，然后自己判断了一个方向，尽量控制着步伐、方位，走出一段路。 回过头一看，树叶在地面上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印迹！ 这才十米不到啊，就控制不了稳定性了，这关飞咋就能走得这么稳。直到现在，还没出现过一次偏差？ 从更远的这里看过去，关飞身后留下一条条白色漆印，仿佛尺量笔画，竟无一丝一毫倾斜扭曲。直线也就算了，当他走到线路尽头，九十度转弯，继续喷漆，形成的印迹同样是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角。 孟南保证，就是他用量角器来量，这个角也绝对不会是九十一度，或者八十九度，而就是标标准准的九十度！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怎么就做不到？”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顾不得关飞需要全神贯注观测地形，飞快跑过去，张嘴问道。 “我天生空间感好，方位感强，这是我的天赋特点，我也没办法。”关飞不因他的打扰而不耐烦，依然是不紧不慢向前走，手规律地一上一下，喷漆也是一环连着一环，形成一条笔直的印迹。他的脸上神色不变，面无表情道：“其他人能不能做到我不清楚，或许加强这方面的训练，时间久了，大概也能像我这样吧……” 能做到才怪！ 第二十八章 要建城,先要保证水... 关飞才完成了几所大学的划线工作，天色就暗了下来，前来接他们的卡车也已经到了，只能等待明天继续。 驾驶室里坐不了几个人，关飞请年长的常悦鸣进了驾驶室，自己和孟南，以及警卫员李庆一起，翻进了车斗里。 一上车，孟南就对他规劝道。 “关旅长，我觉得你画得过细了。像你划线的时候，不但把校园的外围轮廓给画出来了，教学楼、实验大楼、学生宿舍这些也一个不漏都比照着规划图划了线。这也就算了，人工湖你怎么也花那么仔细，图上怎样规划，你就怎样画，这样太耽误时间了！” 孟南也是一把年纪了，虽然在关飞面前深受打击，可承受力也好，人家能做到他做不到，也不嫉妒。之后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看到不对的地方，他也主动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划线不就是这样么？”关飞扶着车帮，愣了一下。 “具体施工的时候是这样，可现在只需要区分出各个功能区位置，就完全没必要画得太细。你个个都这么划线，整座城市几十平方公里呢，纵横交错数以万计的线条，你要划到哪天去了。 我建议先把大的框架画出来，比如说这里规划作为工业大学，那就先把它所占的位置用白线画出来，作为建筑依据就行了。 其他的也是这样，居民区，你先把小区的范围、街道画好线，剩下的完全可以交给我们来做。 再说，你总不能让我们这些工程队的人干看着吧？我们倒是无所谓，可你白养这么多人，岂不是亏了？” 他最后笑着开玩笑道。 也倒是啊。 关飞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误区，还是在照以前制作游戏背景的思路在进行城市规划。 制作游戏布景的时候，他负责一座城的设计，如何布局，哪里该放什么建筑，他都会兢兢业业将之完成。规划好之后，为了确定位置，他都会在建筑所处的位置画上轮廓线，标明建筑名称。总体规划完毕，他才来根据不同建筑，分别构筑模型。 不过那是在生物副脑的辅助下完成，用不了多少时间。 但现实中还这样做，就显得很不妥当了。 一个大学校园占地几十亩，小学、中学也要十几亩地，光是绕着围墙走一圈也要十几分钟。然后是内部各栋功能建筑，也都要一一仔细划线的话，确实太耽误时间了。 照这个进度，一个星期下来，也最多把商业区部分完成。接下来还有数量庞大的各个小区，居民楼全都是一栋栋单独的建筑，一个月也搞不定啊。 他决定接受孟南的建议。 “这样吧，我回去就把各单位的详细施工图交给你。就麻烦你们，比对着这些图进行细部修正吧。” “你连具体的施工图都准备好了？”孟南手一滑，差点没抓牢，关飞赶紧扶住他，等他重新站稳。 规划图也就是个大框架，把土地分成几个框，每个框标注一个颜色，注明建筑用途就完了。这考的是总体布局水平，只要大局观强，具有一定城市规划知识，关飞能单独完成他也能接受。 可具体施工图就不同了。 那就是针对某个具体建筑单位，进行非常详细地划分，地基挖多深、建筑结构是框架还是预制板，每一个房间的建筑尺寸都要详细标明，就像他交给常悦鸣帮着审核计算的那几张建筑图一样。 关飞说整座城市每个单位的施工图他都完成了，孟南打死都不相信。 这是何等庞大的工作量，哪怕是省建筑设计院全体人员一起上马，加班加点恐怕也要一整年才能拿出一个初稿，细节修改没个三五年根本就别想完成。 “当然不可能全部完成……” 关飞的解释让他大松一口气，虽然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但面对关飞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带来的意外，他实在不敢确定会不会再放一个“大卫星”出来。 “我的设计是这样的，除了几个重点项目，绝大部分暂时是用模块化作为代替。举例来说，我把一号居民区定位为高档别墅，那么就统一设计了一种别墅造型，然后将该区域都定位这种规格。 十四号居民区定位为电梯小高楼，那我就拿了一个十二层的电梯公寓楼规范图，在该区域做标识。配电柜，通讯柜，下水道走向、规格要求等，都可以比较明确地规划出来。 以后具体施工的时候，还会根据居民的要求，请设计师做拿出更符合要求的图纸来。 但大的方向就是这样，有了比较具体的范例，你们也好对该区域的用途、大概要求有个判断，进行平地等处理时也能有所依据。” 关飞比较详细地说了他口中的施工图是怎么回事。 听了他的说明，孟南感觉好像能够接受。可仔细一想，心里还是感到万分别扭。 就算是范例房，也不少了啊！ 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他们回到了龙康镇旅部所在地。 关飞拿出他画的施工图，孟南看了以后才算是真的放心了，范本图并不多，也就十来种。每种图也不是画的那么精细，只有个外观、框架、内部房间布局。 这些图可以作为初稿，有了这个总体框架，他们就可以据以计算出所需的各种参数，从而拿出比较详细的初步土地处理方案。 这还差不多。 …… 常悦鸣带着关飞绘制的各种建筑草图走了，他要回去，与设计院的同仁们一起，以草图为范本，根据各种建筑材料的能力，经过科学计算，最后拿出实际施工图来。 他拿走的不光是那几张军营、旅部办公楼的建筑图，还把关飞后来拿出的那十几张图也带走了。用他的话来说，这些图虽然都不能作为真正的施工图使用，可外观设计和房间布局非常有意思，融合东方美学与西方建筑实用主义的优点，对于国内建筑设计具有相当的参考意义。 没奈何，关飞只能重新给孟南画了一套。这一套就更简单了，只有大致框架结构数据，房间布局，其他细节一概没有。 这些对施工队已经足够。 常悦鸣临走的时候，关飞又交给他一套设计图。 这是一套日产四千五百吨级的水泥生产线，包括立式碾磨、回转窑、悬浮式分解预热器、冷却器主体机械，以及输料机、给料机、粉碎机在内的辅助机具的设计图。 这套设计图就不像建筑图那样不靠谱了，而是一套极为完整的生产线加工图。 每一个零部件都有详细的用料、尺寸、加工精度等说明，不下数百张大型图纸。数量虽只有数百张，其实里面部分大型图纸里面，就包含了好几种小型零部件的制造图，如果拆分开来，不下两三千张。拿到制造图的工厂，只要具备相应的制造能力，工人只需要照着图纸就能直接开工建造。 国内的水泥制造技术与实用化基本与国际同步。 就水泥生产技术来说，几个标志性的进步就是回转窑代替间隙立窑；悬浮预热窑，以及最新的预分解窑。 其中预分解窑是日本石川岛公司和秩父水泥公司，于1971年在德国悬浮预热窑基础上研究成功的，但也仅仅是研究成功，尚未投入实际运用。 他们之前，国内在70年就提出了“两级煅烧，窑尾加把火”的改进思路。当年就立项，在建材研究所进行实验室验证获得成功。随后72年杭州水泥厂就做了“窑尾加把火”的实际生产试验，取得了一定成果，但因运动而最终没能搞下去。 73年再次在建材研究所进行四级分离预分解的系统研究，同样获得成功。去年（76年）在吉林四平石岭水泥厂首次进行了工业试生产，大获成功，产量提升一倍以上。 国内先于国外，首次实现了预热分解技术的工业实用。 当然，话说回来，搞得早不见得就是最好。由于国内的制造业加工技术尚有不足，自动化处理技术不如国外，以及更加准确地科学计算公式尚未确立，制造上更多的是依赖经验，而非科学计算。因此从八十年代改革开放起，大量国外的水泥生产线涌入国内，击垮了国产生产线。 关飞给出的这套生产线，是依照历史上本世纪九十年代，国内水泥生产线制造厂家，在吸收了本身与国外经验以后，立足自身技术实力而研发出的一种生产线——本时空他也只有这套生产线的资料图纸（这已经是机械分支下的分支了，只有技术出现跳跃性发展的经典产品才会有全套的技术资料说明，以让学生深入了解掌握）。 这套生产线其他部分都是采用了八十年代成熟的国外设计，但有一个很关键的技术是我们自己研究出来的。那就是对预热分解窑的旋风筒蜗壳设计，有着极为明确的计算公式，只需要照公式计算，就能算出最佳的设计方案。 这个公式，即便是八十年代，国外厂家都仍然是凭经验生产，效率要落后差不多百分之三十左右。 这套生产线关飞取消了上面的自动化控制系统，等待未来自己改进。其他部分以现在的国内制造业水平来说，只要工人用心做，是能做出来的，最多是略有点小困难。 水泥这东西，目前国内一样紧缺，属于战略物资，少量供给没问题，要想建城，只能自己生产。 有了这套生产线，日产4500吨水泥，一栋五层式教学楼，他一口气就能建三十座！ 考虑到楼房建筑要等待水泥干透才能进行下一步工作，不是一天能够完成的。那他一天的水泥产量，就能同时让上百个工地同时开工，满足新城建设快速、高效的建筑进度。 工业建设是一个投资大，建设周期长的门类，他再迫切，也必须从基础开始，按部就班一步一个脚印朝前走，急也急不来。 在他的计划中，77年、78年，乃至79年都是他打基础的时候。之后，等各个项目逐渐投入使用，且锻炼出一支熟练地产业工人，才能让自己的实力一点点发挥出来。 这是一个艰难而漫长的过程。 第二十九章 电力时代的到来 叶汉卿等几百名老师在龙康镇已经待了三天，经过三天的调整，他们也从最初的不适应中恢复过来，开始慢慢接受现实。 只是这几天都没给他们安排事做，学校的影子都没有，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正式开始上课。 说起来这里的气候还不错，气候温和，四周都是山，盆地间空气也很新鲜。饮食方面也不是啥大问题，顿顿大米饭管饱，吃完了不够自己再添。五个人一组，分配一个小木箱当餐桌，蔬菜有才从地里收获空心菜、莴笋、芹菜等，还有些山上采来的不知名野菜，偶尔还有条煎熟的江鱼。另外还能有一盆蘑菇汤。 这些东西大都是战士们自己种的、从江里捞的、从山上采的，新鲜，口感很好。并且菜里面油水足，大家顿顿都撑得肚圆才肯收筷。 他们之前在国内的生活过得并不好，自耕自种、自收自吃。由于农活不过关，交完公粮也剩不了多少，日子比普通农户还难过，基本没有吃饱的时候。 现在顿顿有饱饭吃，有油水丰厚的新鲜蔬菜，除了没有肉，每个老师都很高兴，感觉这样的生活像神仙一样。要不是看到这里现实的艰苦条件，没有文娱设施，精神生活极度匮乏，再想着家里的亲人，许多人真有留下来，不走了的念头。 今天早上吃过早饭，谢老师拉着叶汉卿，同屋的韩老师，兴冲冲地往东边南边丘陵地带去，说是去散散步消食。 这里西面是高耸的大山，岩壁太过陡峭，爬山很危险。西边离住处太远，东边缓坡被部队开辟为菜园，几十亩菜地种着绿油油的莴笋、芹菜、葱、姜、蒜等作物。 他们在农村劳作了几年，早就尝够了做农活的苦。哪怕那些蔬菜长势再好，风景再美，他们也不想靠近，目光无意间扫到，也会立马转开，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这里的风景好美啊……”一行人缓缓地向着丘陵进发，眼看着四下里各种随风摇曳的陌生野花，阵阵花香随风飘散，吸入鼻端，带来一股股沁人的芳香，三人都感到格外的舒畅与放松。 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叶汉卿望着丘陵半腰生长的一株株大叶片的芭蕉树，看着尚未完全散去的晨雾，感慨万千。 “诶？那不是孟队长吗，他们大清早的，往哪个无人小山谷去干什么？”韩老师眼睛好，忽然指着远处一辆解放卡车说道。 叶汉卿、谢老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野外工程队的孟队长和几名工程队人员，坐在一辆解放卡车内，向一座小山包围的小小谷地开去。 车上还载着砖、水泥等建筑材料。 南边多丘陵，有不少的小谷地，他们去的那个谷地很小，进深大概十来米，入口窄，里面宽，不知道孟队长他们到哪里去做什么。 “走，我们去看看！”谢老师精神最旺盛，怂恿道。 他们咋到一个陌生的地方，291旅虽然都是知青构成，但总觉得是外人。从内心上来说，他们还是更愿意跟一同从国内过来的人接近。见到孟南他们好像要做什么，他忍不住好奇心就想过去看看。 “待会儿上面找我们怎么办？”韩老师胆子有些小，迟疑道。 “会有啥事？这里校舍都没有，还不知道哪年哪月能修好呢。轮到我们教书都要到猴年马月去了。你看这些天也没人管我们，不到处走走，闷坐在屋里有啥意思？”谢老师道。 叶汉卿也有些心动，他们来得匆忙，除了一些生活用品，都没带多少其他东西。有些老师还带了一两本书，可以翻来覆去打发时间，他们书都没得看，成天坐屋里确实闷得慌。 “那就看看去？”他瞧瞧韩老师。 三人顾不得脚下野花，翻过几座丘陵，爬到孟队长他们进去的那个小山谷山上。 从这里看，孟南他们似乎是打算在这里修个什么，几个人站在卡车旁，对照着一张施工图指指点点，然后点着旁边靠山丘的一块空地。 一名工程人员打开后车厢，从上面取出一卷麻线，在空地上围起了圈子。 另外几名工程人员从车里拿出几把铲子，开始平整土地。 “走，我们下去。”叶汉卿也好奇了，说了一声，顺着山坡率先向下面跑去。 孟南等人听到声音，抬抬头，见是他们，又继续自己的工作。 他们选的地方还算平正，等叶汉卿三人跑过来，他们已经大致将土地平整完毕，用白灰画好了线，一副准备正式开工的样子。 “孟队长，你们这是在这修什么呢？”谢老师气喘吁吁地朝孟南靠过去，想从他手上看看那张施工图。 “这里要建个发电机房，旁边还要修个变配电房。”孟南将施工图对折几下，揣进了怀里，没让谢老师看到。 因为他不好意思。 这发施工图，同样是关飞提供的。样式、尺寸、规格都清清楚楚地标明了，让他们照图施工就行了。堂堂省建筑局第一野外施工队，就做点泥瓦匠活，他感到脸上很无光，干脆不让这些老师看见施工图，免得他们瞧见些端倪。 柴油发电机组已经运回来好几天，关飞迫切地想让它投入使用。有了电，好多工作也能迅速开展起来，所以昨晚回来，就跟他交代了，让他一早就来把发电房、变配电房建起来。 “这里要通电了？”叶汉卿等人大喜过望。 没有经历过电力文明的人，是无法理解他们对于光明的渴望是多么强烈。他们待在乡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没有电。每到天一黑，他们就什么都不能做，呆呆地坐在屋里发呆。上面没有为他们配发油灯，他们就算想借着那摇晃的点点光焰看看书、写些东西、打打扑克都做不到！ 听说孟南等人要为这个闭塞的地方通上电，他们激动得手舞足蹈，整个人就像要飞起来了一样。 既然知道工程队要为他们通电，他们更不可能走了。三人忙前忙后，主动帮他们递砖、送毛巾，殷勤无比，眼瞅着一个简陋的砖屋，一点一点成型。 他们没想到建屋子竟然这么快。 其实这是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工程了，不过是两个平房，连地基都不需要，直接就可以开砌，建起来自然很快。 发电机房是一个长方形的建筑，建筑面积才三十平方，中间相距三米，放置两台柴油发电机组。发电机房建在这个僻静的地方，主要是隔音，以免噪音太大，影响战士、镇民休息。 这两台柴油发电机组是作为常备电源使用，连续工作尤其需要注意通风。两台机组的正方和后方，分别开了一个百叶式通风口，还按照关飞的要求，装上了他带回来的电扇加快空气流通。 野外柴油发电机组本就自带稳压系统，可以直接接入输电线路，但是考虑到柴油发电机属于冲程做功，攻值有高峰阀值和低峰阀值，波动性比较大。在关飞的要求下，又特别为它设置了一个变配电房，通过整流器、逆变器、静态开关柜，再连入电网使用。 至于关飞要求尽快建成，投入使用，这也不是问题。 孟南他们有长期野外施工经验，专门带了一批快干水泥，十四分钟就实现初凝，一个小时就干透。随着时间延长，强度逐渐提升，二十四小时后达到最高设计强度。这种水泥属于特种水泥，他们通常是用来处理隧道裂缝、管道抢修，比普通水泥贵十好几倍。 一个不需要地基，不考虑防震的发电机房，都用快干水泥，实在是太浪费了。 不过人家关飞愿意多付钱，他也没办法。 两栋小平房他们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完全砌好，随即一行人离开小山谷，回到仓库。当初装运工程机械的拖车，在运到后就走了，货物都放在木板仓库内。 孟南抠了抠脑门，还是决定用吊车把发电机组装上车。 三十千瓦的发电机组长二米二、高零点八米、宽一点三米，重量八百六十公斤。这台机组还算比较轻，多找几个小伙子就能把它装上车。 但是八十千瓦的机组就重了，长宽高都是标准尺寸，和三十千瓦一样，可总重量达到了一点六吨。人力抬是能抬起来，也能装上车，但这就太辛苦了，只能用杠杆、绳索，一点点往车上挪，中间还必须有人时刻顶着，没半个小时别想完成。 有吊车何必自己受累。 一位队员进到库房，检查了油箱，然后跳上车，坐进高处的驾驶室，很快就将吊车发动。 有吊车在，一点六吨的发电机组也轻松被吊装上车。 随后两辆载着柴油发电机组的卡车，连同吊车一起再次来到小山谷。不过半小时不到的时间，两座才建成的小房子，外面水泥已经干透了。 发电机组要保证稳定运行，也需得用水泥固定基座。 这一切孟南他们早已驾轻就熟，坑都提前挖好了。几个人动手，吊装下车，放入，调整水平，调制水泥，封死基座。 一个多小时就搞定。 完了变配电房那边就更简单了，各种设备都是做好的，配套箱体厂家也都提供了，直接安装就行。 到中午一点过，所有的活便都完成。 都是干惯了野外作业的人，孟南他们也没吃中饭，直接就开始栽埋电线杆，牵线。平均五十米一根电线杆，只用了四根就拉到了另外一个小山谷。 这里工程队其他人也都在，他们按计划，将一些木工机具、照明设备、插线板等等都已布置好。等到电线一过来，就将电接入。 他们这边忙活了一上午，关飞也才刚从部队回来。 “都接好了？辛苦你们了，发电机组安装完成，我们搁在库房里的各种木工机具总算可以用了！木工机具能用，下面的建设也就进入了快车道！”关飞挨个握着众人的手，一个个向他们表示感谢。 “没什么，这活不复杂。”孟南笑笑，“要不试试？” “好，开机试试！”关飞兴趣盎然地跟着孟南他们一起，从仓库里搬出一桶柴油，乘车来到发电机房，看看这里开放的环境，决定等下就调两个人过来。 电力设施属于291旅最高档的现代化设备了，更关系着未来的发展，他不能不小心谨慎。 孟南等人对于这两套柴油发电机组很是熟悉，同类型的机组他们打过很多交道了，加注柴油，检查参数，操作控制系统，他们很是娴熟。 这个时代国产的柴油发电机组还大多是手动启动，就像拖拉机一样，要用揺柄带动曲轴旋转。孟南等到手下完成设备启动前检查，上前打开减压阀，降低缸内气压，然后双手握住揺柄，吸了口气，猛力转动揺柄。 刚开始还转得比较吃力，慢慢的速度上来了，耗费的力量也不那么大了，揺柄的转速也开始快速提升。 当转速达到一定速度，他迅速取下揺柄。 飞轮在惯性驱使下，仍然带动着曲轴快速运动，缸内气压急速增加，温度快速上升。当缸内温度达到临界点时，柴油机发出一声轰鸣，点火成功！ 一声声突突突突的缸内爆鸣，爆燃的柴油推动着曲轴活塞，在缸内高速往复运动。 与此同时，在柴油机的带动下，发电机开始运转。 电表上指针迅速跳起来，代表着发电机已正常工作，向外输出电流。 当关飞在孟南的示意下，合上电闸，发电机房顶部吊着的灯泡，一下绽放出光芒。 关飞看着头顶这盏仅有二十五瓦的灯泡，心中激动不已。 他等了这么多年，从加入人民军那刻起就在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可此刻看着这盏泛着黄光的灯泡，他仍然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这盏灯虽然瓦数不高，可这象征着他的291旅，已经正式脱离靠用油灯蜡烛照明、完全人力作业的农业时代，迈入了电力时代的门槛！ 以电的到来为标志，象征着291旅未来的发展，掀开了新的篇章！ 第三十章 为了明天而学习 “……共产主义不代表贫穷！ 我们追求共产主义，这是人类的最高理想。可共产主义是什么？抛开各种生涩难懂的词汇，总结起来其实就是两个方面：没有压迫、社会公平。而这两个最高理想，仍然是一种手段，作为人的社会制度，它的最终目的依然是为人所服务的，不是形而上的空洞理念。 那么我们在社会公平与没有压迫的社会制度下，作为一个人，追求的是什么呢？ 根据历史，我们可以得知：那就是物质极大丰富，能够满足我们尽可能多的物质需求！在此之上，才能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精神文明创造中去，让我们的思想得到升华…… 古人常说仓廪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古代圣贤虽然没有科学马克思观为武器分析世界、批判世界，可他们能根据所观察到的社会现象总结出这个朴实的道理，这就说明建设物质文明是人类社会共同的需求，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古今概不例外的真理……” 邹永东坐在小凳子上，就着膝盖，用笔认真地记录着前方指导员苗伟的话。他可以透过两排人缝，看到坐在最前排的连长、副连长也在同样听得很认真，还不时将他们认为重要的发言记录下来。 他知道，连长和指导员都是老战士。 这里的老战士不是指兵龄长，当然，他们也是最早加入人民军的一批，但在291旅，老战士通常是指最早跟随旅长的那些人。像副连长从资历上来说，也是很早就参加人民军了，但是在其他部队，他就不能被称为老战士。 据他所知，291旅中高层指挥员，绝大多数都是由这些老战士担任。旅长、副旅长、政委就不说了，十二个野战连的连长、指导员也都是老战士。 就连他所在的工程营，也有超过一半的工程连，都是由这些老战士担任军事、政治主官。 邹永东自己就不是老战士，他是前不久才从孟海被招过来的，不过他对现在的状况很满意。在工程营虽然工作辛苦点，但能吃饱，部队一个星期还能从国内买头猪回来让大家打打牙祭，他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 “……人类的社会制度不是永恒不变的。特别是在多种制度共存、相互竞争的情况时，为了自身的生存与发展，在外界压力下，通常会吸取其他制度的优点，对本身制度做改进……” 在他思绪有点飘散的时候，听到台上指导员苗伟的进一步阐述。工程营以前主要是由被俘的偭定军士兵，加少量看守战士组成，成立时只有四百多人。后来逐渐扩大到八百多人，原偭定军士兵也解除了他们的俘虏身份，只要干满三年就能回家，还能根据工作状况发放工资，许多士兵就此安定下来。 直到前不久，旅长决定将所有仍然逗留在孟海的人员全部接收，工程营才骤然夸张到三千一百多人，成为全旅最为庞大的一支营级单位，邹永东也就是那次跟着过来的。 苗伟以前听说只是个小班副，当上指导员也没几天，一点政工经验也没有，每天的学习只会照着上面配发的稿子念。 要不是他是老战士，根本没可能当上这个指导员！ 听着苗伟刚才说的话，邹永东心里暗暗嘀咕，这话里话外潜台词就是要改变以前的指导思想嘛。 这不是修正主义吗？ 心里是这么想，邹永东也没提出反驳。出来干了两年革命，吃了很多苦，他对于世界的认识也不再像刚出来时那么狂热，看事情想问题也更加成熟。 除了共产主义是他们的追高追求，他也不再认为存在着任何万世不移的绝对真理。如果事物是在超好的方向发展，并且对国家、对人民，同时对自己都有好处，他也不会如年轻时那样头脑发热地加以批判反对。 从他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旅长关飞是个讲原则、能力超强的人。迄今为止，在他带动下进行的改变，可以都是带着部队朝更光明的方向前进，同时作为一名基层战士，也都享受到这种改变带来的好处。 或许，在立场坚定的基础上，适当适应时代做出一些改变的修正主义，也不是那么可怕…… 部队上也不是没有反对这种观点的人，但数量很少。绝大多数战士都认为现在的发展方向很正确，坚决拥护旅长的决定。部队上也不允许搞串联，但也没特别针对这些人展开批斗，发现者都是按违背军纪进行处罚：负重跑、蛙跳、引体向上等等。 部队的宽宏大量又争取到了更多的人，部队里的声音渐趋统一。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越发感觉到在旅长的带领下，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尤其是昨天正是通电以后，全旅上下就像疯了一样，欢呼雀跃如同过节。 从今以后，他们的业余文化生活再也不那么枯燥了，不用每天训练、工作完毕以后，天就黑了，大家只能回房睡觉。 由于电力充沛，每个营房内都牵上了电线，点上了电灯。 再十点熄灯号响起以前，他们终于可以在灯光下做做自己的事情。洗衣服、看书、写信、写日记、打扑克、下棋、吹口琴、拉二胡……，知青中有不少多才多艺之人，在热情高涨下，有人自制了乒乓球台、球拍，准备下次放假搭车去国内，到县城去买乒乓球。 有人清除了一片空地，决定建一个夜间足球场。 电，真是个好东西。 有了它，一切都不一样了，原本一到六七点钟就陷入沉睡的龙康镇，昨晚一直喧闹到了熄灯号响起。许多战士兴奋之余，躺在床上还不停地说着话，怎么也不肯休息。 邹永东也很是兴奋，这种兴奋一直持续到了早上。 或许是思维过于活跃，他现在怎么也集中不起精神来，多次出现思想开小差走神的情况。 工程营不是野战部队，主要工作是负责各种工程，所以作息安排和野战连队也有所不同。早上的负重跑是一样的，吃过早饭后，就是半个小时的政治学习，主要是苗伟主讲，有些是上面配发的学习资料，有些是国内的情况，少数时候还有国际上的大事，一般是政治、经济、军事、科技这几个方面。 291旅都是知青，工程营也不例外，大家局促在山区，更加迫切地希望了解外界。大家都有一定的知识水平，对于指导员讲的道理、事情也能有自己的分析判断，经常听这些，他们的眼界也开阔了许多，对于旅长之前做的种种决策，也有了更多的体会，从而自觉自愿地拥护和维护这些决定。 苗伟还在上面照稿念书，下面的人依然认真记录。 很快，半个小时就过去了，苗伟念完最后一段，然后宣布今天的学习结束。这个时候，他才把位置让给连长、副连长，由他们来安排今天的工作。 邹永东他们连编号是工程九连，连队干部战士一共两百人，从编制上来说比野战连大得多。 今天工程九连的任务依然是上山伐木。 伐木工作很辛苦，要爬山。291旅防区大多数地方都属于未开发的原始地带，山上草木茂盛，蚊虫众多，还有不少的蛇游来游去，战士们在山上走时很容易被虫、蛇咬伤。 不过连里面有几个之前在林场干过的，有他们出谋划策，九连成立以来，还没出过重大伤亡事故。 伐木的地方是在西面的山上，山绝对高度五百来米，从山腰到山顶长着许多高大的树木。 邹永东他们脸上、手上等外露皮肤都抹着风油精，以驱赶蚊蝇，顺着开辟出来的道路向山上走。这条路草已经被拔出，又撒了盐预防新苗破土而出，走来比较安全。 上山道路比较陡，是一条雨季冲刷出来的凹槽，这也方便将伐好的木材送下山。 上到半山腰，坡度略缓，这里就是他们的伐木区。 这里属于混合林带，亚热带和寒带树种在这里混杂生长，还有不少的灌木丛，长满了整片林地。 据上面配发的资料，这片山上主要生长的是梨花木、酸枝木这几种珍贵树种，其中酸枝木最贵，梨花木其次。连长表示，这两种木材部队暂时无法有效发挥其经济价值，所以现在砍很划不来。 他们的目标是西南桦。 这是一种分布很广的常绿阔叶林，防区内这种树很多，邹永东在云南也看到不少。从资料上来看，西南桦不但树干直，而且易加工，很适合作为家具材料。并且它是一种速生林，砍了还能补种，避免林木资源因长期砍伐而消耗殆尽。 在山坡上，随处可见大片的西南桦。由于常年无人砍伐，已经生长了不知道多少年，胸径超过了四十公分，高度普遍在二十七八米左右，比他在国内看到的同类树种要粗多了。 伐木都是双人搭档，组与组之间相距数十米，以避免事故。邹永东的搭档是同班的何维，两人选定的砍伐目标是一颗粗三十多公分的西南桦。 他们确定了树木倾倒方向，先是在树根面向山坡处锯入三分之一，然后用斧头斜着劈出一个三角形缺口。 东北话这叫做下楂，本地林木工作者称为下锯，也就是确定树木倒下的方向。 他们这个下锯的锯口面朝山坡，也就是让树木直接倒在山坡上。 之后，他们绕到树背后，用固定叉死死卡在树干上。在下锯平口的位置，向上达到四公分的位置，他们开始垂直向内锯。 锯入一段，他们就用楔子敲入锯口，以保证锯子不被卡住。 不多会儿，就锯到了超过树木一半的位置，这时，树干传来断裂的咔咔声。 两人警觉到树木即将倒下，连忙抽出锯子，看准树木倒下的方向，飞快退开。 树干晃了几下，重力压断了最后的连接处。在固定叉顶住无法向坡下倒的情况下，顺着下楂缺口倒了下来，树枝狠狠砸在坡地上，大量的草叶被掀飞起来。有着下楂缺口，加上正确地上锯取点，粗大的树干末端没有跳起来，整棵树在坡上滚了几圈，压翻了一丛灌木后停止了运动。 两人等到树木确实不再动了才靠过去，用斧头将无法利用的细枝劈下来扔到地上，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树干。 这活他们已经干得很熟练，这边弄完，他们又在旁边选了一根胸径超过四十公分的大树，如法炮制起来。 一上午时间，他们一共伐倒了五颗西南桦。 中午时间，连长检查过各组的成绩，登记之后，大家开始用午饭。这时，从山下跑上来一名战士，找到连长，向他敬了个礼，将一份命令交给了他。 连长看完以后，与指导员、副连长小声讨论了几句，大声道：“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大家赶快吃饭，然后将伐好的木材拖下山。下午我们的工作是修建临时教室！都动作快点！” 战士们闻听，都飞快解开随身背着的竹筒，里面装着炊事班早上做好的米饭和菜，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指导员苗伟笑嘻嘻地站起来，对正在吃饭的战士们说道：“同志们，根据旅部的指示，等到教室修好，所有同志都要去上课……” “还要上课啊！我最怕上课了！再说我都老大不小了，让我坐进教室也学不下去！可不可以不去呀？”听到指导员的话，一个名叫方小林的战士大声哀叹道。 但其他战士却都眼睛一亮，停下了口中动作，抬起头来。 真的可以去上学？ 以前他们最怕的就是上学，听到停课闹革命高兴得不得了。可真正闯荡了这些年，他们才发觉知识的可贵。即便在如此艰苦的战斗条件下，都仍然有人抽空孜孜不倦地自学，现在没想到旅里请了这么多老师，竟然是为了让他们可以重新走进课堂。 许多人的心，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苗伟对方小林的话没有生气，他其实是个挺和善的人，只要不是正规场合，战士们和他嘻哈打闹他从不生气。 他笑呵呵地说道：“好啊，你愿意当一辈子大头兵，不愿去上课就算了。不过我听旅里计划，只要大家通过了高中学历考试，就可以列入计划，以后保证分配工作，成为一名工人，进工厂上班……” “真的？” 呼啦，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激动地看着指导员。 成为一名工厂工人，这是几乎所有人的梦想。除了少数以将军为目标的人决定一辈子投身军旅，谁愿意当一辈子兵？ 可以说，能够进入工厂工作，就是他们最大的幸福了！ “当然是真的，旅里什么时候骗过大家？”连长也站了起来，走到人群中央，挥舞着手臂大声道，“上面为了大家的未来是想尽了办法。旅长为什么不辞辛劳跑到香港去，一来是为了让我们可以自力更生活下去，更重要的，还是想通过在这里办厂，让所有人都有一个更好的出路。你们不可能一辈子当兵，你们总会老，总会退伍。退伍了以后怎么办？去种地？ 所以，旅长决定办工厂，让每一位战士在退伍以后，都能得到一个比较好的结局。 旅长还说了，如果你们能取得高中学历以后，还能继续进入各技能学校深造，取得大专学历，出来以后就可以获得干部身份！要是你们中间有能力，成为一名科学家、工程师、教师，旅里都会尽全力帮助你们！” “万岁！” 战士们欣喜若狂，包括邹永东在内，都激动得将手中的饭桶都扔上了天，挥舞着手臂，在地上叫啊跳啊，久久不能停止。 他们已经等不及想要马上进入课堂上学，所有人都在也没有心思吃饭，匆匆收拾好东西，就齐心合力，将上午伐好的木材拖下山，装上车，然后排着整齐的队列，唱着嘹亮的军歌，向着旅部进发。 第三十一章 隔壁的兄弟部队 工程九连在歌声飞扬中，向着龙康进发的时候，关飞正在接待着隔壁东北军区以副司令员彭得胜为首的一行人。 他是在上午例行部队视察时，得知隔壁东北军区来人了，而且还是他们副司令员彭得胜亲自带队。他一得到消息就立马赶了回来，同时请政委张盛国、副旅长孙耀华、旅参谋长俞柏海、民政处长赵中华一起作陪。 彭得胜这人很有趣，他是一名果根人。 所谓的果根，其实是明末清初随同最后一位皇帝永历逃到偭定的明军后代。偭定王在吴三桂大军压境的胁迫下，收缴了所有明军的兵器，将永历帝交给吴三桂。永历帝死后，这些明军及其家属被释放，他们顺着来时的道路，一直退到这里，因为死也不愿意做满人的奴隶，便再也不肯走了。 最初他们大约有几百户人家，后来不断繁衍，到现在已经总人口已经达到了十三万。 偭定对国内一直抱着极强的戒心，始终不肯承认国内的华人为一个单独的民族。为了获得自己的地位，这些明军后裔便自称果根族，意为果断勇敢的中国人。 数百年大山生活，他们的社会制度也蜕化为了比较原始的土司制度，领头人就是当初杨姓明军将领的后代。 彭得胜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长大。青年时期，他与一批同伴进了金三角大毒枭坤沙的军事教导班学习，后来回到果根，带着人和偭定军打游击。 六十年代，他跑到了国内，加入了人民党，接受国内武装，训练部队。人民党回到偭定，就是他首当其冲，一举夺下了果根县成，次年又打下了孟古，再次年攻克木棒，屡战屡胜。 可尽管他战功赫赫，在人民党内却没有什么地位，仅被任命为东北军区副司令员，司令员由总部派来一人担任。 关飞从资料中揣测，这人很可能根本没有什么人民党信仰，而是一个军阀性人物。 历史上人民军惨败后，他便长期待在果根不再回到人民党总部，开会叫他也不去。本世纪东欧剧变之时，他可能预料全球共运要失败，便主动联系偭定方面，表示投诚。当时偭定军政府最高首脑还特意飞来与他会谈，答应了他民族自治的要求，许了他一个第一特区的头衔。 得到偭定方的承认，他立即下令驱逐部队、地方上的所有人民党干部，宣布脱离人民党。 也就是在他的示范效应下，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其余各军区纷纷宣布易帜，不再接受人民党总部指挥。并派兵驱逐，最后无路可去的人民党总部只能黯然退回国内，一场曾经轰轰烈烈的偭定革命就是烟消云散。 关飞觉得这人很有意思，听到他来，便想见上一见。 291旅与东北军区，只隔着一条萨尔温江，双方比邻而居，但之前向无往来。此人资历远胜于自己，他也没兴趣去主动联系此人。在他看来，什么自称果根人，其实就是投机分子，而且目光短浅。 哪怕他们心中仍有中国心，所向往的也是曾经的大明江山，而不是现在的共和国制度。从他们年轻时，主动接触金三角国府残兵就可见他们的倾向性。后来投靠国内，只不过是他们打不赢偭定军，迫于无奈的一个选择。 看他们后期作为，开赌场吸引国内游客也就罢了，后来发展到骗人过来强行消费，再到绑架勒索、斩手斩指要挟家属送钱赎人，已经彻底沦落到一个大规模黑社会武装集团的地步。 关飞对他们的做法只能说一句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说句不好听的话，什么第一特区，不过是一句口头上的承诺，他们能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背后有国内。 对自己的靠山舞刀弄枪，绑架其人民，杀人越货，除了找死，关飞想不出别的评价。 说得好听点，他们这是山大王作风，难听些，那就是土匪强盗集团！ 即便国内还曾因为血脉渊源对他们有过一丝怜悯，但在他们自己挥刀斩去这丝联系之后，便只剩下冰冷的漠视。 果然，不多时，偭定军就大举进攻果根，号称战无不胜的果根军溃不成军，整个地盘都落入对方手中，自己只能仓皇出逃、下落不明。 要知道，那时的国内已经在慢慢崛起，正在试图舒张向外拓展的触角。但凡他曾对国内有一丝善意，国内也不会对他冷漠如斯，甚至有人揣测，是国内要求偭定方面铲除这个恶瘤的！ 关飞知道他后来的所作所为，但还是想跟他见上一面。 果根军他不想要，但果根人毕竟也是中华后裔。如果有机会，能够把这些人也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那么他未来的发展道路将走得更顺利，更快捷。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过，对方也没有开门见山直接说出来意。 双方你夸我桥头大捷打得好，打出了人民军军威，是对敌人嚣张气焰的迎头痛击，江山代有才人出，关飞就是人民军未来的希望；我夸你当年带着两百健儿奋勇杀敌，一战收复果根县成，如今人老虎威在，壮志不减当年。 张盛国、孙耀华等人，以及对方的几名旅长也是嘿嘿哈哈，不停地敲着边鼓，你来我往。 气氛虽然热烈，但无一句实质性内容，空洞无比。 中午，关飞便招待来客一同用餐。 午饭的菜色并不奢侈，因为人比较多，双方加起来十好几人，坐了两个大圆桌。 端来的菜无非是炒空心菜、炒莴笋、炒油菜头、炒花生米、炒玉米粒、一盘煎鱼、一盘老腊肉、野山菇汤，都可以说是些家常菜。但分量很足，每样菜都是用钵一样的大碗装着，上面油光闪亮，一看炊事员就往里放了许多油。 两桌上的菜都一样。 兄弟部队会面，酒肯定是少不了的，每桌都放上来一瓶五粮液。喝不了白的，也有青岛啤酒。 东北军区的来人看着桌上的菜，喉咙不断地上下翻滚，显然已是馋涎欲滴，手不自觉地就摸上了筷子。291旅的干部就好多了，大家虽然平时不准喝酒，但这些菜也是吃惯了的，还热情地跟身边的兄弟部队战友说着家常话，拉近双方关系。 他们也不知道关飞的态度，以为是单纯的招待兄弟部队，所以一个个表现积极，都想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善意。 彭得胜看着手下心不在焉、不等主人家动筷，直盯着桌上的菜忍不住就想开干的样子，喉咙里哼了一声，在桌上重重一拍。 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老哥，何必生气，大家都是苦过来的，既然来了就随意一点，就像是自己家里一样。来来来，吃，吃！”关飞在这点上倒不嘲笑他们，提起筷子来，起身首先挟了一大筷子空心菜，放到碗里。 在他的带动下，东北军区几个旅长都如狼似虎般站起来，挟着自己想吃的菜，大嚼起来。 第一筷子，他们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腊肉，而且不是瘦肉，而是油汪汪的肥肉。 塞到嘴里，他们立即迫不及待地咬下去，满口的油顺着嘴角沁出来也顾不上，只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才匆匆嚼了几下，就囫囵吞枣咽下喉去，马上再去挟第二筷子。 彭得胜看着手下丢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尴尬地向关飞道：“让你们笑话了，这顿饭可能是我们这些人，这些日子来吃得最丰盛的一顿了。如果不是老头子胃口不好，可能也和他们一样起身去抢了。” “没事，前些日子我们和你们一样，第一次吃到肉的时候，那个抢啊，就差没打起来了。”关飞笑着说道。 张盛国等人都笑了起来。 关飞说的是真的，不过当时他不在场，而是在香港，并没有亲眼见到。第一批粮食送回来，因为还有点闲钱，从国内几个镇子上买了几口猪，送回来杀了让所有人都过个嘴瘾。 结果当时的场面之火爆，为了多挟一块肉、少挟一块肉，干部战士们就能干起架来。他们抢的也不是瘦肉，就是要肥肉，越肥越好，最好吃到嘴里，一泡都是油才过瘾。 关飞最初设想的每位战士每天一斤定量，实际上消耗远远不止！ 不知道是天天训练体力消耗过大，还是被饿怕了，战士们吃起饭来就跟八辈子没吃饱一样，全都是用最快的速度将碗里吃光，然后就起身去添第二碗。 头一个星期，平均每位战士的饭量都达到了一斤八两！ 当时把张盛国吓坏了，既怕战士们吃坏肚子，又怕买回来的粮食不够吃，成天愁眉苦脸。他让每个基层指挥员想办法，劝劝大家粮食肯定会源源不断运回来，让战士们不要这样猛吃。 到了第三个星期，战士们的平均饭量才略有回落，达到了一斤五两。 东北军区同仁们的表现，其实就是他们一个月前的重现，所以没有一个人笑话他们。许多干部甚至只是象征性伸伸筷子，尽量把好菜留给他们。 民政处长赵中华甚至悄悄吩咐炊事班，原样再上一桌，以让所有前来的战友们吃好、吃饱。 彭得胜没有像手下那样放量大嚼，而是拿起酒瓶，先帮关飞倒满了，然后自己斟上，捻了几颗花生米，慢慢地嚼着，再举起酒杯，与关飞无声地碰碰杯，放在嘴边吱溜一声，下去了小半杯。 “好酒！不愧是五粮液，我在四川住了好几年，都从没喝过，果然名不虚传。”他赞了一句，又端起酒杯，这次没有一口下去半杯，而是小小地抿了一口，让酒在口中散发开来，慢慢地品着味。 “您在四川待过？”关飞也慢吞吞吃着花生米，闻听奇怪道。 “是啊。九年前吧，我跟杨氏兄弟抢位置失败了，逃到了国内。当时感觉没指望了，想着祖籍是四川的，就干脆回四川去落叶归根，从此当个平头老百姓算了。”彭得胜带着回忆的神色说道，表情很是复杂，过了好一会儿，开口道，“想不到世事无常，我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原本是打算做一番事业，可看眼前这光景，人民军只敢派出小分队，时不时偷袭个敌人的哨所，就当成不得了的大胜仗吹个不停……” “困难是暂时的嘛，只要不灰心，我们总是会胜利的。”关飞不动声色，抿了一口酒，淡淡地说道。 “暂时？”彭得胜苦笑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吗，根据地早就断粮了！上次木藤浦惨败，大家伙逃命都来不及，把所有东西都扔下跑了。我的部队天天上山采野菜，吃得嘴里都快吐绿水了，这日子眼看就过不下去了呀，还说什么往后！” 关飞状似诧异地说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总部不管？” “别他娘的说总部！”一说起总部彭得胜就火了，一巴掌拍在桌上，把其他正在狼吞虎咽的几位旅长吓得手上东西都差点扔掉，他朝这几人一瞪眼，“吃你们的！看什么看！” 那几人赶忙低下头，继续吃他们的，只是动作幅度小了许多。 “老弟，你也是最早参加人民军的老战士了，总部什么个鸟样，你难道还不清楚？那就是大偭定主义！妈的，从总书记到常委，甚至委员，都是他娘的偭族人！老子为他打死打活，才落个副司令，还得听人家的！”彭得胜气呼呼地破口大骂，完了叹口气道，“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总部迁到南方去，他们一到地方就搞揪地主、富农，说穿了还不是想要粮食。可这里的收成你也知道，一年有半年都得喝稀，他们就算抢粮，又能抢多少？我看啊，要是国内再不管，这人民党迟早散伙！” 原来早就想散伙了啊！ 关飞也不搭腔，放下手中酒杯，沉思了一阵，慢慢道：“其实小弟这里还有些粮，暂时还能撑得下去。老哥现在这么困难，我也不能坐看不理，这样吧，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您老哥的。我让战士们勒勒裤腰带，每个月接济你们七十吨大米，足够两千人吃得了，您看行不？不过呢，我这里打算做点事，想平整土地、修房子，人少了点。如果东北军区能让老百姓过来干活，我愿意按每天一斤半大米的标准，付给他们工钱！” “真的？” 彭得胜今天来，其实就是求援的，但他预料的最好结果，也没想到关飞会这么痛快。 他名义上是军区，手下也有两个师长、四个旅长，总人数其实只有一千来人！ 七十吨大米足够他们敞开肚子吃了！ 至于让老百姓过来干活，那更是求之不得！一人一天一斤半大米，来一万人就是一万五千斤大米啊！带回家去，熬成粥大家分分，也能活条命，这种好事他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虽然关飞话里诸多矛盾，什么勒紧裤腰带接济他，他根本就当是过堂风，吹过就散。没粮怎么请人过来做工，这种顺口的谎话根本没有计较的价值。 好，既然你也没说让多少人过来，干脆我多组织一点。 两万三万，甚至更多！反正果根有十几万人呢，组织个几万人也不是问题，更不用我付出什么代价。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粮，到时候我直接从老百姓手里征收。 有了这个粮食来源，以后也不用你“勒紧裤腰带”了！ 第三十二章 即将到来的知青大返... 下午两点过，接风宴已经摆过，该谈的正事也已敲定。关飞道了个歉，让张盛国他们作陪招待好东北军区一行人，自己则离开继续去忙下午的工作。 听到关飞还要去忙，东北军区的人很是惊讶。 在他们看来，以关飞现在的地位，只需要坐在旅部遥控指挥，其他事让下面人去办就行了，何必事必躬亲。 “旅长为了291旅的发展，是劳心又劳力，不管白天多么累，他都会在晚上继续工作，几乎没有在十二点以前睡觉的时候。我们曾劝过好多次，可都没用。旅长的辛苦，全旅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对此是又高兴又心痛。高兴的是有这样一位尽心尽力的旅长，大家未来更有奔头；同时又心痛他的身体，担心他累垮了以后谁来带领我们……”张盛国看着门外关飞矫健身影，骄傲中又带着几分自责地说道。 关飞为了全旅可以说是呕心沥血，291旅没有一个人心怀感激。榜样的作用是巨大的，在他带动下，所有的干部战士都卯足了劲投身工作、训练。张盛国他们这些了解关飞远大抱负的亲密战友，更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力所能及地做好自己的工作，以帮他分担一点压力。 “关旅长可真是……”彭得胜望着远处跳上汽车，绝尘而去的关飞，想要说点什么，可却说不出来。 他看得出来，关飞都已经走了，张盛国这话绝对不是奉承。并且291旅的其他几位军政干部，对这话也是毫无异议，反倒是流露出同样的感慨，就可知其中并无虚言，也由此可见关飞在291旅干部战士中的地位。 什么样的领导带什么样的兵。 关飞是这样，那他手下这批干部的能力、工作态度也就可想而知。 几位东北军区的旅长瞧着已经空荡荡的门外，脸上也显露出一丝敬佩与怅然。 这样的好领导，为什么不是…… …… 关飞的车还在半路上，天忽然下起雨来，他们赶快拉起了卡车后的防雨蓬，以免淋湿车上物资。 雨季快到了，最近一段时间经常下雨。这里处于亚热带高海拔山区，热空气从平原过来与冷空气相交，雨量充沛，而且雨来得很快，没有什么乌云压城，直接就是兜头而下。 根据地质资料，本地的年降水量达到两千毫米，春夏相交之时也就是雨季开始的时候，但秋冬季节雨量却就稍显不足。 正因为雨热不同期，山区的粮食收成总也高不起来。哪怕后来有了良种、化肥，本地的粮食亩产也只有三四百斤，远低于国内平均水平。 所以关飞才不把心思放在农业上，决心依赖进口来解决粮食问题。 雨下得很快很急，一会儿工夫，眼前的世界就整个变得朦胧了，密集的雨水仿佛连成了一条条雨帘，视线看出去，景物都是曲折波动的。 这样的天气是没法划线的。 不说能不能冒雨作业，即便油漆喷出去，在雨水冲刷下，还没等凝固就被冲化了，等于是做无用功。 司机在指示下停了车。 关飞改为听从孟南的建议，只进行大区域的划线之后，昨天一天进度很快，已经完成了整个大学城，以及居民区外围工作。照这个进度来看，一个多星期、最多十天，就能完成整个新城的城市布局划分。 负责招工的干部，也与工程营商量完毕，准备抽调两千工程兵，与数千普通群众一起，组建二十只军民混编工程队。这些工程队将在孟南野外施工队的带领下，以大会战的方式进行土地平整、道路管道建设工作。 隔壁东北军区答应配合，不知道他们能过来多少人？ 几千，还是一万、两万，或者更多？ 最好多来点人，哪怕十万人全部过来都行，无非是多费点米粮。人越多、工程进展起来就越快。 既然今天无法划线，那就…… “去饲养场，看看那边的建设进度怎么样了。”关飞通过生物副脑将近期工作计划调出来看了一下，确定了下午的安排。 “好的。”司机重新发动汽车，朝前开去。 饲养场和新城是一个方向，被安排在城南工业区再靠外的一个圆弧形山谷内。 这个山谷面朝大江，其余三面都被两百多米的小山包围。北侧靠江岸处有一个三十来米的缺口，正好作为进出通道。 关飞原打算把这里作为水泥厂所在地。但后来考虑到距离工业区还是太近了，水泥生产扬起的粉尘可能对工业生产造成不良影响，最终改为大型饲养场。 发展一个地方最紧要的是什么，关飞认为是如何服务好人。 人是社会存在、发展的基础，没有人，空有广阔平整的场地、高大漂亮的厂房、先进的设备、超时代的技术，都是枉然。只有在这里工作的人，能够生活得更好、更舒适，他们才有长期待下去的打算。让来了的人不想走，让没来的人心存期待，这才是地方发展的核心理念所在。 进得多、出得少，这里才能聚人，能聚人，才有资格谈发展。 291旅要想生存、发展，还有一个正在逐渐逼近、必须要克服的难关，那就是即将到来的知青大返城。 本年底十二月，以一名四川知青孕妇，在劳动中突然生产。结果当地恶劣的卫生医疗条件，造成一幕一尸两命的惨剧，成为这场席卷全国的知青大返城现象，爆发的导火索。 数百万长期在艰难条件下生活的知青，因见不到希望，而悲愤绝望的情绪，被这一惨剧所彻底激发出来。从明年开始，数以万计的知青，怀着悲壮的心情，宁可不要户口，被农场干部抓住批评、教育、扣工分，乃至作为典型被批斗，也要扒火车踏上回家之路。 在这股洪流的引导下，更多的知青义无反顾地从农村往城里涌，就像当初他们义无反顾上山下乡一样。 这股力量甚至惊动了最高层，迫使他们虽然明白不能堵、只能输，最终默认知青返城的事实。 如此巨大的动能，连国家最高层都无法制止，关飞又有什么力量能够螳臂当车？ 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返城潮会给291旅带来多大的冲击，只能尽最大努力去弱化这种影响。 他的应对措施是多管齐下，尽可能创造接近内地城市生活条件的环境。用提供免费教育为手段，包分配为利益诱饵，满足部队上知青们向往成为进入工厂、企业单位，成为一名正式工的渴望，并辅以291旅光明未来作为他们留下来的动力。 部队现在吃饱已不是问题，这一点比国内大多数人都好，接下来就是吃好！ 肉、禽、蛋这三样是制胜法宝。 只有让战士们吃好、吃饱，然后在此基础上不断拓展他们向上，追求更好生活的渠道，创造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才能留住人，吸引更多外面的人才投身其中。 时间，关键是时间！ 关飞必须抢在人心浮动以前，就做好各种准备。他现在能力有限，不能马上让291旅防区变成香港那样繁华，但哪怕多做一点，也能为从明年起的知青大返城，减小一点冲击。 经营地盘绝不是放任自流。 山不去就人，人就必须去就山！只有自强不息，不断创造一个有利发展的环境，才能让这片贫瘠之地，焕发出无限生机。 车到谷口，路边的一个窝棚里窜出两道绿色身影，两名战士持枪挡住了去路。 “干什么的？” 两名战士不顾大雨滂沱，拦在了车头，握住枪，警惕地盯着车头驾驶室。雨势很大，挡住了视线，挡风玻璃上雨水划出一道道水波，他们看不清车上所坐的人。 关飞很满意两名士兵的表现，这里虽然是饲养场，但也是军事化管理。为了避免以后饲养场发展起来，有人来偷窃，除了调来的一个后勤排，还有一个班的岗哨守卫。 “我是关飞！”他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警卫员小李也跟着他，从 “旅长！”两名战士看清是他，立即放下枪，立正，向他敬了个军礼。 关飞不去理会大雨迅速将他全身淋湿，也是庄重地向两名尽忠职守的战士，回了个礼。 “旅长，这么大的雨，您怎么来了？快进来躲躲，看您，身上都淋湿了。”两名战士迅速拉着他往窝棚跑，一名战士还试图脱下上衣为他挡雨。 他没有拒绝战士好意，只是加快脚步，进到窝棚，接过对方手忙脚乱递上来的干毛巾，擦了擦头上、脸上的雨水。小李也用另外一名战士的毛巾，擦拭着面孔，他下车晚了一步，倒没淋多少与，身上都还半干。 “旅长，穿我的衣服吧，我这还有一套备用的。”一名战士拣出一套军装，递给关飞。 “你们也淋湿了，我穿了你的，你不就只能穿着湿衣服执勤了吗？这不行！”关飞不肯接，“你先换上干衣服，等下我找里面的人另外借一身。对了，你们执勤都没带雨具？” 关飞让后勤单位从国内买了一批塑料雨衣，下发给各单位，却没见这两位战士穿，以至于全身都被淋湿。 “在屋里穿那一身不方便，车来得太快，到近前才发现，也就来不及穿了。”一名战士憨厚地笑着解释道。 “看来还要给你们准备几个斗笠，这样临时也好挡挡雨。” 关飞检查了一下窝棚的情况，这里是门岗，晚上也会有哨兵执勤，有一张桌子，两张条凳，就没有别的东西。窝棚中间立柱上有几颗钉子，可以挂挂东西，两件雨披就挂在上面。 他跟两位战士谈了一会儿，关心了下他们的生活情况。有着生物副脑协助，只要是见过一面的人他都能记得，涉及该人的相关资料也都会汇总记录下来。所以虽然和两位战士接触次数不多，他却对他们非常了解，能够针对他们的具体个人情况跟他们聊起来。 这两位战士都是后来加入的，不知道旅长还有这么好的记忆力，听着他有针对性的问话，大是惊讶之余，也很是感动。 “张俊，刚才你问我为啥来。我告诉你，因为你们这个饲养场，关系到我们全旅上下几千名干部战士、未来新城市建设好以后那就是几万人、十几万人、乃至几十上百人能不能顿顿吃上肉！民以食为天，这样重要的地方，我怎么可能不常来？”关飞解答着之前那名战士的疑问。 “旅长……”两位战士没成想他们这个饲养场，在旅长心中竟然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很是激动。 新城建设规划全旅上下都听说了。 对于旅长立志要在防区内建设一个可以容纳上百万人工作、学习、生活的新城市，所有得知的战士都心潮涌动。建设自己的家园，这是何等的心胸与气魄！ 对于这样一位能力非凡、志向高远的领导，每一位战士心中都为自己是他手下一兵而感到自豪与骄傲。 “好了，先赶紧换干衣服，别着凉了。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进去。”关飞拍拍两位战士的肩膀，站起身，与小李一起，步行在前朝山谷里走。 卡车用起步档，慢慢地跟在后面。 第三十三章 规模化饲养技术 关飞透过雨幕，可以朦胧地看到山谷内一栋栋新建的板房。 这个山谷比较深，宽大约是三百来米，深却有一公里多，是一个非常僻静的好地方。 在入谷不远就是一栋长条状尖顶平房，这是后勤排与警卫班战士住的地方，另外还有四十名聘用的当地群众也住在这里。 关飞不太希望放太多战士在这里，毕竟都是经过初中、高中教育的知识青年，光用来搞后勤饲养太浪费了。 可是他搞的这个饲养场现在规模不是很大，但最终目的是要建成一个超大规模集约化现代农场。未来将达到数十万只鸡，上万头猪的规模，成为城市以后主要的肉制品供应地。 科学养殖不同于农户散养，那是按照工业化标准，全部有严格的科学依据，用规范的程序来操作的科学养殖基地，技术含量较高。一般的农户不懂其中道理，自由散漫，很可能会不严格遵守操作流程，不但是会造成养殖效率的降低，更有可能因错误操作，例如卫生环境不过关、消毒手续不完备等，造成严重损失。 战士们则不同，守纪律、听命令。 并且关飞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实际工作经验，只是将有关的集约化饲养技术、绿色循环农场的要点摘抄出来，交给了农场干部，让他们在实践中消化吸收。这就需要一定的知识水平，没有知青战士充当农技人员，单靠当地请来的农户是不行的。 这栋宿舍前后都有门，在外面就能听到里面锯木头的声音。关飞走过去，推开正面的门，发现里面正在热火朝天地忙着。 虽然是雨天，可战士们并没有休息。 “旅长！”一名战士无意间转过头，发现关飞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立即大叫出声。 各种声音顿时消失。 战士们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朝着门口方向看去，果然看见关飞高大的身影就站在他们面前。 “旅长，您怎么来了？” “外面可是下着大雨啊，旅长你这是……” “谁有干衣服，赶快给旅长拿一套来！”战士们全都涌过来，七嘴八舌表达着对关飞意外到来的惊喜和关心。 战士不是傻子，也不是没有思想的木偶，他们有自己的善恶观和对事物的判断，谁对他们好，即便嘴上不说，但心里都知道。自从291旅成立以来，关飞为这个旅、为大家做了多少事，大家心里都明白。 看到关飞不辞辛劳，每天有那么多重要的工作要忙，还是冒雨前来看望大家，每一个人心里都感到热乎乎的。就连那些聘用的当地群众，尽管没有围上来，也是用热切地眼神远远围观。 “连长，快换上，你这一身都湿透了！这位小同志，你也换一身干衣服，别感冒了。”饲养场负责人，后勤连一排排长宋涛飞快从自己床上翻出一套军装，交到关飞手中。 旁边另外一名战士也把自己的干衣服，递给了警卫员小李。司机停好车，也走了进来，不过他一直在车上，没淋到雨，就进来的时候肩膀上有一小片湿，用毛巾擦擦脸就好。 宋涛的身宽倒是和关飞相仿，就是个子略矮了点，一米七二在这个时代的南方人来说也算是高个子，可比起关飞一米八五的个子来说就矮多了。 这里战士中也找不到适合关飞的衣服，只好用他的将就一下。 关飞脱下湿衣服，自有战士立即接过去重新水洗后烤干。换上干衣服，不但他，围在周围的战士们都笑了。 衣袖距离手腕还有十公分左右，裤管也明显短了一截，就像穿着小孩子的衣服一般。 “旅长，这衣服倒是合身，就是手管、裤管太短了，好像是缩水了一样。您这一身也就在这里穿穿，要是穿回去恐怕大家看见都会发笑。”宋涛乐得前仰后合，指着关飞笑道。 “好你个宋涛，敢笑我？谁让你只有一米七二！不说自己矮，反倒怪我长，岂有此理！”关飞佯怒道。 宋涛被他骂着，却一点也不害怕，反倒是心里喜滋滋的。 关飞一开口就说出他的真实身高，说明真正地关心下面的干部战士。只有心里装着他们，才会毫无障碍地喊出对方的名字，对方的家庭情况，过往的经历。 有这样的旅长，是他们291旅数千名干部战士的幸事！ 关飞笑着和周围每一位战士打招呼，每一个人都说上两句，都是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然后针对近期的工作、生活变化点评一下。对于做得好的给予夸奖、鼓励，遇到挫折的，则关心他们的困难是否已经解决、需不需要部队帮忙，心结有没有打开。 虽然每个人都只能说上一两句话，但每位战士都心满意足，笑得合不拢嘴，围在他周围舍不得走开。 关飞和干部战士们简单交谈过以后，又和那些聘来的群众谈了会儿话。 这些老实巴交的本地群众，非常惊骇地发现，关飞虽然和他们素昧平生，但只要自我介绍完，他就能立即有针对性地跟自己握手、对话。 “老栓叔是吧，家里还好吧。您儿子海东已经被录用了，现在分到了工程十三队，负责电子科技大学的平整工作。您放心，部队上会好好带他的，他们队长是工程营三连二排的陈和平同志，这位是老同志了，做事认真，一定会把海东带出来，以后成为一名真正的建筑工人！” “贡巴兄弟，才十九吧，个已经这么高了！你娘身体好点了没有？嗯，回去你背你娘去卫生院看看，老年人肠胃不好，小病也不能大意啊……” …… 几十名群众，一个个都被他仿似唠家常一般挨个交流，每一个人都在惊讶旅长对自己、对自己家庭情况如此了解之余，也是一样的感到万分敬佩——能记得这么多东西，那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关飞跟所有人都打过招呼以后，才请大家继续工作，然后与宋涛等干部在旁边找个地方，了解工作情况。 “旅长，我带您直接过去看吧，现场说您了解得更详细。”宋涛说着就找来几把雨伞，准备带关飞去实地看看，边看边说。 “那更好了！”关飞高兴地答应。 他拒绝了宋涛帮他撑伞的想法，也不要小李帮忙，自己拿了一把伞，走出屋撑开来。 宋涛带他首先去看了蝇蛆饲养房。 这是根据关飞提供的资料，在他去香港这段时间建起来的。当时部队缺衣少食，这些木板房都是战士们一斧头一斧头砍来树木，再用锯子一块块锯成木板，用了一个多月才搭建起来的。 刚刚开始的临时学校建设就不一样了，有他带回来的木工机具，木材送回来，根据粗细确定好用途，就可以直接用台锯切割成一段一段，然后再分割为一块块木板。 关飞出来的时候，这项工作已经展示，一车车木头运来，一个多小时就变成了一块块规整的木板、木棍。然后在孟南等野外工程队的指导下，教师办公室已在建设中。 照这个速度，预计晚上回去，教师办公室可能就建好了。 这就是工业时代的魅力，手工作业即便是累个半死，也不及工业化大规模生产一天的产量。 不过饲养场与临时校舍，用的都是新木头，没有经过脱水干燥处理。现在为了赶时间，用这些新木搭建建筑，未来肯定会出现缩水变形的问题，只有到时候再来修补修补了。 蝇蛆饲养房是设在靠近河边的位置，贴着山壁开出了一条小路，前行十几米到了另外一块小凹地内。 这也是按照关飞的指示，将蝇蛆饲养房建在这里的。 因为蝇蛆饲养味道重，如果放在山谷内，将会熏得所有人、禽、畜感到难受，只能寻找一个单独通风的地方进行饲养。 饲养房同样是尖顶木屋，为了防雨，屋顶还铺了一层油毛毡，又为了防止夏季天热自燃搭了一层石棉。石棉表层刷着沥青，这是为了不让石棉丝絮脱离，沾到人身上难受。 木屋是全封闭式的，进屋两侧是上下放置的两层网笼。网笼框架由木棍钉成，顶端是一块铁皮，前后左右、下方则是塑料网。底端还有四只脚，使得上下两层之间有一定空隙。 这是成蝇笼，用于喂养长出翅膀的成年苍蝇。 收集苍蝇卵是每天两次，饲养场是将一只大磁盘上，用碳酸氨水与麦麸搅拌，调成含水百分之六十左右的混合物，放置在成蝇笼底部，贴近塑料网。 苍蝇会在气味吸引下，主动将尾端伸出网格，将卵产在采卵盘里。 再往前走，两侧是水泥砌成的小池子。 由于之前物资匮乏，没有水泥，这池子还是孟南他们来了以后，才从他们带来的水泥中匀了一点过来，刚刚砌成没两天。 池子不大，只有一点五米，高四十公分。 为了避免蛆虫爬出，上面也是覆盖了一张网。同时在一侧开了个洞，缝制了一块纱布，作为投食操作。 卵采集来以后，放置在蛆池，只需八小时就孵化出来。 苍蝇的繁殖速度惊人，每只雌蝇可排卵一百到两百个，当温度在二十五到三十摄氏度时，八小时即可孵化，四天就发育成熟开始结蛹，再过三天就破茧羽化，变为成蝇。 关飞交代的这种蝇蛆饲养房，两个蛆池日产就能达到十公斤。 蝇蛆饲养也好、蚯蚓饲养也好，这两种都是利用它们身体所含的高含量蛋白质，作为家禽家畜的动物蛋白摄入，并不是全部用它们作为饲料。其比例只占总体饲料的百分之四到百分之十之间。 比如说饲养场笼养鸡，每只鸡平均日消耗饲料九十克，那么其中鲜蛆、蚯蚓的含量只占四点几克。 十公斤蛆，足够两千多只鸡饲养需求。 鸡除了要摄入动物蛋白，还需要吃玉米等能量食物，钙磷钾等矿物质，维生素等。为了帮助鸡消化，还要放置沙盘，让其自己啄食。 所以不是说有了蚯蚓、蛆虫喂鸡就不需要成本了。 291旅为了筹集饲料，正在用大米向老百姓换玉米粒，拿回来还要磨成玉米粉，然后参加其他辅料，与切烂的青菜叶混合搅拌，再将用开水烫死的蛆虫拌入其中，才是最后的饲料。 没有足够的粮食来源，什么蛆虫喂鸡，那是扯淡！ 它不过是把人类大量进食肉禽蛋，节省下来的粮食，转给了家禽家畜食用，变换为肉制品、蛋制品，达到人体营养摄入的均衡性，并不是说有了这两种饲养手段，就万能了，再也不需要其他饲料成本了。 成本一样，甚至更高！ 关飞要不是有足够的经济来源，为了留下知青舍得下本钱，根本就玩不起啥大规模饲养场！只能像普通农户一样，要么散养，要么就小规模饲养，家禽家畜的生长期、含肉量绝对高不了。 蚯蚓饲养、蝇蛆饲养的意义是在于它的营养价值高，吃了拌有这些饲料的家禽家畜生长期加快，产肉、产蛋量提高，延长蛋鸡的产蛋期。 比如说国内的土鸡，生长期一般是一百八十天，吃了这种饲料能缩短十到二十天的生长期、增强抵抗疾病的能力、肉鸡增重百分之二十到三十、蛋鸡延长几十天产蛋期。 这才是蝇蛆饲养的真正经济价值所在！ 生长期缩短，产出周期就快；增强抵抗力，就能减少家禽家畜生病死亡率，降低治病开支；增重就更不用说了，单位产出增加；延长产蛋期，则相当于延长生产线使用寿命，提高回报率。 这就好比三英寸晶圆生产技术，和六英寸晶圆生产技术相比较一样，这就是它的科技含量！ 对于掌握了蝇蛆饲养技术，拥有大规模集中科学饲养经验，资金充足的农场主来说，这些好处在在都是钱，当然比采用一般饲料饲养更合算！ 那些不会养、不知道有蚯蚓、蝇蛆饲养技术的农户，在同样成本投入下，他们的产出比就远远低于掌握了这种技术的农场主。即便他们了解了其中的好处，由于自己不会养，也只能从别人手中收购成品，代价同样昂贵。 关飞所做的，仅仅是让自己在技术上先行一步——不管是电子工业，还是禽畜饲养！ 第三十四章 奖金 关飞对如何防止禽畜生病最为关注，有针对性地就此针对提了许多问题。 集中饲养的最大问题就是传染性。 由于集中了大量的家禽家畜，一旦得病，就很容易造成大面积感染，整笼整舍全部死光都不是新鲜事，损失极为巨大。 应对禽畜生病，也无非是环境卫生、事前预防、事后处理几个步骤，相关的处置手段他都有写成资料配发下来让所有饲养场员工学习，并比照执行。 他提问的目的，是想看看他们学得怎样，是否真的把他的提醒警告放在了心上。 “……环境消毒方面，我们决定采用清水冲洗之后，再用木刷彻底除掉鸡笼、猪舍上的粪便、毛发残留物。每次清洁反复洗刷两次，以保证绝对干净。 水洗完毕的消毒，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用火碱溶液、福尔马林溶液进行彻底除菌，使笼舍内没有感染禽畜生病的病源。 舍内保持通风，每个屋舍外都连了一个炉子，给屋内加温，并根据温度计调整室内温度，避免乍冷乍热让禽畜生病……” 关飞听他流利的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平时管理方面呢？” “首先是缩小集中饲养数量，像我们的鸡舍，决定一个鸡舍内只饲养四百只鸡，这是最坏的打算了。一旦整舍都被传染，那么也争取将损失降到最低。数量再少的话，恐怕饲养劳动消耗会增大很多，从效率上来说就不太划算。 其次是专人负责。每个鸡舍、猪舍都是指定一到两名饲养员专人负责，其他人不得进入，以免代入致病菌源。饲养员进入前也要进行全面消毒，用消毒液洗手，戴上口罩、头罩，脚底包裹消过毒的塑料袋。并更换放置在舍外衣物柜内，经过消毒处理的白大褂，保证不会有外来菌源传入。 然后是笼舍之间保持五十公分左右的距离，减小生病的笼舍之间相互感染几率。 还有就是勤检查，一天入舍检查五次，观察是否有禽畜表现异常。一旦发现异常禽畜，立即将其单独隔离观察，看是否真的患病。此间还要将该禽畜原来笼舍两侧的禽畜也迁入新笼舍隔离，并对原笼舍立即进行消毒处理。 确认生病的禽畜先治病，治不好死亡则焚烧后深埋，观察笼舍也进行全面消毒处理……” 关飞静静地听他说完，不表示赞赏，也不表示反对。过了很久，他站起身走到门口，一阵风卷着雨气扑面而来。 “你说得很好，我给你的资料你们看来是掌握了，也整理出了一套看起来行之有效的管理制度。可我听下来，就一个感觉：辛苦，非常辛苦！ 三天一次笼舍消毒，每次喂养都需要相当繁琐的进舍前消毒、更换衣物、戴脚套口罩头套，每天还要五次入舍检查……。也就是说，每个饲养员一整天有大半的工作是在消毒。 我最关心的是，你们这套看似很好、很科学的制度能够一直坚持下去吗？” 宋涛等人也被他问得一愣。 之前他们学习吸收完关飞给他们的大量资料，感觉获益匪浅，对于如何进行大规模饲养有了充足的信心。为了力争将工作做得最好，他们整理出一条有一条规章制度，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就守在鸡舍，将任何一个微小的隐患都排除在外。 刚才关飞问起来，他们非常高兴地将自己整理出来的制度朗朗汇报出来，心中还有些沾沾自喜，觉得一定会获得旅长的表扬。 可没想，等来的却是质疑。 他们觉得有点委屈。 “大规模科学集中饲养，它是一门产业，不是家庭养殖。产业就有严格的规章制度，这些规章制度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苛刻、不近人情。只要把这些规章制度认真执行起来，事情做好的可能性就会很大。 可也恰恰是规章制度太多、太严格、太繁琐，也导致了做事情的人，不管是生产线上的工人，还是你们饲养员，都会感到很累、很辛苦，绝对比农户散养辛苦几十上百倍！ 能不能坚持下去，并做好饲养员的后勤、思想工作，这才是最考验你们这些干部管理能力的地方！” 关飞转过身来，神情严肃。 听宋涛等人前面的汇报，他确认饲养场已经做好了理论上的准备工作，制度制定得也很好。在前期相信也能执行得很好，可能坚持多久？ 这样严格的管理，饲养员们长久下去，是肯定会抱怨的，或者阳奉阴违。管理人员会不会顶住压力而放纵，最终导致这套制度名存实亡？ 管理不是制定一套制度就完了，而是在长久的实践中不断地强化它，让它持续地发挥作用。饲养员很累，管理人员同样不会轻松，他们要来回巡查，看看饲养员是否懈怠，要督促、要教育，有些时候还需要训斥、惩罚那些不照章办事的人，他们又能坚持多久？ “当然，旅部不能只给你们压力，不给你们支持。旅部的支持是给你们定量！”关飞板起的面孔露出一丝笑意，管理就是这样，打一巴掌还要给个枣子，哪怕望梅止渴也好，“前期属于摸索实践阶段，就照两千只肉鸡、两千只蛋鸡、八百头猪来考核，时间是半年。 只要你们能在半年内，达到上述考核目标，就算合格。” 宋涛等人松了口气，这个要求并不高。他们这么多人，不信这么点鸡、猪都养不好。 “我话还没说完……”关飞看他们长出一口气的表情，用重音强调道，把他们的注意力又集中起来。 还有什么要求？ 刚刚松懈下来的宋涛等人，赶忙打起精神，认真听关飞后面的话。 “刚才说的是标准线。但是，如果你们做得很好，每超过一只健康的肉鸡，旅部给你们饲养场发放一毛钱的奖励，奖励不设上限。假使你们能饲养超出标准线一万只，那就是一千块钱，具体分配由你们集体讨论决定！” 啊！ 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眼睛都瞪大了，他们大张着嘴，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291旅现在才刚刚站稳脚跟，赢得了一线喘息，部队全体指战员都还实行的是最原始的配给制度。每天三顿定时定点吃食堂，军装是部队根据战士身材统一定制后发放下来，每人两套——一套平时穿着，一套用于换洗。 所有人概念中，都还没有工资这个想法。 在宋涛等人看来，饲养场工作无非是上级指派给他们的一项任务，大家尽力去做就好了，至于是否能做好……，反正是尽可能吧，行不行也要看运气。 但此刻他们的感觉刹那间就不同了。 奖金啊！ 两千肉鸡、两千蛋鸡、八百只猪，这就是必须完成的了！只有超过这个标准线，他们才有可能获得上级发放的奖金！ 死了也要做好啊！ 这是必须的！ 自宋涛以下，在场的饲养场每一个干部鼻息都变得粗壮起来。 “等你们这边确认准备工作全部完成，我们就会通过驻瑞丽的办事处，在国内大量收购鸡仔、猪崽，然后运回来。具体需要多少，你们列个计划出来。接收到幼崽以后，也要确认它们的健康状况，与负责收购的工作人员做好衔接确认工作。要不然饲养后出现大批死亡，那责任就是你们的了！” 关飞点了他们一下。 “明白了！如果是生了病的鸡仔、猪仔，我们会拒绝接收的！”宋涛拍着胸口，用洪亮的声音承诺道。 “嗯，好好做，你们的工作好坏，直接关系到战士们能不能吃到香喷喷的鸡肉、猪肉，能不能加一只煮鸡蛋，意义非常重大！同时它也直接关系到你们的考核成绩与收入，加油吧！”关飞一个个与他们握手，然后乘车离开。 他在宋涛带领下观看了每一栋鸡舍、猪舍，又交谈了很久，从饲养场离开时，已经是傍晚五点过。 从龙康到新城的路经过了初步拓展，车开起来比较平稳。雨也渐渐小了，原本四十来分钟的车程，现在只用了二十来分钟，路上来回节约了一半时间。 山区黑得比较晚，五点半天就开始擦黑。还没到龙康，他们就看到前方星星点点的灯光，在夜雨中带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通了电，整个地方好像一下就不同了。 在还没到旅部，靠近山口的地方，一座庞大的长屋就横亘在他们面前。 这就是他们离开前，孟南他们正在修建的教师办公室，看来已经完成了。 从这面看，木屋很长，约有三十五米左右，墙高四米，上面还有一个倾斜的屋顶。墙边搭着木梯，一些人穿着雨披，趴在屋顶上正在钉防水油毛毡。 “绕到前面去看看。”关飞指示道。 车略微降低速度，缓缓绕到屋前空地上停下。 从正面看，教师办公室比预期要大很多，呈凹字形。除了背后三十米的木屋，左右两边还有一截向外伸出的部分，长二十米，宽五米，在教师办公室前方围出了一块半封闭的小院。 两侧正面，以及面朝院落的方向，各开了一扇门，门前还做了一个两级的小台阶。正面最长的屋舍，也在正中间开了一扇左右开的大门，每扇门上都还挂着一个木牌。 借着灯光可以看到，左侧伸出部分房门方木牌写着“大学部”三个字，右侧则是“高中部”，最中间那自然是“初中部”。 呵呵，想不到高中部和大学部把最好的部分让给了初中部，这些老师们之间还挺谦让的。 不过初中部老师最多，一百四十人，也只有面积最大的中间屋舍才能容纳得下。相对来说高中部就略挤一点，大学部总共只有七十来名老师，这左侧部分恰好合适。 大概是新办公室建成，大家都比较兴奋吧，屋子里人影晃动，看得出来有很多人聚集在内，还不停地传出阵阵欢声笑语，很是热闹。也许所有的老师们都来了。 大学部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老师从办公室里出来，探着头朝屋顶上喊：“孟队长，可以了，漏雨的地方已经好了！” “知道了！我就下来，还有一点点就整个都好了。”屋顶传来孟南有些飘渺的声音。 关飞下车，笑着朝那位老师走去。 “秦老师！” “啊？”那名老师有些米愣愣的，转过头来看着关飞，好像认出来了，却没有动，过了差不多有十秒钟，才好像反应过来，连忙迎着关飞伸出的手，用力握住，“关旅长。” 然后他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可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好，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吃饭了没有？” 关飞有些好笑，这就是一个纯粹的书呆子，他拍拍秦老师的手背：“还没呢，刚从饲养场检查工作回来。对了，我们建了一个大型饲养场，大概还有一个星期就可以试运行，以后大家都能有鸡肉、猪肉，还有蛋吃了。” “是凭票买还是分配呀？”秦老师听讯有些高兴，抓着关飞的手不放开，追问道。 “初期数量不会太多，我们还是先学国内，给每人一个粮本，买米、买肉、买蛋都凭这个本子来。以后我们能供应的肉禽蛋会越来越多，大家就可以敞开买了。”关飞详细地跟他解释。 “那太好了！” 秦老师甩开他手，也不打招呼就转身往办公室跑，冲进去就大声喊道：“以后我们有肉吃了，还能吃到蛋！” “这人傻乎乎的。”小李悄声在边上说道，他也知道背后说人坏话不好，怕秦老师听到，说得很小声。 “秦老师是教机械设计的，人呢，是木讷了一点，不太通人情世故。不过他教书挺好的，连续两年获得过优秀教师的荣誉称号。这些老师都是我们的宝贝呀！”关飞感慨地说着，迈步踏上台阶。 办公室地面应该是为了防水经过加高，比外面高出一尺左右，地面还是压实的泥土，略作平整。 站在门口，就看到一群老师围着秦老师，问他消息是哪来的。 “关旅长，你来了啊，我说小秦咋咋忽忽喊什么肉禽蛋可以敞开吃了，还以为他说胡话呢！” 一位老教师面朝外，见到关飞，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关飞虽然这段时间没跟他们接触，可他是291旅的首脑，天天带队跑操，这些老师都见过他样子，一眼就能认出来。 “李教授！”关飞握了握他的手，有些凉，关切地问道，“听说您前天好像有点感冒，去看过了吗？” “好了好了！我去卫生站看过了，也开了药回来，已经建号了。”李教授笑得很和善，可比秦老师会说话多了，“麻烦关旅长还亲自来看我们，真不好意思。这里刚弄好，桌椅什么的也没摆进来，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关飞心中有些叹息。 这位李教授是这批老师中间，为数不多的二级教授。据国内给的资料，他以前在学校是一个古板严肃的老头，跟校长说话都是直来直去。想不到经过一番磨难，也磨去了棱角，开始学会了说奉承话，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以后他带学生，还会如往常一样那么严格要求吗？ 可别废了啊！ 第三十五章 工资 新建成的木屋内，三名国内来的银行工作人员，带领着十几名抽调出来战士做事正在忙碌。每个人都在写着东西，笔在纸上划过，房间里一片沙沙地声响。 木屋是长条形，左右两端各有一个门，进来以后有三米的距离，是一张长长的柜台。柜台三分之一处，一层一米二高的木板将里面分割成两个部分。 因此柜台两端靠墙处，各有一个门，分别进出。 右侧区域是作为银行工作区，设了五个窗口用于承接储蓄业务。还有三个窗口，是对公单位的会计窗口、出纳窗口。 柜台上方都没有玻璃，因为门口直接是两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在执勤。有抢银行的实力，早把291旅都给干翻了，也不用砸破玻璃去辛辛苦苦翻什么柜台。 左侧柜台则是邮政工作区，这里就三个柜台，后面还有一个分拣区。邮政业务没有银行那么麻烦，几名小姑娘在两名国内过来的老邮政工作者带领下，摆放着桌椅、文件柜等，嘻嘻哈哈说个不停。 “你们安静点好不，吵死了！”隔壁银行工作区，一名写字写得焦躁的战士把笔一拍，吼道。 “你凶什么凶！自己坐不住还怪我们，你们说是不是？”女生天生有拉帮手的本能天赋，那名反吼回去的女战士马上拉着几名同伴，以争取她们的支持。 “就是！谢国平，你赶快写吧，要是完不成任务，哼，看江所长不骂死你！”一个娃娃脸的女战士叉着腰，训斥道。 “是啊是啊，还不快写，我们可还等着领到工资本，去买纱巾、小镜子呢。”另外一名女战士也说道。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我的镜子在上次撤退时摔破了，我也要再去买一面……” 一群小姑娘唧唧咋咋，完全不把隔壁的威胁放在眼里。 谢国平痛苦地揉着太阳穴，他感到这里的血管一突一突快速跳动，传来阵阵裂痛。 在他面前，还摆着厚厚几摞空白的存折，要等他来书写。 他看看下发给他的工资名册表，一共二十二张，每一张都有三十个名字。这是第三页，前面几个名字边上打了个勾，意思是已经完成，而后面还有漫长的名单等着他去一一处理。 太可怕了！ 全旅干部战士六千人，民政部分还有六百多人，三名老师带着他们十二名字写得好的战士，十五个人每人都要完成四百多人的开户手续。每个存折扉页抬头要写上“291旅龙康分理处”，然后下方是姓名、所属部队（单位）番号。 下页处是一个表格，分别是日期、业务内容、存、取、余额。 像他现在这一个，是一名叫做邹永东的战士，所属单位是工程营工程九连，加上抬头，一共是十九个字。 这还没完，下方表格，要依序填入日期：“77。4。6”，业务：“开户”，存入：“20”，结余：“20”。 这金额还不是只写数字就完，还要在末尾加一个点，然后斜着向上方打一个飘，以免被人篡改。 四百多人都这样来一遍，这简直是要累死人啊！ 这是存折部分，完了每个人还要建一张底卡，这是银行留存部分，用作对照。以后战士们拿着存折来存取款，他们都需要翻出底卡，确认金额正确才能办理。 “我的津贴是多少呢？”谢国平心里痒痒地，想要知道他的津贴数目。 说起来，他的所属部队是野战五连四排一班，一名普通战士，那么津贴数量应该和这名邹永东一样。 但他又被抽调到银行工作，这算是事业单位了吧，工资是不是会有些不一样呢？ 作为战士，一个月二十块钱人民币津贴相当多了，国内每月只有五块呢。就是按照国内正式工的二十四级工资标准，新进厂的工人头一年也只能领到十九块七毛，他们这些战士的津贴已经相当于新工人了。 工资高的也有，还不少，那些老师的工资就很高，听说比照的是他们以前在学校时的工资水平发放。 最高的那名李教授，听说以前是二级教授，月工资达到了惊人的二百八十五块八毛三分！ 其他老师的工资也很高，听说这是旅长的命令。本来新入行的教师工资只有二十四，旅长硬性规定教师最低工资调到三十，因此来的这批老师，最低的一个月也能拿到五十七块，平均也有八十来块，抵得上四个战士的津贴还多了。 不过旅长也说了，这些老师培养出来的学生，未来将成为科学家、工程师、技术员、管理干部，关系到291旅的未来。他们能不能尽心尽力地教，关系到291旅未来有没有合格的人才，能否满足需要，所以工资高是理所应当。 好吧，尊师重道嘛，工资高就高一点吧。 谢国平唯一不满的就是旅长给自己定的工资太低了，才一百五十块，比那位李教授低太多了！ 旅长为了全旅没日没夜的辛苦，做出了那么多的贡献，却只拿到这点工资，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要是可以自愿，他宁愿自己少拿一点，让旅长多得一点。 总得上千吧！ …… 谢国平在那里为关飞工资太低而愤愤不平，军人服务社里一群人也在忙忙碌碌。 “大家听好了，我们就一个大厅，不可能把商品都摊开来摆，所以要有重点。”一名国内来的供销社女干部用力拍着手，让其他人集中注意力听她说，“我们这货柜要距墙半米，留出售货员走动空间。从左到右三条边，每边五个玻璃柜台，分别按香烟、文体娱乐、学习用具、布料、塑料制品、毛巾牙刷牙膏等生活用品、常用药品顺序摆放。 中间这块，是粮食蔬菜区域，粮食用口袋就好了，直接放在地上。蔬菜要摆出一个案板，按品种放置。 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一群女战士清脆地回答。 “好，就按我说的放。柜台搬的时候小心点，只有咱们这里柜台上用了玻璃，可别打碎了！”供销社女干部拍拍手，让大家开始工作。 军人服务社还没开门，外面已经挂出了牌子，许多路过的战士都充满期盼地望着这里，指指点点，讨论着能买到啥好东西。 一些本来准备利用假期去国内县城购买象棋、扑克、乒乓球拍、羽毛球、足球等娱乐用品的战士，也凑了过来，顺着门缝往里看，试图瞧清楚里面有没有他们要的东西。 “还有两天才营业呢！”里面传来女战士们银铃般的笑声，嘲笑着这些猴急的战士。 “有没有篮球，有的话我就不去县城了！”一名战士扒着门缝朝里喊。 “有，有三种呢，颜色也多。”有那好心的女战士回答道。 “足球呢？” “我想买一副跳棋！” “这位同志，帮我看看有没有松紧带，我裤子上的松紧带断了，现在只能用根绳子系着，很不方便的！” 听到前面那名战士得到了回答，其他人也心急火燎地凑在门缝边大声问起来。 里面传来姑娘们欢快的笑声，还有人反问道：“你用绳子系着，那解手不是很不方便？” “呀！” 一阵尖叫嬉笑声从门缝中传出，一个软绵绵的女孩子声音道：“亚男，你不要脸，说这么不害羞的话！” “我哪不要脸了？我这是关心自己同志，是不是啊，那位裤带断了的战士？”那位叫亚男的姑娘大大咧咧地说道。 “是是是，我们这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她们瞎胡说，你别在意。那，同志，到底有没有松紧带啊？还有缝衣针、线！”那名战士很着紧这个问题，坚持要问个明白。 “有的，长长短短都有！后天吧，你后天来就好了！松紧带一根两分钱、缝衣针一分钱、线八分一管。” “谢谢了！那我后天来！” 那名战士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其他人又围了上来，隔着门缝向内喊话。 银行、邮局、军人服务社即将开业的消息，刺激得291旅六千多名指战员处于兴奋状态。 以前没有，大家也就这么过着，思想很单纯，就想着每天保质保量地完成训练任务，然后歇下来和几位战友聚在一起吹吹牛、打会儿扑克。 现在听说即将发津贴了，战士们那个高兴劲啊，不管是平时活跃的，还是沉稳的人，都在努力打听津贴有多少。 知道津贴数竟然比国内部队还高四倍，达到了新入厂工人的水平，所有人都咧开了嘴笑个不停。他们马上又开始想知道，商店都卖些什么。 部队里多老烟枪，许多战士都在纷纷打听有哪些牌子的烟，多少钱一包，算着自己一个月的津贴能买几包烟，够抽多久。 一些好酒的人听说服务社禁止卖酒，稍微遗憾了一下，然后也兴冲冲地开始琢磨着有其他啥需要的。 商店内外，有人问，有人答。到后来，一些人干脆拿出纸笔，将得到回答的内容一项项记录下来，还有价码，列成了一个商品名录。整理出一张，他们就把它贴在墙上，无数的战士围在下面，认真地记录着，比他们平时上政治学习课时还要专注。 大前门三毛五，红河三毛一，几个烟枪四处向其他人打听谁抽过红河，口感怎么样。 作业本五分钱、墨水八分一瓶、英雄钢笔五毛一支…… 女孩子们则聚成一团，商量着到底是买肥皂好呢，还是买香皂好。肥皂三毛六一块，香皂却只要三毛，为什么肥皂比香皂还贵，明明香皂还带香味。 蚌壳油一毛二一个，雪花膏三毛三，其实蚌壳油就够了吧，这里又不冷…… 几个壮实的战士则关心大米怎么卖，部队上开饭都是由定量的。虽说他们也能吃个八分饱，可总还觉得不够，听说到每斤大米售价一毛五，算了算自己的津贴能买一百四十多斤大米，还能有点结余，也开心地走了。 与服务社门庭若市同样，银行、邮局门口也聚满了人。 这里完全没有喧闹的情况，数以百计的战士站在邮局门口，痴痴地望着，许多人嘴里还念念有词。 “爸，妈，我出来都五年了，你们二老现在还好吗？呜，我好想你们，好想吃妈妈做的菜……”一位战士嘴唇颤抖，泪水从脸上流下来，他也不擦，就是望着门板，好像下一刻，它就会打开。 “这邮局多久才开啊？”几名战士窃窃私语。 “好像是后天正式开业，银行、军人服务社也是。”他的同伴去打听过了，小声说道。 “我想给我爸写封信，他腰不好，这些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好点……”一个战士惆怅地望着门板，嘴唇紧抿。 “我走的时候，小弟才出生，这时候已经该上小学了吧……”另一名战士说着自己最小的弟弟，眼里却含着泪水，眼眶通红。 也不是人人都沉浸在回忆中，也有的战士神采飞扬，跟身边的战友说说笑笑：“我要是告诉我妈，我现在已经挣钱了，每个月二十块，她不知道什么表情。” “肯定是开心呗，打小你就皮，不是砸破东家玻璃，就是踹坏西家的门，天天要你妈去给人上门赔罪。她就怕你不学好，长大以后没出息，现在你成为了一名战士，又能挣钱了，她不知道会多高兴！”身边和他一起玩到大的发小笑着道。 “是啊，是啊，还要告诉她，我们全体都要上夜校学习。只要拿到了高中学历证书，就能包分配！甚至我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一名干部，穿四个兜，回去我妈不知道该多骄傲！”那战士喜笑颜开，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他的话引起了周围其他战士的共鸣，大家脸上的乡愁少了许多，彼此之间也相互交流起来。 分配工作、当工人，说不定还能成为干部，这些都是好消息，一定要告诉家里，让父母亲人不至于为他们担心。 还有，他们要亲手创建一座新城市，用旅长的话来说，是一座新型的高科技城市！ 高科技是什么，他们不是太懂，但这个词听起来就带劲：科技，还高，那肯定是比一般的科技还要好。他们这些初中、高中读了一半就休学的人，也能建设期这样一座城市吗？ 真让人期待啊！ 他们几乎是眼睁睁看着291旅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前途一天比一天光明。 这一生过得真有意思，能成为291旅这个战斗集体中的一员，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了吧…… 那就让信，带着他们对现在的满足，对未来的憧憬，飞回到亲人身边，让他们也分享一下他们的快乐！ 明天，一定更好！ 第三十六章 闻得学校开 孔令晨扛着锄头，跟着收工的社员们一起，迈着疲惫的步伐朝着向阳公社第十生产大队的方向走去。 他们大队劳动力一共有三百多人，其中两百多是本地社员，八十多名下乡知青。 队伍拖得很松散，前面部分是那些本地社员。他们从小做惯了农活，虽然一天下来也有些疲倦，但还能说说笑笑，一些青毛头们还相互之间打打闹闹。 插队的知青则是走在后面，一个个无精打采，神情木然。 他们倒不是吃不了苦，下乡这么多年，就算以前不会的也练出来了，最多是没有社员们干得那么好。他们的疲惫，更多是精神上的空虚，看不到前途的麻木。 当初下乡的时候，人人都是怀着满腔热诚，要开发边疆、建设边疆，把科学知识传播到祖国的每一个角落，帮助贫下中农在共产主义大路上阔步向前。 来了以后，他们才知道农村的环境是多么恶劣，条件是多么艰苦。真正参加农活以后，才发现他们所学的知识根本没用，连狗尾巴草和稻穗都分不清楚，一切都要从头学起！ 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原来送他们下乡，不是让他们教农民，而是让他们接受农民再教育！而且一教就是几年、十几年，“毕业”遥遥无期，丝毫没有一点音讯。就好像是把他们从城里诳出来，然后扔到农村就不管了！ 热情消退以后，剩下的就只有焦躁、烦闷，当仅存的一丝期盼也被扼杀以后，自暴自弃、绝望、麻木、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等等思想，就成为知青生活之中的常态。 有些熬不下去的知青，选择了跟本地人结婚，有的都已经生下了小孩，但更多的人还是不肯向现实屈服。 他们大多出身城市，跟农民们实在没有什么共同语言，生活环境不同、接受教育层次不一样，双方之间很难找到都感兴趣的话题。结婚只不过是因为过得太过苦闷，而想找一个伴。 本地社员们对这批知青也是看不上眼的，一群娇生惯养的城里娃，三个人还顶不上一个本地社员能干活。不懂就学呗，又不是谁一生下来就啥都会，可这些娃还自视清高，不肯好好听老社员教，经常胡搅蛮缠，要么就是闷着头胡干。 久而久之，双方之间虽说不是势成水火，但也是各走各的、泾渭分明。 “孔令晨，你听说了吗，龙康那边学校要开了。”同组知青，来自成都的贺援朝靠过来，低声说道。 “啊。” 孔令晨拖着嗓子，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今天这锄头怎么这么重，上面是不是沾了太多粘土，咯得肩膀生痛。 他有心放下锄头看看，却又懒得理会，就这样跟着前面人的屁股，一步步往前捱。 不过他自己清楚，那是因为他心里有团火在燃烧。 为什么，为什么跑到偭定去的那些人都有学上，他堂堂三十五中的高材生，却要在这里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为了每天三顿肚子都填不饱的饭，挥舞着沉重的锄头在田间地头干活？ 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当初还不如跟着其他人一起，也跑过去算了，就算被打死，也比这样一天天活受罪好！ “妈的，贾志文那个王八蛋又跑回来了，穿着干干净净的军装，扎着武装带，神气活现地跑到我们寝室来，跟我们吹他在291旅那边怎么怎么好。还说他们部队现在发津贴了，普通战士都有二十块钱，他当了个小班副，还要多两块！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老子恨不得揍他一顿！”贺援朝破口大骂着，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的酸味。 跑过去的知青，很大一部分都是分配到云南的知青。虽说现在一个在农场，一个参加了人民军，可彼此之间并没有完全断绝联系。偶尔还有些知青，利用假期会跑到原来的农场，去和以前的兄弟、朋友聊聊天。 贾志文就是他们公社出去的，在这里也有几个同乡校友，回来也不奇怪。 只是最近他回来的次数多了，有几次按说还没到假期，他也跑回来了，在各寝室钻来钻去，逮着人就吹291旅怎么怎么好，饭可劲吃，有时还能吃上肉。这几天又开始吹他们旅每位战士都领到了工资本，每月最低都有二十块钱津贴，又有军人服务社，县城里卖的东西，他们那都能买到。 偏偏他说的这些，还有不少人爱听，每次他来，都有许多人凑过去听热闹。由于大家都没有积极性，偷奸耍滑的人也越来越多，尽管他们依然是每天下地，可地里收成却越来越少。食堂开出来的饭也眼看着一天天往下减，知青们很少有吃饱的时候。 听着贾志文一通海吹，大家肚子虽然还饿着，可精神上感觉却饱了许多。 有喜欢他的，自然也有讨厌他的。 有些人就趁他来的时候，悄悄跑去通知公社——贾志文是自己跑的，说起来性质跟逃兵一样。公社抓住他，就是不批斗他，也少不了要揍他一顿，让他吃点苦头。 可贾志文也狡猾，每次都派人在外面放哨，远远发现公社派来抓他的人，就立刻逃走。结果公社几次想抓这个典型，都被他溜了。 想不到今天又来了。 这次吹的是291旅即将成立的新学校，据说从国内请来了几百名老师，要给他们上课。只要通过了高中学历考试，就能包分配，进入工厂成为一名工人。 我呸！ 老子一滴汗掉地上摔八瓣，你小子居然就能进工厂当工人！这什么烂世道，真他娘的不公平！ 这消息孔令晨不是第一次听到，以前也有其他农场传过类似的话，但他都选择了不信。 没法信啊，信了以后，不是更加心里不平衡了吗？ 有时候他也有些隐隐的感觉，最近消息传得太多太勤了吧，不但是本公社，其他公社也不断有291旅的消息传过来。该不会是有人在背后组织，在国内的知青间大面积传播消息吧。 不过这想法也就一闪而过，传不传消息又不是他能左右的。关键点不在于谁在传，是不是有组织、有目的在知青中传播，而是这些消息是不是真的！ 他的后衣襟被人拉了拉，回头一看，是他的女朋友，来自广东肇庆的知青薛珍。 在农村呆久了，对未来也失去了希望，他没有信心能熬到回城找一个家乡的姑娘结婚。小珍人挺好，虽然不是特别漂亮，但也是插队知青，人也很温柔，他就展开了攻势，费尽力气把她追到了手，半年前两人才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 “令晨，我听说291旅那边……”小珍把他悄悄拉到一边，低声说道。 “学校要开学了是吧！我耳朵都快听出茧疤来了！我告诉你别去瞎打听，这些事是不是真的还说不定呢，谁知道传这些消息的人安的是什么心。再说了，难道公社就不知道？你有心穿这些消息，还不如有空把我那衣服洗了。”孔令晨不耐烦地说道。 “不是乱传，我告诉你，听说这次291旅是无选择招生，谁都可以去报名上课！如果学出来了，和他们的战士一样待遇，也能包分配！”小珍难得没有听他的话，非常认真地跟他说道。 “开……开什么玩笑！”孔令晨一下站住了。 他有心不信这个消息，还伸出手指用力抠了抠耳朵，想要确认自己没有被耳屎堵住，出现幻听。 无选择招生？ 难道不是291旅的人也能去上学？ 学出来以后还包分配！ 他脑子里嗡的一下，好像有人在头顶敲响了一口大钟，震得他头晕目眩。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模糊了，心脏也剧烈跳动，好像快喘不上气来了一般，不得不张大嘴，用力地急速呼吸，以保证能给心脏输送充足氧气。 他眼前的世界变得有些发红，不知道是不是充血的缘故，只是一把抓住小珍的肩头，哑着嗓子说道：“无选择招生？还包分配，你听谁说的，是不是真的？” “痛！” 小珍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拼命撕掰着他的手，但孔令晨的双手好似一把大钳，死死地钳住她肩膀，让她无法动弹。 “对不起，我，我太激动了！” 孔令晨还没有失去理智，过了一会儿恍然察觉到他弄痛了女朋友，赶忙放开手，一个劲地道歉。末了有追问道：“你刚才说得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小珍有心不理他，气气他，可看他眼巴巴的表情，还是心软了，“这是贾志文带回来的消息。说他们旅长说了，建设一个高科技新城，需要很多很多的高科技人才。他们现在没有，国内肯定也请不到，所以打算自己培养。反正部队上只能利用晚上的时候上课，白天没利用起来白白浪费了，因此打算干脆来个无选择招生，从而以白日制教学与夜校学习相结合的方式，效率最大化。” 竟然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孔令晨心脏砰砰地跳动，对于这个消息是贾志文传出来的也没那么抵触了。他只有一个想法在脑海中回荡：“我也可以去上学！那就能摆脱现在这样的生活状态，去工厂上班，重新回到城市生活！” 他猛然想到一个问题：“可是291旅离我们这里很远，如果去那里上学，那肯定只能逃离公社，以后生活怎么办？” 他的心中，已经没有要不要逃离公社的选项，只有跑到291旅以后，没了收入来源，怎么活下去的问题。 “没事！”小珍面孔熠熠生辉，也是一脸的激动，“贾志文说了，学校不收费，还提供住宿，一日三餐都由部队提供，这算是部队的委培生。每个委培生，在自愿的基础上签一份委托培养合同，保证高中毕业以后在部队工厂工作至少五年……” “没问题，没问题！别说五年，十五年、五十年也行啊！”孔令晨笑开了花。 这算啥事！ 能进城里生活，这是每一个知青的心愿。这个合同对他们不但不是约束，反而是求之不得啊！ 夕阳西下，已经变得有些暗红的天空，此刻在他眼中却是那么的亮堂，充满了未来的希望。 他开心地仰了仰头，正准备抒发一下自己愉悦的心情，却发现知青队伍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而且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激烈而兴奋地谈论着什么。 清风拂过，他好似听到了“……提供食宿……，……委培……”。 他的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四下张望，发现几乎个个如此，就连那些已经在本地成了家、生了孩子的知青，都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躲避着其他人，在和自己相熟的同伴、爱人窃窃私语。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猛然拉住小珍的手，凑到她耳边，非常严肃地说道：“小珍，我决定晚上就走，你去不去？” “啊？这么快？我当然要去，只是怎么也要多准备一下吧？”小珍没想到他反应这么激烈，看他样子，要不是怕现在走目标明显，搞不好此刻他已经朝国境线奔去了。 “你傻啊！你看看其他人，有咱们这想法的人不知多少！我们大队是这样，其他大队呢？别的农场呢？到时候肯定有许多知青要往那边跑，这规模说不定，不会比前几年人民党刚起来的时候小！你看吧，那时国内方面肯定会加大管理力度，以制止太多人跑过去。要跑就要早跑，晚了可能就跑不了了！” 小珍瞧瞧其他人，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第三十七章 游戏升级 “老关，你做得太过火！” 关飞正在房间里看信，张盛国也不打招呼，推开门就走了进来，叉着腰吹胡子瞪眼道：“你知道这两天过来了多少人吗？八千！我不说有没有那么多宿舍给他们住，也不说养这么多人要多少粮食，你这样搞，国内会怎么看？” “我知道，好在各个农场都开始动员，暂时不让知青下地干活，专门做他们的思想工作，来的人已经开始减少。要不然持续下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关飞郁闷地放下信，挠着头叹气道。 他太低估了知青们对于知识的渴望，好吧，也就是对未来生活的渴望。他只是开了个口子，给他们带去了一线希望，结果就引发了一场狂澜，数以千计的知青逃离农场、生产队，奔向291旅。 这势头来得太猛，许多人都猝不及防，有几个最靠近国境线的农场，知青几乎都跑光了。 这还是近的，远的要不是没接到消息，要么就还在路上！ 关飞自己也有些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他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刚穿越过来就跑过来参加了人民军，对于知青的生活、知青的心理、知青的追求还一知半解。 人类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真的可以爆发出巨大的动力。 他最初认为能过来一两千就不错了，这样老师们白天也能教教书，不让教室空着，同时也不太累。晚上则认真教导部队战士，达到时间的充分利用。 但是，第一天就跑来三千人，第二天接收人数就超过五千，这个数字把他给吓到了。 好在各农场迅速行动起来，第一时间就把知青们全部关在宿舍里不准外出，然后开始做思想工作。另一方面，国内也让58104单位派人过来传达了对291旅的不满，表示要再这样搞，就要在国境线设卡了。 “只好宣布，招生已满，停止继续招生。”关飞叹口气，被迫做出这个决定。 “路上还有一批！”张盛国也不是真反对这个决定，只是觉得关飞操之过急了。他提醒关飞，虽然各农场在发现知青逃离后，马上做出了反应，但还是有一批知青已经上路，只是因为路途较远而没有到达，陆陆续续可能还会有两三千人会到来。 实际上具体还有多少人来，他们也没个准数。 “来了的不能推出去！千金买马骨，我们的姿态必须是礼贤下士，只要不让更多人涌过来就行了。” 熬过今年就好了。 关飞估计，等明年知青大返城一开始，国内安排这么多人就业就够他们头痛的了，也不会对他大规模挖墙脚有意见。说不定，还会为他能替国内解决部分人就业问题表示感谢呢。 门口人影一晃，又一个人走了进来，是新当选的安校长。 老师们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彼此也比较熟悉了，然后选出了初中部、高中部、大学部负责人，同时选出了一个临时校长。 安校长以前曾经是华南理工大学副校长，具有丰富的管理经验，在一众老师的认可下，被公推为校长，另外又选了两位有过管理经验的老师来担任副校长。李教授资历老、等级高，可他没有过管理经验，所以只在大学部担任了一个副主任的职务。 这几位管理人员没对自己当选与否太在意，只是对自己得到了其他教育工作者的认可而感到高兴。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出国支教，三年后就要回原单位。什么校长、部主任只是个临时职务，没啥大不了的。291旅给了他们尊重，把他们从农村沉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又恢复了原有的工资待遇，他们很感激，但也就仅限于做好本职工作，认真负责地教好学生就行了，对291旅并没有多大的认同感。 “关旅长，学校里实在是容不下太多人了。当初修建的宿舍只能接收三千人，现在一下子来了八千多，为了安置他们，一个四人间就要挤进去十个人！根本住不下呀！”刚进门，他一看到关飞就开始诉苦道。 “我让工程营将宿舍床铺全部改成架子床吧，上下铺一安排，一间寝室内能住的人就多了。同时也再搭一些新宿舍，因为有些人可能还在路上，具体数量我们也不清楚……”关飞苦笑着摊摊手。 “还有！” 安校长声音一下高起来，看着关飞吹胡子瞪眼，一副想找他算账又不敢的样子。 “关旅长，你这是把我们当骡子使呢？”他憋住气，顿足道，“这些知青我大致摸了一下底，由于他们多年没摸书本了，课程忘了许多。别看有一半是高中生，可他们现在有没有初中知识水平都难说！我们统共就一百四十名初中老师，八千人分摊下来，每位老师要带五十八个学生，这累死也做不到啊！ 如果还要再来两三千，那我只能说：教不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老师们辛苦点，把白班上好了，夜校怎么办？他们哪还有精力来教战士们？” 安校长性子很直，有啥说啥。 他同李教授又不一样，即便在农村吃了很多苦，也没有改变过自己的性格。依然是那么火爆，说话直来直去，从不给人留情面，哪怕是面对关飞也不例外。 关飞对他很是客气，也极有耐心：“安校长，说实话，看到这么多人迫切的求学渴望，您作为一名教师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我高兴！我当然高兴！可我高兴也变不出老师来，这是客观事实！除非你再给我找来几百名上千名老师，那你再招多少学生我都教！”安校长一梗脖子，高声道。 哪还去找那么多老师，这次招生事件一出，国内肯定不会再给他一个老师，能不把请来的这批老师叫回去就不错了。 “人就这么点人，再多我也便不出来，只能尽量提高人员配置效率。”关飞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想，不如先搞一个摸底考试，对学生们的知识水平做一次全面检测，然后根据他们的水平分配上长班和短期提高班。所有的老师先不分大学部、高中部，人员统一调度，解决掉眼前困难再说。” “考试？” 安校长沉吟了一阵，点点头：“是要来次摸底考试。几年没摸书本，他们能记住几成都不一定。拔苗助长提到更高层次学习，对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事！你这个提议不错！关旅长，要是没有其他什么事，那我这就下去，安排老师们出题。” “安校长先等等！” 关飞叫住他，诚恳地说道：“安校长，咱们搞教育的目的，是让学生掌握必要的知识，帮助学生在毕业以后能够灵活运用知识，更好地服务于工作、学习、生活，不是为难学生。 我认为考点最好明确，不要找太多难点、疑点，非要把学生考倒。而是他们必须掌握这部分知识，他们未来才能进行更深入的学习，提升知识结构水平。 对于全日制长班，多教一些关联知识，拓展他们的思路、扩展他们的视野，这是好的。但现在这批学生底子太薄了，考太深可能没一个能及格，这也达不到我们试图了解他们水平，安排他们上什么班更合适的初衷，您看是不是这样？” “你说的我认同，我并不认为把学生考倒了就是好老师。我们都是有丰富教学经验的老师，这点你放心。不过在试卷中适当地，安排少量有一定难度的题目，也能便于我们发现人才，有针对性给予培养。关旅长的要求我们会考虑的，但具体题目设置上面，希望关旅长还是不要干涉。”安校长没有全部接受关飞的建议，只是表示会酌情考虑，然后便即离去。 “八千人，未来可能是一万学生，老关，你这摊子铺太大了啊！等他们毕业了，新城来得及建成么？别到时候食言啊！”等安校长离开，张盛国还依然紧皱着眉头，对关飞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急什么！”关飞看到安校长走了，关上门，人也放松下来，把自己直接往床上一扔，头枕着手，懒洋洋道，“我们的战士是第一位的，他们对我们这个集体忠诚，有集体荣誉感，是我们可以依靠的主力军。未来他们退伍，到了地方工作，也是我们的坚定支持者。所以把他们教出来，让他们成为城市未来的管理者、骨干技术人才，这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那白日制教学怎么办？”张盛国追问道。 “大不了就全部搞大班呗。反正一只羊是放，十只羊也是赶，全部弄成几十上百人的大班，老师有责任心就认真管管，不认真干脆放羊。这里面能读出来的学生，那就是真肯学的，我们尽力吸收。学不出来至少也能当工人，不可能谁都是科学家吧，总得有人做基层工作。”关飞打了个哈欠，淡淡地说道。 “昨天又熬夜了？” 张盛国对于他的安排没有意见，他就是个辅助者，帮助查漏补缺。关飞做出了决定，只要对这个集体有利，他从不反对。 他只担心关飞太过劳心费力，身体承受不了。 “嗯，在看周小山的信，然后给他写回信。”关飞没什么好瞒他的，如实说道。 “信呢？”听说是周小山的信，张盛国也很感兴趣地问起来。 关飞从兜里取出一封信，张盛国上前一把抢走：“嗬，这信够厚的，小山长进了，能写这么长的信。” “是长进了，除了偶尔有点情绪化，从信的内容看，总体来说感觉他学到了很多。小山一直就是个聪明孩子，只是没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世界，现在给了他机会，他成长起来会让我们吃惊的。”关飞评价道。 周小山是他亲自挑选的贴身警卫员，各方面素质自然没话说，放出去也没让他失望。 “交了定金的订单已经超过了六万四千台？”张盛国看着信，激动道。 这数据其实已经滞后了，路上过来耽误了几天，实时数据肯定高于这个数。 订单中日本经销商订货量达到了四万六千台。 根据关飞事前制定的售价，香港销售价是九千八港币，日本售价四十二万四千日元，合一万零两百港币。 因此，收到预付款的日本订单金额为一百九十五亿日元，合八千一百万美元，四亿七千万港币。 但是路上的海运费、码头费、关税，再加上毛利润的一半要缴纳营业税，实际利润只有百分之二十八点三。所以实际利润是五十五亿日元，相当于两千三百万美元，一亿三千万港币。 这些订单都预先缴纳了百分之三十定金，这是不退的，这就是四千万港币到账收入。 日本方面销售火爆关飞可以理解，市场大、有钱嘛，香港本地也销售出去一万八千台就出乎了他的意外。 根据周小山信上的解释，部分本港销售商居然购入了太宇科技出品的街机后，将其出口到了东南亚、欧美等地。据他们反馈回来的消息，市场反应相当强烈。 欧美玩家对这种充满暴力的游戏特别热爱，一推出就受到极力追捧。 据那些二道贩子估计，欧美市场容量可能达到百万台，远超过日本市场。 可惜，这钱绝大部分太宇科技赚不到！ 在以太宇科技为首的小型供应链组建以来，几十名厂商组织了一个沙龙式会员组织，相关老板们在一起先后召集了十几次聚会，以应对越来越火爆的市场反馈。 各家厂商也在老板亲自督阵下，拼命扩大产能。经过一个多月的扩张，现月产能达到了一万九千台，还超出了预定的一万八千台计划。 但到此各家也基本把潜力榨干了，短期扩大产能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扩建厂房、增招工人、购买新的生产线，又不知道这股热潮能够持续多久。 厂商们害怕销售狂潮结束，太宇科技又拿不出新产品，拿他们就惨了，工人们闲着也是要付工资的，别到时候把赚的那点钱又吐出去了。 所以他们应对措施是扩大会员数量，新招十几个厂商加入供应链，将产能扩大到两万三千台，这就是极限了。 真的是极限了。 关飞留给周小山的编程读写器，每天十小时工作的情况下，月产能是一万八千片数据芯片。现在周小山其实已经延长了烧片的时间，以满足生产需要。 但机器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不停使用，它也是有元器件寿命的，这样长时间烧片，已经是大大降低了使用寿命。也许再用两三个月，就该彻底报废了。 到时候还要再买一批读写器送到关飞这里，由他输入数据。 照这个产能算来，即便没有盗版厂商，一年的总销量也超不过二十八万台，连日本市场都满足不了，谈何欧美。 “那就再加这个什么读写器啊，你不是带回来十二台吗？全部输入数据，派人给小山送过去就是了。这样产能还能再扩大一倍！”张盛国也看到这里，对关飞急道。 “做是可以这样做，但恐怕来不及了！”关飞有些无奈地说道，“游戏机传到了欧美，特别是美国市场，那边的集成电路水平可远比日本更高。况且我采用的数据芯片，就是一家美国公司出品。日本公司搞不到该芯片的技术资料，他们还搞不到么？这街机已经火爆到相当程度了，可以说是一块大肥肉，别说日本厂商，就连欧美厂商绝对也是垂涎三尺。我看要不了一个月，美国方面就会率先推出《太空侵略者》的盗版。” “那就升级吧，你不是说要进行一次升级，加入新的游戏元素进去，以增加游戏吸引力么？有了新版游戏，玩家一定会选新游戏，而不是老游戏吧？”张盛国有些不甘心钱被美国盗版商抢走，还尝试劝说关飞。 “芯片的密匙存储区一旦定位，不管我下次怎么变密码，人家直接就可以将该区域数据抹去，啥密匙都等于零！我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没有自己的芯片制造能力以前，我们就只能老老实实赚点辛苦钱，别想一口吃个大胖子。 再说了，就算我们能把市场整个占下来，你想想这会招来多少饿狼？ 日本我们得罪得起，他们就是经济大国、政治弱国，赚他的钱也就赚了。美国你去试试看，小赚一点可以，这么大块蛋糕你想吃独食？ 直接弄死你！” 关飞翻身坐起来，一点一点给张盛国讲解两个市场的不同。特别他们不是日本，美国人不需要他们去对抗苏联，所以不会费心培植他们，更不会对他们开放市场。 跑进去吃点没问题，但也要忍受人家盗版横行，从你盘子里抢饭吃。 “不过升级还是要的，多少也要在美国市场咬上一口，把我们的牌子打出去！”关飞思考了一下，决定立即就着手《太空侵略者》升级工作。 相关数据他早已输入，数据芯片也带了一批回来，马上就可以开工。 既然不需要扩大产能，那么那六万四千台订单，总计高达九千万港币的定金，也可以拿七千万过来用于291旅建设，留给太宇科技三千万足够周转了。 现在他非常缺钱。 第三十八章 直接还原铁 解放卡车在58104单位门口停下，关飞提着人造革皮包，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身后警卫员小李也要跟上来，被他制止住。 “你和小王就在车上等我。”他指指司机小王。 “政委让我跟着你，你到哪我就到哪。”小李不干，搬出张盛国来作为挡箭牌。 “这是在58104，你以为我是去龙潭虎穴啊。你们可以在外面遛遛，但别跟进来。”关飞瞪眼，强行制止小李的跟随。 他今天是来探风声的，必然要放下身段，说些软话。让小李看到，会有损于他在部下面前的形象，当然不想小李跟进去。 几天下来，知青累计跑来了一万两千四百多人，他感到后果有些严重了。 这会带来什么后果，他心中也没底，必须要来找58104何主任探探口气，该认错就认错。 关飞不觉得低头有什么不对。 有错就要承认，挨打就要立正。人不可能一辈子不犯错，自己把事做差了，该认错就要老实承认。装逼硬梗着脖子说我没错，错的都是你们、是这个世界，这是二逼青年的做法！ 他进到院子里，来往的工作人员见到是他，愣了一下，微微点点头，便自去工作。 他心里放松了一点。 能点头，就说明事情还不是太严重，至少工作人员还没对他敬而远之，把他当传染病源一样远远避开。 何主任的办公室他去过一次，有生物副脑帮着知识道路，他不会走错路。 门关着，他在外面敲了敲门。 “进来！” 屋里传来何涛主任沉稳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没有暴躁、愤怒之类的情绪波动。 关飞心又平静一点，这都是好现象。 他推开门走进去，见何涛正在埋头写着什么，听到他进来也没抬头：“什么事？” “何主任，在忙呢？” 关飞走过去，将人造革包放在桌上，自己端了一把凳子放到办公桌前坐下，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他是来认错的，但也不会畏畏缩缩表现得卑躬屈膝。 工作中做错事了爽快承认，这不是问题。但自己先就把自己放到了有求于人的弱势地位，那是犯贱！ “哼！” 何涛疑惑地抬起头，看到是他，立刻哼了一声，又再低下头写起来，只是表情显得很生气。 生气就对了！ 生气表示这事让他很生气，但还没碰触到红线。要是何涛看到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一片冷漠，那才是真严重了，那就表示他认为你已经无可救药了，无需再跟你多说什么。 “何主任，我这是来向您承认错误的。我这人年轻，没有管理经验，脑子一冲动，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让不少知青人心浮动，影响了各地农场的正常工作，这是我的错。”他端端正正地坐着，用最诚恳地态度说道。 认错不能自辩，自辩就是没有认识到错误，所以他开口就直接承认自己这件事做错了。但他也用年轻没经验，对自己的责任做了个不是解释的解释，表示他本身没有恶意。 “你现在知道错了？当初让人到处传话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这事不该做？”何涛的脸色依旧严峻，放下笔，严厉地看着关飞，“这事给我们带来多大被动，你知道吗？你这样瞎搞，迟早是要出大事的！” “是！所以我接到消息以后，第二天就让人去各处农场，协助农场的管理干部，向那些知青宣布招生已经结束。这也算是亡羊补牢把。” “你呀，太冲动了！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可冲动是容易坏事的！”听他一再诚恳认错，何涛的脸色也略微缓和一点，还主动帮关飞倒了一杯开水，“我这里没茶，就一杯清水。” “清水就好，我喝了茶晚上更睡不好了。”关飞接过水杯，安之若怡地喝了一口。 何涛的表情又和缓许多：“怎么，最近都很忙？” “是啊，部队人心的安抚、学校课程安排，新城建设、香港那边公司如何发展，各种事千头万绪，都没有一点以前睡觉的时候。”关飞唉声叹气道。 “你也不要太拼命！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着急是会坏事的。你看看你，这次就是忙中出错了吧？其实这事呢，我们都理解，你也是处于好心，可好心有时候也会办错事！知青是能随便煽动的吗？这可不是你们边上那几万人的事，而是关系到全国上千万知青这个群体的大事！上面处理起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出事，你倒好，还去撩拨，这简直是乱弹琴！”何涛又有些生气了，把自己的杯子在桌上一顿，水都溅了出来。 “这事这么严重？”关飞帮着他擦干桌上的水渍，试探道。 “还不严重？你知不知道，那几个知青跑光的农场书记，现在还在县里写检查呢！周边那些农场的管理干部可都恨死你了，要是你敢到他们那去，绝对会放狗咬你！”何涛没好气地说道。 关飞伸了伸舌头。 平时他在部队上绝对不会做出这些小青年的动作，但是尽量表现的成熟稳重，让别人忘记他的年纪，感觉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擎天柱。 不过在这里，他倒是可以略微表现一下自己的真性情。 “千多万知青啊，这是一股多么庞大的力量！上面只要一想到这么多人，要是回城，需要多少工作岗位、增加多少粮油副食品供应，就头痛欲裂……”何涛愣愣地坐了一会儿，似乎在陷入沉思，“可这事当做没看见就好了吗，这是不可能的！ 我的二儿子、小女儿也是个知青，是在黑龙江。家里天天都盼他们回来，我老婆一说起儿子、女儿就流眼泪…… 上千万知青啊，那就是上千万个家庭的期盼、牵挂。这事迟早有一天会爆发出来的，不是现在，就是以后，拖得越久，爆发后带来的后果就越严重！” “这事国家不可能不管的……”关飞低沉地说道。 “管是肯定会管的，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拿出主意来的，也许一两年，也许十年八年都解决不了。这么大个国家，光是统一一下思想就要费老大的功夫，上面早就有转入经济建设的想法，可为了争取其他老同志的谅解，同样要做大量的工作。以后即便形成决策了，具体到地方实施又会阻力重重……，要办一件事，难啊！”何涛重重地叹了口气。 “对了，你今天来有什么事？”他惆怅地坐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打起精神，问道。 关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人民党初立，从国内出去的知青数以十万计，也没什么。关飞不过是吸引了几千万把人，而且各地农场反应迅速，很快就刹住了这股风，后果并不严重，关键是影响恶劣。 但他不会直说，该敲打也要敲打，以免关飞做事不知轻重，以后真的惹出不可收拾的大事来。 “是这样的，我们准备再订一批货。” 关飞看这架势，学校的事就算是抹过去了，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赶忙说起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有清单吗？” “有！”关飞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清单，递了过去。 何涛打开来看了一眼，楞了一下，吃惊道：“又是发电设备？你们不是已经有了两台柴油发电机组了吗？两千千万重油机组？” “新城的整地工作进行很快。工程营抽了两千名工程兵，防区内的群众来了七千多人，隔壁东北军区也帮着动员了群众，过来帮我们干活，大学区的土地都已经完全平整好了，就等着下水管道、水泥、钢筋来了以后就可以开工。”关飞自豪道。 东北军区大概是看到291旅用粮食支付工资，太过心动，一口气动员了四万多人过来。 加上291旅自己的人，将近五万人一起行动，拉成一条两三公里的线，朝前平推，进展速度飞快。 就是扁担、箩筐、绳索、小推车、铲子损耗比较大，一天就要坏上百把，几天时间就把库存的物资都给消耗光了。关飞赶来国内，也是准备紧急采购一批建设物资回去。 他对何主任的疑惑，解释道：“新城建设是一个长期任务，不可能一下子就完成，资金压力也很大。所以，我们决定选准一个产品，进行工厂建设，争取早日拿出新产品，投入市场。利用产品赚取的利润，来弥补新城建设的消耗，以边生产边建设的形式，用七八年完成新城建设。 工厂建设完毕，就要开工。可目前的电力不足以满足未来生产需要，所以我们决定建设一个正式的电厂，为以后生产建设输送电力。” 电厂建设是城市投入运行的基础，他以前是手头拮据，只能暂时弄两台柴油机组来对付一下。既然有钱了，那么建设一个真正的电厂，就迫在眉睫了。 291边上的萨尔温江没有足够落差建设水电站，那就只能建火电。火电也分燃煤和燃油两种，都是通过燃烧加热产生蒸汽，推动燃气轮机发电。 国内以前炼油能力较低，大庆等油田建成以后，炼油速度赶不上出油速度。当时认为燃油发电效率高、建设难度低、成本投入小，所以全国大建燃油电厂。 可73年石油危机一爆发，国内才发觉石油是个重要战略资源，就这样白白烧掉太不划算，赶忙叫停燃油电厂，并进行油改煤的改造研究。可国内仍有相当部分电厂，采用的是燃油热电生产模式。 关飞其实也不想逆潮流而行，实在是环境所迫。 燃煤电厂对煤的需求量大得惊人，一座三十万千瓦的小型煤电厂，日消耗燃煤就是三千吨。各地煤电厂都是由铁路运输燃煤，以解决需要，全国铁路运力，有百分之六十就是用来满足煤电燃料运输。 然而291旅周边没有铁路啊！ 最近的铁路距离这里也要两百多公里，只能采用公路运输，他实在承受不起。 他选来选去，就选中了重油机组。 重油机组其实和柴油机组原理相同，但它烧的是石油提炼出柴油、汽油之后，无法继续提炼的残渣。其他例如高黏油，油砂、天然沥青、油母页岩的提炼物都能用。 重油燃烧热值高，可靠性好。柴油机组七千小时就需要大修，重油机组大修时间通常都在一两万小时，维护成本低。负载方面，柴油机组也比不了，柴油机组在十几分钟内能达到满负荷，半小时后就会下降到百分之九十，一个小时以上的长时间运转就必须降低到百分之八十，连续运行则只能维持在百分之七十的效率。 但重油机组可以连续二十四小时，把负荷效率维持在百分之九十！ 最让关飞倾向于它的，是重油机组燃油消耗低，平均每千瓦时油耗仅为二百四十克。 一台两千千瓦时的重油机组，小时油耗只有四百八十公斤，一天二十四小时下来也不过十一点五吨重油。 等未来投产的企业越来越多，荷包鼓了，煤电厂还是要建，现在只能用重油发电机组作为过渡了。 关飞等何涛消化完他的话，又拿起他带来的那个人造革包，从里面取出鼓鼓囊囊厚厚一摞图纸，推到何涛面前。 “这是什么？”何涛翻了一下，发现都是图纸，看不懂，也就不再看，只问道。 “隧道窑直接还原技术！”关飞在图纸上拍了拍。 “这是什么？”何涛又问了一句，他听清了关飞的话，可他不懂这个什么隧道窑直接还原技术是做什么的。 关飞笑了笑：“这是一种不采用高炉，直接在隧道内进行煅烧，提炼出还原铁、以及其他伴生矿物质的技术，特别适用于钒钛磁铁矿这种难于提炼的复合铁矿。” “这么好！”何涛眼前一亮。 钒钛磁铁矿，这不就是攀枝花吗，完全是为攀枝花钒钛磁铁矿量身定做的啊！ “呵呵，你别激动，这直接还原铁，其实就是海绵铁。”关飞下一句话，又把他高涨起来的情绪给打落回去。 “喂喂喂，这直接还原铁又是什么玩意儿，有啥用？” 他的情绪被关飞引得一起一伏，已经有些吃不准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用了。 第三十九章 考试 “当然有用，而且是大大地有用！” 关飞内心对他的浅薄知识表示了一下鄙视，耐着性子跟他解释道：“直接还原铁是一种废钢的替代品，如果在炼钢的过程中加入直接还原铁，可以有效控制有害物质的产生，延长钢炉设备的使用寿命，提高钢材的质量，增加钢材品种！你说重要不重要？” “不明白，不过好像挺不错的……”何涛听得有点迷糊，但也能明白这玩意儿好像真的很厉害。 “当然不错，这是所有炼钢企业都需要的重要辅料！目前全世界各国都在加大对直接还原铁生产的研究，我国从五六十年代就开始这方面的研究了，可知道现在还没有很好地办法，年产能不过两三万吨，不得不大量进口。 我这套技术是从日本偷来的，是国际上最先进的隧道窑直接还原铁技术。只要吃透了这套技术，就可以将国内的直接还原铁产量提升到十万吨级别，甚至几十万吨都不是问题！” 关飞傲然道。 “你偷的？你从哪偷的？”何涛对技术问题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他就听到了一句话，这套技术是关飞偷来的，马上追问道。 “也不能算是我偷，而是我去香港时，偶尔遇到了一个商业情报贩子，从他手里买了这套技术。是不是偷不重要，关键是这套技术很好，是填补国内空白的重大技术项目！”关飞不想跟他多谈技术来源，难道他能说这些都是后世整理的资料？ “从商业情报贩子那里买来的？你该不会上当受骗了吧，这东西要是好，怎么可能卖给你，你又不懂！”何涛表情中明显带着不信，摸了摸图纸，斜睨着眼睛瞧了关飞一眼。 “是，我不懂，但你也不懂啊！我们都不懂，总有懂的人，你可以把资料交给冶金研究院之类的国家科研机构，请他们来帮着鉴定一下啊！”关飞做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跟他纠缠道。 “好吧好吧，那我就帮你转一下。” 何涛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下来，这东西真实性暂时存疑，虽然依他个人经验来说，关飞多半是被骗了，但犯不着在这跟他争个输赢。成不成递上去，很快就知道了。 他相信以那些冶金专家的经验，一看就能知道真假。 “说吧，你要什么好处？”何涛才不会认为关飞是爱国心爆发，主动献出这种重要技术（虽然假的可能性很大）。到了一定的地位，说他完全没有爱国心那是侮辱人格，可说爱国心高到不计回报……，这种话关飞自己信不信？ “其实我就是希望国内能把我们也列入钢材供应计划，我们新城建设，需要大量的建设用钢材。我又不能用水泥建个随时会垮的城市。”关飞无奈道。 “呵呵呵呵，我就知道你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何涛笑呵呵地端起水杯，痛快地喝了一口，“这事我做不了主！只能帮你报上去，能不能通过就看上面怎么批。不过你说的这个什么还原铁技术是真的，有这么大的贡献，那么批下来的可能性就很大。” “那我就等何主任的好消息了。”关飞笑着向他告辞。 何主任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上车，苦笑着摇摇头。这年轻人真是敢闯，什么事都敢做。 找国外的商业情报贩子买技术，亏他想得出！ 这不是白白浪费钱么，也不知道他花了多钱，肯定是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了。 年轻人啊，还是要多吃两次亏，才知道世界的险恶。这不是他够不够聪明的问题，而是阅历问题。 关飞还是欠缺锻炼啊！ …… “令晨，这，在这！”小珍在一张坐满了人的长桌旁，朝孔令晨用力地摇着手。 “来了！” 孔令晨过去，端着两只大海碗放到桌上，顺手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吸了一下，将上面沾的稀粥吞进肚里。 “脏死了！快用手绢擦擦。”小珍恨恨地拍了他一下，掏出手绢递给他擦手。 “好一对恩爱夫妻啊……”坐在对面的贺援朝阴阳怪气地说道，随即低下头，就着碗边，用力地吸了一口，发出呼噜噜的声音，然后把手中的馒头塞进嘴里，大大地咬下一口，心满意足地嚼起来。 “援朝，你有没有发现？”孔令晨把领到的馒头分给小珍，坐下来时对贺援朝说道。 “发现什么？”贺援朝四下张望了一下，没看见什么异常，疑惑道。 “你喝粥的声音，跟猪吃食的声音一模一样！”孔令晨也大口吃着馒头，调侃道。 “哈！讨厌，令晨你太坏了！”小珍哈地笑出声，嗔怪地责备着自己的男朋友。 “猪怎么了？我就羡慕猪，要是能像猪一样，一天只需要吃和睡，那才美死了！”贺援朝就知道他这朋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才不跟他计较，反而摇头晃脑，很是得意。 “等肥了就把你宰了！”孔令晨笑道。 他现在再也没有在生产大队时的颓废样，虽然路上他们走了一天两夜。昨天到了以后用了一整天才消除疲惫，但现在精神格外健旺，思维极其活跃。谈笑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感觉生活是那么的美好，充满希望。 “唉，你们别吵了，明天就要考试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吵，就不怕明天考不好？”小珍怕两人顶牛上火，赶紧转移话题。 “怕什么，了不起我考零分，从初中再学过！反正我只要通过高中学历考试就好了，直接下工厂去！”贺援朝继续唏哩呼噜喝着稀饭，吃着馒头，一点也不担心。 现在的生活，对他来说就像是天堂一样。 不用每天早早就起床，扛着锄头，跟着生产队一起下地干活。每天一日三餐都有供应，还有大白面馒头吃，中午晚上饭管饱。空闲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吹牛、打扑克、下棋，偶尔去篮球场玩两把。他巴不得这样的日子就一直延续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瞧你那点追求，虽然我好多年没念书了，可现在让我上考场，，至少初中题我都能答上来。多了不敢说，过及格线绝对没问题！”孔令晨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 “真的啊，我还挺害怕的，以前学过的知识几乎都忘光了。”小珍对男朋友的自信很高兴，可自己还是有些怕怕。 她正在担心，旁边两个人的说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三角公式你还记得不？”一个知青小声问身边同伴道。 “这怎么不记得？勾三股四玄五嘛！”同伴大口大口地喝着粥，含混不清地说道。 “那是直角三角形，不是直角的，你会求面积吗？” “呃，好像是要画一根辅助线……，不对，是高，然后就转成了直角三角形，这样就好算出面积了。”同伴停下了口中动作，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回答道。 …… 小珍心中忽然感到很乱，她听了这两人的对话，发现自己同样不知道该怎么求三角面积。 这时，身后又传来几个人的声音。 “余弦公式是怎么表述的，代表什么含义？”这是一个女生在问。 “你问我，我问谁去？好多年了，早忘了！”大概是她男朋友的男声回答道。 她心里更加惶恐，好像这些问题她一个都答不上来。 这时她才注意到，整个露天餐厅里，到处都是相互之间询问初、高中知识的声音，嗡嗡嗡响成一片。 她手一松，原本香喷喷的馒头掉落在桌上。 “小心，你怎么了？”孔令晨飞快接住馒头，见她脸色惨白，连忙问道，“阿珍，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我马上带你去卫生站！” 贺援朝也放下了筷子，关切地望过来。 “不是！”小珍紧紧攥着孔令晨的手，带着哭腔道，“令晨，我忘了，以前学的知识我全忘了！我刚才听别人说话，听他们说的那些知识，我知道我都学过，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我好害怕，明天上考场我该怎么办？” “别怕，别怕！只是摸底考试，没事的。援朝刚才说得对：就算考差了，也不过是从头学过就是了！再说，我们有底子，只要稍微补下课就能追回来。咱们再多上两年学就是了，大不了我陪你，你上初中，我也上初中，我们一起毕业，一起工作！”孔令晨心痛地搂着女朋友，抚摸着她的头发，小声地在她耳边安慰道。 “不用的，你认真考，一定要考好！只要你出来了，我慢一点也无没关系。”小珍在他怀里，轻声地反过来劝慰他。 同桌的人看着他们秀恩爱，心里却都有些忐忑不安。 多少年了，他们又要重新回到考场。 尽管他们有着太多的兴奋，可当考试的时间一点点逼近的时候，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感到了恐惧。 要是考得不好，重新从初中开始，那就又要耽误几年呢…… 能够坦然面对考试的，也就只有像孔令晨这样寥寥几个知识牢固、功底深厚的人，还有就是如同贺援朝一样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的家伙。 但不管他们是信心满满，还是揣测不安，考试的时候还是到了。 参加考试的不只是这些闻讯而来的知青们，还有291旅的六千多名指战员。 为了能参加这次考试，部队甚至全旅放假两天。 当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试卷发下来时，每个人都第一时间全面浏览一遍，然后瞬间许多人就变成了一张苦瓜脸。 “这些学生的底子太薄了！我们出题已经尽量简单，基本上都是照着公式直接套就行，可还是有这么多人拿着试卷一脸茫然。他们被耽误得太久太久了！”亲自坐镇第一考场的安校长，居高临下，对知青们的表情一目了然。 这种表情他太熟悉了，熟悉到都不想看见！ “是啊，这些题确实一点难度都没有，只有最后三道题，稍微加了点变化。我开始还想是不是过于简单了，可看到下面这些考生的表情，情况不容乐观啊！”关飞也在低头看着考卷，瞧着考生们茫然多过自信的表情，叹息地摇着头道。 “关旅长底子不错啊！我这里还有一套高中试卷，你要不要看看？”安校长诧异地看了关飞一眼。 这些题确实很简单，就是照着公式，重新改了一下数字就发下来了。不过关飞好像也是几年没摸书了，还常年打仗，四处奔波，又要为了部队的事情劳心劳力，他就一点没受影响？ 这次考试都是自报学历，有信心参加高中考试的人仅有二十来人！总数多达一两万的考生，敢于接受高中试题挑战的，竟然不足三十人，这让许多熬夜准备考题的高中老师们大失所望。 在安校长面前，就堆了厚厚一摞高中试卷，他随手抽出一张，递给关飞，想看看他面对这份试卷，又是怎样的表现。 关飞接过试卷，哑然失笑：“安校长这是考我呢？好吧，坐着也是坐着，不如我也来答答题吧！” 说着，从兜里取出钢笔，拧开笔帽，当着安校长的面就写了起来。 安校长发现他好像根本就没有看题，目光随便一瞟，就直接开始一题一题地书写答案。 不会是乱答吧。 他不好凑过去细看，毕竟人家是这里的最高首长，万一他真的不懂，随便乱写答案，自己过去看岂不是让他下不来台？ 不过两人坐得很近，就算他不是有意偷看，也总能瞧到一点。 他赶忙扭过头，然后脑子里现出题目，以及关飞书写的答案，习惯性就在心里默算起来。 安校长一愣，眼睛有些发直，马上又看了一眼，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关飞。紧接着，他再也不顾避嫌，干脆把头凑到了关飞身边，就一题一题看过去，越看越是吃惊。 全对！ 关飞写得专心，他看得也很专注，完全把监考的事忘在了脑后。本来他对这批学生的素质已经极度失望，眼前出现一个如此惊人的高材生，他没法再把注意力转到其他人身上，就盯住了关飞一个人，直到他写完了最后一道题，放下笔。 安校长一把抓住关飞的手，激动道：“小伙子，想不想上大学？我教你！” 第四十章 放屁!谁说这是日本货... 沈秀峰脚步沉重地朝钢铁研究总院大楼走去。 他今天做实验忙了一天，刚刚结束工作，还没来得及换好衣服，院里就来人通知他过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沈秀峰负责的项目是隧道窑直接还原铁研究，这在国内算是一个比较偏门的课题，研究者并不多。 直接还原铁作为炼钢重要添加料，其实很早就出现了。 由于直接还原铁化学成分稳定、杂质含量少，在钢铁冶炼中作为缓释剂与废钢搭配，能够炼出品质均匀的优质钢材，是高品质特种钢材、合金冶炼中必不可少的重要组成部分。 随着研究的进一步深入，人们发现在目前最先进的电炉炼钢中，加入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左右的直接还原铁作为炉料，生产率能够提高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五；电能、耗氧量则可以降低百分之二十多！ 由此，直接还原铁成为冶炼高品质特种钢材的优秀原料，国际上对它的需求量也急剧增加，世界各国都投入了大量人力、资金扩大直接还原铁的生产研究。 国内对这方面研究开展得并不晚，但成效并不大。 国际上通行的是气基法生产，用燃油、燃气作为热源进行煅烧提炼。国内由于天然气储量不足，开采成本高，用不起这种方法，只能自己研究摸索。 鉴于国内煤炭资源丰富，用煤来作为燃料的生产技术成为所有冶金工作者的共识。 可在实际研究中，大家却存在极大分歧。 冶金工作者们对于到底是采用倒焰窑还是回转炉、隧道窑，进行直接还原铁生产产生了争执，大家都认为自己的理论更充分，各不相让。 沈秀峰就是隧道窑技术的支持者。 经过十多年研究，倒焰窑第一个被淘汰出局：能耗太高、品质无法稳定，不能大规模生产。 倒焰窑被排除了，隧道窑的日子并没好过，倒是回转炉越来越受到大家的追捧。 回转窑技术简单，建设成本低，大家都认为，对于中国这个技术相对与世界比较落后的国家来说，用回转窑是非常合适的。浙江、首都、首钢都花了大力气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但沈秀峰坚决反对回转窑技术。 他认为回转窑看起来好像技术难度低，建设成本不高，但实际生产成本却一点也不经济！ 回转炉的特殊性，需要空间进行炉料翻滚，空间利用率很低，通常不足百分之十。采用这种技术生产直接还原铁，产量说什么也不可能提升到太高，无法满足国内对直接还原铁越来越大的需求。 同时回转窑结炉现象严重，烧不了多久炉体就会出现凝固的炉料板结，不得不停炉大修，加大生产成本。 他就认为隧道窑技术更适合国情。 隧道窑投入比回转炉还低，生产成本也没有回转炉高，并有实现大规模生产的潜力可挖。 不过就像他反对回转窑一样，更多的人也反对隧道窑技术。认为隧道窑工人劳动强度大，需要燃烧大量的块煤，费效比太低。而且品质就像倒焰窑一样不稳定，好坏差异巨大，同样是一种应该淘汰的技术。 沈秀峰不服气，他坚持要把这个课题搞下去，虽然院里不太支持，但也给他拨了一些经费，让他建起了一个五米的实验性隧道窑，可以继续进行这方面研究。 然而研究的进展一直很缓慢，特别是反对者说的品质稳定性问题，他一直没找到解决办法。 今天的实验又一次失败，炉顶、炉底温度差异超过一百度，上下层生产出来的直接还原铁品质相差巨大。如果不进一步对产品进行分离挑选，根本不能直接作为炼钢使用。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沈秀峰一面慢慢地爬着楼梯，一面脑子里还在琢磨着这个隧道窑设计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上下温差如此巨大。 “沈工，你这是？”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转头一看，原来是同院的卢工。不像他一个人爬楼梯，跟卢工一起的还有好几个高级研究员，都是负责直接还原铁相关研究的。 “嗯？”他有些诧异，“史院长叫我去，你们是去？” “我们也是啊，都是史院长通知我们过去的！”几位高工异口同声道。 大家相互看看，发现院里搞直接还原铁课题的所有研究员都到齐了，便猜到找他们去，是跟他们的研究项目有关。 是什么呢？ 沈工没有心思考虑隧道窑的问题了，脑子里一直转着史院长找他们的目的。其他几位研究员倒无所谓，不过是汇报一下近期研究进度罢了，他却感到了一丝危机感。 这个项目大家都不支持，是他一个人硬顶着在搞。 万一上面强令他放弃课题，转而研究其他方向，他也无力拒绝。可是这课题他已经搞了好多年，就此放弃，他实在是不甘心。 ……或许，还是放弃比较好吧…… 说真心话，这课题搞得他是相当的心力交瘁。煤隧道窑技术只有国内搞，国外即便研究隧道窑也是基于天然气的，相关技术他找不到人可以交流，只能是一个人默默在图书馆查资料、没日没夜地进行技术论证、反复来回地修改设计、做实验。 可就算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却始终看不到一点成功的希望，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 他疲惫了。 那种无人理解支持的孤独感总是在他心中回荡，无法排解。妻子也经常劝他，说他还固执什么，既然全国都搞回转窑，那他也做这方面研究好了，哪怕不成功，也是所有人的不成功，一个人坚持个什么呢？ 是啊，我还坚持什么呢？ 理论上隧道窑是应该比回转窑更好，可光你一个人说有什么用，大家都不认可，你坚持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沈秀峰感到身体软绵绵的，手扶着楼梯以支撑身体。 他已经预感到今天院长召集大家，等待自己的可能不是一件好事，他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心中的悲怆之情，却越来越浓。 和所有人都对着干的感觉，真难受！ 可他也不想再抗争了，该说的话他都说过无数遍了，真的要撤销项目，他也只有接受。 谁让他一直无法取得成绩。 就这样吧…… 沈秀峰一步一步爬着楼梯，走得很慢，好像只要走得慢，结果就会有所不同。卢工他们已经超过了他，转过了前面转角，他还在下面一层慢慢地往前挪。 再长的楼梯也有走完的时候，况且这楼并不高。 站在顶楼会议室，他面对着大门却有些胆怯，不敢伸手去推开。只是愣愣地站在门口，望着把手发呆。 门开了，院长秘书小严正准备出来，被站在门口的他给吓了一跳：“沈工，你怎么不进来，我差点撞您身上。” “走累了，歇会儿？”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您今天又是忙了一天试验呢，来，我扶您进去坐下歇会儿。”小严搀着他手臂，想扶他进去。 “不用，你去忙吧。我自己进去。”沈秀峰婉拒他的好意。 “我没事，就是准备下去找您呢。卢工他们说您上来了，可等了好一会儿您还没到，怕您不知道地方，所以准备下去接您。”小严微笑着把他搀进会议室。 会议室内，卢工他们已经围着一张大会议桌就坐，看见他进来，都朝他友好地笑笑。李工还拉开他身边一把椅子，示意让他坐过去。 沈秀峰想了下，绕到了另一边，和卢工他们面对面。 卢工几人相互看看，无奈地摇摇头，对他的倔强感到很是无奈。 大家都到齐了，小严就出门去通知史院长。过了没一会儿，史院长和两位陌生人走了进来。 “卢工、李工、钱工、于工、沈工，你们都到了啊。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朱强同志和余敏同志。”史院长介绍了一下他身后两名陌生人，但只说了他们名字，没说职务、单位。 应该不是本院的人，但不说单位，那就是他们的工作比较特殊，并不希望大家知道。 沈秀峰脸色好看了许多，和其他人一起欠了欠身。 “这几位都是我们院负责直接还原铁课题研究的同志，在国内来说，他们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你们有什么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想要咨询的，问他们可以说是最权威的了！”史院长笑着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 卢工等人虽然是从事科研工作的，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笑着谦虚了几句。 “几位老师好，今天来是这样的。我们偶然从日本方面搞到了一些关于隧道窑直接还原铁的资料，据说是最新技术。但我们对这方面不懂，所以想请几位帮我们判别一下，这东西是不是真的、有没有价值？”那名叫做朱强的同志很客气地向他们介绍着情况。 余敏则将一份厚厚的牛皮袋放到桌面。 原来是这个！ “没听说日本方面在做这方面的研究啊？卢工、李工，你们听说过没有？”于工没想起有这方面的记录，向卢工等人询问道。 他们搞研究，并不是闭门闷头自己搞，同样要收集大量的国际相关研究资料。有时候搞不到资料，有个信息也能对他们产生触动，帮助他们走出迷宫，所以大家对国际上的最新研究进展还是有相当了解的。 哪怕是他们并不熟悉的隧道窑技术。 “真的是日本的？”卢工摸摸他已经谢顶的脑门，思来想去也没印象，疑惑道，“日本方面是有隧道窑的研究，可他们是使用天然气做燃料的，这方面对我们借鉴意义不大啊！” “是啊是啊！” 几名高级工程师纷纷点头。国内搞直接还原铁，最痛苦的就是没有参照物，人家有的东西，我们用不起。自己另开炉灶，那就要一切从头开始，难度可想而知。 “我看看！” 沈秀峰伸出手，拿过了那袋资料。 他也不相信日本在搞什么燃煤式隧道窑，根本没条件，也没必要么！日本可以直接从国际上进口原油、天然气，放着效率更高的不搞，反过来研究燃煤隧道窑，这不是扯淡么！ 只不过这里对隧道窑最有发言权的就属他，不拿过来看看就显得太过于目无领导了。 卢工等人也不跟他抢，只是坐着静静地喝茶。 朱强和余敏失望地相互看看，他们事前就猜到了是这个结果，可还是怀着万一的想法，想来碰碰运气。 “我就说了，燃煤隧道窑就国内独此一家。我们没有的技术，日本怎么会大力去研究这个？”余敏埋怨他们不该白跑一趟，还让钢铁研究总院的专家看了笑话。 “话不能这么说！”朱强也很失望，但还保持着镇定，“上次关飞带给上海厂家，定制的水泥生产线，厂家就很是重视。图纸送到建筑研究院，那些专家也说这图纸具有极高的实用价值，对于我们突破日产两千吨级水泥生产线，有很大帮助。要不是有前例在，我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上次那个水泥生产线也不能说就很好吧。建筑研究院说了，他们研究以后感觉，这套生产线可能是为第三世界国家量身定做，自动化控制设备已经尽量减少，原本图纸肯定比这复杂。但即便如此，有些地方也超出了国内的能力，少量生产可以，但大批量制造还是需要再结合我们自己技术实力，进行相当修改。”余敏有些不服气道。 “所以啊，这不就更证明，那套生产线的研制方，很可能是技术发达、自动化水平高的发达国家吗？由这次关飞透露的信息，很可能同样是日本研发。既然来源方一致，那么把这套资料拿来咨询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嘛！”朱强不认可同事的想法，反驳道。 “人家专家刚才说了，日本根本就没这方面的研究！他们吃饱了才放着燃气隧道窑不做，去做更落后的燃煤隧道窑！”余敏也不同意朱强的观点，争执道。 “或许这个也是准备出口第三世界国家？”朱强只能从这个角度出发，来为关飞辩解了。 “怎么可……” 余敏正要否定，就听到一声巨响，沈秀峰猛然在会议桌上用力拍了一下，脸上涨得通红，左手捏着资料不停地抖动，激动地问道：“这资料是哪来的？” “日本的？” 朱强朝余敏努了努嘴，示意你猜错了，得意地回答道。 “放屁！” 沈秀峰勃然大怒，手指青筋崩绽：“我虽然已经六十二岁了，可还没有老眼昏花！这上面我看到了很多熟悉的技术运用，是国内才有的，从来没在国外产品中见到过！而且整个生产线看来，完全契合了我们的研究思路，可以说根本就是为了我们而研发——这绝绝对对是国内设计的！日本人能搞出这个，我沈字倒着写！” 第四十一章 信任 “副旅长！” 周小山从通关出口看见孙耀华的身影，立即一个蹦跳就窜上去，一把抱住了他。 “唉唉唉唉，轻点，轻点！”孙耀华摇晃了几下，差点没被他撞翻在地上，没好气道，“你小子在香港到底是吃什么的啊，两个多月没见，居然重了这么多！” “嘿嘿！” 周小山赶紧松开手，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傻笑道：“副旅长，你这次过来是做什么呢？” “怎么，不欢迎？”孙耀华瞥了他一眼，哼道，“老子过来玩不行啊！老关都来过了，我来瞅瞅都不行？早就听说香港是个花花世界了，我还没开开眼呢！” “那哪能呢，您有兴致，我就叫人陪你玩个遍！”周小山不怕这位副旅长，他性子急，说话直来直去，可人很好。 “这还差不多！”孙耀华这才满意地松松身上骨头，四下张望，“这里就是香港，也没感到怎么样嘛。” 他这次来，可比关飞当初过来轻松多了。关飞还要带人偷渡，现在291旅在本地有了据点，只需要以邀请参观的名义，就可以直接坐车从口岸过来。 “副旅长，这里是口岸，离繁华市区还远着呢。您上车，我带您去市里兜一圈，看看街景。”周小山笑嘻嘻地打开奔驰的车门，邀请孙耀华上车。 “好小子，你居然做这么高档的车！”孙耀华不认识奔驰标志，但S450那典雅大方的外观，一看就是名车，不觉吃惊道，“喂！你小子哪来的钱买这么贵的车？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乱搞，当心旅长一枪把你崩了！” “副旅长……”周小山哭笑不得，拖长了声音道，“你看我是买得起名车的人吗？还不是因为您今天来，我特意找朋友借的！” “借的？那还差不多！” 孙耀华这才满意地朝车走去，看见开着的车门里，豪华的装饰，再瞧瞧自己一身土里土气的衣服，不觉有些自惭形秽，不敢坐进去。 “孙副旅长，没关系的，随便坐好了。” 前排副驾驶位置，转过来一个娇艳似花的面庞，巧笑嫣嫣地对他说道，说的还是带着浓郁港味的普通话。 “我的妈也，里面还有个挺好看的小妞！”孙耀华吓了一跳，不自觉脱口而出。 他在部队上见惯了竖着麻花辫或是短发的女战士，都是素面朝天，最多就是抹上一层蚌壳油。骤然看到眉毛弯弯、眼底打上粉黛、两腮粉底再上浅浅一层腮红，将脸庞变得更加细腻红润的现代美女，简直感觉像看到了仙女一般。 噗嗤，那女子手背轻挡樱唇，嫣然一笑。 那笑声让他感觉身上的骨头都好像要酥掉了，脸上顿时变得通红，硬跳出车来，对周小山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见不得这玩意儿！你要么另外给我找部车，要么我就走路过去。” “副旅长，人家是我们公司的合作伙伴！这车就是人家借的……”周小山扶着额头。 孙耀华这一番动作，不但是车里的潘美凤笑个不停，就是口岸里那些军警也是指指点点，窃笑不已，让他感到很是丢脸。 “小山，你和孙副旅长坐这车吧，我搭另外一部好了。”潘美凤浅浅一笑，从车里出来，上了另外一部车。 他父亲潘家良本打算让她攀上关飞，谁知道关飞对她爱理不理，而且很快就回去了。知道周小山是留下来负责太宇科技营运管理的总经理，潘家良又让女儿去接近他。 小山哪见过这种温柔。 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墙；女追男，隔层纱。女孩子倒追本就有优势，再加上她面容姣好，也算是中等美女，又有现代化妆技术，更显得娇美无瑕，小山很快就被她攻克，确立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两人成为恋人以后，潘家良才对太宇科技有了更多了解，但在知道之后，不但不怕，反而更加确信抱上了一根粗大腿。 周小山对关飞那是崇拜得五体投地，在平时的聊天中把他们旅长吹得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 听多了关飞的传奇故事，潘家良心中又有了更多想法。尤其是在知道关飞准备建新城之后，更是激动万分。 香港再好，也是英国人的殖民地，而关飞建的，可是自己的城市！ 双方根本没有可比性！ 周小山又是关飞的贴身警卫员出身，铁杆亲信。只看他将诺大一个企业，就交给一个啥都不懂的毛头小伙子，就知道关飞对这个部下有多信任。太宇科技的发展速度他是亲历者之一，对于它的前途也是充满了信心。 无法倒贴关飞，抱紧周小山也好啊，小伙子人聪明，又老实，这是绝对的潜力股！ 今天听到他们副旅长要来，潘美凤就借出父亲的车，还亲自前来迎接，就是为了给他留个好印象。既然孙耀华吃不消，那就主动避开好了，给他们留出说话空间来。 说话间，其他战士们也相继通过口岸检查，也像孙耀华一般好奇地东张西望。 “副旅长，你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啊。”周小山看着战士们带来的大批行李，一面让跟来的职员帮着放东西，让战士们分乘其他车辆，一面对孙耀华惊讶道。 “有些是老关让我带给你的土特产，兄弟们离家久了，尝尝家里土特产也是好的。其他的呢，就是老关上次信里跟你说的升级后的游戏芯片。”潘美凤主动离开，让孙耀华感觉好了许多，虽然车里依然有股浓郁的香水味，可总比看到真人在面前晃荡好受。 “对了，副旅长，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周小山恍然大悟，指着前排驾驶座那名司机道，“这位是我们公司的销售顾问，费鸿漫费先生。费先生以前是从事玩具销售的，对于国际销售方面有很高的见解，对太宇科技的销售渠道拓展给了很多帮助！” 费鸿漫在他说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就转过身来，保持着礼貌的笑容。直到周小山介绍完毕，才伸出手，轻轻地与孙耀华一握：“孙先生您好，很高兴能认识您！” “你好你好！小山以前啥都不懂，全靠费先生多费心了。”孙耀华把周小山当弟弟一样，是那种亲人般的情谊，面对外人费鸿漫，说到小山也当是感谢别人照顾自己弟弟的口吻，连声道谢。 “关先生客气了，周总是个很有能力的企业管理者，太宇科技在他的管理下蒸蒸日上。我只是作为一个辅助者，提些小建议而已。”费鸿漫很会做人，把周小山抬得很高，却把自己放得很低。 孙耀华很快就会走，周小山才是他的直属上司。讨好直属上司，可比讨好未来基本没有多少打交道机会的，上司的上司，更有价值。 所有人都上车以后，潘美凤坐的那辆丰田率先上路，S450紧随其后，其他车依次跟上。 “副旅长，旅长上次给我的信里说到的问题，我向费先生咨询了一下，他认为我们不必要那么急着马上升级游戏。”上路之后，周小山对孙耀华说道。 “为什么？”孙耀华不解。 “孙先生，关先生信里谈到升级游戏是为了应对盗版，同时也是提升游戏的可玩性，强化玩家对我们品牌的忠诚度。这都是非常正确的看法，说明关先生对于太宇科技未来发展很有预见性，是一名优秀的企业经营者。”费鸿漫照例先把关飞吹捧了一番，然后话锋一转，“不过以我几十年玩具销售的经验来说，升级游戏尚不是时候。” “你说！” 孙耀华过了最初踏上香港，见到诸多不熟悉事物的茫然以后，就很快适应过来，重新恢复了一名手下管着数千战士高级军官的沉稳。 “香港是全球玩具生产发源地之一，几乎垄断了全球百分之七十的玩具销售。这么多厂商，相互模仿、剽窃那基本就是家常便饭，所以我们在应对这种事上很有经验。” 费鸿漫开着车，侃侃而谈。 “嗯。”孙耀华淡淡地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剽窃这东西，大家都在抄袭，科也不会简单的照抄——这是在给原厂商提供铁证，上堂一告一个准。 所以为了规避风险，剽窃也要讲方式方法，说起来也是有一定技术含量的。或者说是为了避免被告剽窃，必须要有些技术含量。那就是在原产品基础上，稍加修改，让其成为类似、但绝不完全一样的新产品，对外销售，这就可以有效避免纠纷。 比如说，这个方向盘，大家都是一个圆圈、中间几根支撑筋。如果我打算剽窃，那就要略作修改。 方向盘边缘的握把我可以变成磨砂的，或者是带浮点的，这样可以避免司机手心出汗打滑。方向盘正上方，可以加一块塑料，做成实心，也可以切去一截，上方改成平直，这样就和这个款式有了很大区别，原厂商要告我剽窃，就需要找到更多证据，总之减少了被起诉的可能性。” 孙耀华点点头，对这个说法表示认可。 费鸿漫通过倒车镜，看到他点头，心里就踏实多了。有了前面的铺垫，后面解释起来就容易许多。 “所以别人要盗版我们的游戏机，首先外观上就会跟我们要有些不同。这只是一方面，因为游戏机的核心是程序软件，你不可能盗版的街机，一开机也是出现太宇科技的标识吧？ 那不是明摆着让我们告吗？ 所以即便美国厂商搞到了我们的数据芯片资料，抹去了密匙，读出了源程序，他们还要对其进行重新编写。 这里就有几个关键的地方：第一，他们要读懂整个程序，破译掉每一个程序行所代表的含义，这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 其次，他们还要重新写新程序。 这一切都做好了，他们还要制作芯片。以我对欧美厂商的历来观察，他们不可能会像我们一样图简单，用编程器烧纸芯片，效率太低了。 他们多半会制版，然后大批量生产数据芯片，在短期内就抢占市场。 上述步骤，即便是欧美大厂，也需要一刀两个月时间。 所以，我们大可以再卖一两个月，完全不必要现在就匆匆忙忙推出升级版。否则等到欧美盗版游戏机面世了，我们又用什么方法去应对呢？” 孙耀华沉思了一阵，经营的事情他是不懂的，但逻辑方面，费鸿漫又说得很有道理，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小山，你怎么看？”他求助于身边的周小山，想听听他的意见。 “我认为费先生的说法有道理。而且即便盗版机面世了，我们也不用急急忙忙推出升级版，还可以再观察一下。”在香港几个月了，周小山也逐渐熟悉了自己的业务，关飞不在身边，所有决定都需要他自己拿主意，慢慢地也有了自己的思考，“欧美市场很大，估算下来至少有上百万台。 欧美盗版游戏机出来了，他们首先要满足本地市场，暂时没有那么大的产能铺到日本来，侵占我们的市场。 我们可以稍微等一下，等日本盗版厂商也拿出了盗版游戏机，然后再把我们的升级版推出来，一次性取得全面胜利。并且我们还可以借着这股风，把我们的产品销往欧美，从那边更大的蛋糕上，切下一块来！” 孙耀华对商战确实是外行，感觉他们说得都好，可又跟关飞的交代有所不同，心中很是犹豫。 周小山现在信心越来越足，自信满满地说道：“我们现在先不忙着进行游戏升级，而应该再对我们的产能进行一次扩展。最好月产能提高到三万台！我们的优势时间很短，如何快速抢占市场非常关键。趁着现在欧美厂商还没拿出盗版街机的时候，把我们该挣的钱一次挣足了，然后与其他盗版商一起分吃蛋糕，这才是正确的经营方式。” “好吧，你是太宇科技总经理，这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孙耀华决定这事他不插手，只是拉着周小山的手，正色道，“小山，你只要觉得对，就去做，错了也没关系！老关让我给你带个话……” “旅长怎么说？”周小山紧张道。 关飞在他眼中的形象太过高大，虽然他现在也有很多自己想法，可对旅长的意见更加重视，甚至超过自己的主见。 如果关飞强令他一定要怎么做，哪怕他认为不对，也绝对遵照执行。 “老关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香港和291旅相聚过远，信息传递严重滞后，如果事事都要他来做决定，那太宇科技迟早完蛋。他让你好好干，不要有太多顾虑。如果你觉得应该做的事情，那就大胆去做，不要怕出错！人嘛，哪能不出错，只要他还在、291旅还没垮，就是你的坚强后盾！哪怕失败了，我们也依然可以东山再起！”孙耀华拍拍他的手，眼中充满了鼓励与信任。 第四十二章 课本 “书领回来了！” “教科书已经送回来了，大家快去领书啊！” 孔令晨、薛珍、贺援朝等人正在寝室里和一众室友打着扑克，每个人脸上都贴满了小纸条，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叫声。刚开始还只有一两个人在喊，但很快这喊声就大起来，无数的人交相回应，呼朋引伴，在外面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声浪。 “书领回来了？” 孔令晨手伸到一半，停滞了一下，然后猛然将手里的牌一把扔到充作牌桌的木板上，拔腿就往外跑。 “孔令晨你这个混蛋！明明这把我就要赢了，你居然敢跑，你给我回来，打完这把再走！”贺援朝正在看着手里的牌偷乐，一见这情景气得哇哇直叫。 别人可没他那么镇定，寝室里一堆观战的人全都一哄而散。手忙脚乱中甚至掀翻了牌局，扑克掉满了一地。 “你叫个屁！你不就是有三个二吗？小胡四个六、小王也有一个炸弹，我有三个尖，你要敢乱动就打翻你！还以为你赢了？”孔令晨远远喊道。 贺援朝一愣，顿时跳起来：“你小子偷看牌！” “偷看个屁！都出了三轮牌，我要还算不清你们手上有啥，那才怪了！”孔令晨没心情跟好朋友斗嘴，混入迅速变多的人群，拉着小珍快步朝教师办公室奔去。 “三轮就算清了我们的底牌？吹牛也不打草稿！”贺援朝是寝室里唯一没有动作的人。 他小心翼翼将地上的牌一张张捡起来，试图将牌局复原，看看孔令晨有没有说谎。可当时大家都是一扔牌就跑了，扑克在地上洒得到处都是，早已无法分辨出最初的格局。 “令晨，慢点，你脸上的胡子还没扯下来！”小珍被男朋友拉得脚不沾地，踉踉跄跄追在后面喊道。 “没事！先领书！” 孔令晨随便在下巴上抓扯了两下，就懒得再理会了。 他们已经算是来得快的了，可当他们奔到教师办公室外，发现这里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两人心急火燎在外面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挤进去空档。 “小珍，你骑在我肩膀上看看，是不是真的领回书了！”孔令晨跳了两次，都看不清，一着急，干脆弯下腰，就要把小珍扛起来。 “啊！你慢点，当心闪了腰！” 小珍没办法，只能小心地跨到孔令晨肩膀上，让他把自己举起来。观察点高了，视野果然不一样，她一下就看到了停在教师办公室院子里的那辆绿色解放卡车。 “真的，真的是书领回来了！好多车，我数数，一二三……，九辆！车上满满的全是书！” 小珍一手扶着他头，在他肩膀上大喊。 在她这个位置，可以看得很清楚，第一辆车倒着看进去的，车后挡板放了下来，老师们一个个笑得嘴都合不拢，在车后排成了长队，一直连到办公室里。 车上几名战士轮流将一捆捆用牛皮纸包裹好的书籍抱到车尾，下面的老师接住，然后一个传一个，送到屋里。 大概是嫌这样速度太慢了，第二辆车也倒着开了进去，老师们马上又组成了第二条人链。院子足够宽敞，很快第三辆车也如法炮制。三辆车同时卸载，速度快了许多。 围在外面的知青们知道现在不可能领书，但他们都不肯散去，依然紧紧地围在外面，眼巴巴地望着满车的书。这书是新印刷出来的，虽然外面有一层牛皮纸包裹，仍然能闻到浓烈的墨香。 数以万计的人群，将巨大的教师办公室围得水泄不通。这么多的人，绝大多数都看不见运送课本的车辆，更看不到那一捆捆被送到办公室里的书籍，只能望到前面人的后脑勺，听到身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人群起初还不断地发出欢呼声、叫喊声，但很快这声音就消失了。上万的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等着，不说不动。 鸦雀无声！ 他们这条求学之路是何等漫长、艰苦，从家乡到农村，又从农村到这异国他乡。为了重新拾取丢失的学业，为了再次走进课堂，他们吃了太多苦、等了那么久…… 他们熬啊盼啊，现在，终于等到了！ 闻着空气中散逸的油墨气息，他们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最甜美的香味，胜过世间一切香水！ 人群中渐渐出现小声的啜泣声。 不一会儿，这声音越来越大。一些女知青哭得死去活来，扶着她们的同伴、男朋友，也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哭声里饱含着对之前苦难的悲怆，更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的向往！ 所有的学校管理干部都站在台阶下，面对着上万知青形成的包围圈，满面凄然。 “我们要教好他们！” 安校长摘下眼镜，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然后带着鼻音用力重复道：“我们一定要教好他们！他们荒废了这么多年，我们必须教好他们！让他们学会本应该早就学会的知识，成为对社会、对人民有用的人才，这是我们全体教师的责任！” “我们会的！” 其他教师也默默地擦着眼泪，用自我肯定地语气安慰着安校长，也在表达自己的心声。 也许之前，只是让他们感到了脱离沉重体力劳动的轻松，但此刻，他们真正感受到了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身上那沉甸甸的责任。同时，这也是他们这些老师，实现自身价值的唯一方式！ 一辆车卸完，另一辆车换进来。 本来拥挤的人群，在车辆进出的时候自动散开。等到下一辆卸载的车辆停下后，又再次围上来。 安校长等人也一直站在台阶下，直到最后一辆车卸完，他们才迈着久站而僵硬的身体，上前劝说学生们离开：“同学们，书刚刚送到，我们还要统计一下数量，书籍有没有残缺。这么多书，这么多课程，我们要做到人人都有书本，这需要一点时间。请同学们先回去，等我们统计完成，就会按寝室发放给大家，这个时间不会太久，大概两三天就好，请同学们回寝室耐心等待。” 等到最后一名学生也满怀期待地散去，他们才蹒跚地回到办公室。 课本全部堆在大学部。 由于要方便点数，书籍全部按照课程分别堆放：语文、数学、英语、政治、物理、化学、生物、历史、地理，这是初中课本。高中课本中则少了生物这一门课。 为了放置这十几万本书籍，里面靠墙的办公桌都已临时搬走，书本就放在防雨垫上。十几门课，堆成十几堆小山，从地面一直垒到屋顶。 “听说这些课本，都是关旅长亲自编的？”临时副校长、前首都冶金大学教导主任崔清扬笑着说道。 “是啊，据说关旅长之前一个多月天天熬夜，就是为了编出适合学生学习的新课本。”安校长静静地站在书山前，闻着油墨香味，心中一片宁静。 果然教书的人，还是要闻着油墨香心里才舒服。 “早就说让他别蛮干，又不是教育工作者出身，自己编课本……”另外一名教师低声嘀咕道。 “呵！” 安校长笑声中带着痰音：“不管关旅长水平如何，总比现在的教材要好吧？” 他的话引得其他老师都笑起来。 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他们即便在下方的时候，也会自主、不自主地对学生的学习情况有所关注。这个时代的课本是什么样，他们心中不说了如指掌，也是有所了解。 这段特殊时期，课本也和他们以前教书时大不相同，全部是由革委会统一编制。 就崔清扬从邻居小孩那里看到的课本，几乎所有书封面上都是“最高指示”。无论是数理化，还是文史地，里面全都是大段大段的语录和批判性套话，真正的知识点少得可怜。 由于课本中知识点不足，所以课本也就不再像原先一样循序渐进，而是非常简略。 简略到什么地步呢？ 简单地说，物理书内容被浓缩为“三机一泵”——拖拉机、柴油机、电动机、水泵！生物则被归纳为“三大农作物和一头猪”！ 这样的课本用来教书，那能教出什么样的学生？ 就是因为全国都找不到正规的教科书，老师们也无法马上编写出合用的课本，所以关飞说他来解决这个问题，所有老师都没有非常强烈地进行抗议，都是抱着起码不能比三大农作物和一头猪更离谱就行的心态，试试看。 安校长倒是对关飞比较有信心。 上次考试期间，他就发现关飞的基础知识非常牢固。后来他又多次找到关飞，想动员他利用业余时间重新回到课堂多充充电，但详谈之后，发现对他的底蕴丝毫不亚于自己。所以关飞要亲自出马编写课本，而且不顾教师们的意见，他劝了一下也就算了。 再坏也不会比现行课本差，他是这样想的。 为了以防万一，安校长私底下也组织了各个学科课本的编纂组，假如发现关飞的课本不顶用，就拿出他们编的课本出来进行替换。 “我来看看他编的课本水平如何？”崔清扬走到书山前，找了一圈，找到高中物理课本，撕开牛皮纸封皮，从一摞课本中取出一本。 课本的封面很简单，就只有“高中物理（第一册）”一行大字，下方则是一行小字“291旅内部教材”。他扫了一眼，翻开来先看目录。 “怎么样？”几个老师关心地凑过去，也探头看到。 “关飞这人还有两把刷子，这目录编得挺合理，循序渐进。第一章是运动，讲了时间、空间和运动这几个概念，同时对质点、位移，速度加速度也分两个小节做了阐述……”崔清扬匆匆看了一遍目录，对这个课本的质量有了一个大略的了解，放下心来。 起码比他们自己编的，更科学合理。 “看具体的内容，目录编撰的好，不代表内容也一样好。”一个参加了高中物理课本编写的老师有些不服气道。 “就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安校长也弯腰拿起一本，简单看了看，满意地笑道，“就凭人家这个知识点编排，就可以看出他是下了功夫的。” “嗯，嗯，里面的公式阐述、定理分析，都相当不错啊！”崔清扬越看越惊讶，忍不住快速翻起来。 这些高中物理对他们来说太简单了，不算什么。 但是简单中才见真功夫，同样这些内容，如何深入浅出地叙述清楚，在知识传授中又兼具一定趣味性，非有真才实学并且丰富教学经验者是无法办到的。 他的动作也引起了其他老师的惊异，纷纷上前，按他们教的课程寻找到课本，取出翻阅起来。 “这语文也很不错啊，我看了一下，比我以前教的课本还好……” “化学才不简单呢！不但包括了以前的知识点，竟然还有这几年才出现的新观念也都囊括其中，这水平，完全是专家级别的啊……，这书真是关飞编的？”一名高中化学老师匆匆翻了一会儿，对其中的内容大为震惊。 这么好的教科书，打死他也编不出来！ 安校长不像其他老师那么性急，一页一页地翻着课本，脸上一片潮红，嘴里喃喃道：“关飞！这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多不同的学科课程，居然水准都能达到如此高地步。以这些课本的水平来看，哪怕是集中全国的优秀教育工作者，共同编纂，也就不过如此了吧！不，恐怕还不如他！特别是这些新知识点，只有走在学科前沿的人，才能总结得出来，并用最实用的语言，阐述出来！这人的功底，已经高到让我无法揣摩的地步了，可笑我前段时间还缠着让他上大学……” 第四十三章 普通机床改造课题 77年4月18日。 关飞完成了上午的部队之行，回到旅部。今天上午他主要检查的是南北两线的防御工事建设，结果让他很满意。 北线也就罢了，山间河道本就狭窄，用爆破的方式在山腰开掘出坑道后，已经足够稳固。现在用钢筋水泥重新固化，加上了更多的射击孔，防御体系更趋完善。 就算现在偭定军立刻出动一个师正面攻打，北线也能让他们碰个头破血，铩羽而归。 南线之前因为正面宽度大，防御要点多，很不好守。 不过在多重钢筋水泥加固以后，新修了不少永固工事，再加上连通各处山头的阵地，南线同样得到了极大地加强。并且有了足够稳固的阵地，291旅开始将防线缓缓向前推，以河滩、山坡中部的五六个丘陵，建立了新的防御阵地，同样采用了钢筋混凝土工事。交通壕、藏兵洞、弹药库、食水存储点、战地医院等等一应俱全。 加上原来在后方山头制高点的重火力阵地，南线的防御厚度大为增强，敌人哪怕是仗着兵力优势，也不可能实现一点突破、全线崩溃的战略企图。 况且南线的战线宽，也是相对而言。 南线河滩以及缓坡丘陵，总宽度也就在三五公里左右，可供兵力展开的平坦地更是只有几百米。有了大量的永久工事，明堡、暗堡交错火力点，再抢占了几个主要制高点，敌人即便想要迂回，也没有足够的空间。 经过数月的努力，关飞终于可以大声宣布：291旅以立于不败之地！ 夫为将者，未虑胜而先虑败也！ 他从开辟出291旅防区以来，始终孜孜不倦地就是在考虑如何不吃败仗，让敌人打不进来。为此他动了许多脑筋，借住生物副脑的辅助，反复进行虚拟推演，对防御体系进行不断地修改，亲自督促防线构筑工作。 直到今天，他才可以长长地松口气。 暂时就这样了，再等两年，实力更加充足以后，就是封闭孟古防线的时候。到了那时，整个291旅就是浑然一块，哪怕敌人重兵进击，他也有信心让对方顿兵于坚城之下，寸土不得前进！ 291旅之前的安全形势，靠的是国内的保证。但从今天起，291旅的未来，终于可以不再假借于外力，而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守住！ 防区初稳，那么一些早已耽误的工作也可以开始进行了。 关飞完成今天的视察之后，性质很高，一路上碰到谁都是笑眯眯的。只要有战士向他敬礼，他也全都一丝不苟地回礼，还会跟对方谈笑几句。 “旅长，您今天好像很高兴？”警卫员李庆泡好了饭，递过来，见他笑容满面，也开心道。 “是啊，今天看了下来，我终于对我们防区放心了，怎么会不高兴。”关飞乐呵呵地接过饭，就着咸菜、剩菜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我们有您在，就算敌人来了也不怕。”小李拍马屁道。 “哈哈哈哈！” 关飞放下碗朗声大笑，差点没呛着，眼中都沁出了泪花，筷尖指着小李：“你啊你啊，我要有这么神，早把敌人全打垮了，还会缩在这小山沟里？马屁也没有这么拍的。” “您这不是潜龙在渊么？以前都是人民军瞎指挥，您又没有发言权，所以才会老吃败仗。但现在您终于有了独立指挥部队的权力，您看我们形势不就是大不一样了吗？这叫什么，这就叫龙归大海，终将飞龙在天啊！”小李马屁如潮道。 关飞笑着摇摇头，刨了几口饭，不去接话。 下面对人民党的看法，他可以默许，但他自己不会去指责。这是组织原则问题。要是他自己就不顾组织原则，那么以后他建立起来的集体，也就没有组织原则可言。 “小李，你去问问老张他们准备好没有，下午技校可就要正式开始运行了，我也会过去。另外通知一下学校那边，请唐老师他们也过来。”关飞不想小李再乱嚼舌根，干脆把他支派出去跑腿。 “是！”说到正事，小李不再嬉皮笑脸，正经地立正敬了个礼，快步跑出去。 关飞停下筷，根据生物副脑记忆的各种现象，对291旅现在的人心状况进行了一次全面分析。 291旅现在的情况，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人心向上。 解决吃饭问题是第一步，有了和外界联系的通讯方式，让战士、知青们不再有了被外界隔绝的感觉，整个人心很快就彻底稳定下来。军人服务社、银行的营业，以及津贴发放，让战士们真正把自己的利益，与291旅联系在了一起。 津贴也好、工资也好、取得高中学历就包分配也好，这代表的是人在付出劳动后所获得的回报，这与单纯的热情、信仰有着极大区别。 信仰、热情终会淡化，但利益却不会，反而会随着时间流逝，对人心起着越来越大的作用——可能是正，也可能是负。 以前的战士可能会放弃，会离开，但有了津贴，有了军龄、资历计算表，放弃的代价就会很大，大到他们会非常认真地反复斟酌、三思而后行。这之后，再辅之以291旅不断光明的未来，战士们脱离这个集体的可能性，就趋于无限小。 人只有活着才需要信仰，这个活着，就是持续地对物质生活的渴望和追求，伴随着人一生。 关飞所做的，就是在不断强化大家对信仰的坚定同时，给他们物质回报，并许诺下美好的明天，让他们觉得自己的追求是神圣的、是正确的、是与自己前途息息相关的，从而反过来强化信仰。 这么说，在防线稳固的同时，人心的防线也稳固了呢…… “关旅长，你回来了啊！” 他正在思索，门外响起吵杂的喧闹，一群人大步流星朝他住的地方走来，隔着老远就大声叫着。 是唐老师他们。 关飞看到他们，就知道接下来可能吃不成饭了，连忙猛刨几口，紧嚼几下，囫囵着吞下肚，将碗筷放到了一旁。他站起身，大步迎出去，握住唐老师伸出的手，笑道：“我让小李去看看你们准备好没有，没想到你们居然过来了。” “当然要过来，听到你回来了，我们哪还坐得住！”唐老师大笑起来，其他老师们也是笑而不语，颌首表示认同。 关飞拿出初高中教材以后，学校老师们对他的态度顿时大变。 之前大家只认为他是291旅的首长，把他们从农村解放出来固然高兴，可大家终归不是一路人，觉得他了不起是个比较成功、比较优秀的傻大兵。所以对他总是抱着淡淡的疏离感，见面很客气、也很尊重，但绝不亲热。 但是教材一出，所有人都认识到了关飞的学识功底有多深厚。用安校长的话来说：你们自认为是高级知识分子，但对比一下人家关旅长，你们才知道真正的高级知识分子是谁！ 几乎是一转眼，老师们就放下了对关飞的优越感，真心实意地结交起来，还时常就一些问题向他请教。 初期的请教还以考他为目的，但很快大家就知道他是真有学问，继而转为实实在在的请教。 这种请教在关飞向他们提出，如何对C616通用车床进行现代化改造这个课题之后，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C616车床是济南第一车床厂生产的一款通用车床，由于设计合理、加工精度高，很快就风靡全国，被大力推广，成为各地通用机械厂、各厂矿通用设备生产线的首选设备，保有量极大。 但是C616再好，它也是一款早期手动车床。 国际上从六十年代开始，进行数据控制与车床相结合的研究。到七十年代，数控车床日益成熟，开始迅猛发展。相对于传统手动车床，数控车床工人劳动强度低、工作效率极高，加工精度也远高于对工人技能熟练度依赖极大的手动车床。 这个时候，C616就显得有些落后于时代了。 可是C616毕竟在国内有着很大的保有量，而且以国内的能力来说，大批量推广数控车床又不现实。因而为了提高劳动生产率，提升加工精度，国内展开了对C616进行现代化改造的研究。 关飞提出的这个课题，恰好触动了所有老师、尤其是大学理工科老师的G点，在教师群中掀起了一场改造C616通用车床的研究高峰。 其实在这个时代，除了数控机床，还有一种自动化机床也深受青睐。 自动化车床与数控机床，从形式上来说是一回事，都是通过数字控制的方式，驱动车床进行工作。但就本质而言，它们又有着极大地区别。 自动化车床的实现，是让工人首先在车床上手动加工工件，通过各种感应器件收集动作数据。然后根据这些数据，让同样型号的自动化车床，按照预定行程进行自主动作。 这和数控车床以数据方式，预先通过软件建模，再由计算机控制加工，是两码事。 从先进性来说，数控车床远胜自动车床，发展潜力也大得多。可是自动化车床实现难度低，因此追捧者也为数众多，在目前来说，其热度甚至超过了数控车床，被誉为下一代车床。 关飞让这些老师们尝试着进行C616的现代化改造，没有提出预设条件，他就是想看看这些老师在目前的思想潮流下，有没有新的想法。 但结果让他很失望。 这些老师、特别是大专院校的工科老师们，虽然很是用心，也花了许多心思，但他们的改进大都是在某些细节上下功夫。 例如改进定位手柄啦、给进系统重新设计啦、加装液压夹具啦等等。这些改进有些地方也可圈可点，但总体而言，连自动车床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局部细节改进，着眼点是减轻工人劳动负担、提高劳动效率、改进加工精度。 如果用国内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这些老师的改进设计已经算不错了，但和后世基于C616所做的改进而言，几乎可以评价为螺蛳壳内做道场，没有脱离该机床原本的桎梏。 关飞看了他们的所有设计，也一一给与了评点，然后拿出了他准备好的改进图纸：将C616改造为一款经济型数控车床的具体改造蓝图。 这份改造资料一抛出来就引起了轰动。 教师们做的改进，都是针对改型机床原有的不足，进行的弥补。关飞这个改造就太大胆了，他对C616的纵横给进系统、动力部件、导轨、刀架全都进行了大范围的改造。 不客气的说，关飞是在保留原车床床身的基础上，重新设计了一款新的机床！ 短暂的失声之后，老师们开始奋起反击。 电子、电机工程方面的老师首先对于自动控制系统提出了质疑，认为这套系统的设计，需要非常深厚的IC电路知识、编程知识，同时还要极其熟悉电机、机械方面的知识。关飞的设计很好，但要完成这样的大规模改造，只有专门的机械研究院才能实现，甚至机械研究院都不一定能做到，还要请自动化方面的专家参与，协助完成。 而众所周知，受限于集成电路水平的低下，国内的自动化水平很低。即便是有相当自动化造诣的专家，恐怕又对机械方面不够精通，拼凑一台所谓的数控车床不是问题，但改进是否合理、精度有没有保障、是否能长时间正常运转，都存在很大疑问。 他们的评价是：这个改造计划好高骛远，缺乏可行性不是291旅能够独立完成的！ 机械设计方面的老师们也同样不对这个改造计划看好，但从关飞拿出来的机械部分设计来看，又可称为完美无瑕。他们极为矛盾，一方面对于这个课题相当感兴趣，如果能成功，那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巨大收获，极其希望改造计划成功。另一方面又对它的可行性表示了相当程度的怀疑。 就在这种吵吵闹闹中，关飞力排众议，强行上马，C616改造工程开始了。 唐老师等人，就是改造工程小组的成员。 今天，他们就要在关飞的带领下，攻克第一个难关：四刀位自动回转刀架的研发工作。 第四十四章 一切工业的基石 邹永东很激动，激动得直到现在还不相信自己成为了第一批全日制半工半读技校生。 他自认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以前在学校成绩只能说是中上。当然，这跟他以前不懂事、贪玩有很大关系。他的强项是记忆好，小学、中学有很多知识就是靠背，有着一副好记性，虽然理解力不强，但每次考试总能在中游偏上的位置来回晃荡。 如果以前能像现在这样明白知识的重要，肯下苦功好好学，大概成绩会好很多吧。 之前人民军惨败，他随众退到孟海的时候，成天无所事事，就回忆着当年学过的课本以打发时间。虽然他的记忆力没强到能将所有知识点都一一记住，但也好歹有了一个印象。 这次考试，他参加的是初中级别考试，觉得自己考得并不好。语文还不错，考了五十九分，差一分就及格了。数学因为有前段时间的印象，考了五十一分。物理在公式之外还需要一定的理解，考了五十，比数学略差。化学他原来就没学好，这次是一塌糊涂，只有二十五分。 地理、生物还不错，居然过了及格线。但历史就不行了，基本历史事件还大致记得，可时间线就完全错乱。外语更是不堪入目，什么语法他从来就没学懂过，胡乱应答，勉强拿了七分。 总分三百五十一分。 这个成绩在原来上学时，铁定被老爹摁在地上，用扫帚柄往死里打，可在多年没摸书本的情况下，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 摸底考试只是用来对学生水平进行一次测试，上面没有公布排名，就给每个人发了一张薄薄的成绩单。 当时他心里很忐忑，不知道这个成绩怎么样。 在和连队其他战友对过成绩单后，他放心了：连队第五名，也算是名列前茅了。 放心是放心，这也仅仅是因为没有太丢脸而高兴。毕竟这只是初中级别的考试，听说题目也是非常简单。哪怕是连队考了最高分七十二分的张红都没觉得有啥了不起，换过从前学校的题目再考一次，估计上万考生都会全军覆没。 总而言之，他们这批考得好的，只能说是矮子里找高个子，拿来蒙事儿的。 但没想到，上面就是要找高个子，哪怕是矮子里的高个子！ 拿到成绩单的第二天，他就接到了通知：保留军籍，进入新成立的技工学校参加全日制学习。 等他怀着激动得心情与其他人一回合，才知道工程营成绩前二百名的人都来了。 再与来自野战连队、知青学生中选拔出的人一通消息，他们彻底明白了旅部的安排：这次全日制技校学习一共有六百个名额，其中野战部队三百个，他们工程营两百，人数多达一万两千多人的知青，却只有一百！ “我们不能让我们的战士流血又流泪，知识不足可以学、技能不会可以教。对部队忠诚，浴血奋战做出巨大贡献的战士们，我们有责任为他们安排一条最好的出路，让他们获得应有的回报！”这是新成立的技校学生会党支部书记，打听来的消息，据说是旅长的原话！ 全体战士学员们感动得热泪盈眶，为他们有这样一个时时刻刻为他们着想的首长而感到自豪，为自己的战士身份而感到骄傲。 这话很快就被学员们传了出去，引起的反响更是惊人。 部队中因为部分人员被抽调，而心怀嫉妒、不满的情绪顿时平息，每位战士都认为自己的前途有了保障，从而定下心来。反应在平时，战士们的训练更加刻苦自觉了，参加夜校学习的劲头也更足了，连队政工干部普遍发现，他们的工作更好做了。 而对外，则是291旅的话更有威信了，战士这个职业更受欢迎了！ 野战连队走了三百名战士，自然是从工程营抽调人员弥补补缺，前后等于工程营少了五百人。可当工程营发出招收战士的消息后，前来报名者超过了三千，其中还有不少知青学员！ 大家都不是傻子，进部队要吃苦，说不定还会有伤亡，但报名者仍然络绎不绝。 为啥？ 概括起来两个字：机会！ 291旅的政策大家都看懂了：给所有人机会，但给跟部队一条心的人更多、更好的机会！ 知青学员拿到高中学历就包分配，但是要想获得更多向上通道，那就要跟一万两千多名其他知青学员竞争。而在部队，哪怕工程部队，这个机会也将大到有一定水平的人都能得到。 就拿这次全日制技校培训名额来说，知青学员一万两千人录取一百人，比例是百分之零点八；工程营三千一百人，录取了两百人，比例是百分之六；野战连队两千九百人，一共录取三百人，比例竟然放大到了百分之十点三！ 贡献越大，回报越大，所有人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 邹永东站在队列里，挺胸抬头，目不斜视，一动不动。 时近春末夏初，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这里虽然是高寒山区，气温也升到了二十一度。特别是太阳当头，晒在身上还是有点热，站了没多会儿他就出一身的汗。 可队列里没人乱说乱动，即便是知青学员，也练过基本的队列，同样咬牙坚持着。 因为部队首长还没来。 今天是技校开学的日子，关旅长早就通知，他会亲自前来主持。也不知道是不是技校领导拍马屁，提前半个小时，就让学员们在技校门口站成了队列，等待首长到来。 “马屁精！” 邹永东在肚子里诋毁了一句，他相信爱兵如子的关旅长，绝对不会摆这种架子，肯定是技校领导自作主张。要是关旅长知道他们让学员们提前半个小时站队列，就是为了迎接他的到来，绝对会大发雷霆。 他略微撇了撇嘴，两眼还是平视前方，却利用眼角余光，审视着他即将在此学习的技校。 技校的名称很简单，就叫291旅技术专科学校。 地方是在距离发电站两个小山头的另外一块盆地，也就是当初叶汉卿老师他们踏青的那片地方。为了建这个技校，野草已经被拔除，地面也做了平整，同时在地面覆盖了一层水泥。 技校办公室、学校、实习厂房还是采用的木质结构，听说这只是临时设施，等新城学校建好，就会迁到条件更好的新校区。 木制厂房暂时对他们来说合用了，缺点就是支撑强度不够，无法安装行吊，工件搬运会比较辛苦。 各种实习设备，其实就是291旅之前购买的，那套小型通用机床厂全套机械，包括五十台通用小型机床，五台中型机床，和一台最大加工长度四百毫米的重型车床。 另外有全套的焊工设备、钳工设备，一个小型热处理车间，铣床、磨床、镗床、钻床等等应有尽有。 正当邹永东等学员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关飞、张盛国、孙耀华等旅部首长，与唐老师他们终于过来了。 这里距旅部也就几分钟路，大家都是步行过来。 关飞远远地就望到了站成队列的学员，再看到技校临时校长杨志宇带着一群技校领导站在最前面，脸色就是一沉。张盛国等人也是眉头紧皱，孙耀华更是一副马上就要爆发的表情。 唐老师他们一看这场面，还有啥不了解的，国内这种情况太普遍了。不过他们看到关飞等人黑沉沉的脸，识趣地放慢了脚步，很快坠到后面。 关飞加快脚步，对着迎上来的杨志宇等人视若不见，快步走到队列前方，立定，干净利落地敬了个军礼。 孙耀华性子最急，上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杨志宇抬腿就是一脚，指着他鼻子大骂：“杨志宇，你出息了啊！仗着刚有点小权，就在这里作威作福！你以为我们291旅是什么地方？啊，你看看，同学们一头的汗，你自己告诉我站了有多久？” “没……没多久，我们也是刚出来……”杨志宇被他一脚撂翻，大腿根被踹得生痛，连爬起来都不敢，战战兢兢分辨道。 所有的人都长着眼睛，看见杨志宇被旅长无视、被副旅长一脚踹翻，心里都是一阵欢畅，别提有多痛快。只是谁都不敢乱说乱动，见到关飞一来就给大家敬礼，部队上的战士则齐刷刷地立正、回礼，知青学员们也手忙脚乱学着样子，回了个动作严重变形的军礼。 “同学们，很对不起，让大家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关飞眼睛一扫，点名道，“张超，你们站了多久？” 一名战士上前一步，中气十足地回答道：“报告！我们已经来了有四十三分钟了！报告完毕！” 张盛国怒气冲冲，不过他不像孙耀华那么冲动，只是眉毛一扬，忍了下来。 “他们呢？”关飞扬扬下巴，指向杨志宇等技校领导。 “报告首长，杨校长他们到了十七分钟。”张超早就在暗中计时了，闻听连忙用标准的报告语调回答道。 “这样啊……”关飞转过头来，朝额头上冷汗直流、躺在地上还不敢爬起来的杨志宇，以及一干技校领导笑笑，“杨校长，看来你们要多站会儿了。听我口令……，立正！” 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杨志宇一个激灵就从地上爬起来，与其他技校领导一起立正站直，动也不敢动。 他们是随人民党退到孟海镇的，关飞在招人时对于前人民党干部招收了杨志宇等中低层干部，团级以上的高级干部则以自己等级低、权限不够为由婉拒。 这些中低层干部来了以后，被关飞派了去主持民政工作。 291旅防区内拢共不过上万群众，还大都贫穷。关飞又不让他们收税，也不搞征收，他们就基本是处于闲置状态，旅部决定派出驻村干部后，他们还要辛苦下乡驻点。 这次技校成立，将部分民政干部调来，显是要大用。杨志宇等人感激万分之余，为了拍关飞马屁，才会想出这么一招。没料想马屁拍到了马蹄，让他们在技校成立的第一天，就在学员面前丢了个大丑。 他们也是有一定军事基础的，现在被命令立正，他们倒还能保持标准的站姿，双手中指紧贴裤缝，什么怨言也不敢有。 “你们比学员少站了二十六分钟，把这二十六分钟补足就可以解散了！”关飞笑笑，说道。 他也不会过于为难这些人，略加小惩，让他们长长记性就是了。这些人也是他反复考察，主动向自己靠近、做事还算卖力，且有一定办事经验的干部。 真的抹了他们职务，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来代替。还不如继续留用，有了自己的警告，相信他们会更懂得如何做人。 “其他同学，我们移到厂房里去，那里阴凉。” 在他带动下，学员们欢快地离开平地，移师到临时厂房内。孙耀华狠狠地朝杨志宇等人瞪了一眼，跟着关飞一起，进到厂房内，就留下几名技校领导孤零零地站在太阳下，立正流汗。 关飞看看没有开过工的水泥地面很干净，索性叫大家席地而坐，不用站着那么累。而他自己，则是始终保持着严整的军人姿态，面对着大家，张盛国他们自然也不会坐着，背着手站在他两侧。 “今天是我们291旅的大日子！当然，由于某些原因，你们的领导需要迟些进来，不过，这无碍于这个日子的重要性！” 关飞幽默的话，让下面的学员们一阵大笑。 “我们的初中、高中已经开学了，为什么还要把你们特别调出来，成立这个技校？”关飞无需学员们回答，就自己给出了答案，“原因想来你们也很清楚，那就是这个技校很重要！” 下面的学员们两眼放光。 他们被选中之时，就感觉这是一件大事，技校在部队眼中地位一定很高。现在得到了291旅最高首长的亲口承认，他们更是为自己成为技校一员而倍感骄傲。 “我们人类，能从万物竞争的时代，一步步发展到今天，拥有高度文明，原因只有一个：我们从学会使用工具，进一步发展到了自己制造工具，通过工具来改造世界！ 通观整个人类文明史，制造是我们文明发展的基石！在过去，现在，乃至未来，制造业都是一切工业存在最根本的基础所在，可以概括地说，没有制造业，就没有工业文明，更没有我们人类的立足之地！ 而你们，就是未来即将支撑起我们所有建设的希望所在！我们的明天不在我们这些领导干部，也不在于购买了多少先进设备，而在你们！你们现在是种子，还需要更多营养来精心浇灌、培养，但我真诚地期待，你们未来成长为一棵棵顶天立地的参天大树，撑起我们这片天来！” 哗！ 热烈的掌声在厂房内响起，经过木质结构厂房的回荡、共鸣，声音越发激荡。 第四十五章 你且说,我且听,事... “关旅长说得好啊，制造业、尤其是装备制造业，是我们人类立足于所有动物之上的根本，是所有其他工业存在的基石！听了关旅长热情洋溢的发言，我对于291旅未来的发展，抱有强烈信心！如果能在其中出一份力，将我们平生所学发挥出来，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唐老师感慨地说道，其他老师们也是连连点头，认可他的观点。 技校成立的动员会虽然场地简陋，准备简单，但用官腔来说，是一个成功的大会、胜利的大会。 所有的学员们都被他的话深深打动，并为自己将来即将肩负的重任而自傲。 他们经过了风风雨雨的磨练考验，可内心其实依然纯真。当关飞将291旅未来的成长，变成一种使命加载于他们肩头之时，他们感到的不是彷徨、漠然，而是兴奋、激动。 哪怕有过再多苦难，可热血从未从他们血管中消失，只是深埋在心中，更加深沉。 一旦这股热忱被激发出来，他们就将迸发出超出人们想象的巨大动力！ 学员们如此，这些老师们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们当初选择了机械及其相关专业，求学苦读，不就是为了改变新中国机械制造工业落后的局面吗？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他们留在了学校教书，但努力为国家培养尽可能多的机械制造业人才，仍然是让他们魂萦梦牵的神圣使命。 中途尽管他们被迫搁下了，可现在，他们即将在关飞的带领下，从改造C616开始，踏出重新上路的至关重要一步，他们的内心，同样变得火热滚烫，难以自制！ 关飞主持完技校成立大会，将学生们交给从国内请来的老师傅们带着，从熟悉各种加工设备开始学起。随后，他就和唐老师他们一起，来到了被作为C616通用机床改造课题所在的精加工车间。 这里放置的也是C616，设备上并没有多少出奇之处。 精加工只是加工制造中的一个环节，初加工是对毛坯件进行大幅度地切削，让工件初步成型，为下一步工序制造半成品。 而精加工则是对半成品精细雕琢，以使其达到预定精密程度。 在精加工阶段，有更加精密的制造设备固然更好，没有也不会垮了天。精加工需要的是更好的工人、更细致的加工工序，人的肉眼识别程度，足以分辨一百微米的细微差异。对于要求不是太高的工件精加工，采用和初加工阶段同样的设备，也一样能完成。 国内显然就是这么考虑的。 更精密的机床设备不是没有，而是他们认为291旅根本用不上，也买不起！国内现在最高水平的超精密加工制造能力，已经达到了零点一微米这个级别，但那是为真正的精密制造业、航天级产品准备的，怎么可能卖给关飞。 有C616就很好了，还没给你们五、六十年代的产品就算是不错了，这是国内的想法。 为了保证车床的加工精度，减小床身震颤对加工精度的影响，车床基座都被厚厚的水泥与地面凝固为一体。 同样型号的车床，由于加工过程的偶然性，也会出现极个别精度很高的零部件。通常机床制造厂会把这种超出设计精度的零部件单独挑选出来，组合为更高精度的机床设备。 运回到291旅的这批C616车床，关飞都挨个试用过，最后选出了一台精度误差最小的车床，作为这次改造的目标。所有的部件他都非常仔细地擦拭过，在灯光照射下，每一个金属部件都散发出淡淡的金属光泽，走近一看，甚至能看清人影。 关飞带着众人来到精加工车间一侧，这里放置着一排工具柜。工具柜没有门，如货架一般。由于要放置重物，每一层的搁板都厚达三公分。 此时上面放置着一个个包装盒，盒上只有简单的编号，没有文字说明。 “这些是我们从国内定制的零件。”关飞取下一个长方形的纸盒，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取出填塞在内的纸条，里面是一个包裹着油纸的工件。 “这是……”唐老师等人对理论方面很在行，由于没有实际的工厂经验，实物接触很少。他们回想了一下，只是觉得形状比较熟悉，也没想出这是什么部件。 关飞示意他们撕开包装纸。 一名老师性急，上前一把撕开裹在外面的油纸，一件闪闪放光的精密部件出现在他们面前。 “啊，这是蜗杆！”人群中，一名老师叫起来。 “对！不光有蜗杆，还有涡轮、螺杆、齿盘……”关飞一个个将定制的零部件那他们看。 这些东西都是他通过国内下订单，由国内制造。只有极少量国内无法制造的部分，才由孙耀华从香港购买。上次孙耀华到香港去，一来是给周小山送东西，同时由国内请来的会计师进行账务审核，另一方面就是通过香港这个渠道买设备改造所需的东西。 这些东西在国际上来说不算太高级，也没被列入禁售清单。孙耀华直接将清单交给了中间人，请他们采购完成，再随车带回，一点也没遇到任何麻烦。 许多东西关飞很想自己造，有生物副脑辅助，他自认也是个优秀的八级车工、八级钳工、八级焊工，买回材料来自己车制零件也不是难事。 可惜还是条件太简陋，291旅还不具备完善的加工制造能力，更没有好的热处理设备。一个零部件加工完毕之后，如果不进行正确的热处理，是达不到设计要求的，只能说外观好看罢了，毫无实用性。 “你看，这就是蜗杆、涡轮的设计图……”关飞带这些老师来，可不是真的寄希望于他们来做C616的改造。 国内教育与实际脱节的现象由来已久。 教科书总是比行业发展慢许多，这主要是对于一些尚未得到充分认可的新技术不能立刻写进教材，免得给学生传授错误知识。所以教材与实际之间，总会有很大的延后性。 同时国内的教育跟基层工作之间也没有衔接，老师们只在课堂上传授理论知识，实际的操作，其实他们自己也不会。没有理论联系实际，教出来的学生也通常都是口才派，嘴上说那就天下无敌，实际动手还不如一个普通工人。 关飞可不想这些老师在291旅把国内的那一套照搬过来，教出一些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学生。 他就是要通过各种各样的技改项目，让这些老师们走进工厂，脚踏实地地用他们的知识来与实际工作相结合。 说句不好听的，他的知识比这些老师先进几百年！ 单论知识厚度，这批老师连给他提鞋都不配。理论乃至于具体的制造图纸、工艺他都有了，只是缺人将之变为现实，他要的就是这种人才，至于理论研究，国内比他更有条件来做。 “你们来看，这是蜗杆设计的强度需要，我们设计的转速是……，它的转矩力通过公式计算为……”关飞将图纸铺在一张工装台上，翻出一本厚厚的机械设计规范，现场和众位老师一起，将设计思路、工件要求、材料选择，加工要点一项一项地查着公式，在纸面上进行验算。 对于这些老师们来说这也是一个新鲜事，他们做得也很开心。虽然关飞早就把一切都完成了，连零件都请国内厂家做好了，可他们也知道就他们那点水平，现在来谈技术改造还太早了。能够把关飞做的这套设计消化吸收，他们就感到大有收获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谁也不敢再把关飞当成一个傻大兵，抱着高高在上的俯视态度。实际对比下来，他们才是应该仰望人家的小学生。 “……这里螺母我选择的是ZQSn6-6-3，它的耐磨性……” 关飞正在指着材料手册，向大家解说螺母的材料选择，一名凑着头过来看的老师突然道：“从手册上看，ZQSn10-1好像更合适一些，为什么不用它？” “对！单看材料强度、耐磨度等属性，ZQSn10-1更合适。可是它贵啊，比6-6-3贵了十好几倍呢！我们目的是改造出一款经济型数控车床，6-6-3足够用了。即便坏了，更换也不麻烦，而费用却能降低很多……”关飞耐心地跟他们解释道。 唐老师等人连连点头。 这又是理论与实际的不衔接，只是从事理论研究，啥都上最好的，东西有可能很好，可是制造难度、成本造价也远高于其他同类型产品。而在实际生产中，如果不是有特别需要，生产厂家宁愿稍微降低点性能，也希望能够大批量经济节约地生产出产品来。 “这些零配件总共投资多少？”唐老师关心地问了一句。 “包括这台三相电机异步，还有控制系统元器件，以及Z80处理器、数据存储器在内，一千七百零三块！”关飞想也不想就将各种零配件的价格一口报出来。 这里最贵的就是那枚Z84008处理器，零售价一百八十美元，合三百七十二人民币。 Z80是去年才推出的新处理器，它其实是兼容于8086处理器的产品，初始频率有两兆赫兹、四兆赫兹、八兆赫兹三个档次。 关飞买的就是最贵那款。 这个时代微机还是个概念上的东西，处理器主要就是运用于工业。Z80设计初衷就是跟8086抢市场，要求是既要用硬件设计来满足各种特殊要求，同时又能通过软件手段适应各种运用需要。 由于它运算速度快，价格还算低廉，扩展性好，一经推出就深受好评。国内在八十年代引进后，对其进行了深度开发，设计出无数种基于Z80的工业单板机，运用于各种工业设备。 有大量实例，关飞当然首选它作为控制中枢，生物副脑只需要根据具体电路、元器件参数，稍作修改，就可以直接引用。 “一千七百多块啊！” 想不到关飞轻松报出的费用，叫唐老师他们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么全部，我是说整个车床改造完毕，大概要花多少钱？”唐老师又小心翼翼地追问道。 “五千九百二十六块八毛一分！”东西该买的都买了、该请国内代加工的也加工完成，运回来了，总价不需要再估计，关飞直接就报出了准确的数字。 “将近六千块！都抵得上半台车床了！”唐老师他们大惊失色。 投入这么大，改造完成后，还能叫经济型车床吗？ 他们的想法确实有一定道理，关飞照抄的改造方案，本就是此后二三十年不断完善的设计。这些设计在二三十年后，那是非常经济了，总投入不过机床价值的六分之一。 但同样的设计，在现在来做，那价格就蹭蹭往上冒。这还是现在人民币值钱的价格，要是算上通货膨胀，总投入至少要好几万！ 关飞也没法啊，在哪山，唱哪歌，他也只能在现有条件下尽量缩减改造开支。 改造后的车床总价格是高了许多没错，可这值得！ “你们要这样算。改造完成后，车床加工效率起码提升七到八倍，工人劳动强度却能降低百分之六十以上。而且我们现在还没有合格的工人，如果采用手工操作，废品率将大到我们无法容忍的地步。 但有着数控车床，一个经过短期培训的工人也能轻松上手。数控车床加工精度稳定，只要严格遵守操作制度，就很难出现加工件报废的情况，这实际是降低了生产成本。 更重要的，经过改进后，车床加工精度将提升百分之五十左右，最高精度可以达到五十微米，已经超过国内不少精密制造厂的水平了！ 投入半台车床的钱，收获一个高精度、运行质量稳定、对工人操作水平要求不太高，效率超七倍的新车床，这实际上是非常划算！” 关飞不遗余力地鼓吹道。 唐老师他们却露出怀疑的眼神，对他投入如此大成本，能否达到他所吹嘘的效果表示疑虑。 要是普通C616的改造如此简单，国内早就大量推广开了，还会等他来搞？ 唐老师等人默然以对。 关飞卖力地吹嘘，他们也就辜妄一听，东西是不是真的那么好，还是等见到实物再说吧。 第四十六章 安装与调试 无怪唐老师他们会这么没信心，实在是关飞主持的这个车床改造步子迈得太大，让他们有些担心。 技术总是在不断进步的，国内企业也时不时要搞点技改，但投入大多只有千把块钱。像关飞这样一次在单台机床上就投入六千人民币，那已经约等于孤注一掷，技改不成功，主持者是要负担重要责任的。 当然，关飞自己就是291旅的最高负责人，即便技改失败，也没人能追究他的责任。 但放在唐老师他们立场来看，这就是好大喜功。理论很好，实际上能不能做到，谁都不敢抱太乐观的态度。 有一点他们承认，那就是关飞的魄力确实很大。 这次C616改数控车床，涉及到动力系统、传导系统、进退刀系统、换刀系统几大关键部件，可以说将原本的C616来了个开膛破肚，全面解体，替换新部件后重新组装出一台新的车床。 而关飞首先进行的自动回转换刀系统的装配，就让他们这些理论派大开眼界。 “下面是换刀系统的装配，这是个相当细致的活，需要全神贯注。我必须专注工作，暂时无法回答大家提问，也请各位老师保持安静，让我可以集中起所有注意力。”关飞在开始前，跟所有人都打了个招呼。 随后，他先将所有的零部件一一请点完毕，搁放在面前，然后闭上双眼，似乎在调整呼吸。 关飞的做派也让围观学习的唐老师他们神情庄重起来，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呼吸，以免干扰到他。 他们注意到，随着关飞逐渐调整，他的呼吸变得更加平稳，前后间隔也渐趋一致。 两三分钟以后，关飞缓缓睁开眼，然后开始将零散件，组装为一个整体。 这个过程看在唐老师他们眼中，感觉很迟缓，每一步都需要好几分钟。而且关飞的肢体动作似乎也变得相当僵硬，移动的速度、幅度都好像一台机器，平稳、间隔如一！ “好稳的手！就算是机器也不过如此！” 他们虽然不敢发出声来，但心中却都涌出这样的赞叹。受此影响，他们更加压低了自己的呼吸，有些人甚至用手捂住了鼻孔，似乎生怕气流略大一点都会干扰到关飞的动作。 不过这也太慢了一点。 他们觉得装配么，无非是将一堆零散件拼在一起，然后用游标卡尺等测量工具，比对一下装配误差，适度进行调整就是了。 可关飞却不是这样。 他每装配一个部件都很慢，而且动作幅度非常小。在零部件拼接到位之前，一直在做极其细微的调整，一旦组合上去就尽可能地保持原样。 在固定的时候，他拧紧螺丝的动作也很特别，不是上紧一个再拧第二个，而是这个螺丝拧两圈，然后换到下一个也拧两圈，几个角平均施力，逐渐固定。 拧到最后几圈，他的动作越发慢了，有时候这里拧一圈，对角线又拧半圈。或者感觉这里紧了，他又会稍微放松一丝。简简单单一个固定工作，他来来回回不断调整，用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才完成。 在这个过程，他始终是超然物外，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体察手中部件的细微变化中，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就那么十几个零部件，唐老师自觉自己来做，大概一两分钟就好，手生一点最多也不过五六分钟。 关飞整整耗时半个小时！ “好了！” 关飞做完最后一个步骤，小心地将组装完成的刀架放到一旁，人顿时松下来，一直被皮肤稳定控制住的内脏器官也刹那间自主运行起来，汗水刷地一下从头脸汗腺涌出来，如水洗一般，瞬时流了个满头满脸。 唐老师等人被他这最后一下给惊呆了，连忙递上毛巾。 “关旅长，装配真的需要这么精细的操作吗？不能先大致装好以后，再做细微的调整么？”一位老师疑惑地询问道。 “呵呵，你会这么想很正常……” 关飞接过毛巾，擦着满脸的汗水，身体放松以后，从内心涌上一股强烈的疲乏感，他干脆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两脚叉开，让身体更加舒服一些。 “诸位老师都是从事机械教学的，对于精密制造有相当研究。不过在实际工作中，设备的精密与否，不单单只是看做出来的零件够不够精密，最后的总装更是设备实际工作精度的关键环节。比如螺杆歪一丝，这看起来好像问题不大，可就这一丝误差，通过传导放大以后，最终动作可能就会产生十几微米，乃至几十微米的误差。 拧螺丝看起来是个很不起眼的小动作，可螺丝紧一圈还是松一圈，施加的压力对固定的部件，就会有细微影响。这个角压力大一点，那个角压力小一点，初期看不出来，但在较长时期运行以后，部件就可能在压力作用下，向那个角倾斜，从而造成整个运行系统的误差变化。 国外对于高水平的总装调试师给予很高的工资待遇，就是因为总装调试太重要了。越是精密的设备，就越需要高水平的调试师，他们是保证产品质量的极其重要一环！” 他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这方面国内做得很差。 国内对总装调试不重视吗，显然不是，但重视的程度不够，远没有达到国外那种精细化的高度。 同一个厂家，同一款设备，总装出来的效果却可能大相径庭。一个设备完全可以达到不亚于国外最好的同类型设备等级，运行稳定性、可靠性也丝毫不差。但另一台却可能三天两头出问题，反复调整维修也解决不了。 这就是初期装配调试工作没做好。 接下来一段针对C616所做的改造过程，唐老师他们对关飞精细的操作水平和近乎于苛刻的标准要求，有了一个更为直观的了解。 唰！ 关飞蹲在车床导轨旁，前前后后观察了好几分钟，然后一把将粘贴好的导轨贴膜撕了下来。 导轨贴膜这也是唐老师他们才了解的一种新工艺。 传统导轨都是两根导轨直接接触，但关飞让孙耀华从香港带回了一批四氟乙烯软膜，将其剪切为略宽于导轨的尺寸，贴在导轨上作为缓冲。 唐老师他们教授的知识本就比实际稍微滞后，后来又在农村待了很久，根本不知道这种软带有什么意义，只是粗略估计这一种耐磨材料，保证导轨可以更长时间运行不变形。 “这种软带确实是一种耐磨材料，但在导轨上使用它并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它的摩擦系数也大大低于导轨，只有铸铁导轨的三分之一，动能损失小。由于动静摩察系数小，因此又可以有效降低低速动作时产生爬行，保持运行的稳定性。有软带缓冲，又可以减小震动带来的精度误差，也就等于变相提高了机床加工精度，所以说这是个好东西啊，国外也是这几年才发现了它的好处，开始在机床、精密部件、宇航零件上大量使用。有现成的技术，我们又为什么不用呢？” 关飞对他们解释了导轨贴膜的作用。 “原来是这样，可你为什么又把贴好的软带撕下来了呢？我们在旁边很仔细地看着，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啊？”唐老师等人恍然大悟，自感到又学到了一些新知识，很是兴奋，不过还是对关飞撕下贴好的软带表示了不解。 “呵呵，因为这里出现了一个气泡！我尝试了一下，没法消除，只好撕下来重贴！”关飞笑着在导轨一处点了一下。 唐老师等人相对无语。 后面导轨重新装配的时候，他们更加看不懂了。关飞对于每一个细节的要求，在他们看来已经达到了苛刻的地步，许多地方他们瞪大了眼睛，都无法察觉到一点不对，可关飞竟然还在哪调啊调，用时极长。 他们只有用隔行如隔山来自我安慰，但这种安慰他们自己都知道不对。他们是老师，没有实际动手经验，人家关飞还是军人出身，不是应该更没有经验吗？ 也许，人和人确实不一样吧…… 关飞对他们从惊讶到淡然的改变并没太多关注，他的精力全都集中在机床上。 为了更加清楚地看清每一个细微变化，他让人在车床旁围了一圈白炽灯，将车床的每一个局部都映照得纤毫毕现。 他在床身慢慢走动，眼睛紧紧盯着导轨，视觉信号传递到大脑，经过生物副脑放大，对其进行最为精细的判断。 他感觉到这里没有完全对准，应该还有一点误差，可看来看去，也找不到误差所在。 人的肉眼最小能观测到多么细小的物体？ 这个问题公开的答案，通常都是一百微米。但在实际生活中，人却能看清每一根头发丝，而头发丝的直径是小于一百微米的。还有蚕丝，直径通常为二十微米到三十微米之间，可人同样能用肉眼将其挑出来，这就和公认的答案有很大不同。 正确的答案，是人眼的最小观测角为一，那么最小观测物体为几十微米。可是在光照充足的情况下，人只要稍微倾斜一下观察角，换一个观测位置，就有可能把之前没发现的东西找到。 那么在极限情况下，人类是能看到直径仅为十几微米的东西的，特别是这是一样比较长的东西，而不是一个点。 这种观察极其细微，需要非常敏锐的观察力和洞察力，经过较长训练才能做到。 关飞有生物副脑帮助，他不需要特别的训练，只要提高注意力，根据生物副脑反馈的信息及时作出正确判断即可。 既然生物副脑表示，这里应该存在着误差，那就肯定是刚才走过时，视觉光线在这里出现了帧幅错位。只不过他当时没注意到，一晃而过，现在定下心来，再仔细看，又因为错位太过细微，肉眼无法判别。 他没有感到沮丧，将灯光重新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走到床尾，将导轨放到视线中心位置，慢慢移动头部。 生物副脑对肌体的控制达到了细胞级，正常人动作时是无法准确判断位移数据的，但他却能在生物副脑的辅助下，将位移信息精确到一微米！ 看见了！ 随着他的观察位置缓慢变化，眼前导轨形成的线条，陡然从原先的位置，一下跳到了另一处——中间有两格误差！ 第四十七章 超过预期精度 C616的改造工作一共持续了八天，才最终大功告成。 就在唐老师他们摩拳擦掌，准备测试改造后机床性能的时候，关飞却放下了手头工作，去做别的事了。 他挑选了一张非常白净的纸，然后控制着手部肌肉，用针尖蘸着墨水，在纸上不同位置，点出了一个个墨点。这些墨点非常细小，而且针尖刚接触到纸张表面即迅速提起，只留下了一个个很淡很淡的墨迹，即便用肉眼看，也需要很吃力才能看到。 墨点与墨点之间的距离也分得很开、很散，整张三十二开白纸上，只有十余个印迹。 然后他拿着这张纸，在全旅、知青中挨个让他们看，并询问他们看到了什么。 当然，百分之九十七的人啥都没看出来，看出来的人也不是少看了几个墨点，就是识别不出墨点之间的规律。 “这是一只兔子！” 当谢国平被银行领导叫出来，关飞将白纸放在他面前时，借着明亮的太阳光线，他一眼就认出了墨点组成的图案。这图案很粗糙，十几个点能形成啥精细的轮廓，但他还是识别出来了。 “好！你再摸摸看，这上面有什么？” 关飞高兴地叫起来，马上从兜里掏出一个钢片。钢块不大，正面长宽各十厘米，厚三厘米，表面被车得非常光滑，放到面前，足可以照出人影来。 谢国平看到钢片的第一眼，就觉得光滑的表面似乎有些很细微的阴影，但又不好拿过来认真看，于是听令伸出手在钢片上摸了一下。 他指尖接触表面，略一滑动，就感觉钢片表面确实有些地方有些突起。这种突起很不明显，就是他，也要来回摸了好一会儿，才不是很确定地说道：“好像是三条线？右侧这条跟边缘平行，中间这条初摸起来也是平的，但仔细辨别，应该是略朝左偏了一点点，具体偏多少我感觉不出来。左侧这条就歪得比较厉害了，很明显感觉至少斜了有一度。” “很好，明天去技校报到，你以后的岗位调整了！”关飞满意地拍拍他肩膀，命令道。 “啊？” 谢国平张大了嘴，对这个命令很是抵触。他现在在银行上班，不用训练，整天衣服干干净净，也不用风吹日晒，别提多惬意了。让他放下在银行里坐班，去工厂上班，他很是不情愿。 早知道就不那么用心，遵照命令去做了，还以为可以在旅长面前表现一下，谁知道是让他下工厂！ “不是让你去开车床，而是准备培训你和另外几名同志，成为精细调试师！放心吧，一点也不累，就是要求高了点。另外去了以后，给你涨三级工资！如果最终合格，成为见习调试师，你的工资将涨到一百二十块！”关飞笑眯眯地诱惑道。 他就是亲自做了调试工作以后，感觉到这项工作的要求之高，高精细调试师对精密制造业的不可或缺性，才立即放下手头工作，从所有人中间挑选适合的人，以进行专项培训。 培训的方向，就是不断强化他们的触觉灵敏度和精细视觉观察能力。另外为了保护他们最重要的眼和手，还要给他们做特别的皮肤保护、视力保养，饮食也会作相应调整，让他们拥有一双最为细嫩敏感的手指，以及最为敏锐的视觉。 平时的训练，也会让他们不断观察、触摸最为精细的变化，并逐渐提高难度，以增强他们在这方面的辨识能力。 为了不让他们过于劳累，而出现感觉迟钝下降，还要经常让他们休息。 可以说，训练一名合格的高素质精细调试师，所花费的代价至少是普通工人所需代价的数十倍！ 这样的人才大家都在培养，但关飞有更加科学的训练方法和体系，相信能够很快就培养出自己的高水平精细调试师。 谢国平在部队首长的命令和高工资的诱惑下，没有多做抗拒就接受了这个新岗位。 到了技校，他发现和他一起被挑出来的，一共有二十人。但像他一样精细观察力和触觉都同样出色的，只有三人，其他人要么是视力超强，要么就是触觉敏锐，都只有单方面优势。 在这里，他们被按照不同的要求，进行强化训练。每天下午，还会去参观其他学员的技工知识培训，了解机床的结构、运行、工人操作程序等等各种机械及加工知识。 另外技校为他们这批人与其他人分开开火，享受了291旅从所未有的小灶待遇。 经过十天的短暂强化训练，他们开始在关飞的指导下进行第二台数控车床组装工作。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次新奇而又痛苦的经历。 关飞的要求太严格了，稍有不对就要他们重来。谢国平等人从来没做过类似工作，各种机床知识都是临时抱佛脚填鸭式灌输的，做起来更是频频出错。他们也没有生物副脑帮忙，全靠天生的视力和触觉来做判断，比关飞要差很多，经常自己感觉已经绝对没问题了，但依然会被挑出错来，要他们返工。 不过好在关飞要求严归严，教授知识却毫无保留，从最基础讲起，一点一点让他们学习、进步。并且他的观察力远胜于众人，感到某人已经到了极限，立即就会让其休息，避免过度劳累，反而让自身特性退化。 所以谢国平他们身体并不累，感觉比在银行工作还要轻松。 关飞教会了谢国平这些人，再次置唐老师他们的殷切期盼而不顾，开始对那台重型车床进行改造。与此同时，他也时刻关注着谢国平他们的成长，经常给他们提建议、补课，提高他们的理论、实践水平。 “老关，你已经凉了我们快一个月了，这C616改造后试加工你准备拖到什么时候？” 关飞在这里教得不亦乐乎，唐老师他们可实在等不下去了，集体找到关飞，强烈要求试加工，以确认C616的改造效果。 大家接触多了，唐老师他们也开始学着张盛国等人一样，称呼起关飞“老关”来，尽管他们最年轻的也比关飞大七八岁。 “好吧好吧，我们这就去试试改进后车床的性能，怎么样？”关飞被他们缠得没办法，只好同意现在就去试车。 “太好了，我等得头发都快白了，终于等到了！” 一众人兴冲冲地拥着关飞，来到第一台台改造完成的C616机床跟前。旁边不远处就是谢国平他们动手组装完成的第二台车床，可第二就是第二，哪及得上他们亲自参与的第一台更牵动人心。 数控车床就归类来说，也属于自动车床的一个分支。 但它和传统自动车床最大的不同，就是传统自动车床靠的是时间分配轴、定型刀具、凸轮、靠模等，用机械化手段实现自动加工。这套模式最大的问题就是专床专用，事前设定好了这台车床用于什么工件生产，定型以后就很难更改加工种类。 数控车床就比自动车床灵活多了，只需要输入不同的行程参数，就能控制车床进行不同的加工，切削出各种需要的工件。 然而它也有自身的缺陷，那就是事前建模相当麻烦。 数学手段控制，当然加工前就要通过数学手段建立起工件模型，才能对其加工过程进行精确定量控制。 这个时代的计算机可是个金贵玩意儿，本身处理能力不高不说，价格还极其昂贵。建一个模需要的数据处理能力，根本不是普通中小型计算机能够负荷的，只能由大型计算机来进行运算。 因此除非是一些大型制造厂，会有这种专用型计算机，匹配高精度自动加工中心来进行生产，普通工厂完全没有这个经济能力承担起如此高昂的成本。 抛开计算机建模，那就只能人工建模了。 这可是累死人的活，每一个部件每一个变化都要通过数学模型来表示，然后再推导出加工参数，最后进行编程。这样的工序，怎么看也不是一般厂可以轻松实现的。 可惜这些共识，在关飞面前并不适用。 他要完成的第一个工作就是确定车床坐标系，数控车床不是智能车床，所有参数都是程序输入，连车床各坐标都不清楚，那不等于瞎胡闹吗？ 这个工作进行很快，车床买回来前，厂家就给出了固定坐标。他只需对改造后变化的坐标系，重新定位就完成了这一步。 然后就是设定工件坐标。 关飞将一个代加工棒类毛培在夹具上固定好，然后启动车床原来的手动控制系统，在工件上试切了一刀，就得到了其坐标参数。 同样的方式，四把刀先后轮回，都确定好了各自的坐标。 以上即为对刀，和手工操作没有区别。 但确定了各种相关参数以后，再来进行编程无非就是转速、下刀速度、进刀、退刀的行程控制。 关飞想了一下，开始蹲到控制面板前输入相关参数，两分钟不到就完成了整个程序的输入。 “这就好了？” 唐教授蹲在他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整个输入过程，对如此轻松地就完成了控制输入感到惊讶。 “数控车床控制，本身其实很简单。就是速度一、速度二；进刀一、进刀二等等行程参数，只需要通过数学公式来表达，实现起来很轻松……”关飞笑道。 但是工件建模很麻烦，这是他没有说出口的后半截话。 “那么接下来呢？”唐老师等人很好学，抱着很高的求知欲望，询问着对他们陌生的数控车床实际操作步骤。 “接下来按动开关就可以自动运行了，唐老，不如您来试试？”关飞让出控制台，含笑建议道。 “好！” 唐老也是当仁不让，乐呵呵地就上去，还深呼吸了一下，伸出大拇指，在红色按钮上用力摁了下去。 呜…… 单板机控制中心传出信号，电机通电，开始运转。 卡盘带着工件开始快速旋转，自动回转刀架则转动了一下，伸出第一把刀，缓缓靠了上去。 嗤嗤嗤！ 刀具在工件表面掠过，飞出点点火花，看似坚硬的工件毛培表面被轻松切屑下来，迅速回卷，变成长长的麻花，随着工件动作不断摇摆。 嗖！ 铁屑终于从工件表面脱离，飞溅出来，落在机床工盘上。由于热量极高，与沉积的润滑液相接，蒸汽升腾。 “这是断面加工，是对工件进行初定型。”关飞示意围观的老师们略微退后，别被铁屑溅到身上烫伤。 就在众人热切的观望中，毛坯被剥离了一层，变成一根亮晃晃的钢棒。 刀架后退，转盘转动，第二把刀代替了前一把的位置，再次缓缓向前。 铁屑再次飞溅，不过已经少了许多。 “这次是精加工，大家可以明确看到切削量减少了。换刀要考虑的问题，主要是刀具定位补偿，由于刀具的中心位置不一定重合，所以不能简单将第一把刀所处的接触点，作为后续刀具的定位参数，而需要在之前对刀前一一确认。”关飞将这一环节的重点向唐老师他们讲解道。 唐老师等人连连点头，非常专注地盯着工件加工。 两名老师还认真地掏出本子，详细记录起来。其他老师也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个加工速度是快多了，初加工完成，立刻就进入了精加工环节，毫无停顿！” “是啊，而且由于不需要取下工件，更换车床重新对刀，加工精度看来也能比传统手工车床好。关旅长说改造后的车床加工精度能够提高，我开始还有些怀疑，但现在看来确实对比明显！” 关飞听着其他人的小声交谈，没有参与，只是跟身边的唐老师不断交换意见，向他解释加工过程中的种种问题。 精加工也很快完成，刀架再次换刀，这次是对半成品进行螺纹加工。如果说最开始切断面的铁屑又粗又大，现在出现在刀口的铁屑就细了很多，一丝丝掉落出来，显出钢棒上清晰地螺纹。 这个速度更快，再次换刀之后，对工件进行横切，将其一切两段，一根银灿灿的螺杆就此完成。 总用时，两分四十二秒！ “太快了！” “如果其他工厂都采用这种加工方式，那工作效率不知提高多少，我看绝对不止七倍！” 众老师们都惊呼起来，唐老师迫不及待关停机床，凑上去仔细观察起来。 观察了一会儿，他拿起准备好的游标卡尺、深度游标尺、外径千分尺等对螺杆的每一个细微处，从头到尾一点点进行测量。 其他人都摒住呼吸，看他检测。 在此期间，关飞手绘了一张工件加工设计图，将他预设的尺寸精度都标注了出来。 工件很简单，很快就绘制完成，众人接过去传阅以后，交给了唐老师。 “唐老师，误差多少？”其他人看到唐老师测量完毕，急匆匆地问道。 “别急别急，我看看……” 唐老师拿过图纸，仔细比对着各项数据，然后抬起头，神情复杂地说道：“从游标卡尺读出的数据，与图纸标明的数据对比……没有误差！” “怎么可能？”众老师集体大哗。 他们全都面向关飞，等待他来释疑，任何加工件都不可能毫无误差，只是误差大小而已。 唐老师说没有误差，他们是绝不相信的。 “误差还是有的……，”关飞接过卡尺，认真地比量了一会儿，抬头道，“游标卡尺的最小精度只能测量到一百微米。而这个加工件的实际精度，与图纸数据误差在一百微米以内，所以测不出来。我刚才量了一下，再通过我的观测与经验判断，误差应该在三十到四十微米之间吧，比我最初的预期要好！” “三十到四十微米！” 老师们完全无法镇定了，当初关飞说精度可以达到五十微米，他们已经觉得是在放卫星，只当在听笑话。但实际结果竟然比设计预期还高，这让他们除了张口结舌，做不出其他反应来。 三十到四十微米啊，这岂不是比国内好多精密制造厂的加工精度还要高？ 第四十八章 绕山而来的长龙 “哈哈哈哈！” 孟海镇镇委办公室里，一片欢声笑语，关飞、张盛国、孙耀华，还有副旅长俞柏海、民政处长赵中华等人悉数在座，与镇上的一种干部们谈笑风生，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孟海作为国境口岸，在人民党时期曾经很是热闹过几年，经常有援助车队从此经过，去到对面的孟古人民党总部所在地。 自从人民军惨败撤退，偭定军对国内甚是提防，在边境设下了封锁，孟海的物资交流中心地位便一去不复返，迅速萧条。不过没多久，关飞带领291旅又打了回来，收复了不少失地。随后便是去香港开公司赚钱，购买粮食。 虽然孟古封锁依然在，但物资从孟海顺界河上溯十几公里，走山间小路便进入了291旅的防区范围。 就此，孟海又一次变得车水马龙起来。 而且远比人民党总部在的时候，还要热闹、繁华！ 人民党是伸手党，只管伸手向国内要东西：粮食、衣物、武器、弹药、药品……，可以说只要国内有、肯给的，他们什么都要，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在那时，孟海就是一个单向通道，尽管车过得多，但孟海本身并没享受到什么好处。 可是291旅来了以后，情况开始大不一样了。 最开始是边防军将收缴的武器弹药交给291旅，总数多达数万的枪支大炮、子弹炮弹。关飞考虑到手下只有三千兵，暂时用不到那么多，拉走了部分大炮之后，把绝大多数装备封存在孟海。 为了搞好与孟海的关系，他主动提出了租借仓库，向镇上支付租金。虽然给的租金不高，但对缺乏经济来源的小镇来说，也是一笔意外之财，极大地博得了孟海干部群众的好感。 随着291旅的经济状况逐渐好转，孟海从中得到的好处也越来越多：租用粮食仓库、购买的各种物资借地暂时保管、租房建立对外接待宣传站、雇佣镇上群众帮助修建道路及养护……。 在这个过程中，孟海与291旅联系得越来越紧密，双边之间亲密得好似一家人一般。一些镇上群众在农忙之余，也会过境到291旅去修路、新城平整土地，挣点打工钱——一天一斤半大米的报酬，对国内群众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不过关飞今天带着家里的所有班子成员，来到孟海，可不是为了强化军民一家亲的关系，而是为了迎接人。 就在半个月前，从来都是291旅上门提交购物清单的58104单位，突然主动派人过来，很客气地询问291旅在大力发展经济建设过程中，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关飞诧异之余，也曾旁敲侧击，想探听一下58104单位这是在搞哪一出。可惜来人口风很紧，只是隐晦地表示291旅的建设工作做得不错，国内很是赞赏，所以想让他们来询问一下，有没有什么困难是需要国内支援的。 那还有什么说的，困难肯定很多很多！ 关飞一了解大致情况，马上就开始诉苦。从粮食缺口还是比较大、教师数量太少，把291旅面临的种种困难都历数了一遍，直说到口唇冒泡还意犹未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狮子大张口把来人吓坏了，对方详细地记录下所有问题之后，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具体情况我们会向上面反应”，然后就匆匆离开了，没有对他说的任何困难给予正面回应。 这事过了半个月，一直都没个回音。 关飞都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太贪，提了过多要求，正准备把它抛到脑后，结果昨晚上次那人又来了，还带来了一句话：“你们上次提的情况，上面已经了解了。部分困难国内将帮你们解决，还有些情况，国内将派人过来详细了解之后，再做决定。明天上午九点，首都来人就会到，请你们的领导干部最好都在家，接待一下。” 一接到这个消息，291旅高层整个都震动了。 国内来人啊，而且还不是58104单位之类的对口单位，而是首都来人，这个来头就太大了。 首都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国家的心脏，从那里出来的人，都是负责管理或者协助管理国家大事的核心部门。首都派人来291旅实地考察，帮助大家解决困难，这是多荣耀的事情！ 张盛国等人激动得根本坐不住，当即就准备让所有人停工一天，组织一个巨大的欢迎队伍，被关飞当即拒绝。首都来人固然表示出国内对291旅的重视，家里主要干部前去迎接是应该的。但让上上下下都放下手头工作，搞纯粹的面子工程，这种事他坚决反对。 “国内对我们重视，是因为我们会做事、能做事，符合国内的期望，还是因为我们溜须拍马，会讨好国内欢心？正常的热情是礼节，让大家都停工来搞这个欢迎仪式就是形式主义，只会让国内看低！”关飞一口拒绝了这个议题。 最终大家同意了关飞的意见，明天各项工作还是照常展开，主要干部集体前出到孟海迎接，以示尊重。 291旅的一干领导说起来还都是些毛头小伙子，出国参加人民军前不过是一名普通知青。哪怕原来在城里，也都是普通工人家庭，见过最大的官，也无非是厂长之类。首都来人这个消息，对他们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完全无法自控。 孙耀华一整晚都激动得睡不着觉，刚睡下没一会儿，就跑到关飞房里，询问明天该穿什么衣服。好容易打发走了，没过半小时又跑来问明天改怎么说话，吵得关飞也是一晚没睡好。 好容易迷迷瞪瞪睡过去，就被张盛国等人一把从被窝里拖出来，说是要趁早赶路。 但等关飞一看表，才凌晨四点！ 他气得要踢人，却被孙耀华等人抱住。就连平时最庄重的张盛国都一副心急火燎的表情，一群人齐心合力强行把他架上车，一溜朝孟海赶来。 也只有在车上那一个小时，让他不受打扰地小睡了片刻。 车到孟海，天才刚刚蒙蒙亮，他们就把孟海的党委书记、镇长等一众干部也给吵起来，一听说他们是来迎接首都来人，镇上干部们也不镇定了，全都集中在镇办公室等待。 为了留出足够反应时间，他们还派出一辆车前导，看到车队过来就赶紧回来提前通报。 就这样，大家都穿上了自认最好的衣服，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领口都扣得严严实实，齐聚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心不在焉地等着首都来人。 关飞坐在最靠角落的地方，抱着膀子，缩着头打瞌睡，对屋里煎熬的气氛视若不见。 不就是来个人嘛，大惊小怪！ 291旅这个穷乡僻壤，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大人物，多半只是个办公室小文员，来看看情况好向上面做准确汇报。 在他原来的时代，人们对国际、国内领导人都是淡定自若，还会拿他们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当然，他这个普通老百姓是没真正和最高领导见面机会的，也许真碰到了也会手足无措。但光是首都来人这个来头，还吓不倒他。 为了不想被别人吵到他休息，关飞干脆利用生物副脑，让自己进入了深度睡眠。 六点一刻，距对方来还有两三个小时，够他好好睡一觉了。 …… “……老关！老关！老关你醒醒！来了，首都来人已经到了！” 关飞被一阵剧烈的晃动，从睡眠中惊醒，视觉信号从一片漆黑，逐渐转换为模糊影像，并迅速清晰起来。 “啊！睡得好舒服！”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两个多小时的深度睡眠，足以消除掉一夜疲乏。 “老关你还有功夫在这伸懒腰，人都快来了！”张盛国凑到他耳边喊道。 关飞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镇定功夫，让在场的所有干部都感到佩服。可现在不是镇定的时候，人都快来了，还在这慢条斯理伸懒腰，显得对首都来人太不重视了吧。 “慌什么，快来，这不就表示还没来么？” 关飞站起来，又扭了扭蜷成一团有些僵硬的身体，伸出手在脸上搓了两把，顺便用袖口擦去嘴边睡着时流出的口水，精神一震，感到人好了许多。 他侧过头，看见张盛国、孙耀华等人都是满脸的焦急，眼中还充满血丝，好笑着摇摇头。 也不知道是睡饱了觉，精神抖擞去见人家更尊重人呢，还是像张盛国他们这样充满血丝地去跟人见面，才算是重视。看来国内来人这个消息太震撼人了，以至于他们都失去了方寸，哪像管理着数万干部战士群众的高级干部！ “走吧，我们迎出去！” 关飞放开手脚，朝气昂扬朝大路走去，包括孟海的干部都紧跟在他身后。 上次在关飞提议下，291旅在绕过孟海新修了一条土路，以避免夜间过车吵扰群众休息。来人不一定知道他们前置到了孟海，有可能从那条路过，因此众人出了镇，赶到了岔路口边。 路口停着一辆解放卡车，司机正站在路边，朝着来路探头探脑。 “小王，你是在什么地方碰到他们的，确定是首都来人么？”关飞也手搭凉棚，朝来路望了望，却没看到什么异样。 这也难怪，这里同样是山区，山路蜿蜒。虽然总体是一条直路，但公路经常被山壁遮挡，视线看不出太远。 其他人也踮起脚远望，同样毫无收获。 “绝对是！我赶出去二十多公里，就看到老长一条车龙，从头望不到尾，起码有上百台车！这么大的车队，不可能是别人！我确认了以后，马上调转车头，用最快速赶回来。”小王赌咒发誓，表示他真的看到了。 “二十多公里，平常我们大车队在山间公路行驶，为了安全，时速大概是在三四十公里左右。那么他们正常来说还要四十分钟左右才能到。不过算上你赶回来通信的时间，可能再有十来分钟就该到了。”关飞迅速推断出对方到的大概时间。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问警卫员小李道：“小李，你帮我看看，衣服整齐吧？” “嗯！不过你刚才靠墙睡，后面头发压得有点乱，我帮你梳梳。”小李认真地在他身边绕了一圈，从兜里掏出把小梳子，帮他把后脑勺的头发重新梳理。 其他人也感觉到时间充裕，互相帮着，把衣服发型再次打整了一下。 等待的时候时间总是感到极为漫长。 他们在路口等了又等，却始终没看到车队出现，有些性急的干部甚至爬到了树上，都没看到什么。 其他人都极为焦虑，只有关飞最是气定神闲，两脚不丁不八，抱着手耐心地等待着。 “来了！” 在一名镇上干部喊出来之前，关飞就看到远处山路拐角，一辆硬篷吉普从弯道转出，朝着这方开来。 没等众人欢呼出声，又一辆吉普转过弯道，出现在大家视线中。 紧跟着，第三辆、第四辆、第五辆…… 众人的嘴都张大了，呆呆地看着弯道上越来越多的车辆，宛如一条长龙，一点点从弯道后出现，迅速向这方而来。 第四十九章 加大投资 在这个时代的国内，没有什么好车。 在首都的国家高级干部大概还有红旗轿车坐，一般下面城市，能有辆伏尔加、嘎斯车就算不错了。绝大多数公务用车，还是吉普，只是与野战部队的软蓬吉普不同，顶棚都被改成了铝合金硬蓬。 能开出上百公里，赶到这里的，也只有吉普车了。 不过吉普车也不多，来人大概也不算是很大的干部，没可能浩浩荡荡都是吉普车队簇拥。十几辆吉普车之后，便是一辆辆公共汽车、旅游巴士等组成的杂牌车队，可以看出，这上面坐的应该都是比较重要的人员。 说起来寒酸，这个时代国内连接待用的旅游巴士都很少，哪怕是首都来人，恐怕也没能力找到几辆，因此车队还是以公共汽车为主，临时被抽调来接送重要客人。 像上次关飞接老师们回来，就是借用的公共汽车。 “好多车！” 人群中，有人发出低低的呻吟。 关飞眉头一扬，没有说话。 车真的很多，而且那人指的多半也不是这个，而是说公共汽车太多了，到目前看到的已经有三十六辆，后面弯道又冒出了第三十七辆，都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 县城只是个小地方，公共汽车也不是无限的啊，城里充其量有个四五十台。如果这么多公共汽车全部都是从县里抽调，那城里的干部群众恐怕今天只能走路上下班了。 应该不会。 公共汽车上坐的，就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人员了。火车只到昆明，接下来两百多公里路，总不可能走路过来，再从县城借车。所以多半还是从昆明公交车队借调的吧。 车队实在是太长了，他们还没看到公共汽车到底有多少辆，最前面的吉普车就已经开了过来，没有停下就从他们面前驶过。后面一辆车紧随其后，从众人边上擦身而过。 就在大家愕然之际，第三辆车却开始逐渐减速，最后停在众人面前。 在它后面的车因它停下而依次减速，缓缓停了下来，宛如一条长龙蜿蜒曲折，伏在公路上。前面过去的两辆车似乎也发觉不对，停下之后倒车，又退了回来。 第三辆吉普车的门打开，一个身穿列宁装的中年人从车上下来，笑着朝关飞等人走过来，远远就朗声大笑着伸出了手：“呵呵呵呵，关旅长，又见面了！想不到你们这么客气，前出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迎接我们，实在是愧不敢当！前面那两辆车应该也是没想到，把你们当成了本地干部，所以没有停车，惭愧惭愧！” 来人关飞认识，正是他在香港见过的外联部一局（亚洲东南亚局）对外联络处处长杜海波！ “哈哈哈哈，我也没想到竟然是熟人，早知道就不用这么诚惶诚恐跑出几十公里来接你了。”关飞笑着伸出手，和他紧紧相握。 这次握手不像第一次见面，一触即收，对方紧紧握着关飞的手，左手还搭在关飞手背，甚是亲热。 此时不是详谈的时候，关飞侧过身子，向他一一介绍张盛国等人，顺便将镇党委书记一群孟海干部也作了引荐。 杜海波满脸真正高级干部的亲切笑容，对任何人都没有丝毫区别对待，挨个握手问好。不过从握手的时间来看，他与张盛国、孙耀华握手的时间最长，基本与关飞相当。跟后来加入291旅的副旅长俞柏海、民政处长赵中华就要略短一些。至于孟海的干部，他都是碰碰手，虚握一下就算完。 “杜处长，您难得有时间来我们这，眼看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在孟海用个便饭再走怎么样，也好让我们有机会向您汇报一下工作。”镇党委书记很是殷切地试图挽留他在镇上多待一会儿，走走看看，顺便向他汇报一下本地的工作。 “感谢大家的热情，只是我也是有重任在肩，不敢耽搁啊！有机会的话，回来时再叨扰一下各位。”杜海波看了一下手表，身后那个曾经见过的女工作人员凑上前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状似提醒，他就客气地笑着婉言说道。 “那好！我让他们多准备一些本地土特产，下次您顺路捎带上，也拿回去尝尝我们本地风味！”党委书记知道留不住人了，只好惋惜道。 “一定一定！” 双方客客气气说完之后，杜海波硬拉着关飞和张盛国上他的车，说是要提前了解一下情况，顺带着把两名随行人员赶到了其他车上。 关飞是291旅的旅长，张盛国是政委，算是最高军政首长，请他们单独谈话也正常。况且三人组中的孙耀华也没被邀请上车，俞柏海、赵中华没有任何异议，就主动选择了其他车。 “上次我们在香港见面，我就知道关旅长年轻有为，能力出众。可也没想到，关旅长竟然能在这一片荒凉之地，做出偌大事业来。当时我就说你后生可畏，可现在看来，其实还是低估你了啊！” 车队重新上路，杜海波就感慨地说道。 “哪里哪里，我也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291旅能有如今的发展，张政委、孙副旅长他们都帮了大忙。还有孟队长、安校长他们，都是出了大力。我们更感谢国家，能在关键时刻给我们支持，291旅全体指战员都铭记在心……”关飞满口套话，说得很是流利。 这种套话张盛国他们还不会说，或者会说但不好意思说，他却没啥不好意思的。 无非是正题前的润滑剂嘛，说说又不会死人！ 非要表现自身气节，顶得人家下不来台，这不是损人又不利己吗，何必呢？ 张盛国坐在副驾驶位置，听到关飞在首都大干部面前肯定他们的成绩，激动得脸上充血，面红耳赤。 路上走了十几分钟，两人套话就说了一路，张盛国听了这么久，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平息。人热血一两分钟正常，持续热血……，那是会死人的！ 他听着两人热情洋溢，却又毫无内容的谈话，对关飞更加敬佩——老关太厉害了，居然能跟首都部里的大干部谈笑风生，不落下风，这水平！ 其实两人说的话，虽然废话多了点，里面还是有内容的，只是他听不出来。 杜海波在大量废话包装下，也向关飞透露了一些信息，例如新领导人上台、国家已经确定下一步将转为建设、左的那套会被摒弃、被错误对待的老干部会重新出来工作之类，国家大政方针上的变化，同时也听听关飞对此的看法。 关飞当然也是用一大堆华丽的辞藻，对杜海波的试探给了极为正面的回应，认为这才是国家发展的未来，人心思定，上面的决策非常正确……等等。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大家都确定了，对方的态度是积极的，是健康地，是符合期待的！ 这十几分钟，最大的作用，就是确认了双方在路线上的重合，并无本质冲突。 虽然花的时间长了点，但两人都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车队过了界河，已经到了291旅的防区，杜海波这才开始一点点接触正题：“你们最早请国内定制的水泥厂生产线，经过厂家加班加点，预计下个月就能完工，到时候就可以给你们送过来了。如果安装调试顺利，差不多八月底就能正式运转了吧？” “那太好了！有孟队长他们帮忙，我们的新城土地平整进行得很顺利，可能下月初就能彻底完成。我们现在也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关飞和张盛国大喜道。 291旅现在还能从国内买到水泥，但水泥包装纸袋很容易破损，一旦破损就会潮湿凝固。他们从国内买的水泥，就有部分这种损耗，如果自己能生产就好多了。 哪怕略有不足，再从国内少量补充就是，成本花销也能大大降低。 “呵呵，你们提供的水泥生产线水平很高啊！国内现在正在进行日产两千吨生产线的技术攻关，你这套图纸一来，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一下就从日产两千吨级生产线，跨越式突破到日产四千吨级以上，可谓是久旱逢甘霖啊！你是不知道，当你这套图纸放到建筑研究院那些专家们面前的时候，他们眼睛都瞪圆了，抢着要第一个研究。后来绘图室连续熬了几天夜，复制出上百套，才没再出现争抢的情况。在这方面，你们是做了大贡献的！”杜海波略微侧侧身，看着关飞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吗？想不到我从那个商业情报贩子手上买的资料是真的？那太好了！”关飞打着哈哈，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画的。 “哈哈哈哈！是啊，是个水平很高的情报贩子呢！”杜海波仰天大笑，“对了，冶金研究院那边也传来好消息。他们根据你给的资料，建了一个十米的实验性隧道窑，据说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基本可以确定资料的真实性和正确性。这个，好像也是从那个情报贩子那里买的吧？” “是呢，我才买了两份情报，就全中，看来我今年运气不错！”关飞沾沾自喜道。 张盛国坐在副驾驶，眼睛一个劲猛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哪有什么情报贩子？这些资料，他们可是亲眼看着关飞连续熬夜，独自画出来的。 虽然他听不懂，可他知道不懂的事情就不要乱插嘴，所以只是在一旁默然静听。 “你的运气确实不错！我听说，你主持搞了一个普通车床改数控车床的工程，只用了不到十天时间，就将一台老式手动车床，改造成了数控车床？而且精度极高？”杜海波眼角含笑，仿佛闲聊一般淡淡地说道。 “这是真的！” 关飞这点爽快承认，他只是不想把啥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并不是硬要把功劳往外推。 他学的专业，涉及关联学科确实不少，资料也很丰富。可学生需要了解的相关知识总是有限的，不可能像他对自己浸淫多年的电子工程学底子那么深厚。 水泥生产线他的确还有更好的，可即便拿出来了，国内造得出来吗？ 造不出来的东西，他一个劲显摆做啥？ 自找苦吃啊！ 就这套，就他了解，国内也是挑灯夜战进行了艰难攻关，才在现实条件下做出了基本符合关飞要求的生产线设备。至于国内自用型，则是大幅削减了技术指标，降标生产出简化版，以供应各地水泥厂需要。 隧道窑也是同理。 这种技术其实也就是风靡了几十年，由于能耗大、污染高，二十一世纪后就开始逐渐停建。真正的正途，还是国际上通行的吹气立窑。 他给的那套图纸，最有价值的不是什么隧道窑，而是配套的煤气发生炉！ 国内现在探明的天然气储量不高，开采难度大，成本高昂，用不起。但煤炭资源极大丰富啊！他给的这套煤气发生炉，本就是后世国内技术资料，是比照自己煤炭资源、品种质量所设计，虽然技术难度也有一点，但消化吃透绝对没问题。 隧道窑国内搞不搞都无所谓，有了这个煤气发生炉，立即就能像国外一样大批量生产高纯度直接还原铁，冶炼出高品质钢材、特种合金钢。 这才是他的本来用意。 这两个技术，他只是有资料，略懂其技术要点，但实际水平比国内现在的专家还差得很远，根本没资格跟人家深入探讨。 数控车床就不一样，这正是他机电工程的老本行，完全可以在这个时代充当指路明灯！ “我还以为这个你也不承认呢……”杜海波发出低沉的笑声，“其实这个课题国内也在搞，从自动化研究院，到下面的行业研究单位、各厂矿都在做这方面尝试，但基本都是小打小闹。成果不能说没有，但都很单一，也达不到性能上的飞跃。从我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机械部分不是关键，就是直接采用原来机械结构，关键是数控部分国内力量太薄弱，光是一个控制集成电路都还不能吃透。听说你们用的是一款新型的集成电路，是去年才新推出的？” “是！这方面资料我有，包括全部指令，以及基于Z80的外设板卡设计、接口设计。等到了以后，我拿给你，国内可以拿去作为参考。”关飞大方地说道。 杜海波久久地凝视着他，看得他都有些不自在了，才深深地感谢道：“谢谢！我代表国内谢谢你！感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付出，我们不会忘记的！” 一直默默倾听的张盛国这才恍然大悟。 他终于明白，这么庞大的车队，运送的这么多物资究竟是怎么来的。 原来是因为关飞给的那些图纸价值重大，国内承了这份情，所以才尽力回报。而且听杜海波的意思，并不是仅仅如此而已，还会有后续更多好处。由于关飞对国内相继表达出来的善意，让国内看到了他的价值所在。也因为关飞的原因，让国内更加看重291旅的未来，也愿意多给一点投资，看看能不能收获更多。 当然，这些投资对国内来说微不足道，只是下一步闲棋，真正是成固欣然，败亦无妨，无伤大局。 但对关飞，对291旅来说，这个回报就太重要了！ 他仰起头，从后视镜中看着关飞淡然的表情，心中感慨万千，心中有羡慕，更有深深的钦佩，但绝无嫉妒。 能够撑起291旅这片天的，除了关飞，没有别人！ 第五十章 决心 （PS：今天人状态奇差，剧情早就组织好，可人打不起精神，苦熬了数小时才写完一章，实在是写不动了） 车队过了界河以后，杜海波跟关飞的交谈明显少了，更多地精力放在观察291旅防区内各种变化上，只是偶尔才就一些不了解的地方向关飞、张盛国提出疑问。 关飞也乐于让他自己考察，说得再多，不如亲眼一见。 “道路修得很宽啊，路的质量也很好，很平稳！”杜海波仔细看了一阵，悠然说道。 “这里山谷确实比较开阔，平均都在七八十米左右，有的地方还能达到上百米。我们主要是将两旁的碎石清理了一下，然后垫上粘土、砂石、煤渣，修成三合土路面。现在平整是因为车还是过得少，对路面损伤不大，养护起来也比较轻松。未来要是车多了，三合土路恐怕就不合适了，还是要改成水泥路面，不过就是投入会很大。”修路主要是张盛国在主持，对情况很清楚，也是由他来做解释。 “慢慢来嘛，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你们在发展，国内也在发展，等以后经济上来了，水泥路面也不是问题。”杜海波安慰道。 他观察到，这条路不但宽而平坦，还很直。 本来山间修路，受限于山势，总会比较弯弯曲曲。就像他从县城过来，一路上就是不断地绕着弯，时左时右，绕得人头晕。 可这条路基本都是平直的，许多山脚岩石部分能明显看出开山炸石的痕迹，以将道路拉直。只有两处地方，大山横在道路中间，实在没法破山开道了，公路才从旁边绕了过去。 由于弯道少，车队开起来速度也快了很多，很快就来到一个三岔路口。 路口上方十来米的山壁处，伸出一根横栏，挂着一个木牌，标注出此地地名和前方岔路各自方向。 康卡。 这里就是康卡镇了，十几公里的路程好像只走了五六分钟的样子。路修好了，车开起来着实是快。 根据路牌示意，前方左右两条路，左侧通往新城，右侧则是康卡镇，直通旅部所在的龙康。 “小何，车停一下。” 杜海波让司机把车缓缓减速，然后停下，向关飞征询道：“不如让车队先去龙康，我们绕到新城工地上转转？” “这可是求之不得，您是首都见过大世面的，正好帮我们看看新城建设有哪些不足，就怕您没空。既然这样，我们这就过去！”关飞欣然接受道。 “那好，等通知了其他人，我们就单独行动。” 这辆车停下，后面车队都跟着减速，前方开道车也发觉了这里状况，跟着倒回来。 后面跟着的吉普车上下来他的随行人员，快步过来，得到他的指示，很快返回，带着车队继续前行。 “我们走吧。” 吉普车再次启动，从车队脱离出来，拐进了左侧公路。 刚才的大路总体来说是南北走向，而通往新城的道路山势却呈西北——东南走势。山谷幽静，人烟稀少，就听到汽车发动机发出的咆哮在山谷间回荡。 这条山谷没有前面那么宽，拓展的公路也只有四十来米。窄倒是不窄，可两边山势雄壮，与谷底绝对高度在六七百米之上，从车内望去，只看到高处团团云雾，几乎看不到顶。山壁陡峭，如斧劈刀砍而成，望之好似要压将过来，给人以莫大的心理压力。 “这样的地方，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杜海波受此影响，劲头也减了几分，感慨道。 关飞与张盛国相视而笑。 这样一夫当关的地方，291旅防区内比比皆是。整个防区就是在崇山峻岭之中，康卡周边群山，又恰好是这片山岭的最高点，身边这座无名山峰，就是防区内最高峰，海拔大约有一千六百多米，山体高大，遮云蔽日。行走在谷底，头顶只有一线天，虽是白日，也给人一种阴暗之感。 又行十余公里，前方传来阵阵水流声，在这寂静山谷中尤其显得清晰。 波涛哗哗，好像将心中的压抑感也冲刷而去，虽然还没出山谷，可情绪却一下振奋起来。 “这是要出谷了？”望着前方越来越明亮的视野，杜海波长舒了一口气。 “是的，再过去一段路，就到萨尔温江边了。” 逼窄之地走久了，人都会感到不舒服。司机仿佛也急于早点从这条阴暗的山谷中冲出去，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再次提速，飞驰着穿过了山谷，眼前是一片宽阔的视野。 两侧大山如大门敞开，向两旁舒展开来，山势也迅速降低，原本被遮住的天空也豁然敞亮起来。江面低于岸边数十米，这里望不到江水，但却能看到阵阵水汽雾霭升腾。 江风吹过，将水汽吹散，露出江水后方一片雄伟的山峦。 此处江段宽约百米，大山在距离江岸数百米的地方就消失了，对面大山也距岸边很远。视线一眼望出去，可以看出很远，压抑的心情至此豁然通达。 江水滔滔，湍流而下。 “真是好地方啊！”这里其实也不是那么好，但乍然从山谷中给出来，视野开阔，强烈对比之下，杜海波觉得这块地方真是太美了，不觉脱口而出赞叹道。 他让司机减速，兴趣盎然地远眺了一会儿，才发现山体消失的背后，是一片明显经过平整的土地。 新城已经到了？ “从这里到几公里的地方，江水呈S形，流速骤然降低，变得平缓。这个弯道岸边的土地相对比较平坦，地方也很宽。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只有四百多米的宽度，但越往里走，地方越宽，最宽阔的地段江岸与山脚相距三公里。我们把这里开始，长四点五公里的地方，总面积大约七点六平方公里的区域，全部划给了大学城。”关飞看出他的疑惑，讲解道。 “这么大一片地，全部作为大学？”杜海波咋舌道，这地方也太大了吧。 “也不算太大……，主要是我们预设的大学比较多，有计算机工程学院、建筑设计工程学院、劳动技术学院、冶金学院、机械工程学院、生物工程学院、医学院、化学工学院、电子科技大、理工大、经济管理学院，一共十一所大专院校。去掉了公路等公共设施，平均每个大学占地一千二百亩左右。”关飞谦虚地说道。 “这就不小了！” 杜海波早就知道关飞的气魄大，可也没想到他的气魄如此之大。他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好像绝大多数大学都是倾向于理工科方面，文科类很少啊！” “是，我们目前以培养实用型人才为主，而又偏理工类更多一些。至于文科方面，也就只有一个经济管理学院。毕竟未来要建上千个工厂，需要的理工科大学生最多，一般文科生就不打算自己培养，直接从国内聘请或是招收就是了。”关飞坦然道。 他最开始连经济管理学院都不打算建，后来考虑到也需要大量城市管理人才，才设立了这所院校。即便如此，他也是将这所学校培养出来的学生当万金油用，反正经济管理方面的学生适用性强，哪里都可以顶一顶。其他什么文史方面的人才教育，他是根本不做考虑。 车子沿着江边新修道路继续前行，关飞指着各处平整划分好的地块，一一向他说明学校的位置。 “这里距离主城区比较远，学生以后要进城肯定不方便，恐怕以后那些学生都会骂我，说我将他们弄到这偏僻的地方来受苦！”关飞笑着自我调侃道。 “学生嘛，还是要以学业为重。我刚才听你讲解，学校里也设置了小卖部、商场、餐馆，能够满足正常生活需要就够了。要是太分心，对他们学习成长也不利。”杜海波对关飞的安排倒是很认可，学生搞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还是埋头好好学习才是正事。 “这么多大学，你打算招多少学生？”他对这一点才是最为好奇的。 除开部队，291旅防区统共才万把群众，隔壁东北军区总共也只有十来万人，哪有足够的生源来就读。 “现在老师都不多，哪敢招太多人！”关飞说起这问题就皱眉头，“大学建设麻烦着呢，每所大学除了教学楼、宿舍楼，还要有自己的运动场馆、游泳池等等附属设施，投资太大了，肯定没法马上一次建成的可能。所以我现在只能重点建设理工大，将需要的学科暂时包括在里面，等以后有钱了，在逐步投入，拆分成更多大学。还有师资力量方面，光靠我们自己也是绝对不成的。” “师资方面，这次我带来了五百名老师……”他在关飞、张盛国大喜之前就先泼了他们一瓢冷水，“不过主要是以初中教师为主。你们现在不是最缺的就是初中老师吗？等学生进入了高等级学校就读，我们再视情况而定，看看是不是援助你们一些高中、大学方面的讲师。” “那太好了！如果没有好的老师，学校建得再漂亮也是白费啊！有国内的支援，我们就有信心了！”关飞喜滋滋道。 张盛国也是一脸笑容地连连点头。 一行人谈谈说说，车子绕过了山背，前方现出一条S状弯曲的江流。在江流右侧，是顺着河道弯曲的一片开阔地，两公里外则是不太高的山脉，地势非常宽阔。 视线越过江湾，对面就是新城所在的缓坡。 靠着江岸几百米、将近一公里的地段非常平整，几乎没有坡度。之后地势向上缓缓抬升，总体坡度也不是很高，大约十几二十度左右。这里完全没有高山阻隔，一眼望去十余公里的地方都是缓坡，视野相当开阔，只在很远的地方有着若隐若现的黑带，那是远处群山的侧影。 从这里看去，缓坡已经过了人工修整，不但有一块块平整的地块，还在道路正中间挖了长而直的深坑。挖出的土就堆在坑旁，边上还摆放着管道之类的物品，显然是在建设城市管网。 转头向右，弯道与主城区相连的拐角区域，聚集了多达上万的人奋力挥舞着锄头、铲子，小推车来来回回，或是运送物资，或是将挖出的积土送走。一台挖掘机正在挖坑，不远处，一辆压路机在刚刚平整完成的地面上来回碾压。 一台吊车四爪撑地，吊臂高高扬起，将旁边解放卡车上的建筑物资吊运下来。 好一派热闹的工作场景！ “那里是？”他指着忙碌的地方向关飞询问道。 “那里转过江湾就是居民区，靠近坡顶位置，未来则是作为带状的商业区。现在正在紧张施工的地方，就是大学城、居民区、商业区交汇点。城市一期规划，就是首先在这里建设暂时充当综合大学用的理工大、相邻的居民区，以及商业街。这样居住、学习、商业都很集中，建成一块就可以投入使用一块。”关飞说明道。 杜海波极目远眺，看着眼前熟悉的画面，心中感慨万千。 当初传来消息，说关飞要在291旅防区内建一座新城，所有人先是不相信，随后便是轰然而笑。 那样落后的地方，要什么没什么，他怎么建新城。 众人都在笑关飞是异想天开，还以为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的时代呢。只不过国内也不在乎他能不能把城建起来，相较于还在坚持阶级斗争为纲的人民党，关飞顺从多了。他搞城市建设，最终成功也罢、失败也罢，起码在相当长期时间内，不会再给国内惹麻烦。 要是他在建设过程中，拿出了不亚于水泥生产线、隧道窑、数控车床的好东西，那么国内也会跟着受益匪浅。 既然他铁了心要建什么城，那就随他去吧！ 就在来之前，杜海波都还认为新城建设是扯淡，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性，哪怕关飞决心再大，建设一座城市所需投入资金之巨大，并要海量的物资为支撑。 工厂不是建几座厂房就算完，还要有各种配套设备、生产线。有了这些，还要有足够多经过培训的工人、管理人员。就算以上都有了，你工厂开工生产什么，卖什么？ 建一排居民楼、修一堆工厂，再弄几个大学就是城市了？ 幼稚！ 城市能存在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人们在这种高度集中地环境中可以生存，并且还生存得很好！ 区区一座几十万人的城市，内循环是肯定做不到的，那就必须要有经济外循环，才能支撑起这个城市不断运转。 一个城市啊，不是你卖几台游戏机、改装点数控车床就能满足的！ 这种种困难，关飞确定他都准备好了吗？ 杜海波这次来，送东西、考察实际情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打算亲自来劝一劝关飞，让他再好好考虑考虑，不要在冲动下做出不切实际的决定。 可是看眼前景象，关飞硬是昂着头，不计后果，在一步一步让他的蓝图变为现实！ 就在他的眼前，一座新城的雏形正在逐渐呈现出来。 虽然暂时还只是在打地基、铺设城市管网，但看着远处热火朝天的工作场景，身边关飞与张盛国远眺着建设工地满足地笑容，他就能感到他们那毫不动摇地决心。 未来建设中必然还有无数的困难，需要关飞等291旅干部去解决。可他们似乎并没有为之而退缩，反而是斗志昂扬，脸上满是对未来无尽憧憬的幸福感。 这，就是建设自己家园的心情么？ 第五十一章 动容 关飞早就看出了杜海波的不以为然，尽管他的表情很复杂，其中还包含了许多其他神色，可都逃不过生物副脑的情绪判断模块分析，将他的真实心意表露无遗。 这点他毫不意外。 诚然，新城虽然有上千个工厂，但依然绝对满足不了一个完善的产业链需要。 就拿芯片加工业来说，芯片制造本身就包括许多环节不说，每一个环节所需要的生产线设备，就涉及到机械、冶金、化工等几十上百个门类，数以千计的工厂协作才能完成。而前置企业要开工，也需要更之前的行业支持。 新城上千个行业看起来很多，但仔细分析，却都是接近最后一道工序的零部件生产关联企业。什么原材料采集、分类、粗炼、精炼成型、半成品生产这些环节，在新城中根本找不到一点影子。 这么多工厂中，能够和前期工序搭上关系的，就是特种合金厂。但就是这个厂，如果没有渠道购入已经提炼完成的钢胚、各种微量元素粉末，也照样是个摆设。 简而言之一句话，新城对外依赖性太大了，大到完全无法依靠自身生存下去的地步。 由此可见，国内对新城的不看好，绝非是对他个人或是非本国企业的歧视，而是天然存在的致命缺陷。 它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彻底依附于庞大的国内产业链，作为其中的一环，发挥其价值！ 基于这种判断，国内对新城的态度也就可想而知：不看好，但也不反对。真的建成了，如果能成为国内工业生产的有力补充，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杜海波作为国家意志的传达者，尽管关飞的死活不关他事，最终还是非常诚恳地向关飞表达了希望他慎重考虑的意见。 关飞自然是没有接受！ 开玩笑，他辛辛苦苦在人民军苦熬数年，就是为的有朝一日能鸠占鹊巢，拥有一块自己说话算数的地盘，将胸中那无数超时代科技按部就班发展出来。新城建设只不过是未来宏图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怎么可能放弃！ 杜海波把意图传达到，也就完成了自己使命，不再多劝。 严格说起来，关飞不管怎么自称国人，也撺掇孙耀华等291旅主要干部跟他一起拿了香港身份证，可究其根底，现在毕竟是偭定人民党的一员，是人民军的中高级指挥员。国内对他只有建议权，而没有指挥权，他要一意孤行，国内也只有听之任之。 关飞给的技术确实都是好东西，不过最多也只能说是与国际水平相当，很多细节甚至比国际先进水平还略有差距。 它的最大好处有其先进性，指标基本可以比肩国际一流。而且非常适合国内实际，就好像是针对国内量身定做的一般。完全不需要像其他国外先进技术一样花漫长的时间来分析设计原理，吃透之后才能转化吸收，再根据自身情况修改后投产。 关飞拿来的几种技术，都是直接就可以照图施工、迅速投产使用，效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 东西好，却又没好到超越时代，让国内为了得到更多更好技术而不要脸皮。经过认真研究，国内对于关飞就采取了有限支持的态度：给与一定帮助，但不积极介入。成功了，国内肯定能得到极大好处，失败了说不定关飞就会幡然悔悟，回国去老老实实为国内科技发展贡献力量。 反正怎么都不亏！ 现在杜海波劝也劝过了，也已经看到了关飞的坚定决心，就打消了劝其回国的念头，认真考察起291旅的真实家底。 新城的规模，放在国内也算是不小了，修改过后的城区总面积达到四十九点三平方公里，与国内的汉中、肇庆、承德等地大致相当，属于是个中等规模城市。 要是按照关飞的最终规划，将整个防区建设成包含两个卫星城在内的大市，那总面积将达到将近两百平方公里，超过徐州、烟台等大城市，直追长沙、贵阳、宁波！ 在实地观察中，新城的土地平整已接近尾声。 并且关飞规划的一期建设目标：双向六车道（含中间绿化带、汽车与自行车绿化隔离带、人行道）学民路建设已接近完成；理工大的围墙也正式动工，两栋十二层教学楼、十栋宿舍楼也完成了地基挖掘，就等设计院将修改后的建筑图纸既可以开工建造；学民路南侧一个两万人规模小区也完成了基础工程，等待图纸开工；坡顶第一个单层面积达到一千平米、楼高七层的大型自选超市前期工作也已准备就绪…… 只要一期工程完成，即可造就出一个居民人口两到三万、学生人数万余的小城镇，其规模已可媲美于一些小县城。 当他们乘坐的吉普车越过大片大片平整完毕的土地，来到工业区，发现这里也在进行大规模建设，动员的人数甚至超过了学民路。其中有两万多人在进行最后的新城土地平整，另有万余在进行工厂建设前期工程。 杜海波看图纸，发现即将动工建设的企业有三个：一个是机床制造厂，还有一个是精密设备制造厂。 机床制造厂这是预料之中，关飞辛辛苦苦改造数控车床就表明他准备将这项技术作为拳头产品投入生产，大规模建设厂房，以尽早取得经济效益是肯定的。 但精密设备制造厂就令他有些迷惑了。 “这么快就投入精密设备制造厂的建设？”他指着精密设备制造厂地块，对关飞问道。 “我们对外销售的主打产品，还是游戏设备这方面。”关飞一句话解答了他的疑问。 “原来如此！” 游戏机也算是精密设备吧，或者是开发研制生产游戏机制造设备的厂家，这就说得通了。 看完了整个新城建设工地，杜海波对291旅未来的发展有了一个明晰的概念。 既然走到了工厂区，关飞也顺带请他去参观了已经投入使用的饲养场。 自从关飞允诺在超出基准线以上，按数目给予饲养场相应奖励的措施施行后，饲养场上上下下员工干劲十足。头一期他们就申请购买了五千只雏鸡、八百头猪苗。种禽购买过程中，由于饲养不善死了一些，还有些出现了患病的迹象，都被饲养场坚决拒收，双方还为此打了一场官司，直到旅部做出评判：责任归于收购点。 负责收购的工作人员自然是受到了批评、处分，但考虑到他们也是经验不足，没有对其扣发津贴。受到这一震动，收购处的工作人员此后也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将雏鸡、猪苗的死亡率、患病率迅速降低到可以忍受的地步。 至于饲养场，在打赢了官司之后，更是加倍用心。 关飞当初的警告还历历在耳，交接的责任分清了，如果禽畜还出现大量死亡，那再想推卸责任就不可得。同时又有奖励的鼓舞，饲养场工作人员格外细心，真正做到了他们制定的各项规章制度，丝毫不敢懈怠。 成长过程中必然也有生病死亡的情况，但两个月下来，病死的鸡也不过数十只、猪苗死得更少，只死了两头。 由于每日及时清理、隔离措施做得好，病鸡、病猪并没有出现大面积感染，就是同笼、同舍的鸡和猪死得都不多。 关飞等人来的时候，主动向杜海波说明情况以后，带头遵守了规章制度，同样没有入舍观看。一群人隔着正面观察窗玻璃，看到了鸡舍内一只只欢蹦乱跳、拼命抢食的半大鸡苗。 两个月大的鸡苗，体型还不大，小鸡冠才刚刚长出，看起来欢快得很。就是羽毛颜色很不好看，黑多黄少，还带着灰，看起来很是晦涩，可以说难看。 “这是什么鸡？”杜海波对禽畜饲养一窍不通，询问道。 关飞知道答案，但他笑着示意饲养场长宋涛来回答。他只需要接待好来宾就好，事事都抢着表现，一来让人看轻，二来也会让手下感觉他是在抢功，心里不舒服。 “这里饲养的是肉鸡，我们根据关旅长给的资料，是到云南武定县去买的幼苗。”他把机会让给手下，宋涛更会做人，主动把关飞的功劳说给首都来宾听，大肆吹捧了一番，“我们也是看了关旅长给的资料才知道，武定鸡个体肥大、肉鲜美，成年公鸡可以长到三到四公斤。” “哦？这么说肉用鸡和蛋用鸡是不一样的？”杜海波来兴趣了，笑着问道。 “是啊，我们也是根据关旅长给的资料，才对肉鸡、蛋鸡有了概念。像肉鸡我们选的是本地武定鸡，蛋鸡就跑很远了，是从山东那边收购的济宁百日鸡。这种鸡生长速度快，最早产蛋期只要八十天，平均也在一百天到一百二十天，年产蛋可以达到一百八十枚到两百枚之间。而且它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是体质健壮，抗病力强，再加上早熟性，以后经过长期定向挑选培育，能够培育出高产、早熟、抗病的蛋用鸡！”宋涛卖弄地将不同鸡型的特点，复述出来，不过看他不假思索的反应，就知道相关资料已经深深印在他的脑子里。 关飞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个用心做事的人。 “呵呵，看来你们的工作做得很细啊，还跑那么远去购买鸡苗。对了，我听说国外也在搞速生鸡的培育，不知道怎么样？”杜海波能够从宋涛的表现中，看出他对业务的熟悉，随口问道。 “国外的速生鸡确实生长期快，据说许多只需要五十几天就能生长成熟，而且体重六到八公斤，可是这种速生鸡肉质纤维粗，口感极差，营养价值也不高。”宋涛这次没把关飞抖出来，说是他制定选择土鸡作为饲养对象的。 “这样啊，看来万事万物有利就有弊，果然是辩证的啊！” 杜海波对这方面既不了解，也不太热心，大致了解一下就行了，也无心去深入思考，随口感叹了一下，再跟着宋涛看了几个鸡舍、猪舍，就告辞而去。 从饲养场出来，杜海波整理思绪，再次确认关飞对这个新城建设确实是势在必得。为了给居民提供足够的肉禽蛋供应，还特地建设了这么大一个饲养场，据说未来总规模可达数十万禽畜。 他们在新城建筑工地转了一圈，出来时就没再走康卡那条两山之间的夹道。在工业区西侧，有一个很大的山口，并且这里多丘陵，吉普车很轻松地就穿过山口公路，直接抵达龙康镇旅部所在。 从山口出来，他首先看到的就是连绵的木板房。 经过关飞解说，他知道这就是临时学校。校舍旁边还有一栋栋两层式集体宿舍。多达上百座木板房，将这片一平方公里的地方全部占据了，形成一个很大的镇子。 站在一间教室外面，杜海波看到近百名学员正聚精会神地听着老师上课。这些学员年纪已经不小了，还有几名女学员用布将孩子绑在背后，同样以最高的热情，专心听讲、做笔记，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热诚，即便是远远站在教室外，都能感受得到。 关飞注意到，杜海波始终彬彬有礼的笑容中，夹带了一丝苦涩，眼角好像也微微有些湿润。 不知道他是也有子女上山下乡，还是感觉愧对了这些知青，而有所触动。 此时正值上课期间，他们没有过多去打扰对方，只是走马观花看了十几栋教室，就匆匆离开。 “他们是国家的未来，是我们的希望！小关，你一定要好好待他们，不要让他们再次失望！”他背着手，脚步很是沉重地默默走着，忽而轻轻地对关飞说了这么一句，就加快脚步，向旅部走去。 这个不用你说，我们也会做的。 关飞朝张盛国笑笑，两人也不上车，就跟着杜海波来到了旅部。 先行的车队早就到了，由于车辆实在太多，空地根本停不下，许多车就只好靠近路边。有各色车辆组成的长龙，一直排到了很远的地方，几乎看不到尾。 许多车边都下来了人，一群群簇拥在一起，好奇地张望着这里的情况，上千人热烈讨论的声音形成了声浪，将龙康变成了一个喧闹的集市。 孙耀华等随车先到的干部，也纷纷叫来291旅的干部战士，招呼他们休息，给他们端上一杯杯热茶。 “这里就是你们的旅部？” 杜海波早就看到了和几名随队干部聊得热火朝天的孙耀华等人，但他看到关飞他们住的地方，震惊的情绪让他忘记了过去打招呼，毫不客气地直接问道。 教师办公室他看到了、教室他亲自去走过了、学员宿舍他也远远望见了，都是上好的木板搭建而成。木板房看起来比较简陋，表皮也没有修饰，很是粗糙。 可是和关飞他们这些高级指挥员住的地方一比，那真可算得上是高档旅馆。 在他面前，是一排排用木棍、篾条搭成的窝棚，为了遮风避雨，棚顶竟然搭的是芭蕉叶。所有的窝棚都不太高，进去都需要弯腰，许多窝棚里只有一个木板床，就算是床。 所谓的旅部，实际上就是最大的一个窝棚，只是更高一点，可以让人直着身子进去，能容纳五六个人在内开会讨论！ 这就是291旅的驻地？ 这就是管理着数千指战员，手下上万群众，更又新招了一万多名知青学员的最高军政首长办公的地方？ 自看到知青学员们火热般的学习场景之后，他第二次动容了。 第五十二章 电信时代的来临 杜海波一言不发，在窝棚区外足足站了好几分钟以后，才再次郑重地与关飞等291旅高层干部相互介绍身份，并一起钻进了那个由木条、木棍、篾条、芭蕉叶搭成的旅部。 由于空间太过狭小，大家简单介绍过后，许多人都无法进去，只能端来一些条凳，让大家坐在外面。 进到窝棚里的，就只有杜海波、关飞、张盛国三人。 “条件简陋，让你见笑了！”关飞亲自帮他泡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口中说着见笑，自己却并无窘迫之感，仪态大方自然。 倒是张盛国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从兜里掏出一包阿诗玛，试图掩饰情绪。 “抽我的吧。” 杜海波掏出一包软壳中华，轻轻推到张盛国面前。今天走了不少地方，看了许多，他是真心钦佩这几人，尤其是关飞。 身为291旅最高军政首长，他们不可能连一栋稍好点的住所都建不起来。说句不好听的，就他今天所见所闻，哪怕是饲养场的那些禽畜，都比他们住得好！ 这说明了什么？ 心怀大志！ 只有这个解答，关飞等人为了发展291旅，建设好新城，舍弃了所有的享受，始终保持着和普通战士一样的生活待遇，并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安之若怡。 这同时也是一个姿态，让所有291旅的指战员、干部群众都相信，这样的苦日子不会太久！窝棚只是暂时的，但在数万名指战员、干部群众齐心合力之下，他们将很快搬进敞亮干净的新居内，过上和城里人一样的好生活！ 也只有这样的信念和信心，才能让其他人，毫无怨言地跟着他们吃苦。 杜海波发现自己又不自觉地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在哪里。面对这些有着坚定信念的人，他不想再说那些毫无意义的虚词套话，直接开口就进入了正题：“国内知道你们苦难很大很多，派我来，就是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师资力量方面，这次我给你们带来了五百名教师，这你们已经知道了。 另外，为了帮助你们尽快完成建设，从云南、贵州、四川一共抽调了三个工程大队，并带来了五台推土机、七台挖掘机、三台吊车、三台压路机，以及两套沥青路面浇筑设备。 重油发电机组给你带来了三台，都是两千五百千瓦的，短期内够用了。相关燃油，国内会在县城建设油库，你们自己去拉。可以先拉油，再结算。 关于你自己设计的建筑图纸，云南建筑设计院抽掉了三百多名设计员，加班加点，已经帮你修改完成。同时以你的图纸为基准，加以变化，设计出了五种小高层公寓楼，十二种教学楼，两种图书馆，三种多功能体育馆，以及一个大型超市。各项数据都经过反复核算，保证可以按图施工。而且为了保证施工的顺利，云南设计院跟过来六名高级工程师，帮助你们指导建设……” 关飞、张盛国听得人都愣住了，他们知道杜海波这次带来的东西很多，但没想到会这么多，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期待。 但这还没完，杜海波面对这些人，真的不想再跟他们勾心斗角，只想尽可能的帮助他们，继续道：“关于你提议，将291旅纳入国家生产计划的提议，上面觉得不妥！ 你们虽然还没有获得政权，但毕竟是一个单独的经济实体。如果纳入国内经济圈，将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我们不能答应。” 张盛国很是失望，但关飞表情淡然。 他知道将291旅纳入国内生产计划本就不可能实现，如果国内答应了，那才是笑话，这是肆无忌惮地破坏偭定政局的行为，国内断然不会接受。 “……但国内认为，如果我们以国际贸易的形式展开经济合作，这是可以的。所以国内可以把你们的要求，作为计划外单列单位计算，纳入国民经济生产计划，分派给各个工厂加工完成，再以国际贸易形势交付给你们，可以在法理、情理上不受指责……” 这番话一说出来，不但张盛国笑得合不拢嘴，关飞也张大了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就是承认他们是一个独立经济体了啊！ 虽然没有得到政治上的认可，但在经济角度，实际上已经承认了291旅的地位，是与国内平起平坐的贸易伙伴关系！ 这意义…… 他大脑感到有些缺氧，忍不住一把扯开了领口，需要大口呼吸才能获得更加充足的氧气供应。 而且这比普通的贸易伙伴，关系还要密切！ 计划外单列单位，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提交了生产计划（需求计划），国内就会将之视为对外订单，加入到全国生产计划之中，交付给各个厂家制造。在计划经济时代，还有谁能获得这样的优待！ 这就是自己人的待遇吗？ “关于交易模式，你们有什么意见没有？” 杜海波也不是一味照本宣科，宣读国内的指示，也在自己职权范围内，给予291旅更加宽松的空间。 关飞脑子里紧张思考，迅速说道：“我觉得我们目前这种模式比较好：我们在国内设点——这个点可以是在县城，也可以是在其他地方——通过这个点，直接向58104之类的对口单位提交计划。然后对口单位将计划交计委审核，批准后交国内厂家生产。产品也由对口单位接收后，直接交给我们。这样点对点的交易模式，非常适合我们这种对国内生产规模、情况不了解的地区，并且资金往来也便于结算。” 他可不想直接跟各厂家打交道，如果能把交易目标，直接确定为国家，那是最佳选择。 291旅国内高层认账，下面的厂家不一定认，能不能按他的要求保质保量完成，谁也不知道。 而且国内未来拖死一大批企业单位的三角帐问题，更不是区区291旅就能扛得住的。买国内的东西好说，真金白银过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要将自己的经济循环与国内挂钩，必然还要卖东西，这个货款拖欠就是一个要命的问题，弄不好以后国内三角帐总爆发的时候，291旅也会被拖入深渊。 点对点，经济体对经济体，所有的帐就背在国家身上，以国家信用来承担。 这样，即便三角帐依然不可避免，但那是国内内部企业之间的三角帐，那是肉烂在锅里，扯不到291旅身上。 “可以！” 杜海波不动声色，答应了他的要求。 其实关飞提议点对点，也正是国内最希望达成的模式。 点对点，那么291旅的任何生产往来就必须通过国内的对口单位，生产规模、运转模式、生产设备等等一系列重要环节，就完全暴露在国内面前，而不需要一个个企业去调查统计。 另外通过对口单位提交生产计划，那么国内要控制291旅的生产，也就收放自如。 关飞主动要求点对点交易，杜海波当然不会反对。即便关飞选择了自主交易模式，他最终也会通过其他手段，将这一条重新纳回到国内预定轨道上来。 “最后一项，就是数控车床改装。你们在普通车床改数控车床上取得了很大进展，经验更丰富，国内希望每年通过你们，达成一万台数控车床的改造任务，每台给你们一千块钱利润，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意见？” 数控车床在这个时代还是高端产品，特别是控制部分，国内完全是软肋。 关飞搞出了设计优秀的数控系统，可说帮了大忙。 国内一向自视泱泱大国，大国就要有大国的胸襟气度，对外从来是彬彬有礼。虽说291旅是自己小兄弟，但严格的说也是兄弟党，吃相太难看可不行。 反正数控方面底蕴不足，不如将部分改造计划分给291旅，让他们也有收入，可以更好地融入国内经济圈，这就是上面的考虑。 这种好事关飞怎么可能拒绝。 他又不是只有隧道窑、水泥生产线、数控车床这三板斧，现在利润虽然少点，未来可会很多。有人民币收入，那么从国内采购各种物资就相当于内循环，宝贵的外汇就可以作为其他用途，他是求之不得。 “如果我们完不成一年一万台的改造计划怎么办？”张盛国比关飞谨慎，多问了一句。 “一万台只是上限，能完成多少，就看你们的产能。”杜海波表情沉稳地说道。 “那我没有意见！”张盛国立刻接口道。 关飞嘲笑地向他鄙视的撇了撇嘴，这明摆着是人家给我们送好处的呢，还要怕三怕四。 张盛国看到了他的动作，面无表情，就当没看到。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就是291旅的大总管，多长一个心是必然的。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宁可小心一点，也不要吃亏上当以后才来后悔。 …… 六月的天气闷热潮湿。 马林溪穿着一件短袖衬衫，依然是汗水不断往外流，额头汗水粘在睫毛上，让他看东西都不舒服。 他抬起手，偏过头在袖口擦了一下，完成最后的安装，站起身来，揉揉酸痛的腰板，说道：“好了！” “都装好了？是不是可以开机了？马师傅，您喝水，来这里坐着歇会儿吧！”新成立的孟海镇电话转接分局负责人很热情地递上来一杯凉开水，感激地说道。 “嗯，可以开机试试，如果有问题，我正好马上调试。”马林溪接过水杯，咕咚咚喝下肚去，一股凉气顺着喉咙向下，将灼热的脏腑也降了降温，人也觉得舒服多了。 “开机！” 负责人一声令下，工作人员接通了电流。由于是电子管、晶体管设备，初开会有电流不稳的现象，还先要预热几分钟，让电流在线路各元器件中充分流动以后，才能正常使用。 马林溪放下水杯，小心地检查起设备来，过了会儿，他抬起头，最终确认道：“可以了，没问题！” “太好了！” 交换站一片沸腾。 …… 与此同时，龙康电话分局二极管绿灯亮起，表示已接收到孟海转接分局的返回信息，线路一切畅通，可以使用。 “首长，设备正常，孟海转接分局也已就绪，可以开始连接首都！”一名从国内过来的电信老员工向关飞汇报道，他不知道该不该向关飞敬礼，抬了抬手又觉得不好意思。 新建的电话分局设备室内，关飞、张盛国、孙耀华等人相互拍掌相庆。 电话这东西太重要了，有了它，万水千山再也不能阻隔人们之间的信息交流，291旅虽然窝在山区，也同样能融入世界！ “进行第一次连接！” 关飞摁纳住内心的激动，命令道。 “是！” 老员工让接线员让开，自己亲自坐上去，戴上耳机，摇动电话手柄，将插头插入了连接孟海转接局的插孔。 “这里是龙康，能否听到我的声音？” “可以听到，声音很清晰！”他的话音刚落下，耳机中就传来对面的回应，并通过一个扩音喇叭，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噢！ 孙耀华一把抱起关飞，哈哈大笑，设备室中一片欢声笑语。 “放我下来，测试还没完呢！”关飞也很高兴，可还是尽力维持着自己的情绪，让孙耀华放下自己，示意继续。 国内来的电信老员工了然一笑，这种场景他见得多了。电话可谓是超越一切的科技，不论是在哪里，每当电话线路测试畅通的消息传出来，都会引发阵阵欢笑。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就是不久以前，大家对共产主义的定义。可想而知，电话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是多么重要。 “请转接首都电话总局！”他将送话器放到嘴边，庄重地说道。 “明白！开始转接！” …… 孟海转接分局，接听到龙康电话分局的请求，这边立刻将线路插头，插入直通县城的插孔。 …… 当孟海转接分局线路接通，县城电话分局的设备室，标明孟海的线路上也亮起了绿灯。 接线员拨动开关，连通语音信号：“这里是县城。” “龙康要求转接首都电话总局。”耳麦中传来清晰地语音，虽然经过几十公里的信号传输，但中途经过信号放大，仍能保证语音正常。 “明白，转接中。” 县城电话分局将插头，插入连接上一级线路所在另外一个县城，向对方提出转接首都电话总局的请求。 而线路的上一个县城，又将线路连入更上一级，向对方的电话转接员提出连接首都的请求。 就这样一级一级，县城转县城，一直到省城。而省城电话局，又向外省提出转接申请。中间经过数十次转接，历经数十个不同城市、不同省份的电话中转，龙康的请求终于抵达首都。 …… “……这里是首都电话总局……，电话……已接通，可以使用……” 数千公里的传输，信号一次次衰减又放大，声音已经严重变形，差点分不出对方是男是女。在说话声之外，还能听到明显的滋滋电流干扰声，让声音更是时断时续。 而此时，距离龙康提出接通首都，已经过去了四十一分钟！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于局促在大山深处的人们来说，这就是他们听过最为美妙的声音，胜过一切！ 从今天开始，他们就将不再与世隔绝，而可以通过电话这神奇的设备，聆听到世界的声音！ 291旅的电信时代，到来了！ 第五十三章 魂牵梦绕的声音 “胡广南，胡广南在不在？” 电信营业厅内，一名叫号的男工作人员手举着喇叭，大声地喊着名字，由于长时间大声说话，声音变得很是嘶哑。 “胡广南，叫你呢！” 一个坐在长椅上呼呼大睡的小伙子，被同伴们推醒，闻听叫到自己名字了，连忙喜笑颜开地蹦起来，跑到叫号工作人员面前。 “我就是胡广南！是不是轮到我了？”他搓着手，喜不自禁地咧着嘴直笑。 “快了，你去五号电话间，等前面人通话完毕，挂上电话以后，你就可以拿起来通话……唉，等等，”他一把拉住性急的胡广南，叮嘱道，“记住了，前面那人挂上电话以后，要揺一下手柄，接线员才知道通话已经结束。接线员要先断掉上一个线路，插入你要求接听的线路，你提起电话才能正常通话，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五号电话间是不是？”胡广南急不可耐，迅速朝电话间奔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工作人员叹息地摇摇头。 “还睡，待会儿叫你都听不见！” 贺援朝抱着手靠在长椅上打着瞌睡，迷迷瞪瞪中感到有人在摇晃自己身体。他睡眼惺忪睁开眼，发现是孔令晨，边上薛珍还端着两盆稀粥，香味扑鼻而来，肚子顿时咕咕地叫起来。 “援朝，让你守了一夜，辛苦你了。来，先吃点东西。”薛珍将稀粥递过来，柔声说道。 “还是嫂子心痛我，不像某人，回去抱着老婆美美睡了一觉，来了就知道指责人。”贺援朝高兴地接过饭盆，对孔令晨讽刺了一句。端着饭盆就到嘴边，咕嘟咕嘟连喝几大口稀粥，感觉肚子里有了点东西，用筷子夹起馒头，大口大口吃起来。 电话刚安通，打电话的人就抢破了头。 贺援朝和薛珍是昨天放学后才来的，结果当时营业厅内就已经人山人海。他们到了以后，在别人指点下，先去柜台提出通话申请，登记了姓名、呼叫城市电话号码、呼叫人，然后就开始等。 这一等就等到半夜，贺援朝怕薛珍支持不住，让她先回去休息，自告奋勇留下来守着。 “我可不像某人说好了在这等，结果就知道呼呼大睡。刚才我去柜台问过了，说前面还有一百四十八个人。”孔令晨跟他斗了多年得嘴，才不肯吃亏，当即讥讽回来。 “这等得也太久了吧。”薛珍不想他们吵架，转移话题道。 “人工转接怎么快得起来。一根电话线就是一个信道，只能一部电话使用。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转接时间太长了。”孔令晨在技校，消息更灵通些，跟她解释道。 电话转接是最痛苦的，如果一路畅通，人工也不花不了太多时间。但是即便干线，容量也有限。特别是一些占用率高的线路，经常出现占线的情况，要么就放弃呼叫，过一段时间再来尝试，要么就只能一直干等。 更可怕的是，这种影响不是单线，而是交互的。一个点阻塞，其他交换站要通过该点的线路要是一直占线等待，那占线的影响就会蔓延开来，对其他交换站线路也一样会处于暂停状态。 291旅一共十六根线，其中一根是与国内联系的直通专线，还有两根保留线路。龙康分局只有十三根线，每根线都非常宝贵，一旦被占用，效率就会大大降低。 因此电信局接线员接到的通知，留出两条线作为等待线路，超出两根线，就直接跳过该呼叫号码，先转接后面的号码。 “还是你们技校待遇好，和学校老师们一样，可以直接使用保留线路。”贺援朝酸溜溜地说道。 学校老师等国内过来的人，可以不用公用线路，而是通过保留线路与国内联系，单次通话时间也比公用电话长，可以一次讲半小时。贺援朝他们就不一样了，线路少、打电话的人多，每个人单次通话时间就被限制在五分钟内（转接时间不算，拿起电话才计时）。 所以孔令晨尽管也还没跟家里联系，可他一点不着急，不像贺援朝、薛珍，为了打个电话，还要苦等熬夜。 孔令晨这次没跟他争，只是笑笑。 十三根线路，每人五分钟的通话时间，按说排在一百四十几个人只要十一轮一个来小时就好。可是由于中途转接耗费时间过长，快到七点的时候，前面都还有二十五六个人。 孔令晨陪不下去了，他还要赶回技校上课，只能跟薛珍说声抱歉，匆匆离去，顺便也把三人吃过的碗筷带回寝室。 贺援朝两人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打通电话，为此逃一天课也在所不惜。 他们不知道，学校方面早已接到了旅部的通知，这段时间暂时不点名。毕竟在外多少年，知青们想家已经快想出病来，不近人情只会引来反弹。等过了这段时间，大家躁动的情绪平息下来了，再严格要求不迟。 “魏杰，魏杰在不在……”叫号工作人员的声音更加沙哑，人也显得憔悴不堪，举着塑料喇叭大声叫着名字。 “这里这里！”一个男子急匆匆奔了过去。 眼巴巴地望着一个个人打完电话，两人心中更是灼热难耐，终于，排在前面的最后一个人也进入了电话间，贺援朝更是激动得坐不住了，站起来在等待区走来走去。 一名工作人员抬腕看着表，又对照着名单点阅了一下，走到二号电话间，敲响了门：“顾琳同志，通话时间还有一分钟！有什么要跟家里说的重要的事情，请赶快说，不要遗漏了，到时间接线员是会自动切段线路的。” 同样的话，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退了回来。 进入了电话间的人，和家里亲人一通起话来就会忘了时间，提前通知他们把该说的重要事项说清楚，也是工作人员的职责。 “薛珍，薛珍来了没有？”呼叫名字的工作人员换了人，上来了一个青年，声音清晰响亮了许多。 贺援朝一听，赶忙催促薛珍道：“快过去，对了，小本子拿好！” “嗯！”薛珍表情很是紧张走了过去，手里死命攥着一个小本子，上面一二三四，列着之前想好要跟家里说的话。 贺援朝没有准备什么，他自认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这次来打电话，还是为了陪薛珍，怕她一个女孩子不方便。待会儿轮到他，随便跟家里说两句就好了，何必费脑子想那么多。 工作人员让薛珍确认了自己的名字，呼叫的城市、号码，让她等在六号电话间外面。 六号电话间门打开，一个女知青满脸泪痕从里面出来，仍在抽抽噎噎小声地哭泣着。 薛珍紧张地挤出一张笑脸，朝她笑笑，然后小跑着进了电话间，关上门。 贺援朝看着她进到电话间，脸上也现出了笑容，掏出一支烟点上，惬意地吸了一口。 “贺援朝，到你了！” “来了！” 他扔掉刚抽了两口的香烟，笑容满面跑过去，在记录本上找到了自己的信息，签字确认，然后在工作人员指示下等到了一号电话间外。 时间已经到了，可门还没开。 “邵大海，邵大海同志！”工作人员过来，敲着门。 “等一下，就好了！”里面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 “你稍微等一下，可能他需要整理一下。”工作人员歉疚地对贺援朝解释道。 “没事，我理解！”贺援朝很轻松地笑道。 打电话的人都这样，虽然有着木板隔音，可还是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哭声。出来的人，也是一个个哭肿了眼，泪流满面。 不过他自认不会这样。 不就是打个电话，至于吗，自小就被家里老头子打惯了，老妈也是成天唠叨，说起来在外面这几年，要是没有沉重的体力活，算是最轻松的日子，没有人管他。要不是为了陪薛珍，他还不爱听到他们的声音。 咔嚓。 一名知青学员慢慢地打开了电话间门，脸上泪痕犹在，嘴唇也是一个劲地哆嗦，还沉浸在一股强烈的情绪包围之中，无法自拔。 “兄弟，别哭了，多少人看着呢。跟家里通过话了？”贺援朝关心地拍拍他肩膀，关切道。 “嗯！是我妈接的电话，她说我爸……我爸，不在了！临走的时候，他还叫着我的小名，直到最后离开！”那名知青眼泪再次簌簌而下，哭得泣不成声。 贺援朝表情凝滞了，沉重地在他肩膀上用力摁了摁，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进去吧，我们来处理。”工作人员叹口气，扶住了那人，让贺援朝进去电话间。 贺援朝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进到里间，反手扣上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刚才那人的影响，他此刻心情忽然变得沉重起来，望着挂在墙壁上的电话，忽然有些不敢去接。 他背靠在木板门上，掏出烟盒，发觉自己手居然有些抖，倒了两次都没把烟抖出来。 他粗暴地一把撕破烟盒，从里胡乱抓起一支塞到嘴唇上含住，其他烟就乱七八糟放进口袋，也不管有没有放整齐、烟丝会不会调出来把衣兜弄脏。 一根、两根、三根，到第四根，火柴才没有折断。 他点燃烟，大力地吸了一口，烟雾突然大量涌入肺部，呛得他一阵咳嗽。 “同志，请快一点，后面的人都等着呢！”他一直不接电话，外面的工作人员在接到接线员通知，来瞧他的门，提醒道。 “知道了！” 他粗声粗气应了一声，好容易忍住了咳嗽，又一口吸掉了小半截烟，扔到地上，用脚尖碾熄，上前一把接起了电话。 怕什么！ 反正我不能哭，打死也不哭！ 话机还没凑到耳边，就听到里面响起一个熟悉而又苍老的声音：“老二，是老二吗？你说话呀，妈都急死了！你这死孩子，多少年没回来，怎么连个声都不出！” 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涌出来，带着滚烫热力，顺着脸庞滑落。 贺援朝很想平心静气，用轻松地语调向母亲问声好，询问一下两老身体怎么样，老大结婚了没有，自己是不是已经当叔叔了，家里情况好不好。可一张口，他就听到自己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妈！妈！妈啊，我好想你啊！我昨天做梦，梦到了咱们家的房子，还有外面的宿舍院子，我看到你们在门口，可怎么走都走不过去，怎么看，都看不清你们的样子！妈，妈，我想你，想爸，想大哥，想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啊！” 然后，就是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第五十四章 不再有专利的日子 “喂，我是周小山，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的语音有些变调，但还能分辨出周小山的声音，不过这小子居然卷着舌头，说起了半生不熟的粤语，让关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我是关飞！你小子几个月不见，居然学会广东话了！”关飞笑骂道。 “旅长！哎呀，可想死我了！”电话那头，周小山愣了一下，立刻改回了普通话，热烈地叫起来，声音中带着非常强烈地情绪波动，显然很是激动，“旅长，您这是在县城打的电话？声音有点小，听不太清楚。” 关飞自从香港回来，跟他也有好几个月没直接联系了，听到他的声音也是很高兴。 小山从很早就跟他，可以说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在这个时空，他再无亲人，因此对于身边人尤其重视，从感情上而言，这些身边人就是他在本时空内的亲人，而小山，就如同他亲弟弟一般。 虽然长途话费很贵，香港话费更贵，可好久不见，他也是真想这个弟弟，也就难得的假公济私了一次，利用谈公事的机会，顺带着小山好好谈笑了一阵。 与此同时，他也开启了生物副脑的分析模块。 生物副脑会自动过滤掉电话杂音，对其谈话内容、方式、语调进行分析判断。 小山再是他弟弟，但在充满诱惑的香港几个月，独自管理着这么大一个公司，是否会有所变化，谁也不知道。 他俩闲聊的话题，其中也有部分诱导性的内容。小山不管是正面回答，还是侧面避开，都可以让关飞以间接的方式，更加准确地了解他的心理变化，对他此刻的状况有一个明确判断。 这是他身为管理者所必须尽到的的责任，与情感无关。 如果发现周小山已经不再适合待在太宇科技总经理的职位，哪怕只是一点迹象，那他都会毫不犹豫解除他的职务，将他调回来另行安排。 这也是为了保护小山。 未来的路还很长，291旅的明天会非常光明，小山如果把持不定，那才是因小失大，最终害人害己。 可喜的是，情绪判断小山仍是那个爱他、敬他的那个周小山。关飞问的每一个问题，他都毫无避讳地正面予以回答，而且极为详尽，包括事情经过、他的分析、做的决定，毫无保留。 在此过程中，他甚至坦言自承，他跟女朋友潘美凤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用对方的钱，让他感到很没面子，觉得自己像是个吃软饭的。有些应酬接待，每次也是潘家主动会账，拿人手短、吃人手软，他觉得这样不好。 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很是苦恼。现在关飞能够跟他通过电话联系，他立即就向关飞讨招，就像以前跟在他身边，大事小事都向关飞请示汇报一样。 这让关飞很满意，很高兴，也很放心。 “应酬开支是必要的，可以作为公司营运成本。具体数额，你先根据这段时间的开支状况，跟毛秀亮讨论一下，列个计划上来。”关飞在这种正常开支上很是开通，当即爽快答应下来。 闲聊完毕，关飞正色道：“上次你从香港传回讯息，说日本方面已经出现了盗版街机？” “是！早在五月下旬就出现这种苗头了，但数量不大。当时包亚宁忙着四处推销、签订预售合同，没太注意到。但从六月开始，和我们签订预售合同的商人开始减少，包亚宁才察觉到情况不对，四处探听后才得知，市面上已经出现了完全仿照《太空侵略者》的街机。”汇报公事，周小山声音也严肃了不少。 日本先冒出盗版机，这有点出乎关飞意料之外。 按理说美国的集成电路水平更高，即便盗版，也应该是美国先出。结果事实上，还是日本方面抢了先。 “我们的程序被破解了么？”当时包亚宁他们也没完全调查清楚，带信的人只是说了个大概，向关飞汇报盗版机已经面世，是在日本市场上出现，详细情况他也说不上来。 这就是信息严重滞后的弊端。 任何事都不是一下子就爆发出来的，总有个酝酿、矛头、爆发的过程。如果关飞在香港，那他自然是很早就了解这个情况，可以相对及时的做出决策调整。可是291旅距着香港上千公里，传个信都要经由国内再送过来，至少要延后七八天。 当关飞接到初始消息的时候，在日本市场、香港那边，可能事情早已扩大化。 古代之所以疆域无法扩大，就是信息滞后让中枢无法有效管理。291旅此前，其实就是在用古代的方式，放权周小山掌管经济命脉，虽知弊端甚大，但限于通讯手段落后，也只有无可奈何。 他让周小山遇事与毛秀亮商量，实际上毛秀亮在太宇科技就是担任着督查一职，相当于中枢派驻的监察。 这种手段效果也很有限，就像王朝初始，中枢对地方能够保持绝对压倒性实力，控制力稳固。但等到地方糜烂，监管者与管理者狼狈为奸，那么中枢对地方的影响就仅限于过往威仪，再也无法实际控制。 上次让孙耀华带国内会计人员过去查账，又是他设置的第二层保护措施，通过不定期突然抽查，以确定291旅对太宇科技的控制力度是否减弱，下面的人是否已经开始腐化。如果一发现苗头，他就会立即采取断然措施，毫不手软。 不过现在有了电话，他相信太宇科技脱离控制的可能性就会小很多。普通人无法准确判断下面的人变化大小，但他不是普通人！有生物副脑情绪判断模块，周小山等高级管理人员的任何细微变化都会被他察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甚至包括立即抽调大批人手前去接管公司。 周小山并不知道这些，还在严肃地向他汇报工作：“据包亚宁调查，这些盗版机无论是画面、音色、关卡，初看好像和我们的游戏完全一样，但仔细看过以后，就发觉其中还是有少许差异。和我们联合组建东京都商贸进出口公司的近藤浩二，判断对方应该是盗取了我们的创意，然后请程序员重新设计，而不是直接盗取程序内容。毕竟从四月到五月下旬，也有将近两个月时间……” 关飞耳朵里听着他继续汇报，脑子里则在对这些信息进行过滤、分析。 五月下旬就开始出现盗版，这说明日本盗版商决心很大，也肆无忌惮。他们必然是一开始发现破解困难，就放弃了短时间破解程序的想法，而组织程序员依照《太空侵略者》的设计要素，自己编织新程序。 《太空侵略者》不是什么大型游戏。 这个时代计算机硬件本身就很弱，普通商业用娱乐设备更是支撑不起大型的程序软件，《太空侵略者》总共也只有十一千字节大小。当然，这是关飞靠生物副脑强大的运算能力，最优化的设计，他们肯定达不到这么高的压缩率，但重新设计也就不过二三十千字节。 “那么专利的申请进展怎么样？”关飞没有紧张，仍然是很沉稳地问道。 他对专利也没有多少期待。 专利这东西，其实是技术先发国家，对后进国家的一种限制，也是一种盘剥。通过专利，限制技术后进国家进入该领域的成本，并利用成本差将对方限制乃至扼杀。 果然，周小山的汇报结果很不乐观：“软件专利申请，直接被驳回了——无论是日本还是美国，情况都一样。日本实行的是贸易保护主义政策，美国则认为我们的权利要求是不合情理的，程序本身是基于算法上的实际运用，而算法等同于数学公式，不能申请专利。但同时，他们又没把话说死，表示他们虽然不接受我们的专利申请，但也不意味他们未来不会利用专利保护计算机程序。” 周小山的音调中带着极大的愤慨，显然对美日拒绝专利申请感到极为愤怒。 “呵呵，这等于是两面说话啊。”关飞呵呵直笑，没有生气。 有啥好气的，事情明摆就是这样，生气也无济于事。以算法不能作为专利拒绝，但又留下以后对本国软件进行专利保护的口子，这本就是国家会做的正确选择。 所以说，经营国家才是最大的生意！ 不过他不生气，更重要的是，最先盗版的其实是他！是他把日本太东游戏公司未来的设计提前盗版了，真正吃亏的是日本人，是太东公司，而不是太宇科技！ 反正都是白赚的好处，多多少少也无所谓了。 “街机框体、内部布局、游戏按键这些能够申请到专利吗？”他又问道。 “这些倒是作为实用发明被受理了，但也不是全部接受。而且他们表示还要调查，如果近期接到其他公司的申请，假如证明对方发明在我们之前，那专利依然不会授给我们。”周小山气愤不已地说道。 他刚到香港，对资本主义的繁华大为钦慕。 但通过这次专利申请，让他看清，所谓的保护知识产权其实根本是一种手段，最终目的是要保持技术先发国家的领先地位，根本不会给别的人赶上来的机会。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周小山对美日等先进国家的好感，在本身现实利益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顿时全部转为了一片恶意，甚至因为欺骗而产生的恶感，还带有更加强烈的情绪反冲，让他对这些国家宣称的所谓正义公理产生了极大怀疑。 关飞对于周小山的愤怒抱怨只是淡然一笑。 幼稚！ 周小山还是太天真了，世上哪有万世不易的真理可言。就算他抱怨的专利受理，其实也不过是国家行使正常职能的一个必然选择。要是未来他能占领偭定，同样会实行有利于自己的专利、乃至法律，怎么可能让外人占便宜。 他的名字叫关飞，不叫雷锋！ “那就把我们改进版的游戏推出去吧，相信这又可以争取到一两个月的优势地位。”关飞沉吟了一下，做出指示道。 “已经推出了！我们在接到包亚宁的反馈后，就立即更换了您更新后的芯片。在周二最后一批老版游戏机交付之后，我们就全面生产新款，推向了市场。”周小山话音中带着一丝得意之色。 “好！” 关飞大喜。 这才是他把周小山等人放到香港的真正原因。要是啥决策都需要他来拍板，以291旅原来信息的严重滞后性，等他根据反馈做出决策，黄花菜都凉了。 现在周小山等人能及时做出调整，这就非常好，此前的锻炼，就等于取得了成功。 决策有好有坏，这是判断问题。 敢于顶着压力做出决策，这就是勇气胆识问题。 他可以接受失败，他心中的未来科技多得吓死人，可以承受一次又一次失败。他坚信不管什么失败都无法真正打击到自己，最终屹立于世界之巅的只可能是他，而不是别人！ 他让周小山等人留在香港，就是希望他们有勇气承担责任，做出自己职权范围内的决策——不管正确与否！ 再蠢笨的人，多历练都能成长，最怕的是没有气魄的窝囊废，那才是真正的烂泥扶不上墙。 周小山这一句“他们早就推出了新版”，让他心怀大慰，感觉一切付出都获得了回报。 有超时代科技，有能坚决执行他命令的团队，还有敢于承担责任的干部，未来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专利？ 专利算个屁！ 你们喜欢用规则来限制对手，老子玩不过你们，但老子会掀桌子！老子不要专利又怎么了，什么科技老子都抢先一步，到时候我看这专利法还有啥屁用！ 以后大家都不要想靠专利来压人，未来就是个没有专利的世界！所有人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竞争，拼制造业能力，比拼硬实力！ 谁怕谁？ 跟我斗，我有一万种法子整死你们！ 第五十五章 求援 “喝茶！” 关飞亲手泡了一杯热茶，满面笑容地递到对方手中，就势坐在对方侧面：“尤参谋，好久不见了啊。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兰遮训练营，当时我们才多少人来着……” “二百三十八人！” 尤参谋不假思索一口报出了第一批入偭人民军训练营的人数，可能是回忆起当初的情景，严峻的脸上也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这若隐若现的笑容只出现一刻，随即就隐没不见，若不是关飞注意着他任何细微变化，恐怕都看不到。 “我们首长现在已经是副参谋长了！”他身后那名小警卫员骄傲地插话道。 “小郑！”尤参谋脸上怒容一闪即逝，继而现出一丝尴尬。他似乎不怎么会掩饰情绪，嘴唇动了动，却没向关飞解释什么，紧紧地闭起来，面无表情地端着茶杯，凝视着上面升腾的热气。 他既然不想说话，关飞也就不再多事，狭小的旅部内变得安静起来。 “杀！杀杀！” 外面传来阵阵战士们训练中的号子声，时而还有指挥员发出的吼声、训斥声，以及表扬声。 尤参谋长眉毛挑了挑，好像有些忍受不了屋内凝滞的气氛，站起身，走到窝棚门口，眺望着远处训练场上热烈的训练场景。 “你们这里的训练强度很大啊，一直都是这样吗？”他看了一阵，问道，声音里有着一丝丝的怀疑，好像是觉得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应该不会是每日都这样。 关飞对他有这样的疑问不觉得奇怪。 训练强度不是意志就可以支持，还需要丰富的营养补充、科学的训练方法，以为提高强度，只会对战士们的身体造成无可挽回的损伤。 291旅最初成立时，当时粮食补给不足，刚进行了两天高强度训练，战士们就出现了尿血的症状。这就是训练强度过大，伤到了肾脏。吓得关飞赶忙喊停，只敢以两天一训来维持战士们的军事技能。这种高强度训练，还是到后来粮食够吃了，才逐渐放量。 “总部现在没有……”他说了一句，就在尤参谋长苦涩的表情下住了口。 说这些无谓的事，有啥意思呢？ “哎哟，这不是老尤吗，好久没见了，你小子……”孙耀华的声音及时响起，还是一如既往地豪迈，一进来就给了尤参谋长一个热烈的拥抱，然后抱着他的肩，身子向后仰了仰，认真地端详着他的外表，笑容渐渐散去，“老尤，你瘦了啊，人也见苍老了。” “呵呵，还行吧！” 尤参谋长见到孙耀华，比对关飞时要热情些，最起码没有冷着脸了，还在对方背上拍了两拍。 关飞笑笑，对他的区别对待没有说什么。 孙耀华说得没错，尤参谋长的神色确实可以用苍老来形容。在生物副脑的资料库中，他今年才二十七岁，仅比张盛国略大一点，但和张盛国比起来，他似乎已经是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了。 瘦，更是说出了重点。 尤参谋长两颊颧骨突起很高，两腮内陷，双目倒还是如旧日一般炯炯有神，可也略显疲态。乍一看，这人十分精悍干练。可仔细分析，却是极度营养不调导致的消瘦。 他只不过是在用精神力量硬撑而已！ “老尤！”张盛国紧随其后，见到尤参谋长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表情很客气，但也显得有些生疏。 他晚了一年加入人民军，除了和关飞、孙耀华两人，与其他第一批老战士之间没有多少交情。他的升迁也很慢，要不是跟着关飞陡然由连至营，由营一下扩张到旅，也就仅止于一个连指导员。 “尤参谋，几个月不见了！” “尤参谋。” 接到通知的副旅长俞柏海、民政处长赵中华也前后脚跟到，很是惊喜地与老熟人打着招呼。 “俞副团长、赵政委。”尤参谋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用两人原来的职务称呼着两人。 “哈哈，好！好！上次在敌人进逼下，大家都慌慌忙忙的，我和老赵来不及追赶部队，就躲到了孟海。今天能看到你，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晚上咱们一起喝两盅，好好聊聊！老关，晚上我可要喝酒，向你讨个令，别说我破坏纪律！”俞柏海喜滋滋地拉着尤参谋长，很是开心。 “没问题，晚上大家一起，不光你想喝酒，我也馋了呢！”关飞笑眯眯地一口应承下来。 赵中华和尤副参谋长就只有点头之交了，笑了笑，显得也很高兴，不过那种高兴是见到老战友的高兴，并没有其他意思。两人抱着拍拍打打一番之后，大家各自落座。 “老尤现在已经是副参谋长了，晚上我们正好给他办个庆功宴。”关飞笑着将尤副参谋长现在的职务点出来。 “你小子混得不错啊，都已经是参谋长了！”孙耀华最是活跃，一拳捅在尤副参谋长的腰间，挤眉弄眼笑道。 “是啊是啊，我才不过是个副旅长，你都已经爬到副参谋长的位置了，刚才见面也不说一声，该罚，晚上看我不灌死你！”俞柏海也是大喜，跟着凑趣道。 说笑归说笑，其实大家对这个什么总部副参谋长职务并不看重。 总部现在什么情况，大家都很清楚，说转战也好，说败退也好，当时总部带走的残兵总共就只有两千来人。后来收拢了一些溃兵，又在佤族地盘跟偭定军打了几仗，现在直属于总部的人民军士兵号称六千人，实际大概有两千五六，还没有291旅兵多。 相反，总部托庇的佤族武装，总兵力已经达到一万四千多人，远胜于总部直属部队。只是他们人虽多，武器却不行，弹药也不充足，训练更不行，可以说是一群乌合之众。 不过乾坤倒挂的局面已不可更改，佤族武装的首领、前头人被授予了新成立的381军区司令员一职。 所以严格说起来，总部其实是寄人篱下，即号领不了下面，也无力维持一支大部队，境况可以说是每日愈下。 加上前次惨败，大批骨干或战死或撤回国内，优秀的指挥员损失殆尽，这个什么副参谋长职务，真没啥含金量可言。当然，大家都是老战友了，不可能当着尤副参谋长说这种丧气的话，表面上还是嬉笑打闹着恭维他高升。 众人的嬉戏热情终于融化了尤副参谋长脸上的坚冰，露出曾经的笑容，只有额头深深的皱纹，表明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他。 “闲聊的话我们待会儿再说，我这次是来宣读总部命令的。”说笑一阵，尤副参谋长压压手，让众人安静，然后肃容道。 孙耀华、俞柏海两人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正容聆听。关飞与张盛国、赵中华也是整理了一下军容，端正帽檐，坐得笔直，等待他宣读命令。 尤副参谋长从警卫员手中接过一个人造革公文包，打开，从里取出一份手书的命令，站起身来。 “嘉奖令！” 关飞等291旅全体高级指挥员一同起立，表情严肃地听着他宣读的命令。 “……291旅全体指战员，在旅长关飞、政委张盛国等同志的带领下，多次打退敌人进攻，有效保卫了解放区根据地安全，并积极扩大根据地范围，将敌人压缩至孟古一线，不得寸进！ 为表彰291旅做出的巨大贡献，更加有力地打破敌人对我们的围剿，滋令291旅所辖防区，扩充为第一特别军分区，由关飞同志担任军分区司令员、党委书记，兼291旅旅长；张盛国同志担任军分区政委、党委副书记，兼291旅政委；孙耀华同志担任军分区副司令员、党委副书记，兼291旅副旅长…… 望军分区各级指战员再接再厉，严厉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争取早日收复孟古镇，为人民党重返孟古做出更大贡献！ 此令！” “是！坚决完成任务！”他话音一落，关飞立即脚后跟一靠，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铿锵应道。 “坚决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早日收复孟古，为解放事业做出最大的贡献！” 张盛国、孙耀华、俞柏海、赵中华也同时立正，敬礼，庄重地承诺道。 军分区啊！ 291旅提升为军分区，就意味着不再是一支普通的部队，而是拥有绝大部分自主权的独立军政机构。除非是总部直接下达命令，军分区可以视条件允许自主扩充部队，只有有钱有武器有人，哪怕将旅扩大到军，都只需向上交一份报告即可。 基本而言，军分区就可以说是一地诸侯了！ 这大概也是总部在看到291旅与国内关系密切，有逐渐脱离掌控的危险，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吧…… 毕竟从根子上说，人民党的存在，还是严重依赖于国内态度。哪怕他们对国内切断援助再不满，有多大怨气，也只能忍着，不敢真正得罪。 切断援助，最多是生死自理，但要是把国内彻底得罪了，那说不定第二天偭定军就大举进攻，区区两三千人的残兵败将，如何抵敌得住上万强敌猛攻？ 尤副参谋长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挥挥手：“坐下吧。” 关飞郑重地接过命令，交给警卫员小李让他收好，与其他人一一落座，大家这才放开胸怀，尽情地说笑起来，气氛渐趋热烈。 升官总是好事。 291旅升为军分区，诸多名分上、实际上的好处就不用说了，在座每一个军政主官，级别也都一下提到了军分区司令员、政委，最差都是党委成员的地步，大家自然是开心不已。 孙耀华和俞柏海都是健谈的人，跟尤副参谋长也是老相识，两人喧闹说笑，煞是欢快。 兴之所至，他们干脆拉着关飞，也不准他今天去做其他事了，就让炊事班马上开火，准备丰盛酒宴，款待尤副参谋长。既然是事关291旅升为军分区的喜庆大事，关飞也不可能破坏此刻气氛，自然是爽快答应下来。 军分区成立的消息不知被谁带的警卫员传了出去，不多时外面已经传来了阵阵欢呼声。听声音很是巨大，显然不只是部队上在欢天喜地的大叫大笑，多半那些知青学员们也听说了，到处都是一阵阵的欢笑。 在炊事班战士喜笑颜开端上菜来的时候，外面更是响起了一阵阵雄壮的歌声“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数以万计的人同声应和，哪怕处在不同的地方，或是训练场，或是在教室，或是在球场，或是在军人服务社、银行，乃至隔壁山谷技校内，都传出高亢的歌声，跟着节拍一起高声歌唱。 歌曲一首接着一首，始终不停。 从旅部敞开的大门望出去，见到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精神格外高涨。 这种欢快的氛围，哪怕是关飞等人，也好多年没有见到了。 在众人极度热烈的环境下，尤副参谋长悄悄移到了关飞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关司令，总部已经揭不开锅了，你们……能不能接济我们……一点……粮食……” 他的脸涨得通红，这不是兴奋，而是难以克制的羞愧。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低到甚至无法听见。 作为人民党、人民军总部，竟然窘迫到向下属索要粮食的地步，他感到极为难过，也更是羞愤异常。 可形势比人强，总部那边粮仓已连麻雀都不肯落下来，而291旅这里却是一车接着一车的粮食拉进来，甚至多到可以大把大把挥霍招收群众帮部队干活！ 在这样生死存亡时刻，哪怕是最顽固的人民党最高层也顶不住了，在饿死与妥协之间，他们被迫做出了违心的选择，将291旅提升为军分区，成为一个半脱离总部管辖的独立单位，以获得对方给予粮食援助。 尤副参谋长心情同样沉痛不已，可也只有低下头，恳求关飞能伸出援手。 私下里悄悄去求关飞，这已经是维护自己面子的唯一遮羞布。 张盛国、赵中华坐得较近，他们似乎听到了点什么，却都扭过了头，望着外面欢庆的场景，面露微笑。 这样的战斗生活，多美好啊！ 第五十六章 我要参军 孔令晨在师傅指导下，正在砂轮边打磨车刀刀刃。 从他进入技校的第一天起，他就听到老师傅不断在耳边告诫：刃磨车刀是车工最基本的基本功，任何一个有理想的车工，首先就必须要学会正确地刃磨车刀。 起初他有些不以为然，认为不过是拿着车刀在砂轮上打磨一下，有什么难的。 可在真正开始学习以后，他才知道，刃磨车刀的确是基本技能，可它却是一项具有很高技术含量的基础技能。 在学习磨刀之前，师傅先让他熟练背诵磨刃口诀。 这也是这个时代工人实习的一大特色，有点类似于以前的学徒制度。每一个师傅带的学生是固定的，双方不但是教与学的关系，更是严格的师徒关系。 老师傅没有太多文化，让他们总结出科学的教学方法比较强人所难。他们所做的，就是将当初从师傅处学到、以及自己在长期实践中学到的一些经验理论知识，用口诀的方式传授给徒弟，然后在具体的实际操作中，手把手地教学。 “车刀刃线分三类，直线曲线加复合； …… 硬质合金碳化硅，根据材料选砂轮； ……” 在今天的刃磨之前，师傅例行让他先大声背诵了一遍口诀，还从中挑出几句让他解释，看他是否真的领会了其中道理。 孔令晨学习很努力，他觉得自己身体内有着无穷的干劲，要把失去的青春追回来。这种干劲，少年时他是不懂的，那是自己成绩好、老师表扬、同学羡慕，他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可上山下乡让他一切梦想化为乌有，那时的他颓废、沉沦，甚至想到过死。 是薛珍的温柔善良让他重新振作起来，但真正让他恢复人生希望，是在来了291旅、不，现在应该叫第一军分区！ 他的聪明、他的知识底蕴，再次让他感到了人生是多么美好。 他已不再年轻，不再轻狂，他懂得了感恩，懂得了珍惜，珍惜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 刚开始技校实习是辛苦的，上午要学习理论知识，下午实习，晚上还要在老师带领下补初中、高中的课程，时间是那么紧张，一分钟恨不能掰成两分钟用。 这些，他和其他学员都扛下来了。 逝去的青春不再回来，人生没有更多时间给他们浪费，他们时刻都有一种紧迫感在催着他们，努力奋发向上。 为了上车实习，女生们剪去了她们珍贵的乌黑长发，纵然有人不舍，还有些女孩子哭了，可她们都没有犹豫。 工人是很苦的，不管是上夹具，还是搬运工件，都是体力活。车制工件需要他们时刻守在车床边，从头看到尾，时刻注意任何细小的问题，及时处理，一天下来，腿脚都会站肿，可他们任劳任怨，没有一个人抱怨。 最开始让他们车制的材料是木头，这是让他们熟悉基本的车工程序。车陀螺、车圆棒、车外沟槽、车螺纹、车特形面，表面抛光、滚花，到现在，他已经帮小珍、援朝车了一大堆的陀螺、响葫芦，还有各种木质玩偶，已经熟练掌握了车工的基本技能。 今天，师傅终于通知他，可以车制钢铁材料了。 技校内堆着小山般高的废钢废铁，这些是军区从国内废品收购站买回来，让他们练手的。反正都是废品，弄坏了也不可惜。 不过车制的工件，不再是师傅制定的基础形状，而是上面发下来的工件图。 据说，这是关司令亲手设计的图纸，先让他们用报废件来练手，掌握加工这些零部件的加工方法，以后正式加工起来，就会熟练很多，可以直接上手。 师傅不是很赞同这种做法。 他认为对孔令晨他们这些基础都不牢固的新手来说，还是先掌握各种基础技能，然后再来说提高才对。军区这样做，是等于拔苗助长，表面上看好像已经具备了合格技工的水准，但实际上基础仍然还很薄弱。 孔令晨认可师傅的话，可他也对军区、对关司令的决定表示欢迎，甚至是暗暗感激。 蹉跎了这么多年，他急切于让自己的价值得到发挥。这才让他感觉自己是个有用的人，而不是一个长到二十五六岁，仍然只会消耗国家粮食的废物！ 他希望得到认可！ 孔令晨车工的水平在所有学员中是最高的，用师傅的话来说：有灵性！ 这是一个很高的评价，这意味着他有可能超越其他人，成为五级工、六级工，乃至七级工。当然，他还没奢望自己能成为八级工，全国才多少，他虽然有灵性，也不见得能成为那高高金字塔上最顶层一级。 但与此同时，师傅对他要求也最严格，比一般人都严格得多。 光是一个磨刀，他就在师傅监督下磨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师傅最后满意，才让他上车床实际操作。而此时，跟他一起、同一个师傅教的邹永东都已经在车床上奋战了一个多小时。 车制木材他已经很有经验，但实际车制铁质件，让他感觉很大的不同。木质件疏松，刀头一上去，就看到木屑飞溅，很快就车好一个部件，唯一要注意的是木质纹路，以免工件散裂开来。 铁质品就硬多了，进刀的速度、角度都有严格规定，否则过快就有可能打刀，也就是刀头与工件剧烈碰撞。一打刀，就可能造成工件报废，严重的甚至会让刀头断裂，飞出来伤人，非常危险。 他在第一次试手时，就大意了，要不是师傅及时制止，说不定就会出事故，当时把他吓得脸色惨白，好一阵子才回过魂来。 不过好在他真的是有灵性，很快就掌握了其中技巧，在后面的实践中基本没犯什么错，让严格的师傅也是连连点头，还让邹永东向他多学习，不要只会一味埋头苦干，还要学会巧干。 邹永东算是他师弟，人其实不笨，记忆力特好，但也不太聪明、或者说没灵性。同样一件工件，他做出来就是没孔令晨好。师傅教他还是尽职尽责的，但明显心血更多的是放在孔令晨身上。 下午六点半，实习才结束。 孔令晨恋恋不舍地将刀架复位，关上电源，收拾好各种夹具、刀具、工具，然后在师傅监督下用浸了柴油的棉纱细细擦拭过车床，踏着最后一线黄昏离开车间。 哐！ 身后厂房门被关上，并加了锁。这是防止学员们跑去偷开，倒不是怕他们盗用车床，而是担心这些新手在没有老师傅照看下，出事故。 要不然，照这些学员玩命的劲头，他们恐怕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会泡在里面。 从厂房出来，孔令晨、邹永东和师傅尊敬地道过别，这才往寝室走去。 “我的腰又酸又痛，感觉都要直不起来了。这活看着轻松，其实比我在山上伐木头还要累人。”邹永东手叉着腰，愁眉苦脸地哀叹道。 部队出来的，因为军区政策都向他们倾斜，有一种优越感。不过大家总归还是比较单纯，相处久了，也就没有太明显的界限区别，加上孔令晨领悟力强，经常得到师傅夸奖，邹永东跟他关系也算不错，还经常在一起聊聊天，开开玩笑。 只是他的主要朋友圈，还是部队战友，两人亲热是亲热，却远没到他与战友那种血肉相连的兄弟情深，只能算是同事、师兄弟之情。 两人谈谈说说，直接奔向食堂。 “孔令晨，你还来吃什么饭，薛珍找你，还不快去！”刚进食堂，就被人拦住，告诉他薛珍都在技校外等他好一阵子了。 孔令晨一听，拔脚就往外跑。 技校外人不能随意进入，即便有人找，也要通过门卫派人去叫人出来。 所谓的大门，其实就是谷口，远远他就看到蹲在地上、没个正形的贺援朝指手画脚，正跟薛珍说得起劲。 “阿珍！援朝！你们等久了吧？”他高兴地打着招呼。 和同学相比，这两人才是他的亲人、兄弟。 “还没吃饭吧？给！”薛珍似乎知道他没来得及吃饭就跑了出来，体贴地递过来一个饭盆，里面装着满满的一盆饭，还有猪肉炖粉条。 “你怎么买猪肉炖粉条，好贵的，每份要一毛三！你们学员每个月只有五块钱补贴，太浪费了！”他饿得惨了，接过来就狼吞虎咽吃起来，嘴里还抽空埋怨几句。 “我说你这人假不假！明明吃得那个开心，不感谢阿珍就算了，还一个劲埋怨，没见过你这种人！阿珍，别理他，这都是惯的！”贺援朝看不惯他这样子，气呼呼地帮薛珍说话。 “我们两口子，说说有啥了？我的钱，不全都交给了阿珍？”孔令晨才不在乎损友怎么说，自个吃得不亦乐。 想离间他跟阿珍的感情，做梦！ “对了，令晨，我们新的工龄制度下来了！”薛珍习惯了两人一见面就斗嘴，只是抿嘴笑，拈起一颗粘在孔令晨嘴角的饭粒，顺手就放进了自己嘴里，开心道。 贺援朝见到她毫不避嫌的动作，闭上嘴，眼神有些嫉妒。 “哦，你们也下来了？正好，我们也下来了呢！”孔令晨大喜，一边飞快刨着饭，一边急切地问道。 “我们这些学员，从考试那天起，就给我们算工龄！每年工龄工资涨五元呢！大家听到这消息都很高兴，说从来没听说，上学都算工龄的。”薛珍很是开心，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 “这是想把我们拴在这里呢！”贺援朝心里有些吃味，忍不住插嘴道。 “那又怎么样！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你不在这待，又到哪里去？回去种地？”孔令晨现在也算是既得利益者，屁股决定脑袋，自然帮着军分区说起话来。 “是呀，援朝，军分区对我们算是很好了。就算我们能回城，也没那么多工作给我们。上次我跟家里通电话，我爸说他们厂里早就进满了人，哪怕有机会回去都安排不了工作。哪像我们，只要高中毕业就包分配，而且从现在就开始算工龄，这样好的待遇，到哪找去？”薛珍今天格外高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贺援朝又不是真的觉得这里不好，既然薛珍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再唱反调，讪讪道：“那我干脆上够三年初中，然后再去读三年高中，出来就有六年工龄，还不用干活，哈哈！” “那你可亏死了！” 孔令晨动作飞快地刨完最后一口饭，熟练地将饭盆交到薛珍手里，抹抹嘴唇，惬意地打了个饱嗝，说道：“你们对工资的组成部分太不了解了！据我们技校内，那些部队上的老兵得到的内部消息，工资由基本工资、工龄工资、绩效工资三部分组成。 基本工资其实应该叫岗位工资，这和你的具体岗位挂钩。 比如说普通车床工人，基本工资二十；精工车间工人，基本工资二十五。所以精工车间就比普通车间待遇好。而组长基本工资二十六，这是让一般车间干得好的，也能有追赶精工车间工资水平的机会，不要好的都往精工车间挤。 不过这种机会不多，一个车间有多少组长，撑死了五六个、十来个吧，总之机会比精工车间小得多，只能说是一个平衡的办法。 第二部分就是工龄工资了。 这个工龄工资其实也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学历工龄，一部分是技能工龄。 学历工龄就是你最高学历。比如说援朝如果三年初中，那三年里，每年加的工龄工资就是四块。而高中学历每年加的工资是八块！三年下来，你要比人家少十二块，还不亏死了！” 贺援朝一愣，是啊，在初中待三年是逍遥自在了，可钱也少了许多。 “那大学是不是工龄工资更高？”薛珍还没听过这种算法，好奇道。 “是啊，大学学历的话，每年加十六块。想想，大家同时进厂，第一年还好说，第二年起，你初中生每月二十四块的基本工资，人家大学生三十二块的基本工资，比你高太多了！还有更高的呢，研究生每年加三十二块，博士每年加六十四块！军分区搞这个学历工龄工资，明显就是希望大家不要满足于就业，哪怕是工作了，也尽量争取再拿到更高的学历。高学历的人才多了，军分区才能更多受益啊！”孔令晨在得到消息以后，就对此作了认真分析，已经将其中脉络把了个大致，因此说得头头是道。 “那技能工龄呢？”贺援朝也听入了神，追问道。 “技能工龄就跟你的等级挂钩了。比如说我现在还是学员，没有技能等级。但只要考过了一级工，那每年就是四块钱的技能工龄工资。一级到五级，都是乘数关系，五级就是二十五块钱技能工资。但从六级开始，就是倍数关系，每升一级，技能工资就翻一倍！我以后肯定能到五级工，说不定六级也有可能。从评上六级工那年算起，每个月就要涨五十块！”孔令晨得意洋洋说道。 “这么多啊！”薛珍眼睛里都是星星，掰着手指算道，“基本工资二十，学历工资如果是高中就是八块，技能工资五十，就这几项加起来就七十八块了也！” “你太小看我了！能考过六级工，还普通工人哪？最起码也要是个组长吧！不过我还是想进精工车间，不光是工资高，而是师傅说了，精工车间都是高手，我这样的高手，不进精工车间那都是丢人！”孔令晨自傲道。 “嗯嗯嗯！”薛珍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贺援朝没兴趣看他臭屁，心里默算了一阵，然后大惊失色道：“你要是每年七十八，十年下来不是工资高到七百多了！怎么可能拿这么高！你要干一辈子，还不得拿到两三千！” “没那么高！”孔令晨谦虚地摆摆手，脸上却是一副得色，“基本工资又不涨，涨的是工龄工资。高中学历八块，加六级工五十，那每年只涨五十八，十年才涨五百八！而且我现在还没高中学历呢，依我计算，总要一年半到两年才能考过吧，所以这个数字至少要十一二年才能达到。我以后还要读夜校，一定要拿到大学文凭，这样工资才更高点。” 贺援朝脸色灰白，要是真如孔令晨所说那样发展下去，眼前这个好哥们儿跟自己之间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以后他在兄弟面前，还能抬得起头来吗？ 他再偷看了一眼小珍，见她一脸骄傲，含情脉脉地望着孔令晨，心中更是烦躁不安。 “说起来，那些部队下来的工资才高！”孔令晨忽然叹了口气，有些酸溜溜地说道，“他们的起始工资，系数要乘以一点二，比我们的工资高百分之二十！这就是军分区对转业战士的酬劳，我们是比不过的，要是有机会，我都想去参军。” 他看着薛珍，真情道：“小珍，我听说部队还要扩编，招收技能兵种，像通讯兵、话务员、广播站、文工团这些地方，都要招女兵，不如你也去报名，不说起点比别人高，最起码能和人家持平嘛！” “可我还在读书……”薛珍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可还是有些犹豫。 “谁说参军就不能读书了？人家部队晚上都要上夜校的，虽说辛苦点，可值得啊！”他一把抓住薛珍肩头，急切道，“对了，我忘说了，听说以后双职工工资每月也能高五块，有孩子的家庭每月还能得到三块钱补贴！小珍，要不，我们结婚吧！” 忽地一下，贺援朝站了起来，面孔狰狞，双手握拳大吼道：“我要当兵，我要去当兵！告诉我，部队还要什么专业兵，我豁出命也要进去！” 第五十七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夏日如流火。 “莲莲，把窗户再打开一点，让空气流通起来，太热了。” 屋子里忙乱的女孩子中间，一名女生额头汗水涔涔，扭头对靠近窗边的女伴叫到。 “这里是高寒山区，才三十一度，我感觉不热啊？再说风扇也开着呢。”边上正在收拾花束的女伴说道。她的鼻翼也有少许汗水，可没像同伴那样热得满头大汗，直呼受不了。 墙上的风扇呼呼地吹着，风吹到身上，虽仍有一丝热气，却带走了身上的热量，让人觉得很舒服。 进入夏天以来，军分区从国内购买了几百台壁挂扇，发放到了部队和学校，让每间寝室都用上了电风扇。 “刘姸是北方人，她习惯不了南方的湿热天气。”薛珍让人帮她梳着长发，安静地说道。 “是啊，我们那边夏天也热，气温有时候还达到三十七八度，比这里高很多。可是我们那边的热，是干热，空气里没有水分，只要不站在太阳底下，风一吹就凉快了。这里虽然看起来没那么热，可空气很潮湿，我感觉每个毛孔都好像浸满了水，难受得很。”刘姸弄好了花束，小心地将它放在充作梳妆台的木板上。 这些花束是军分区好不容易找来的，数量不多，刚刚才从蓄养的花瓶里取出来。为了让花朵不至于很快焉掉，还在上面洒了一些水，看起来很是娇艳。 这间寝室里并不是只有薛珍一个新娘，她的室友赵雪也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做着婚礼前的紧张准备。 没错，今天，是军分区举行集体婚礼的日子！ 孔令晨得到的消息，在上月末正式对外公布了，对于夫妻都在军分区的双职工，以后每年都会多加五块钱的补贴。有小孩的家庭，还能再得到三块钱的育儿补贴。 大家都不傻，知道这是军分区为了留住人，想出的又一个政策。 中国人最重视家庭，家在哪里，心就在哪里。一旦双方结了婚，基本而言就等于留在军分区，不再打算回城了。尤其是孩子，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孩子不一样，他身上同时流着父亲和母亲的血液，是联系双方感情天然的纽带。 之前在国内农场，也有熬不住的知青，与本地人结了婚，甚至生了小孩，这就等于基本上断绝了回家的念头。 军分区对结婚家庭、有孩子的家庭，给予额外照顾，就是在诱使大家学成以后，踏踏实实留在这里，安心生活、工作。 大家看清归看清，可并不反感。 这里的生活，相较于农场，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即便是和国内城市比，虽然现在还有很多不足，但基本生活条件也已经不错了，吃穿用度都不愁。除了文化生活稍显枯燥，没有太多的娱乐设施，和以前城里的生活也差不太多。 更何况新城建设速度很快。 他们上月才集体组织去参加了一天义务劳动。其实就是让他们感受一下新城建设的进度之快，并通过树立在建筑工地上的未来城市规划图、实景宣传牌，让他们对军分区的未来更有信心。 新城地基在五月底就完成了。 设计院帮助修改的图纸一下来，两千名工程兵、两万经过挑选的群众，组成了上百支联合工程队，在国内来的四个工程大队指导下，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建设运动。 两万两千名建筑工人，分成了三个班，二十四小时轮换不停歇工作，挑灯夜战。所有的工地上都拉起了灯泡，将夜间的工地也照得如同白日一般。为了减轻大家劳动强度，加快建设进度，军分区又从国内紧急购买了数十台搅拌机、十几台吊车、五十余台解放卡车、十套水泥浇筑设备。 同时，对于参加劳动的建筑工人，许下了每天五毛钱的加班津贴。 地基浇筑只用了二十来天，随后便以一周一层楼的速度在飞快往上增长。 速度快并不等于质量不好。 他们那天义务劳动，或者说是实地考察，给他们的感觉是激动人心。两三平方公里的工地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车、都是人，红旗招展，气氛热烈，场外还有高音喇叭在播放着雄壮的歌曲，让整个工地更是笼罩在一股强烈的激昂氛围之中。 有着经验丰富的人员指挥，虽然现场人山人海，却忙而不乱，数以百计手持小旗、口中含着哨子的工程指挥人员，让建设工程进行得井井有序。 这种场面，完全就是国内大会战的翻版，只是调度更科学、计划更周详、实施更细致，动用的现代化设备也更多。 在一处正在紧张施工的小区居民楼，他们亲眼看到了浇灌水泥前，那密密匝匝箱笼一般的钢筋支撑筋，每一根都有小指粗细。据带队工程人员介绍，这是关司令的指示，遵照了七级防震标准建设。而且为了提高建筑强度，不但是地基、支柱、地板，就连外墙都采用了钢筋加固。 从现场展示板上看，每一栋居民楼都是十二层的电梯小高层！ 这样的电梯公寓，就算在国内都没有！每一个看到了实景图看板的学员，都恨不能马上拥有这样一套让人羡慕的住所。 而他们在理工大工地上，更是看到了外观漂亮到让他们吃惊的教学大楼、图书馆、学生宿舍等建筑的实景图。 军分区的种种举措，各种实际可见的进步，都在昭示着军分区将拥有一个光明灿烂的明天。 在这样的促进下，谁都不觉得军分区诱使大家在这里安家落户有啥恶意，只是为自己赶上了好时光而欢欣雀跃。 那些早已有小孩的、正在谈朋友的不说了，即便是那些原来在农场还在坚持、想回城后再找对象的知青，都打消了最初的念头，积极开始寻找合适的对象。 军分区更是热心地每周组织一次相亲会，以野餐、自主结对劳动、学习互帮结对等等方法，帮助学员们找到自己喜欢的另一半。 不单单是知青学员，对部队战士更是照顾。 新政策宣布，只要和部队战士成家的知青学员，从领到结婚证那天起，就提前享受就业待遇！ 这样一系列举措下来，整个军分区所在地时刻都可以看到成双成对热恋中的情侣。更好笑的是，消息传到国内，居然又引来了两千多知青，而且女生还比男生多！ 何止是知青，这么密集、这么诱人的种种决策，让国内不少当地普通群众都为之眼馋。 薛珍和孔令晨早早就完成了登记结婚手续，和他们一样登记结婚的情侣达到了三百八十二对！ 军分区对这样的好事自然是极为支持，表示绝不会委屈大家，将为所有登记结婚、包括以前已经结婚的情侣，举办一个隆重的集体婚礼。 为此，军分区花费了二十几万，从国内、香港购买了大批丝巾、纱巾、布料，请来国内有名裁剪师傅，为每一位参加集体婚礼的对象量体裁衣，按照关飞给出的图样制作新娘婚纱、新郎礼服。军分区并且许诺，结婚典礼之后，这套结婚礼服将免费送给新人，作为他们一生的纪念！ 为了赶制这批结婚礼服，婚礼才延后了一个月，直到昨天傍晚才发放下来，组织每一对新人试穿。 当薛珍第一眼见到她即将穿上身的婚纱，就两眼放光，激动得几乎要晕过去。 真是太美了！ 美到让她要窒息！ 看惯了国内各种呆板严肃的中山装、干部制服，放眼望去都是深蓝、灰色、黑色等暗色调，乍一看到那洁白如雪的婚纱，那飘逸的造型外观，她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激动得哭了起来。 而当孔令晨换上那套白色的西服，将他健硕高挑的身材显得更加挺拔，再配上他一贯有之的书卷气息，薛珍感觉她好似看到了画中的白马王子正站在自己面前。 人生能有这样一次浪漫而又意义非凡的婚礼，即刻死去她都心甘情愿！ 只有不懂情调的孔令晨嘀咕了一句，好像是说这样的衣服平时根本穿不出去，也就结婚时能穿一天。与其给新人发这样华而不实的结婚礼服，还不如发成钱给大家更实惠一些。 对于这样扫兴的话，她是听不见的，听见了也当没听见，心中完全被激动所包围，无法再进入其他情绪。 经过了前所未有漫长的夜晚，她终于坐到了镜子前，开始婚礼开始前的最后装扮。 身后，刘姸小心地帮她整理着婚纱，让它显得更加舒展，眼睛里满是浓浓的羡慕：“珍珍，真是嫉妒死我了，想不到竟然会有这么漂亮的婚纱，早知道老娘也赶在第一批结婚了！” “你不是和水洪波已经登记了吗？早在农场的时候，我们就说你们俩很般配，可你硬说没有关系，要不是这次军分区帮了一把，还不知道你们要拖到什么时候！”同一个农场出来的小莲数落道。 “哼，还不是洪波那个死木头，一直都不懂人家的心，说什么怕被我拒绝。我都给他好多机会了，他还是傻傻的不敢表白。早知道第一次集体婚礼这么隆重，我就是拉，也拉着他第一批登记了！”刘姸蹬蹬脚，发脾气道。 “你们呀，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小莲打开化妆小盒，用粉笔帮薛珍化妆，先在她脸上轻轻扑了一层粉底，然后淡淡地擦了一点腮红。随后用口红画唇线，再用炭笔帮她描出弯弯的眉毛。 听说这样的化妆法也是关司令随口说的，跟国内猴子屁股一样的大红妆完全不同，看起来自然了很多，而且带着古典美的感觉。 不过好像关司令也就略懂点女性化妆的皮毛，对于男性该怎么化，他完全一无所知。所以新郎们也同样是扑上一层粉，稍稍加了层腮红，除了没化口红、眉毛，基本就是比照着新娘妆来。 “哇！珍珍，好美哦！看起来就好像画里面的仙女一样！”帮薛珍补完了妆，小莲退后半步，认真端详了一下，惊叹起来。 她这不算太夸张。 薛珍人长得还是可以的，只是平时穿着很朴素，梳根麻花辫，看起来和其他人没有两样，泯然众人。但今天穿上了洁白的婚纱，再化了点妆，描出了唇线、眉毛以后，人看起来顿时显得格外的美。 “真的耶，从来没发现，珍珍你这么漂亮啊！” “好好看哦，真人在面前，感觉比画里面的古代仕女还要美！” 寝室里帮忙的一群姐妹们都惊叹地赞美着，就连旁边同样要参加集体婚礼的新娘也露出了嫉妒之色。其实她也不错，毕竟青春洋溢就是最大的美，只是她的脸型有些圆，化妆出来就没有薛珍那么好看。 “哪有！我觉得很一般啊！” 薛珍心里美滋滋的，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满意至极，同样觉得今天的自己前所未有的漂亮，嘴里却谦虚道。 众女嬉戏间，外面高音喇叭中响起了婚礼进行曲的音乐。 “快开始了！” 大家手忙脚乱，一名充当伴娘的女伴牵着新娘的手，另外一人在后面帮着托着婚纱长裙后摆，急急忙忙往婚礼现场而去。 新郎们早已等候多时。 男人嘛，没有多少要忙的，穿上白色西服就好了。在临时充当婚礼司仪的后勤**士的引导下，挨个站到了自己的位置。几百人站成了长长一列，从司仪台一直排到上百米外。 集体婚礼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十里八乡那些暂时没有工作的群众都跑来看热闹，还有上万好奇的知青学员，将婚礼现场围得水泄不通，哪怕是头上的大太阳，也没有打消大家的热情。 薛珍被按顺序引到了她站的位置，隔着一米开外，旁边就是孔令晨，他似乎有些不适应西服，不停地拉拉扯扯。不过早就对他很熟悉的薛珍，一看他充血的耳朵，就知道他其实是不好意思。 婚礼进行曲停歇，军分区首长们都满面堆笑地上了司仪台，众人一阵谦让，关飞走到了话筒前。 “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我们这些在外漂泊了多年的游子们，从今天起，有伴了！” 他洪亮的声音，通过喇叭传出来，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 薛珍心中仿佛有一根脆弱的弦被拨动了，她痴痴地望着身旁的孔令晨，禁不住内心悲喜交集。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孤单一个人，在你们的生命中，将有另外一个人——你们最挚爱的人，将和你们携手并肩，一同承担生活的艰辛，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一起面对未来的挑战，无论贫穷与富贵、健康与疾病，都将无法把你们分开，生死与共、至死不渝！……” 眼前有些模糊，像是蒙了一层纱，薛珍眼角泪花涌动。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从今天起，那个人，就将成为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双方生死与共，白头偕老！曾经在书中读过的诗句，此刻就要变为现实！ 她手指紧紧攥住那束花束，泪眼朦胧。 爸、妈，你们看见了吗，你们用心痛爱呵护的小女儿，今天终于长大了，并且成家了！ 站在那边那个英俊的小伙子，就是你们的女婿，我的丈夫！ 如果今天你们也能来，那该多好…… 第五十八章 高考复招 “关飞，你这钱花得太大手大脚了呀！你算算看，这两个月你花了多少钱？钢筋、水泥，每个月就是三百多万！你还搞什么集体婚礼，专门制作什么结婚礼服，这又出去好几十万！ 而周小山那边，大批的盗版机也开始大量面市，他们的价格还比我们便宜，这给游戏机的销售带来了巨大冲击。听说有些已经交了定金的客户都表示了不满，希望我们降价！” 旅部内，张盛国激动地敲着桌子，脸红脖子粗地对着关飞吼叫道。 孙耀华、俞柏海、赵中华都在座。 这是每周一的例行会议，讨论之前的工作执行情况，通报一下相关事情，拟定新一周的工作计划。 这种集体决策制表明了关飞没有一个人乾纲独断的意思，很受大家欢迎，每一个议题，都是大家投票表决。关飞是毋庸置疑的会议主持人，他和其他人一样，只有一票，但他有决定议题的权力，同时还拥有每月一次的绝对否决权。 其实大家对他拥有否决权没有丝毫异议。 事实多次证明，关飞的领导是正确的，是有远见卓识的，拥有最后否决权是理所应当。但关飞自己给自己加了一个限制，最终否决权只能每月行使一次，这项自我限制作为制度被明文规定。 他并不认为自己绝对正确，如果随时都有最终否决权，初期他可能会自我克制，但由于毫无限制，他可能会越来越多地随意行使最终否决权，那么所谓的集体决策也就成为一句空话。 他并不怕这个自我限制对自己构成威胁。 军分区多大点地方？ 有生物副脑辅助，他又雷打不动地上午部队、下午民政来回跑，亲自下基层，稍有风吹草动他就马上能够察觉。一般的意见冲突，他完全可以搁置，甚至放弃。 如果都达到需要动用最终否决权的程度了，那证明这个冲突已经尖锐到无法退让的地步，而且他在这个集体中还是处于绝对孤立状态！在这种情况下，他是否拥有最终否决权，也没多大意义，还不如动用武力，彻底扫平一切反对来得干脆。 既然自己有信心掌握绝对武力，不怕别人勾结夺权，那么在平时自我克制，通过制度形式让这个集体决策可以持续运转，让团体具有更强的凝聚力，就非常必要。 所以像张盛国这样在他面前毫不客气，指责他过度铺张浪费，众人并不觉得惊讶，更没有什么紧张，都是一脸平静。 孙耀华平时管军，而且很懂得分寸，从不插手民政事务，此时更是老神在在坐在一旁，吞云吐雾。 俞柏海跟他一样，对这边的争论视若不见，看着本子里关于部队建设方面的内容，皱着眉头认真思考是否需要改动润色、等会儿该怎么发言。只有赵中华很认真地记着笔记——他还兼任着会议记录的职责。 “前提投入是大了点，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我们一穷二白，啥都没有，什么都要从外面买，花费当然降不下来。不过好在水泥厂设备已经制造完成，近期就要运回来……”关飞耐心地向张盛国解释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建设投入当然大，这我理解，毕竟是为了以后嘛，就算是勒紧裤腰带，我也是支持的！我是说你最近搞的那些名堂，像结婚礼服什么的，这种开支完全就不必要！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三百多人就用了我们几十万，部队上、学员里没结婚的人还多着呢，听说免费送礼服，你没看最近等级的数量有多少，我看着心都在颤啊！”张盛国用力拍打着桌子，让他不要闪躲其词。 “我这更是为了咱们这个集体，所做的必要投资啊！” 关飞知道，张盛国他们虽然前期支持了自己做出的决定，但他们并不认可，认为这钱花得不值得。 诚然，结了婚不表示就真的不走了。事实上，后来知青大返城的时候，别说甩掉妻子自己回城的，就是抛妻弃子的都不在少数！ 但这又是必须做的。 人不是物质动物，更多的还是情感动物，谁对自己好，人心里都有杆秤。 物质方面，他为了留住人给出了超过国内的条件。尽管像工龄工资什么，大多数好处暂时还只落于书面，看得到拿不到，但军分区一步步发展都是所有人有目共睹。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清醒地知道未来会更好，允诺的东西都会一一兑现。 除了物质，就是情感投资。 举行隆重的集体婚礼，给每对新人拍彩色结婚照，送结婚礼服，一点一滴都是情感的投资，也是一种牵绊。 投资不一定能得到满意结果，但不投资肯定得不到满意结果！ 这个道理他给其他人都解释过很多遍了，可众人理解归理解，看到实际的资金支出，还是会感到心痛，舍不得。 “其实我听到消息，今年八月份召开的全国科教文卫会议上，将作出大学复招的决定。”关飞思来想后，最后还是以得到内部消息的方式，将部分后世的内容透露给众人知道，否则，很多事他就不好解释，也没法解释，硬要强行执行只会坏了大家的感情。 “复招？” 果然，这个消息一出来，张盛国再也不发脾气了，就连最无所事事的孙耀华，也一下提起了精神。 “是的，自从运动开始，先是停课闹革命，后来虽然复课，但都采用各单位推荐入学的方式，招收大学生，要求必须又红又专。现在运动停止了，经济建设将成为国内以后的主要国策，就需要很多高知识人才，大学复招也就势在必行。”关飞给他们详细地说明道。 “面向对象是……”张盛国脸上的气愤一扫而空，转为担忧。 “应届生、往届生、知青，都可以报名参考！”关飞平静地话语一出，整个旅部的人都震动了。 “不能允许军分区的人报考！”开始还事不关己的孙耀华，第一个就跳出来，激烈反对道。 “我同意！”俞柏海也不看小本子了，表情异常严肃，赞成孙耀华的意见，“我们的战士、学员，全都是知青。要是他们都跑了，军分区还有个屁的人，干脆大家都散伙回家去算了！” “不要这么强硬嘛！如果一味隐瞒，拒绝他们回国参考，我们会失去人心的。我们不是自己有大学么，出来了又包分配，要从这方面劝说大家比较好，不要硬来。”赵中华也不希望军分区的人去考大学，但还是按捺住内心的焦虑，委婉地说道。 “我们的大学……，切！” 孙耀华切了一声，众人都知道他的意思。军分区是有大学，老师还是国内支援的，但水平如何，就连他们自己心里都没底。这些老师都是从下放劳动的地方重新解放出来的，多年没执教鞭，水平还剩几成谁都不知道。更何况，多年过去，他们的教学模式、知识结构都落后了，不光是落后于时代，还落后于国内仍然长期工作在大专院校的同仁。 退一万步说，即便这些老师水平高，但让学生在国内正规大学，和军分区自己成立的大学两者之间选择，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国内正规大学——军分区大学的文凭，连野鸡大学都算不上，纯粹就是个草台班子，国内认不认可还成问题呢！ “耀华，你这态度不对啊！我们倾力办起来的大学，自己心里先不认可，那还怎么让别人认可？”关飞敲敲桌子，警告孙耀华道。 “我认可，我一万个认可！可这话也得别人认可才行啊，光我一个人这样想，那还不是空话！”孙耀华激烈地说道，“我还是那个意见，不让战士、学员报名参考！” “我觉得可以这样，”张盛国之前一直在思索对策，这时也发言道，“我们不如建议国内，对于没在国内的人，取消考试资格。当然，可以不说取消资格，就说是不再报名范围以内，这样战士们、学员就不会怨恨军分区了。” “这个办法好！我支持！”俞柏海一拍大腿，兴高采烈叫道。 “我觉得政委这个建议很好，既制止了可能发生的大规模人员流失，又让下面的人无话可说，我赞同！”赵中华也是一脸喜色，当即同意张盛国的意见。 至于孙耀华，他更没意见。 关飞哭笑不得地看着众人好像事情已经解决的放松表情，连连摇头。虽然在座众人说起来都是高级干部了，但毕竟是才从低级岗位提拔起来，心态上还是没有摆脱基层干部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心态，格局太低。 “我就不说国内肯不肯帮我们兜底了，想来国内是肯定不会的，你们这不是恶心人吗？合着国内放弃这么大一群知识青年，还要捏着鼻子帮我们做恶人？放你们在这里那个位置，你们肯吗？”他恨铁不成钢地责骂到。 “那你说该怎么办？我早就说了，开这什么会议就是浪费时间，有啥事你一二三四安排下来，我们去做就是了。每次都要开这会，开了又觉得我们说得不对，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孙耀华是最不想动脑子的人，见他们想出来的主意，被证实为是馊主意，也不肯再多想了，嘴里就一个劲地嘟噜。 “耀华，你长大点好不好！”关飞真是没脾气了，“现在咱们人少地盘小，未来管理的人会越来越多，几万、几十万，甚至几百万。难道到时候，啥事也还要我亲力亲为？现在让你们来做决策，是早了点，显得有点赶鸭子上架，经验、心态都不足，可这些是可以慢慢磨练出来的，我们聚在这里一起想办法，这就是一个磨练的过程！” “耀华，我觉得老关说得对。咱们不能把什么事都推到老关身上，让他一个人去扛。我们能力是差了点，可有多少力、出多少力么，这力量也是能一点点增长的。”张盛国在一旁劝道。 俞柏海、赵中华在旁也是点头，认可他的看法。 关飞的辛苦，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从内心深处也想帮他分担点担子，只是限于自身水平，能做的不多。但要像孙耀华那样理所当然，他们还有些做不出来。 再说，权力谁不想要呢，建议权也是权，能够拿到自己一份，谁舍得推出去？ 起码心态上，会让他们感到自己是个决策者，而不是跑腿的。 “好吧好吧，你们都有道理，就我胡说八道，行了吧？”孙耀华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他只是性子比较急，说话不怎么过脑子，大家都说他不对，他也用于承认，转头对关飞道，“好了，办法我们都想了，可是不对！那接下来，就该轮到您老人家给我们答疑释惑的时候了，有啥花花肠子都拿出来，别再藏着掖着，为难我们了！” 关飞恨得好想上去打他。 这混账真有些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要不是这家伙是自己的铁杆支持者，他真想一脚把他踢出去。 什么玩意儿！ 好吧好吧，这种直肠子也是个好事，至少听话、自己说什么他就是什么，绝对忠诚。有他管军，自己能更放心，投票的时候，他也绝对会站在自己一方，这大概就是最大的优点了。 关飞努力平息对孙耀华不争气的恨意，清了清嗓子，说出自己的意见：“我认为，应该允许战士们、学员们参加国内高考的想法。并且不但要允许，还要积极支持，主动向国内方面提出，尽最大努力通过！” “我靠！老关，你不是发烧了吧？”孙耀华一下子从凳子上蹦起来，瞪着关飞大叫道。 张盛国等人虽然没说话，但也是同样的表情。 不过他们相信关飞应该不会是无的放矢，肯定有自己的原因，而且对军分区是有好处的。 “老关，说说你的理由！”张盛国沉住气，开口道。 第五十九章 默契 听到张盛国的问话，孙耀华、俞柏海、赵中华也都专注地望向关飞，等待他给出解释。 人一上百，形形色色，每个人参加人民军，都有各自理由。 有的是在国内被打为黑五类，出身不好，想在人民军这里换个活法。有的是单纯吃不了农村的苦，想借此逃避。更多的是真正受到理想感召，想来这里投身全世界解放事业。还有的却是在原来知青位置上无法出人头地，想借人民军这块牌子博取荣华富贵。 关飞自己就是理想主义与民族主义混杂的政治倾向，同时还拥有强烈的个人野心。他在给自己挑选副手时，当然不会自找苦吃，找些和他理念背道而驰的人，天天跟他顶牛。 无论是张盛国也好，还是孙耀华也好，以及后加入的俞柏海、赵中华，首先他们的政治理念与他基本一致，其次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名、利、权方面的个人想法。 军分区是他们实现政治抱负和个人价值的最佳舞台，大家都倾尽全力促进这个团体健康快速发展，以便未来自己获得的舞台更宽、更平坦，没有谁会希望它就此垮掉。 所以大家在面对国内即将恢复高考招生的信息时，立刻就想到了这个消息对基本上全部由知青组成的军分区，等于是在釜底抽薪。他们马上把警惕提高到了最高级别，显得极为紧张，甚至是孙耀华大脑都不过，就喊出“封杀”的口号。 就连平时最沉稳的张盛国，都第一时间想的是断绝他们高考机会，只是多转了一个脑子，想把黑锅背到国内身上而已。 当然，这其实还是个馊主意。 首先国内就不会如他们一厢情愿，主动帮他们把黑锅扛起来。哪怕是国内愿意扛，天下无不透风的墙，真实消息迟早也会泄露出去，下面战士、学员们经过长期酝酿的愤怒一旦爆发起来，军分区顷刻间分崩离析也不是不可能。 但关飞告诉他们，不但不要阻止，反而要积极推动这件事的通过，帮助战士、学员们考取国内大学，这就让他们感到太意外、太愕然了。 他们需要一个理由！ 关飞坦然地看着他们疑惑的表情，不慌不忙问道：“你们知道，这一次高考，一共会录取多少大学生吗？” “鬼才知道他们要招多少人！”孙耀华情绪激动，说话很不客气。 张盛国、俞柏海也是摇头，只有赵中华好像想到了点什么，眼睛一亮，低头沉思没有回答。 “老赵好像明白我的意思了。”关飞对人的细微表情观察入微，一眼就看到了赵中华的异常。 “老赵，你明白什么了？知道了就快点说啊，没看我们急都急死了！难道你还要学关飞那个家伙，故作神秘，吊我们胃口不成？”孙耀华性子急，隔着俞柏海就去抓扯赵中华，非要他马上说个明白。 关飞拿这个混人没法，只好摇头苦笑。 “等等，别催我！让我好好想想！”赵中华一边躲着孙耀华的魔掌，一边努力思考，慢慢说道，“我猜这个录取人数应该不会很高，我猜可能只有几十万人吧，毕竟培养一个大学生是要花国家很多钱的，进大学就有补贴，吃穿用度都是由国家负担，出来还包分配。国内企事业单位听说也基本是人满为患，如果大学生太多，想来国家也很难承担得起。” “是啊，好像我上高中那年，当年录取的大学生只有十几万……”听他这么一说，张盛国脑子里有些遗忘的记忆也被唤醒了，右手握拳，一击左掌，兴奋道。 “呵呵，我告诉你们吧，是二十七万！唉，你们记住了，这可是内部数据，谁透露出去自己负责，我是坚决不承认的！”关飞看他们终于想通了，笑呵呵说道。 “二十七万也不少了吧？”俞柏海对于这种超过十万的数字，还是感到有些压力，向其他人求证道。 “你没看想考大学的有多少！”赵中华这时也不紧张了，人松懈下来，点着桌子笑道，“光是知青，全国就有一千六百万人！就算只有百分之三十的人去考，那就有四百万人，还有国内的企事业单位职工、应届大学生，少说也有五六百万人！二十七万，录取率才只有……只有……” 他掏出笔来迅速计算。 “百分之四点几，不到百分之五！”关飞说的是真实历史上的录取比例，准确数据是百分之四点七，但他当然不会傻乎乎说得这么精确，含糊点，不到百分之五，大家已经能明白了。 经过这么一通分析，在座的众人算是放下心来。 二十七万，平均到每个省不到上万名额。如果直接用这个百分之五的比例来套，军分区两万战士、学员，录取人数也不过上千人。 这个数量不算少，走了也很可惜，但相对于庞大的基数来说，却并不动摇根本。 “高考的事情，我们不要主动去打听。全国科教文卫会议是在八月举行，正式对外公告，只要在十月下旬，考试会定在年底，中间等于只有一个来月的复习时间……”关飞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完全点透。 “高！实在是高！”孙耀华一副鬼子翻译官的表情，露出一脸谀笑，向他挑起大拇指。 张盛国等人也是一脸怪异的微笑。 目前知青们绝大多数都在参加初中课程学习，上次有勇气报考高中课程的仅有二十来人，实际通过高中学历考试的只有两人。所以军分区目前实际上并没有开高中课，只有这二十来人在参加快班，重新帮他们把高中知识理一遍。 国内十月下旬公布消息，传到边远山区又要一段时间。到时候军分区完全可以摆出高姿态，大大方方放他们去考，能考中者数量想来绝对不会很多，说不定还没有一千来人。 “我还有个想法，我们不能光失血，也要补血才对。”关飞脸上带着淡然地表情，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等高考消息传过来了，我们大可以找到国内谈，表示那些落选的大学生，完全可以到我们这里来上大学！如果国内能答应，说不定我们不但不会流失人才，反而还能从国内补充不少优秀人才！” “老关啊老关，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明明是这样一件可能动摇我们根基的坏事，你怎么能想到法子，反过来把它变成好事！”赵中华一个劲地摇着头，对他实在是无话可说。 “哈哈，我就知道老关有办法！什么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狗屁！要是诸葛亮这么不值钱，那蜀国早就让一堆臭皮匠领军去了，还怕什么司马懿！”孙耀华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想起关飞出的这个损主意，他就乐不可支，就像突然捡了个大皮夹，里面还有几万块钱一样，有种阴暗的快感。 “其实我觉得老关这做法，对战士、学员们不见得是坏事。国内就业情况大家都知道，特别是中高层干部位置，基本上都满了。大学生出来估计以后发展也有限，还不如我们这里，未来新城建设，需要许多高素质人才，更有发展前途一些……”俞柏海没有怎么笑，他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你这是本位主义，自己屁股坐在这里了，所以才尽力为自己脸上贴金。”张盛国政策水平高，一下点中他的要害，闹得俞柏海也是嘿嘿直笑，不再给自己找理由了。 关飞也是笑。 这世上，哪有不本位主义，一心为公的圣人。谁都会为自己考虑，只看多少而已。而且俞柏海的话，虽然让自己宽心是主要原因，但他确实没有说错。 有他关飞在，那些知青们留在军分区发展，绝对会比在国内强，这一点，他很有信心！ “好了，这事就这样了，今天出了这个门，所有人都把嘴巴紧紧闭起来，一点风声都不准往外露。要是我发现谁管不住嘴巴，倒时别怪我军法处置！”张盛国平时为了维护战士利益，不惜充当黑脸包公，但此刻面对军分区的生死存亡，却一脸杀气腾腾。 俞柏海、赵中华都是坚决服从命令，孙耀华也是一偏头，手虚切在脖子上，大声道：“我要是泄露了一星半点，你杀我头！” 这事一过，那么关飞之前在知青身上多花了点钱，也就不算什么。不但不应该指责，反而应该敬佩他高瞻远瞩，提前就预料到了国内的知青政策可能会变化，提前就未雨绸缪。 任何政策都不是一蹴而就，就发挥作用的，总有个酝酿、发酵的过程。 如果没有关飞此前种种对战士、对知青学员们做出的种种善意关切，逐渐赢得上上下下数万人的好感，事到临头才突兀地颁发一项有利于知青的政策，只会让知青明白军分区对他们毫无诚意，说不定反过来还会认为自己是奇货可居，坐地起价。 但现在这样就非常好，前期数月的铺垫，为军分区在所有人面前赢得了一个极为正面的光辉形象。近期的各种优待措施出台，大家都知道这是利诱，可没有一个人反感，反而是积极向军分区靠拢，非常配合地试图融入这个新的战斗集体。 这就是人心！ 看似毫不起眼，可以忽视，甚至蔑视，但在关键时刻，人心却能左右未来局势走向。 人心如水，可疏导之，却不可堵塞之；政策管理如船，可顺水推舟、就势而为，却不可逆潮流而动，不自量力螳臂当车，否则终将被狂澜打得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但钱……” 张盛国负责管钱，相当于大管家，这第一项工作就是军分区收支问题。虽然关飞在知青身上投入是多了点，但明显这种投入也是应该的，且是必须的。 然而，收入减少，资金流失太快问题仍然没得到有效解决。 “盗版游戏机都把价格定在四十万日元以下？”关飞两手十指相扣，撑着下巴，沉吟道。 “是！基本都在三十八万，到三十九万日元之间，比我们便宜了三四万。虽然预缴了定金的客户只是抱怨，没有取消订单，但新订单的增速也是迅速回落。据包亚宁那边的消息，往日他们一天能收到一两百台订单，他们不用出去跑就能轻松完成任务。但从上周起，每日接到的订单就迅速掉落到四五十台，跌幅达到百分之七十！”张盛国愁眉不展道。 盗版商们降价那是毫无疑问。 他们自认为又不需要前期游戏开发投入，只需要照着太宇科技的街机照猫画虎就行了。这些人感觉自己赚的是无本买卖，当然愿意少赚点钱，尽快收回成本，加快资金流动。 关飞笑了。 这些盗版商们不知道，他其实也是不需要前期研发投入的！哪款游戏受玩家追捧，这个有记录可查，他只需要完全照搬游戏设定、模式，然后经过生物副脑重新编译，就可以拿出来卖钱。 准确地说，他和这些盗版商们在成本上，是处于同一起跑线的，还额外拥有先发优势、品牌优势。 “这个问题不用管，近期我会推出两款新游戏！新游戏上市，那些盗版商暂时会观望，看是否热销，再决定是不是盗版。这段时间就是我们吃独食的时候，可以赚取更高的利润。另一方面，我会指示小山，让他挑选一到两家没有背景的中小盗版商，跟他们打官司。输赢不在乎，哪怕是拖，我们也要拖死他们！对于贪婪的狼群，我们要在他们集合起来吞噬我们血肉之前，就先打死打残几只，让其他饿狼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关飞拳头在桌上一砸，怒声道。 对于那些大鳄，他惹不起，但对一些跟风的，他却绝对会毫不留情，杀鸡给猴看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那些有实力的盗版商，多半也会乐于看到太宇科技清扫中小盗版商的行为，这等于是整顿市场，开始划分市场份额。 哪怕是盗版商，也希望看到一个有序的市场，而不是众多苍蝇时飞时落，冲下来抢块腐肉就逃之夭夭。 太多的小盗版商是没有底线而言的，产品质量差、不断通过降价来促销，将一件产品的利润削到薄无可薄，这会将一个良好的市场打得稀烂。到最后，谁都无法再从这个市场上得到好处，只能放弃。 太宇科技肯动手、敢动手，他们绝对是喜闻乐见，袖手旁边，不会动用他们的影响力，去阻挠太宇科技合法维权。甚至说不定他们还会暗中帮太宇科技递刀子，威胁那些小盗版商的幕后支持者放弃他们，最终大家携手，共同拟定出一套完善的游戏规则。 这，其实是一种默契。 第六十章 国内来的老兵 东方天际，启明星高挂。 夜色沉沉之中，贺援朝拉着薛珍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前行。虽然脚下道路经过压路机碾压，比较平整，可保不住上面有人乱扔乱放，他们走得很慢。 “援朝，我们不用去这么早吧，听说上午八点才开始正式招收新兵，现在去，人家还没开门呢。”有贺援朝在前探路，薛珍走得比较放心，就是到处都黑漆漆的，山头丘陵形成的黑影绰绰，看着让人有些害怕。 “你不知道，这次听说招得不多。我给你算算啊，部队组建军用通讯网络，接线员大概有个四五十个就不错了。文工团听说要招一百来人，男女各半。通讯站不知道要多少人，但你想，播音员要几个？宣传处，要招会画画的、写文章的，条件都比较高。说来说去，适合你们女兵的，也就一百个指标左右。我倒无所谓，野战部队、工程部队、炮兵都没关系，还有那个试编装甲连，我都可以去，路子可就比你宽多了。这次总共一千个兵额，想去的人数不胜数，我们宿舍八个人，就有六个准备来报名！”贺援朝为了薛珍的事，很是上心，早就把其中的弯弯绕全都打听清楚了。 “那我们能被选中么？”薛珍听到大家都想进入部队，有些没信心了，担心道。 “总要试试吧！反正我是拼死也要参军！参军好处太多了，一下部队就能有二十块的津贴，比我们现在五块钱就高多了。另外专业也不用担心，都会进行正规的岗前培训，工资还比同级别的其他人，高出百分之二十，未来提干什么的，都列入优先考虑名单……，总之，这个兵，我是当定了！”贺援朝斩钉截铁地说道。 “嗯！我也想被选中，只要参了军，令晨作为军人家属，他也马上就可以享受到正式工的待遇，还可以参加第一批分房！”薛珍一想到参军后，孔令晨工资就能立即涨一大块，不用那么节省，她就感到心里甜滋滋的。 “分房还不如买房！” 贺援朝听她时时刻刻都是孔令晨，心里酸溜溜的，只好找了个别扭的理由，跟她小小唱唱反调。 “现在哪买得起房，一套最小的三十五平方单间，就要四百块钱。我和令晨希望早点要孩子，所以还要给孩子留出一间房来，最少都要一套二的，价格就是六百多块钱了，起码要存三五年才能买得起。不过我跟令晨商量过了，我们准备采取租-售方式，每月交八块钱的房租，租够十年，然后房子就归我们……”薛珍想到彩色宣传单上，那漂亮的电梯公寓、优美的小区环境、齐全的公共设施、配套服务，想到未来她跟孔令晨就会在这里过一辈子，感到整颗心都快被融化掉了，被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包裹其中，陶醉不已。 自从上次参加新城义务劳动以后，大家经常会抽空跑去看。五月二十日地基灌注完成，此后就是每周一层楼，到现在七月中，八周时间愣是建起了八层楼，还有一个来月就可以封顶。 然后是外墙修建、内部墙壁空间分割，听说每栋楼都会有几十支建筑队进入抢修，最多半月即好。 再来外墙装饰、水电管线建设、小区下水道建设、绿化，估计到十月是铁定可以入住了。 所以当每个人拿到军分区下发的宣传资料，所有人都激动万分。 这可是房子！ 对于国人来说，房子就是命根子！“无片瓦立锥之地”，在古诗词中，都对贫困到连房子都没有的穷人表示出一丝怜悯。 国内大多数家庭，一家几代数口人都只能挤在狭窄的空间内，三世同堂、四世同堂的都为数不少！ 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为了一个求学机会，从国内跑到军分区来，竟然还有机会获得一套终生拥有的、自己的房子！就在政策宣布的时候，许多人都还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着传达政策的工作人员反反复复问了无数遍，然后一下子就引发了整个学校的轰动。 剧烈轰动！ 学生们兴奋，那些老师也一样如此——他们也有资格分房！ 房子可租可买。 如果不想长期居住，每月租金三块。要是一次全部付款，最小的单间需要四百来块，最小的两套间也需要六百多，最小的三居室要一千两百多——每套房子都自带单独的卫生间！ 房子的户型也很多样，一套一单间有两种户型，一套二两居室有四种户型，一套三的房子有三种户型。 最高档的套间是四室两厅两卫，面积一百五十平！ 可惜这款户型价格也最高，每套售价是三千六，还不允许采用租-售模式，通过类似于延期付款的方式购买。 不过在学生们看来如果买，这房子还是很贵的，比国内都贵，但对那些老师们来说，却一点也不贵。他们的工资平均都是八十多，最高的李教授，月工资更是高达两百八十多块！ 对他们来说，哪怕是最贵的四室两厅，也不过一年半的工资而已。而且军分区对他们也实行了工龄工资制度，要是他们长期在这里从事教学工作，第二年工资就会猛增，这点钱更是不在话下。 听说有几位老师，当即就缴了钱，全款购房。其他没交钱的，也是在临时租房和购房间犹豫。他们想回家，这是一种积压已久的信念，但又看到军分区蒸蒸日上的前景，又有些迟疑。只有少数打定了教完三年就回去的老师，才是毫不犹豫选择了租房。 薛珍自然是想买房，她想在这个属于自己的家里，跟孔令晨一起过日子，在这里生小孩、抚育他长大，看他成家，然后两人相依相偎，坐看日升日落，白头偕老。 可他们现在没钱，两人每月五块钱的补贴，只够填饱肚子，连买点学习用品、小纱巾什么的都要抠抠算算。 要是她能被部队录取，那自己每月就有二十块钱津贴。孔令晨也会享受军属待遇，虽然还没评级，也能获得最低等级工资，两人加起来四十块钱，手头就很宽裕了。 这个愿望是如此强烈，因此为了增加一点成功率，她也愿意在凌晨四点过，就跟着贺援朝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往征兵办公室跑。 征兵办是在一个小山谷里。 远远看到山谷中透出来的灯光，两人都长出一口气。军分区治安很好，工作机会多，大家都有奔头，很少有作奸犯科的人。但人的恐惧，受环境影响很大，沿途没有照明，到处都是如怪兽般的黑影，总会让人心情紧张。 “哎哟！” 贺援朝人才松懈下来，就感到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软绵绵的不受力。由于他思想开了小差，没掌握好平衡，脚向外一扭，他顿时感到脚脖子一痛。 糟，扭到脚了！ 还没等他气急败坏，捂着脚查看伤情，被他踩着的东西竟然呼一下立了起来，竖在他的面前。 “啊！鬼啊！” 他还没大喊大叫，在他身后，薛珍已经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鬼你个头！你好好看清楚，我是人！”那人裹着被子，缩在路边睡觉，莫名其妙被人踩一脚，一肚子窝囊气，起来还没来得及质问，居然被对方先当作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何阳，你叫什么呢？这是怎么回事？” 薛珍战战兢兢捂住嘴，贺援朝怒火攻心，正要跟这个睡在路边、害他扭到脚脖子的混蛋争执，就看到周围刚才看起来起伏不定的突起物都动了起来，有人还扭亮了手电，照到他脸上。 我去！ 这里到底睡了多少人啊！ 虽然七月中，天气闷热，可就算为了乘凉，也是在寝室铺上凉席，谁会傻不愣登地跑到外面路边睡觉？ 黑咕隆咚，看不清到底多少人，但瞧那晃动的影子，少说也有三四十号人。 “你们神经病啊！跑到这里来睡觉，吃饱了撑的慌自个找个山头跳下去啊，干嘛跑这来害人！”贺援朝气坏了，他没留神这里竟然睡着人，一脚踩空，扭着了脚，这下还怎么参加选拔？ 人第一个就把他请出去了吧！ 混账啊！ “你这人什么态度？我睡这里怎么了，碍你什么事了？老子就喜欢睡这里！”对面那人睡得正香，被人在脑袋上踩一脚也是又气又急，贺援朝这一通火，对方也怒了，跟他争吵起来。 对方人多，贺援朝却不怕。 这里就离征兵办不远，这些人再横，还能翻了天？他感觉今天倒了八辈子霉，信心百倍来报名参军，还没应征就先扭了脚，很可能就此与部队无缘，心里是怒极欲狂，上去抓住对方，就准备砸对方几拳，先出出气再说。 可还没等他手碰到对方身体，眼前视线就猛然变幻，好像旋转了起来，一阵头下脚上的失重感，身体跌在地上，碰到脚脖子痛处，顿时哎哟哎哟地痛呼起来。 “何阳！住手！” 那群人里看到两人动起手来了，赶忙喝止，可是贺援朝已经被对方干净利落地用一个过肩摔，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你们怎么能这样！明明是你们的错，睡在这里挡道，不但不道歉还打人！”薛珍见到贺援朝被对方打倒，气得眼泪汪汪，带着哭腔喊将起来。 “怎么回事？那边在闹什么？” 山谷内脚步声响，几名战士闻声打着手电奔了过来，远远就发出警告声，更有人拉膛上弹，做出了警戒姿态。 “退后退后，两边都退后，先散开！” 几名战士保持着高度警惕，站在人群外圈。枪口虽然朝地，但随时可以抬枪射击。他们先命令双方分开，然后才让两边各出一个当事人上前说明情况。 贺援朝刚被摔那一下确实懵了，但山口警卫过来以后，他又胆壮了。你们再能，还能得过子弹？说话时便口中有些不干不净，三句话里，倒有两句是在骂人，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他就说了好一会儿，才让警卫战士听明白事情经过。 正因为听明白了，他们也面面相觑起来，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谁大半夜跑到征兵办来睡觉，要说你想抢个先，也应该到门口来吧，却又离着一段距离。 “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睡在这里？证件拿出来看看！” 对方人不少，警卫战士也有些心虚，大声叱喝，让对方拿出证件来，另有一人飞快往回跑，准备叫人。 军分区成立后，给每个人都发放了一张证件，上面有一寸免冠照，姓名、工作单位等等简单信息。 那群人被贺援朝恶人先告状，好几人当时就想争执，却被为首一人拦着。此时听战士询问证件，那人才慢慢上前，沉声道：“这几位同志，我们是国内过来的。我们以前也在部队上当兵，不过都退伍了，听人说这里待遇很好，这才过来的。这是我们的退伍证！” 说着，他从贴身的胸口，掏出一个通红的塑料皮证件，慢慢地递了过来。 国内过来的退伍老兵？ 警卫战士更是搞不清状况了，一名班长接过证件，用手电照明，只见封皮上真的印着“中国人民解放军”“退伍证”字样，颁发单位还是国防部。内页中，第一栏是民族，第二栏出生年月日，第三栏入党、团时间，第四栏文化程度，第五栏家庭住址，下面还依次有家庭住址、家庭人口情况、参军前工作单位、入伍时间及地点、所属部队番号、历任职务等等，右侧则盖着带有鲜红八一印记的部队公章。 好像是真的。 “苏……宁？你是副连长？”战士念出持证人的名字，好奇道，“既然你是国内的退伍老兵，跑我们这里来干什么，又睡在这里。” 他瞟了一眼兀自气鼓鼓的贺援朝，觉得这事真是好笑。 “国内现在营级干部才给办理专业，我退伍前是副连长，所以被安排回老家，在一家社办机械厂……，其实就是一个打铁铺子里干活。这些都是我们一个部队的战友，大家退伍后都过得不怎么好。上次有熟人说起，他的儿子在这里当兵，每个月都有二十块钱津贴拿，退伍后还包分配，收入也高，我们问过以后，确认这不是骗人，就想过来试试看，能不能当兵，反正我们也习惯了在部队的生活，回到家里总觉得不自在，人很不得劲。如果有机会重新回到部队，我们都很高兴。昨天刚到，听说正巧你们要征新兵，我们也没去找地方住，干脆就直接过来了。山口风大，我们就在这里背风的地方暂时歇会儿，反正以前部队野营拉练也习惯了，只是没想到出了这事，实在是对不住！” 那人口齿清楚，普通话很标准，三言两语就将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不愧是当过干部的人。 “你还是三十八军的！”听他说完经过，那战士这才又看了一下部队公章，惊讶地叫起来。 “哪个三十八军？”边上有战士没搞清状况，问了一句。 “你说哪个三十八军？”先前那战士对这个文盲战友简直无语，斜睨了他一眼，“当然是曾经的东北野战军最具战斗力的一纵，朝鲜战争打过美国鬼子的三十八军！” “我去！来头这么大！”其他人倒吸一口凉气，都震惊了。 “你们都是？”一名带队奔过来的干部，听说这个消息，也有些不镇定了。 “是！但不都是一个连的。”苏宁神色坦然地说道。 那名干部看看他，又看看那三四十人，再打着手电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退伍证，看了好几遍，就连对方所受奖励也都反复看过，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看来这事，得通知上面来处理才行。 第六十一章 化瘀 关飞感到有人在推自己身体，并且呼喊他的名字，听声音是警卫员李庆，便立即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睁开了眼。 有过长期在一线部队的经历，每一个士兵都能学会两样本事，一个是随时随地倒头就睡的本领，另一个则是当有人呼唤、或是周围环境发生突然变化的时候，不管睡得多沉都能立即醒来的本事。 战斗有节奏无规律，只有随时随地立即睡着，才能在间歇期迅速补充体力。而当环境发生突然变化，特别是一些特定的信号：比如说战友的呼唤、四周骤然变得极其宁静等等，都会向有经验的老兵发送一种危险信号，刺激他快速醒来。 关飞这两样本事不用训练，一学会就能立即熟练运用。 在生物副脑的帮助下，他哪怕是站着，闭上眼也能在十几秒钟之内就睡着，并在一两分钟内进入到深沉睡眠状态。人只要有两个小时深度睡眠，就足以补充白日消耗的体力。所以关飞虽然又要管军、又要理民，事务繁多，却每天依然能保持旺盛的精力下部队走基层，一整天都是精神抖擞。 关飞一醒过来，身体各种感知器官并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因此缓缓睁开眼，面对还在喊着“司令、司令”的小李，镇定地问道：“什么事？” “司令，征兵处来了一批国内老兵，说是想加入我们的队伍。征兵处的邱处长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接受，所以想请您做决定。”小李知道这不是什么紧急事，不过涉及到国内，他也不敢拖延不报，还是将关飞从睡梦中叫醒，但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司令是否会生气。 “国内来的？你说是一批，人不少吗？”关飞也觉得有些诧异，掀开被子翻身起床，沉思道。 “邱处长说是三十四个人，都是三十八军的。”小李拉亮窝棚内的电灯，帮他拿过外套，披在身上。 “三十八军？”关飞瞳孔缩了一下。 国内实行的是军区制度，大军区、省军区、军分区三级体系。最初是西北、西南、中南、华东、华北、东北六大军区，统管全国野战部队，省军区则属于地方部队，也归大军区管。 此后大军区经过多次调整，最多的时候有十三个大军区，到近年，合并的合并、降格为省军区的降格，尚有十一个大军区。 三十八军在序列上说，是归于北京军区。 “你有没有问过，这些人籍贯是在什么地方？”他想了想，问道。 “没，这很重要？”小李小心翼翼地问道。 “算了，等下我过去就知道了。”关飞扣着口子，从桌上拿过昨天孙耀华交上来的干部提拔名单，慢慢地看起来，对于国内过来的老兵这事并不着急。 来都来了，现在也有征兵处邱处长他们在接待，自己就不用匆匆忙忙赶过去。 倒是这份名单，他需要再多斟酌一下。 291旅是二月份获得的番号，他去香港前人员经过扩编，共有一千四百多多人。等他在香港赚到了第一笔资金，送粮回来，在三月份，部队就扩张到了将近三千人。香港回来后，又把任滞留在孟海的前人民军残兵都一起接受，达到了六千规模。 此前的训练，一直在做，但由于缺粮，训练并不充分。等他回来后，才逐渐走上正轨。 到现在，部队正规化训练也有了三个来月。这些战士都有一到数年的从军经历，基本军事技能、纪律都在，经过数月训练，其战斗力虽比不上他最初带的那个连，但也达到了百分之六七十，可堪一战了。 既然防区被提升为了军分区，那么部队的编制架构也要稍微调整，不能再继续采用基础连队的模式，而要开始着手建立营级框架。 部队编制上限依然是旅，291旅这个称号不会变。 他不会像其他人民军部队一样，弄一大堆军长、师长出来，没有那个脑袋，就别戴那么大的帽子。不说现在部下普遍能力还不够，就算为以后考虑，也不能封太多高级军官。 现在就一堆将军，那以后还拿什么头衔去奖励他们？不奖励大家没干劲，奖励的话，那就必须比将军的头衔还要高，难道全部当元帅？ 笑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所以291旅这个框架不变，暂时只是增加营级编制，十二个野战连，合编为三个野战营。工程营则提升为工程团，正好让这个平时从事建设、战时充当预备役的单位，继续去摸索如何在更大规模的编制内管理部队。 这样一来，就有了三个野战营、四个工程营，包括营长、副营长、教导员、侦察排长、文书在内四十二个中级军官编制，足够酬劳他那些忠心耿耿的老部下。 一大批人被提拔为中级军官，那么也就会跟着空出一大批初级军官岗位。 关飞在看的这份干部提拔名单，就分为营级干部和连排干部两个部分。 部队干部提拔，是军事主官拟定名单，提交给政治主官审核，如无政治主官签字同意，这份名单就无效。这也是为了制约军事主官任用私人，扩大自身影响力，同时也是保证人民党对部队绝对控制的手段。 相关名单他昨夜就仔细看过，对此做出了一些修改。一夜起来，他感到脑子更加清醒，一个个看过来，他看到的不是孙耀华写得歪歪斜斜的名字，而是一张张鲜活的面孔。 关于用人，大家都希望手下全是德才兼备的人才。 可事实上，这样的人才非常稀少，大多只有某一方面特别出色，而另一方面则有着明显欠缺。在291旅，所有的干部，包括关飞本人在内，都不属于德才兼备的优质人才。 关飞的用人哲学，则是德才兼备放心使用、有德无才专项使用、有才无德控制使用。 德才兼备无需多说，有德无才的人多是被他提拔到警卫部队、军风纪监督、政治委员、装备管理等监管、要害部门，加强部队的可靠性。有才无德的，则在各种严密限制下，有控制的担任军事主官、副主官、训练、后勤等部门负责人。 至于无才又无德，但又长期追随他的有功之人，他多半是安排这些人去一些清闲部门，算是让他们提前养老了。 关飞看着名单，提起笔来，又修改了两个人的任命。一个是野战四连连长崔国栋，这人打仗勇敢，指挥能力突出，也是自己的老部下。但他山头意识强烈，非常热衷于拉帮结派，而且关飞通过跟他的多次接触，察觉他有很强的野心。 这次孙耀华推荐名单，把他提拔为二营营长。 关飞没有同意，昨天还考虑把他放在副营长位置上，让他受约束使用。但今天起来，他心意已定，决定安排他提前转业到地方，到新成立的精密仪器厂担任厂长。 这种有野心，又习惯于拉帮结派的人，非常危险，留在部队很容易成为一个瘤子，宁肯降低部队指挥水平，也要坚决拿下他！ 还有一个是孙耀华推荐的三营副政委，这人各方面都不错，但关飞感觉他心不定，不在部队上。这次干脆也一并处理掉，让他去精密机床厂担任党委书记。 关飞作完这两项修改，心中一块石头最终落地。 隐患之所以是隐患，就是不排除它，总会在心中沉甸甸的压着，明确它迟早会爆炸，但不知道是在何时。与其久疑生事，倒不如干净利落拿下它，将这个隐患消弭于萌芽状态。 他在民政事务上采取的是集体领导制，但对于部队，他坚决要保持绝对控制，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背叛。 最终决定只花了他十来分钟，名单修改完以后，他交给小李，让他放回文件包。 “走吧！” 他洗完脸、刷完牙，收拾好东西，大步出门，带着警卫员小李来到了征兵处。 征兵处就位于部队平时训练的山谷，只有一栋小木屋。 由于来的老兵数量很多，屋内坐不下，征兵处长邱英杰索性让打开了大灯，几十人都聚在屋外空地上说话。 看到关飞出现，邱英杰迅速起身，向他敬了个礼：“司令！” 那群老兵也看到了他，见邱英杰起立敬礼，顿时知道他就是部队首长，赶忙也站了起来，向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虽然他们离开了部队一段时间，但军人作风依然没变，身形依然是那么笔挺、动作依然是那么迅捷、军礼依然是那么硬朗干脆。 关飞通过这个军礼，就对他们的状态有了一个直观的判断。 他也郑重地回了一个礼，然后请大家坐下。 “你们是……，学校的学员？”其他人都刷一下坐回原处，就两个明显普通群众样子的一男一女引起了他的注意。 “报告司令员，我是贺援朝！这位是我的同学薛珍，我们以前是一个农场的。这次听说部队要招收新兵，所以我们准备来报名，结果路上遇到了他们……”关飞整天东奔西走，他的样子，军分区所有人都见过。在军分区最高首长面前，贺援朝不敢再满嘴胡咧咧，只是如实说明了一下情况。 邱英杰在他身边，低声把情况说了一遍。 “呵呵呵呵，原来是不打不相识啊！欢迎欢迎，欢迎你们来加入人民军，我们是支年轻的队伍，也正处于蓬勃发展期，正需要大量的有为青年投身军旅，与我们一起创造更加美好的明天！”关飞听完汇报，朗声大笑，上前一把抓住贺援朝的手，用力摇晃。 “可是我的脚都崴了，怎么通过考核！”贺援朝眼眶有些红，朝着那名害他扭到脚的何阳，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的脚脖子刚才看了一下，都肿了，要想通过白天的考核，那是绝无可能。 “我帮你看看！” 关飞扶着他在条凳上坐下，不顾他的反对，帮他脱掉鞋袜，只见他右脚脚脖外侧，确实已经肿了起来。 他手指搭在脚脖表皮，一点一点地轻轻按过去。 “啊哒哒哒，痛，好痛！”当他按到某一处时，贺援朝哇哇地叫了起来，大声呼痛。 “是扭到了，属于拉伤，没有血管破裂的样子。邱处长，端盆凉水来，再拿一瓶正红花油。”关飞带部队，经常会碰到各种伤痛，经验非常丰富，在判断方面，他比卫生员还管用。 “都准备好了！”邱处长也是他手下老兵了，早就准备好了所需的各种东西。 水盆端过来，关飞好不嫌弃地握着贺援朝的脚，放进凉水里。山区白天热，晚上还是很凉爽的。这水又是凉了一晚，有些冰人，贺援朝脚一放下去，不自觉就是一抖。 “水有些冰，你忍一忍。我判断你只是挫伤，但说不定会有血管破裂，冰水浸一浸，可以有效收缩血管，减少出血，以免红肿部分更加肿大。”他按住脚背，耐心地说道。 “是。”虽然扭到的地方还是很痛，贺援朝心里却是暖暖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以前家里人惯他，那是因为大家是亲人。自从来到农村，他吃过了很多从没吃过的苦，事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从来没人像这么照顾他，不怕他脚脏，也不怕有异味，这样耐心细致地帮他治脚伤。 忽然之间，他有一种想要哭的感觉。 “这位首长，这事是我们引起的，不如让我们来吧。治脚扭伤，我们也很有经验。”那群军人中间，一名为首模样的人挨过来，略带着愧疚地说道。 “这事，说来还是我们的错，如果在外面也安上电灯就好了。既然是军分区的错，那我这个军分区司令员，当然应该主动为这个错误承担责任。”关飞笑笑，没有让开。 “这也不是军分区的错！”薛珍一直在旁边，刚才她很想主动帮贺援朝揉揉脚的，又有些不好意思，听到关飞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鼓起勇气说道，“军分区的情况，我们都清楚。本来这里都是一片荒山，是司令带着我们，一点一点把它建设成这个样子，大家都很感激关司令，认为您是位好首长……” 话说到一半，她心中的勇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消褪了，声音也迅速小下来，只涨红着脸。 为首那名叫做苏宁的大汉听她这么说，眼中精光一闪，认真地打量着关飞。 这两人明显是普通群众，虽有一腔热血，却也有着老百姓固有的弱点。看她说话都只敢说半截，就知道她性子天生柔弱。而且看她刚才脱口而出，也显然是不假思索，并非有意奉承。 看来这位关司令，在这里群众中的威望很高啊！ 第六十二章 一闪一闪亮晶晶 冰水浸过脚后，关飞先用干毛巾帮贺援朝擦干水，动作很轻柔，一点也没触碰到痛处。 然后他再次拒绝了苏宁等人自动请缨，打开正红花油瓶盖，倒了一些在手心，用力搓化开之后，对贺援朝说道：“下面我会帮你把淤血揉开，可能会比较痛，你忍着点！” “嗯！”贺援朝用力地点着头。 关飞托住他的脚，在红肿的部位揉搓起来，他的动作不快不慢，时而轻柔，时而用力。每一次力道都恰到好处，正好处于淤血所处的位置，却又不过度用力，造成二次挫伤。 半个小时以后，他满头大汗地收回了手，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道：“好了！你觉得怎么样？还痛吗？” “不痛了！” 贺援朝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眼泪汪汪，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不过你这情况，今天再参加选拔也是不合适的。不如你先回去，等下次吧。我们部队这几年都是快速成长期，会需要各方面的人才，以后还有机会。再说，也不一定要到部队，其他岗位也一样可以发挥自己的能力啊，只要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关飞帮他把正红花油放进口袋，拍拍他肩膀，关切地说道。 “不！我今天一定要参加考核，死也要！”贺援朝听了他的话，却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虽然脸上还带着泪水，眼神却格外坚定，正对着关飞目光，毫不躲闪。 薛珍上去劝他，也没有用，贺援朝死扭着，今天也一定要参加新兵选拔。 “你为什么这么想加入部队呢？下次不行吗？”关飞望着他坚毅的表情，口风松了一松。 “我想成为291旅的一份子，我认为这是值得为之付出的地方！我成绩不好，因为我读不进去书。可是我喜欢部队的生活，我觉得自己不笨，会成为一个好兵！”贺援朝这次没有一点退缩，胸口阵阵热血涌动，声音铿锵有力地激昂说道。 其他围观的一众国内来的老兵，本是淡漠地看着，当关飞主动帮贺援朝揉脚的时候，稍有些动容。此刻看到贺援朝如此坚定地表态，不觉也都流露出了赞许地目光。 有点男子汉的样子。 关飞抱手退后两步，认真地望着他，期间贺援朝眼神没有一点变化。 “好吧，你要参加也可以，但我们不会对你特殊照顾！如果通不过，我们一样不会收！”他最终答应道。 “是！” 贺援朝兴奋地学着别人的样子，来了个立正，朝关飞敬了个礼不太标准的军礼。她的脚毕竟只是稍微揉散了一点凝血，并没真好，这一用力，又碰到伤处，痛得他嘴角一咧，用力咬住嘴唇才没有再叫出声来。 “小伙子不错！是个当兵的样！”关飞对他有些感兴趣了，拍拍他胳膊，夸奖道。 贺援朝得到他夸奖，很是高兴，咧着嘴傻笑，连薛珍扶着他回到凳子上坐好，也没有反应。 处理好这边的问题，关飞转过身来，开始和国内来的这批老兵们亲切地交谈起来。 可能是地位的原因，苏宁等人比较拘谨，起初主要是关飞在问，他们简短地回答一两句，基本是苏宁在代表其他人说。 关飞一点也没在意，仍然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像个普通青年那样，和他们交谈，同样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还时而说出一两句部队里爱说的粗话，一点点消除着他们心中的戒备。 国内参军年限是十八岁，一般是三年兵役，退伍也就二十一二岁。这些人有的退伍时间长一点，有的是今年才退，差不多都在二十二到二十四岁之间，和关飞年龄相仿。 不过关飞身体是经过生物基因优化过的，在生物副脑的控制下，总是能保持在最佳状态。除非必要的部分，一些老化细胞马上就会被清除，由新生细胞取而代之。 因此他虽然今年二十四，但实际年龄看起来要小很多，说他是高中生都不会有人怀疑。 他平时为了维持威严，会故作庄重，但此刻却放下了所有架子。双方交流久了，互相之间又都有长期的军旅生涯，双方说起来话题越来越多，逐渐深入，那些老兵们对他也是越来越亲热，忘了他的身份，感觉就好像和军中的小兄弟在闲聊一般，气氛十分融洽。 大家兴致勃勃，一直说到起床号吹起，远处营房中响起急促的跑步声、集合报名声，才恍然想起这是在哪里。 关飞笑眯眯地端正了一下帽子，整理了一下武装带，对邱英杰说道：“收下他们吧，待会儿一起参加考核，通过就录取。” “是！”邱英杰不明所以，只是敬了个礼，接受了他的命令。 “还有他，也一样，一视同仁。”他指了指贺援朝，交代过以后，就与警卫员小李一起，迎着出了营房，开始早间越野跑的队列，跑了过去，融入队伍，与张盛国、孙耀华肩并着肩，跑在第一排。 “你考察过了？”身边，张盛国一边跑，一边平静地问道。 早上起来，他和孙耀华等人，都接到了通知，知道国内来了一批老兵，想要加入部队。 “嗯！据我观察，他们说的是真的。他们入伍的时间有前有后，相差不过三年，可以确定彼此之间有很紧密的关系。除了部队保密信息，其他情况他们说得都很坦然，各种信息我通过不同的人口中，都得到了交叉印证，基本没有出入。他们退伍后的情况，也说得很详细，很真实。至于我们这里的消息来源，也有据可查，是野战十一连二班班长的父亲传出去的，他们家在河北，来的老兵中间，有两人跟他是同乡，时间、地点、召集的过程都很详实，确实是听说我们这里待遇好，而且跟国内一样，所以才跑过来的。” 关飞吐着气，语调平稳地说着。 实际判断比这复杂多了，生物副脑有非常科学的判断模式，怎样引入话题，怎么展开话题，怎么深入引导话题，都有提示。除了言谈中的逻辑分析，还有情绪判断，各种信息交叉印证。种种判断的结果，这些人全部说的都是实话。 而且里面有几人退役时间略久，底子虽在，但身体机能出现了明显下降，这是作不了假的。 如果说这些人中间，藏着一个经过严格训练的人，那么还有可能。但是要三十四人，全部都是控制情绪的高手，还都出自同一个部队，相互关系还联系紧密，甚至让生物副脑都看不出丝毫异样，说实话，在这个时代是绝无可能的。 有这批精兵强将加入，291旅可以进一步提升自身实力，关飞自然不会放过。 …… 征兵处身后的训练场上，站着两个方阵，一个是男兵方阵，一个是女兵方阵。 不过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部队的战士，而是前来报名参军的知青学员、普通群众。 部队的待遇太好了，好到没有人可以忍得住诱惑。 虽然这次总计招收兵额只有一千人，但前来报名的超过了九千！差不多有百分之六十的知青都报名参加了这次选拔，本地群众也来了不少。 淘汰率，八比一！ 选拔不需要大家挥拳耍把式，也不需要考跑步、跳高之类的身体测试，只要身高、体重符合要求，一律都可参加。真正的选拔，是让所有人都排成方阵，在炽热的阳光下站军姿，坚持到最后的获得胜利。 这就是关飞选择的选拔方式：意志力与体力的考验！ 人在太阳下暴晒，会快速脱水，能否坚持下来的关键，一是强健的体魄，二是坚强的意志力。 没有这两项，是挺不下来的。 贺援朝在队列靠右侧位置，盛夏阳光从头上照下来，热力透颅而入，人的思维运行都好像变慢了。经过太阳的爆烤，空气也在蒸腾，眼中望出去的景物也变得扭曲，不断波动。 刚开始他觉得站立好像不费什么体力，也正好避开了扭伤的脚踝，正心中窃喜。 但站了没一会儿，他就知道了其中的厉害。 这不是在太阳下运动，热归热，人动起来多少还有点空气流动，可以降下温。这里是半封闭的山谷，空气好像在这里都凝固了，地面被晒得越来越烫，阵阵热力从脚下传上来，让人好像是站在一口蒸锅之中，无处可躲。 他们也不准动，教官在队列中来回走动，盯着每个人的动作，乱说乱动就会被踢出局，就此淘汰。 贺援朝只能死死地盯着前面那人的后脑勺，连脖子都不敢歪一下。 还没过一刻钟，他就觉得身子一前一后地摇晃起来，吓得他拼命控制住身体，咬牙死撑。 这是一个坎，迈过去就是胜利，迈不过就意味着最终的失败！ 在学习上，我争不过孔令晨，在爱情上，我也输给了他，如果在这里我还输，那只能证明我是一个没有用的窝囊废！ 我是窝囊废吗？ 我是吗？ 我是吗！ 他牙根咬得噶蹦蹦作响，两腮的肌肉都凝成了一块，死死地睁大了眼，就直直地望着前方，望着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扭曲的后脑勺。 扑通！ 后面传来人倒地的声音，这声音好似一个信号，附近已经快要坚持不住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被场外等待的战士们拖到阴凉处，给他们喝盐水。 “你们快要站不稳了吧？那就干脆放弃好了！当兵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们以为是在学校操场上集合，做个几分钟体操那么简单？不可能！军令如山倒，知道吗，什么叫做军令如山倒，那就是上面一个命令，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要往上冲！死，也要朝前倒！” 场内巡视的教官们换了新方法，不只是监察，还拿着塑料喇叭，在人群中穿梭着，大声吼叫。 “太阳多大啊，如果坚持不住，可以自动出列，到凉快的地方去。我们准备了足够的温盐水，可以补充你们体内流失的盐和水分！只要走过去，你们就不用再在这里活受罪了！有没有，有没有人出列？” 这吼声既吵人，又带着强烈的诱惑。 贺援朝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再次咬紧了牙关。可能是咬得太用力，一股咸咸的液体充满了口腔，出血了。 他喉头一动，咕咚，将血和着唾液，吞进了肚里。 扑通！ 又有人倒下了，他的视力很花，不太能看清周遭景物，只觉得之前密集的方阵，好像稀疏了不少。 “撑不下去就不要硬撑！脱水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只要人体失水超过百分之六，就会陷入重度昏迷，进入休克状态！而严重的脱水，更是会死人的！” 教官们继续在举着塑料喇叭，喋喋不休，引诱还在站列的人自动放弃。 死就死好了！ 像我这种没用的家伙，如果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那还不如就去死了算了！ 贺援朝眼前的景物更加模糊了，视野也变得窄了很多，只有中心一团还隐约可见，边上好像都变黑了。 “你们要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脱水了，可以对比一下判断标准就知道了！当你的口腔黏膜变得干燥，觉得口渴，那就已经出现了轻微的脱水，这就要引起相当警惕了！” 我不但口干，好像刚才咬破的牙根，都不再流血了。贺援朝笑了一笑，虽然旁人都没看到他的脸上有任何变化。 “如果你口腔黏膜非常干燥，非常想喝水，脉搏也跳得快了，那么恭喜你，你已经中度脱水，再下去就危险了！” 我的脉搏跳得快了吗？ 好像没感觉，四周的世界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我，我就要坚持不下去了吗？ 啊…… 贺援朝猛然间爆喝一声，他脖子上的血管都蹦了起来，一根根清晰可见，面孔变得格外狰狞。 身边的两名教官被他这一声吼给吓了一跳，朝他看看，又相互对视一眼。 吼叫算不算违规？ 好像不算吧，再说了，这小子是司令亲口答应让他报考的，还帮他揉了脚。 好吧，就当没看见吧…… 两名教官擦身而过，各朝一个方向走去，兀自举着喇叭在大声吼叫：“到第三个阶段，你们就相当危险了！这个阶段，你们会感到口腔像是砂纸般粗糙，极度口渴，人也昏昏欲睡，脉搏不但跳得快，而且虚弱无力，这个时候，你们已经距离死亡不远了……” “我放弃！” 就在距离贺援朝五列的位置，一名报考者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恐惧，主动离开了队列，虚弱无力地向摆放着一碗碗温盐水的凉棚跑去。他虽然想尽力快跑，可动作却极是软弱，跑着跑着，自己就跌倒下去，两名战士赶快跑来，先喂了他一口水，然后才把他拖到凉棚里。 “我不行了，我要死了！我不想死！” “这谁他妈想出的缺德主意，老子不考了，谁他妈想当这兵自己当去，老子退出了！” “……水，给我水，我快撑不住了……” 稀疏的队列中，不断有人哭着喊着，甚至连哭喊的声音都发不出，就要么倒下，要么自动离队，选择了放弃。 贺援朝耳朵里听到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瞳孔的中心也在进一步向内收缩，还在活动的景物只剩下了一小团。 只有他的脑子里，还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回响。 “坚持！死，也要死在这里！” 他的身子其实早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摇晃，只是在一股胸膛中的气支持下，依然晃而不倒。 “要喝水不？好甜的水啊，晶晶亮，透心凉！” 漫天都是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贺援朝眼前出现了妈妈的身影，他感觉自己也变小了，好像还是两三岁的孩子，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听着妈妈温柔的声音，在唱着这首儿歌。 这歌声多么温暖…… 妈妈，妈妈，我回来了，我回到您身边了，从此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我想陪在妈妈身边，永远，永远…… “时间到！” 场外教官一掐秒表，大声宣布道。 扑通！ 贺援朝身体向前，面孔向下扑倒在地上，溅起一团灰尘，在他脸上，居然现出了一丝笑容。 ……满天都是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他的耳边，不断地回响着歌声，这是妈妈的声音，是那么的慈祥，那么的温暖。 第六十三章 自身强大才是本 安腾仁平在自己的工厂办公室内批阅着一份份文件，每过一两分钟就掏出手绢，擦去脸上的汗水。 房间的空调似乎坏了，怎么也制不了冷，全靠一台落地风扇正对着他吹，才能稍解一下他内心的灼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香港厂商为什么只盯着他一个人，在法院起诉他侵犯专利，对他提起了高达两亿四千万日元的巨额赔偿要求。 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法院居然受理了！ 安腾仁平以及和他一样的中小电子企业经营者们都感到了极度愕然，很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要知道，本国为了发展电子行业，可是在对内实行着严格的保护制度。 日本的电子发展，本就落后于欧美，是先在五十年代通过给朝鲜战争时期的美军提供后勤服务赚到的第一桶金。然后开始发展纺织等轻工业，随后又将多年积累下资本，一股脑投入到钢铁冶金行业，再转入汽车制造业。 虽然说有美国扶持，可以从全世界买到各种先进制造技术及设备，但每一次投入，都让全日本的工厂主们心惊肉跳，生怕投资失败。 到六十年代中，日本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了电子制造业。 就如前面几次产业投资一样，国内对电子制造企业实行了保护政策，如果没有政策保护，凭初生企业孱弱的竞争力，根本就竞争不赢欧美成熟的电子企业制造商们。 任何产业发展，都是从模仿开始的。 当然，模仿这个词，其实也就等同于抄袭，只是对外说起来好听一些。 安腾仁平就是靠着抄袭，不，模仿，才逐渐从一个小型的电阻制造作坊，逐渐扩大为一个正规的电子厂。然后又用了十来年时间，才把这个厂的规模扩大到现在五百多名工人，在去年刚刚建成了一座新的厂房。 工人多了，设备也升级了，各种硬件投资也花光了历年积蓄。要想在日益激烈的竞争中生存下去，就需要更多的利润来源，才能养活偌大一个家业。 就在他四处寻找投资方向时，《太空侵略者》街机上市了。 当时他去太宇科技在东京开的那家地下街机厅考察项目时，简直被震惊了：数百米的街机厅内人挤着人、人挨着人，空气中都散发着阵阵汗渍味，让他望而却步。 这股旋风刮得太快了，就在一个月内，东京各个酒吧、游戏厅、撞球室都摆上了《太空侵略者》。甚至有好事的记者在采访统计之后，做出了“没有放置《太空侵略者》的酒吧，连光顾的客人都少了很多”这样推波助澜的报道。 从那时起，他就下定了决心：盗版《太空侵略者》！ 一家香港企业而已，即便被盗版了，他们又能把他怎样？而且通过各种渠道，他了解到许多同行都做出了和他一样的决策。明明是日本的市场，一个香港商人居然还想来抢他们的蛋糕，不可容忍。 可是实际开始做，才发现这款游戏不好盗版。 对方在存放游戏程式的关键芯片中，加了密匙保护。没有正确密匙，编程器根本读不出芯片中的内容，一读就锁死，随即芯片电压升高，烧坏核心数据区域。 安腾仁平让工厂技术员试了好几次，都失败，还白白报废了他花大价钱买回来的样品机。 没奈何，他只有眼巴巴看着太宇科技像抢钱一样，在日本市场上大把大把地捞钱，垂涎三尺却无可奈何。 就在他最终决定放弃，准备寻找其他项目的时候，转机出现了，市面上出现了不是太宇科技出品的《太空侵略者》！从外观上看，这种街机几乎和原版如出一辙，里面的游戏画面、设定、规则，乃至过关模式都是一模一样！ 唯有原本印着太宇科技标识的上方眉框处，什么都没有。 他又一次心动了，到处托关系打听，终于知道，这是一家大型游戏制造商，抄袭《太空侵略者》设定，自行重新编写的游戏程式，他顿时就激动了。 想也知道，这种的投入，也只有大型游戏制造商才能承担得起。 当然，也因为这是一家香港企业，才会有制造商冒天下之大不韪敢去盗版。像去年美国公司出品的《撞球》街机，同样横扫日本市场，却没有一家公司敢去盗版——从美国人嘴里抢食吃，这不是找死吗？ 安腾仁平通过关系，用五百万日元，请关系人从程式开发人员处私下买到了源程序，当即就马上加班加点制造。 他的动作快，其他人比他还快。 就在他的盗版机出来之前，市面上已经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盗版机。光是大型游戏制造商就有三家，似乎都是自行开发。至于中小电子企业数量就更多、更杂，起码不下百家。 安腾仁平工厂制造的盗版机刚问世时还好，市价基本是在三十九万日元一台。可没几天，新出来的盗版厂商为了推销他们的机器，采取了降价措施，一下就把价格降到了三十八万。 紧跟着，其他商家也开始纷纷降价。 随着越来越多的商家进入这个市场，盗版街机的价格开始出现了跳水式下降，已经逼近了三十三万日元。 就在安腾仁平气得跳脚的时候，他忽然接到法院传票：他的企业，被太宇科技告了！ 当时他就茫然了。 最初盗版的不是他，重新编译程序的也不是他，最先推出盗版机的还不是他。规模最大的不是他，率先降价的也不是他，为什么，为什么就单单把他告上了法庭？ 而且，而且，法院还受理了！ 我可是本国电子制造商，我才是应该受保护的一方，为了一个外国企业这样大动干戈，有没有搞错啊！ …… 安腾仁平在他的工厂内又是愤怒、又是恐惧，周小山在太宇科技总经理办公室，同样是焦虑难耐，坐卧不安。 “达令，你这是在干什么啊，怎么像只受惊的小猫一样？”潘美凤推门而入，见到他这幅样子，掩嘴笑道。 两人相识数月，在潘美凤的曲意讨好下，感情急剧升温。 潘家也是这个新成立不久的利益链中的一员，双方本就有紧密的利益联系。加上潘美凤与周小山的私人关系，她经常出入太宇科技，就像在自己父亲企业一样。 “你看今天报纸了吗？越南在柬埔寨边境囤积重兵，做出了一副要开战的架势，双边局势非常紧张，很有大打出手的可能！”周小山甩出一份《明报》，眉头紧皱，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表情相当严肃。 “那又怎么样？他们要打，就随他们打去呗……”潘美凤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将手中的爱马仕包往沙发上一扔，款款走过来，双手搂着周小山的腰，柔情似水道，“你今天有没有想我？” “想个屁！” 往日她这么一撒娇，周小山都会喜笑颜开地抱住她，柔情蜜意腻上好一会儿，今天却烦躁地一把推开她，暴躁道：“出去！我今天心情不好，不要来惹我！” 他当着这么长时间总经理，也养出了一份威严，特别是军旅中人那份阳刚之气，更衬托出他高高的地位。平时在厂区巡视，只要他一瞪眼，就能将工人吓得一颤。 此刻他将潘美凤一把推开，对方也不敢当场发作，愣了一会儿，才气道：“周小山，你发什么神经？谁惹你你找谁去，冲我一个女人发火算什么男人？” “滚！” 周小山二话不说，推着她来到门口，拉开门，一把就把她推了出去，随即用力一摔门，将门关上。 咔！ 潘美凤气冲冲推门而入。 “你又进来干什么？”周小山学着关飞的样，眉毛一挑，就要发作。 “我拿包！”潘美凤脚下高跟鞋噔噔噔，走到沙发前，拿起包转身就走，离开时也用力摔了一下门，以示发泄。 周小山对身后的情况视若不见，只是愣愣地站在桌前，望着上面那份报纸。 关飞走的时候，给他安排了两项工作。 第一项工作，管好太宇科技，这个他自认努力去做了，也基本达到了关飞的要求。虽然近来日本市场销售有些下滑，可东南亚、欧美市场开拓很顺利。 而且关飞让人新带来两款游戏，一款是连连看，一款是泡泡龙。 这两款游戏样品出来后，他都试玩过，虽然感觉没有太空侵略者那么好玩，但也很不错。特别是潘美凤，对这两款游戏那是爱不释手，非常着迷，说这天生就是给女孩子准备的，肯定大受欢迎。 好吧，反正多了两种新游戏，他也不愁今年销售状况会不好。 第二项工作就是买粮。 国内现在每月支持军分区一千吨大米，按道理说足够五万人吃的，所以这个任务已经不是很急迫。虽然军分区给了东北军区七十吨，以及总部每月两百吨，也还有七百来吨。 不过在军分区让大家放开肚子吃饭以后，人均粮食消耗达到了每天一斤三两，这还是知青学员消耗少、数量大，拉平了统计基数。所以这点粮食，也就大致够吃。 但军分区还将粮食作为计酬工钱，分给前来参加劳动的群众。这方面的粮食需求是每天四万到五万斤，合二十到二十五吨，月需大米六百到八百吨。 这部分缺口，就需要周小山从香港购买。 之前他都是购买老挝大米，可最近越南在东南亚越来越不安分，老挝军政基本已被它控制。五月份的时候，越南还派出小批部队进入柬埔寨，结果被打了回来，接下来它就在边境囤积重兵，很有开战的架势。 受此影响，老挝大米、柬埔寨大米、泰国大米的价格都开始出现剧烈波动，供应也时断时续。 价格涨点倒也罢了，这点钱太宇科技承受得起，但供应不足就很恼火了。不只是军分区要吃大米，本港居民也要吃大米！大米供应的剧烈波动，在港内掀起了一股抢购风，由于抢购风，又造成大米供应短缺，让他想买都找不到地方买。 不是完全买不到，而是只能少量买入。 那些奸商见到机会，一个个囤积惜售，都想等到粮价高企时来赚笔黑心钱。 周小山烦躁，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那就是越南为啥要打柬埔寨！ 大家不都是社会主义国家吗，为什么还要动刀兵？ 意识形态不同要打仗，他理解，大家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但为什么拥有一样的社会制度，还要兵戎相见。 这样的话，那搞革命输出还有什么意义。就像越南独立战争靠我们打赢了，转过背就投靠了苏联，反过来驱赶在越华侨，在边境朝我们开枪开炮。 与其养出一条白眼狼，还不如干脆直接占了他们算了！ 想到这里，周小山不觉怒从心底起，一拳狠狠地砸在办公桌上。在事实面前，他彻底接受了关飞的观点，意识形态是很重要，是一切矛盾的前提条件。但这只是一方面，即便是相同意识形态的国家，国家间的利益才是根本核心所在。 要想获得他人尊重，重树汉唐雄风，只能自身强大，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第六十四章 对外招工 “马宇庆！马宇庆！” 马宇庆正在家里无所事事，忽然听到厂区宿舍楼下有人在喊自己名字，听声音是同厂区的铁哥们儿祖大伟。 他在家里待得很是无聊，一听声音就打开窗户，探头向下望去，果然是祖大伟，还有一起玩耍的周芳。两人仰起头望着三楼他们家窗户，祖大伟表情很是焦急，还双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一声接着一声地喊着。 “什么事？”他冲下面喊道。 “快下来！”祖大伟见他探出头来，连忙招手。周芳也是笑着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赶快下去。 “我爸不准我出去！”肯定是有好玩的了，马宇庆心痒痒的，可以想到父亲的棍子，又胆怯了。 祖大伟东张西望一下，嘴唇动作，却没发出声音。 “快下来，找你真是有事！”周芳也急了，帮着祖大伟喊起来。 马宇庆犹豫了一阵，终究抵不住心头的好奇心，带上钥匙，关上房门，就一口气冲到楼下。 “什么……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他跑得急了，有些喘不过气来，叉着腰大口呼吸，问道。 “你爸还在关你紧闭？能出去不？”周芳没回答，反问道。 他们三人家父母都是冶金机械厂的职工，三人一起上的厂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就在去年，他们都毕业了，可是厂里正式工编制早满了，就连临时工都没有位置，需要等待。 刚毕业那会儿，他们都玩得很开心。再也没有大人管了，也不用上课、做作业，那是撒了欢儿地疯玩。 可这时代有啥可玩的，这里又是县城，玩了几个月，将多年压抑的情绪释放完毕，他们开始担心工作了。等了这么久，厂里一共才进了十个人，全都是临时工。每进一个人，厂里都吵翻了天，为了一个名额争破了头。 如此严峻的形式，让他们也失去了玩耍的兴趣，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一份工作。 焦虑、担忧、愤懑，他们在外面玩的时候，惹是生非的情况多了起来。没工作就没有收入，进入社会了以后，才发现要用钱的地方那么多。兜里没钱又不好向父母要，怎么办？ 于是，偷鸡摸狗成了三人平时的主要副业。从厂里顺点破铜烂铁拿出去卖，趁人不注意，将一些铜线铝材悄悄扔到厂房外，然后再出去捡了以后，卖到废品收购站。 久走夜路终遇鬼，他们被发觉不对的工人逮了个正着。如果不是本厂职工子弟，早就被扭送派出所了。即便如此，三家人也是好话说尽，还赔了钱，回去就是一顿暴打，然后禁足。 可打也治不了本，工作的事情一天不解决，他们就一天没有安全感。 本厂不好偷了，就去外面偷，于是过不多时，三家人就要去派出所领次小孩，兼赔人钱。 这一次，他们又是在去偷铸造厂堆放的铸造件时，被人发现。周芳是女孩子，负责在外放风，跑得最快。祖大伟当时在墙头准备接东西，一看人影晃动，一溜就下了墙头，撒腿就跑。就只有留在墙内的马宇庆，刚跳起来攀住墙头，就被人一把拽住裤管拉了下来。对方也对这些混账很是痛恨，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出够了气，才将他送到派出所。 在外挨了打，回家又被父亲狠揍了一顿。这次当爹的真伤透了心，也下了死手，打得马宇庆哭爹叫娘、死去活来。母亲一个劲地抹眼泪，却并不相劝。直到父亲打断了两根木棍，才最终罢手，并撂下一句话：要是再敢出去偷东西，就直接打死！ 马宇庆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才算养好了屁股上的伤，又在家老老实实待了两个月，父母出门时才不再反锁房门。要不然，他除非是用绳索从三楼缒下来，否则今天就是心里再痒痒，也别想出这个门。 “你们找我到底啥事？先说好，再要去偷东西的话，我可不去。我爸说了，要是再敢偷东西，他们是再也不去派出所领人了，送去坐牢还是劳教，都是我活该！”马宇庆悻悻地说道。 “你当我们天生是贼娃子啊，要是厂里给安排工作，龟儿子才去偷东西！”祖大伟对他这态度很不满，啐了一口道。 “你放心，我们都不去偷了。现在我们名声早就臭了，哪怕是在附近晃荡，隔得老远就有工人盯着，就算想动手都没法子。”周芳捋了捋头发，姣好的脸上露出神秘的表情，“刚我们在电影院周围瞎逛，看到有人在摆摊子，贴招工启示。我们一看见，就赶快跑来叫你。” “招工？哪里招工？”马宇庆一愣，脱口问道。 真新鲜，还有招工的。这年月工作都是组织安排，大学生不提，那是国家分配。初高中毕业生，要么是厂里自己解决，要么就是通过居委会、街道办事处帮助推荐，没有哪个企业是通过社会招聘来招收职工的，所以他一听，第一反应不是兴奋，而是愕然。 周芳笑了：“龙康！291旅！” “291旅！”马宇庆一听就跳起来了，满脸激动，在原地团团乱转，显然心思已经乱了。 因为国内的有意淡化，知道人民党第一特别军分区、291旅的少之又少，就连听过这个名字的都没几个。但在南疆，尤其是靠近边境的几个自治州、县市，这个名称可是如雷贯耳，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一百个人里，起码有一半以上都或多或少地对他们有所了解。 特别是那个新城建设计划，简直颠覆了多少人的认知。 去年底，那块地盘上，人民军还和偭定军打得你死我活，枪炮声震耳欲聋。这才半年，同样这块地，经济建设却搞的如火如荼，好像之前的血战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而就在这几个月里，291旅、关飞、张盛国、孙耀华等名字一次又一次灌入人们的耳朵。 291旅的旅首长亲赴香港，开了一家公司，赚了很多很多钱！291旅从香港买回了粮食，一包包雪白的大米，用卡车一车车地往根据地运！291旅从国内请了几百名老师，所有去的人都可以免费上学！291旅要搞新城建设，他们竟然要在大山里建一座新城市！ 起初还有人笑话，但随着从国内运来一车车水泥、钢筋、各种建筑机具，笑话的人越来越少。 再后来，所有在他们那学习，取得高中学历的人都能包分配的消息，更是轰动了周边县市。 紧接着，工资制、工龄标准等消息接二连三传来，在所有知情者心中犹如投下了一块大石，激起剧烈反响——这工资标准太高了，比国内高那么多！在国内，工人收入已经算多了，比行政机关、事业单位都高得多，可291旅的工资标准还要高，要是算上工龄工资、技术等级工资，起码要比国内高三分之二到一倍！ 没等所有人回过神来，又听到了分房！ 分房！ 这可是分房啊！还是电梯公寓！ 其他家庭怎么样马宇庆不知道，但冶金机械厂家属楼是怎么个样，他很清楚。整个机械厂十几栋家属楼，全都是三层的红砖楼，都是一水的单间，每个单间就是一个家庭！ 一层楼就一个公共厕所、一个公用灶台，每天为了上茅房、炒个菜，邻里之间都要争半天。 由于都是公用，没人肯主动打扫，厕所里臭气熏天，一到夏天，那气味可以传遍整栋楼，熏得所有人都吃不下饭。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去清扫一下，就都忍着，看谁更沉得住气。 这还算好的了，至少还有个住的地方。 厂里那些青工从进厂起，就住在几个人一间的青工宿舍内，一住就是好几年。不少人谈了朋友，甚至都快谈婚论嫁了，厂里也挪不出一间单间给他们，逼得这些青工为了一解饥渴，跑到公园里、河边草丛里野合！ 厂里有个青工把女朋友肚子都搞大了，跑去找厂领导逼着要房子，可厂里还是只能摊着手苦笑。 对比两边的住房现状，291旅这个分房政策，无异于一颗原子弹，炸得所有人都头晕眼花，羡慕不已。 只是再羡慕，人家也是给他们自己人的福利，与国内无关。 但今天，马宇庆却从好朋友的口中，听说对面居然来到了县城招工，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好消息啊！ “那还磨蹭什么，马上去啊！”马宇庆再也忍不住了，顾不得父母还对他实行着禁足令，拔腿就朝县城电影院跑。 “要不是为了通知你，我们早就报名了！”祖大伟两人埋怨着，也紧追上来。 当他们奔到电影院，发现这里早已是挤满了人，无数得到消息的人蜂拥而来，将招工点挤得水泄不通。 “早知道这么俏，我们先报了名再去叫你才是……”祖大伟看见人山人海的场面，也傻了眼。他没想到就跑去加个人，耽误了半个小时不到，竟然就有这么多人闻讯而来。 早些年人民党招兵时，也曾在县城电影院设过点，可报名的人并不多。受老印象影响，他也以为稍晚点没关系。 他就没想过，招工和招兵差别太大了。 招兵是要打仗，受苦受累翻山越岭不说，打仗经常跟死神打交道，受点伤还好，运气不好可是要死人的！而招工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去当工人，和国内工矿企业有啥不同？ 那边听说也不打仗了，安全上也有保障。即便再打起来，到时候跑也来得及啊！ 抱着这样的心理，县城内所有听到消息的待业青年，几乎全都跑来了，何止千人，到傍晚时分，前来报名的人已经超过了三千，将电影院前的街道都彻底堵死了。所有过往的车辆，都不得不在交警的指挥下，从旁边街道绕路。 …… 这一幕，在临近军分区的镇康县、芒市同时上演。 一起招工信息，在两个县市激起了巨大反响。这两个地方暂时没有工作的人，加起来有数千上万人，国内不是不安排工作，而是没有足够的工作岗位安置这些人。 他们为了一个工作岗位望眼欲穿，翘首以盼。现在军分区公布的招工信息，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天降纶音，每一个家庭都不肯放弃。 由于这次只是试招工，军分区只在这两个城市设立了招工点，总名额也只有五百人。 为了争抢这五百个名额，两座城市的待业青年家庭都使出了全身力气。 而在与军分区一江之隔的东北军区，招工点也堂而皇之地设立在了果根县城中心，造成的影响更远胜镇康、芒市。 不像镇康、芒市，有国家支持，作为矿产资源大省，冶金、机械业受到扶持，企事业单位不少。虽然就业紧张，但还有个盼头。果根从明清以来就是土司自治，民国时期也没有变化，加上偭定政府对他们的歧视排斥，当地根本就没有工业可言。 人民党崛起后，又常年与偭定军交战，吃的是国内援助，上层哪有心思、精力、能力来发展什么地方经济。 直到现在，果根十三万人口，依然是照着古老的方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完全没有二十世纪七十年的现代化气氛。古老的夯土城墙，低矮漆黑的瓦屋平房，坑坑洼洼的石砖路面，整个县城仍然如同一个存在于老相片中的城市。 东北军区十三万群众，生活在县城里的只有两万人，这两万人中，有固定工作的也只有数千人。绝大多数都只能打点临工，挣点钱糊口。 而东北军区周边一样是群山环绕，唯一一块数十平方公里的农业盆地，又因为清水河口被偭定军占领，而沦落为对方所有。 在人民军刚刚惨败那阵，东北军区活得非常艰难。 幸亏291旅新城建设，大举向东北军区招人，这边也是欣喜若狂，一下就派去了将近四万人。每人每天一斤半大米的工钱，无异于救命粮，让十三万果根人都感恩戴德。 土地平整结束，291旅最终从四万人中，选出了一万八千勤劳肯干的群众，与军分区自己的人一起，组建为正式编制的工程队。 用那些被选中的人，自己的话来说，是“吃上公家饭”了！ 他们的劳动报酬，也从每天一斤半大米，额外增加了每天五毛钱工资！一个月下来，除了大米，还能够获得十五块钱收入，可以在291旅的对外供销社内购买布匹、盐巴、味精等生活必需品。 因此当291旅招收工人的信息一传开，立马就被蜂拥而来的人群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人人争着抢着报名。 至于待遇，就和他们听说的一样：基本工资、学历工资、技能工资、绩效工资。培训期只发基本生活费，培训结束后三个月试用期，工资减半发放，试用合格留用后即成为正式工，一样给分房！ 这么好的待遇，连那些已经被招入工程队的人都心动了。 要不是工程队领导及时宣布，工程队工人在三个月试用期结束后，也会享受同样待遇，恐怕不少工程队的工人，也会跑去招工点报名。 只用了半天时间，总计一千五百人的招工名额，就全部招满。 在招工点负责人再三表示，新城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企业建成投产，会需要更多的工人，这次即便没被招入，下次也同样有机会后，数以万计的人群才用充满着期盼的眼神，松开了一条道路，让291旅前来招工的人顺利离开。 第六十五章 车间众生相 邹永东半蹲在控制面板前，熟练地输入着工件加工控制程序。所有这些数据，都清晰地记在他大脑里，从不会搞错。 不过，在输入完成后，他还是小心地重新调出程序，一行行看过，确认无误，才结束输入。 他在普通车床经过了两个月培训，在月初被调入了数控机床操作组。 一到这里，他就感到自己犹如鱼儿回到了大海里。 限于天资不足，在普通机床他无论怎么努力，也赶不上孔令晨。同样才学了两个月，人家操控起机床来那是动作轻盈，看他加工各种工件，就好像是一种艺术。 经过师傅的评判，孔令晨至少已经达到了三级工的水准。 但邹永东哪怕再刻苦练习，距离二级工仍有一段距离。因此当上面组建数控机床组时，师傅立即把邹永东的名字报了上去。 起先邹永东还有些沮丧，感觉自己是被淘汰了，对师傅虽然不敢说怨气，不满总是有的。 然而他在数控组待了没有多久，就发现他真的喜欢上了这种新的加工方式。所有的工件，都不需要他用自己的手去控制机床，小心翼翼地生怕出错，每加工一刀，都要赶快拿出各种量具，反复测量，害怕又加工坏了。 邹永东想着来到数控组的经过，之前还有些阴霾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程序输入完成，他来到夹持好的工件前，又对各项数据进行了一次测量，确认位置没有出现丝毫偏差，然后按下了数控启动键。 呜！ 电机发出低沉的鸣叫，工件快速旋转。无需他控制，刀架缓缓靠上去，丝丝铁屑飞出来。他站在一旁认真地观察着，不时清理掉残留的铁屑，查看是否有异常。 第一把刀加工完成，刀架退后，换刀，又一次靠上。 数次之后，加工完毕。整个过程，他就是一个观察员，一切都无需他动手，以往在手动机床让他头痛不已的工件加工，就已经顺利完成，在灯光照射下反射出亮银色的金属光泽。 太轻松了！ 对于他们这些没有动手天分的人来说，数控车床就是他们的福音，让他们也能像一个熟练工一样，保质保量地完成工件加工。 至于那些让人看花眼的程序，邹永东一点也不怵。 他的记性很好，别人怎么背都记不住的各种控制指令，他很快就牢牢记住，并在很短时间内就能灵活运用。有着前期手动机床的操作经验，这些看起来枯燥无比的函数，在他脑子里都化作为一幕幕生动的加工画面，两厢对应，他学起来更是快速。 在别人还在苦苦记忆一行行指令，理解其含义之时，他已经正式上手。而且分配给他的，还是司令亲自动手，改装的第一台数控车床，它的加工精度，也是所有后来改装车床中最高的，始终无人能够超越！ 他现在加工的工件，不再是培训时，那些标准示范件，而是真正的机械零部件，有设计图，有工装图，每一个指标都详详细细地列了出来。 工件也很复杂，如果是以前的他，是绝对不敢动手加工的，即便是试一下都没有勇气。 但在数控车床的帮助下，只要他将每一个工件加工过程，拆分为不同的工序，然后通过函数计算，再选用正确的刀具，做好测量工作，复杂的工件加工起来其实也不难。 不过由于工序多达十余道，甚至几十道，频频换刀也是在所难免。 邹永东在完成这一阶段工序后，停车，取下夹持好的刀具，然后根据后续工序要求，选择了另外四把刀具。重新加持刀具的过程他非常仔细，反复对比、测量，全神贯注，丝毫不敢有一点松懈。 机械加工的精确度为什么不高，机床本身加工精度、震颤、变形固然是主要原因。长工序中，一个工件多次搬动，更换车床、刀具，也是造成精度下降的直接原因。 任何一个工序，只要出一点错，在预留余量不足的情况，就可能造成该工件报废，前期工序尽都化为乌有。 数控车床的加工精度，其实不见得比手动高多少。同样精度不算很高的机床，在有经验的老师傅手中，通常能够加工出超出本身精度的高精密零件。 然而由于数控机床的整个加工行程都在控制系统指挥下进行，不会像人工一样，会有手抖、误操作等情况出现，保证了加工过程的稳定。每进一丝、退一丝，都在步进电机控制下精确实现，绝不会像人工一样出现视觉误判。只要程序输入正确，如果不发生电路故障等突发状况，那它的加工过程就绝对不会犯错。 举例来说，同样一台机床，正常精度是五十微米。一个六级工可能用它加工出四十微米的零件，一位七级工用它能加工出三十五微米的零件，一位八级工则有可能把精度提升到二十微米，然后再通过手工打磨，将其精度提升到一微米！ 但他们的加工过程会很漫长。 六级工可能一整天才能加工完这个精密部件，七级工则需要十几天、乃至一个月。至于精度达到一微米级别的超精密部件，哪怕是八级工，可能也要好几个月，甚至一两年才能加工完成。 邹永东控制的这台，由关飞亲自改造的数控机床，本身平均精度在二十一二微米左右。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其他因素，按照同一个控制程序运行，这台车床加工出来的零件，精度就只有二十一二微米：不会再高多少，但也不会再低多少，误差不超过两微米！ 至于加工所需的时间，也就几分钟而已！ 而且不是这一个部件耗时几分钟，同样工序的同样零件，每一个放上去，都只需要几分钟就加工完毕，精度一致。 这就是数控机床的价值所在！ 邹永东顺利地完成了这个零件的加工，停车后，愉快地将它从卡盘上取下来，放置在一旁。 同时，他望向了几米远外，那台中型机床。 那是台没有经过数控改进的手动车床，而它的控制者，则是关飞！ 从邹永东这个角度看来，关飞右手扶着巨大的刀架，神情极为专注，似乎丝毫没有察觉他在一旁注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正在加工的零部件上。 关飞正在加工的零件，也比邹永东那台小车床大了许多，直径十几公分，长度更是达到了两米。 邹永东知道，机床越大，走刀架构越沉重，控制难度也就越大。 他连小型通用机床都用不好，让他去操作中型机床，那就纯粹是个玩笑。废品率超高不说，会不会伤到自己都难说。 但他在这里，看到关飞的控制始终是那么稳定，进刀可以说是退刀恰到好处。 这种稳定一次两次还说得过去，次次都这样，那只能说是可怕。 尤其令他感到震惊的，是关飞这样的稳定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月。在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实际上手操作数控车床开始，他就看到关飞每天下午都会在这里，控制着那台中型机床，加工着一个个看起来非常复杂的零部件。 当傍晚其他工人都下班了，关飞仍在这里，加班加点忙碌着。 有好几次，他故意在晚上跑来看，发现车间的灯依然亮着。有次他一点钟睡不着，无意中走到这里，同样仍然看到关飞在挑灯夜战，加工着那仿佛永远加工不完的各种零部件。 因为关飞上午都在部队，他曾在好奇心驱使下，跑去偷看工装图纸，并对加工完的零部件进行测量，震惊地发现，这些零部件的加工精度之高，超出了他可能的预期——平均精度达到了十微米左右，最高精度甚至达到了七微米！ 他实在无法想象，关飞完全手工操作，怎么能达到如此高的精度。 难道说，能人确实能常人之所不能？ 邹永东静静地旁观了一阵，确认关飞的手依然是那么的稳、动作依然是那么的舒张自然，不快不慢，但效率极高。虽然是手动，其加工速度并不比自己的数控车床慢多少。 考虑到加工件的尺寸差异，实际上关飞的加工速度要比他还快得多！ 这人与人之间，真是没法比！ 说到这个，他又把目光投向了车间另一头。在那边，也有一群人在紧张地工作着，他们总体而言很安静，但时不时会爆发出一阵激烈的争吵。 那边就是暂时借用精工车间，进行数控车床组装的调试员。 其中有个人他还认识，可能不光是他认识，军分区大多数人都曾见过他，以前是在银行上班的出纳员。从存折上经办员名章上，知道他叫谢国平。 认识归认识，他到了这里以后，跟那边那群人并没有打过什么交道。 那群人傲得很。 他们自认为是安装调试精密车床的高级技术人员，对他这个还在学习期的小工人很是看不起，两边基本没什么交流。 但是邹永东承认，他们确实有傲的本钱。 就是经过他们之手，一台台通用车床被改装为数控车床，精度提升了至少一倍。虽然他们的能力比关飞差得远，但军分区上下，谁敢自认比关飞更强，精度能有这个提升已经相当值得骄傲了。 他们的待遇也很让邹永东羡慕。 工龄工资什么的大家都是一样，但组装调试员的岗位工资是三十二元，比普通工人的工资高出足足十二元。同时他们的绩效工资也极高，每安装调试好一台机床，上级奖励他们五十元人民币。 在这种刺激下，他们也是玩了命的干。 上次听他们闲谈，他们二十人，在两个月内一共安装调试完成九十六台车床，拿到了四千八百块钱的奖励！ 这太惊人了，如此高的奖励，平均每人都能分到二百四十块钱！每月等于额外拿到一百二十块！ 况且他们还不是平均分配，是五人一组，按照各组完成的数量、质量来分配，最高那组听说每人拿了将近四百块钱！ 就这他们还不满意。 好像上面说了，在机床厂厂房建设完成，搬迁进去后，允许他们各自组建自己的安装组。每个组除了一名调试员，还将分配给他们十名装配工，协助他们工作，到时候，水平高的还能拿得更多。 所以这些日子，邹永东发现这些人每天就像着了魔一般，绕着车床神神叨叨嘴里念个不停。为了提升自己的装配技术，他们想尽了各种办法，锻炼手感灵敏度、视觉观察力。 大家即便在食堂碰上了，对方嘴里也是念叨着各种装配注意事项，吃个饭都是心不在焉。 算了，别人是别人的事，与其羡慕别人，不如做好自己的工作。 邹永东借着这个机会，稍微歇息了一会儿，也重新将注意力转会到了自己的工作上。 绩效奖，他也有！ 不管什么工作岗位，只要做好了，他相信都不会差！ 在国内肯定没有这样的环境，但在这里，有着军分区为每个人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创造各种有利条件，他深信，只要是金子，他就总会发光的！ 也许未来，我的成就不会弱于你们，说不定更强！ 邹永东嘴角带着笑容，半弯着腰，专心致志地盯着工件转动，继续工作起来。 （PS：持续几天下来，人精神比较疲惫，精神不好写的东西质量也不高。作者不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长期持续工作能力比较差，为了顺利完成本书，决定以后每周二休息一天。今天的章节已经写出来了，那就明天休息一天吧，望大家体谅） 第六十六章 又有啥好东西了吗 八月十五日，精密机床厂、精密仪器厂率先完成厂房建设，军分区向58104单位主任何涛发出邀请，请他前来出席厂房启用仪式，并与关飞一同主持剪裁。 十九号，就在启用仪式前一天，何涛欣然应邀来访。 关飞、张盛国、赵中华如前一般，前出到孟海镇迎接。不过这次接待规格就不如上次首都来人，孙耀华、俞柏海两人留在家里主持部队工作，没有一同前来。 与何涛一起到的，还有一个庞大的车队。只是车队里没有那么多的吉普车开道伴行，除了他坐的那辆吉普，以及后面跟着的一辆旅游巴士，其他全是重型载重卡车。每辆卡车上都装满了东西，上面还盖着帆布，用绳索捆扎得严严实实。 这次事前有联系，吉普车早早就看到了他们，脱离车队，向他们开来，慢慢减速，停在了路边。 关飞注意到，那辆旅游巴士也跟了上来。至于车队，则没有停顿，直接向着军分区驶去。 吉普车车门打开，何涛从里面钻出来，隔着老远，就笑着向关飞等人伸出手，热情道：“恭喜你们，只用了四个月时间，就建成了两座厂房！听说自来水厂、污水处理厂、水泥厂也快完成了？这样快的建设速度，实在是令人吃惊啊！” “全靠国内帮忙，要没有国内供应的水泥、钢筋、建筑机械等物资，更重要的是大批经验丰富的人才协助，我们是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就做到的。”关飞紧握着他的手，感激地说道。 他这话一点虚言都没有。 军分区只花了一点钱，用每天一斤半大米就吸引来大批群众参加劳动。后来虽然提高到每天再额外给付五毛钱补足，其实花销仍然少得可怜。 基础劳力充足，但如果没有国内源源不断地供给水泥、钢筋和建筑机具，全部人力劳动，建设进度肯定快不起来。而国内派来的大批技术人员、工程人员，才更是建设工程的真正主力。 没有详尽科学的施工图纸，没有分派到每一支施工队的工程技术人员指导，科学组织、分配工作，广撒人力的后果只会是乱挖乱刨乱建，造出来一栋栋遗患无穷的高危建筑。 所以关飞这感激是发自肺腑，毫无夸张成分。 说话真诚与否，一听便知，何涛哈哈大笑，很是高兴：“能够帮助兄弟党建设发展，这就很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家共同建设，共同发展么。你们用宝贵的外汇从国内买东西，我们也很高兴呀，外汇局的同志多次想让我给你带个话，对你们表示感谢。” 太宇科技三月分的产能还只有一万八，到四月上旬就扩张到了三万。这样的好日子持续到了五月，然后因为盗版街机的出现，出现了一点下滑，但随着升级版本的问世，销量再次回复。六月中旬，当太宇科技起诉日本盗版商，法院进入受理程序，盗版商们的扩张势头受到了冲击，开始变得低调起来。 虽然那些势力雄厚的大厂商依然在推出他们的复制机型，但太宇科技的原版机仍然大受好评，加上欧美市场的初步开拓，订单潮水般涌来，销量不断。 七月底，《连连看》、《泡泡龙》两款新游戏面市。这两款游戏没有《太空侵略者》那么受追捧，可是喜欢者任为数众多。这不但是开拓了公司新的项目，更是在广大街机玩家中，提升了太宇科技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认为这是一家勇于创新、游戏软件开发能力强劲的大公司。 而又因为《太空侵略者》打开了销路，销售网络遍布东南亚、香港、日本、欧美，当月，这两款新街机的销售就达到了七千余台。 由此，在日本市场上形成了太宇科技与盗版商们两分市场的格局。 现在的销售形势，是太宇科技每月稳定的获得三万台街机的销售份额。由于公司坚持不加入降价恶劣竞争，《太空侵略者》销售数量维持在每月两万左右，另有一万产能，用来生产《连连看》和《泡泡龙》。 每月实现销售收入一百二十六亿日元，利润三十五点六亿日元，合一千四百八十万美元，换算成港币，就是八千六百万。 其中一半被抽调回军分区兑换成人民币用于支援建设，每月七百多万美元的外汇增加额，让国内方面乐得合不拢嘴。对于这样一个超级外汇大户，又是自己扶持起来的兄弟党，国内当然愿意在不影响邻国关系的条件下，不遗余力地支持。 何涛说外汇管理局的同志对关飞表示感谢，那还真是没有说谎。 “哈哈，我们赚钱也是要花的，从国内买还是从国外买，不都一样？”关飞谦虚了几句，将张盛国、赵中华介绍给他。 291旅政委何涛已经认识了，早在2月关飞去香港前，就带着他直接找到58104单位，把他吓了一跳，当时印象很是深刻。倒是孙耀华、赵中华、俞柏海等人，他是闻名已久，却没见过本人。 此时见面，他都非常热情地与之握手见礼。 关飞、张盛国、赵中华，这就是军分区党政军三方大员了。准确说起来，关飞的地位更加超然，他既是部队最高指挥官，又是军分区党委书记，更直接领导民政工作，属于是事实上的最高首长。 张盛国、孙耀华、赵中华，才是在他之下的具体项目管理干部。 介绍过军分区主要干部之后，何涛也把后面旅游巴士上下来的两名五十来岁的老同志，隆重地介绍给他们：“这两位都是技术方面的专家，这位是半导体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赵文良赵教授，这一位，是首都机械设计研究院的高级工程师范哲范老师！” “欢迎欢迎，欢迎两位专家莅临指导。希望两位到我们那里以后，看到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不要客气，尽管指出来，帮助我们改进！”关飞连忙热情地跟他们握手。 “关司令客气了，你交给国内生产的那些设备图纸，我们看了很是汗颜。这么好的思路，我们就是设计不出来，实在是让我们这些老研究工作者们，感到惭愧啊！” 两位老教授对关飞很是客气，说话很谦逊，没有一点最高研究机构的傲态。 大家又是一番寒暄。 “你们这里虽然不太热，可是日照有些强烈啊！”客套间，赵文良研究员在太阳下站着，晒得有些头晕，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随口说道。 “主要是紫外线比较强烈，出外最好还是戴顶帽子比较好。”关飞善意地提醒道。 这里虽然是高寒山区，但地势地势起伏很大。比如说山间平地，海拔高度大致是在六百来米左右，有些地方是在七百多米，气温比内地平原略低。但这里高山区域，紫外线光照强烈，户外晒久了皮肤也会感到火辣辣的痛。 “原来是这样。” 大家见过了面，不过这里距离军分区还远，接下来就准备在上路。 “关飞，上我的车吧，有些事我正想跟你商量一下。”何涛若有深意地看了关飞一眼，说道。 “那我们就上旅游车吧，说实话，这可比坐没有减震系统的吉普车舒服多了。”张盛国很会看脸色，笑着拉上赵中华，就与两位教授一起，上了那辆旅游巴士。 关飞进到吉普车里，车辆开动。 “关飞，听说你们又在招兵？你们原来不是已经有六千人了，怎么还要招人？”何涛跟关飞也不客气，车辆刚开动，他就严肃地问道。 “你们是知道的，两千人里有一半都是工程兵！”他问得直接，关飞也不躲闪，正面回答道，“这些工程兵，我最终只会留下一千人左右，以后负责部队上的修路架桥，工程建设。其他人，以后都会划归民政部门，成立建筑公司。这次招人，主要原因也不是扩充人数，而是健全架构。原来都是连级编制，现在基础科目训练完成，有条件组建营级编制了，同时，像侦察连、特种装甲连、军容军纪监督检查、部队文工团、通讯设施架设管理等等，需要建立新部队。而炮兵、通讯兵、医护卫生员、文工团、广播站等，也需要人手，我们不可能从现有部队中抽调，就只有另行招收了。” “我明白了……”何涛低头沉思了一下，问道，“除开工程兵，你打算将部队维持在什么规模？” “大概六七千人吧。”关飞琢磨了一下，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在他心中，这六七千人都是完全的战斗人员，而不是目前还包含了工程兵的半建设人员！ 何涛当然也明白，一听脸色就有些变了：“你要克制一下规模，不要把声势搞太大了！那边……”他伸手指了一下偭定军所在的西面，“……他们会感到不安的！” “我明白！我会把握好其中分寸的，进一批人，就退一批人，逐渐将工程兵从部队中分离出去。但在总数上，不会有太大出入，基本维持在目前的规模上。”关飞肯定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何涛想想，觉得他要南北两线，面对偭定军两个师的包围夹击，人少了确实有些吃力。如果总人数是在六七千，倒也不是太多。 国内就怕他年轻气盛，头脑发热。一朝得势，就大力扩编部队，然后跟偭定军再起兵戈。所以听说他又在招兵，就有些担心。既然是这样的话，就没有太大问题了。 毕竟六七千战斗部队，防守有余，而进攻不足。 当初人民军用一万五六千人，与进攻的一个偭定军正规师开战，人数倍于对方，却依旧惨败。 关飞的部队就算经过严格正规训练，战斗力强于游击队性质的人民军，但充其量也就和偭定军一个水平线吧。依托险地固守自是不虑有失，但要主动出击，在平原地区攻击偭定军，也是占不到上风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六七千人确实不多。 况且国内已经投入不少，关飞的价值正在逐渐体现，要是被偭定军打破军分区，国内也会有些心痛。就何涛看来，刨除掉空占兵额的非战斗人员，关飞把部队总数控制在万人以下，是比较稳妥的决定。 现在了解了关飞的想法，他也就放心了。 相信他把这个消息传回国内，国内也会放下心来，不用担心关飞贸然挑起武装冲突，也不用担心军分区无法自保而投资失败。 人心就是这样，总是矛盾的。 关飞一声不吭又要招兵，国内就紧张，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可当他手下人少了，国内也会担心，怕投资最终会鸡飞蛋打。 平衡啊，还是一个平衡问题。 “你们这几个月来，订制的设备很多啊，可大多数都不是成套设备，全是一些零部件……”部队规模的事就此放下，何涛又关切地询问起下一个问题。 “是！普通零部件数量大，我们现在还没有能力加工。而少数精密部件虽然加工难度大，但我们可以一点点自己学着造，毕竟精密零部件太贵了，自己生产还能节约一点成本。”关飞笑不露齿道。 “哦，哦……” 何涛有些不好说什么。 他想问的，是这些零散件到底是用来装配什么机械设备的。58104单位现在进了一批技术方面的专家，主要是电子、机械方面的技术人员，对关飞提交的各种采购清单进行分析。 就他们的意见，这些零部件应该是用于组装电子元器件生产线，很多技术跟国内现有的技术有很大的相容性，似乎是同源。但又跟国内现有元器件生产线有所不同，设计更科学、也更复杂，如果不出意外，产能、质量也会高于国内同类产品。 水泥生产线、直接还原铁、数控车床等技术陆续出现后，国内现在对来自于关飞那里的技术是不敢轻忽，非常关注。他搞什么国内都会瞪大了眼睛，找一大堆专家出来进行分析研究。 这次关飞定了许多机械零部件，那些专家一确定比国内先进，就有许多人坐不住了，抓耳挠腮想把全套技术搞回来。 可这次和以往不同，关飞偏偏给出的，不是全套图纸！ 第六十七章 开发产品要选准时机 车子路过康卡，何涛同样提议去新城建设工地看看，关飞如其所愿，开上了驶往新城那条两山之间的夹道。 后面的旅游巴士也跟了上来，没有直接順大路去军分区。 到了新城建设工地，何涛看直了眼，数万人在一块工地上同时开工，这样巨大的建设规模，在国内近两年已经很少看到了。新城的建设速度，也让他大为惊叹。 从报告上，他知道大学城第一个项目，理工大除了教学楼主体工程尚未完工，学生宿舍、实验楼、体育馆等已经竣工。 但文字总是干巴巴的，当他实地亲眼看到一座占地数千亩的大型校园，那一块块移植过来的草地、花坛、人工湖、假山、亭台、网球场、环形运动场，以及一栋栋矗立的学生宿舍、图书馆、可以容纳数千人的大型室内体育馆，仍然流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当他仰望着那栋已经建设到十一层，还有一层就将封顶的教学楼，表情格外严肃。 可以说，这是一座马上就可以启用的学校。 两千亩规模受限于城市地形，比起国内许多动辄上万亩的大学小很多。可是国内许多大学都是综合类大学，一个大学内就包含了文理两个综合学科，下面又分很多系。 关飞设计的规划图纸，每一个大学都针对着一个明确的具体学科。不算经济管理学院、医学院，所有的大学都是纯理工科！ 从学校出来，他们又去看了居民区、商业区建设。 望着一整栋小区内全都是十二层的小高楼，每栋楼内都有两部以上的电梯，他更加动容了。 这算是高档住宅区了吧，国内哪怕是省市一级干部，都还住的是政府大院。可能房间面积更大一些，居住环境更好一些，但也没人能住进电梯公寓的！ 当他听说，这只是第一批，算是普通公寓楼，未来临江岸边还将修建高档别墅群，他更是无言以对。 这样的条件，如果真的完成，那真是比国外发达国家也不差了。 他们路过一个正在施工中的下水管道工地时，何涛兴之所至，也进去观看了一番。 他发现这与其说是下水道，不如说是一个地下坑道。 宽三米、高两米的下水道深埋在地下，坑道顶距地面十五米。整个坑道内，有序地固定着粗细不同的各种管道。有粗达半米的污水管道，也有二三十公分的自来水管道，左侧墙上是电线管道，右侧墙壁是电话线。每隔十多米，还会在坑道中央设置一个支撑柱。 所有的线路都集中在这通道内，随时便于工作人员巡查检修。出了问题，维修、更换起来也非常方便。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不时下车来细看，直到下午才到达军分区所在地。 这次何涛没有机会对关飞他们的简朴表示感慨。 军分区、旅部，以及各连队都已经搬迁进了新的营房，一平方公里左右的山谷内，被一栋栋崭新的楼群划分成了一个规整的棋盘状格局。数十栋三层高的部队营房重重叠叠，每栋营房都有自己单独的院落，可供集合部队、训话。 营房内不但是战士们休息的地方，也是学习的地方和娱乐的地方。 在每个营房内，都设置了一个大会议室，和一个小会议室。还有一个两百平左右的活动室，被划出一个羽毛球场、一个排球、篮球合用的室内运动场。边上还有空地，放置了军分区木工厂自制的乒乓球台。 在大会议室内，他还看到了一张卷起来的宽大幕布和投影机——这里还可以充当小型电影院！ 这样舒适的条件，怎么也和简陋无关，简直是太好了，和国内最好的部队营房相比，都丝毫不差，还犹有过之！ 一路上看到的战士，都是个个精神抖擞，不时听到有战士们传来阵阵欢笑声。 由这笑声可以看出，战士们对现在的条件非常满意。良好的居住、生活条件，反过来促进了战士们对这个战斗集体的归属感。军分区种种发展的势头，又让这些战士们对军分区的未来发展充满了信心，而愿意服从上级安排。退伍技能培训、包分配等等各项针对部队战士的优待政策，进一步把战士们把自己的前途与军分区紧紧地捆绑到了一块，无论是战斗勇气和意志决心，都得到了极大地增强。 如果说上次首都来人，看到的是军分区未来发展的可能，那么何涛现在，通过他的观察，这个可能已经转变为实实在在的东西。 了解到这一点就够了。 这一趟来，他们、特别是赵文良和范哲两位老教授，最想了解的是军分区现在的技术实力。 本来他们以为，在各个工厂还没有正式启用前，看不到太多东西。谁知道，他们还没到技校，就有了新的发现。 当时，车子正要经过一个小山谷，就听到里面传出非常巨大的敲击声，连绵不断。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显得这么嘈杂？” 看到后面旅游车停下来，关飞从倒回来的吉普车上刚下来，就被范工拉着问道。 恰好一辆解放卡车开进去，通过敞开的车厢后板，可以看到上面放置着几件钢制工件。工件的表面有些地方显得有些黑，仿佛是被火灼烧过。 “这是刚经过热处理的？”范哲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刚经过热处理以后的工件。 “对！这里是我们进行应力消除的地方，经过粗加工的工件，送去热处理之后，就会放到这里，然后经由振动应力锤进行长时间捶打，以消除工件内部应力。”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关飞大大方方说道。 “用振动锤消除内部应力！”范哲眼睛一下就亮起来。 应力，是物体在受到撞击、灼烧等外部力量之后，由于物体不能移动，而造成的内部形变。 就好像人受到打击，就可能缩成一团。钢铁、木材等各种材料，在受到外来冲击之后，也会在内部出现变化，打击越强烈，变化越大。而这些形变，又会在很长时间之后，逐渐停止，这就称之为应力消除。 古代人们就知道，刚砍下来的木头不能直接用，因为木柴在缩水、干透之后，会出现一定扭曲变形。所以古人将砍下来的木头，都要放置一两年，让其内部已经彻底消除水分，形变结束，才对其进行加工，制作为船板、家具等。 钢材同样如此。 早期精度要求不高的时候，一般只有车床制作等环节，需要对钢材进行应力消除。没有经过应力消除的设备，当应力消除造之后，设备部分零配件就有可能变形，使得机器工作效率下降、磨损消耗增快，严重降低机器使用寿命，甚至彻底报废。 为了消除应力，传统做法是时效法，也就是和处理木头一样，将其搁置在空地上，日晒雨淋，用长时间静置来释放其内部应力。 这种方法效果倒是不错，但太费时间了。 比如一个机床厂，要制造一台机床，它必须在数年前就冶炼好所需的钢铁、合金铸件，然后静置，消除应力。等应力消除完毕，在初加工环节，由于刀具对材料的猛烈碰撞，又会产生新的应力，于是又要进行一次静置。 每次静置，短的需要数月，长的则要数年。 所以机床厂接到订单，如果不是购买其成品，而要重新设计生产，手头没有合适的已经消除完应力的零部件，那从接到订单到最后生产完成，中间可能需要五六年时间，可谓是相当漫长！ 遇到突发情况，这样漫长的应力处理根本无法满足市场需要。 人类的科技发展，是随需求而进步的。 人们需要快速地消除固体材料内部应力，以满足灵活的生产需求，于是就开始对这方面进行研究。 这项研究开始于六十年代，由于进展缓慢、研究手段有限、等待验证结果时间太长，经过十余年时间，才稍微找到了一种比较可靠地快速消除应力的方法，那就是振动法。 应力不是由撞击产生的吗，那我们在相应的位置，再给它施加一定力度的撞击，帮助它快速释放应力，这就是振动法的研究思路。 国外有这方面的研究，国内自然也是迅速跟进。 但由于动乱影响，加上投入有限，自动化水平低，国内的研究进展很缓慢。国外已经基本总结了振动法的规律，开始在部分行业内进行推广，而国内基本还在低水平徘徊，无法实用。 国内现在用的，主要还是时效法和热处理法。时效法耗时长，固不待说，热处理法就是将工件放进窑里在适当温度下灼烧，同样是一种以毒攻毒的方法。 但热处理法对于某些特殊位置的应力消除很困难，而且经过热处理，工件变形较大，还要在进行一次加工。这次加工又有可能产生新应力，所以是一种投资大、能耗高、效果还不很满意的无奈中的选择。 范哲是机械设计研究院的高级工程师，对于振动法自然是铭熟于心，一听关飞说在采用振动法消除应力，马上眼睛就亮了。 “可以进去看一下吗？”他脸上放光，激动地问道。 “当然可以！”关飞笑着前头带路，范哲是急不可耐地跟在后面，赵文良等人对于什么振动法一无所知，只是无可无不可地跟着过来看热闹。 赵中华负责民政事务，以后新城建设完成，他就担任着相当于市长一样的角色，所以来技校的次数比较多。这个山谷堆放着热处理之后的工件，他是知道的，也来看过，对那吵人的玩意儿他也见过，还听别人简单说明了一下那是用来干什么的。 就因为习惯了，再加上为了避开那吵死人的声音，他此后就很少再来这里。 但此刻看到范哲一副好像色狼见到美女的表情，他不觉在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那吵死人的玩意儿，竟然是好东西？ 何涛也不懂这个，但他会察言观色，一看范哲那激动的神情，就知道关飞手里又有了好东西。 “那个……，应力消除是什么？”他很好学，追在范哲教授身后，不耻下问道。 经过范哲一番手舞足蹈、慷慨激昂的说明，他明白了。 不但他明白了，其他人都明白了。何涛满脸通红，感觉身上的血都在往上涌。 消除应力啊！ 这技术太重要，太关键了！ 如果有了这技术，那国内完全可以根据需要，大批制造高精度的车床、设备、坦克发动机、战机、军舰…… “这振动……振动应力消除法，是你们自己的技术？”他马上放过范哲，抓住了关飞问道。 “……是情报……” “去你的情报贩子吧！”关飞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涛气急败坏地堵了回去，“我不管你是不是找情报贩子买的，这技术你有？全不全？消除一个部件的内部应力需要多长时间？” 好吧，下次我说是路上捡的好了！ 关飞遗憾着一个好借口的消失，摇着头对他解释道：“你这问话不科学！消除一个部件内部应力，所需的时间是跟它大小、结构、加工方法相关的。大型设备零件，要消除应力所需的时间就很长，同时加工方法不同，材料内部应力变花大小也不同，你这样问，我没法回答。只能粗略地跟你说，消除一个车床床身应力，需要数天时间……” “这技术我要了！”何涛不待他说完，就斩钉截铁道。 开玩笑，几天，比起时效法动辄数年来说，这点时间就跟没有一样。 这样好的技术，不要才是傻子！ “我可以卖给国内制作好的亚振动仪，一个只要六千块！你们要多少，我给多少！” 关飞也不含糊，立即接口。 废话，就是范哲没发现这东西，他都会主动带他们来看。这亚振动仪电路结构很简单，振动锤加工难度也不高。六千块的报价，实际制造成本只有两千块！ 这东西在国外一个要上万美元，它的价值，关键就在于振动频波的设置，这才是高科技！ 外国为了找到合适的振动频波，用了二十来年，不断完善、不断修正，直到八十年代才最终定型，大面积推广。到九十年代，除了少数高精密要求的制造，基本所有的工厂都采用了亚振动仪，来消除工件内部应力。 国内也是在九十年代才开始逐渐学会这门技术。但当时已经有了更好的应力消除技术，这东西就显得很鸡肋，放在网上公开卖，买家都很少。 但在这个时代，那就真正是大杀器！ 赚钱，不是东西好才能卖高价，更重要的是选对时间。人家苦苦追求的，才是赚钱的热门技术！ 第六十八章 这是属于我们的时代 八月二十日，精密机床厂、精密仪器厂举行了隆重地正式竣工仪式。 军分区主要领导一个不拉全部到齐，何涛作为特约嘉宾参与并主持剪彩仪式。 作为一堂社会实践课，在学校的组织下，所有的学员也都到场观摩。一万四千名知青学员，在两个即将启用的工厂前面空地上，组成了十个巨大的方阵。 在他们前面，还有一个略小的横列方阵，那是对外新招收的两千名普工。 普工前面，又有两百名身穿蓝色工装，由技校学生组成的小方阵。 孔令晨激动地站在方阵第一排，望着眼前宏伟的工厂外墙，再看看后面黑压压的人群，心潮澎湃。 上个星期起，技校就找他们个别谈话，介绍了机床厂、仪器厂的规模、设备、工作内容，然后让他们回去好好考虑，愿意去哪个厂工作。他用了两天时间认真思考，又跑到新兵训练基地，叫出薛珍，征求了一下她的意见，最终选择了精密机床厂。 在他看来，同样挂着精密二字，但作为工业之母，显然机床厂分量更重一些。而且他自认技术在同批学员中，是最出类拔的，只有精密机床厂，才是最能发挥他个人特长的地方。 在来的路上，他就偶然听到那些尚在学校学习的学员们，对他们这批最早获得分配的技校学员们充满了羡慕与嫉妒的对话，心中更是对自己能如此幸运而感到庆幸与自豪。 他悄悄摸了摸身上的蓝色制服，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满足感。 这身衣服比榔槺的绿军装好看多了，非常贴身，而且质地极好，据说是用进口的牛仔布料制作，极为耐穿。他记得自己穿着这一身蓝色工装去找薛珍的时候，那一路上羡慕的眼神，以及薛珍看到时那惊喜、倾慕、热切的表情，都让他感到这一辈子没有白活。 就是这一身蓝色工装，将他们这批人，与其他人明晰地分开，让他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优越感。 在他们身后，那两千新招普工都暂时还没有下发工装。他们首先要经过一个月军训，培养他们的纪律性和服从性，然后还要在技校经过一个月短促培训，学会初级的工作技能，然后才能上岗。 至于再后面的学校学员们，那就等得更久了。他们要学完初中课程，再经过高中课程培训，考试合格才能分配到各个企业。当然，如果他们肯学，能吃苦，赶在每学年期末，主动报名参加跨级考试也是可以缩短在校时间的。 想来经过今天的刺激，他们学习会更加努力，更加刻苦。 别说他们，就是孔令晨，看到眼前漂亮的厂房，都有一种热血沸腾之感。 多美的厂房，那高大厚实的墙壁，凝重中又兼具了美观，一看上去就有一种厚重感。 厂房的大门并不如国内一般，随便安装两扇栅栏门或是大铁门，而是外观极为精美的金属自动伸缩门。纯不锈钢的拉闸门，表面经过了镀铬处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伸缩门后方，花坛上卧着一块长条花岗石，上方用刻印的方式，书写着“第一军分区精密机床厂”几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 视线越过工厂铭牌，是一个宽敞的水泥空地，空地后方，则是一栋十层高的大楼。大楼既高且宽，矗立于眼前，犹如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挡住了外人对内部厂区窥视的目光。 不过仅仅如此，也足够外人惊羡了。 这样巨大的楼房，别说是在这里，就是在国内，也算得上是高楼大厦，可以作为城市的地标性建筑。 还有什么，比这更人为之神往的呢？ 就在他面前，铺着一张很宽但并不长的红色地毯，正中间设立这一个主席台，这里就是仪式举行，首长讲话的位置。 而他，就正对着主席台！ 没有让他们等待多久，主持启用仪式的首长们就鱼贯着从工厂办公大楼里走了出来。最前面，穿着一身戎装、腰挎着一把手枪的就是军分区最高首长关飞，今天的他看起来格外高兴，面带着笑容，和一个陌生的老头说说笑笑，时而还挥动一下手臂。 孔令晨目光紧紧盯着关飞，眼中充满了钦佩。 这是他的偶像！ 这个人，凭一己之力带领军分区所有人，从一无所有的荒地，披荆斩棘创造出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奇迹，让军分区数万军民能不再饿肚子，更是开创出一条具有无限未来的光明大道。 军分区所有人都感激他，崇拜他，有人甚至提议制作他的像章佩戴在胸口，只是这个提议很快被关飞本人所制止。 孔令晨在技校努力提升自己的操作技能，更是看到了许多常人在光鲜外表下，更加真实的关飞。他是一个很和气的人，尽管是军分区最高首长，可面对向他请教的学员从不摆架子，总是很耐心地给他们讲解。从理论，到每一个具体的技术动作要领、操作诀窍，他全都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比国内请来的那批具有丰富工作经验、但理论知识欠缺的老师傅，讲解得更加详细，脉络清晰，让人一听就恍然大悟。 而他也经常在精工车间内，默默地一个人操作着机床，一干就是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 关飞并没有到处宣扬自己有多能干、多为军分区着想、多辛苦，就是默默地埋头认真工作。孔令晨不止一次，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看到他一个人静悄悄地锁上车间大门，悄然离去。 能成为他手下一兵，在他的带领下，为了军分区创造更加灿烂的明天，他深深为之自豪！ 主席台上军分区所有主要干部都已就位，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 这是军分区从无到有，建设完成的第一批企业。 他们高兴，不只是高兴于这两个工厂的建成，可以投入使用，而更多的是关飞为大家所画出的宏伟蓝图，在全体指战员、群众们的共同努力下，如今成为了现实！ 孙耀华表情最为激动，一向情绪奔放的他，此刻竟然双眼有些湿润。他一直努力克制着，两只手死死紧握在一起，非常用力，非常用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张盛国脸上沉稳如一，可沉稳的外表下，同样是好像要破胸而出的巨大喜悦。 关飞制定建设规划的时候，他们其实也有着深深的怀疑，可是出于对关飞的信任，他们选择了无怨无悔地支持。眼看着军分区在他们的辛勤工作下，一步步走到今天，这种自己双手创造幸福的成就感，让他感觉整个人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熏熏然而沉醉其中。 军分区能有今天，来之不易，最大的功臣是谁，每一个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答案。 当关飞邀请何涛上前致辞的时候，他谦虚的拒绝了，坚决地把关飞推到了话筒前。 而主席台上、下面两百名技校学员、两千名新招普工方阵、一万四千名学员方阵，响起的如同海浪一般热烈的掌声，都证明大家对他首先致辞发言，那无声地支持与认同。 这，是他该得的荣誉！ 关飞没有再推辞，他站在台上，望着下方数以万计激动的目光，心中也有着无数的话，想要说。他感到自己喉头有些哽咽，努力调整了一会儿情绪，才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今天，是一个幸福的日子，因为，我们靠自己的双手，让图画变成了现实！” 噢！ 这像是一个信号，巨大的欢呼声猛然响起，每一个人，无分技校学员、还是仍在学习初中课程的学员，乃至是新招收的普工，都在纵声欢呼。 这中间，那五百名从国内招收的普工，还没有亲自建设的参与感，但其他人，哪怕是那些一直在学校学习的人，都用亲历的方式，目睹了军分区是如何筚路蓝缕，走到今天的。 他们之前都是知青，当初上山下乡就是怀着创造美好的明天这个理想，义无反顾离开城市，来到条件艰苦的农村。 多年苦难，让他们精神疲惫，但此刻，他们再次重温了旧日理想复燃的激情。 方阵中，不少感情丰富的女知青们，留下了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怎么样的泪水。 在泪水流过之后，她们的心灵将变得更加纯净，更加清澈。 这是与旧日理想告别，重新树立新理想的一个契机，在这一刻，他们不但在见证历史，也正在参与历史！ 关飞在台上，略带激动地说着，他的发言并不怎么精彩，可每一句话，都会引来全场无数的欢呼。那些仍在学校学习的知青们，也通过这两个工厂的顺利竣工，看到了属于他们的美好未来。 每一个人都在为关飞、为军分区，更为自己而欢呼。 曾经说过无数遍，但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找到了那种感觉，那就是——这是属于他们的时代！ 随着关飞与何涛一起，用剪刀将红绸彩带剪断，花朵落在托盘之际，欢呼声达到了最顶点。人们用尽全身力气，不停地喊着、笑着、哭着，以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厂房门口，关飞托起一块特制的铜砖，郑重地将它塞进了正面门柱上，那特意留出来的空缺。 在那铜砖对外部分，铭刻着此时此刻的时间：一九七七年，八月二十日。 无数人再也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热泪纵横。 （呃，一直在思考如何加快节奏，但暂时还没找到机会，反而弄得自己思维混乱起来了，悲哀啊。今天这一章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又删又写，弄得有些心力疲惫，来不及写第二章了，抱歉了） 第六十九章 何涛的日记 何涛坐到桌前，扭亮了身旁的台灯，从随身的皮包内取出一个黑皮本子，翻开到新的一页。又从兜里掏出钢笔，取下笔帽，略一沉吟，提笔书写起来。 “1977年8月24日，晴 在精密机床厂、精密设备厂启用仪式之后，我和范工、赵教授留了下来，没有马上离开。 关飞从国内定制的大批零部件，已经得到他本人亲口承认，就是用于组装元器件生产线所用，计有……”何涛写到这里，从贴身兜里取出一个小本子，翻开来，照着上面临时记录的内容抄写道，“计有电阻生产线六条，分别是用于高功率设备的普通碳膜电阻、可微调的超高频有机实芯电阻器、多圈高阻的无机实芯电阻器，以及高精密的化学沉积膜电阻器、用于函数控制的高压玻璃釉膜电阻器、特殊用途的线绕电阻生产线……” 何涛对这些名词一概不懂，都是从赵教授那里打听来的，但他仍然非常认真地全部记录下来，一一抄录在自己的日记中。 元器件生产线自然不可能只有电阻这一种，还包括了电容器、电位器、电感器、半导体分离元器件、发光二极管等一系列电子元器件，每一大类下面，又有少则几种，多则十几种的细类。 据关飞自己说，他下一步建造的是由一个总厂、多个小厂组成的大型元器件生产集团，专门负责为其他机电企业提供合格的电子元器件，以满足需要。这就难怪他会向国内定制如此大批量的零部件。 何涛对这方面了解实在有限，抄写完毕，又对照了一番，确认没有错，然后才收起随身记事本，继续书写日记。 “这一次关飞没有再提供完整的生产线图纸，国内拿到的只有部分外围零件工艺图。对于用于消除工件内部应力的亚振动仪成品，他提供了几台样品，但也只提及足量供应成品，而没提及技术转让。 好在他也没有禁止我们在旁观摩，所以赵教授、范工提议在此多停留一段时间，尽可能多地了解相关技术及实际工作性能。 这次正式启用的两栋厂房，在实地观察中，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技术方面的内容我不太懂，但从最直接的观感来说，那就是非常的大：厂房高，且大，为了建造大跨度厂房，关飞花大代价从国内订购了大跨度钢梁，以支撑厂房屋顶。 还有一个印象是极为现代化。 厂房内使用了大量的自动化设备，据范工说，这样的高质量厂房，对于减轻工人劳动强度、提高劳动生产率有很大帮助。其现代化程度，几可比得上欧美尖端企业。 对此，我是不懂的。 但我能看到，厂房内部环境极为整洁，地面很平整，还涂有淡黄色调——范工说这是用环氧树脂制造的自流平地面，能保证地面的绝对平整，从而满足那些高精度机床设备的测量需要。同时，这种地面扬尘少、防静电，是非常高级的地面，在国外也只有那些高端电子企业、精密制造企业会这样做。 好吧，连地面都采用的是高级货！ 只能说关飞实在是太有钱，也太舍得花钱了，国内是肯定舍不得花如此大代价，来修一个地板。 我注意到厂房采用的是全封闭设计，找不到自然阳光入户的窗子。在厂房外，还有一个环形走廊，将厂房紧紧包围，工人要在环形走廊内更换厂房内工作服后，才能进入。这个据说也有讲究，是为了尽量避免外来污染，也可以有效减少外来冷热气流、水汽对精密机床的影响。 我感觉关飞对于细微处的关注，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实在无法想象，一点点冷热变化、空气中夹带的水汽，能对钢铁制造的机床造成多大影响，还要在厂房内配备专门的中央空调、湿气调适机。 而且由于厂房密闭，上方配备了太多照明设备。 如果将所有照明设备全部打开，那明亮的光线将整个厂房照得通亮如白日，就连地上一根头发，都能看见。为了帮助机床操作员看清加工部件局部细节，还为机床单独配备了高亮度荧光灯，以辅助照明。 范工说，厂房内的照明亮度，至少达到了五百！ 这要浪费多少电啊！ 为了新厂房启用，关飞除了对一些普通616机床进行了数控车床的改造，又从国内新进了一批机床制造设备。 考虑到之前几项技术对国内的帮助，国内买了一些比较先进的设备。这些设备在国内来说，虽然不能算是高精密、超高精密，也属于精密制造机床了，和他改造后的数控车床大致在同一水平，精度平均在二十至三十微米之间。 当然，国内也从这比交易中得到了巨大利润。这些精密设备，价格比普通车床高出许多，每台售价都在几万、甚至几十万之间，二十几台精密车床，国内就收到了七百百万货款！ 可是，我竟然发现关飞他们把这些精密设备，在厂房内拆开，来了个大卸八块，然后再重新调制组装！ 这简直是在暴殄天物啊！ 如此精贵的东西，在国内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细心保养，就怕擦着碰着。任何一个部件，一旦拆开来，再重装回去，必然会出现非常细微的错位，精度马上就会出现大幅下降。 关飞等人居然把它们全部都拆开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他们无知者无畏！ 技术方面我确实不怎么懂，以上部分主要都是赵教授、范工他们观察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加上我个人看到的一些事实，所做的总结。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关心工厂的组织架构。 从架构上来说，这两个厂一样有厂部、有党委书记、有工会、妇联等组织，似乎跟国内没有两样。 但深入了解，才感觉他们和国内企业有极大不同。 在这两个厂里，实行的都是厂长负责制，即厂长管技术、管生产、管销售，厂里的一切事物都是他说了算。 党委书记在厂里起的是监督者角色，不负责具体企业管理，主管着党建、意识形态宣传方面的工作。工会、妇联等机构也直属于厂党委管理，厂长无权插手。由党委领导的工会、妇联、党建、宣传部门，在厂部之上，组建了一个国有企业资产管理委员会，负责对厂长等管理干部的工作进行评估。 我曾好奇地问过关飞，这样设置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关飞回答，这是借鉴了西方企业管理，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类似于西方企业的董事会。党委书记不能直管企业，管理干部的提拔任命也是由厂长提名，但党委有权对其进行审核，如审核不通过，任命则无效。这是仿效的部队政治主官与军事主官分责制。 党委、工会、妇联等监督性部门与企业无关，属于党委系统的垂直管理，工资由上级党委划拨，这就保证了这些部门的独立性。他们将更加坚守自身的职责，作为维护工人阶级、劳动妇女的利益维护者，与广大劳动者站在一边，从而保持了党的正统性与阶级性。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新奇的架构。 厂部只管专心致志组织企业生产、技术革新、产品销售，而党组织则从企业经营中剥离出来，只负责意识形态的管理，两者互不干预，又互相影响，看起来好像很不错。不过这套制度还需要时间来检验，看看在长期实践中，能否发挥他们预想的效果。 机床厂、设备厂都投入使用了，厂房建设也非常的现代化，里面摆放的设备也很多，但工人实在太少了。 宽大的厂房内，只有区区十来个人在忙碌。对比他们周围那一排排多达几十台的各式机床设备，更显得空旷无比。 这就是国内常说的，有钱也买不来一个完备的工厂，真正的含义。 关飞可以通过大撒钞票，建起漂亮的现代化工厂，靠改造和购买，拥有先进的设备，可他买不来技术熟练的技术人员和工人！ 没有这些，再好的厂房设备，都只能摆着蒙灰！ 不过这对我们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去找了关飞，提出帮他们解决技术人员、工人不足的缺陷，他爽快地答应了。 根据他的要求，国内可以调来五百名左右的技术人员、熟练工，他特别要求，其中最好有一小半，是即将退休或刚退休的老工人。这些老工人虽然体力已经无法负荷高强度工作，但他们经验丰富，可以以老带新，为企业培养出更多高素质人才。 这也是我们所乐于见到的。 可以预见到，这两个厂必然是关飞未来宏图的重要组成部分。所有重要的核心设备，都会在这两个厂内制造完成，只有那些不太重要的外围设备，才会请国内代为加工。 我们的工人实际参与其中，可以最直观地了解到整个设备最核心零部件的制造要求、工艺技术，同时还能在总装环节，完整地掌握到一个设备从制造到完成的全部技术要点，对于国内据此改进技术，有着莫大价值。 关飞在此之外，又提了一个新要求。 元器件生产线组装完成，等元器件总厂、各分厂建设完成，就会进行试生产。现在关飞手下只有一批很少数量的初级工，以及一万多名还在进行初中学习的知青，这些是人才储备，但距离使用还有相当长时间。 所以，他也提出了大批聘用国内电子企业的离退休人员，以及少量在职技术人员，协助他们进行前期生产。等以后自己的人才逐渐走上工作岗位，再逐渐退出。 对这一要求赵教授是大力支持。他非常想通过亲自参与，观察这套新生产线的运行情况，了解其生产效率、产品质量是否更好，再决定国内是否大量仿制，全面推广……” 何涛写到这里，放下了笔。 他望着窗外幽静的夜色，陷入了沉思。 就在今年二月份之前，他对关飞，对突然获得番号的291旅还一无所知。那时，他关注的对象仅仅是人民党总部、人民军高层，关飞这个小小的连长，他从没放在心上过。 桥头之战，才让他对这个名字略有所知，但也就是略有所知而已，仍没过多关注。 当关飞带着张盛国主动跑去找他要粮，说是要救命的时候，他只感到了突兀与愕然。那时他给了十几吨粮食，其实也不是对他有多看好，完全是看在这是支知青队伍，本着国人的同情心，在职权范围内给予的一点小小帮助。 在他看来，双方的交集，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帮这支小小的队伍。如果他们下次再来求援，他就将劝说他们退回国内，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全球解放幻想，踏踏实实地在国内劳动、生产。 可就是从那时起，关飞、291旅这几个字一再进入他的耳朵，频率也越来越高。 不知不觉间，他所领导的58104单位，也从对人民党进行支援的专项单位，转为了国内和291旅直接联系的对口单位。再到今天，更是从一个临时机构，转变成一个正式编制的常设单位。 随着关飞拿出来的一项项技术，国内对关飞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对于关飞提出的种种要求，也从最初需要反复斟酌审核，变为主动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双方的人员往来越来越密切，交流越来越深入。 到现在，暂时还属于关飞对国内的依赖，大于国内对291旅的需求。但这种关系，也在随着关飞的实力逐渐成长，分量越来越重，而在悄悄地发生着转移。 世事，还真是无常啊…… 第七十章 喜讯连连 关飞怕技术泄密吗？ 怕才有鬼了！ 他脑袋里，可是有着人类以后几百年来所发展的种种科技。他现在是穿越到了科技总体水平还很落后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假如穿越到八十年代，他又有新的更高科技来运用。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他自然又有二十一世纪的技术来对应。 他现在拿出来的，都是在这个时代来说，还算不错的技术，但也没到独领风骚的地步。 要不是怕自己成为各强力势力争夺的对象，身不由己，无法继续保持自身的独立性与超然性，随便拿出一项黑科技、即便是二十一世纪的黑科技，都会引发全球范围的轰动。 他现在只恨发展太慢。 靠自己一步步，从基础垒起，恐怕他到死都看不到成功的那一天。所以适当地向国内扩散出一些初级，让国内成为他未来技术发展的大后方，是很有必要的。 只要掌握好一个度，不要傻啦吧唧什么技术都拿出来显摆，不挑战人类贪婪的底线，就没有大问题。 也有那贪婪底线较低的，会忍不住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对他下手，这也毋庸置言。所以关飞一定要拥有自己的势力，有一支不是特别强大，但足以自保的武力。 为了自身安全，他也是敢杀人的！ 何涛看见他带着人，将国内新进口精密机床大卸八块而痛心疾首，可他才不管那么多。这些精密机床，在国内看来是宝贝，在他眼中也就那么回事。要是放在他们那个时代、不，用不着那么久，也就二三十年后，这些所谓的精密机床，也就是有些机械小厂才会买。 精度这个东西，从来是和时代相挂钩的。 这个时代，加工精度在三十微米左右，就可称得上精密。十几微米，那就是高精密。如果精度提升到两三微米，那就是超精密。 也就二三十年以后，这个数据就大幅变化。 到那时，十几微米才能勉强可以称为精密，微米级别以上，只能叫高精密，纳米级别才算是超精密。 人类的科技，就是这样，通过漫长的技术积累，一步步从毫米，迈进到微米，再到纳米。每一个级别内，又从高到低，然后在多年瓶颈之后，借住化工、电子等其他相关学科的发展，一下突破屏障，进入下一级别，最终发展到关飞生活的那个科技极度发达的时代。 整个八月下旬、九月，他都带着人，在重新调试组装这些设备。根据他的判断，一旦设备重新调试完成，加工精度还会比初始设计有一定程度提升，有可能突破到十几微米左右。 八月、九月也是喜讯叠传的季节。 先是精密机床厂、精密设备厂竣工投入使用，到九月一号，水泥厂又传来喜讯。在国内来的生产厂家技术人员，与军分区共同努力下，所有生产设备都已安装完成，并通过试生产，证明了全套设备的可靠性与高效性。 这套日产四千吨水泥生产线的投产，意味着新城建设将再次加快速度。 限于设备刚刚投入使用，机械部件还需要一定时间磨合，暂时没有全力开动。根据关飞制定的计划，前期两个月都只小规模试生产，培训员工，到年底才开始全力运转，为新城建设源源不断地供应高质量水泥。 水泥厂的生产培训，要比精密制造厂容易多了。 关飞没有再从学员、部队上抽调人员，而是继续以公开招聘的形式，从东北军区、国内临近县市招聘了八百名工人。水泥厂生产难度低，又大量采用了在这个时代来说还算先进的自动化技术，经过国内技术人员一个星期手把手的教学，这些工人已经初步掌握了生产工序，以日产五百吨的速度，小规模进行着试生产。 到九月十二号，喜讯再次传来：理工大、居民小区双双在同一日内，完成内部区域划分建设，进入到最后精装修阶段，最多只要再一个月，就可以正式入住！ 整个军分区上下军民欢天喜地，从接到这一消息起，每天就有数以千计的人跑去现场。从外观看，大楼主体都已彻底完成，高高的脚手架上，密密麻麻的工人正在进行外墙装修、安装铝合金门窗。 每一个已经获得首批分房指标的人，在望着那暂时还显得比较简陋的单元楼时，脸上都带着笑容。 他们知道自己的付出，终将获得回报，但没想到回报来得这么快，让他们有一种被幸福冲晕头脑的感觉。 这批人的幸福，也感染了那些尚未获得指标的人，暗地里下定了决心。战士们的训练更加刻苦、更加自觉，国内部队上时常听说的夜里还坚持军事技能训练的事例，在这里已经不再新鲜。可以毫不客气地说，291旅在精气神这方面，已经于国内部队不相上下，所缺的只是时间，假以时日，他们必然会成为一只作风硬朗、战斗意志高昂、军事技能强悍的铁军！ 学校里学生们的学习也更加投入。 他们是在追回逝去的青春，学校没有寒暑假一说，学生们也没有一个人对此有怨言。七、八月，国内学生们在挥洒着青春汗水的时候，他们却在课堂上、寝室间、周边丘陵阴凉处，捧着书本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知识。 他们的恋爱，都与学习相关连。 时常能看到一对对恋人，在树荫下，用快手帕垫着，双方各自捧着一本书，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偶尔，两人心灵感应般抬起头来，对视一笑，又继续低下头认真学习。 他们知道，以前在不懂事的时候，他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逝去的已经无法追回，但未来却可以期盼。 为了方便这些学生恋人投入学习，军分区从国内请来了幼儿园阿姨，成立了军分区幼儿园，以帮他们减轻负担。对于这些孩子，军分区更是从国内买来了紧缺的奶粉、从香港购入麦片，克扣了分给所有干部的鸡蛋，给这些小花朵们，让他们健康茁壮成长。 每一天，这些小孩子们都在长大。 他们出生的时候，由于农村条件艰苦，大人都吃不饱，孕期营养跟不上，先天都有些不足。不是个头矮小，就是比较瘦弱多病。但在军分区竭尽全力的帮助下，先天不足后天养，各种营养竭力满足，他们逐渐变得更加强壮，脸蛋也带上了更多血色，变得白白胖胖。 看到孩子受到这样好的照顾，学生家长们在喜极而泣之余，对于军分区感激之情更加浓烈，学习起来也更加投入。 学校每天在十一点熄灯，但是常常在这个时候，都有学生们成群结队，来到卫生间、走廊，随便垫一个什么东西，就这样席地而坐，然后继续学习。 要不是学校担心学生熬坏了身体，十二点以后都会派出巡查人员，强行劝说学生回寝室睡觉，可能有许多人，会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通宵学习到天亮！ 他们的学习进度也极快。 不但是那些曾经的高中生，重新进行初中课程补习后，迅速重新拾捡起遗忘的知识。就是那些原来的初中生，吸收知识的速度也快得让教师们吃惊，短短三个月时间，他们就已经迅速学完了初一、初二的课程！ 这些教师们在欣喜之余，也暗暗叹息。 人，总要在经历挫折之后才会成长。这些学生们的表现，证明他们已经成长，清楚地明白自己是谁、未来想要什么，并为之奋发努力。 可是，这个代价，太大了！ 学生们在努力，教师们也在贪婪地学习着各种知识。 他们参加学习的时候，还是六十年代以前，甚至还有解放前接受教育的老同志。 不谈这些年的耽搁，他们的知识结构其实已经老化过时。 如果他们从不曾经受磨难，还在学校里教书，可能因为惰性使然，而不肯继续深造。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苦难，他们也懂得了更多的人生道理：人，只有自救，才能获得他人救助！ 老话说过，人一上百，形形色色。 在他们中间，哪怕经过了如此苦痛的磨难，也仍有人冥顽不灵，还是照着老样子我行我素，过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生活。对工作不积极，教学不认真，纯粹是应付日子。 这样的人极少，八百多名老师，这样的人只有三四个。 对于他们，军分区也没客气——这里不是请你们来养老的地方！国内可能曾经对不起你们过，但我们没有！请你们就是来教好学生的，你们做不到，那我们也不会给你们好脸色！ 经过数次劝说，这几人还是屡教不改之后，军分区当即解除了与他们的合同，把他们送回了国。 国内对这几个人更不待见。 送出去的人，就代表着国家的脸面。你们自己不争气不要紧，还把国家的脸面都丢光了！既然你们是从农村调出来的，那就继续回农村去吧，将这几个人送回了他们原来待的地方。 于是，教师们也开始了再次的自我提升。 课本都是关飞编写，所实话，这些课程在这个时代，算是比较深了。这些教师们本身把本职工作撂下太久，已经有些淡忘，再加上课程的深度，也超过了他们的正常水平，学起来很吃力。 好在他们还有更高一级教师来辅导。 在安校长的倡议下，学校组织了再提高班，高中教师来辅导初中老师，吃透初中课程。大学老师又抽空给高中老师上课，帮他们消化高中知识点。 就在紧张地工作学习中，忽然又传来喜讯：自来水厂正式投入运行，从今天起，就可以向大家供应自来水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立即引发了群体轰动。 城市生活，与农村最大的不同是生活的便捷性。具体来说，就是城里工作机会多，平均工资水平高于农村。城里物资丰富，购买各种东西都方便。城里教育、卫生资源充足，可以让居民在生病时能够及时去医院就医。 这些东西，在军分区还暂时不够丰富，但基本框架已经齐全。 军分区包分配，人人都不用为以后的工作而担心。军分区有针对部队的军人服务社、针对群众的供销社，东西品种虽然略受限制，但不用凭票供应，这又比国内强。军分区有自己的卫生所，水平虽然不太高、设施也不太齐全，但也从国内请来了几十名中西医大夫，足以满足基本的医疗需要。 至于教育，就更不用说了。 但唯有一点让大家略有微词，那就是用水很不方便。 龙康有河，但军分区、学校都距河一两公里，大家用水必须要自己去担水。洗脸、洗衣都要用水，担一次水也不过洗一盆衣服，下次还要再次去挑水，很不方便。 用水不便，还影响到了个人卫生。经常有学生怕麻烦，干脆就长期不洗衣、不洗澡，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异味。尤其夏天汗多，一进教室就是一股冲鼻的馊味。 未来理工大建成，总不能大家又转去萨尔温江挑水吧，别说江岸离水面好几十米，就是不高，挑水也是个麻烦事。 一个城市，没有自来水供应，那绝对谈不上便利。 但从今天起，随着自来水厂的建成投入运行，军分区终于可以告别自己挑水的痛苦。 来水的时间定在下午六点。 从中午开始，就有人时不时跑到刚接通的自来水管旁，跑去打开水龙头试一下，急不可耐的情绪，表露无遗。 到了五点，就有人端着大盆小盆的衣服，跑到宿舍门口的水龙头旁边等起来。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几分钟以后，在第一个水盆后面，就排满了数十个塑料盆。一个个学生坐在小马扎上，一边捧着书本学习，一边不时抬起头来，看看水龙头。 水龙头从扭开以后，就没有再关闭，所有人都在急切地期盼着。 时近六点，聚集过来的学生越来越多。 一名学生嘴里念念有词，刚刚记住了一个重要知识点，习惯性地抬起头来，然后一下愣住了。 水龙头里，开始一点点地滴水！ “出水了！”他猛然站起来，大喊了一声，然后就激动地放开嗓子喊道，“来水了！快来了，来水了！” 伴随着他的喊声，水龙头的水流迅速大起来，从几滴几滴地掉落，很快就变成涓涓细流，迅疾又喷涌而出。 那名最靠前的学生，放下书，激动之下，不知处于什么想法，猛然把半个身子都探到了水龙头下。喷涌的水流淋在他头上、身上，将全身淋透，他仍在欢快地大声喊着：“水来了！水来了！” 他扭转头，大张着口，让水灌进嘴里，然后咕咚咕咚，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哈哈哈哈！” 围观的人们都放声大笑，有好事者问道：“这水甜吗？” “甜！甜得像蜜一样！”那学生完全不顾自己一身湿淋淋，甩去头上的水珠，满脸灿烂的笑容。 拥挤的人群，刹那间一涌齐上，大家都争着把头探到水龙头下，去喝那水。 每一个喝到口的人，都感觉这水真甜，从嘴里，一直甜到了心里。 如蜜，似酒，让人熏熏欲醉！ 第七十一章 高考复招 “……我们走在大路上……” 音乐声回荡在在播音室里，薛珍头戴着耳机，将准备好的录音带放进了播放设备卡座，将手指放在播放键上，等待过场歌曲结束。 她由于是非战斗兵种，只经过了一个月的短期军训，然后因为普通话标准，嗓音甜润，而被分到播音站。播音站不是广播电台，没有无线电发射装置，采用的是有线广播，每天从早上六点正式开始播音，一直到晚上九点结束，时间长达十七个小时。 好在分为两班轮换，每天也就八个半小时，工作并不很辛苦。 播音站不光有播音员，还有二十几个工作人员。军分区订阅了如《人民日报》《工人日报》等国内各主要报纸，从上面选出重要新闻，就作为当天广播素材。另有人员利用收录一体机，将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录制下来，节选出其中的新闻、评书等大家关心的内容，单独录制，然后对外广播。 薛珍手头这卷录音带，就是今天的《晚间新闻报道》。 歌曲的最后一丝余韵也结束，她立即摁下播放键，耳机里随即响起“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晚间新闻报道时间……”。 她舒了一口气，新闻报道有半个小时，这意味着接下来半小时，她只要照看好设备就行，不用再辛苦地念稿子。 她端起水杯，喝了一点水润了润喉咙。要不是大量节目采用了录音带播放形式，全靠她口述念稿，喉咙实在是受不了。当初在公社听到播音员的声音，觉得这工作很轻松，但实际工作了一段时间，才知道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难处。 播音员也就是外表光鲜罢了。 她的搭档也将话筒关闭，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总算可以喘口气了。小珍，你先帮我看着，我去趟洗手间。” “好的。”薛珍怯怯地应了一声，她的性子还是那么柔弱。工作时间还短，她对于这个新同事，还很不熟悉。两人虽然在同一间播音室内工作，可平时很少说话。 她拿出初中三年级语文课本，慢慢地翻阅起来。 …… 鲁汉坐在靠窗的书桌前，一会儿看看面前的书本，一会儿望向外面。从这里隔着一条水泥路，就是篮球场，此刻在灯光照明下，几十个学员分成了两组，正在进行着一场篮球赛。不时有叫好声、加油声从那边传来，闹得他心里也痒痒的，静不下心来看书。 这里就是理工大。 理工大是在九月底正式竣工的，随后学校就来个集体大搬家。所有的教师、学生都离开了龙康临时学校，搬进了条件极为优越的李工大校园。他们终于不用住在湿气很重的木板房，而分配到了学生公寓。 这里虽然远离龙康，但一万五千名学生、八百多名教师集中在一所校园内，人气并没有降低多少。 而且这里的条件比起临时校舍好太多了。 草坪、假山、人工湖泊，优美的校园环境什么就不说了，学校还从国内、香港购买了十几万本图书，建起了图书馆、阅览室。许多学生都非常喜欢阅览室宁静、舒适的环境，每到晚上就跑到图书馆去夜自习。也有些人是喜欢去那里找国内的大众电影之类的期刊，作为学习之外的调剂。 理工大虽然远离龙康，可校园里也设置了小卖部，可以买到各种基本生活用品。银行、邮局什么的，都有驻点，从各方面来说，都远胜于龙康临时校舍。 这里不光学习条件好，娱乐设施也比龙康强多了。 校园内有正规的露天篮球场、足球场，也有室内运动馆，可以供他们打排球、羽毛球、乒乓球。各种文体娱乐设施，和龙康相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宿舍门外，走廊里隐约响着播音员浑厚的嗓音，这是每天晚上七点录播的晚间新闻。 每间宿舍门框上方，都有一个广播盒子，只是寝室里几个学生都嫌它太吵，把它关闭了。其他寝室里倒有不少每天坚持收听广播的学生，不过大家也主要是收听晚上七点时段的晚间新闻，了解一下国际国内大事，之后多数就会将它关闭，集中精力学习。 虽然仅有半个多月时间，鲁汉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这里，对于尽力给他们创造更好学习、生活条件的军分区，也充满了感激。 “……越南方面向越柬边境大局集结兵力，双边又爆发大规模冲突的可能。我国外交部向越南方面提出严正警告，敦促越方尽快解散兵力集结，不要试图挑起武装冲突……” 走廊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鲁汉侧着耳朵听了几句，心中暗骂越南人真是侵略成性。刚刚才从美国人铁蹄下解放不久，就仗着有苏联撑腰，不断跟邻国发生武力摩擦，企图扩张其势力。 关于越柬冲突的报道，最近几乎天天都可以听到，不是越方又向对面开枪开炮，就是双方发生武装对峙等等。 照这事态发展下去，说不定越南还真有可能向柬埔寨发动攻击。 不过他也不担心，毕竟柬埔寨也不是吃素的，五月份越方派了数千人侵入越柬边境，就被柬军击退。再说越南背后有苏联撑腰，柬埔寨也有国内支持。即便双方爆发大规模武装冲突，最终也会在各方调解下平息下来。 “……下面播报另一条消息，在八月结束的全国科教文卫会议上，有专家表示在国家即将转入经济建设的时候，缺乏足够的高校人才，原有的各工矿企业推荐上大学的工农兵学员制度，已无法满足国内对经济建设的需要。经过国家多部委反复征询，决定取消原有的工农兵学员制度，重新恢复高考……” 鲁汉人一下就愣住了。 这时，同寝室几名正在专心看书的学生，也一起放下了书，呆呆地望着对面的人。 “开大声点！”走廊里，有人在叫。 鲁汉一个激灵，也跳起来，跑到门口，打开了广播，并一下将声音旋钮，扭到最大。 “……经研究决定，第一次高考将预定于十二月举行，考试对象面向全国各工矿企业、应届毕业生、往届毕业生、知识青年……” 巨大的广播声骤然回响在寝室内。 恢复高考！ 他们知情也可以参加！ 鲁汉人完全懵了，耳朵里回响的全是刚刚听到的新闻，整个人失魂落魄，不知道改怎么办好。 “我们可以参加吗？我们也是知青！”走廊里，不知道哪个寝室的人在高声叫喊。 “闭嘴！我们已经出国了，怎么有资格参加高考？”另有一个人大声训斥着，听声音和刚才那人不是在同一个寝室，而是是在其他寝室大声驳斥他的问题。 鲁汉的脑子仍旧很混乱，他原本愉快的心情，被这个刚刚听到的新闻，给彻底搞乱了。 他们这些人，有没有资格参加高考？ 如果有资格的话，那他参不参加？军分区又是什么个态度，会不会拦着不让他们去考试，甚至把他们都抓起来？ 他的心里七上八下，乱成了一团。 “我说你们是不是有病啊，参加高考，就算考中了又怎么样？无非是可以上大学，上了大学出来国家包分配。那和这里又有啥不同？同样是可以上大学，同样是包分配，有什么区别吗？”走廊里人似乎越来越多了，学生们不再满足于隔空对话，都聚到了走廊，相互发生着激烈的争论。 好像对哦。 鲁汉的脑子慢慢有些清醒过来。 他刚听到新闻，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子就被打懵了，从心里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个大机会，而根本没反应到，这个机会其实他们早已得到了。 “国内的大学和这里是一回事吗？国内那是正规院校，这里算什么，自己办的草台班子？”又有学生质问道。 “放你妈的屁！谁告诉你这是草台班子？难道这些老师不是从国内请来的？他们的水平就比国内低？”听到那人如此贬低军分区自办的大学，有人勃然大怒，直接开口骂了起来。 鲁汉仍有些举止无措，但听到那人这样轻视军分区自办大学，依然有些不高兴。 为什么会这样，他说不清楚，就是很直观地对这种说法表示反感。 可能是军分区一心一意为大家着想，从情感上，已经赢得了他的心吧。哪怕对方说的是真的，但他仍然不想听到这样的话，感觉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让人恶心。 “你觉得这里好，就在这里好了。我反正是准备回国参加高考，这破地方，谁爱待谁待！”那人似乎也被激怒了，说话声音极大。 刚才斥骂他那人一时没有发声，但很快，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激烈的厮打声。 “狗日的！当初你在农场是个什么样子，每天累死累活，活得跟条狗一样！是军分区接受了你，供你吃穿，从国内请来老师让你上学。为了给大家一条出路，拼命搞建设，修工厂。你他妈竟然吃里扒外，老子早就看你是条白眼狼，今天就打死你！” “打！打他狗日的！” “妈的，一天到晚吃好的穿好的，就是一条狗都养熟了，这混账就活该被打死！” 无数的怒喝声猛然间响起，显然是刚才那人说的话，激起了众怒。 来到军分区，不管是为了什么，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现在这人如此轻蔑的话，等于是在所有人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告诉他们选错了路。且不管这话对不对，但谁也无法正面这种自我否定。 情绪的爆发，刹那间将双方的意见分歧，转化为敌我矛盾。 “放开他，你们不要打人！” “快去叫老师，这样下去要出人命的！” 想回国参加高考的并不只有一个，也有同样心思的人，看到第一个表示的学生，被其他学生围着痛殴，害怕起来。出于兔死狐悲的情感，他们也冲出来，试图将那人从暴怒的人群中解救出来。 鲁汉茫然地走到门口，看着外面已经厮打成一团的混乱局面，心中仍是迷茫一片。 那个冒失发言的学生好容易被同伴从人群中救出，脸上被血糊成了一团，看起来有些吓人。不过有着丰富武斗经验的鲁汉，看他依然在不依不饶地乱骂，胡乱反击，就知道这只是皮肉伤。 宿舍里吵闹声逐渐高涨，不但是本层楼，上下各楼层之间，都响起了一阵阵的争执、叫骂，甚至扭打。 原本平静的校园，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新闻，将所有人的心，全都搅乱了。 何去何从，是摆在每一个人面前，严峻的选择！ 听声音高低强弱，支持留下来的人应该要多一些，起码占了一半以上。而吵着要回国的要势单力孤一些，声音很高，但声音较弱。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坚持要回国，只是说着“这是个机会”！ 这是个机会！ “不要打了，老师来了！”下面有人在高声通风报信。 “你们在干什么？都松手，回到各自寝室去！”“谁再敢打架，马上记一个大过！”“马上回寝室，不准在走廊外待着！” 下方楼道，响起老师们的声音，大声呵斥着将学生赶回寝室。 在老师的威胁下，学生们渐渐从走廊离开。但他们全都站在门口，相互之间狠狠怒视，大有一言不合，就再次开打的架势。 “刘明，走！不在这待了！” 几个坚持要回国的学生，匆匆从寝室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准备就此离开，似乎是准备连夜赶回国。 “叛徒！” “叛徒！” “蒲志高！” “白眼狼！” 无数的喝骂声，顿时高涨。没一个寝室都挤满了人，对着这几个人大声喝骂。许多人眼睛都红了，恨不能上去就打死他们的样子，但都没有动。 忽然，在人群中有人高声唱起歌来。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这是什么状况，怎么唱起《国际歌》来了，这又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阶级冲突，至于吗？ 鲁汉没有动，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 应和者马上跟了上来：“……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奈尔，就一定要实现……” 也许是没法动手，所有怒气冲天的学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们的愤怒，歌声竟然越来越大，加入的人也越来越多。 歌声也代表着一种力量。 那几个要离开的人，在经过每一个寝室门口时，都会面对一次巨大的歌声震撼。 歌声从这一层楼道，迅速传到上下其他楼道，并很快从相邻的宿舍传出。 歌声越来越雄壮。 或许是国际歌的力量，一些迷茫的人眼神也变得渐渐清晰，歌唱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声。这是一次阵营的划分，留下还是离开，或许仍然有人不确定，但在此时此刻，在群体情绪的影响下，绝大多数人都站到了同一阵线。 那几个离开的人，有人脚步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他们越是接近楼道口，歌声越是巨大，所有的歌声都汇聚为一个声音，仿佛在对他们背叛的指责。 啪！ 一个走在最后面的学生，手中抱着的书籍掉落下来，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既不弯腰去捡，也不继续向前。 歌声更加宏亮，响彻整个楼道。 只有最前面那人，依然用力地昂着头，以一种仿佛要上刑场般的坚贞不屈表情，一步步坚定地往前走着。 在他身边，一个个寝室的学生，朝他大声地唱着歌，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现在插播一条最新消息，刚才军分区主要首长召开了紧急会议，讨论关于高考恢复事宜。经过紧张地讨论，军分区领导一致决定，将尽最大努力，为所有指战员、学员们参加高考创造条件……” 那名即将走到楼道口的学生，一下呆立在原地，显然被这个最新消息给震惊了。 歌声也嘎然而止。 所有的人，都没想到军分区面对国内恢复高考，竟然是这样一个态度，如此之大度，不但是允许大家参加，更表示要积极创造条件让大家参加！ “……军分区领导表示，为了让所有愿意参加高考的学生，获得考试资格，在必要的时候，不惜免费向国内转让亚振动仪应力消除技术、元器件生产线全套图纸等数十项重要技术，以换取国内的谅解。军分区首长关飞同志，已经在会议结束后，立即驱车前往国内，讨论让大家参加高考事宜……” 这，这怎么可能！ 许多人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他们被感动了，被军分区情深意重的诚挚所感动。就连那个已经顶着巨大压力，走到楼道口的学生，都被这个消息所感动，激动得身体直发抖，泪水长流。 “……军分区准备紧急调派精干教师，组织高考突击培训班。所有有志参加国内高考的同学，都可以在教务处报名，进行一个半月的考前培训。军分区领导表示，即便与国内的交涉失败，也允许同学们自行回国参加考试，并预祝同学们通过高考，成为一名光荣的大学生。同时军分区保留大家的学籍、工龄，如是没有考取，也不用灰心，军分区随时欢迎你们归来……” 所有人都被军分区这完全无私的决定所感动，不能自已。 为了帮助他们获得高考的资格，军分区甚至不惜将自己宝贵的技术，转让给国内。同时为了让他们能通过考试，还马上组织精兵强将，对愿意参加高考的学生进行突击培训！ 古人常说仁者治国，什么是仁者治国？ 这就是！ 第七十二章 彻底心定 关飞坐在疾驰的卡车驾驶室里，膝盖上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眼睛凝视着前方，表情异常严肃。 这是一个大考验！ 军分区通过了这次考验，人心就可以彻底安定下来，哪怕是十二月发生的女知青死亡事件，也只会引发他们的同情，而不会人心尽散。 而且更重要的是赢得了时间！ 知青大返城并不是一下子总爆发，而是在此后数年之间，从小规模悄悄逃回城，到后来国家不得不默许它的发生，数以万计的知青们公然阻拦长途客车、扒乘火车，大摇大摆地回城。 有这数年缓冲，军分区必然将建设得更加漂亮、更加繁荣。知青们在这里经过长时间工作、生活，再适当地放他们回去探探亲，对比一下国内与军分区的异同，想来收拢人心会变得更容易。 总是会有人离开的，但他相信，在军分区种种措施之下，离开的绝对是少数！ 就像这一次，恢复高考的消息冲击，看起来好像是气势汹汹，来势凶猛，席卷了整个军分区数千指战员、近一万五千名知青学员。但他知道，这次的威胁，其实是最低的。 势头猛，是因为大家心头的苦闷压抑得太久了。高考恢复的消息，只是一个导火索，将他们这么多年的愤怒、期盼，一下子全都给引燃。他们忽然觉得有了盼头，因而才会如此兴奋，给军分区正常的工作、学习造成全面冲击。 但仔细分析，就会发现，这冲击造成的后果其实很有限。 两万部队指战员、学生都是知青，从比例上来说，一半原来的高中生、一半以前只是初中生。 一个半月的突击培训，肯定无法让初中生马上熟练掌握从未学过的高中知识。他们即便参加考试，通过的可能性也无限等于零，可能只有极个别天资聪颖到令人嫉妒的天才，才有可能成功。 另一半高中生里面，由于多年农村生活，基本上旧日知识也早已忘光。 上次的考试，就只有二十来人敢于报名参加高中学历考试，结果通过者寥寥无几。其他人在这几个月里，也只是在进行初中知识的巩固、再学习。 再说，哪怕有一半的学生，有高中底子，也无非是高一、高二、高三这三个学习段均分。真正有资格，有能力短期培训，获得快速进步的人数，不会超过三千人。 三千人要想在几百万考生中名列前茅，难度可想而知。 他之所以如此大度，并且积极介入，帮助学生们获得高考资格，说穿了就是作秀，尽可能地把形象拔高。 迈过了这个坎，下面的路，将不再有大的风波。 前期他不把亚振动仪、元器件生产线的技术全部转让给国内，就是准备等到今天，作为一个重要筹码来用的。 只有国内越看重、越想得到的东西，才越有价值！ 卡车开着大灯，在漆黑的路上飞速疾驰，晚上七点半从军分区出发，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来到县城，58104单位所在地。 关飞不等车停稳，就提着公文包从车上一跳而下，疾步向内，才走进单位院落就大声喊着何涛的名字“何主任，何主任在不在？”。 何涛当然不会还在办公室。 都这么晚了，他又不是工作狂，早就下班回家休息去了。不过单位里自有值班人员在，听到他的声音，探头一看，大吃一惊，不知道他漏夜赶来有啥紧急情况，赶忙迎了出来。 “关司令，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他惊疑地问道。 “何主任在不在，我有相当紧急的事情，需要向他汇报！”关飞一把拉开扣子，显出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当头就问道。 “我知道了！何主任已经回家了，不过他家离这里不远，我马上就去叫他！”值班人员不敢拖延，话说了一半，已经拔腿就往外面跑，准备去把何涛叫来。 关飞面色焦虑地在院子里踱了几个圈，然后就朝何涛的办公室走去。 见到再无外人能看到，他脸色松弛下来，还有闲心掏出一颗烟，悠闲地吞云吐雾起来。 一颗烟还没抽完，远处已经听到快速地奔跑声，还有何涛的声音：“你说关飞在这个时候赶过来？都这么晚了！他表情很着急？……不用说了，我已经看到他的车了。” 关飞将烟一扔，迅速用脚碾熄，表情马上又变得格外严峻。 脚步声中，何涛出现在面前。 还没等他走近询问，关飞抢先一步，将公文包举到他面前：“何主任，这是亚振动仪，以及元器件生产线几个核心零部件的生产图纸，还有相应的总装图纸，另外还有我个人编撰的使用手册。我们将这些东西，无偿转让给国家！” 何涛话都没说一句，就被关飞这态度给吓着了。 关飞从来不在他面前露怯，今天一来就把两项重要技术转让给国内，这太不正常了！ 他根本没去接公文包，当即问道：“出什么事了？偭定军打来了？来了多少人？” 在他想来，以关飞不惜血本修的那两条钢铁防线，就是偭定军出动一个整师，也应该是不可能攻克的。但关飞今天的状态非常不对劲，这说明问题非常严峻，严峻到不惜代价都要马上来争取国内支持，他再也没有什么心思接什么图纸。 亚振动仪应力消除技术、元器件生产线，国内想不想要，当然想。但和军分区的生死存亡相比，这两个技术又算不得什么了。 如果关飞能安然度过危机，这两个技术不要也罢！ “偭定军？不，不是偭定军！”关飞表情一呆，随即笑道，但笑容一闪即逝，“我们没发生什么重要事情，今天来，就是想把这两项技术的相关图纸，交给你的？” “就为了这个？” 何涛愣住了，他很想问，你是不是吃撑了烧得慌。一个人在夜里跑上百公里路，心急火燎赶来，就是为了给他送图纸？ 这话哄鬼呢！ 他很想马上问个究竟，但关飞不肯说，他也没法，干脆开了办公室门，把关飞引进屋里，坐下来好好说个清楚。 这个时代真没什么娱乐可言，全国就首都有一个北京电视台，也只能覆盖首都周边范围。何涛之前也是在家里继续看文件，翻阅各种资料，根本就没有休息，现在也无非是将办公地址，从家里改回到办公室，没有多大区别。 “说吧，究竟是什么事？”他给关飞倒了一杯水，再次问道。 “真么什么事，就是给您送图纸来了。”关飞打死不承认，把包再次双手递上。 “好吧！”何涛也很无奈，只好郑重地双手接过，“那我就代表国家接受了，顺便感谢你们做出的巨大贡献！” “那就好，那就好！” 关飞做出松了一大口气的表情，但还是只用半个屁股落在凳子上，眉头依然紧皱。 两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双方都不说话。 关飞不主动开腔，何涛也不好反复询问，房间里顿时变得沉闷，好半天没有一点声音。 “有什么话你就说呗，这样憋着不难受啊！”何涛实在是受不了了，放弃跟他比耐心。 “是这样的……”关飞也拿捏得够了，迟疑地说道，“今天我们听到一个消息，说国内要恢复高考了？” 原来是这个！ 何涛哑然失笑，笑着摇摇头，原来关飞是怕国内恢复高考，把他的人都拉走。 “你放心，我们不会挖你墙角的！”他提到胸口的心，这时也终于放了下来，指着关飞笑骂道，“倒是你，可挖我们不少墙角啊！你说，来来回回，从国内挖了多少人过去！” “不是这个意思！”关飞马上否认，停顿了一下，好似下定了决心，表情变得极其凝重，非常正式地说道，“我们希望国内，这次大学入学考试，将我们也纳入录取范围！” “什么？” 何涛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身子顿时一缩。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关飞，仔仔细细打量着他的表情，想看他是否言不由衷。但看来看去，他只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片真诚…… 好吧，是生物副脑模拟出来的一副真诚。 “为什么？”他终于不再怀疑关飞的诚意，但他格外不解。关飞手下就那么一点点人，不是最应该怕军心不稳吗？要是人都被国内拉跑了，他还搞个屁啊！ “因为他们不容易！他们在本应该求学的年纪，因为国家政策和满腔热血，来到祖国的边疆，支持建设。这一干就是这么多年，从一个什么都还不太懂的小孩子，都已经变成了大人，结婚、生子，他们已经蹉跎得够久了！我不想看到他们继续沉沦下去，如果他们能就此，走出一条不同的人生道路，我、我们军分区所有干部，都会祝福他们！”关飞语气很沉重，语调很低，话说得很慢。 何涛忽然感觉眼角有些酸涩。 他用力地挤着眼皮，抬起头来望着屋顶，用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调整好情绪。 “关飞同志……” 他只说了这一句，就再也无法继续下去。又过了一会儿，他才从自己肩负的责任出发，询问道：“要是人都走光了，你们怎么办？” “走光了，我就再招！我坚信，军分区不会垮，291旅不会垮！只要有我在，就有291旅在！但是那些知青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可以有更加光明的未来，不必要和我们一样，时时刻刻要与死神抗争！他们完全可以回到和平的国内，安安稳稳地娶妻、生子，度过安详的一生！”关飞抬起头，正视着他的眼睛，毫不迟疑斩钉截铁道。 何涛再次被震撼了。 这是一个真正心怀坦荡的人，为了那些跟随他的人能获得更广阔的发展前途，他甚至将宝贵的技术资料都无偿奉献出来。这样的胸怀，值得让人敬佩与尊重！ “我明白了！你的要求，我会立即向上级汇报！同时，我也会尽我的最大努力，帮你促成此事，而且绝对不会让你们伤筋动骨！”何涛紧紧握住关飞的手，郑重承诺道。 “谢谢！关于人员流失，我个人有个想法，不知道是否现实，还想请您帮着参谋一下……”关飞反握住他的手，一直以来严肃的表情松弛开来，好像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眼中也充满了感激与欣喜。 “你说！” 何涛再无任何怀疑，当即问道。他已经决定了，只要关飞想的办法不是太出格、太离谱，他都会动用自己的关系，去帮助疏通，期望能得到上级通过。 “您知道，其实我们也有大学！我在想，国内这次招收的大学生，可能人数不会很多，必然大部分都会落榜……” “你是说让他们到你们那里来上大学？” 关飞只起了个头，何涛就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放开关飞的手，在房间里慢慢地踱起步来。 不得不说，关飞想的这个法子，还挺有想法的。 当他乍一听到，也是心中一动，几乎当即就答应下来了。是啊，其他大学不收，军分区也有大学，录取部分大学生也是可以的啊？ 但仔细想想，他又觉得不妥。 “你们的大学，文凭国内不认啊！没有国内认可，人家凭什么到你们那里去上大学？”他停了下来，有些无奈道。 “我们的老师，不也是从国内请来的？”关飞抗声道，显然是有些着急。 “别激动！你听我说，这事不是这样想的。”何涛对关飞的人品完全信得过，对他也很是同情，耐心地帮他分析起来，“是，那些老师都是从国内请的。但是，他们一来多年没有从事教育工作，二来你们的大学是自己办起来的，根本不属于国内教育系统，这个学历怎么认可呢……，好好好，你别激动！关飞，我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你们是一个完整的政权，那我们就可以和你们展开正常的国际往来，与你们的教育体系进行合作、评估，认可你们的文凭也不是不可以。但现在，人民党总体而言处于低谷，你们军分区更只是人民党下的一个地方势力，这让我们怎么能放开手脚，和你们展开全面合作？国际关系还讲不讲了？” 关飞一脸木然，呆坐一旁。 他看着也有些于心不忍，可有些话他不能说，只能默默在一旁看着。 “这样好不好，请国内对那些落榜的考生说一句，我们可以招收他们，出来包分配，同时像工龄工资之类的优惠条款，也可以跟他们说。当然，你们也可以再提醒一下他们，这文凭国内暂时不认可。至于他们来不来，就听天由命吧！”关飞呆坐了半响，低下头了，手捂着脸痛苦地说道。 “这个……” 何涛沉吟了一下，如果是基于自愿原则，这个似乎也是可以的。但他仍然没有决定权，不能给与关飞承诺。 “好的，这件事我也一并上报，能不能通过……，说实话，我也没有把握……”他看着关飞，歉疚道。 “我明白！我们也只能做到尽人事而听天命！”关飞打起精神，跟他再次握了握手，“天已经很晚了，就不再打扰您休息了。我这就赶回军分区，其他领导都还在等我的消息呢。” …… 军分区内，最终报名参加高考的人数为一千六百九十三人，比他们预期好了很多。其中部队战士仅有一百零七人，其余一千五百多人都是知青学员，这说明战士们对现状更加满意。他们的出路比一般大学生更好，专业后的待遇也更高，加上部队政治思想工作做得牢靠，动摇的只有极少一部分。 学校方面对于这些人也非常重视，抽掉了骨干力量，对他们进行短期培训。 就在他们利用一切时间学习的时候，新的消息下来了：国内方面同意军分区请求，辖区内原国内知识青年，与国内考生一视同仁，可以参加大学入学考试！ 消息传开，那些决定参加高考的学生在欣喜自己没有错过机遇的同时，对于军分区的仁义更加感激。其中有四十几名考生，退出了培训班，他们认为这样一个领导班子，这样一个朝气蓬勃的地方，更有利于他们的发展。 至于其他人更是欢欣鼓舞。 整个军分区上上下下，两万多名指战员、知识青年的心，彻底定了。 第七十三章 指标 （今天有事耽搁，只有一章） 夜幕下，镇康县大沟村公社第一生产大队的晒谷场，几盏汽灯将这里照得灯火通明。 一盏汽灯就高高挑在一块黑板上方，一名老师手中握着粉笔，快速在黑板上书写。下方，百多名当地知青，坐在自带的小几凳上，两人共用一张条凳充作桌面，奋笔疾书，记录着老师板书的内容。 这些知青们都知道，还有一个半月就是大学恢复招生以后的第一次考试，每一个人都格外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即便他们白天还要正常上工，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回来以后都是疲惫不堪。但晚间这四个小时学习时间，全生产队一百多名知情，没有一个人缺席。 他们知道，军分区那边报名参考的人很少，只有一千来名，大多数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然而他们不同！ 参加高考，被大学录取是他们脱离沉重体力劳动，重新回到城市生活的唯一机会！只有有一线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再怎么渺茫，他们都不肯放弃！ 正在讲课的，不是县城的老师，而是军分区派来为他们提供义务辅导的教师，一共有六位，各自负责教授一门课程。因为大多数人底子薄，不但要负责高中课程，还要帮他们把初中知识也给突击补一补。 一个半月的时间，既要掌握高中知识，还要重新学习初中知识，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辅导老师没有充裕时间给他们奠基，只能在讲述高中课程时，顺带将相关的初中知识提出来，快速复述一遍，然后就让学生死记硬背。 即便如此，所有的知青、乃至公社干部，都很感激这些前来义务辅导的老师们，更加感激排除这些老师的军分区。 像这样的辅导队，军分区一共派出了一百支。一百支看似很多，但分散到临近三个县市为数众多的农场、乡镇，依然无法满足每个地方都有一支。所以遵照就近原则，每支辅导队都会选择一个大的农场或乡镇为中心，开班上课。周边村子、生产队的知青们，在每天劳动完毕，都会背着自制的书包、课本，不辞辛劳翻山越岭过来听课，下课后又集体赶夜路回去。 军分区表示出来的善意，让双方因为早几个月前，蛊惑大批知青离开农场带来的不满得到了弥补。 中国自古以来就尊重知识、尊重人才，自家子弟如果能考上大学那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荣耀，上至县委书记、下至村庄乡民，都竭尽全力支持。 当地干部与军分区之前的主要矛盾，是军分区拉走大批知青后，他们受到了上级的批评。 现在军分区主动派出辅导老师，帮助辖区内知青提升学问，增加高考过关的几率，他们当然乐意之至。若果有人顺利通过考试，被大学录取，在上级眼中，那也是他们当地干部的功劳。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谁要是拒绝才是傻瓜。 为了帮助这些知青们增加一丝一毫的机会，各农场的领导都减轻了他们的劳动量，将部分本应分配给他们的工作，交给了其他人来做。并且缩短了他们的劳动时间，每天下午四点，其他社员还在劳动，这些知青们就提前下工，趁着上课前的两三个小时，抓紧时间吃点东西、把昨天的课程温习一下、做几道老师布置的练习题，或是带上干粮，朝邻近的补习点赶路。 知青们也发现，以往经常指责他们在做农活时避重捡轻，对他们诸多不满的社员们，这些日子却毫无怨言地帮他们承担了大多数劳动，还经常挤出自己的口粮，让他们能多吃一点。有些社员把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鸡蛋，拿来给他们补身体。 质朴的村民们种种行为，让这些一直以来有着怀才不遇、怨天尤地的知青们，感受到了他们的善良。 曾经的隔阂，一点点消除，双方的心也渐渐贴近。 就在各方努力下，知青们拿出了前所未有的热诚投入到学习中，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每一点知识。 一个半月的时间转眼即逝，考试的日子终于到来。 数以万计的考生们提前数天，就背上背包，里面装满了乡亲们给他们蒸的大白面馒头、烙饼，怀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徒步走出山区、走向着县城。 这时候，军分区内报名参加考试的考生们，依然在老师指导下，进行着最后的冲刺。 他们不着急，军分区会在考试当天，组织全体考生乘车前往国内考点，不用他们路途辛苦，可以精力充沛地去迎接考试。 …… 凌晨五点，瑞丽第九中学考场内，所有的老师们就已经都到齐了，在校领导和市外事局来人的指导下，做着考试前最后检查。 “前些日子天天加班，我一个人就要带三个班，累得要死。今天早上四点半就把人叫起来，连饭都只能匆匆刨两口就跑来干活，还让不让人活了啊！”一个年轻老师晃着昏沉沉的大脑，眼皮像是沾上了胶水，怎么也睁不开，将自己负责监考的教室课桌重新整理了一下，趴在讲台上，对一同监考的另外一位老师，痛苦地说道。 “你虽然带三个班，至少还只上白班。我倒好，白班、晚班都要上，白天给那些没有厂办校的各厂矿子弟上课，晚上还要给那些职工上课，我才累得要断气了！”他的同伴瘫坐在一个课椅上，有气没力地说道。 “我听说只有咱们这里才组织了考前辅导，人家其他地方都是考生自己复习？”年轻老师趴了一会儿，眼皮紧闭，死样活气地问道。 “还不是国境线那边带来的影响！军分区给他们自己的知青补课就算了，还组织了上百支辅导队前往周边农场。市里看到人家都这么积极，当然有样学样，说师资力量不能满足乡村需要，但至少要保证市里各厂矿企事业单位，然后就把我们抓了壮丁！”另外那名老师仰坐在椅子里，人像被抽了筋一样，软成一团。 就在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养精神的时候，教室广播喇叭发出噼里啪啦的电流声，然后传出了教导主任严肃的声音：“各考场老师听好了，接到电话，考生们已经进城，很快就到，请大家做好准备！” 来了！ 两名老师硬撑着，将早已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课桌椅，再调了一遍，然后走出教室门，来到外面走廊里。 开放式走廊正对着校门，往日总是关闭的校门大敞开着。他们站在这里，就能直接看到校门外。其他教室的监考老师们也都出来了，和他们一样静静地站在走廊中。校长、教导主任等校领导，和几个市外事局的人一起，向着校门口走去。 校门上方挂着一根红幅，上面简单写着“瑞丽市第十一考场”。 没让九中的老师们等多久，一辆解放卡车出现在视线中，敞开的车斗里，黑压压都是人头。 紧跟着，是第二辆、第三辆…… 第一辆卡车在校门口停下，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年轻人，热烈地跟市外事局的人握着手，说了几句话，然后又跟几位校领导握手之后，说笑着向校内走来。 “听说是军分区首长亲自带队，下面这个这就是关飞？看起来很年轻啊！”那年轻老师看着下面亲热交谈的一行人，跟同伴说道。 “那是，听说他今年才二十四，比我还小几岁。我还是个初中普通老师，人家就已经是军分区最高首长了，这同人不同命啊！”同事话音中带着浓浓的嫉妒。 车队再次启动，一辆辆进入到学校操场。 挡板打开，每辆车上都下来一位老师，组织着考生下车。考生们下车时，手上都提着一个小木凳，下来后就在老师组织下组成了队列，然后坐了下来。很快，操场上就站满了人，宁静的校园内立即变得喧闹起来。 十一考场是个特殊的考场，专门用于接待军分区的考生，没有一个本地考生。 之前九中的老师还认为这样过于优待军分区，但看着带队老师从车上抬下一个个保温桶，为每位考生提供热水、发放还带着热气的馒头，另有老师为他们讲解考试注意事项，所有老师都不再有意见。 同样是考试，其他考点，考生们都是自行前往，自己准备各种考试用品，哪里有军分区这样有序而周全的准备。更有数以万计的考生，要提前几天徒步跋涉，才能奔赴各个设在城里的考场，不但体力上会很是劳顿，就是精力上也会受到影响。 要真是将军分区的考生和其他考生混合安排，在双方考前准备的强烈对比下，恐怕绝大多数本地考生都会羡慕对方。 但羡慕也没用，国内考生数量众多，范围分散，市里根本没能力为这么多考生做更加周到的安排，更不可能派出车子，去各地接送考生。分设考场是个好主意，起码不用让本地考生见了嫉妒。 七点，已经休息好的考生们，在老师提醒下，进行了进场前的最后一次检查，然后井然有序地进入教学楼，步入考场。 与此同时，全国数百万来自工厂、田间、大山深处的考生们，都怀着忐忑而激动的心情，进入了考场。 七点一刻，开始分发试卷。 九中那位年轻老师分发完试卷，在考场内巡视了一遍，回答了几位考生的问题，然后回到讲台前。 所有考生在拿到试卷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怎么样，难不难？”同事小声问道。 “还行，总体难度不算太高。毕竟这是恢复大学招生的第一次考试，绝大多数考生都没经过正规的学习，许多连教科书都没有，都是东找一点、西凑一点，拼凑着在学习，考得太难了，恐怕百分之九十九的学生都会落榜。”年轻老师低声回答道。 “说起来这些人，比国内大多数考生条件都要好吧，他们终归进行过较长时间的学习。这对国内考生其实不公平。”同事望着下方，惊喜之色多过愁眉苦脸的考生们，皱着眉头说道。 “也不算吧……”年轻老师不以为然，“他们学习时间是长一些，但他们好像之前只是在进行初中课程学习。高中的课程，还是在得知恢复高考后才开始的，还是不如国内应届生水平的，只是比其他知青、工人考生要好些。” 同事想了想，认可道：“嗯！是这个理，他们的学习环境是要好些，但时间还是太紧了。这样说起来，他们的录取率也不会有多好，充其量比普通知青们高些吧……” …… 几天的考试时间一晃而过，不管考生们对这次考试是满意还是沮丧，他们都不得不回到各自单位，等待命运的最终裁决。 军分区出来的这批考生，很多人一回来，就再也不说大学的事，默不作声回到原来班级。还有些人心怀侥幸，人虽然回来了，但仍在苦苦期盼奇迹，只有少数考生才能镇定地面对结果。 关飞向国内提的要求，始终没有得到正面回答。 他也有思想准备，虽说军分区是国内以外的一个势力，但终究不是得到承认的政权。国内不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把国内落榜考生的命运，交到他手中——这不是出国留学，留学好歹能学到国外先进技术，到教师都是国内支援的军分区来，学生们能学到什么？ 时间一天天过去，考试成绩一直都没有公布，全国五百七十多万考生，在坐卧不安中等待着结果。军分区一千多名考生业同样如此，但这期待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降温，一些考生甚至庆幸地自嘲：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起码不用为落榜而痛苦。 就在所有考生都食不甘味地焦急等待时，教育部也正在为最终统计结果而争吵不休。 所有人都为一个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结果闹起了轩然大波！ 这个意外就是，二十七万大学指标，云南方面这次得到了五千三百个。但考试结果一出来，他们竟然震惊地发现，这批录取名额中，竟然有七百七十一人，是军分区考生！ 这个出人意料的结果，不但是震惊了瑞丽教育局，更是从瑞丽迅速传到云南省，最后抵达教育部。 全国五百七十万考生，录取人数只有二十七万，实际录取率仅有百分之四点八。按照多年前的招生结果计算，首都、上海等国内主要城市教育水平较高，学生录取人数也会多一点。其次是各省会城市，然后是省城以下的其他市、县。 就这个层次划分来说，云南这次能够拿到五千多个指标已经不少了。然而考试结果一统计完成，大家就傻了眼：军分区考生的通过率高得惊人，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一千六百多名考生，实际通过人数七百多人，录取比例超过了百分之四十七！ 这个结果一出来，从市教育局到省教育厅，再到国家教育部，全都头痛了：这样高的录取比例，打国内教育系统的脸不说，关键是它挤占了本应宝贵的招生指标！ 军分区一千六百名考生，本就是在计划之外，最初教育部是不想接受他们参加考试的。后来是外联部向上级争取，获得了首长同意，用更上层的行政指令，强迫他们接受。 大家起初还考虑着，那边的教师都是多年没执教鞭，想来教学水准不会太高。这样的话，能够考中几个就了不起了。 处于这种心理，教育部最后捏着鼻子认可了这个决定，同意他们与国内考生一道，参加考试。 然而结果是人家录取率高达百分之四十七，是国内的十倍！ 放到云南方面就更不可思议了，五千多录取指标中，其中军分区考生就占了百分之十三！ 面对这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结果，所有人都傻了眼。他们毫无准备——思想上和相应预案都没有！ 这不是瑞丽的事，甚至都不是云南的事，全国一盘棋啊！这七百多个意料之外的指标，比需要从全国范围来统筹安排，从别的省市划拨过来填充。 瑞丽方面不高兴了，云南方面更不高兴，其他省市也集体闹开了锅。七百多个指标啊，你说挤占一个两个，大家忍一忍就算了，七百多个指标，从谁家身上割一块都会心痛！这么多的指标，已经不是说忍一忍的事情，而是谁能忍，谁肯忍？ 谁要是敢开这个口，那就把你们的指标让出来！ 整个教育部都乱作了一团。 从办事人员到教育部部长，所有人都不敢拿拍板主意，他们只能急切地向更高层询问：这该怎么办？ 第七十四章 “高考作弊事件” 在寻求上级给出最终裁决的同时，教育部也试图搞清军分区考生为何会有如此高的通过率。 恢复大学入学考试第一年，照顾到绝大多数知青考生、工厂工人实际水平，考试相对难度不高。但这终究不是知青、工人考生的专场，其中还包括了相当部分应届毕业生、往届毕业生，但即便是他们，高考通过率也没有如此之高，这其中必有原因。 要么就是军分区的教学水准超过了国内，要么，就是考题被泄露了！ 否则从常理来说，解释不通啊！ 说军分区的教育水平远高于国内，教育部，乃至于各地教育厅、局，都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这是活生生在扇他们的耳光。一群离开教育岗位多年的老师，哪怕从到军分区算起，统共也就教了半年时间，考生成绩就远超过国内初、高中读了六年书的学生，要是承认这一点，那他们必须首先要承认自己的无能！ 而且和军分区超高的入学考试通过率相类似，瑞丽、镇康等军分区周边数个县市，高考通过率也远高于国内百分之四点八的平均水平线以上，最高的镇康县考区达到了百分之二十四，其他几个县市平均通过率也在百分之十几左右。 可以说，整个云南省片区，五千多个指标，有一多半都被这几个地方给包圆了！ 一看到这个结果，调查人员只感到脊梁骨一阵冰凉。这还用说吗，出现这种结果，只可能是考题泄露。 这是大面积作弊啊！ 自从有科举这回事开始，考题泄露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但每一次考题泄露，随之而来的也是一场场血雨腥风。 古代科举，中举的人就是未来的朝廷官员，是国家的根基所在。泄露考题就等于动摇王朝根本，任何一个仍旧对政局尚有掌控力的王朝，都无法容忍这种事发生，绝对是一查到底，最终杀个人头滚滚。 近代以来，大学教育代替了科举，学生毕业不再能直接当官，地位与古代中举相比有所下降。 然而这些学生，尤其是大学生，仍旧是国家最珍贵的种子。他们毕业后虽会进入基层锻炼，但一进去就是干部身份，基层锻炼几年就会迅速被提拔重用，假以时日，就是各行各业中未来的中流砥柱，其重要性，甚至远甚于古代的中举。 对于可能的高考作弊，国家对此容忍度为零！ 就在这个可能性被提出来不久，立即引起了整个高层的震怒，下令一查到底。还严令，无论涉及人级别有多高、资格有多老，一旦发现确实有作弊现象，当即拿下，绝不手软！ 于是，整个教育系统全都陷入了一片恐慌。 首先自查。 追查从源头开始，下至每个科目的出题人、抄送试题的工作人员、保管员、司机，甚至是清洁人员，上至教研室负责人、处长，乃至审核过试题的部长级官员，都一一接受上级部门派出的检查组人员对其进行审查，交代是否曾对外泄露考题，跟谁谈起过相关问题。相关接触人、包括他们的亲属，也被顺藤摸瓜，接受一次次调查。 首都教育系统大清查结束，也确实查处了几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向亲朋好友透露部分考题的违纪违规责任人，但都确认跟云南几个县市、军分区超高通过率毫无关联。 下来就再查考题分发渠道。 完成自查工作的教育部首先松了口气，只要责任不在他们身上，那人头就算保住了。再来就是地方违规，上面要杀头，也是杀他们的头，跟自己无关了。 一个由纪检、教育、公安、外联等多部委联合组成的庞大调查团，从首都出发，没向下面打任何招呼，秘而不宣直奔云南，准备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第一批调查团人员乘坐飞机，一落地就被接到通知配合调查的公安厅接走，秘密进入了省厅。部分人员暗中等待，其他各组调查人员乘坐省厅警车，在省厅公安配合下，马不停蹄分赴瑞丽、镇康等县市。 这几组人员通过电话确认相继到位后，各路人马同时发动，立即接管了省教育厅、几个涉案县市教育局。从教育局局长到具体办事员，所有人员被停止工作，许进不许出，在自己办公室老老实实待着，并且不许交头接耳、不许与其他人说话，严防串供。在接到通知后，挨个进入调查人员的办公室，接受单独审查。 与此同时，乘坐特快列车抵达的后续调查人员，也开始大批到来，从省市县各级教育部门手中接管了资料库、档案室等一切要害部门。 由于高考是分设考区，由各地自行印刷、自行监督、自行阅卷，调查团分出部分人员，与公安联合对印刷厂等关联企业也进行调查，就连印刷机拣字工都要接受问话。 同时，作弊还有可能是出在阅卷环节，因此特意抽调的一批调查人员，开启档案，抽出所有涉及上述地区的考生试卷，对每一张试卷都进行重新阅卷，展开全面复查。 试卷的重新审阅涉及到近十万考生，工作量很大，但开始不久，调查人员就大吃一惊。 通过军分区、瑞丽、镇康等几个县市的考卷，发现这几个地方考生对于知识点掌握非常全面，远超出国内水准！ 要知道，在运动开始以后，先是停课闹革命，后来虽然复课，但是教学秩序始终不稳定。随后为了培养又红又专的人才，课本中各种语录的数量不断增加，而相关知识点却在不断下降。到了后期，教科书编纂权由教育部转到了革委会手中，更是被大量删改，其中与教学需要相关的内容，仅剩下极少部分，大多数页面，都充斥着大段大段的语录。 概括起来，就是“三机一泵”（物理）和“三大作物与一头猪”（生物）！ 不少十多年前还是课本中的重要知识点，在现行课本中都看不到影子。所以即便是应届高中生，三年下来也学不到多少东西，跟混日子也没多大区别。 但在这次被认为高考作弊的这几个考区内，从复查完的所有试卷中，都明显可以看到，这些考生所掌握的知识面非常广，而且极为系统！ 许多考生面对试题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从他们一鳞半爪的解答过程中，却能发现他们有着明确地尝试方向，只是由于基础还不够牢固、不少相关公式记忆错误等等客观原因，使得他们或是没有完成整个题目解答，或是给出错误答案。 可以确定一点，这些考生是知道这类题，应该从何着手，去解答的！ 这样系统的知识掌握，就是在首都考生中都是极其罕见的，但在以上地区考生中，却是个普遍现象！可以说，抛开那些通过了的试卷不提，就是那些没通过的考卷，都证明他们只是时间不够充裕，许多应掌握的重点来不及深刻记忆，从而马失前蹄，只要再多给他们一段时间复习，通过入学考试的考生数量，还会翻倍、甚至数倍！ 由此看来，这又不像是作弊…… 参加复查的调查人员将疑点迅速向上报告，还在追查考题泄露环节的调查人员们顿时面无人色。 难道整个高考作弊事件，竟然是个乌龙？ 所有人都慌了手脚，特别是教育部派来的调查人员，更是手脚都软了。所谓的高考作弊，是他们报上去，从而使得高层震怒，引发了这场大地震。谁知查来查去，很有可能这根本不是什么作弊，而是这几个地区的考生水平，确实超过了全国普遍标准。 这下麻烦了。 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一场涉及广泛，动用了多部委联合调查的高考作弊事件，竟然有可能是一场乌龙事件，当初他们轻率就将结果上报，就被证明是一次彻彻底底的失职。 他们不相信一个偏远地区的考区水平有那么高，就武断地认为人家作了弊，究其根源，一来是对偏远地方教育系统的轻视，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尽快推卸责任。 然而，推来推去，他们发现自己要负的责任更大了！ 这下该怎么办，捂盖子是捂不住的，不说上面还瞪着眼等他们出结果，就是那么多的相关部位调查人员，也会把消息直达最高层，让他们想捂盖子都捂不住。 果然，试卷复查结果上报的第二天，调查团团长、一名带队的教育部副部长，就接到了来自首都的电话。电话中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对他们没有劈头盖脸的痛斥，只是问道：“这么说，这几个地方考试通过率高，不是作弊，而是当地考生本身学得好？” “这个……”副部长毕恭毕敬拿着电话，汗水从额头淋淋而下，却不敢擦一下，组织着词汇，婉转道，“具体的情况，我们还在进一步确认中。目前通过复查，只是确认考生对于试题的知识点，都有所准备……” 其中潜台词，还是更倾向于试题泄露，考生们都有准备，但他话不敢再说得那么死。 “那你们要好好的查，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如果证明人家是清白的，也要做好解释工作，不能硬把脏水泼到人家身上。自身不正，怎么教好学生？”对方的声音并不严厉，相对还有点软绵绵的，但副部长却吓得汗湿重衣，连声道是。 事已至此，调查团内部教育部的人员不想再查下去了，怕越查自己身上责任越重。试图根据现有试卷证据，将这次事件定性为作弊，要不是提前大面积考题泄露，怎么可能所有考生都知道考试范围，有备而来？ 但调查团不是只有他们，很快，纪检部门从接受调查的当地教育系统那里，拿到了厚厚一摞教科书。 这些教科书跟国内完全不同，一看就知道都是新书，上面看不到任何语录。根据一些教师的反馈，这些教科书编得非常好，知识点从浅到深，论证详尽，系统严密，非常切合各级别学生，全面掌握高中的各个知识点。 而且这些教师，还拿出一本专供老师使用的教科辅导书。这书没有全部录入课本内容，但却将每一章节、每一小节的知识点进行了概括总结：哪些是学生必须掌握的核心知识，哪些是应该掌握的重点知识，哪些是普通掌握的知识点，哪些是一般性了解的内容，层次分明，并有明确地提示，各知识点讲授多少课时，适合学生从了解到熟练运用。 教师只要根据这本辅导书，就能有针对性地对学生进行教学，从而将讲课效率提高到最高。 调查人员将试卷调来，与教科书、辅导书一对比，就确认绝大多数考题都属于辅导书上注明应该掌握的一般性知识级别。只有极个别题目超出了辅导书列出的知识点范围，但也与其他知识点有相互关联，如果掌握了这些知识，引申推导出解答思路也是合理的。 随后，他们进一步了解到，这些课本、辅导书全部都是从军分区传过来的。 当高考复招消息一对全国公布，各省市考生都在寻找合用的教科书，这几个县市也不例外。 当地教育系统负责人正在发愁，忽然想起军分区前期曾在县城印刷厂，印刷了大批初高中教材。他们赶快找来样书一看，当即拍案叫绝，连声叫好，于是马上拍板大量印刷，尽力做到让本地考生人手一本。 并且印刷厂还送来了各科目的教学辅导书，这个比普通教材更加有针对性，当地教育系统心花怒放，匆匆审阅一遍，发现完全不用做任何修改，就能用于本地初高中教学。 之后，当军分区派出辅导队，帮助周边几个县市进行考前辅导，其他几个县市都喊着没有合用的教材。县城方面知道后，大方地加印了数万套教材，分给各兄弟单位。 由此，这套教材的传播范围越来越广。 不但是各考生在用，当地的老师们也在用，而且在用了之后纷纷交口称赞。同时各个厂矿也把这套教材，以及教学辅导书作为厂办校、夜校的指定教材，大面积推广。 再后来，这套教材口耳相传，进一步扩散到周边更广范围。各地印刷厂拿到这套书后，马上加班加点印刷，印出一批就分发一批，就这样都还有大批人在追着要。 而事实也证明，这套教材真是非常之好，基本总结了应该教授给初高中生们的相关知识点。只要是照着这套教材认真学习过的，哪怕是因为时间紧、自身基础不扎实，但在面对考卷时，都能从容应对。即便是答错了，也是在正确的考题框架内进行解答，只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客观原因，而没有得出正确答案。 另外，调查人员通过对比教学辅导书，也确认这次考试的题目难度确实偏低。 考题难度低，也使得更多只要认真参照教科书复习过的考生，顺利通过考试。这不是说他们的水平比国内其他考生都高出一大截，而是这套教科书编得太好。 这次几个县市通过率超高，不是学生个人的胜利，而是系统的胜利！ 随着一份长达数万字的调查报告，随同一套教材、辅导书送到首都，一场闹得举国皆知的所谓“高考作弊”事件，就此画上句号。而那套引发了整个事件的初高中教材，也迅速传遍全国，无数学校、老师、学生，乃至有志于明年再次参加高考的知青、工人，都四处托人购买此书，作为标准的辅导书。 事件虽然落幕，接下来这套教材是否能直接用作标准教科书，再次掀起了新一场席卷全国的大争论。 第七十四章 重新当一回学生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又一座新工厂在军分区落地生根，正式投入使用。 这是新成立的元器件总厂。 在它的外围，还有好几座下属小厂，分别为电阻厂、电容厂、二极管厂等。只是这几个厂还正在建设中，尚无法投入使用。 这次启用仪式虽然仍然很隆重，以关飞为首的军分区主要领导都全体出席，但前来围观的人少了很多。学校也没再组织社会教学，只是每个班派了一个代表过来观礼。这些学生代表见到又一座新厂建成，很是激动，又是鼓掌又是欢笑，但人数还是太少，现场热闹的氛围，也远不如第一次那么热烈。 “恭喜恭喜！” 启用仪式结束，国家半导体研究所的赵文良朝关飞拱拱手，连声道贺。 他与首都机械设计院的高级研究员范哲，就是为了关飞托国内加工制造的零部件而来。到了这里，确认这些零部件正如他们所预测，是用于组装元器件生产线而设计，其中核心精密部件图纸没有交付给国内，而是军分区自行制造。 既然来了，当然就要看个全套。 所以，赵文良与范哲没有与何涛一起离去，留了下来，全程跟踪了解生产线的所有相关内容。虽然关飞为了让军分区知青获得高考资格，将图纸无偿转让，但他们依然没有离去，而是和关飞他们一起，商讨、甚至不顾油污，亲自动手参与装配生产线。 图纸再好，总是虚的。 纸上得来终是浅，没有实际的参与其中，许多装配要点、注意事项，看图纸是看不出来的。 这就是所谓的工艺。 国内再怎么被封锁，多少也能搞到国外，特别是欧美的一些先进设备。为了能掌握其技术要点，从而自行生产，国内有着极为深厚的逆向工程能力。 任何一个设备，拿回来先是拍照，正面、侧面、上面、下面，整体、局部，每一个细节都进行了极为详尽的记录，还分别予以编号。拆卸的时候也是极为小心，要经过仪器测量，拟定了详细的拆卸方案，出现问题之后的应对预案之后，才会由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亲自动手进行拆卸。 每拆下来一个零件，也会再次拍照，并绘制多份完整的机械结构图，一份马上送档保存，复制图才会用来作为分析制造依据。 对于零部件的金属成分，也会有材料研究院的专家，在刮去少许粉末以后，用电子显微镜等最先进的设备，进行分析。还会根据合金配方、成型状态、残留成分，来逆推冶金工艺。 可以说，在国内完备的逆向工程下，任何一个部件，国内都能建立起一套全面的图纸，对其原理、材料、制造方法，都能推得七七八八，然后自行制造出一套几乎与原型一模一样的复制品来。 然而…… 复制品终究是复制品，就算采用了再先进的设备，在科学的逆向推理，也无法彻彻底底地完全复原该项产品。 因为缺乏最关键的制造工艺！ 我们可以复制外形，可以用与之相类似性能的材料，来制作某一个零部件，以取代原型。然而，系统合成是一个非常严肃的课题，这个零部件为啥要采用这种材料，在加工过程中是否还采取了一些其他工艺手段，来对硬度、强度、韧性等某个方面进行加强，都是经过了极为严密的计算之后，最终得出的结果。 光是复制出外形，如果没有全面的制造工艺相匹配，图纸也就只是图纸，不说毫无价值，起码是价值远不如想象之大。 比如关飞最早给出的水泥生产线图纸，国内原样制作了一套，放到郑州水泥厂进行试运行。这套生产线，国内根据自身制造能力、加工成本，在某些局部做了修正，感觉应该更适合国内需要。 可是在生产过程中，这套修改过的生产线屡屡出现问题，质量也是起伏不定，闹得技术人员一天二十四小时不敢离人，就守在生产线旁查找原因。 有些原因很快就找到了，也解决了，但有些原因，技术人员绞尽脑汁都摸不着头脑。哪怕是将生产线停机检查，他们也发现不了问题出在哪里，只能反复不断地计算、推算，相关计算资料都堆成了厚厚一摞，远超过生产线图纸本身重量，可还是查不到问题所在。 但在军分区这里，同样是国内生产的原版生产线，在关飞的指点下装配完成，中间似乎好像没有任何区别。可是开机运行以来，中间只出过几个小问题，很快就被排除，一直顺利运行到现在，已经进入到全负荷生产环节。 什么东西都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同样的图纸，同样的制造厂家，为什么人家的就能用得这么顺手，我们只是小改了一下，就老是出问题？ 厂家的技术人员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实在是没办法，干脆背着铺盖，来到军分区水泥厂就住下，发誓不找到问题绝不回去。结果他们只住了半个多月，困扰了他们大半年的技术难题，在关飞的指点下一捅就破。 厂家技术人员恍然大悟，原来就如此简单！ 造成质量不稳定的关键因素，就是他们擅自修改了生产图纸。而又因为对材料性能、空气流动的了解不足，使得内部某个空间局部加热不充分。偏偏这个问题只有在开机后才能监测，厂家又缺乏合适的监测设备来查找内部热量变化，所以始终找不到原因。 这个问题他们一来就问过关飞，但关飞也不知道。 国内厂家还不想把他们修改后的图纸给关飞看，那几个技术人员就驻点在军分区水泥厂，一天到晚傻傻地看，不停地测量，根据数据判断，都跟国内一样，为啥就死也找不到两者的差异？ 直到技术人员精力憔悴，厂家也熬不下去了，才将修改后的图纸交给关飞。 关飞拿到图纸，只看了十几分钟，就通过纸笔，计算出了可能出问题的地方，然后电话打回厂家，让厂家将煅烧罐的形状做少许修改。 于是…… 于是问题就解决了！ 到了这里，所有人都只能对着关飞挑起大拇指，说一个“服”字！ 技术人员临走之前，珍重地收好了关飞用来进行计算的草稿纸，上面那个热量计算公式，是他们从未学过的。只要领悟了这一招，以后举一反三，对于国内更加科学地制造煅烧容器，甚至是金属冶炼热量计算，都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有了这个实例在前，赵文良、范哲就更不可能离开了。 两人分工，范哲每天测量着每一个零部件的尺寸，与图纸相比照，看看中间是否藏着什么机关。同时在精密零部件制造过程，从初加工开始，他就守在一旁，工人的任何一个小动作他都会记录在案，生怕这个小动作里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诀窍。 初加工、热处理、应力消除、精加工、精细加工，范哲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只要他醒着，就绝对泡在生产车间，寸步不离。 赵文良比他好点。 他负责的是系统电路部分，为了实际动手，他干脆自告奋勇充当一线工人，挽起袖子从电路板制作、元器件选择、电路图原理开始，一步步实践整个过程。 关飞设计的元器件生产线，大量采用了自动化控制，其中主控芯片用的都是Z80芯片。 这种芯片的各种指令，早就给了国内，赵文良也系统地补充了这方面的知识。 可是在实际运用上，他依然被关飞设计的控制程序给震惊。 厨艺大师与普通厨师有啥不同？ 不同就不同在，大师可以用和普通厨师一样的材料，烧出让所有人都赞不绝口的美味佳肴！ 在他眼中，关飞就是这样一个大师，一个电子方面的大师。 同样一个控制程序，他也悄悄试着自己编译，但当他编译出来，和关飞设计的程序一对比，马上就目瞪口呆：大的方面没有多大区别，但在细节方面，差别太大了！ 他一面拼命查找各种资料，一面对比关飞编译的程序，对比其中的异同点，用了很长时间才明白关飞为什么会这样设计。 因为关飞设计的程序，不只是考虑到了局部环节控制，还充分考虑了设备的机械性能、原料的性能、输送速度、制造温度等一系列因素，最后才终合计算出最佳的控制参数。 就在生产线组装完成，为了检测设备，试运行那天，最终制造出来的器件电器性能，也让他不得不承认，关飞设计的这套控制程序才是最好的。 好的什么程度？ 用一句话就可以总结：在这套生产线中，它改无可改！ 或许这套程序不能适用于其他生产线，即便简单套用，效能也会有所折扣。但在这套生产线上，这个控制程序那就是独一无二的最佳选择，绝无另一套系统替代的可能性！ 在实际与关飞的接触过程中，赵文良也从起初的客套，到后来觉得这小伙子功底很扎实啊，再到“我去，他竟然这么牛”，又继而由探讨变为请教，最后甚至恨不能拜对方为师。 他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辈子他见过的最牛的电子工程师，那就是关飞了！ 无出其右！ 他年轻求学期间，崇拜过自己的导师。后来去苏联留学期间，也敬佩过苏联专家。到后来他自己也成专家了，渐渐的，能让他敬佩的人越来越少，跟别人谈论技术问题，也从平起平坐，渐渐变成居高临下的俯视，很多时候，他不是在和人讨论，而是指点对方这个问题应该从什么角度看、如何解决。 过了这么多年，他忽然又一次用仰视的目光，来面对关飞，这个仰视还不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而是想仰视而不可得的急切——哪怕是关飞随便跟他说上几句，对他而言都是振聩发聋的洪钟大音，完全可以解决他多年无解的难题！ 只可惜关飞太忙了，没空跟他详谈。 关飞每天上午雷打不动是去检查部队，这个过程他想赖在人家身边，对方也不会允许。下午不是参与精密部件制造，就是视察新城建设、学生的学习，只有很少时间能指点他几句。 为了能多多得到关飞的指点，赵文良也学会了早起，趁着出早操的半个小时，一边气喘吁吁跑步，一边把自己心中多年积压的问题向对方请教。 而关飞也从不敝帚自珍，对于他的每一个问题，都会给出详尽的答案。有些这个时代的前沿研究，他也能就此头头是道说出个子丑寅卯，至少以赵文良的学识水平，他听不出其中是否有错，甚至心中常常认为，可能结果就是这个样子的。 面对着关飞，他很难将对方和一个今年才满二十五岁的小伙子联系起来，潜意识中，总觉得对方是一个年高德劭的学术泰斗，向他请教毫无一丝羞愧之感。 他感觉在军分区这几个月，是他学术能力突飞猛进的几个月。他本以为到了他这个高度，这个年纪，再要像年轻上学时那样，快速成长是不可能了。毕竟那是从零起步，将大量现成的知识成体系地灌输入大脑，而这么多年学习、实践，这样的机会基本上不再可能出现。 然而现实告诉他，这是可能的。 只要他跟对了一个学富五车的好老师，那么他有足够时间，认识到在自己熟悉的领域，还有那么多知识，是他从未掌握的。哪怕是他自认为非常娴熟的领域，关飞只是转换了一下阐述角度，就会让他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问题还能这样看、这样运用！ 他现在没有任何想法，就是想留下来当一个学生，跟着关飞学习。同时将生产线的使用工艺也完全掌握到手，然后如实记录下来，送回国内，帮助国内提升基础电子工业制造水平。 如是而已！ 第七十六章 走掉的与新来的 78年1月16日，距离春节还有一周时间。 这个时候北方正是天寒地冻时节，军分区内却依然温暖如春，平均温度维持在十七到二十二度之间，早晚温差不大。 山上、丘陵间草木茂盛，真正是四季如春。 数百名考上了国内大学的知青，在军分区组织的欢送会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们待了大半年的地方。 高考作弊事件被证明是一场乌龙之后，围绕着大学入学指标又展开了异常激烈的争论。最后在高层的直接指示下，军分区送考的七百七十多名考生，最终被作为计划外招生指标，而被国内大学录取。 国内对他们做了特别照顾。 毕业后，他们可以服从国家分配，在国内企事业单位就业。也可以算作军分区派出的委托培养生，返回军分区，比国内毕业生更多了一个选择。 为了让这些同学能安心地去上大学，军分区特意为他们给予了一些路费补贴，让他们可以回家将喜讯告诉家里，顺带过一个全家团圆的春节。在他们放下所有包袱之后，再去大学报道。 今天就是所有被录取新生离去的日子。 除了军分区几位领导，以及少数他们的好友前来为他们送行，其他知青学员没有一个人到场。欢送会开得冷冷清清，只有关飞对这些学生进行了一番谆谆教导，鼓励他们好好学习，不论最终是在国内就业，还是回到军分区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学有所成，不要辜负自己的聪明才智，虚度年华。 他的发言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腔诚挚，让台下的录取新生们很受感动。 关飞并不知道这些感动，会不会在他们毕业以后，对未来的选择有所影响，但即便没有，他也不在乎。 高考是知青们重新选择未来人生道路的第一次抉择，也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波及面最广，动能最大。在他未雨绸缪，多方努力下，从物质与情感两方面不断对辖区内所有知青们进行投资，从而引导他们做出有利于军分区的选择。 最终，六千多名指战员、一万五千多名学员，只有七百多人离去，可以说将负面冲击减到了最小。 经过了这一次类似于人生最大抉择之后，所有留下来的人，对于军分区的感情会更加深厚，立场也会更加坚定。其后肯定还会有离去的，但这个数量和规模与这次相比，就可算得上是微不足道了。 有去也有来。 此前国内迟迟不松口的军分区大学招生一事，经过这次影响力波及全国的高考作弊事件，让国内高层，对于军分区的教育质量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认知。 初高中教育质量如此之高，那么大学呢？ 在高层的直接干预下，部分未被录取的考生接到了一封招生信件，其中大致说明了军分区的情况，也列出了考生们毕业后出路选择，以及军分区在这些大学生就业后给予的各项有待措施。 因为国内教育系统的抵触，对于军分区大学招收的学生，国内暂不能认可他们的大学生资格，不能直接成为国家干部。但假如他们毕业后愿意回国工作，在职称评定、工资待遇上，可视为夜校成人教育同等学历，获得相应照顾。 由于是第一次尝试，国内只在云贵川三省试行，只有这三个省的高考落榜生，收到了这封信。 实际反馈回来的信息，让国内很是惊讶，同意进入军分区理工大学习的人数，达到了上万人！其中大城市考生很少，绝大多数都是乡村、山区，以及部分经济条件很不发达的小县城考生。 在询问过他们为什么愿意去军分区学习时，考生们众口一词：相信国家！ 相信国家！ 这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特征！ 即便前十年走了一些弯路，但国家在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形象，依然是崇高的。他们相信国家不会骗他们，国家只要说了话，那就比真金还要真！国家为他们选了这条路，那就一定是好的！ 那些大城市的考生，同样如此。 他们不报名，只是因为生活居住条件相对于农村，已经很不错，一个高职待遇，还吸引不了他们背井离乡，离开已经习惯的城市、家庭、父母，去遥远的山区就学。他们不是不相信有这么回事，而是觉得这所山区里的大学，教学质量可能有限，学成以后出路也比较窄。与其去哪里荒废几年，还不如有机会的话，就在父母单位当个临时工，未来等父母退休以后，可以接他们的班。 倒是那些贫苦地区的考生，为了脱出农门，什么条件都愿意接受。山区大学算什么，再苦，还能比他们原来更苦？只要苦熬三年出来，至少也可以在当一名工人，总比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强多了。 抱着这样的心理，当知道他们虽然没被国内正规大学录取，但军分区大学给了他们一个求学机会的时候，不少落榜考生想都没想，就立即应允下来，甚至连去了以后就读哪个专业都没有想过。 国内收到他们如此强烈的反应后，也是吓了一跳。 他们在高兴任务如此轻易就可完成之余，面对考生们热烈的回应，也有些头痛。 军分区大学教育水准到底如何，大家都没有一个底。这本来就是在上面干预下，做的一次实验，想比较一下国内高等教育与军分区培养人才方面有何不同，成材率哪个更高。国家动乱了十年，国内教育系统被搞得一塌糊涂，几乎可以说是被废了，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那么多方借鉴，多找一些对象，学习一下别人的成功经验也未尝不可。 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 负责经办此事的人，在刚开始怕没人原去军分区理工大，所以极力游说。但等到回应热烈，他们又怕军分区高等教育水平有限，最后误人子弟，到时候上面肯定不会怪军分区，只会把责任落到他们头上。 于是，他们又反过来劝说这些愿意去军分区理工大就学的考生，让他们再多多冷静思考。毕竟军分区的大学资历，国内并不认可。苦读几年，在国内算来，充其量也就是拿个高职文凭，让考生们不要冲动，要更理智地对待这事。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你越不让人做，人家越想去做。 面对招生办的劝说，考生们只问了一个问题：这个学校是不是假的？ 招生办能说什么，只能回答：这事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其他就没什么好说了，考生们相信国家。国家做了保证，那就不用担心上当受骗。 招生办劝说了一圈，不但没有让大多数考生转变想法，反而传出了“国家为落榜考生找了另一条出路，但招收人数有限，错过了就没有机会”这样的传言。短短的半个月时间，跑来报名，愿意去军分区理工大就学的考生人数反而越来越多，很快就突破了两万人，而且人数还在迅速增加中。 云贵川三省除了例如成都平原这种极少数地方，自然条件优越，总体而言都是山多地少，是国内有名的经济不发达省份。而且这三省人口基数还相当大，超过百分之七十的人口，都生活在经济条件恶劣的山区。 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通过的人凤毛麟角。落榜考生基本上都死了心，但突然听说即便落榜，还有这么意料之外的一个机会，几乎所有人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三省招生办负责人立即知道自己弄巧成拙，再也不敢多说，只是将考生成绩、资料转给军分区理工大，由他们自行选择。 当军分区送走七百七十多名考生的时候，堆积在理工大招生办的自愿入学学生数额，已经超过了四万人！ 关飞、张盛国前脚送走这批人，后脚就朝理工大赶，准备与安校长等人一起，就招生一事，拟个章程出来。 “你打算招多少人？” 军分区不是啥大地方，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统共就那么点人，各有各的司职，平时大家有事碰头，没事就各做各的事。两人身边除了各有一名警卫员随从，并没有前呼后拥。 他们坐上了新从国内购入的吉普车，张盛国就顺便就招生一事，预先询问下关飞的看法。 “我当然全部都想要！”关飞笑笑，“不过这不现实。我真要是开口全部接收下来，国内反而会不放心，认为我这是以招生为借口，变相扩充军分区人口，说不定这事就成不了。” “就是这个理！”张盛国也怕关飞冲昏了头，喊出全部接收的话，所以预先要跟他通个气，见他始终如一的冷静，就没那么紧张了，“只要我们一直认真发展经济，把新城建设得越来越好，这些学生在毕业后，肯定有超过一半人会留下来。所以说，通过招生扩充人口的说法也没有错。但这是因为我们招了生、经济又发展得好，所以毕业生愿意留下来，而不是为了这个结果，反过来把心思放在招生上。我们不能倒果为因，那样做反而要坏事。” “我算过了，新城的容纳人口总数，大概在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其中超过百分之四十，在工厂企业工作，那就是八到十二万之间。其他人则是完善城市职能的管理、服务方向，从事治安、教育、医疗、卫生、娱乐、商业这些方面的工作。假设这些人，有一半是大学生，那么就需要十到十五万大学生。每个大学生从二十二岁毕业，到六十岁退休，需要三十八年，那么平均每年要补充入三千九百名大学生……，当然，这是理想状态。实际上不是这不可能，城市居民会结婚，生子，人口基数会越来越大，所以实际从外面招收的人，数量不会有这么多。”关飞没有明确说要招多少人，只是列了个大的纲领出来。 “嗯，实际上我们需要的人不会太多。像军分区本身就有上万群众，这半年多来，东北军区的群众也大批过来工作，其实已经可以算作我们的人口，加起来已经有五六万人。我们自己还有六七千干部战士、一万五千多名知青学员。所以作为基数的人我们并不缺多少，关键是高素质的人才，相对短缺……”张盛国也连连点头，对于待会儿要讨论的招生人数一事，有了个基本概念。 两人谈谈说说，交换着意见，来到了理工大。 几个月过去，经过几次补种，校园中的草木都已成活。虽是隆冬时节，这里却处处可见绿树环荫、繁花似锦，没有上课的学生在草坪上或坐或躺，看着书、聊着天，很是惬意。 军分区的各项制度，基本与国内相仿，却比国内更加宽容。 这里也有政治课，每周还会组织政治学习，党员还要参加党小组会议，看起来与国内没有多大区别。但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苛刻要求，不会在说话中揪人小辫子，学生们可以畅所欲言，只要不是刻意宣扬错误思想，说错了也不会被批判。 相对于国内还时不时反复，让人生怕触及政治高压线的紧张，这里氛围更加宽松。 由于军分区基本保证了所有人都有饭吃，在吃饱之余，地方群众就开始考虑要吃好。群众家中省下来的玉米、高粱等杂粮，就被用来饲养家禽家畜。 有了产出，就会有交换。 许多人家把鸡鸭养大之后，就用竹篮装着鸡蛋、鸭蛋，或是活鸡活鸭，自主拿出来卖。新城建成以前，当地群众都是在旅部所在的龙康镇，自发形成了一个农贸集市。 最开始大家还是有些担心，怕军分区会将这个市场关闭，甚至没收他们的东西，更严重的可能会被抓，被判刑。但军分区只是派出了管理人员，给他们指定了交易区域，并严格要求他们保持市场卫生之后，就没再过问。 经过其他人的探路，这个自发形成的农贸集市越来越繁荣，贩卖的品种也越来越多样。既有群众自家养的鸡鸭、江里打的鱼、各种禽蛋，还有农户种的蔬菜，农家自己做的布鞋、手工艺品等等，都拿了出来卖。 到新城第一个小区建成，大批居民入住，人口开始由龙康转移到了新城，这个农贸集市也自动跟了过去。新城管理比农贸集市更严格些，市场被纳入了管理，不过秩序和环境也好了许多。 一个新城市的雏形，已经渐渐成型。 第七十七章 做游戏也能成为一个... “安校长，距离春节还有二十来天，我们是不是给学生们放个假，让他们可以回家看看？这些学生出来这么多年，都想家想得厉害，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们回家走走看看！学校的老师们也一样，大家恐怕都是归心似箭，这也是人之常情，该照顾的我们还是要照顾。” 关飞进到校长办公室，面对着满座校领导，第一句话说的不是招生一事，而是给学生放假。 “回家？” 安校长看到军分区两位军政首长到来，刚半站起身，一听这话不由得愣住了。 回家啊…… 一想到家里的老妻，还有曾经宣布跟他脱离父子关系的儿子、女儿，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酸楚。 他太想回家了，想了这么多年，他忽然发现自己不敢想了。 家，还是他原来那个家吗？ 受他牵连，跟他遭了这么多年罪的妻子，他该怎么回去求得她的原谅。对于两个曾经激烈反对他，甚至宣布跟他划清界限的儿女，能重新接受这个让他们背负污点的父亲吗？ 或者说，他能原谅这两个不孝儿女吗？ 他的眼眶，啥时间有些湿润。 “回去看看也好……”他的嘴唇喏喏地说着，用力地挤了又挤，生怕自己会流下泪来。 “那就这么着，请安校长安排一下教学内容。争取在一个星期内，把教学任务停下来，然后该回家的就回家。另外下学期的开学时间也确定一下，做好期间的交接工作。”关飞不再征求其他人意见，就此一锤定音。 他不怕这些人一去不复返。 这些人的户口，在国内其实已经被注销。在这个买什么都需要凭证、凭票购买的年代，他们回去除了增添家里的负担，并不能做任何事。 这个时代人还是很老实的，没有后来那么多花花肠子，反而是一味强压，管着逼迫着，倒会让他们反感。 如果是这些学生刚来那阵，走了确实有可能再也不回来。 但经过这半年多来突击式发展，新城虽然暂时只有一个小区、一个超市，一所大学建成，但已经有了个一个基本雏形。可以说，整个形势都是蒸蒸日上，充满活力与希望。 从国内、香港购买的各种物资，摆满了超市货架，对于长期处于物资匮乏的国内人来说，那就是无尽地诱惑。许多人甚至感觉这已经是共产主义社会，对这种生活充满了幸福。 就生活条件来说，对比国内城市在许多地方仍有很多不足，但某些地方，却已经超过了国内。 并且，每个人都坚信，要不了多久，新城的生活条件绝对会全面超过国内大城市！ 他们回去，还会更加直观地体验到，国内处处仍在的条条框框，依然在无形之中禁锢着人们的思想，不敢乱说乱动。习惯了军分区这里宽松的环境，局部繁荣，即便有人不再回来，但相信也只是极少数。这样的人，走了也就走了，他并不惋惜。 这就是关飞的气魄！ 校长办公室内，在座的几位副校长听到关飞如此斩钉截铁的答复，都是心潮涌动，激动得手抖颤抖起来。 他们太想回家了，想得做梦都在流眼泪。 原以为，能够在这里干满三年，就可以回家看看。国家没放他们回去，他们就一点不敢自行其事，不敢奢望可以提前满足藏在心底长久的愿望。 想不到，这幸福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我这就去通知其他人！”资格最老的李教授学术水平高，但为人处理的情商真的很低，一听到这个令他激动万分的消息，一刻钟都坐不住，马上就拔腿往外走，急于将这个好消息发出去，让其他人也高兴一下。 “李老……” 安校长毕竟是从事过高校的管理，心情骤然波动之后，很快就平静下来，一看李教授如此急不可耐，不由得一阵苦笑。这正事还没谈呢，你倒好，拔腿就跑。 “没事，让他去吧。”关飞笑呵呵地让安校长不用叫住他，消息迟早都会传出去，不用藏着掖着，并请其他校领导就坐，自己也和张盛国，在预先为他们留下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那么，我们先来谈一下，要招收哪些专业吧！”他开门见山，就直指问题核心。 这个问题，他也不打算搞什么民主，就是自己制定章程。 “先说文科，我们未来只会有一个经济管理学院，一个医学院。那么作为暂时容纳到理工大的专业，也就针对这两个方面来设计。 经济与管理相当于两个专业，我的意见是设立国际经济与贸易、经济学、行政与企业管理。 医学方面，设立基础医学、临床医学、护理这三个专业，包含了基础研究，临床实践，以及护士工作三大类。学完出来，就基本满足了新城未来对于医疗工作的需求。 然后就是理科。 基础的物理、化学、数学肯定是要的，但招生数量不要太多，我们未来的定位是实用型高科技研发制造城市，纯理论研究太费钱，我们少量投入可以，太大了我们搞不起。 所以设立的专业，也更多侧重于实用类。 我的意见是设立以下专业：化学工程与工艺、材料化学、制药工程、机械工程与自动化、材料科学与工程、电子科学与技术、测控技术与仪器、电气工程及自动化、通信工程、计算机科学与技术、软件工程、交通运输机械工程、电子娱乐设备研发与制造。 以上十九个专业作为核心，等到以后专属院校建设完成，再分迁出去，拆解成更加具体的科目。” 他开门见山，把主体框架就设定好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不过安校长还是表示了一些异议：“其他专业设置我没什么意见，可是这最后一个娱乐设备研发与制造，这是什么专业？机械？电子？该设置什么课程？我们一点经验也没有，同时也没这方面的老师啊，就是国内，恐怕也找不到能教这个专业的老师。” 娱乐设备研发与制造，一听就是跟军分区在香港开的太宇科技相关联，估计以后也是为它培养人才的。 可是这门专业该怎么设置课程，上课讲些什么，他们完全没有头绪。 “这个专业，其实是一个综合性复合类专业，它涉及了机械、自动化、电子、材料、计算机、软件程序、交互反馈、系统工程、通讯等理工科等各专业知识，同时还包含了游戏策划、文案编写、美工、音乐、游戏经济等文科类专业，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综合学科。”关飞先简单将他特意指定的这个专业内容，向大家讲解了一下。 所有学校负责人一听，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专业涉及面也太广泛了，几乎把所有专业都一网打尽。 可这样一来，他们更吃不准该怎么教这门专业了。是当一个万金油专业来教授，每样都教一点皮毛，还是深入学习某一特定的知识，课程是需要追赶最新实用科技，还是单学基础即可？ “这个专业，是我特别指定的，所以我为它设定了课程，以及相对应的教材……” 关飞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校领导都放下心来。 这就好，什么娱乐设备研发与制造，也就是名字听来古怪，无非就是各个专业的大杂烩，这并没什么稀奇。 他们只是在意这个新专业，吃不准要怎么教。其他专业都有现成的模板，课程设置、教材都无需费心思准备，照本宣科就好了。唯有这种新专业，老师们最是害怕，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框架让他们去套用。万一教出来的学生，符不符合关飞的期望，学生们辛辛苦苦读了三年，关飞一句“这不是我想要的人才”，那还不让人哭死。 既然关飞一力承担，从课程设计到教材，都由他来准备，那么老师的担子就轻多了。 也就是从相关专业，找几个经验丰富的教师，照着他给的教材来教就是了，这个倒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而且他们也很好奇，关飞这次拿出来的教材又会是什么水平。 学校上下都知道，现在正在使用的初高中教材，就是关飞亲自编写，涵盖了初高中各类知识点，老师、学生都说好。经过高考的实际检验，也证明这套教材编撰得极其优秀，老师教得更投入，学生学得也有信心。 但这个什么娱乐设备研究与制造，涉及的专业知识如此之广泛，要是关飞还能拿出一套从浅到深的教材，并且确实契合这个专业需求，那才真是吓死人了。 这可不是东抄一点、西摘录一段就能应付的，而是要针对这个专业的最终需要，量身打造。 举例来说，美工课，学生要学什么？ 传统美术专业，理论方面要学美学、构图学、透视学、解剖学等理论课程，还有与美术相关的色彩图形、摄影等课程，以及素描、中国画、油画、壁画、版画等各种绘画技巧，同样是一个综合性学科。 但这些专业知识，能够直接套用到关飞所说的那个游戏美工课程之内？ 谁都没有把握。 也只有他才知道自己指定的这个专业，到底要学什么，学多深，涉及哪些需要的内容，其他人连话都搭不上。 大多数老师都为他亲自承担起这个重任而松了口气，但也有少数老师暗地里皱起了眉头。 “关司令，这个课程的设计，我看是不是再找国内的专家讨论一下。毕竟学校担负着教书育人的使命，学生来到我们学校学习，就是相信我们能将他们教成才。万一……”说话的人力图将话说得更委婉一些，并在最后只说了半截就戛然而止，但其中所要表露的意思，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其他老师都为他直率的发言，而捏了一把冷汗。 关飞脾气很好，跟老师们交谈从来都很和善，知识层次也远超大家预想。另外他还是军分区的最高首长，大家在专业知识之外，对他还有一层身份上的尊敬。 从内心来讲，这些吃够了多年苦头的老师，现在对于政治人物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哪怕关飞平时态度再好，他们也担心有一天会触怒对方，再一次将他们从高高在上的讲坛，打落泥沼。 所以关飞不征求任何意见，就直接设置学校要招收的专业，大家并无反对。也就是大家累一点，将各专业课程设计好，多费点心罢了。 哪怕是从无前例的什么娱乐设备研发与制造专业，他们即便有所怀疑，也是一味遵照执行。 眼看同事对关飞的专业能力提出异议，身边其他的同事吓得赶紧用手肘碰了碰他，示意他谨言慎行。另一边那个老师，不由自主身子就往一边让，生怕被关飞看到他与这人坐在一起，迁怒于自己。 关飞笑笑。 “如果是别的专业，说实话，我懂，但绝对不如各位在该专业中浸淫了多年的老师们懂得更多。但在这个专业，我自信，在座的各位，包括国内、甚至全世界，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加专业！当然，口说无凭，我会尽快拿出一套完整的教材，以及教学辅导材料，请各位老师审阅，其中有什么需要商榷的地方，我们也尽可以展开探讨。 同时我还要补充一点，这些学生出来，未来必然是我们在香港的太宇科技，乃至未来城市发展的主力军之一，是要大用的！ 他们的就业问题，老师们不用担心。 如果没有意外情况，这些学生我是一个都不会舍得给别人，全部都会留为己用！” 这就好，这就好。 别的大话都不用说，先看看你编的教材吧，一切用事实来说话。 在座的诸位学校领导，都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相互交流着，接受了关飞的解释。 最起码，教废了也比高中生强。只要关飞承诺全部都要，那就没问题了。 第七十八章这里就是我的家，除... 有关飞定了基调，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 根据平均每年要接收将近四千名大学生的数量，分配到十九个专业项目上，平均来说每个专业预定招收两百人。再考虑到部分大学生毕业后可能要回家乡工作，再在这个基数上做一定浮动，最终确定总共招收五千名大学新生。 这个数量对比国内一个专业只招几十人，甚至及个人来说，是非常庞大了。 在这个时代，大学招生是一项非常严肃的事情。 每个大学都不是说自己想招多少就招多少，必须要考虑到国家整体需要，和政策规定。一个大学生就是一个未来的国家干部，招少了无法满足国民生产需要；招多了，光是这些大学生的就业安排、工资待遇就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另一方面，现在大学教学是极其严格的。 一个教授能带多少学生，这个也是有上限的。带了就要把这个学生培养出来，而不是进来了就放任自流，国家要对大学生负责，学校也要对大学生负责，教授更要对大学生负责。 培养一个大学生，花费也相当大。 大学生一被学校录取，就可以说是就业成功，不但不用缴学费，反而国家会给这些大学生发工资！ 每个大学生还要经过长期的实践锻炼，普通文史类专业还好说，理工类大学生都要在导师带领下做实验、研究课题。科研工作就是一项大投入，实验室投入、设备投入、实验材料投入等等，全都是由国家负担，这些投入远不是学生能够承担得起的。 比起后世扩招后，那种放羊式教学，现在的大学培养的才是真正动脑与动手能力同样兼备的高素质人才！ 五千人的总招生名额，起码需要将近五百名专业导师、两三百通用课教师。每年为他们投入的工资、实验经费、实习开支，不会低于几百万人民币。 “教师方面，就需要安校长与何主任多沟通沟通，请国内支援。”关飞定了大方向，招收教师一事，他就不再插手。 军分区走到今天，各个项目渐次展开，再要他事必躬亲，那累死都完不成。既然每个项目都有了明确的负责人，他只要定好总的路线纲领，一些具体事务，自然就要交给下面人去办理。 办得好，奖励；办不好，该打板子打板子，没什么好客气地。 身为属下，执行领导政策，做各种琐碎事务，乃至帮领导擦屁股，本就是理所应当。 “可以！”安校长一口应承下来。 他是校长，这就是他分内之事，至于他是亲自办理，还是再交给其他人去做，那又是另一回事。 “设备怎么办？”分管教学设备仪器管理的黄副校长在一旁问道。 之前在临时校舍，主要是为知青们补课，从初中补起。经过半年时间，超过一半的学员已经通过了初中学历考试，下学期开始就正式接受高中学习。 当时条件有限，初中、高中物理、化学都是书面讲授，没有实际动手做实验，也就没有准备各种实验设备。现在招收正规大学生，那该有的各种仪器、设备，就需要大量添置了。 这又是一个大投入。 “设备方面，我来准备……”关飞从警卫员李庆手中接过文件包，找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一份清单。 黄副校长赶快起身，从他手中接过那份清单，仔细看起来。 清单上不但拟出了各项设备、仪器的名称、用途，还有具体参数，他只看了一眼，就咂舌不已。 这份清单实在是太详细了。 例如信号发生器，就涵盖了正弦信号发生器、低频信号发生器、高频信号发生器、微波信号发生器、扫描和程控信号发生器、频率合成式信号发生器、函数式信号发生器脉冲信号发生器、随机信号发生器、噪声信号发生器、为随机信号发生器等所有类别，每一个类别下面还细分了多种适用范围。 其他种种仪器设备，尽都如此！ “这个档次太高了吧！像这示波器，上限频率为一千兆赫，我们需要这样高的扫描精度吗？”他忍不住疑问道。 设备好，他当然高兴，可是压力也大了啊。 一所大学，需要这么好的设备么。就他的见识来看，这些设备就是拿给研究院去用都足够了。国内设了那么多科研单位，恐怕许多研究所的设备配置，还没有这个高。 要是学生在使用中磕着碰着，损坏了这些精密仪器，就是把他卖了，也赔不起啊！ “要培养高素质人才，该投入的我们毫不吝啬。而且我们希望大学不但是教学机构，也是一个科研单位。现在我们的科研体系还没有，所以更希望从大学开始，就逐渐建立起我们的科研框架，逐渐完善，最终建立起一套产、学、研相配套的科学体系。”关飞笑着摆摆手，认为不值一提。 张盛国在旁，也是笑眯眯赞同他的观点。 这个他们私下已经交流过看法，给学生们用的东西越好，学生们用惯了手，回到国内就更无法适应普遍简陋的科研条件，也就越有可能留下来，为军分区服务。 舍不得孩子，是套不到狼滴！ 再说了，关飞给他交过底，这些设备仪器，都会自己制造，根本无需外购。他们所需要出的，也就是一点材料费、车床折旧，以及少量人工支出，其实投入并不如纸面上那么大。 如果完全外购，这些设备总投入超过千万，但自己制造，成本却只要三五百万。 而且精度更高。 至于这个精度为什么会这么高、怎么提高，他张盛国是不懂的，关飞保证了，那就肯定能做到。 设备清单在校领导们手中传递，每一个看到的人都是啧啧称叹。他们当初在原学校教书时，都没有这样好的条件。想不到在历经一番磨难以后，反而拥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各种先进科研设备。 心中曾经的激情，此刻又在他们心中荡漾。 “这些设备真能配备给我们？”安校长坐得较远，最后才传到他手中。他戴上老花镜，认真地一行行看下来，越看越是心惊，来不及摘下老花镜，就激动地问道。 关飞笑着点点头。 “太好了！我当初有好几个实验想做，一直没有条件……”安校长嘴唇一抿，身子往后仰，头靠在沙发上，用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在座的老师们，听到他这番动情的话，激动的表情都是一暗。 说实话，他们来军分区，不过是为了曲线回家。来了这么长时间，军分区对他们的种种善待措施、不断提高的物质待遇水平、人格上的尊重、教导学生的满足，渐渐让他们对这里产生了好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有一些看破世事的教师们，索性就全款购买了新城小区的房子，做出了在此定居的表态。其他教师们虽说大多选择的是租房，可对军分区，也都怀有深深感激。 此刻，看到军分区为大学准备的各种高精密仪器，他们内心更加动摇起来。 就他们来到这里，与国内一些老相识、旧同事通话反馈回来的信息，国内大学的设备其实也不怎么好。从他们下放以来，这么多年过去了，用的还是他们在时，那些设备，好像时间流逝没有产生任何影响一样。 那些设备，在刚添置时，还能说跟得上时代发展。但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属于陈旧淘汰品。 如果军分区自办大学，跟国内一个水准，也就算了。 他们都已不再年轻，回去以后，再教个几年书也就该退休，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然而关飞拿出来的这份设备清单，对他们这些从事了一辈子科研教学任务的人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就好像把美味佳肴端到一个老饕面前，又如同将美女塞给一个色狼，他们完全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 一种老骥伏枥的冲动，从他们心头油然而生。 这辈子就认了吗？ 如果说这是命，可为什么在他们人生迟暮之际，又为他们展示出一副如此诱人的画卷，让他们本已沉寂的心灵，再次萌发出重新打造又一次事业高峰的冲动。 关飞没有公开挽留他们，可看到如此齐全、高精密的设备仪器，这比什么语言挽留，更令他们难以抗拒。 就在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沉寂之时，外面猛然传来阵阵喊叫。 这声音迅速变大，转眼间整个校园内都是一片人声鼎沸，数以万计的人在高声叫喊，欢呼声一阵高似一阵。 也许是欢呼都无法表达人们内心的喜悦，叫喊声渐渐变成了歌声。 这是众多情绪的汇集。 关飞、张盛国侧耳倾听，脸上带着微笑。这欢呼、歌声，不仅仅是声音的传递，更是人们心中久已压抑情绪的表达。 只要听这高亢的歌曲声，就能明白，当初如果军分区一味压制人们心中的渴求，会遭到多么庞大的反弹。这种情绪，其实张盛国、孙耀华等军分区最高领导心中，也依然存在。 他们也是人，而不是没有感情的动物。 以己及人，就能知道军分区数万指战员、干部、学员最渴望什么，这种渴望又是多么强烈。 “盛国，你也利用这个机会，回家去看看吧。这么多年，你都没回过一次家，伯父、伯母不知道该多想你……”关飞望着张盛国，真挚地说道。 “可是军分区这里……”张盛国难得露出了犹豫挣扎的表情，表明他早就恨不能一步飞回家里，去看看朝思暮想的亲人们，和他们抱头痛哭，谈谈这些年的付出与收获。 但是心中的责任感，又让他开不了口。 想回家的人，何止他一个人，关飞、孙耀华他们，恐怕也是一样的归心似箭。作为军分区政委，他已经做出了牺牲和奉献的决定，却没想到，关飞却给了他一个回家的期望。 “又不是都走光，我们一批批轮换着来。你和耀华先回去，部队上也实行轮休探亲。我这里正好要编写教材、设计研发各种仪器设备，想走也走不开，就便宜你小子了！”关飞笑着捶了他一拳，状似羡慕地说道。 “谢谢！” 张盛国双眼湿润，拉着老战友的手，心中有许多许多感激的话想要说，却只说出这两个字。 “够了够了！别肉麻啊！等你们回来，我就去香港好好玩一趟，以告慰我这些日子的辛苦！”关飞仰着头，哈哈大笑道。 “哦？你又要去香港？不回家？”张盛国一愣。 他知道关飞说什么去玩，肯定是说笑，过去多半又是有事。可是关飞就不回家看看？ 说起来，大家搭档这么多年，也只知道关飞是四川成都人，但更具体的信息却没有。而且关飞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不带一点四川口音，这也是很奇怪的。 只是大家都以为他想隐瞒真实家庭情况，所以并未深究。 但在这个难得的机会，他都不回家，而是打着去游玩的幌子，-跑到香港，也还是让他感到有些无法理解。 关飞知道他的想法，所有情绪都在张盛国脸上，毫无掩饰地摆着。他苦笑了一声，视线转向门口，耳朵里听着一阵高似一阵的歌声，眼神迷离，人也前所未有的颓废。 “家里……，已经没人了！我都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我的家！对我而言，这里，就是我的家，除此之外，我已别无去处！”他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一行眼泪，从他脸颊迅速滑落。 第七十九章只愁项目太多 罗湖口岸，周小山、毛秀亮等人都焦急的等在外面，与他们一起等待的，还有特意从日本飞回来的包亚宁等人。 他们已经一年没看到关飞了，心里想得厉害。 对他们而言，关飞既是他们的大哥，比亲大哥还亲，又是他们的长辈，能够严厉地管教他们。 如果没有关飞，他们可能还在农场辛苦劳动，又或者死在了偭定的某棵芭蕉树下、乱石丛边。就算命大活了下来，他们也多半是随着人民军总部，逃到了南方更深的山区内，苟延馋喘。他们身上穿的，肯定不是各种昂贵漂亮的时装，脚下蹬的也只会是一双破烂、且散发着阵阵脚臭的胶鞋；吃的，也只可能是玉米面糊糊，勉强度日。 是关飞带领他们来到香港，创建了太宇科技，让他们不但过上了好生活，还享受到了人上人的幸福！ 是的，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幸福，人生最大的满足！ 听说关飞在春节后要来香港，所有在港的兄弟都坐不住了，全都赶着要来迎接他。就连远在东京的包亚宁等人，宁肯自掏腰包，也要买票飞回来看他。 他们的一切都是关飞给的，不客气的说，没有关飞就没有他们的今天。 在他们心中，关飞就是永远的王！ 口岸中执勤的军警紧张地看着这群人，数十名青年，每个人都穿着体面，却又有着一般普通人所没有的彪悍气质。出于个人审美观，许多人手上都带着大大的金戒指，脖子上挂着粗大的金项链。 为首那人身边，还伴着一名娇滴滴的美女。 在他们身后，停着一排的名车，更有一群保镖模样的随行人员，列成了长长队列。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地等候着，自然而然就站成了两行。 这是些什么人？ 莫非都是社团大佬？ 那他们又在等谁，能让这么多大佬等待的，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就连这些军警们，都在好奇地四下张望，看看究竟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让这么多人在此恭敬相迎。 口岸中空无一人。 这很正常，香港与内地只有少数官方人士往来。对面归内地边防哨所管理的桥面，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着武器来回巡逻，目光锐利，这警戒态势，怕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哪怕是本港的富豪、议员，如果不得内地邀请，也是无法踏入内地半步，更别提去内地投资经商，平时又哪可能有人在口岸进出登记。 “来了来了！” 下方等待的人，一直翘首以盼。口岸两边隔河相望，其间并无阻隔，一眼就能看出很远。他们远远看到一辆黑色的尼桑轿车朝口岸开来，立即骚动起来，向前涌来。 执勤的军警吓了一跳，赶忙阻拦，好奇中，他们也扭过头，看向对面。 车门打开，下来两个青年，普普通通。 不是吧，这就是他们在等的人？还以为会来一个多么特别的人，可是没想到就是两个青年！ 难道是内地某个大官的儿子？ 有可能！ 为首那个青年，转身低头对车里司机说了句什么，然后关上车门，朝检查站走来。 对面边防站检查了他的证件，示意他可以通过。此外，也并无多余表示。 好像也不是什么大官的儿子似的。 港英军警更加好奇了，怎么也揣摩不透他的身份。等那两人来到近前，立即向他索取通关文件。在他们看来，如果是内地来人，肯定是持有港内邀请函件，和介绍信之类的文件，只要一看上面内容，就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司令！” “旅长，您可来了，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那些等在外面的人看到那青年走进，再次骚动起来，推着阻挡他们靠近的军警胸口，远远地就朝着他招手，大声喊叫起来。 司令？！ 正在用审慎目光盯着来人上下打量的军警吃了一惊，这个青年竟然是一个司令员？ 他们常在这里执勤，对内地级别也很是熟悉。一听这个称呼，就大吃一惊。不说什么大军区司令，就是一个小的军分区司令，起码也是个大校级别的高级军官！ 就他们对内地的偏见来说，更加认定了他是某个军方大佬的子弟，要不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当上司令？ “先生，请您出示证件！如果是港内单位邀请，还要出示邀请函，以及出入境管理处的同行许可证！”虽说这人是内地高官子弟，管不到他们头上，但港英军警对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要是惹恼了他，闹出事来，他们也是要吃排头的。 弄不好，就被派到某个乡村警所，当一辈子小警员。 “我是香港公民，就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吧。”来人对着外面高呼的人群挥挥手，从兜里取出一本香港身份证，微笑着递了过来。 香港居民！ 警员猜来猜去，都没猜到会是这个结果，茫然地从他手上接过证件，打开一看，果然，照片与面前这人完全相符。 但以他多年识人的眼光，一眼就看出，照片上此人目光极其锐利，还带着几许锋芒。而眼前这人，却看不出这点，只在举止之间，能看出此人惯居高位。 刚才那一句话，虽然平淡，但却显出一丝不容置否的坚定。 这绝不是借着父母长辈的地位，摆出的姿态，而是自身就习惯了居高临下的命令。只有这种人，才会拥有这种派头，哪怕是客客气气的跟人说话，也会不由自主带上一丝俯视的态度。 他立即反应过来，有这样气质的人，才不是什么军方大佬子弟。他，就是军方大佬！ 一个二十五岁的高级军官，还能搞到合法的香港身份证…… 此人，大不简单！ 负责检查证件的军警，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名字：关飞！ “您请，欢迎您进入香港！”他连忙盖上章，双手将证件奉还，随后敬了一个标准的礼，非常礼貌地说道。 “呵呵，谢谢！” 关飞眼角带笑，他看得出来，面前这军警对他有些畏惧，才会格外的尊敬。他笑笑，尽管穿着便装，也干净利落地同样回了一个正式的军礼。 果然，这是一名现役军官！ 那名军警背上瞬间冒出一溜冷汗，这么标准的军礼，这么熟极而流的动作，不是现役军官才怪。 还好自己始终保持着恭敬，没有得罪对方。 关飞带着李庆，刚从口岸出来，马上就被周小山等人包围，所有的人都在他面前立正、敬礼。在他庄重地回礼完毕，才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涌齐上。 关飞挨个跟他们热烈拥抱，拍拍每个人的肩膀、后背。 两边闹腾了好一会儿，才分了开来。每个人都争着让关飞上他坐的车，都想跟关飞更加亲近一番。 最终，关飞还是上了周小山的车，也就是潘家那辆奔驰。 “司令，我可想死你了！自从我跟着你以来，还从没离开你这么久过。说实话，最开始那段时间，我怎么也习惯不了，每天晚上睡觉都会梦到你，比梦到我老爹老娘都还多！早上一到四点半，就会突然醒过来，赶着要下床去给您准备热水。每次都是脚都套进鞋里了，才猛然想起，你不在这里……”周小山紧紧地挨着关飞坐着，激动之情，怎么也克制不下来。 半年多下来，他也习惯了身为管理者的地位，但一看到关飞，他就感觉自己，又重新变回了过去那个贴身警卫员。刚一上车，嘴里就说个不停，怎么也停不下来。 关飞微笑着，拍着他的手，静静凝听着，并不插话。 过了好久，周小山才从极度兴奋中冷静下来，不好意思地像过去一样摸摸后脑勺：“司令，我……我不知道怎么的，一看到您，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尽是在说些废话，让您见笑了。” “没有的事，我听得很感兴趣。我们电话中说得也不少，可想这样随着性子聊天的机会并不多，你说的这些日子的感想体会，管理上的辛苦，我都很喜欢。小山，辛苦你了！”关飞拍拍她的手背，温言道。 周小山眼中，顿时涌上一层雾霭。 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外人的尊敬虽然领人愉快，可家人的一句安慰，却胜过万语千言。 “首长，我们还没恭喜您成为司令呢！您不知道，当小山听说您被任命为特别军分区司令的时候，高兴得就像发了狂一样，在办公室里大喊大叫。那天他也是像今天一样，拉着我说了一下午话，从跟您认识开始，在您手下当兵，成为您的警卫员，一起钻山沟、一起睡草丛。还有第一次打仗，您保护他，帮他捡了一条命，什么都说，感觉比他自己当了司令还要高兴……”潘美凤坐在副驾驶，回过头来，抿着嘴笑着道。 她跟周小山吵吵闹闹，感情还越来越好。这次前来迎接关飞，她作为家属自然也跟了来。 这话表面是抱怨，其实是从侧面在帮周小山说话，表明小山就是关飞的铁杆支持者，对关飞是多么崇拜倾慕。在他心中，关飞的地位至高无上，谁都无可替代。 关飞笑呵呵地拉着小山的手，搂着他肩膀拍了两拍。 潘美凤的话，当然有加油添醋的夸张成分。但小山对他的尊敬崇拜，却并非虚言。 这说明他没有看错人，选了一个正确的执行人来管理香港企业。 两人的亲密，让现任的贴身警卫员李庆看了都感到羡慕。如果说李庆是关飞现在信任的人，敢把自己的安慰交给他来保护，那么周小山已经脱离了信任，而上升到一种亲情的高度。 这种高度，是李庆想都不敢想的，唯有羡慕。 “旅长，您来肯定是有事吧？”周小山终究比潘美凤更了解关飞，知道司令不是一个贪恋享受的人。他每天在军分区那么忙，抽空来香港多半是有要事，所以在心情平息之后，就主动问道。 “嗯！元器件总厂建成，各条生产线经过一段时间试运行，也开始大规模生产。光是其中一种电阻，每天的产量就是十万个，累积下来，这种电阻月产量就高达数百万。这还只是一种，各种各样的元器件加起来，月产能高得惊人。这些元器件又不能吃，又不能穿，扔仓库里还要费心保管。所以我来香港，就是要为这些元器件找一条出路。”关飞平静地说道。 新城在一天天发展，新的工厂在一座座盖起来，产品也会越来越多。 但城市建设不是游戏，他不是为了建城而建城，更不是为了生产产品而建设工厂。每一座工厂都有它未来的用途，但在前期，后续产业还没建成以前，这些产品就必须找到新的销售渠道，收回投资、创造利润，只有这样，才能让城市经济顺利的循环起来。 “那有什么好难的，直接用到我们街机上就好了。我们现在稳定维持着每月三万台街机的生产量，每台街机都需要数百个元器件，不说全部消耗，至少也用掉了大半吧？”周小山一听是这事，根本没当是回事，大包大揽说道。 “那原本的元器件加盟商呢？”关飞好笑地说道，“我们是让他停掉原来的进货渠道，还是干脆踢掉他，自己来供货啊？未来我们能制造显像管了，是不是也把显像管供应商踢开？小山，问题不是这么想的。蛋糕不能一家独吞，我们做总装，那就赚总装的钱，别想着把人家的钱，也搂自己兜里，这样迟早会仇家满天下。除非我们关起来自己玩，否则就必须有帮手，组成一个利益集团，才能抵御来自外界的侵袭，加强我们的抗风险能力。” “司令这话说得太对了！”潘美凤听得美目连闪，倾佩不已。 关飞来自内地，从未听说他有经商经历，现在也是窝在一个小山沟里，却想不到头脑比他们这些本港商人还要冷静。 成功者，能为他人之不能！ 可能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要怎么做呢？”周小山也想通了这个道理。他其实不是想不通，而是习惯于依赖关飞。关飞一来，他考虑问题就不再全盘思考，反正自有关飞来帮他纠正。 “那还不简单，开发新产品喽！开发一款大量需要元器件的产品，将中间品，转变为最终消费品，就收回了成本，还能赚取大额利差。这生意我也不会长做，只要五年，五年后，国内的元器件制造水平提起来了、也能大量供货了，我就可以将生产线转让，只留下一些高精度元器件自产自用。所以这次来，我就是准备开发几款见效快、消耗大，同时也不需要长期经营的项目，来个短平快，捞一把就走！”关飞笑着说道。 “有这样的项目？”潘美凤惊讶地说道。 关飞追求的，何尝不是全世界所有商人的追求。开发产品简单，但能否为市场所接受，那就难说。如果随随便便开发一款产品，都能赚得盆满钵满，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捧着钱，都找不到项目投入的投资客了。 “当然有！” 关飞傲然回答道。别人能不能找到这种项目难说，但他，只愁项目太多，开发不过来。 别人的产业升级必须一步一个脚印，每升级一次，就要开发出相对应的新产品，来收回投资，积累下一次升级的资金。每一步都是一次痛苦的蜕变，搞不好就会投资失败，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的失败案例更是屡见不鲜！ 但他，绝不可能！ 第八十章照片中的新城速度 油塘工业区内，被重新命名为太宇科技大厦的总部大楼内，所有跟随关飞从偭定过来的前警卫**士们济济一堂。这么多人全部挤在总经理办公室内，让这间本来足够宽敞的办公室，也变得狭小起来，数十人的体温使得房间温度也不断上升，逼得潘美凤不得不打开屋内空调，才能待得下去。 其他人倒不觉得这里热。 这算什么热，和偭定雨林比起来，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凉爽宜人。就连其中的北方战士，都不觉得屋内闷热难耐。 能够和他们的司令欢聚一堂，叙述这一年来的离愁与思念，比什么都更重要。 “这里就是新城的位置？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关飞从皮包内取出厚厚一摞彩色照片，扔到会客茶几上，所有人都如狼似虎般扑上去，争抢着照片。 他们离开军分区的时候，那里还是一片荒山野岭，大多数人心中都没有太多印象。 可对他们而言，那里却是他们的根！ 人不能无根，没有根的人，就跟浮萍一样飘来荡去，立不住脚。 作为浮萍，可能凶猛大鳄不屑一顾，但也正因为浮萍弱小、背后没有靠山，哪怕是一只小虾米，也敢对它张牙舞爪，肆意撕碎、啃食。 他们的首长、现在的军分区司令关飞，带着干部战士们披荆斩棘，从一片荒山中建立起一番基业，也就是给他们这些在外的人，打造了一个坚实的根基。正因为有了这番基业，他们才能安然地待在香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对于这个印象模糊的根据地，所有人都很好奇，第一时间就像争抢到手，看看目前究竟建设得怎样。 办公室人多座位少，许多人就随随便便坐在地毯上，也不在乎自己身上昂贵的外套。吃过苦的人，最知道珍惜。在外人面前他们人五人六，可以装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可在同伴战友面前，尤其是在关飞面前，谁还在乎什么形象。怎么方便、怎么舒服就怎么来，过度拘谨只会显得生分。 照片刚扔到茶几上，一个就蹲在旁边的战士一把就抢了过去，后面其他人自然不允许他吃独食，全都扑上去疯抢。他无可奈何，为了怕别人把照片撕坏，只能放手，唯独紧紧抓住了最上面一张，高高举到眼前，认真端详起来。 这张照片下方有文字说明——新城原址！ 他看着这张照片，感觉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不觉大声向其他战友请教道。 “这里啊，我想想，嗨，这你都忘记了？这不就是我们那次偷袭缅军时，翻越的那座山吗？我们可是走了两个多小时，当时都快累死了。”另外一个战士偏过头来，瞟了一眼，马上想起来。 “靠！这我怎么记得住！当时到处都乌漆麻黑，我只顾抓着前面顾小三的武装带，生怕掉队，谁还记得这地方！”那名警卫战士恍然大悟，难怪这地方看起来有些眼熟，却又记不住是哪里。 办公室内一阵哄笑。 “毕安华，你能记住才怪了！谁不知道你是闻名的大路痴。每次行军，不抓着前面人的武装带，你小子保准迷路！” 有人就出声讽刺道。 “是啊是啊，我记得这小子当初是准备去遮放投军的，可走来走去，居然围着遮放绕了一个大圈子，跑到我们连来，自己连怎么过的国境都不知道。要不是咱们连长把他拦下，这小子说不定还会一口气跑到偭定军那里，直接进战俘营了！” 又有人揭他的黑历史，再次引来全体人员阵阵哄笑。 这屋里唯一一个外人，潘美凤抿嘴偷笑，从面红耳赤的毕安华手中接过那张照片，好奇地看去：“这里就是新城的地点啊，看起来好荒凉的样子……” “你不会说话，就别瞎鸡巴乱说！没人当你是哑巴！”周小山听她贬低军分区，脸一沉，不高兴道。 关飞看潘美凤被周小山当众骂得有些下不来台，脸上现出一丝愠怒，连打圆场：“呵呵，没事，这里原来就是这么荒凉。我也是在新城建设前，用相机拍摄下来，作为珍贵的历史资料。你们看后面，就会发现这里已经大不一样了。” 当初潘家想把女儿介绍给他，攀个高枝，他是不理不睬。但当潘美凤跟周小山确立了恋人关系，成为未来的弟媳，他对潘美凤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把她当做了半个自己人。 得他回缓，潘美凤脸色好看了许多，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不敢再乱说话，只是接过别人看过的照片，一张张细细看起来。 这摞照片，关飞用心做了顺序编排，前面部分都是新城。 照片的取景角度也各不相同，比如第一张，就是站在山顶居高临下拍摄的全景照，缓坡、江岸一线平地、萨尔温江，以及对岸的山坡、起伏不定的山峦都尽收其中。 从全景照中看起来，这片地域好听点，就是充满了原始野趣，难听点，就是潘美凤说的那样，是一片荒僻贫瘠之地。 在全景过后，后面几张同样是这里的局部取景，有丘陵、有草坡、有奇树、有野花、有怪石、有湍急的江流。由于取景角度不同，着重点也有所变化，更多地是突出了这里的自然美景。 潘美凤这个常年局促在香港的富家女，就对这种自然风光很是着迷，连连惊呼，认为这些景致美不胜收。 周小山等人不像她，是抱着猎奇的心态来看这些照片。对他们来说，这里就是291旅的根基，所以看得格外认真，感触也格外深沉。他们看到这照片，从内心讲，其实和潘美凤一样，第一印象就是生野荒地，一片大荒之境。 想到旅长，带领着几千名弟兄，就是在这样一片荒地上，一点点将它开发出来，建设为一个城市，所有人心里都极其沉重。 要将如此荒凉的地方，变为291旅的根基，旅长、战友他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就在所有人都在为了建设他们的家园而挥洒热血汗水的关键时刻，他们却躲到了繁华的香港、日本，吃香的喝辣的，过着乐不思蜀的快乐日子。 此刻看着这样的照片，每个人眼里都闪动着泪花。 他们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逃兵，逃避了自己本该承担的责任。太宇科技是旅长一手建立、新城也是旅长一力完成，他们就像一个窝囊废一样，只会坐享其成。 房间里的笑声渐渐消失，每个人都在无声地看着一张张照片，表情格外庄重、沉默。 再后面，就是新城的建设。 有最初关飞一个人默默规划、划线分割，照片是其他人隔得远远照的。照片中大片的荒地之上，就看到关飞孤独的身影，一步一步，踏破荒芜，为新城勾勒出一片宏伟蓝图。 许多战士看着看着，不觉就哭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关飞为了他们这个战斗集体呕心沥血，做了许多许多。很多事，他们都习以为常，但当他们沉下心来细细品味，才会更加感觉到关飞的无私与奉献。 这就是他们可敬又可亲的大哥，用他宽厚的肩膀，硬生生撑起了整个291旅的天！ 这个时候，他们更加痛恨自己当时不在关飞身边，不能和他一起并肩战斗、工作，为旅长分担哪怕一点点重担。 当照片中，开始出现数以万计群众，在工程营带领下，斗天战地，将关飞勾勒出的宏伟蓝图，一点点变为现实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热血沸腾，激动得难以自持。 年轻人仰慕英雄，渴望热血与激情。 如果没有这些，他们当初也不会毅然决然跨出国门，投身于波澜壮阔的全世界解放运动中去。这么些年过去，解放斗争没有取得他们预想中的胜利，反而屡遭失败，不少人对于是否还能成功，已经抱有怀疑。 但眼看着照片中，那数万人共同劳动的壮观场面，每个人的心中，都再次涌起一股强烈的震撼。 心，未平；血，未冷！ 照片的拍摄者水平很高，取景角度都非常突出主题，一张张照片上，就是一幕幕领人血脉愤张的劳动场景：有挥锄挖地的、有挑担推车的、有扬铲撒土的……，每一张照片上都是一个主题，而且镜头中的每一个人都在笑。 这张照片上，一辆巨大的铲车在工程人员的指挥下，正将铲斗深深地插入土层，照片就凝固在这一刻。他们可以看到，那巨大的铲斗中，已经装入了数以吨级的泥土，仿佛下一刻，就会抬升起来；那工程指挥人员，眼睛紧紧盯着铲斗，哨子含在口中，手中小旗正作势举起；铲车司机全神贯注盯着目标，神情是那么专注，右手抬起，正伸向操纵杆，正在进行下一步控制。 巨大的铲车后方，一片浓黑的柴油烟雾升腾而起，笼罩了半个车身，看到照片的人，甚至仿佛能听到柴油发动机那巨大的轰鸣声，在耳畔响起。 照片一张张过去，有些表现的是宏大的劳动场面，有些是个别场景的特写，每一张都是如此生动，都在他们脑海中，呈现出一幅立体的劳动场景。 这些照片中，有些是他们所不认识的陌生人，有自愿参加劳动的群众、也有身穿绿军装的指战员。他们知道，这些人多半是后来加入的，虽然大家素未谋面，可此刻却有一种血肉相连的亲切感。 有些照片中，却有着他们熟悉战友的身影，可以确认，他们都活跃于各个施工部门，但无一例外，都是担任着组织者、指挥者的角色，或是在指着图纸向其他人说明施工注意事项，或是在手举着小旗，现场指挥施工。 这些人曾经和他们一样，只是一个普通小兵，但从照片中可以看到，经过一次次锻炼，他们也在迅速成长，脸上表情从稚嫩走向成熟，甚至开始具有了一些威严。 照片很多，很厚，从四分之一处开始，就不再是简单的荒地，而开始出现了建筑场景。 办公室内，所有人都在默默地看着。 一座座建筑，从地基开始，一点点增高，最终屹立于这片荒凉之地。由简陋的主体框架，到中期的外墙修建，再到后期装饰，最终成为一栋漂亮的高层建筑。 “这楼很好看啊，比香港的楼还要好看……”潘美凤看到那副已经完成的小高层，不有瞪大了眼，以手掩口，极为震惊。 说实话，她对新城并无任何期待。 尤其是在她看过新城最初的荒凉景致之后，对于所谓的新城更是不抱任何幻想。在她看来，无非是将土地平整一下，多修几栋房子，就算是一个城了，其规模固然让人耻笑，建筑水平也肯定好不到哪去，绝对比香港的市区建设，差很多。 但当她看到最终完成修缮的小高层，她完全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惊讶。 论高度，这些楼房没有一座能超过十二层，对比香港那些数十层的高楼大厦，就像是个小弟弟。但如果整片小区，全都是这样的小高层，那就太让人震撼了。 香港高楼多，但那是地产商为了牟利而特意修建，真正几十层的大厦全港此时也不过区区十几二十栋。整个香港，主体居民区，仍旧以七层楼高的普通楼房为主。 而且新旧楼房相依相邻，风格也各不相同，有的是牙签楼，有的是陈旧的老式鸽子楼，有的是新潮的玻璃大厦，相互间杂，看起来极不舒服。 可是在照片中，这片新城小区，全都是十二层的小高楼，电梯公寓。 从外观看，所有的小高层都非常漂亮，既有西式建筑的空间利用，又有着东方式建筑美，两者巧妙地融合搭配，相得益彰。虽说整个小区都是同时建成，但也不是只有一种造型，从视觉感官来说，丝毫不觉得单调乏味。 小区内各种公用设施也极为齐全，健身设备、花园、喷水池、行人座椅样样俱全。 这样一个小区，就是放到香港，那也是高档小区，售价起码也在一万以上！ 她望着照片，愣了很久，然后飞快从照片中寻找，找到最初那张全景照，将两张照片放在一起，不觉看呆了。 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关飞就将一个原本荒凉的山坡，建设成了、至少是局部建设成了一座环境优美的现代化都市！ 港人常自豪“香港速度”，但与这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才是真正令人生畏的新城速度！ 第八十一章广撒种子，欢迎投资 厚厚一摞，多达数百张照片，就好像一幕无声剧，将军分区的变化活生生地展现在他们面前，让所有人都为之失声。 新城小区只是一个局部缩影，在这些照片中，还有那唯一一栋自选超市。 仅是从外表看，这座超市就绝对不输于香港任何一座商场：高大、美观！超市外表大量使用了玻璃墙面，在白天拍摄的照片中，可以看到高坡上反射的阳光，被分离为赤橙黄绿青蓝紫，犹如彩虹一般绚烂夺目。 而夜景中，超市外面环绕着各式霓虹灯，又有射灯划破黑夜，将那周边照得灯火通明。 其内部装饰，更是丝毫不亚于香港的高档商场，自动扶梯、镀铬栏杆锃锃发亮，处处显出的都是一座时尚与现代化。要不是里面售卖的商品，种类还显得比较单调，档次也比较低，潘美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超市完全不比纽约、巴黎等发达都市差！ 如果说小区表现的是军分区新城居民现在的居住环境，超市表现的是时尚，那么新建成的理工大，则表现的是军分区的人文气质与科学教育水准。 理工大是军分区所建的第一栋大学，从大门开始，就设立了许多深具科技内涵的雕塑。国内也有不少与科技相关的雕塑，但通常都比较呆板，而且程式化严重，常常用卫星啦、齿轮啦之类具体的东西，来表达其中的科技主题。 但关飞有数百年经验借鉴，所有这些科技内涵的塑像，都是他自认比较美观，而且很有创意的作品。 潘美凤自认也算是很有审美眼光了，在看过这些充满了科幻色彩的雕像，同样大受冲击。 同时理工大内优美的环境，由一座保留下来的小丘陵构成的观景山，让这里不像是一所学校，而更像是一座公园。 周小山等人更关心的是他们那些老战友。 当他们看到庄严肃穆的军营楼房时，所有人都受到了一次感官洗礼。印象中，他们还残留着当初那一座座低矮潮湿的简陋窝棚，突然间看到这些有着红星标志的军营，错愕之感，让他们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在享受着花花世界，以为战友们还在吃苦的时候，实际上他们的那些老战友们，已经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新军营，拥有了各种齐全的训练设施。 照片中，一些他们熟悉或陌生的战友，在足球场左冲右突，在乒乓球台挥拍奋战，在大会议室看着各种军教片、娱乐电影，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 时光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印象而停滞不前，恰恰相反，而是在以他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飞速前进。 他们看到了在一门门粗壮炮管的大炮前，奔跑训练的战士；看到了坐在双联座高射机枪座椅上，听从指挥员口令进行防空演戏的战士；看到了在各种他们说不出名字、搞不懂功用的设施上，进行各种战术动作训练的战士；看到了身穿伪装服，面涂伪装油彩，进行特种作战训练的战士…… 甚至，他们还看到了一群随着两辆当初他们缴获的美式装甲车，进行步坦协同作战的合成演练！ 不同了，完全不同了！ 他们感到自己，已经被军分区的飞速前进，远远地甩到了身后，思维简直跟不上发展。 这哪里还是他们印象中那只叫花子军队，根本就和正规军不相上下！ 要说，也就是武器稍微差点，重装备少一点。 短短不到一年时间，想不到军分区的变化这么大，大到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 数百张照片，向所有人活生生展示出了这一年来，军分区那天翻地覆一般的变化。 潘美凤之前暗藏着的那点点小小优越感，被这些照片冲刷得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一张张照片，明明确确记录了军分区从大格局，到局部细节的每一个变化，她绝对不相信，前后照片，表现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这才一年时间，军分区就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她无法想象，再给关飞几年、十几年时间，他能将那里，建设为怎样一座令人称羡的地方，或许，就像他一直以来宣称的那样，最终会建成一座高科技宜居都市吧…… 周小山他们更在深思。 从照片上看，许多曾经和他们一样的普通战士，已经先后走上指挥员岗位，成为了排长、连长，甚至是营长！ 他们在享受香港的繁华，安于享受的时候，也失去了许多东西，那就是随同部队一起成长，逐渐迈上更高台阶的机会！可以看出，这一年来战友们都很辛苦，泥里水里，摸爬滚打，每个人脸上皮肤都是那么的黝黑，但他们收获了成功！ 如果说之前看到关飞默默支撑291旅，让他们感到愧疚、心痛，再后来看到战友们走上中高级指挥员职位，他们心中，还泛起了点点可以称之为后悔的情绪。 在他们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他们也失去了一些值得珍藏的宝贵记忆…… 潘美凤没有他们那么多的想法，她毕竟只是因为太宇科技，才会逐渐进入到这个集体。而且由于她从未去过军分区，对那边的人和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感慨。 她只是看到新城如此快速地发展，在本地浓厚商业氛围熏陶出来的敏锐嗅觉，察觉到了一丝商机，目光闪动，琢磨了一会儿，遂笑着问道：“司令，你们军区的政策，是和内地一样的吗？” 她的情绪表现太强烈了，关飞一看，马上明白了她的真实想法。 “你是说商业投资吧？” “对对对！我知道内地我们是去不了的，不过我看军分区建设这么快，不知道是否允许我们前去投资？”潘美凤对关飞的洞察力简直是太佩服了，连忙问道。 看过了军分区一年来的建设成果，她在面对关飞时，再也没有一丝一毫面对山区土包子的优越感。能够带领手下，建起如此宏图大业的人，必然是胸有丘壑，而且见识不凡。人在嘲笑弱者的同时，也会崇拜强者，面对这样一个可称至纯至强之人，她不敢有一点点怠慢。这种感觉，不仅仅是源于他们家企业还要靠太宇科技吃饭，那么简单而已。 “我暂时不认为你们去投资是个好想法。”关飞想了想，摇头拒绝道，“如果是以出口为目的，从军分区到这里，路途遥远，中间还有很长一段路必须陆路运输，成本太高。也只有像我们这种，高附加值产品，才能从中获利。而如果你们试图满足当地需要，那我劝你们隔两年再说。 诚然，从外表看，新城已经有了一个现代化城市的雏形，但，这也仅仅还只是雏形！ 工厂还没建成，工人也不多，目前我们给他们发放的工资其实还是很少，并不足以支撑起一个繁荣的市场。起码在五六年内，能够满足你们需要的购买力市场还不存在，所以说去了也是白费劲。” “那么我们不图赚钱，只是过去帮助司令完善市场怎么样？比如说，我看当地老百姓穿着还很差。我们可以运送大量廉价的纱锭去军分区，然后开一间织布厂，最后将成衣销售给当地百姓，让他们有更好的衣服穿……”潘美凤兴奋地说道。 商人也不都是短视，该投入的时候，他们也敢大胆下注。 经过太宇科技的崛起，并逐渐站稳脚跟，已经证明了关飞的商业管理能力，不是一个“起也勃然，衰也快速”的流星。而今天看到的军分区现实发展，她更对军分区——实际上是关飞，有着充分的信心，相信军分区的未来一定会非常值得期待。 她受老爹教育这么多年，又被谆谆教导多多拉近家族与军分区的关系。既然军分区老百姓生活还不太好，那么她完全可以不以赚钱为目的，只求帮助军分区做点贡献，关飞自然会记得他们家为军分区做出的付出，以后必然能得到更多回报。 然而关飞还是拒绝了她。 “抱歉！新城的人口容纳上限，估计也只有二十到三十万。其中我规划了一千多个厂，这些厂每个都在我蓝图中有着重要意义，不是随便划分的。整个城市的未来定位，就是一座高科技研发城市，其产出的科技附加值，不是其他行业可比的。有限的土地和人口，不能被纺织、服装等轻工业所占据。所有需要的生活必需品，我们都主要将依靠外来输入，目前看来，主要将是国内。所以对不起，你去新城开办服装厂的设想，我们不能批准。” “是这样啊……”潘美凤一腔热诚，却被泼了一头冷水，显得很尴尬，勉强笑了笑，却不好再说什么。 “其实如果你们愿意做其他行业的话，我们也不是不同意。”关飞看她有些沮丧，不想太过打击她的热情，想了想说道，“城市人口规划，其中百分之四十将是高科技产业工人，而剩下那百分之六十，则是城市管理人员，以及为城市居民服务的服务行业人员。这个你可以做一做，像餐饮啊、商业销售啊、娱乐啊这些非要害行业，我们并不准备全部国营，而是打算交由民间自己经营，以市场为导向，自动达到资源均衡配置，避免政府过多干预。这个，你可以回去和你父亲，以及其他对此感兴趣的投资商们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值得去做……” “我懂了！” 潘美凤得他提点，恍然大悟，感激地连连点头。所以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就是这个道理。投资不是做官，但有军分区最高首长亲自为她解释政策，那比什么小道消息都来得可靠，更加快速。 “那么哪些行业是我们不能涉足的呢？”她低下身段，谦虚地向关飞请教道。 “通讯、金融、宣传、医疗卫生，这几块关系到我们的生存命脉，是不可能交给商人来做的。其他违反制度的，像黄赌毒这些行业，我们也是坚决禁止！……” 关飞没有因为她只是一个女子而有所轻视，很有耐心，就军分区的投资政策进行详细说明，对每行每业的投资可行性、近远期价值、利弊都做了详尽分析。 他其实很需要一些投资商，前往军分区投资。 城市的繁荣，绝不只是建些工厂、大学、商场、居民小区就算完了。一个城市的职能是多方面的，工作、教育是一方面，生活则是另一方面，各有侧重，但又都不可缺。 他一直认为，服务行业最好不要由军分区来做。 军分区现在就等于一个小政府，未来建成的事业单位人员，在内心也多半会把自己当做一个官、而不是一个服务人员来看。以这样高高在上的心态和做派，很难做好服务工作，最终败坏的是军分区的形象。 与其自己做不好强撑，还不如将这些不涉及到军分区生死命脉的行业，交给商人来做。他不相信商人所谓的良心，但他相信自己的良心。有他看着，政府能够做好监督工作，并且由于不涉及自身利益，对那些奸商打起板子来，也下得去手。 这样一来，城市的职能才会更加丰富，更加具有勃勃生机。 这里只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军分区实在是太远、太闭塞了。交通不便，购买力有限、不，不只是购买力有限，而是穷得可以！这个穷，他还没有法在短期内加以扭转，甚至为了新城建设，降低建设成本，他还会有意压低收入增长速度。 在可以预见的时期内，投资军分区绝对赚不到钱！ 如此一来，还有多少人会对投资军分区感兴趣？恐怕百中无一吧，所以潘美凤表示出了兴趣，尽管知道可行性很低，他还是津津乐道地为她讲解了很久。 不过他也没抱太大希望。 在他看来，这些行业大概最终还是会交给军分区那些普通群众来做。只有生于斯、长于斯的本地人，才对发展本地经济充满热诚，而且对于利益的计算尺度也不一样，预期值，更是远低于本港那些见过大世面的外来商人。 反正就当闲聊，说说也无妨，说不定哪个傻子，就跑去军分区投资，那也就算是意外之喜了！ 多撒点种子，总是没错的。 第八十二章敲打 关飞坐在一张宽大的老板椅上，直着身子，一页一页地翻着面前的帐页，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任何表情。那位来自国内的总会计师马老太，很负责地候在一旁，不时帮他更替账本，遇到他有疑问的地方，就很尽责地一一进行详细说明。 这间总经理办公室的原来主人，周小山却以立正的姿态，直直地站在办公桌前，一脸紧张地小心翼翼伺候着。 查账工作是件很严肃的事情，虽然潘美凤跟周小山关系不一般，却也没被允许进入。 房间里就他们三人。 关飞翻阅账本的速度很快，每篇帐页他都是一番而过。 不用他费什么精神，视神经自动快速扫过整张帐页，然后就计算出了最终结果。有些责任不明晰的账目，便会被做上记号，根据金额大小、影响是否重要，分别被标上了绿、蓝、红、紫四种色调。 账目查到现在，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偶有一些地方，会有绿色标注提醒，不过关飞没有理会。 水至清则无鱼。 账目是不是真的完全纯洁无暇？ 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这样，那只可能说明总经理周小山、总会计师马老太，以及总监毛秀亮全都勾结到了一块，假账做得完美无缺，所以才会让他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漏洞。 周小山他们被放在香港，主要就是让他们管好军分区的财路。是人就有私欲，每月几百万美元的利润过手，要想他们保证绝对不贪，那是天方夜谭。 绝对清廉的人，只可能是圣人。 周小山他们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不可能是圣人。关飞也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手下全都是文武双全、还清廉如水的英才。能有英才辅佐，那是幸运，但绝不可能是常态；能把各种各样缺点的人用好，尽量发挥他们的长处，避免他们的弱点暴露，那才是本事！ 关飞在账上确实看到了一点东西。 这些问题存在，大多是虚报接待开销，都在他容忍范围以内。 他给周小山他们都给了一定的接待开支权限，用于拉拢客户、推广产品、结识各种关系。 存在的问题也就主要集中在这方面。 马老太是从国内过来的，她在国内以前用的都是收付记账法，但国际上通行的是借贷复式记账法。初期账本看得出来，她对这一套还不太熟练，账目记载有些错乱，但人家毕竟是这方面的专家，弄懂了账目设置要点，很快就熟练上手。 马老太记账有个特点，就是每一笔项目记载，注释都非常细致，懂帐的人，无需查阅原始凭证，就能迅速对账目来往有一个清晰的大概了解。 比如周小山去年十一月三号，报的一笔接待开支，光看金额，也就是六千多港币。马老太在注释中标明了，接待对象是一个关系客户的进货经理。 如果说周小山是跟人家的老板面谈，用去六千多港币正常。大家都是有一定身份的人，去的肯定也是一些高档餐厅、酒店，多用点也很正常。但在一个小小的经理身上，都用了六千多港币，那就太可笑了。 这说不上是虚报，但肯定是多报。 多出来的钱，自然是进了周小山自己的口袋。 关飞脸上无悲无喜，小山是捞了点好处，不过捞得不多。他汇总过这种小财，平均每月也不过两三万，说明周小山还能克制内心的贪欲，不敢多沾手。 说来还是找了个富家女惹的祸。 潘美凤从小享尽溺爱，身上的衣服没有少于数十万的，手中一个皮包都是几万，周小山跟她谈恋爱肯定压力很大。别看他堂堂一个总经理，说实话每月正规收入也不过两万港币左右。而他又是一个大男子主义者，让他吃女朋友的软饭，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关飞翻完了所有账本，脸上终于露出淡淡的微笑：“小山，不错，我看了很满意！” 在他查账的时候，周小山额头上的汗都快下来了，此时才如释重负，赶紧说道：“司令，这是我应该做的……” “没什么是应该的！”关飞摆摆手，“我们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或者为名，或者为财，或者为权，或者是为了心中的理想。而且人是有惰性的，初期做一件事可能会干劲十足，但长期下来，不可避免地会因为激情减退而出现懈怠，这很正常。你的工作，我是认可的；你的账目，说实话是有问题的，但我不追究，我理解你的难处！” 周小山听到说他的账目有问题，当时差点吓傻了，听到后面，不由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司令，我，我对不起您，我……我没管住自己的手……，你枪毙我吧！” 关飞没让他起来，只是站起身，转身面向玻璃窗，负着手，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 理解是一回事，他也会放过周小山，但必要的敲打也是不可少的。小时偷针、大时偷金的故事，已经清楚地说明，人心欲壑难填。如果不从一开始就严厉警告，等到糜烂蔓延，那就晚了。 “小山，从今年起，我决定改变一下太宇科技的营销模式，不再是由我们给你们制定生产计划、销售数量，而由你们自行根据市场来做判断。是扩大经营规模，还是稳守，或者减产、转产，都由你们自己来定。而我们所做的，就是根据你们上年平均销售金额，划定一个奖惩基数，过了这歌基数，太宇科技就将获得一定比例的奖金。” 他背着手站了许久，然后才转过身，绕过办公桌，把跪在地上的周小山扶起来，微笑着说道。 “可……可是我……”周小山还有些战战兢兢。 他早就知道旅长神目如电，在他面前搞什么小花样都是找死。可是他眼看着金灿灿的钞票从眼前过，再在跟其他老板接触中，羡慕对方的豪车名宅、穿金戴银，一时贪念心起，终于忍不住，从公司划定给他的接待开支中增报费用，试图多捞一点。 但他知道，这事迟早会败露。 果然，关飞一来，只是将账目翻了一遍，就马上看出了问题。现在旅长说要改变以后的经营模式，但他，还有机会吗？ “帐，到此就结束了！我查过以后，就封存，这事就此不提！但是，以后如果还有类似事情，你不是老老实实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辛苦工作挣钱，而打着歪门邪道的鬼念头，哪怕你是我亲弟弟，我也一定亲手毙了你！” 关飞脸上没有丝毫杀气，但周小山却吓得人都瘫了。 他知道关飞绝对是说到做到。关飞对他是真好，绝对是当自己的亲弟弟看，对他多般照顾。以前说他是关飞的警卫员，还不如说是关飞怕他送命，调到身边来就近保护。 可是要是真的违背了原则，破坏了旅长一生坚持的事业，关飞也一定会毫不留情，哪怕追杀他到天涯海角，也必会取他性命！ “司令！”周小山擦去涌出来的眼泪，激动地说道，“我一定痛改前非，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去吧，好好做！叫毛秀宁进来。”关飞微微点点头。 “是！” 周小山这次是真的吓坏了，刚才关飞说话时脸上还带着笑，但他极其熟悉旅长，从对方眼中，他看不到一丝笑意，只有失望、愤怒。要是连这两种情绪都看不到，那就证明关飞对他彻底没了念想，他的小命也将就此不保！ 不要说什么香港是法治社会。 在他们这些连政府军都敢打的人面前，什么香港法律都是扯淡。惹恼了关飞，天王老子都保不了他，自有一万种法子要他的命！ 出门时，他的手脚还是依然酸软，差点连路都走不动了。 …… 关飞只用了一个上午，就查完了所有人的帐。 问题大部分人都有，只是程度有所不同。不过这些前警卫战士毕竟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待得不长，受到的污染还不太严重，他也就是或打或拉，大棒加胡萝卜，警告一番之后，也给了他们更多的经营权限。 与其让他们挖空心思，天天想着如何从公帐捞钱，不如给他们更大希望，通过扩大销售规模，合法得到回报。 他不可能常驻香港，那么对于这些经常在他掌控之外的人，该打的就要打，不能让他们有丝毫侥幸心理，绝对不能容忍他们的邪念滋生蔓延。 以后这种贪小钱的事，肯定还是无法彻底避免，但数量、额度，多半也能控制在一定程度之下。 也就这样了。 这就是真实世界，而不是游戏。 …… 泰丰车行的销售经理坐在办公桌前，百无聊赖地拿着一张《东方日报》，津津有味地看着上面一则则明星八卦新闻。 在车行展示厅内，只有两三个员工懒洋洋地聊着天，没有一个客人。 这也是泰丰车行的常态了。 泰丰车行经营的项目，不是寻常都市轿车，而是重型卡车、箱柜车、工程车、油罐车等特型车辆。香港是通往内地的重要转口贸易港口，一直是重型货车的热门销售地，这两年房地产也不断升温，各种工程车辆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 对这些特种车辆感兴趣的买主，也不会是普通市民，而都是些货运公司、房地产公司等大客户。特种车辆的售价，也比普通轿车贵许多，一些国际品牌的重型车辆，售价甚至超过许多豪车。 所以泰丰车行是属于那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行业，平时不会有什么人，闲得无聊跑他们展示厅来闲逛。 这种门可罗雀的状态，才是泰丰车行的一贯表现。 销售经理刚看完一则艳文，正在回味，眼角余光忽然看到几辆轿车来到车行门前，停了下来。打头的是一辆奔驰S400，后面跟着的也是不是普通轿车，车门打开，一群青年男女从车上下来。 他顿时来了精神，扔下报纸，三步并作两步，冲出经理室，向着那几名正准备进来的青年迎了上去。 “欢迎欢迎，几位是准备看点什么，货车还是工程车？” 他识人众多，只一眼就看出了这群人中谁是为首者，面对人群中那名高大青年笑着问道。 这些人看起来都很年轻，皮肤有些黑，胳膊粗壮有力，眼神中带着一股煞气，一看就不好惹。像这种人，多半是货车司机，或者是经常从事野外作业的职业，那么建筑行业是最大的可能。 “我想看看有些什么卡车品牌。”为首那名青年眼光从展示厅一扫而过，就在这一瞬间，他本来显得温润的目光，陡然变得格外锐利，锋锐得让销售经理有一种刀锋己身的错觉。 销售经理被他突然显露出来的锋芒，吓得一颤。 他原来还不明白，这个看起来高高大大，但普普通通的青年，怎么会是身后一群彪悍大汉的首领，但在对方眼神显露的那一瞬间，他懂了。 狮子老虎不可怕，因为你知道它是猛兽，谁看到都会绕道。除了那些活腻了的人，不会有谁跑去主动招惹。 但那种平时不显山露水，陡然间锋芒毕露的人，才是最可怕。你不知道对方深浅，要是贸然得罪，说不定对方手下就有一群亡命之徒，砍死也是白死。 这就是王！ 他不需要在任何时候都挥舞爪牙，恐吓别人。但你要以为他温和善良，可以揉捏，那就错了。平时的和善，只是他的伪装，对于一些无足轻重的小虾米，这种人无需用气势来给自己撑面子。一旦需要，他马上就可以变身为令人恐怖的存在，分分钟消灭对手！ 销售经理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恭恭敬敬将这群人迎进自己的经理室，而不是在外面的销售大厅。随后，他用接待贵客的专用茶杯，亲手为那名青年泡了一杯碧螺春，放到对方面前。 一名销售小姐也很懂看眼色，热情地招呼着那名青年的随从，并为伴在他身边的几名看起来比较有身份的人，端上热茶。 “鄙人是泰丰车行的销售经理，姓田，田大壮，您叫我小田就可以了。这是我的名片……”销售经理明明年纪要比那名青年大许多，却自降身份，把自己摆到了“小田”的位置上，递上一张烫金名片，又为那名青年身边几人，也客气地一一散发过去，“还没请教先生贵姓？” “我姓关，你叫我关先生就可以了。”关飞随手将名片递给身后的李庆，这些东西他没必要随身携带，自有李庆帮他整理。 他能听懂粤语，却不会讲，便用普通话说道。 “原来是关先生，不知道您需要什么样的咨询，我从事各种特种车辆销售多年，对于相关的资料都很熟悉。您有任何这方面的问题，都可以提出来，我将尽力为您解答。”田大壮一听对方口音，虽然暂时无法确定是台湾那边过来的，还是内地的，但多半不是本港人，连忙也改口，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道。 “我想了解一下重型半拖挂货车、五十吨级重型油罐车的品牌、价格，不如你给我介绍一下。”关飞望着田大壮，平静地说道。 第八十三章这钱一定要抢回来 关飞这次来港，要办的事情很多，不仅仅是开发几款新产品，将自产元器件消化掉那么简单。 查账，给周小山他们适当的敲打一番，这是其一。 给太宇科技管理层略微松绑，刺激他们开发市场、经营市场的热情，这是其二。 这两个事情，别人来做都不好。 棒子敲得轻重，外人无法正确把握。敲重了，打击了周小山他们的积极性；敲轻了，他们不在乎，也就起不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还只有他来才最合适。 他的威望，周小山等人对他的崇拜和感情，都可以让他对这些人敲打之后而不会怀恨在心，并且通过政策改变而让他们心悦诚服，更加体会到关飞如何为他们着想，而心存感激。 事实证明，效果很好。 根据生物副脑对他们情绪的判断，没有人对他有任何怨恨，只有羞愧、悔恨。警告之后的政策松绑，又立即提升了他们的工作干劲，做起事来更加卖力。 这种卖力，绝非做给他看的表面工作，而是实实在在为了自己利益发的工作热情。 除了以上这两件事，关飞还准备在香港买几辆重型油罐车、重型货柜车。 随着新城建设走上正轨，经过将近一年的锻炼，工程人员的施工素质大为提高，工程施工速度、质量都进步很快。特别是在云贵川三省派来的野外施工队技术人员全心全意教导下，培养了一大批工程指挥、管理人员，虽然短时间内还暂时离不开国内专业人员的帮助，但已经具有了国内正规工程施工单位的水平。 另一方面，水泥厂的投产，几个月的试运行锻炼了熟练工人，水泥产量也在节节攀升，桎梏新城建设速度的几个主要难题，都逐渐得到了解决或是缓解。 但任何事都是有利必有弊。 新城建设快了，一个个新工厂建成投产，本来还够用的电力又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关飞从国内又新购入十二台，每台两千五百瓦的重油机组，将电力供应提升到三万七千千瓦\/小时。一个问题解决，又一个问题涌现出来：电力上来了，耗油量也随之而猛增。 重油机组是消耗少，每千瓦\/时耗油仅二百四十克，一台两千五百千瓦的重油机组，每小时消耗重油六百公斤。 供电不是二十四小时都保持满负荷运转，也有高低峰之分。 白天工厂用电较大，那必须保持机组照百分之九十效率全速运转。十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每台机组耗油是六吨。晚上工厂下班，民用电需求就只有全负荷的百分之三十，而且基本上十一点后大家就关灯睡觉，所以机组可以关闭部分机组、降低单台机组运行效率，耗电量更低，也就一吨不到。 当初三台机组，每天重油消耗为二十一吨。 军分区车队，专门抽掉了二十台车用于油料运输，可以保证油料不断，同时还能少量储备。 但新增加十二台机组以后，夜间用电量每增加多少，白天发电量却剧增四倍，每日油耗猛增到九十三吨！ 这样大的耗油量，车队连轴转拉油，都赶不上消耗的速度。 要解决这个油料运输问题，要么就是加车，要么就是增加单车载重量。 可这问题，在国内无解。 国内的载重卡车制造能力，经过了几十年发展，虽说是从无到有发展起来了，但相对国际水平还差得很远。 目前国内有解放、东风、黄河三种卡车，其他特型车辆，都是在这三种卡车地盘上，改造而成。 其中载重量最大的黄河，也只有八吨！ 至于油罐车，小的只有一两吨，最大的重型油罐车，也只有六吨载重量。 再说距离，军分区如果是从昆明拉油，那就是不到三百公里，车队一天内肯定无法往返，平均拉一次油，需要两天。也就是说，要保证现有油料供应充足，至少需要二十四台重型油罐车，连续不断地往返才能勉强够用。 帐是这么算，关飞可不能这么想啊！ 他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事到临头才来想解决的办法。新城还会继续扩大，工厂也会越来越多，电力缺口只会不断增加，而不会停滞不前。 于是他一咬牙，向国内提出了建设一百二十万千万大型火电站，通过高压线路向军分区供电的建议。 三百多公里输电线路，这个距离不算远，关键是看国内同不同意。 为此，他提出了合作建厂的想法，军分区出资，国内出地皮、建厂房、配备工人，管理方各出一半，对火电厂进行管理。发电量百分之七十供应军分区，剩下部分用于缓解昆明市电力消耗——国家转入经济建设以后，国内用电缺口也是猛增，同样对于电力有着极大的需求。 请求通过58104单位转到上面去了，但是否能通过、何时能通过，关飞也没有把握。 火电厂建设是个巨大的工程。 一百二十万千万的蒸汽机组就是庞然大物，一台就重达数千吨，光是制造周期，就是以年来计算。而且电厂不止一台机组，至少也是两台到四台，同时开工起码也要两年时间。 除了这个，厂房选址、设计、建设、输电线路规划、中途输变电站建设、输电线钢结构支撑塔建设等等，都非常复杂。 他也只有眼巴巴地等着。 最初他还打算把一套两千年左右的蒸汽机组图纸交给国内，作为促使这个项目通过的诱饵。但考虑了一下，他还是放弃了。 他现在交给国内的技术已经不少了。 水泥生产线、直接还原铁生产线、煤气发生器、数控机床、Z80控制指令详细手册、元器件生产线，等等，涉及到冶金、机床、制造业、底层电子器件生产供应环节、软件、系统合成等跨门类项目。这些技术不是拿到手就行，还要消化吸收，转化为生产力。 国家用三十年，才建起现在这个虽不先进，但够用的工业体系。要想再在冶金、制造业、电子工业上重新打造一个新体系，投资之巨大，可想而知！ 虽然现在不是建国初，啥都没有，许多东西都可以自己做，发展起来肯定要快几十倍。但这样巨大的投入，国家也不是头脑一热，就马上能做出决定，即便做出了决定，还要考虑建设资金从哪里来，并要做总体规划。 用最乐观的态度来预期，这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实现的。 这个时候再抛出一个蒸汽机组，对国家来说，技术也太过先进，吃不下、消化不了，说不定反而会对他哪来这么先进的技术而感到疑虑，徒然引发某些利益熏心的人士铤而走险，对他动歪脑筋。 基于上述考虑，关飞最后只提出了自己出钱，这一个诱饵。 毕竟大型火电厂将近三千万的投资，在国内来说也是足够巨大了。放在二三十年后，算上通货膨胀，这笔钱就相当于好几个亿、甚至是十好几个亿。国内能拿出来，但也不会轻松。 在这个时代，更是一笔巨款！ 有他帮着出钱，国内只需立项建设，这个阻力就足够小，通过可能性也会增大许多。 火电站建设计划，他只能看天，等国内答复。但购买重型油罐车，满足油料运输，却是一个马上就必须解决的现实问题。 关飞来到泰丰车行，直接就点名要重型油罐车、重型货柜车，销售经理田大壮脸都快笑烂了。 这种毫不做作的态度，铁定是要买了，可不是什么潜在客户。 “这两种车型，其实都是一回事，都可以出自同一底盘。就国际品牌来说，有德国的奔驰、英国的爱尔夫、瑞典的沃尔沃与斯堪尼亚、美国的道奇、奥地利的斯泰尔。从载重量来说，从四吨到四十吨都用，就不知道您需要多大载重量的？”田大壮殷勤地介绍道，并迅速从抽屉里取出一叠公司宣传资料，比着数据，向关飞介绍道。 “油罐车，我要五十吨级的超重型！货柜车，要考虑到山区道路蜿蜒，不能太长，半拖挂即可。然后，就是要求发动机动力强劲、维护简单、故障率要低。”关飞没去看资料，手指点着玻璃桌面，提出了他的要求。 “这样的话……” 田大壮激动了，什么东西都是这样，品质高一点，价格就翻着滚往上加——谁让你非指着要高品质呢，不宰你宰谁？ 普通十吨左右的货柜车大概也就十来万，但要是载重量达到二、三十吨，那价格就会猛增到七八十万。载重量翻两到三番，价格却更翻了五六番！ 要是沃尔沃、奔驰等世界名车，更是达到百万级别！ 这次赚大了！ “您要求这样高，那我推荐沃尔沃、奔驰、斯堪尼亚这三款。美国的道奇一般。考虑到维修，那奔驰可能也不太符合您的需求，它的载重量高，可是零件也很贵，维修成本很高。相对来说，两款瑞典的车比较符合你的要求。沃尔沃全球使用客户最多，技术最成熟；而斯堪尼亚动力最强劲，尤其是特有的风冷发动机在各种严苛条件下性能非常可靠。”田大壮话说一半留一半。 沃尔沃和斯堪尼亚，质量都差不多，但沃尔沃的车，要比斯堪尼亚贵五分之一到三分之一。 关飞从桌上拿起这两个厂商的资料，细细品味起来，眼睛却利用余光，看到了另外一份宣传资料。几行单词从眼前划过，他眼睛一亮，从被半遮盖的一堆资料中，抽出了那份。 “这是……”他指着资料上那彪悍的外形问道。 “这个啊，这是捷克斯洛伐克制造的太拖拉，它是属于苏系产品，因为比较粗糙，销路并不太好。而且这种车油耗高、时速较慢、维修成本也比较高。”田大壮好像并不太情愿地粗略介绍了一下这种车，其中基本都是贬低。 关飞笑了笑。 太拖拉，他一看就知道了。 这种车可不是什么苏系，准确地说，这家创立于一八五零年的老牌卡车生产商，可以说是全世界最早生产卡车的厂家。 太拖拉在民用方面确实较少。 一来，市场主力在欧美，对于他们自身以外的品牌都有着根深蒂固的歧视，只要有可能，他们就不会选择其他地方的产品。其次，太拖拉由于其强劲的动力，越野性能极佳，发动机在各种恶劣条件下的适用性，主要运用于军事运输。在东欧领土上，常可见到太拖拉背着重型坦克在公路上疾驰。 不过田大壮也没说错，作为一款军用为主的车辆，这种车的确油耗高，外观看起来也是五大三粗。 但它也继承和发扬了苏系车辆的抗造特性，绝对是款好车！ 要不是香港是著名的自由港，全世界所有产品都可以免税进出，恐怕他也见不到太脱拉的影子。 “这车有五十吨级的油罐车么？”他拍拍资料问道。 “有倒是有，可是没现货。”田大壮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今天想要大赚一笔的想法落空了，有气没力答道。 “那就好，五十吨级油罐车我要六辆。然后……，斯堪尼亚车头十个，拖挂式标准货柜箱二十个。” 关飞沉吟了一下，做出了最终决定。 六辆五十吨油罐车，分两班，每班一百五十吨，不但能满足电力供应，还能运输柴油、汽油等其他油料。在短期内，是足够用了，剩下的，还是要等大型火电站立项，才能彻底解决。 田大壮一听他除了油罐车定了太拖拉，还选择了十辆斯堪尼亚车头，数量如此庞大，立即喜上眉梢。他当即拿起计算器，飞快地计算起来，随后报出了总价。 “太拖八乘八拉油罐车六辆，每辆五十四万港币；斯堪尼亚车头六十二万一台；八轮标准箱柜挂车十二万一个。总计是一千一百八十四万港币。我作为销售经理，给您免去零头，合计就算一千一百八十万好了！”他眉开眼笑道。 关飞懒得跟他啰嗦，一抬手：“包亚宁、潘美凤，上，下面是你们的工作，跟他讲价！” 包亚宁一点也不含糊，上来就是一通日语，劈头盖脸就骂了上去。大量半生不熟、发音不甚标准的日语中，还夹杂着“你的良心大大滴坏了”这样的伪日语，充当起了白脸。 潘美凤捂嘴偷笑，款款坐到田大壮办公桌前，温言软语扮起了红脸。 两人一个凶狠，一个温柔，让田大壮左右为难。 关飞不去管他们怎么谈价，只是掏出一包阿诗玛，抖出一支叼在口中。 哒！ 边上，周小山灵醒地马上打着火机，讨好地凑了过来。 关飞嘴都没歪，吸了两口，将烟点燃。望着眼前升腾的烟雾，心里却是一阵阵肉痛。 就十几台破车，这就一千万出去了呀！ 国内买了上百台车，也不过花了几百万，这他娘的外国人赚钱就是狠，这哪是报价，纯粹是抢钱啊！ 要不是新城建设必须，他鬼才舍得这样花钱。 不行！ 不是只有你们会抢钱，我也会！这钱我一定要抢回来！而且只能多，不能少！ （PS：人很疲惫，快写不动了，明天周二，例行休息） 第八十四章有没有兴趣来做这个... “这是什么？” 当周小山将关飞提供图纸，定制的一大盒塑料组件放到他面前，还是对这些东西的用途感到奇怪。 这些塑料制作的组件都不大，大多数都是椭圆形的塑料片。塑料片分上下两面，上面是制作精美的图案，而背面，则在正中间嵌入了一个电子元件，纤细的金属丝连接着元器件两端，一直延伸到塑料片两个椭圆端点。 所有的塑料组件都是可插嵌的，可以跟其他塑料组件连成更加复杂的形状。 周小山曾经好奇地将手中这些不同的塑料组件进行拼接，试图想看看它们究竟能干什么。然而尽管有潘美凤帮他出主意，尝试过各种不同组合，但都没发现其中有何奥妙。 “已经做出来了？挺快的！” 关飞看到这堆塑料组件，略微欣喜地马上拿了起来，仔细端详着。这些东西，还是他前天才吩咐下去，绘制了图样，让周小山找人去做，没想到只过了一天就做好了。 “我们是找恒茂做的，他们一直在为我们提供各种塑料配件。听说这东西要得急，他们连夜找了制模的老师傅，用沙模做了出来，再经过细心打磨送了过来。”周小山解释道。 “不错不错！”关飞检查了几十片塑料组件，边缘都很光滑，看得出来，打磨很是精细。 虽是仓促赶制，可并没有粗制滥造。 这些塑料组件并不复杂，主要是形状多，除了椭圆片，还有小塑料风扇、方框等十好几种类别。做起来不困难，但要在这么短时间内全部做好，再经过仔细打磨，那就值得夸奖了。 不愧是商业都市。 “司令，这是什么啊？看着像塑料玩具，可下面又嵌入了电子元件……”潘美凤娇滴滴地问道。 关飞一番查账，周小山等一批人都受到了训斥。虽然最后都被放过，但大家对他更加敬畏。尤其是没有尽到监督职责的毛秀宁，被当即勒令调回军分区，所有人都被他这番铁腕整治给吓怕了。潘美凤这些日子紧跟着周小山，时刻想着怎么讨好关飞，连最喜欢的逛街购物都放下了。 “这是积木，电子积木。”关飞没摆架子，笑呵呵地从盒子里选出十几个塑料组件，相互拼嵌，又接入一个塑料电池盒，最后将塑料扇叶立着组装上去，迅速组成一台塑料风扇。 “这是风扇？”周小山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和潘美凤试过很多种组合，都没拼出一个有价值的东西。关飞只是随便挑选了一些塑料片，一番拼嵌，就组成一台小型的风扇。 “拿两节七号电池来！”关飞对于组装结果很满意。 这些塑料组件他拼起来很顺手，没有出现不匹配的现象，说明模具做得很好。香港是全球玩具之都，在这方面的确是超人一筹，产品的制造速度和质量都没话说。 周小山赶忙找来两节新的七号电池，递了过去。 虽说这东西一看就知道是玩具，但他对这种新的玩具已经产生了很大兴趣。男孩子天生有创造欲，积木可以说是全世界每个孩子都玩过，用各种形状的木块搭成高塔、房子宫殿等等，是小孩子们儿童时期的最爱。 哪怕是生活普遍比较贫困的内地小孩，积木也曾伴随他们度过了许多的日日夜夜。 周小山当然玩过积木，小时候还特别爱玩。只是当他上小学以后，才逐渐放弃了这种低龄幼儿玩具。可看到眼前这冠之以“电子”开头的新型积木，他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关飞将两节七号电池塞进电池盒，关上挡片，手指在开关上轻轻一拨。 电流接通，小电机带动着塑料扇叶，吹起了一阵凉风。 “转了转了！” 周小山和潘美凤欣喜地叫了起来，感觉这玩意儿真是有趣。一些简单的电子元器件，拼凑一番，竟然能组成他们惯常见到的电风扇，虽然是袖珍型的，但更加让人感到有趣。 “这是电位器开关，拨动它，电流强度就会变化，风扇的转速也会随之调整。” 在关飞的指导下，两人像小孩子一般，兴致勃勃地玩了起来。 “好了！接下来，给你们看看这些塑料小玩意儿还能做些什么！”关飞笑着关掉电源，将连接好的塑料组件拆散，从盒子里另外挑了几个塑料组件，然后又快速拼装起来。不一会儿，又一个玩具出现在周小山他们面前。 “这是汽车！” 还没等关飞拼完，两人都兴奋地叫起来。 各种塑料组件，拼成了一个小小的塑料汽车，有车头，有车头灯，还有四个轮子。上次那个风扇的扇叶，变成了汽车方向盘，电机的位置也转到了车子底下，连接着前轮。 关飞笑着打开开关，玩具车就动了起来，用不太快的速度慢慢向前。 他又打开了另外一个开关，车头灯也亮了起来。 “哇！” 潘美凤惊叹地叫起来。 她作为一个成功商人的女儿，已经敏锐地觉察到这种玩具的市场价值。虽然眼前的汽车没有市场上销售的那些玩具汽车精致、漂亮，但这种纯粹自己手工拼成的汽车，会让孩子们有一种创造的强烈成就感，只要推销的好，市场绝对广阔！ 关飞在他们的催促下，不断用各种元器件，拼成一个又一个电子小玩具。仅仅是数十个制作简单的塑料片，内嵌一个元器件，却像是百变金刚，有着无穷无尽的变化，让他们玩得乐此不疲。 最后，关飞指导他们，亲自动手组装完成一个收音机。 当电源开关打开，通过调频旋钮，找到一个本港正在播音的电台，听到外露的喇叭里传出清晰地音乐声，两人对这套电子积木的感觉简直是达到了顶峰。 简单的组件，不简单的玩法！ 对于设计出这种电子积木的关飞，他们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看向他的眼神中，都尽是崇拜。 周小山还算好，对关飞一直有着深深的崇拜，知道关飞不是寻常人。就算司令又做出了一件非常新奇好玩的东西，他也只是赞叹、欣喜，并拿在手中爱不释手，兴致勃勃地靠着记忆，将关飞刚才教给他们的那些拼法重新还原。 潘美凤就不一样了。 作为一个在商业氛围浓郁的香港长大，并且是一个成功商人的女儿，她的感觉更加强烈。 如果说关飞只是表现出非常强悍的技术功底，她在短暂的惊叹过后，也就算了。香港虽说是电子技术贫瘠之地，也是有来自欧美电子高手的，水平不见得比关飞低。眼前拼装出的各种趣味电子线路，只要给个思路，想来绝大多数电子爱好者都能办到。 但创意就不同了！ 关飞拼接的各种趣味电路，说实话，在现实生活中都有原型，并不足为奇。但能想到用一套简单的塑料组件，做成供孩子们玩的趣味电子积木，这种思维上的创新，才是令她称羡不已的。 街机游戏是如此，现在这套电子积木亦是如此。 都是大家只要看过，就会恍然道“原来如此”的小设计，但常人就很难将现实中各种习以为常的现象，与产品开发结合在一起，并大胆尝试，开发出新产品来。 创新，什么是创新？ 不是说必须要敢为天下先，做常人不敢做的尝试，才叫创新。而是能在寻常的事物中，发现其他人发现不了的精髓，将其发扬光大，创造出乎预料的价值，这更是一种创新。 这套电子积木可说平平无奇，看过一眼，谁都能明白其中原理，并马上仿制出来，甚至设计更巧妙。 但有句老话，叫做第一个吃螃蟹的，那是勇士，值得钦佩。第二个吃螃蟹的，那是跟风。第N个吃螃蟹的，那只是邯郸学步，天天只顾着学人家的，到最后可能连自己该怎么走都忘记了。 关飞的成功就在于，他不跟风！ 所有他开发的产品都是原创，之前在市面上并无同类产品。由于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所以当他在开吃的时候，所有人都只是旁观，没人跟他争抢，让他可以用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回报。 在街机领域，虽然太宇科技成立不过一年，可在业内已经享有盛誉。《太空侵略者》开新电子游戏之先河，大卖特卖。随后的《连连看》、《泡泡龙》虽说不如《太空侵略者》那么惊艳，也都获得成功。现在许多电子游戏开发厂商，已经将太宇科技视作行业领头人，紧盯着太宇科技的一举一动，进行模仿。 一个初生的企业，能够在短短一年间，就成为行业龙头，如果没有第一个吃螃蟹的精神和勇气，又如何能够做到？ “这套玩具怎么样？香港被誉为玩具之都，将其推广，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关飞没让他们继续沉迷其中，开口问道。 “绝对没问题！我敢打包票，这套玩具肯定好销！”周小山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霸着装塑料组件的盒子，玩得不亦乐乎，不假思索地就拍着胸口向关飞保证道。 潘美凤却没他这么斩钉截铁，思考了一下，然后才说道：“玩具的可玩性是不用说的。这套电子积木由于是一些简单的塑料组件，嵌入一个元器件组成，成本相当低。这一套做下来，也才二十几港币。要是专门开模，成本会更低。要是对外销售，我敢保证，售价定在一百多港币，销路肯定好。可是，电子积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太简单了……” “虽然简单，但玩法很多啊！”周小山一时没明白女朋友隐含的话语，就事论事反驳道。 “美凤的意思是说这套玩具很容易被仿冒吧！”关飞笑笑，周小山毕竟还是从事经营时间太短，思路还没完全转变过来。和潘美凤这种从小就在重商环境中长大的人，确实没法比。 “对！司令说得对，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们要对外销售，必须要做好几点：一，是尽快申请专利，不但是本地专利，欧美日都要申请，这样尽量将仿冒厂家进入市场的时间拖后，获得更丰厚回报；二，就是扩大产能，快速铺货，迅速占领市场；三，就是品牌推广，让用户对我们品牌形成依赖性，这样即便仿冒厂商进入，也能保证我们足够的市场份额！”潘美凤美目闪烁，掰着手指，快速地分析道。 “好！非常好！” 关飞连连鼓掌，对潘美凤能在转念之间，就想出这几条切实可行的有针对性意见，表示赞赏。 说实话，就经营头脑来说，潘美凤远胜周小山。别看她以前对家族企业不闻不问，那是因为她老爸有着绝对权威，她只需要游手好闲享受父亲创造的成果就好。这半年多来，她跟周小山好得如胶似漆，由于小山是个新手，许多经营方面的事情都不太懂，要向她请教，结果小山进步还没有潘美凤快。 一年不到，潘美凤还是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却已经具备了相当的企业经营能力，各种头脑、思维，都远超过周小山。 关飞脑子急转，然后开口道：“这个电子积木，我不打算交给太宇科技。美凤，你有没有兴趣来做这个项目？” “我？” 潘美凤大为愕然，手拽住衣领，显是对关飞这个提议很是意动。 “为什么不交给太宇科技来做？” 周小山正玩得高兴，听到关飞这话，一下也愣住了，迅速抬起头来，急切地问道。 第八十五章孩之宝、新时代，与... “因为你做不过来！我希望太宇科技专心于娱乐设备的制造推广，而不要分心其他方面。” 关飞对这个问题已经考虑过很久，面对周小山的疑问，马上就给出了正面的答复。 “这样说好了，街机和电子积木，从你自己来说，你更喜欢哪一个？”他不想太生硬地否决周小山热情，提了个问题。 “那还用说，当然是街机！” 周小山想都不想，就立即回答道。 街机的诞生，是在他们的亲自参与下，从无到有起来的。其中前二十台街机，全都是他们这些战士，在关飞的指导下，从原材料开始，胼手砥足一点点做出来的。 那些个日日夜夜，他终生难忘。 以后哪怕太宇科技再壮大，哪怕成为全世界顶级娱乐制造商，在回顾过去时，他依然会记起那段艰苦、却又充满希望的日子。 在太宇科技逐渐站住脚跟以后，他们特意用一套最新款的街机，从最初的购买商——邵氏院线手中，将那批手制街机换了回来，做了最好的维护之后，小心翼翼地收入了展示厅，珍藏起来。 每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他就爱去产品展示厅，去看看那些老伙计，想想过去的辛苦，再对比现在，心头的烦恼就会一扫而空。 电子积木确实很有趣，可跟街机相比，那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这就是了！” 关飞了然地点点头：“一个企业，能做的项目不是越多越好，而是越精越好，就像瑞士，几百年持之以恒地专注于钟表，他们的钟表声誉，在全世界都是最好的。如果这两个产品都给你做，但在你内心，却依然会更看重街机。电子积木即便交给你，你也只能是当做一项产品，而不是一个事业来做，这就是我不打算将电子积木纳入太宇科技产品序列的原因。” 他这么一说，周小山和潘美凤都明白过来了。 企业经营者的精力是有限的，在从事这个项目时，就很难兼顾其他项目，至少不会如只专注一个项目时那么投入。兼顾本身，就以为精力分散，最终可能两个都搞不好。 “怎么样？美凤，你有兴趣尝试一下独立经营一个项目吗？我准备重新注册一家玩具企业，将电子积木放到这家公司，公司的中文名称我都想好了，就叫‘孩之宝’：孩子珍爱的至宝！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让你来管理这家公司。”关飞双手交叉，微笑着说道。 “可是……” 潘美凤心头狂跳，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夸她长得漂亮之外，注意到她其他方面的特长，这种重视，让她很享受。她很想尝试一番，看看自己是否可以不依靠父母、男朋友，获得属于自己的成功。 但她看看周小山，又怕他会不高兴。 “电子积木只是第一个产品，除此之外，我还准备推出一种可以变形的机器人造型玩具，我称之为‘变形金刚’。这变形金刚一种平时是汽车，一种是飞机，当他们需要时，又可以变形为普通的机器人……”关飞也不管她是否同意，靠在椅子上，侃侃而谈。 潘美凤眼睛亮得像探照灯。 太不可思议了！ 关飞能想出电子积木，她已经是钦佩不已。谁知道就这一转眼，又出现了一种叫做“变形金刚”的新玩具。她只是听了这么简短几句话，已经被这个前所未有的奇思妙想而击节赞叹。 平时是汽车、飞机，然后又可以转换形态为机器人，这是一个多么大胆的想法，完全突破了人类大脑思维的桎梏！ 可以说，这是她听过的最为大胆，也最为不可思议，却又最为令人怦然心动的创意！ “电子积木是一个，变形金刚是一个，然后是传统的航模：飞机、汽车、轮船。模型会有不能动的塑料造型，也有可以在空中飞行、在陆地奔跑、在水中航行的遥控模型。品种有民用航模，还有军机、战车、军舰等缩小比例的复制版，小的也就一尺来长、大的可以做到一两米，甚至可以带着摄像机飞上天去……。怎么样，有兴趣吗？”关飞进一步诱惑道。 “我答应！” 潘美凤被他许下的一个个项目给彻底沦陷了，头脑一热，就答应了下来。 实在是这三个项目太诱人了。 这三个项目，任何一个拿出来，都可以作为玩具公司的主打项目经营。三项同时加起来，即便是想想，都让她激动得喘不过气来，一时间再也想不到其他顾虑，立即迫不及待应承下来。 “很好！那么第一件事，就是去注册公司中英文名称，然后以孩之宝的名义申请专利。这些产品都属于实体项目，属于设计专利，而且谁都没认识到它们的价值，我想申请下来的可能性极大。这次我们可不能再让别人跟着分大饼了，必要时，就组建一个大型律师团队，专门为我们的公司服务，维护我们的专利权宜！” 关飞满意地笑了，当即拍板。 孩之宝这个中文名称现在还没被注册，美国的Hasbro公司此刻也只有英文名。到时候公司注册的英文名跟它也会有很大区别，两者并不会发生冲突。 这个著名的商标，从此就属于自己了！ 孩之宝只是第一个，能消化的电子元器件数量也不大。为了让军分区自产的电子元件找到更多产品，继玩具公司之后，下一步他还要成立一家民用电子公司、一个专注于渠道推广的经营商。这几家公司的成立，最终将与太宇科技一起，整合为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逐渐吞吃掉香港的电子企业，将它彻底纳入自己的帝国版图！ …… 徐家俊站在满员的双层巴士上，左手拉着吊环，身子随着行驶的车身来回晃动，右手还拿着一份报纸，专心地看着。 这趟巴士的东家是九龙巴士，驶往目的地是油塘工业区。 随着人口不断增加，由于越来越拥堵的道路交通，香港从六九年就开始进行地铁规划，可中间一波三折，到现在还没建成通车。最初规划中还设立了油塘站，不过听说因为日本财团退出，项目进行了重新规划，已经不可能再连接属于偏远地段的油塘。 所以九龙巴士公司，开往油塘的公共汽车，就成为唯一一条专线。 徐家俊手中这份是《成报》，也是本港第一份中文报纸。成报在主页之外，很是重视副刊及娱乐新闻的挖掘，在岛内有着很广泛的读者群，只是近来在新崛起的同类型《东方日报》逼迫下，业绩有所下滑。 他看的不是上面的娱乐新闻，而是三则招聘广告。 这三则广告并列在一起，占掉了报纸半个版面。广告的格式也完全一致，另外三家公司的招聘地址，都是在油塘工业区太宇科技大厦，很显然都是属于同一个东家。 放在一年以前，说起太宇科技谁都会是一脸茫然，询问这是什么公司？ 但在一年后的今天，岛内要是有人不知道太宇科技是干什么的，可谓是不多见。特别是像徐家俊这种想要找一个好东家的打工仔来说，太宇科技更是如雷贯耳。 “孩之宝玩具娱乐公司、新时代电子科技公司、速腾商贸拓展公司……”他看着三则广告，轻轻念出这三家公司的名称。 孩之宝是做什么的，望文生义，一看名字就知道。 香港是著名的玩具制造中心，几乎垄断了全世界的玩具制造行业，再冒出来一家新公司也不足为奇。 速腾商贸，看起来似乎是一家对外出口公司。 但这个新时代电子科技公司，他就有些吃不准了。太宇也带有科技二字，主打是街机研发与制造，新时代又是专注于哪一方面呢？可以确定，作为一家新公司，肯定不会与太宇相重叠。 徐家俊是一名电子工程师，他现在就职于一家玩具厂，从事着电子玩具开发与设计。 他在这一行干了许久，实在有些腻了。 作为一名电子行业从业人员，他学习这个专业，就希望做更专业的工作。每天设计各种电子玩具，望着市面上不断涌现出来的电子产品，他只有羡慕与嫉妒。 可在香港，电子企业数量虽多，但整体质量却很低，基本都是玩具、手表等，让他总有一种有志难伸的郁闷。 好容易终于出了一家太宇，在徐家俊看来是一家真正的高科技研发企业。可等他知道这家企业，人家已经发展得很好，完全不需要更多技术人员加入。 有很多次，徐家俊都在犹豫是否离开香港，去欧美闯荡一番，只有在那里，才有可能实现他的梦想。 然而冲动归冲动，他最终还是没有成行。 不想背井离乡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华人在欧美国家并不被看重，有着所谓透明天花板一说。即便去了，也很难升上高位，一辈子被压在中低层，被人使唤，这又是他不愿意的。 这次三家很可能与太宇科技同一个渊源的企业，登出的招聘广告，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在看到广告的第一时间，他就向厂里请了假，然后偷偷跑来，准备去应聘。 孩之宝他是不准备去的，玩具公司他是打死都不去了。 商贸公司也不适合他，徐家俊的目标就是那家新时代科技。他认准了，既然已经有了一家孩之宝，那么新时代就肯定不会再是一家玩具制造企业。而广告中“资深电子工程师”的职位要求，也绝对不是一家普通的电子企业，肯定会有能让他大展拳脚的机会。 “先生，您也是去太宇应聘的？” 徐家俊正在沉思，猜测新时代的经营方向，以及是否还有更适合自己的职位，就听到身边有人对他说道。 他诧异地转过头，发现是一名穿着正装的中年人，正笑吟吟地望着他手中那份报纸，聚焦在三则广告所在的位置。 “啊，您是？”他不想把自己的真实意图暴露出来，反问过去。 “哦，鄙人姓江，江泽水，这次也是准备去应聘的。我对那家商贸公司比较感兴趣，想去了解一下这家公司的经营方向，是否符合我的期望，然后再做决定。”中年人显得很自信，坦然说道，而且充满着一股，如果这家公司不合他要求，哪怕条件再优越也不会答应的傲气。 徐家俊和他握手间，看到他腕间带着一只雷达表。 雷达表是瑞士Swatch出产的一款世界名表，以坚固耐用著称，广告口号便是“雷达表，永不磨损”，可见公司在这方面的自信。徐家俊也喜欢这家公司的手表，刚才江泽水手腕一晃，他就认出了这是雷达公司用钛合金制作的一款奢豪型腕表，本港售价一百多万。 江泽水带着这种名表，就说明他不是一个缺钱的人。而选择这个品牌，以及钛合金外壳，又说明他是一个实际的人。这种人意志坚定，有自己主见，不会因为外因而动摇。 既然他说是去商贸公司应聘，那就应该不会是为了套话而随意编造的借口。 徐家俊放下心来，有些带着烦恼地诚恳说道：“您好，我叫徐家俊。我是学电子的，这次是对这家新时代科技比较感兴趣。但又不知道公司的具体经营项目，所以有点犹豫。” “这有什么？招聘是双方的，公司选他们满意的人才，我们又何尝不是在选我们喜欢的工作。去了以后，我们大可以听听他们的公司介绍，如果满意就去应聘，不满意转身就走好了！”江泽水说话很直爽，一点也不遮掩，让徐家俊对他很有好感。 两人一路谈谈说说，虽然才认识，不好交浅言深，但也大致交流了下彼此之前的工作性质，说了些工作中的趣事。通过交谈，话里话外表露出来的点点滴滴，双方都知道对方在自己的行业内，是属于高端人才那种，因此都更加客气，也因为惺惺相惜而更加亲近。 有人作陪，路途就不再显得遥远。 或许是太宇科技过于有名，来这里的人较多，公交巴士车站就直接设在太宇科技大厦斜对面。 车还没到站，两人就透过车窗，看到太宇科技大厦楼下那拥挤的人群。 两人相对一笑。 人多，他们并不怕。如果他们是庸才，那么哪怕只有一个竞争对手可能都会失败。但他们在本行业内，对自己都有着极端自信，哪怕是面对着无数竞争对手，他们也相信自己能脱颖而出！ 关键，是看这家公司，是否符合自己期望…… 第八十六章借鸡下蛋引发的争议 苏州国营录音设备厂厂长童大伟在厂里巡视了一圈，匆匆跟几名技术人员聊了聊，就转向了新成立的生产车间。 国内还没有民用录音机这个概念，国营录音设备厂生产的录音设备，主要是用于广播、宣传，以及科研数据记录。秉承着这个时代大而全的思想，厂里总合了从磁头、走带机构，到磁带生产的所有相关录音设备零部件制造。 从六十年代初建厂到现在，厂里的设备基本就没有更新过，越来越跟不上时代进步。 这个由原二分厂改建的新车间，也是厂里近年来最大一项设备更新！ “童厂长，请换上洁净套装、鞋套再车间？” 在车间门口，他被一个笑容可掬的年轻女孩拦了下来，指着一旁的更衣室，让他去换衣。 “知道了！” 童大伟郁闷地进了更衣室，换上了连头都罩住的洁净衣。这里虽然是他的地盘，可管理者却是一个代号为291信箱的外来单位。 对方之所以能够占据童大伟的地盘，就是因为他们研发了一套新的磁头生产线、走带机芯生产线，并大力改进了磁带生产技术。只是好像对方没有工厂进行这面的生产验证，所以才由上级部门，选择了国营录音机厂作为试点单位，进行实际生产测试。 地方用他的，工人也是从厂里调，车间管理却是人家在搞，这让童大伟很没有面子。 当然，国营录音设备厂好处也不少。据说人家只占用两三年，等试生产取得全面成功，生产线工人也培训出来，所有这些设备就无偿留给厂里使用。 能够有机会更换新设备，童大伟稍微迟点闷亏也就算了。 等他换上全套保护，进入到厂房，一时间都有些认不出这个原来熟悉的地方了。 车间还是那个车间，但全部经过了重新油漆，墙面、屋顶再也不是黑乎乎的，也不会掉下来粉尘。 生产线是全新的，自不用说，但外观也不同于国内大多数设备那样傻大黑粗。只是粗粗一撇，就能从精光闪闪的设备罩壳上，感觉到一种精密、精致的特质。 车间内部也显得极为整洁，装料车、运输小车都整整齐齐码放在一处。工人在运料完毕以后，也会自觉地将小车推回存放地点，设备过道之间干干净净，完全没有厂里其他车间那种繁乱之感。 从厂里调来的那些工人，在换上了连头套洁净工作服后，同样的装料、操作，看起来也与厂里其他车间工人迥然不同。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非常干净、干练，丝毫看不出拖拖拉拉之处，也没人躲在一边磨洋工。 车间里设备运行，工人来来往往，却显得井然有序。 除了设备运行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杂音，所有人都在非常认真地工作着。 光是站在车间门口这么一看，就能感觉出这是一个高效率的生产线。 童大伟东张西望，看到不远处一个正在全神贯注，指挥工人作业的组长，忙叫住了他。 “小周！” 那名组长顺着声音看过来，发现是他，犹豫了一下，快步过来：“厂长，您来了。” “过来看看。这车间管理不错啊，我看工人们都很用心。这些混小子，以前在厂里也没看他们这么专心致志，怎么人家一来，做事就这么积极？”童大伟好奇地问道。 “人家给钱多啊！”周组长这边跟他说着话，眼睛还盯着那边生产线，有些心不在焉，“车间实行了计件制，多劳多得。产量、质量、生产成本挂钩，干得多拿得多，大家积极性当然高！” 金钱腐蚀！ 童大伟瞬间严肃起来，这不是乱弹琴么，社会主义社会怎么能搞这种金钱至上的做法？ 这绝对不行！ “你们一个月能多拿多少钱？”他放低音量，低声问道。 上面的说法是，工人调过来，工资就由291单位开，他还不知道这个新车间工人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现在还在熟悉阶段，而且产品还没卖出去，说不好。但据我估计，除了正常的工资，普通工人这个月平均能多拿十五块钱左右吧。等以后工序理顺了，产量还能提得更高，收入还会更高一些。”周组长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但随即就厉声对着远处那个工人喊道，“李平，你在干什么？这料必须分两次下，每次间隔一分半，谁让你全倒下去的！” 随着他的呵斥，生产线立即停工。 其他线上的工人也都闻声围了上来，气愤地指责着那名工人。有几个性子急的，甚至想要出手打人，幸亏被其他干部拦了下来。 所有被耽误了工作的人，都在骂骂咧咧。 平时在厂里，瞎搞胡搞也就算了，反正都是国家的东西，质量差点上面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可新车间不是这样，质量不过关，查出来是那条生产线的责任，整个生产线的工人都要集体承担。扣工资、奖金，再不合适就退回厂里，另调其他工人过来。 放着这边这么好的工资待遇，谁还肯再回原车间领那几个死工资？ 李平图省事，把两次进料合成一次，这么一倒，就等于是害了所有人，谁不怒气冲天。 童大伟拧着眉头，不声不响远远看着。 工人们自发地维护企业利益，本来是件好事，可他现在看着，总觉得不对劲。 他默默地看着工人们停机，将尚未传送到加工容器中的原料，手工一点一点清理出来，那个认真劲让他都看了感动。如果都是出自于工人的自觉性，而不是利益诱惑，他会为他们鼓掌。但现在，他却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也没人陪伴，他一个人在车间里溜达。 在产品质检端，他见到了一群年轻人从刚下线的产品中，抽出部分，用许多看起来很精密的设备进行检测。每条生产线旁都有一个白色小木板，上面绘制着这条生产线的定时曲线图，每次检测完毕，就有工作人员过来，在图板上续画出一段曲线。 通过这个曲线图，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生产线产量、质量的变动情况。 各个生产线之间，实时的工作进度、质量对比，又激发了工人之间的比拼心理。从曲线图上，可以看到各个生产线的进度都在不断提升，合格率也是一再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从车间出来，童大伟就给上级打了电话，将他看到，觉得不合适的地方一一作了汇报，然后激愤地说道：“老领导，你说咱们社会主义企业，怎么能搞资本主义那一套。这不是用钱来收买工人，变相搞资本主义复辟吗？这么搞迟早要出事的！” 他的老领导平静地听完了他的汇报，只简单说了一句话：“这是首都直接下达的指示，你可以管好其他的工人，但不能干涉291单位的正常工作！” 也不管童大伟那顿时凝滞的面孔，他的老领导就放下了电话。 对上级部门来说，能够拿到这些新技术更加重要。童大伟的老领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其他单位口中，抢过来这个项目，区区国营录音设备厂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291单位怎么管理生产，是他们的事，国内并无权力、也无兴趣过问。 而对一些有心人来说，291单位这套管理制度明显要比国内企业高明许多。虽说有利诱之嫌，但工作效率、质量也提升显著。他们虽然明里不好夸奖，但暗里也在默默给于支持，并试图更进一步了解这套生产制度的精髓，看是否能在国内企业中得到实行。 有支持就有反对。 国内虽说已经不再搞运动，但过去十几年形成的观念仍深深地影响着很多人的思维。对于这种违背公平原则的奖惩制度，给予负面批评者也是层出不穷。 这些人认为，军分区怎么搞，是他们的事，但国内坚决不可效仿。 至于如何在吃大锅饭的基础上，让企业生产更有效率，他们的观点依然是发挥工人的主人翁精神，用自觉自愿的工作积极性，来战胜金钱物质的诱惑。 围绕着军分区借用国内部分企业厂房，联合推广新生产线、新技术，一场波及广大的争论，也在暗地里酝酿。 …… 国内的争论，身在香港的江泽水是不知道的，即便知道了也会不屑一顾。 江泽水多年来从事的就是销售工作，经过多年奋斗，才从一个小销售员，慢慢爬上了销售副总的位置。 是个人都知道，销售员的底薪是很低的，光靠那点底薪，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谈租房、买衣服、娶妻生子。 要是叫他像国内企业一样，不管推销多少，每个月都拿那点固定工资，打死他都不会同意。 销售员底薪虽低，但成长前景可期。 他刚进入一家玩具厂工作那年，头几个月业绩低迷饿得只能吃冷馒头、喝自来水，睡铁笼。但随着他逐渐了解各种同类产品的优劣，对于销售的方式方法也慢慢掌握，并且有了一些固定客户之后，情况就一点点好转，并在几年后，成长为公司的金牌销售员。 那时，他的月入已经达到近三万港币！ 这些年来，他不断地寻找着合适自己发挥的企业，从一个小玩具厂，跳到另一个中型企业，收入也是节节高升。 到现在，他已经成为一家大型电子厂的销售副总，年收入超过两百万，可他还不满足。 人类的文明进步，就在于对现状的不满足，对未来更好生活的期盼。 现在他工作的这个大型电子厂，给他的收入他是基本满意了，但对于销售的产品又有些遗憾。 香港的电子行业发展很快，但基础很差。 岛内绝大多数电子企业，基本都是做来料加工、组装，没有自己的研发技术，也没有专属产品。上千家电子企业，经营的项目都雷同，不是电子表，就是各种电子配件，要不就是电子玩具，档次太低，永远是在行业的最底端。 江泽水贵为一个销售副总，可他感觉自己更当初的小销售没有多大区别，还是在到处讨好客户，请求人家用自己的产品，丝毫没有成为副总之后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让他很压抑。 他也羡慕一些高端厂商，同样是销售，人家就是在高档会所、高尔夫球场中，谈成一笔笔买卖。而且经常是买家来求厂商，而不是厂商倒贴身份，委屈做小。 人不光活在物质社会中，还更渴望获得精神上的满足。 他渴望进入一家正规的大企业工作，哪怕是放弃副总身份，当一个部门经理都好。 可惜香港的实业界似乎很满足这种低端产业格局，不管是艰苦创业的小企业，还是已经有一定规模的大企业，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做一个初级产品供应商，就是绝大多数实业的共同选择。 直到太宇科技的出现。 第八十七章我的公司我做主 “司令，时间到了！”警卫员李庆小声提醒道。 “知道了！” 关飞从桌面抬起头来，他在图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收好笔墨，正好墨水凝固：“图纸收好，我先去开会。” “好的！”李庆熟练地收好图纸，快步朝资料室走去。 在他的记忆中，关飞如果不是在工作，那就随时随地都在绘图，机械的、电子的，有些他看了名字都不知道用途是什么。由于他绘图的速度太快，图纸太多，在军分区、香港这里，都专门为他设置出一间资料室，用于存放日益增多的图纸。 为了避免被盗，资料室的大门都是钢制，钥匙加密码才能开启。不过更重要的是看管。军分区那里有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卫班，专门负责守卫资料室，香港这里条件差点，只调了四个人来守门，持有的武器也只有警棍、电击枪。 关飞乘坐电梯来到三楼，潘美凤、周小山都已等候在此。 他推开小会议室门，看见里面，围着一张椭圆形会议桌，已经坐满了十几个人。 人不少，可很安静。 江泽水坐在椭圆形会议桌靠尾端的位置，在他面前，放了一只茶杯。脸上挂着职业笑容，不急不躁，静静地打量着办公室里各种装潢，来打发时间。 他上次已经通过了初试，这次算是来复试。 而之所以有这么个见面会，其实也是让这些高端人士，能有一个更多了解企业的机会。招聘是双向选择，企业选择这些营运精英，而这些营运精英也会选择企业。 在座的每个人，都跟江泽水差不多，已经在现有的工作中，坐到了一定的职位，不会把自己的前途，轻易交到一个陌生的企业手上。 要是待会儿见面会，企业老总不能拿出具有说服力的东西，让他们相信这个企业未来具有很好的发展前景，相信不会有几个人会愿意留下来。至于复试，也就没有必要举行。 房门打开，一个青年走了进来，江泽水一眼就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周小山与潘美凤，立即目光一转，放到了前面那个青年身上。 这个青年个子很高，皮肤白皙，看起来年纪好像不大，但眼神流露间，却给人沧桑之感，似乎他经历过很多事。面对在座众多精英，举止依然从容不迫。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而且久居高位！ 江泽水用他多年练就的识人眼光，第一时间就做出这个判断。 周小山与潘美凤留出了会议桌首位，在两侧就座，这个姿态已经很明确，会议室里更加安静。 那名青年就站在前方，目光从后到前，一一从每个人脸上划过。江泽水在对方看到自己时，平静地与之对视，视线相接，他感到对方目光中像是蕴藏着某种力量，仿佛一眼就将自己彻底看穿了一般，让他陡然感到后背一凉，不自觉地就警惕起来。 这人不简单，相当不简单啊！ “大家好，我叫关飞，关羽的关、张飞的飞！”青年一张口，就是纯正的大陆国语，内地称之为普通话。声音很清朗，语调不高，声线听起来很舒服。 果然是大陆来的企业。 江泽水早就通过行业内部，对这家企业的背景有了一些了解，对于来人用普通话发言，并无惊讶。 他已经看穿了，本地企业就只有这个格局，期望他们更进一步只能是奢望。也只有目光投向全球的大陆企业，才会有更深远的胸襟，来全世界布局。 他也是这样才会前来应聘，否则在自己副总的位置舒舒服服坐着，岂不更好。 “你能用粤语发言吗，我对国语听不太懂！”右侧座位，一名身穿高档西服的中年男，打断了青年的发言，用粤语说道。 “抱歉，我只会说普通话。而且公司未来，内部也只会用普通话作为交流语言。所以如果各位有志于进入本公司，也请大家学会听、说普通话。”青年在台上，静静地说道。 “哪有这种规矩！你又不是鬼佬的公司，来香港办企业，哪有遵守你们内地要求的说法，真是荒唐！”青年的回答在小会议室内引起了一阵小规模的骚动，刚才要求粤语发言的中年男不满地站了起来，气势汹汹抗议道。 “我的公司，规矩自然由我定！诸位如果不喜欢，自可离去！”青年态度平静，可丝毫不做让步。 “你这是歧视啦！在本地做生意，就应该照本地的规矩来，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办得啦！”有人用广式普通话，大着舌头反驳道。 “呵呵，诸位去外国人的公司，不但要求用英文交流，并且还必须要取英文名称，你们觉得这很正常。为什么在我们内地企业，要求用普通话作为内部交流语言，你们会觉得是种侮辱？我还是那句老话，我的公司我做主！不喜欢尽可离去，我绝不挽留！”青年的表情、语气没有丝毫愤怒，但越是这样平淡，越是能看出他内心之坚定。 “岂有此理！在香港开公司，居然要我们讲普通话！你们这种公司，迟早要垮！”那名最早抗议的中年男一摔椅子，气冲冲地离开了。 刚才几个附和的，此时见到青年果然没做任何挽留，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回了原位。 的确，外国公司可以用它们的企业文化作为理由，要求职员遵守，内地来的企业，为什么不可以要求自己职员讲普通话？ 当然，让他们愿意留下来的更大理由，还是希望对这个企业背景有更多了解。 要是果真发展前景值得期待，这点小小要求，接受了也没什么。 江泽水稳稳地坐在位置上，一直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这名青年的表现。关飞的表情始终如一，不喜不怒，可见是个深沉的人。强令公司职员讲普通话，这个似乎有些霸道，而且丝毫不做通融，可以说是固执己见，但也可说是意志坚定。 如果说要求不合理，那自然是刚愎自用。但既然这个要求并不太过分，似乎也可以算是意志坚定。 所以，还应该更多地观察。 对于一个企业来说，掌门人的性格，就基本决定了企业的文化。说实话，习惯了委曲求全的江泽水，对关飞这种强硬，反而有些欣赏。只要他有强硬的本钱，能逼得对方不得不低头，那么强硬点，又有何妨？ 尤其是那句：我的地盘我做主！ 太霸气了！ 我喜欢！ 那青年等了两分钟，看没人跟着离去，就像刚才一幕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淡淡地说道：“诸位来，必然要对我们公司情况有所了解。下面我就讲讲我们公司的前身，以及现在，和未来。”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按了一下，前方就传来一阵微弱的马达声，一张投影幕布降了下来。 一名靠墙的工作人员，心领神会地拉上会议室幕帘，再关掉灯光，屋内陷入一片漆黑。从会议室另一端，一道光亮穿越众人头顶，照射到幕布上，投射出一张多人合影照。 关飞从兜里掏出一支塑料管，一摁开关，一道红色激光投射而出。 他用这个激光发射器，作为教鞭，指着上面的合影照，对在座众人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拍的合影。当初我们就十五个人，除了一身衣服，什么都没有。” 用投影机作介绍，这个新鲜。 这个时代，用幻灯机做产品介绍已不罕见，但用于一般开会，还是极少。至于更高端的投影机作介绍，除了警方，好像一般企业都没这么做的。 要知道现在的投影机都是CRT显像管投影机，设备沉重，使用寿命短，价格昂贵，谁舍得这样用。一般都是航空公司买去，在飞机上给乘客播放录像，普通公司用的基本没有。 投影机跟幻灯机当然不是一个档次，幻灯机的投影效果较差，也没有连续播放功能，需要人工手动更换照片。聚焦也比较模糊，投影距离稍远一点，就看不清楚。 眼前这投影机一放，在座的众人顿时感觉这家公司确实财大气粗，高端上档次！ 至于激光笔，那简直是科幻电影中的技术，从所未见！ 不过有了投影机介绍，比口述强太多了，在座的众人有看纪录片的感觉，整个人也更加投入其中。 无需激光笔，江泽水就看到了照片中的关飞。 从照片看，那时的关飞比现在看起来更加锋芒毕露，完全就像一支刚出鞘的宝剑，眉目之间还带着一股煞气。而现在的关飞，表情更加平和，更加内敛，要是就直接混入人群，看起来也跟普通人差不多。 只看照片，就知道当初他们创业的艰难。 照片中，每个人穿着都是那么简朴，十几个人都是一身的的确良衬衣，深色长裤，众人一面。由此，也可见当初他们的窘迫，说是一无所有，也毫不为过。 投影机灯光闪烁，出现的是一段影像。 这段影像自然是后来拍的，不过也不是很后来。也就是去年关飞临走前，将大家召集起来，重现了当初手工制作第一批街机时的工作场景。 现在放出来，江泽水等人都有种亲临历史的感觉，看着上面一群群笑容满面的青年，在关飞指挥下，将一段段板材锯成形、将一个个铜箔板腐蚀出电路图、将一个个元器件焊接到位，所有人心中都涌起无限感慨。 这种创业场景和激情，是他们都熟悉的。 看到了幕布上这群年轻人，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初的身影。虽然所做的事不同，可精髓一样。 镜头转换，有图片，有影像：第一台街机；邵氏影院外排队的玩家；第一间工厂；太宇科技大厦的原貌；日本的第一家街机厅内，拥挤不堪的场面；一集装箱一集装箱的配件，被装运上船，漂洋过海；世界各国的《太空侵略者》实景照片…… 所有人，都跟着镜头，重温了一遍太宇科技的发家史。 说“史”好像夸张了一点，毕竟公司全历程也就一年不到。可从无到有的发展过程，却让所有前来的营销精英们，看到了公司奋发向上的蓬勃朝气，和公司未来发展的无限可能。 幕布一黑，会议室内灯光再起。 江泽水等人才恍然一惊，当他们再看向台上关飞，眼中已充满了敬佩。 人家的整个发家史，其实不单单是一个产品研发史，更是一个极其成功的营销案例。 而就他们看到的介绍而言，所有这一切，就是台上这个默默无闻的青年，一手所为！ 和他比起来，他们所谓的成功，根本不值一提！ 所有暗藏的不忿、不屑，在事实面前被粉碎得一干二净。 香港是个崇拜强者，对成功者大肆追捧的地方，这里每年都会有无数人暴富，所以没人会把关飞看做一个暴发户，只会有羡慕或是敬仰。通过了此前的投影回顾，在座众人，再没人会对此有所嫉妒，只有赞叹，佩服。 再考虑关飞的强硬要求，没有一个人会感到突兀、愤怒。 强者有权制定规则，其他人只有选择跟不跟他玩，而没有改变规则的权力！ 既然大家都还老老实实坐着，那么答案不言而喻。 不过是普通话而已，这些精英们连英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都能流利交谈，普通话算什么！ 第八十八章打工还是当老板 关飞在台上，对众人的表情了如指掌，一看这些人认真起来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的精英傲气已经被前番公司介绍给打压下去了。有了这个前提，后面的工作就好办多了。 “诸位虽然都是应聘速腾商贸拓展，不过也知道，我们这次一共成立了三家新公司。在这里我可以告诉大家，之所以会设立几家公司，是为了实现经营项目的专业化。 从名称上大家就可以清楚，孩之宝就是一家玩具公司。新时代则是一个家用电子研发公司。再加上太宇科技，一家专业的娱乐设备研发与制造企业，我们的产品涵盖了娱乐、玩具、家用电子等所有民用电子行业，这，就是我们未来的雄心壮志！” 在座的精英们，被他这一番斗志昂扬的宣言给震动了。 他们之前只是通过太宇新成立的几家公司，模模糊糊想到公司可能会有一个大发展，但公司创始人明明确确提出来，并且表示将以电子行业龙头为目标，这对他们来说仍然是一个巨大的震撼和激励。 谁不想当龙头老大，跟在别人后面捡残羹剩饭有意思么？ 在座众人，没有不想的，只是能否有实力做到而已，因为没实力，所以只能给人当小弟。 但既然太宇科技创始人有这个勇气和信心去做，那他们又有什么可怕的！ 一种称之为雄心的情愫，在他们心中悄然发芽。 “既然是为了更专业，所以我们将上述各企业的销售部门，全部集中起来，建立了这家速腾商贸拓展，以达到资源的最佳配置。从今以后，太宇等其他企业就专心于研发、生产，努力将产品做到最好。而速腾，则戮力于市场开拓，将各种各样的优秀产品，推向市场，在国际上占有一席之地！这就是你们的使命！” 江泽水等人全都激动了。 这是一种他们所谓接触过的全新模式，类似于集团公司，却又比集团公司更加松散。 这样自然有它不利的地方，那就是管理比较困难，各公司可能自行其是。但好处也很明显，速腾商贸上面就没有一个婆婆管着，可以照自己的利益需求，进行最大化的市场开拓。 这是独当一面的诸侯啊！ 这次招聘真是来对了！ 关飞看着在座众人开始激动起来的情绪，也笑了：“关于如何销售，在座诸位都是前辈，想来懂得都比我多。就我所知，通常的销售宣传，无非是广告、展会、赞助、活动等等；销售方式，一般采取多级代理、自营专卖等等形式。 我给速腾商贸定的发展方向，是渠道建设！” 他按了一下遥控器开关，放映员立即开动投影机，将下一幅影像投射到幕布上。 这是一幅世界地图。 关飞用激光笔指向几个城市：“速腾的布局模式，将采用总分格局，即总公司-分公司模式。现在我们财力有限，无法全球布局，但目前有几个地点，我们是势在必得！ 美国东海岸的纽约、西海岸的旧金山；英国的伦敦、法国的巴黎、德国的柏林；亚洲这边，日本的东京、韩国的汉城。最后就是总公司所在的香港……” 精英们热血沸腾，除了汉城略差，其他城市全都是世界经济圈的精华所在，已经是在球布局了。 一个放眼全球的公司，这才是他们发挥聪明才智的场所。 “这个投入很大啊，在这些城市布点，哪怕是建一个小小的卖场，投入也是相当巨大的！”有比较冷静的人，出声质疑道。 “对！” 关飞赞同地点点头：“所以公司有个想法，想将各分公司，变为半独立经营的销售实体。即总公司投入百分之四十，占有分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权，而分公司管理团队持有余下百分之四十股份，但负责筹集不足部分的资金，以建设销售渠道、拓展市场！ 分公司管理层如果用自己出资，那么股份就归出资人所有。如果通过贷款、抵押等方式筹集资金，那么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就只能作为管理团队红利股份，不能归个人占有。 卖场柜台，总公司产品只占百分之三十，其他场柜，分公司可以自行寻找商业伙伴，进场销售——哪怕是公司的竞争对手产品，也可以进场对外销售！” 轰！ 会议室内顿时炸开了锅。 这可是闻所未闻。 从关飞对分公司职权的说明来看，这就是让各分公司向专业卖场迈进，从而建立起一个遍布全球的销售体系，就类似于美国的沃尔玛、法国的家乐福一样。 而且总公司对分公司的要求太低了，只要求独占百分之三十的卖场，其他区域柜台全都交给分公司自营…… 这，还有这等好事？ 江泽水也感到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不自觉将领带松了松。 在座的众人，从业多年，也有一定的地位，属于高收入人群，基本都有相当积蓄。让他们在上述地点开一家卖场，可能有难度，但难度也不是很大。 要是放到全港来说，有这个实力的就更多了。 但为什么全球渠道经营中，看不到香港独资或控股的超市卖场呢？ 因为作为殖民地，大家习惯了将商品直接交给英资公司，这种做法最简单，也最稳妥。一个卖场，投入至少上千万，每月租金就是几十上百万，如果没有稳定的销售收入，赔掉底裤都不奇怪。 可要是有很好的适销对路产品，那卖场的经营风险就小多了。 太宇科技的街机，现在风靡全球，正牌货、盗版货横行各个娱乐场所，供不应求。 有这尊大佛在身后坐镇，开卖场就成为一个具有相当吸引力的选择。 成为分公司总经理，就等于是分封诸侯，独揽大权，这对他们这些已经有了一定地位，但还渴望更高的精英们来说，诱惑力更大。借着太宇科技的粗大腿，他们未来成为一方霸主，也未尝不可能！ 风险肯定有！ 总公司只出资百分之三十，剩下百分之七十要他们自筹。要想不再当打工仔，成为未来的商业大亨，出资购买是必然。这就相当于总公司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溢价卖给管理层。这有风险分散的考虑，也是借此将分公司管理团队绑上战车的手段。 转换思路的话，今天这不是应聘会，而是一个分销渠道商同盟会。关飞放出了商贸公司的部分股份，来邀请他们加盟。 放在江泽水等人面前的选择，就是加不加入。 一边是发展壮大，自己当老板的诱惑，一边是巨大的资金投入带来的压力，纵然是这些经过各种考验的销售精英们，也不得不冷静思考权衡一番。 “公司除了街机，还有其他项目吗？”在江泽水上方，几个人交头接耳了一番，由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向关飞开口询问道。 其他人也停止了议论，看向关飞。 这个问题很关键。 街机确实是一个很好地项目，长久做下去也不成问题。但街机放到卖场，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跟整体布局有些格格不入。还有街机会不会持续不断地出新游戏，每个游戏都这么好卖，都是个问题。所以他们需要更多选项，像《太空侵略者》这样不愁销路的好项目，才敢放心大胆地投入自己多年心血。 “街机我们今年要发行三款新游戏，就我个人认为，都是很好玩的，是否能得到市场认可，这还需要时间来考虑。 孩之宝马上就会有两种新玩具面世，一种是电子积木，一种是变形金刚……，暂时大家只需要知道这点。如果想要了解详情，必须要等到签约之后，才能透露。 新时代则可以告诉大家，我们进军的目标是音响。由于采用了电器指标更加优越的元器件，以及更好的电路设计，音响效果远超过市场同类产品。并且，第一款音响设备，是前所未有的，是一种划时代的产品，在全球必将获得极高的追捧！” 关飞隐隐约约将公司下一步的产品，向眼前这些人做了一点介绍。 在座的众人相互看看，一时仍是难做决定。 关飞说得很好听，可谁知道新产品是否能像他说得那么好。牛皮谁都会吹，他们出去销售产品，也把自己推销的东西吹成一枝花，可实际效果如何，大家都清楚。 在没看到实物，甚至看到了实物以后，他们都不见得能马上下定决心。 “如果我们不投入，公司有什么考虑？”有人干脆摊开了说：我们对这项提议有异议，不相信未来发展会这么好。 关飞笑笑，轻松地耸了耸肩：“那就减少渠道建设项目喽，还能怎样？比如汉城、柏林的渠道建设就会暂时中止。然后公司全资投入，不过那时，各位就只是作为聘用者为公司服务，不会有额外好处了。” 江泽水暗暗点头。 是的，速腾商贸公司初创，第一次开拓渠道，资金有限。同时也是因为对他们这些新加入者不够信任，为了让分公司管理层将利益与总公司捆绑在一块，才会放出部分分公司股权。 等过了这个坎，速腾商贸站稳脚跟，对于起家帮助打天下的有功之臣，可能会释出一点点股份，但那个股份肯定会非常微薄，百分之一，还是零点几，也就是意思意思，绝对不可能达到百分之四十之多。 风险与机遇并存，就看他们怎么选择。 “分公司的管理有什么说法吗？”他思来想去，提出了一个问题。 “组建董事会！拥有股权的分公司总经理担任董事长，总公司派出董事，不参与公司经营，例如风投公司。”关飞马上给予了正面回答。 风投公司！ 所有人马上想到了这个概念，确实，像这样的经营模式，就很像是风投公司进行风险投资。 想通了这个道理，许多人就心平气和了。 “这点可以写入合同吗？”江泽水已经下定了决心，马上追问道。 “今天我所保证的内容，都会在合同中明文列出。大家可以找来各自的律师，认真鉴定其中是否有问题，等确定以后，我们再正式签约。”关飞平静地答道。 会议室内的气氛，在最初的激动之后，渐渐趋于理性。 他们也认识到，今天来，其实是获得了一个太宇科技给他们的创业机会。这个意义，远大于他们找到了一个新东家，直接关系到他们下半辈子的前途，每个人都更加认真。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在座的都不是职场新人，思路非常清晰，对于市场的险恶认识也更深入，每个人都有很多问题。 关飞全都给与了正面回应，没有丝毫闪躲。 这种态度，也让在场的人感到很满意，对于公司的诚意也有了更深的体会，会议室内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整整一上午，所有人都在向关飞提问题，说话也越来越直接，有些还非常尖锐，但他们都得到了相对比较满意的答复。 到了中午，也没人提议去餐馆，就在太宇科技的大食堂就餐。 “于总！” 江泽水端着餐盘，找到了他上午认识的一位新朋友，坐到他身边，用筷子刨了刨饭，低声道：“你上午有何感想？准不准备入股分公司？” “这个啊，我还要考虑考虑……，毕竟投入太大了。我干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攒点钱，要是赔了就只有睡大马路去了。可是这个机会也很难得，我也正在发愁呢。”于总是一家商贸公司的销售总监，正话反话都让他给说全了，但等于啥都没说。 都是老狐狸，哪有这么快表态的。 “我准备入股！”江泽水不想跟他绕来绕去，眼前这人对他很重要，所以不妨把话说透，他放下筷子，目光坚定地望向于总，“我不想再给人打工了，心累！干得好，那是应该的，上面给你一点奖金就打发了。销售不好，那就是大罪过，公司上上下下都指着鼻子骂，这种日子我过够了，现在有这个机会，我不想错过！” “哦？老弟好气魄，我就不行了，哈哈哈哈……”于总愣了一下，继续打着太极拳。 江泽水不去理会他躲闪其词，自顾道：“我想拿下旧金山分公司总经理一职。听说于总的路子，就是在那里。股份方面，如果有人跟我一起搭伙，我只占百分之二十五，剩下十五可以让给商业伙伴，出资方面，也是大家按比例分摊。就不知道于总有没有这个兴趣？” 分股？ 于总眼神闪烁，对这个提议有些兴趣的样子。 如果总公司比照风投，不参与公司管理，那么剩下的股份，就可相当于百分之百来考虑。 江泽水自己占百分之二十五，其实已经相当于百分之六十二点五的股权。于总也就只分到了百分之三十七点五的股份。 但相应的，他的出资额也少了，风险也小了。 这就是股份公司现在如此风行的主要原因，减轻自身经营压力，分散风险。 “我在旧金山也是有些渠道的……”他食不甘味地点了点餐盘，貌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可以作为股权计算！”江泽水马上跟了一句。 “投入不是问题，关键是这个生意，我们能赚多少！”于总终于不再回避了，正色回应道，“要是这生意，一年也就赚几十万，那我们放弃现有职位，相当于重新创业，值得吗？” “总公司只要了百分之三十的卖场柜台，我们完全可以靠当地货源，组织销售。又有街机这种热销货，就相当于总公司给了补贴，经营风险已经很小了。要是连这点险都不敢冒，那我们这辈子成就，也就仅止于此了！我不甘心！”江泽水面沉如水，狠狠地戳了一下餐盘，将饭团捣得稀烂。 “兄弟一定想做，那我倒认识一位朋友，是在当地经营超市的，不如把他也拉进来，咱们三方投资。我让出百分之五的股份，你再拿百分之三出来，这样风险就更小了。”于总试探着说道。 “成交！”江泽水兴奋地伸出手。 于总呵呵笑着，也跟他紧紧握在一起。 股份大头在总公司手中，他们都不怕对方会坑了自己。人一辈子能遇到几次发家机会？如果不能及时把握住，错过以后，可能就再也碰不到了。 两人都是职场精英，这点决断，还是有的。 第八十九章电子积木，全球出击 “这就是电子积木？” 下午的会议进行很顺利，有人中午就离开，但大多数都留了下来。经过一番激烈的竞争，江泽水和于总抱团，拿下了旧金山分公司一职。 他们两人有成熟的销售团队、有现成的铺货渠道，而总公司当即兑现的一张一百万美元支票，以及将美国西部街机销售转给速腾商贸旧金山分公司，更是直接稳住了他们的心。 算上他们自己的资金，总投入三百多万美元，在旧金山买不起一家商场，但租下一家卖场已不是问题。 光是每年的街机销售，就足以弥补卖场租赁费，剩下的就是选择新的项目，充实卖场。多卖一点，都是他们净赚，这就打消了所有人的最后一丝顾虑。 众人都有自己信任的律师，在律师团队们的共同协助下，一份责权分明的合约就此出笼，双方都满意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部分没有参与股权的销售精英，在慎重考虑之后，也加入了各个分公司。 他们也是有自己销售渠道的。 江泽水、于德海两人，在经过认真考量之后，也从中选了一名在旧金山有销售网络的销售人员，加入旧金山分公司。三个人，算上另外一个投资人，公司在旧金山地区已经拥有一个不错的网络。 其他没被挑中的销售人员，或是进入总公司，或是离开，一时间，会议室内就只剩下内部人员。 这时，关飞才拿出了公司的两个未来新产品。 关于电子积木的介绍，他录制了一段视频影像，甚至还客串了一个电视销售广告。 视频中，他穿上了白大褂，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 画外音中，隆重介绍道：来自美国的希尔龙博士多年从事幼儿教育研究。希尔龙博士在研究中发现，幼儿在两到七岁的时候，是他们智力发展最佳的阶段。希尔龙博士在尝试过多种教育手段之后，发现了一种新的教学玩具，可以寓教于乐，让孩子们在娱乐中，学会更多知识，这个产品，就是电子积木！ 画面中，由远及近，飞快地推出了电子积木的正面影像。 在座观看的江泽水等人，全都哈哈大笑。影像虽然制作粗糙，可这种推销模式却让他们深受启发。 这段影像中，他们看到那密集式轰炸宣传，不断出现的“五八八，现在购买，只要五八八，马上拿起您的电话来，打电话到XXXXXX，只需要五八八元，最新款电子积木就可以买回家！”，让他们看得怦然心动。 这个时代不是没有电视购物，但绝对算不上一种成熟的销售模式。 然而通过这段影像，他们却看到了一种新奇的销售方式，类似于洗脑，不断地语言轰炸，对产品质量、效果进行反复强调，让购物者在冲动之间，就将之购买下来。 江泽水和于德海在爆笑之余，相顾一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于这个广告策划的认可。 给他们完整的策划，他们能请专业人士，将广告制作得更精良，但想出这个策划本身，却是他们做不到的。 而影像中，电子积木的实拍效果，也令他们非常满意。 这的确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新产品，而且千变万化，对于在座都常年从事玩具销售的精英们来说，一眼就能看到它的价值。 随后的变形金刚，更是让这些大孩子们欣喜若狂。 投影中，那个时而是战机、直升机，时而是机器人的造型，让他们两眼发热。 科技是人类进步的基石，科技与幻想相结合，就是科幻。 机器人都只是人们的想象，一款能从飞机、汽车、轮船变换形态为机器人的设计，简直是让他们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仅仅如此也就罢了，由于飞机、汽车、轮船的造型很多，因此这款玩具的玩法就更多样。 救火车、警车、医疗车……，喷气式战机、螺旋桨飞机、直升机……，游艇、风帆战舰、炮舰…… 看得人眼花缭乱。 最不可思议的，是影像中展示的一种合体功能：凑齐某一系列变形金刚，就能合体为一个大型机器人。 影像中出现了一个由挖掘机、吊车等五个变形金刚，合成的大力神，看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这是要突破天际啊！ 要是孩子们喜欢上了这种玩具，那一买就是买好几个啊，起码同系列的他们肯定不会放过。 大力神就是五个，影像中还展出了几种设计样稿，有合体而成的航空母舰、宇宙飞船、恐龙…… 别说小孩子了，连他们这些常年接触玩具，童心未泯的大人，看了都垂涎欲滴。 太宇科技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看起来如此简单，却又这么有新意的创意，全世界那么多的玩具厂商居然都没发现。太宇科技推出一项也就罢了，一推就是两个，让他们兴奋难耐之余，又有些难以取舍。 电子积木、变形金刚都是好设计，以他们的专业销售眼光判断，都能在市场上获得极大好评。 但这两个市场又有些重叠，都是对准了幼儿。 要推销出去一种，在座的销售精英有无数种办法做到，但同时卖出去两样，这不是自己跟自己抢市场？ “关总，民用电子方面？” 视频戛然而止，在座的销售精英们激动万分，却又意犹未尽。他们只看到了玩具，可还没看到关总宣称的“划时代的音响”，都是心痒难搔，忍不住高声喧哗起来。 关飞在台上笑着双手下按，让大家安静。 “那款音响，其实我们已经做出了样机，可这是公司未来十年、乃至数十年的拳头产品。不是信不过大家，可在销售渠道正式建成以前，我觉得还是暂时不适宜公诸于众，请大家见谅！不过大家在看过这两款玩具之后，相信对我的保证会有更大信心。所以只要好好做，大家都会前途无量！” 这话虽然还不能让人满足，但已经达到了效果。 江泽水、于德海两人在看过了公司即将推出的电子积木与变形金刚之后，已经对关飞的眼光，有了足够的判断和信任。 不管关飞话里还有多少夸张成分，但只要达到变形金刚一半的程度，他们就敢保证生意兴隆。 几名当时不敢参股，只想当打工仔的销售人员，在看到这段影像之后都后悔了。这哪是公司诳他们的钱，根本是公司在想法带他们玩好不好，这种发财的机会，错过就是众生悔恨啊！ 对于最开始愤而摔门，以及后来感觉不太满意离去的几名同行，他们都有种窃喜。 傻子，放着如此千载难逢的机遇，却擦身而过，未来等他们醒悟过来，不知道会多么懊悔。 没机会不可怕，可怕的是遇到机会却错过。 那种感觉，才像蚂蚁噬心一般，让人痛不欲生…… …… 旧金山来了一批新华人，他们以准备在这里定居，为孩子寻找好的就读学校为理由，不辞辛劳地挨个走访了所有的幼儿园、小学、中学。每到一所学校，他们都会在看过学校教学环境之后，大加赞赏，然后向学校赠送一批名为电子积木的新玩具。 据说，这是香港才研发的一种新玩具，对于辅助孩子成长，初步接触学习电子知识，有很大帮助。 随同玩具附赠的，还有各种趣味电路组合图。 对于这些人的赞助，校方都是高兴的，并在弄懂了电子积木的原理以及使用方法以后，也是极为兴奋。 这些东西名为电子积木，其实完全可以作为课堂教学的一部分，让孩子们在动手中，学会一些简单的电学知识。这正是欧美提倡的寓教于乐，素质教育的大好教具啊！ 校方在接受这批玩具之后，马上进行了小范围试用。 果然效果极佳！ 孩子们对这些电子积木兴趣盎然，每堂课只要有电子积木在，他们就会特别专注。为了争抢，孩子们还会吵成一团。通过这简单的玩具，孩子们对于手电筒、电灯等等各种电路，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教学成效非常显著。 就在学校满意这些玩具的效果时，报纸上也出现了关于电子积木的文章。 撰写人是一名儿童教育家，他对市面上新问世的电子玩具进行了研究，发现其对于幼儿、乃至十二岁的少年都有着极大地帮助。 文章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其中引用了许多数据。 人们对于这些数据不太看得懂，但他们能看懂文章最后的结论：这是一款非常适合于小孩子大脑发育的玩具。如果从幼儿时就开始玩它，孩子大脑经过长期锻炼，会变得更聪明。 就在人们半信半疑之间，从巴黎也传来了这种电子积木的赞誉。不少欧洲教育学家，对这款玩具也是大加赞赏。 好吧，不光是美国，连欧洲教育家都对这款产品有着极高的评价，想来应该是一种好东西。 那么在哪有卖的呢？ 有线电视网的购物频道给他们带来了福音，原来可以通过电话购物，买到这款产品。 随着购物频道上，一位大胡子科学家喋喋不休的夸奖，数以百万计家庭观众都知道了，一款名为电子积木的新玩具，已经正式登陆美国。 而那句“只要九十九美元，只要九十九美元，就可买到帮助您孩子成长的电子积木”，更是时刻萦绕在他们耳边、脑海。 孩子们通过电视，都知道了有这么一款非常好玩的玩具，哭着喊着让父母买给他们。 十几岁的少年还好说，大人会让他们自己去打工，赚了钱自己去买。但对那些几岁的小朋友，家长们实在忍不下心，于是拿起电话，拨通了电视购物的号码。 美国的家庭都是大家庭，通常不止一个孩子。 于是，一个家庭买几套电子积木也成为了一种常态。 随着越来越多的家庭购买了电子积木，这股风潮又随着广告、报刊宣传等手段，传向了纽约，并在更大范围扩散开来。 如同是遥相呼应。 美国这边的热销，经过媒体放大，又传回到欧洲、日本。特别是极其崇拜美式教育的日、韩，这种电子积木的大名已经是如雷贯耳，销量顿时陡增。 不知不觉间，电子积木已经由一款产品，变为一种文化、一种潮流。 也许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幕后操纵，当某个地方的热度渐渐消退时，这种狂潮又会在另一个地方骤然爆发开来。每一个爆发点，带来的销售狂澜，又会影响到原来的地方，达到叠加的效果。 电子积木，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火遍了全世界。 这种火，已经超出了幕后人士的估量。他们初期投入的炒作资金，其实并不高，只是很有效，利用了此起彼伏这个宣传手段，你方唱罢我登场，轮流将舆论推向更高峰。东边带东西边，西边影响东边的方式，不断将宣传口碑向更多地方扩散。 美国的影响力，又使得这种深受好评的新玩具，迅速传遍其他国家。许多没有速腾商贸在操纵的地区舆论，已经不需要再去煽风点火，当地媒体自动地对这种产品进行着鼓吹，甚至上升到一种素质教育的高度进行广为宣传。 欧美亚，三角地点相互影响、叠加，电子积木可谓是一夜之间，传遍全球。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有了一种新玩具，叫做电子积木。 无数孩子翘首以盼，希望买到它。 与之相对应的，是香港这边，新成立的孩之宝公司掌门人潘美凤，面对着潮水一般的订单，应接无暇。 而新成立的，吸收了香港、美国、欧洲律师加入的庞大律师团队，也摩拳擦掌，做好了全球维权的准备。 背后出资的太宇科技、新时代、孩之宝都明确表示，只要涉及维权，哪怕打一百年的官司，也会坚持到底。而获赔资金，在扣除律师费之后，百分之八十都归律师团所得，剩下百分之二十，也会捐献给本港福利机构。 有这样财大气粗的支持者，这样高昂的奖励，律师团还怕什么，他们炯炯有神的目光，盯向了全世界每一个角落，随时准备出击，迎战来自任何一个地方的盗版商。 第九十章研发？不，只是在学习 经过半年的律师战，小盗版商安腾仁平终于等来了法院最终宣判，他败诉了。 不过法院没有支持太宇科技提出的两亿四千万日元索赔请求，只是象征性让安腾仁平的企业，支付了十万美元、也就是两千四百万日元赔偿。 这点钱，连律师费都不够支付！ 关飞却对此很满意。 盗版这种东西是非常让人头痛的问题，因为它其实不是一个经济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 君不见，自国家对外敞开大门以来，就持之以恒地在学习（仿冒）他国产品。从盗版软件到山寨手机，从随身听到平板电脑，无数全球顶尖企业，面对国内汹汹的盗版浪潮，也只能暗自咬牙切齿，偶尔才会抓住一个倒霉蛋往死里打。 像微软、苹果这种国际著名企业，都拿盗版没法，关飞难道还能比这些企业更厉害？ 律师团打官司，可不是为了扫平盗版商，最大作用是全球正名。用强硬的态度、激烈的手段，让所有人都明白——看清楚了，这东西是我发明的啊，哪怕你买了盗版货，可你要清楚，我才是这种商品的权益所有人！ 这样做的好处只有一个：突破专利限制！ 对！ 就这一个目的。 关飞不求收到多少专利费，但他通过自己抢先跨过门槛，成为该种产品的发明人，而抹杀掉发达国家用专利来制约后进国家的手段，从而堂堂正正进入该领域。 没有专利就没有专利，我收不到专利，但你也别想用专利来限制我！ 就目前来看，这种战术还比较成功。 《太空侵略者》由于影响巨大，全世界都知道这是太宇科技率先发明，所以尽管盗版商横行，可大家都在闷声发大财，没有谁跳出来说自己才是《太空侵略者》的最初研发者。连带着，让街机的框体设计、面板布局也顺利通过了各国专利局的审核，名正言顺成为太宇科技名下专利。 而第一起专利维权的胜利，也让太宇科技开始陆续收到一些小厂家的专利授权申请，多多少少可以弥补一些专利官司的支出。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除了一些家庭作坊式企业，向市场偷偷摸摸出点货，电子积木暂时还没有大规模的竞争对手出现。 电子积木销售良好，潘美凤也充满了干劲，每天玩了命地工作。这让周小山很是抱怨，表示现在要见她，比见关飞还难。见了面三句话不到，就会说到孩之宝，说到电子积木、变形金刚。 潘美凤连听抱怨的时间都没有。 电子积木现在太火了，来自全球的订单滚滚而来，首月十万套订单已经接满，新订单已经延续到两个月以后。 产销分离以后，她只管生产，然后以每套四十九美元的价格打包批发给速腾商贸。但为了这个批发价是离岸价格，还是到岸价格，同一体系的两家公司也是争论不休。 潘美凤当然希望是离岸价。 所谓离岸价，就是厂家将货物送上船，责任就到此为止。船运、中途损失、码头装卸、到岸分销等等一系列支出，厂家就概不理会。如果以离岸价计算，这四十九美元就近乎于净收入。 而速腾商贸当然不干。 都是做这一行的，塑料组件制造成本大家心里都有数，即便嵌入电子元件也多不了几个钱。一套零售价九十九美元的电子积木，实际制造成本只会是十几港币，合三美元左右。 照离岸价计算，孩之宝利润就高得离谱。而他们商贸营销，还涉及到前期请专家造势、广告宣传，投入远大于厂家。 对于潘美凤的计算方式，他们坚决不能接受。 关飞对双方的争执只是旁观，偶尔劝一下和。不管这笔钱进了谁的口袋，最终都是他的。 孩之宝也好、速腾商贸也好，都是为了建立一个完善的民用产销网络做的布局。 只要不亏钱，就够了。 终归是玩具项目，能消化的电子元件数量，只是军分区月产能的一个零头都不到，他的注视重心本不在此。 他的关注点，集中在新时代正在开发的几种音响制品上，那才是未来大量消耗元器件的重头戏！ …… 和江泽水在九龙巴士上相遇的前玩具企业工程师徐家俊，正紧皱着眉头，面对着一张设计图苦苦冥思。 凭藉着多年的实践经验，他轻易地通过了招聘，已经辞去在玩具厂的职务，来到了新时代。 新时代并不是在太宇大厦内，而是在相距几百米的地方，另外租用了一整栋大楼，重新进行装修。在一到六层进行厂房改造的时候，公司已经在八楼，将他们这些新加入的设计人员，组建为三个设计团队，购置各种研发设备，分别拥有了自己的实验室。 所有的设备都非常精良，由此可见公司对他们的求贤如渴。 而一进入公司，就肩负起公司未来产品研发的重担，也让所有的设计人员诚惶诚恐，恨不能拿出毕生所学，让公司认可他们在专业技术方面的能力。 江泽水所属的团队，负责的项目是便携式单放机，以后的正式产品名称为随身听。 他因为较高的电子研发能力，而荣升为项目组副组长。 在这里，他终于体会到了真正开发一个项目的乐趣。和随身听复杂的结构相比，以前他开发的那些电子玩具，简陋得不值一提。而多年的一线工作经验，让他也意识到，自己开发的这个项目未来会有多大前景。 想到以后随身听广阔的市场，他就激动地知道，自己的名字，很有可能因为这个产品，而永远地载入电子科技史！ 期望值越大，心理压力也越大。 这样一款划时代的产品，即将出自自己团队设计，这既是一种激励，也是一种莫大的精神压力。 如何设计出一款完美的电子产品，成为积压在设计团队每个设计师心中，那沉甸甸的重担。 香港的电子玩具很有名，但其他电子产品设计能力几乎为零。 这里没有高质量的声学实验室，没有雄厚的技术积累，徐家俊等人在刚接手这个项目时，甚至不知道该从何着手。 尤其是公司给他们项目组规定的随身听指标，让所有人都感到绝望。 长十三厘米、不超过十四厘米，高八厘米、不超过九厘米，厚度不超过三厘米。 这个尺寸太严苛了！ 一盘音乐磁带，长就达到了八点几厘米，而厚度就差不多一厘米。这等于随身听正面基本就被磁带所占据，所有的机械传动部件，以及电路必须压缩到磁带背后，一个略比磁带大一点点的狭小范围之内。 徐家俊从来没有开发音频设备的经验，面对着图纸，完全是一片茫然。 项目组的成员都傻了，他们满怀雄心壮志而来，等公司真正给他们安排研发项目，是个人都能看出这个项目多有潜力，可他们就是做不出来，一张图都画不出来！ 许多人开始自我怀疑，怀疑自己没有能力从事真正的产品研发工作，可能适合他们的，只能是做些简单的电子玩具。 徐家俊也感觉自己要崩溃了，但还咬着牙坚持。 好在公司没有难为他们。 公司给他们找来了大量的音频电路图纸、功放电路图纸，以及机械传动机构的图纸。还有现成的合适录音机、台式录音机的整机、散件，供他们分析研究。 就这样，他们走上了一条艰难的研发之路。 有了可以参照的对象，这些惯熟于抄袭、仿冒的老手们，总算是找到了思路。 一张张草图画出来，又一点点修改。 机械结构首先照搬盒式录音机的，然后再根据尺寸，计算过传动数据，进行大改。 盒式录音机是扁平的横置布局，按键都是下按式。随身听可以视作是一个立置的盒式录音机，那么原来的按键方向，就等于是侧按，很不顺手，所以应该改成顺着机身方向，向下按。 一个按键动作改变，那么整体机械结构也会大改。 所有的设计员们，从机械传动件的厚度、宽度，挖空心思去抠、去减。为了节约空间，他们还要尽量减少传动部件，各种传动零件也会进行修改，在保证传动效率、强度的同时，尽最大可能去缩小体积。 徐家俊眼前这张图纸，已经是他绘制的第十二幅。 对比最初版本，那粗大笨拙的结构，这一版已经相当精巧，可他还是不太满意。 徐家俊揉揉酸涩的眼睛，决定稍微休息一下。 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咖啡，端着杯子走出设计间，来到外面的样品陈列间。 这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录音机。 目前市面上，流行的录音机通常体积都很庞大，因此家庭用录音设备的正式名称通常为台式音响，由录音卡座、收音机、均衡器、功放等共同组成一个巨大的箱体。 小型的也有，那就是盒式录音机和车载录音机。 这两种从结构上来说，都是一回事。盒式录音机是一个扁平的长盒子，正上方有一个可以开启的塑料盖板，打开后，可以将音频磁带放入，自动卡紧，然后合上盖板。 车在录音机就是一台嵌入汽车仪表盘的盒式录音机，只是进带机构略有不同，是一个开放式口子。进带口有一个自动传输装置，卡带送进去，触动机关，传输装置将卡带送进去，自动卡紧。 这两种录音机的机械结构他已经很熟悉。 徐家俊转过身来，望着一张铺锦桌面上新送来的录音机，眼中透露出了一种迷醉的眼神。 这台新送来的录音机，是另外一个研发小组的开发项目：手提式卡带录音机！ 虽说同是项目开发，那个小组就比他们轻松多了。 这个手提式卡带录音机，上面直接给出了图纸，他们只需要照着图纸将其组装起来就好。这种工作，就是一般的技术人员都能做，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而且手提录音机的机芯，也是从大陆送过来的成品。 和他们随身听小组苦哈哈地研发过程相比，手提录音机小组简直是太幸福了。 徐家俊走到展台前，伸出右手食指在那台手提录音机上方，开仓健一按，下方磁带仓门锁扣松开，啪地一声迅速弹出。 他若有所思地关上仓门，又按下开关，仓门再次弹出。 不需要研发小组将这台录音机大卸八块，边上就放着它的散件，还有一个拆开的机芯组建。 这种机芯，其实和他们将要研发的随身听设计思路完全契合！ 机械传动结构、按键方向、走带机构、卡带锁死设计，设计思路都达到了他心目中的完美标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只要将这款机芯缩小尺寸，就可以直接用于随身听！ 徐家俊反复开合了许多次，深深地叹了口气。 实际上，他已经明白，公司让他们开发随身听，只是测试他们的实际工作能力。通过这台手提录音机，他就明白，公司早就有了完善的设计图纸，手提录音机如此快拿出来，就是让他们开开眼界，有一个明确的参照物，明白如何设计一款随身听。 否则，要是真的把希望都寄托在这批毫无经验的研发人员身上，可能一年半载都拿不出成熟的产品来。 至于如何缩小功能电路的尺寸，其实这台手提录音机也给出了答案：那就是大量使用集成电路！ 在这台一尺半长的手提录音机中，就使用了十几种专用音频集成电路，将许多音频功能电路浓缩在小小的集成块中，然后与其他辅助电路一起，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功放音频系统。 而据他所知，这些音频集成电路也是来自于大陆。 徐家俊打开仓盖，这次没再关上，而是从边上的盒子里，翻出一盘磁带，送进了带仓，这才关闭仓盖。 按下播放键，首先是短暂的空白走带时间。 他侧耳仔细辨别，录音机两侧喇叭没有发出熟悉的电流杂音，非常安静。 几秒钟以后，音乐声由小及大，缓缓响起。 “送君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虽然已经是百花儿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轻快地乐曲声中，传来了邓丽君欢悦的歌声。 徐家俊以前没从事过音乐电路开发，也不是什么金耳朵，但他也能明显听出，这台手提录音机的音响效果极好。高音快速，低音有震撼力，音频毫无拖泥带水之感，非常清澈。 这样的一台录音机，所展示出来的音乐表现力，丝毫不弱于台式音响！ 他又一次长长地叹息。 在他看来，这台手提录音机，自然是大陆研发人员设计开发，瞧瞧人家的作品，再看看他们举步维艰的研发道路，他曾经以为见多识广的那么一点点优越感，再也无法保持。 在邓丽君动听的歌声中，徐家俊终于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他不是什么资深研发人员，能被公司看中的，不过是他多年从事电子产品开发的技术功底。真要说研发能力，大陆那边更是深不可测，根本不是他可相比。 不再好高骛远了，还是老老实实当一名技术专家吧…… 第九十一章申请专利 “哟，刘大律师又来了？” 港英注册总署专利审查处处长约翰李，在整理完面前一大堆专利申请文件之后，一抬头，就看见了夹着一个真皮公文包，微笑着矗立在他办公室门口的刘正英律师，以及他手下两个跑腿的小律师，不由出声打趣道。 消息灵通的约翰李，可知道这位刘律师背后的雇主是谁。 随着太宇科技在全球声名鹊起，港英政府也不是吃干饭的，早就把这家公司的底子，查了个水落石出。 不过限于大陆的封闭，他们也只能知道，公司所有人关飞是从大陆偷渡过来。帮他和他手下申请香港身份证那家小律师事务所，就是刘正英开的。当太宇科技迅速发展，这位刘律师也是傍着大腿，快速壮大，吸纳了多名岛内、英美专利律师，天天忙着东奔西走，充当太宇科技的马前卒，在全世界维护太宇科技的专利权属。 这个时代，港英当局还把香港当做自己本土来悉心经营，为了港内的繁荣呕心沥血。对于太宇科技的成就，他们也是与有荣焉，不但增加了岛内就业，更提升了岛内的高科技含量，还能每年上缴不菲的税收。 对于刘正英这位明面上的人物，约翰李也是客客气气。 “不敢不敢，我可当不起什么大律师，就是在民事案件中混碗饭吃罢了。”刘正英脸上带着享受的笑容，嘴里却谦虚道。 岛内有大律师和小律师之分。 大律师那是必须在英国法学院毕业，并经多年实习，获得英国律师从业执照，专门从事杀人等刑事案件的专业律师。在岛内大律师数量极其稀少，总数不超过两只手，每一个都是名动岛内的大人物，跟港督等高官都多有来往，结交的也全都是岛内富豪，许多大律师都有着英王赐给的爵士称号。 其他从事民间诉讼的律师，都统称为小律师。 刘正英投靠了一个好老板，手下也有十几名专业律师，更有几十名律师专业实习生跑腿，年收入不会少于百万。可论身份、工作性质，他仍旧远远及不上那些大律师。 约翰李称呼他刘大律师，可说是一种褒奖。 “今天又是来注册专利的？这次又是什么专利？”刘正英背后大金主在，每次专利申请，都是约翰李亲自接待，这次也不例外。 “一些音响方面的专利，这是我拟的一个清单，您先过目！”刘正英从身边跑腿小律师手中接过一份文件清单，珍重地放到了桌上，双手轻轻推到约翰李面前。 约翰李捏了捏，感觉到里面夹着一张长方条状的纸张，还有些厚实。不用说，自然是支票。 他打开文件，首先跃入眼帘的就是支票，上面的金额是六位数！ 他满意地略微拉开抽屉，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支票就轻轻飘入抽屉，然后他胸口朝前一顶，就合上了抽屉。 大家都清楚，这支票可不是让他帮着弄虚作假。 专利如果有重叠，是按申请时间来做依据的。港英本身没有专利法，而是将英国的专利权法，延伸到各殖民地执行，他小小一个港英注册总署的专利审查处长，可没那么大能耐一手遮天。 这支票只是请他在核实没有其他人前来申请专利的时候，尽快办理，不要找各种借口理由拖延时间，以免被其他公司抢先注册。 专利这个东西，是各个国家保护自己利益的工具，地域性很强。 香港的专利延伸不到英国，就更别提欧洲、美洲等其他国家。而其他国家的专利，只要不被英国认可，也同样得不到保护。 在自己的地盘内，照顾一下岛内的明星企业，这点职权约翰李还是能办到的。 “手提式录音机？”他看着前面几项名称专利，这算是商标专利的一种，不过这种专利加入被判做共有名词，也很容易被宣布无效。所以生造词汇很重要，并无先例，只要传开，大家习以为常，一说到这个词，就会想到这种产品。 例如美国的可口可乐，它既是一种饮料，但也几乎成为这种刺激性碳酸饮料的代名词。 刘正英律师提交的这项专利，就是将手提、录音机融为一体，生造出来的一个词汇。大家一看就懂，但查找词典，却又没有这个词，一旦所有人都接受，那么以后如果手提录音机畅销，这个词也就成为这种产品的固定称谓。 “便携式录音机？刘律师，这个词通不过，便携是一种方式，很多地方都会用到：便携式手提箱、便携式打字机……。你要将这两个词组在一起，我们没法给你颁发专利！”约翰李一看，就毫不犹豫否掉了这个申请。 “那么这样呢？”刘正英也是有备而来，将两个单词腰斩，然后拼在一起。 英语中，没有这个词，也见不到类似用法。 “好吧好吧，你这个老滑头，又让你钻了空子！”约翰李笑着摇摇头，算是认可了这种做法。 他一一辨别着长长的专利清单，脑子里也在急速转动。 他可不光是为港英当局服务，也不只是收刘正英给的好处，同时也拿着一些英资企业给的钱。在他心中，这个顺序是港英当局、英资企业、岛内富豪，再下来才是刘正英背后的太宇科技。 假如某些专利很有价值，他也不妨将其暂扣几天，然后将专利说明卖给更高层次的老板，让对方抢注。 这很正常，全世界都是这样做的。 专利就是一种合法的抢劫。 申请专利，必须要公开设计，有了这个设计，当局自己做还是交给其他大企业来做，都不会再有困难。 没有实力的人，就算走了狗屎运，发明出一种革命性的产品，也无法保住他的成功果实。越是值钱的发明，如果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就越是会被人轻易抢去，区别只在于是被谁抢去。 当然，你也可以不公开。 不公开就得不到专利保护，人人都可以堂而皇之地抄袭。 并不是所有企业都会求助政府专利保护，一些高技术发明，由于工艺、配方不公开，其他企业即便搞到成品，也很难对其仿制。同样例如可口可乐，它就没有申请专利，而是靠技术保密来实现。 约翰李在看过技术说明之后，皱起了眉头。 这个发明真没什么好说，就是缩小版的台式录音机。要说它的价值，他也暂时看不出来。 录音机大的有台式，小的有盒式，这手提式，不上不下，他还真是看不出其中有多大价值。论音频解析力度吧，限于尺寸，电路完善度多半不及台式，效果肯定也要差点。说便携式吧，盒式录音机比它小多了，临睡前床上听音乐，这个头又太大了。 让他更加犹豫的，是电路图上，采用了大量的集成块。 约翰李翻出厚厚的技术手册，查找了一番，发现这些集成块并非欧美生产，疑惑地抬起头，瞧了刘正英一眼。 刘正英笑笑，不做解答。 他得到的答复，这技术资料什么的，都是空的，手提式录音机的核心秘密，就在于那十几种音频集成电路上。普通电路可以仿制，但集成电路仿制难度就大了，成本投入高，有这功夫，还不如自己重新设计一款。 “这些集成电路，你打算申请专利吗？不如就一块申请了吧！”约翰李指着那几种集成块，好心地建议道。 “我倒是想啊，可对方没有提供图纸，我也没办法，只好受累多跑两趟了。”刘正英苦着脸叹息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在肚子里骂了一句：老狐狸！ “可要是这集成电路被人家破解了，抢先申请，我就没办法帮你喽！”约翰李警告道。 “唉，只有到时候再说了！希望别这么背运就好！”刘正英愁眉苦脸道。 看看套不出这些音频集成电路的资料，约翰李也没法了。 他再仔细观看设计图纸，并找来了处里专门进行资料分析的人员，从堆积如山的资料库中，寻找是否有类似设计，以确认手提录音机的电路是独家所有。 这个时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刘正英急也没用。 不过一些与之无关的专利，比如外观、布局、按键设置、仓门开启方式、主轴回转机构等等，在他监督下，还是先后被接受，获得了专利处给予的回函。 有了这份回函，就基本确立了这项专利的所有权。 但！ 这仅止于香港。 为了申请下手提录音机、随身听的专利，刘正英的手下们满世界飞跑，出入于日、美、英、德、法等国专利局。他们遭遇的情况也各不相同，有些专利，被爽快地接受，但有些专利，却不被认可，理由是已经有人注册，或是资料不完善等等。 最终的结果，超过百分之七十的专利被几个主要经济体所批准，这个成绩让刘正英很是满意。 他相信，关飞等人也会认可他的工作成绩。 虽然不是所有专利都得到了通过，但拿到了一些关键技术之后，已足以制止大多数企业进入这个领域。至于那些大鳄，有了这些专利，又可以跟他们做交易。 最差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双方各不收取对方专利，还可以联起手来，将其他竞争对手挡在门外。 做完了这个前期工作，接下来，他才开始为集成电路申请专利。 而与此同时，手提式录音机也开始在新时代进行小批量试生产。与太宇科技相类似，新时代也组建了相关的俱乐部，一批本港的塑料品制造商、电路板生产商、动圈式喇叭供应商等零部件商人，加入了这个俱乐部，在太宇科技之外，开辟出第二个利益共同体。 至于元器件，自然全部由军分区供应。 新时代虽然是手提录音机的生产商，但实际只是一个组装厂。核心集成电路，全都是从内地供应而来。 经过一番精密的策划，针对手提录音机的推广宣传，也随之展开。 第九十二章音乐电视还是广告 “太宇跑去制造录音机去了？” 由大量红木家具组成的温馨办公室内，回荡着A小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的悠扬乐声。一个体形消瘦的英国中年男子，坐在一张可以将他全身包裹进去的宽大沙发里，嘴里叼着哈瓦拉雪茄，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他们新注册了一家新时代电子科技公司，注册总署收到的专利申请，全都是关于录音方面的，看来是打算大举进入录音机制造行业了……”一名香港男子，用流利的伦敦腔英语回答道。 英国中年男子抽了一口雪茄，让那醇厚的香味在口腔、鼻腔中反复酝酿，全身仿佛融入了一股暖流之中。 “他们为了打入全球录音机市场，设计了一种手提式的录音机，比台式机小，但比盒式机大。录音机生意可不是这么好做的，此前都是欧美厂商在生产，以内地的制造技术，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那名香港男子带着嘲讽的语气继续说道。 “嗯，既然是录音机，那就算了吧。”一曲终了，英国中年男起身去换唱片，无所谓地说道。 在全球大多数殖民地都丢失的状况下，英国对香港是越来越重视，把它当做了东方的一个桥头堡，也是一只下蛋的金鸡。为了能从中捞到更多的好处，也在想法繁荣经济。 可秉持着一贯的策略，为了避免殖民地减少对宗主国的依靠，脱离英国掌控，岛内并没有完整的产业链支撑。 港内电子行业发展红红火火，可玩具也好、电子表也好、电路板加工也好，都是初级制成品，并没有更高级别制造业作为依托，可供发展的余地也非常有限。 正在谈话的两人，也是一家电子厂的拥有人。 他们的电子厂与其他企业一样，都是做着来料加工的生意，元器件从台湾、东南亚、日本进口，然后做成产品，再船运到英国、欧洲销售。 太宇科技的快速发展，让他们看到了一条新的发财路。 利用与港英政府的关系，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得到太宇科技的最新情报。如果是有什么好的新产品问世，他们也正好马上抄袭，搭着顺风车大赚一笔。 像电子积木，岛内已经有多家工厂跟风。 反正市场那么大，你还想一家都占光不成。就算被告上门了，也无非是扯皮而已，大不了打完官司赔点小钱给你就是。 作为积年老手，各家工厂都很狡猾，你孩之宝不是将塑料组件做成片状吗，那我就做成条状、块状、柱状……，总之，跟你有少许不同就是了，这样你还能告我抄袭？ 随着《太空侵略者》的热销又新诞生了一大批厂家，跟风制造街机。当电子积木在全球逐渐形成风潮，又有一批玩具厂如野草般丛生出来，跑来抢吃这块肥肉。 一年间，在太宇科技的龙头示范作用下，岛内商人、英国投资商们，新建起了上百家工厂。而大大小小更多的投资客，正在快速增长中，为岛内带来了一股畸形的繁荣。 正在谈话着两位，他们的企业名为电子厂，实际现在做的也是玩具生意。目前厂里正在大批仿制电子积木，并利用他们的渠道，将其返销回英国。 这也是岛内企业的特征。 公司注册，是没有什么固定的经营范围一说，只要是政府没有禁止的，什么赚钱就可以做什么。一家电子企业可以生产电子产品，也可以做玩具，转去销售成衣也行，没有一定之规。 他们通过内部消息，拿到了新时代申请的最新专利，本打算剽窃，可一看是录音机，又犹豫了。 录音机放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中高端产品了。 其中机械传动部分，岛内、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地做事能做，但肯定做不好。要想高质量的机芯，就需要从日本、最好是从英国定制。 磁头更是只能从日本购买，岛内、东南亚连生产的能力都不具备。 这也就算了，问题是这种手提式录音机在市场上有没有销路，谁都不敢下保票。 如果是太宇科技推出了什么新街机，那么所有厂家都会毫不犹豫地一拥而上。这是太宇科技一年来的良好口碑，让大家相信，天宇出品、必属良品。 跟着做，没有错！ 但太宇科技贸然进入他们所不熟悉的民用电子行业，这些跟风厂家就要仔细掂量掂量，然后再做选择了。 “不着急，看看再说。”英国中年男子换上一张第六号无伴奏大提琴组曲，站在音响前聆听了一阵那低沉的乐曲，慢慢说道。 “是，我也是这个意思。太宇科技是内地企业，大家都知道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内地有什么好的音响品牌。录音机可不是街机，只要有一款好玩的游戏设计，就能取得成功。录音机是一项专业性很强的行业，门槛很高的，一般人根本玩不了，也玩不起。他们冒冒失失闯进去，迟早会灰溜溜地滚出来！”香港中年男呵呵笑道，笑声里带着一丝对太宇科技的蔑视与嫉妒。 …… 香港宏泰广告公司。 砰！ 正在工作的职员们忽然听到总经理办公室门被猛然打开，总经理曾树羡兴奋地从里出来，左右看了看，指着业务部经理大道：“古明、王一宏，你们马上准备一下，跟我出去！” 多半又是去见客户，而且看老板的表情，还是个大客户。 职员们了然，这是常有的事。古明迅速收拾好东西，笑着问道：“曾总，我们去见哪家公司？” “新时代！如果你不知道新时代，总该知道太宇科技吧，也就是那家制造街机的厂家，它们两家是一个老板！”总经理曾树羡面孔泛红，喜悦道。 身为广告界一员，每天为了拉客户打广告费尽心思，全港企业的电话本都被业务员们打遍了，谁会不知道太宇科技！ 那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客户！ 不过这家公司从来不打广告的，宏泰广告的业务员为了拉业务，也曾多次上门，全都被拒之门外，想不到今天对方会主动到公司来，这可是一个超级大单啊。 “曾总，这是谁的业务？” 业务员们坐不住了，太宇科技日进斗金，从他们身上拔根汗毛，就够他们公司吃个饱。谁有能耐，能够拉到这样的大单？ “这是小王的单！哈哈哈，想不到吧？”曾树羡也是接过不少大单的老广告了，可今天仍是激动不已。广告界判断公司实力强弱的标准，一是广告费多少，二就是有没有接过知名大企业的广告。 大企业为了自身形象，是不可能会找小公司做广告的。 如果某家广告公司，接过一个知名品牌的广告，那公司立马在行内扬名，所有同行、以及不少大公司都会知道，这家广告公司曾做过某个著名品牌的广告。以后有类似业务，就会有人想起这家广告公司，说不定就有了更多合作机会。而一些小公司，为了宣传自己，也会找到这种广告公司，请他们给自己打广告。 可以说，只要做过一则知名品牌的广告，公司就会身价倍增。 像太宇科技这种客户，宏泰广告哪怕就是不赚钱、甚至略赔一点钱都愿意做！ “小王？” 所有的业务员都大吃一惊。 要是他们中某个人有这么大本事，倒也罢了，嫉妒归嫉妒，可这是人家的能力。 但小王不是业务员啊！ 他在宏泰，只是负责拍摄电视广告的摄影师！ 不但是所有业务员都吃惊，就连摄影师王一宏都呆住了，吃吃地问道：“怎么会是我？我根本不认识太宇公司的人啊？” “哈哈，你当然不认识！”曾树羡望着王一宏，得意洋洋道，“你不认识人家，可人家从电视上，看到你为前沿体育用品公司打的广告，觉得很不错，所以点名要你过去！” “靠！” 业务员们集体炸了锅，他们每天跑断腿，为了拉广告脸都不要了，说破嘴皮都成不了，王一宏只是做他的本职摄影工作，居然就能为公司拉到这样一个大单，这运道真是没法说。 曾树羡、古明、王一宏迅速整理好公司资料、一些广告样带，匆匆赶往新时代。 新时代是家新公司，他们到的时候，发现公司正在进行装修，到处都是人。而就在停车场，曾树羡看到了对手竞争公司飞扬广告的车，脸色顿时一沉。 显然，新时代可不只是叫他们一家公司过来，还找了其他广告公司。 虽然装修忙乱，大公司就是大公司，同样有门岗、接待，并不允许外人随便乱闯。他们报了名号，一位前台接待，领着他们乘坐电梯，来到了九楼。 电梯门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接待台，还有鲜红的地毯，铺满整个楼道。 前台上前，小声向接待台后一名年轻接待说明了曾树羡等人的身份。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忙吧，曾先生等人由我来接待。”接待小姐打发前台下去，然后带着曾树羡等人来到一间小会议室，微笑着歉意道，“曾先生，不好意思，关先生正在接待飞扬公司的老总，请您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会儿，等关先生忙完马上就过来。另外，之前关先生请你们带的一些样带，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对方只是一个接待，可曾树羡丝毫不敢得罪，客气地欠身说道。 接待小姐为他们三个泡好茶，便告辞离去。 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曾树羡等人在小会议室里坐卧不安，不时走到门口望望，又回到位置上坐下。 飞扬公司可是比他们更大的一家广告公司，曾跟多家知名厂商有过广告业务往来，相关宣传比他们更加专业。只看对方在他们之前就被新时代高层接待，就知道人家是先找了飞扬，然后才叫他们过来的。 他们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对方似乎对王一宏的广告拍摄手法比较感兴趣。但一只广告而已，筹码实在是太少了。 凶多吉少啊！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会议室门打开，一个个子很高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普通，但皮肤非常白，比一般女孩子的皮肤还要好。 “抱歉，我是关飞，怠慢了几位，还请海涵！” 他的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说着客气的话，眉宇间，却有着一种不容置否的权威感。 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都是一副依他马首是瞻的态度。 不用说，这就是新时代的当家人了！ “不打紧，您有事忙，我们多等会儿也是应该。”有着再多想法，曾树羡也不敢对财神爷抱怨，强打着精神，笑着连忙客套道。 “呵呵！” 关飞笑笑，他时间很紧，坐下来也不多废话，开口就说道：“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你们公司拍摄的运动广告，拍得很好。对比岛内其他的电视广告，你们公司独树一帜。” “谢谢关先生夸奖！”曾树羡不知道关飞具体职位，只能按照刚才接待小姐的叫法，以“关先生”含糊称谓。 电视广告是跟着电视的发展，而逐渐兴起的一种新型广告模式。 它的流行，也主要是在各经济发达地区。 虽然一九二八年，就发明了第一台电视机，可初期的电视体积庞大、价格昂贵，买得起的人并不高。即便是五四年，德克萨斯仪器公司发明了第一台晶体管电视机，将电视尺寸降到可以接受的地步，价格依然昂贵，每台售价一千美元！ 五十年代的一千美元，在现在恐怕都值三四千美元了，其售价之高，可想而知。 这样贵的电视机，又有几人买得起？ 自六十年代起，显像管制造技术不断改进发展之后，电视价格才慢慢降到普通家庭能够承受的地步。 但即便如此，到了今天，电视机也主要是在欧美、日本，以及工业发达的苏联、东欧具有较大的保有量。像国内，虽然有少量电视显像管生产，也主要是供科研单位使用，甚至连一家电视台都没有，更遑论民间保有量了。 所以电视广告这种新的广告模式，也是发源于美国，随后才延伸至世界主要经济发达国家和地区。 而且由于电视广告发展时期还不长，手段也比较单一，基本就是有图像的产品说明，缺乏创意，看起来很无聊。关飞在电视中看了很多则广告，都只能用乏味来形容，也只有那则运动广告，稍微好一点，看起来更自然、更有活力一些。 关飞没时间跟他们多磨蹭，要来了之前一些广告的样带，然后众人就去放映厅试看。 观看完样带，他沉吟了良久，才开口道：“说实话，这次的广告，贵公司能否完成，我是一点底都没有。你们的样带，实在无法给我带来信心啊……” 曾树羡心头一揪，知道这事可能没戏，但还是抱着万一的想法说道：“不知道贵公司对拍摄有什么要求？如果这则广告交给我们，公司一定会尽全力按照贵公司的需要来做！” “呃……，其实，我是打算拍一个系列广告。而主体，则是一则音乐电视，并且我们已经联系好了一位美国的黑人歌手。之所以找广告公司而不找音乐视频工作室，就是考虑到如何在音乐电视中，突出我们的产品，看来，这很难两全啊！” 关飞揉着额头，很是头痛道。 现在的电视广告制作手段太粗糙，可找音乐视频工作室，作为系列广告来说，怕又不过关。 只有先试试看了，实在不行，就将音乐电视拍摄与广告拍摄分开，虽然要多出许多费用，可也没办法。 “……贵公司是想制作音乐视频吗，其实，我也拍过音乐视频的……”一直坐在一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的王一宏，闻听忽然插嘴道，“我就是看过许多美国的音乐视频，然后才萌生了学习摄影的兴趣，所以自己拍过不少作品。说不定贵公司请的那位黑人歌手，我都听说过。” “是吗？那太好了！有个组合，叫做杰克逊五兄弟，不过前年他们签约了哥伦比亚唱片公司，改称杰克逊乐队。我们找的就是他们的主唱，迈克尔-杰克逊！”关飞意外地说道。 （状态不好，脑子有些转不动。这一章写得太久，来不及写第二章了，非常抱歉） 第九十三章友好的美国人 飞机降落在美国旧金山国际机场。 关飞这是穿越以来，第一次踏上美国领土，对这个地方很感兴趣。 人们都天真的以为，到了星际时代，就不再有国家概念，全体人类都团结在同一个政府旗下，其实这只是人们美好的想象。 正如分配的差异性造就了阶级，不同利益的需求就让人类开始有了部族，并以此发展为国家。 物质极大丰富也不会让所有人都任意拿取，掌握资源者永远处于食物链的最顶端，一无所有的人也只能出卖自己的体力、聪明才智，甚至是生命，来换取生存所必需的各种需要——换而言之，也就是钱！ 不过星际时代有个好处，那就是广袤无垠的宇宙太大了，大到如果你愿意，完全可以和另一个国家的人老死不相往来。 当人类进入宇宙之后，除了早期殖民星球有限，还有些冲突。后期等到发展出了远程星际快速航行能力之后，各种国家间的摩擦争端反而日益缩减。 以前地球上的几个主要大国：美、中、俄、欧，各自选择了一个方向拓展自己的疆域，开采资源，不再为了一个小小的星球所有权，就恨不能跟对手打出狗脑子来。所有国家都在宇宙间拼命拓展空间，谁要是还一根筋地跟对方死磕，纠缠到底，最后只会导致自己的实力不断下降，被发展壮大起来的对手，回过身来一口吃掉！ 在关飞的记忆中，美国星际联邦只是一个名词，与之相关联的人和事也不多，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大意义。 可在这个时代，尽管已经发展到了末期，但美苏仍在冷战，国际形势依然紧张，随时都有爆发全面战争的危险。 特别是美国经过朝鲜战争、越南战争等一系列战争，消耗了国力，却没有达到抹杀全球共运、挤压竞争对手生存空间的目的。而此消彼长，经过数十年发展，苏联的国力却逐渐增强，并试图进一步在全球扩张他们的势力。 阿富汗战争就是一例，而近期越南对柬埔寨越来越高的战争嗓门，也是一例。 面对苏联不断增加的肌肉和凶狠的侵略意图，中美之间都感到了一股现实威胁，双方开始迅速靠拢。 为了拉拢中国，美国甚至不惜撤走了驻台美军。 根据记忆，今年末，两国之间就会正式签订《中美关于建立外交关系的联合公报》，结束彼此几十年来的对抗，双方之间的经济、贸易、科技、文化交流也开始日益频繁。 或许是受这个因素影响，关飞等人所接受的入境检查非常宽松，负责检查的机场警卫都是面带着笑容，对他们很是礼貌。 从入境口出来，他们就碰到了前来迎接的速腾商贸旧金山分公司的接机人员。 江泽水和于德海都是生意场上的老手，这边与总公司签好加盟条件，他们那边就已经开始了前期工作。于德海在旧金山有销售网络，早早就选好了卖场地址，在拿到总公司交付的一百万支票以后，立即就租下了场地，大张旗鼓地开始商场装修。 作为控股加盟商，全球的速腾卖场标识、店招都是同一个设计，对外统一称作速腾。 其中卖场左侧百分之三十的场地，是由速腾总公司独占。 这部分的装修，也是全球一个格调，有单独的入口、统一的货架。其中又被前二后一分为三个组区，前面两个展区为反斗玩具城、家电城，后一个展区则是几款街机的展示区。 这也是关飞为军分区未来对外经济所设立的三个发展方向。 概括起来就是文化（玩具、游戏）与电子！ 他从不试图将东方文化推介给西方，双方就不是一个系统，欣赏有之，但接受……，很难。 文化是一种软实力，是强势文明对弱势文明的渗透。 放在这个时代来说，东方文明就是一种弱势文明，这没有什么好讳言的。而这种弱势，是源自于国家整体实力与西方的差距，对世界政治版图的影响力。 一个随时要担心自己打过去、所用的产品全部由自己研发制造，唯一值得骄傲的都是几千年前的过去，这样一个文明，怎么可能让傲慢的西方人正眼相看。 所以玩具也好、游戏也好，他也会投其所好，卖西方人喜欢的种类。当然，其中也会尝试着输出一点点带东方元素的产品，不求赚钱，只希望通过长时间潜移默化，能让对方懂得欣赏，少量地培养一些东方文化的喜好者，那就足矣。 这次与关飞同机前来的，还有宏泰广告的曾树羡、王一宏等人，并随机带来了一个十几人的拍摄团队。 关飞没有寻求很好的接待条件，就在唐人街租了一家旅馆。虽说居住环境逼窄了一点，但每顿有中餐供应，他就满足了。 江泽水等人租赁的卖场，设在马基特大街右侧端点，正好与唐人街交汇处。马基特大街是全城最繁华的地段，从市中心斜伸向东北端，靠近金门路一带高楼大厦林立。 卖场正临马基特大街，右侧一百米外就是金融街入口，放眼望去，全是一栋栋的大楼。 随同关飞一起来的警卫员李庆简直看呆了。 他跟着关飞，到香港以后，虽然也看了一些大厦，但对比着军分区新城小区连片的十二层小高楼，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总觉得只要给军分区足够时间，建起一座比香港更繁华的城市也不是多么难。 但看到旧金山这里无数的高楼，其中还有数十栋几十层高的摩天大楼，他的信心有些动摇了。 摩天大楼不光是给人一种气势上的冲击力，更是财富的象征。建设十座七层小楼的钱，也不及建一座七十层摩天大楼的几分之一。一座城市能够拥有一两座摩天大楼就可以称之为地标性建筑，可在旧金山，这样的大楼比比皆是！ 这就是这个时代，地球上最富有国家，才能完成的建筑奇迹！ 而这样国家的国民，在出去以后，哪怕是见到其他国家同样繁华的都市，最多也就点点头说句“不错”罢了，更多的是指指点点，嘲笑对方国家贫弱。 这是属于他们的国家自豪感！ 与后来苏联崩溃，美国一家独大以后的自大不同，这个时代的美国人虽然对自己国家充满信心，但面对并不弱于自己的强敌，在历经了朝鲜、越南等伤亡惨重的对外战争之后，并不敢自傲自大。国家的精英阶层不是傻子，他们更知道这个时候的美国，非常需要更多帮助者，电视、报纸媒体中，关于中国的新闻基本都是正面的，介绍到中国人，也大多是积极的，对中国及其人民充满了善意。 这也让关飞等人，在旧金山的活动变得更加顺利，所遇到的美国人，只要知道他们来自中国大陆，都是充满了一种不带恶意的好奇感，经常被人拉着他们询问，是否真的可以在太空中看到长城。 而领一个好处，也就是太宇科技的街机，轻松就登陆美国，并没受到什么刁难。 前期因为盗版的官司，由于律师团选的也是一些小盗版商，几个官司打得也很顺利，基本没有多少波折，就被宣判太宇获胜。 当然，官司是打赢了，赔偿倒是没拿到多少。 美国需要中国是一回事，但也没拿自己的钱讨好外人的惯例。承认这件东西是你发明的，对于美国来说已经是额外的大度了，还想借此从各个盗版商那里发大财，做梦去吧！ 不过关飞不在乎。 大家都是空手套白狼，成本基本一样，Who怕Who！ 他的要求很简单：你承认这东西是我的，而不是从你那里偷来的，不要不但不给专利费，还反过来讹诈我，这就很不错了。 至于几家大公司在明目张胆地盗版街机，全美各地销售，那就盗版去吧。我产能就这么高，消化不了的市场，给谁不是给，就当进入这个市场交的入场费好了。 他这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态度，也让美国的商人们感到满意。 如果是他们中某家公司发明了这种游戏，为了独占市场，可能跟其他公司撕咬得遍体鳞伤。可既然是别人首先研发，而且研发人还如此胸怀，这生意就做得爽了，大家和气生财，各自凭产能、质量、成本来赚钱，多好！ 不是没有某个大公司，想反口说《太空侵略者》是自己研发的，将这个热门生意揽入自己怀中。可是随着街机的盛行，全球都知道这是香港太宇科技公司最先研发，早已名声在外。而且其他大公司也有想法，你独占了，那我盗谁的去，难道还要我给你交版权？ 还不如就拿在太宇科技手里，大家都可以借此发财。 于是在各方牵制下，太宇科技在美国的专利申请也顺利得异乎寻常，几乎是一路开绿灯。 一年来，随着《太空侵略者》行销全球，各个厂商开足马力，市场也渐趋饱和。 到了今年初，这款街机已经有些卖不动了。 不是玩家腻味了这款游戏，而是该买的娱乐场所老板都买了。全球市场大概有两三百万台，但由于版权限制宽松，众多厂家一起吞噬，很快就满足了各地市场需求。 也因此更加无人理会太宇科技的专利申请，所申报的街机款式专利、键盘专利等等外观设计专利，都通通拿到了手。 在这个前车之鉴下，手提录音机、随身听等各项专利，也在众多制造业大鳄的默许下，在欧美得到了认可，没有人出来找麻烦。大家都在等着看，太宇科技的这次民用电子尝试，是否能再次掀起一次全球销售浪潮。 关飞花了几天时间，巡视完速腾商贸旧金山卖场的建设，了解了最新的专利申请之后，也迎来了从纽约飞过来的哥伦比亚唱片公司，以及他们旗下的迈克尔乐队一行人马。 第九十四章我帮迈克尔-杰克逊... “这里就是广告投资人住的旅馆？” 迈克尔-杰克逊五兄弟跟着经纪人一起，从机场出来，乘坐着哥伦比亚唱片公司在本地分公司的车辆，行驶二十一公里，跨过雄伟的旧金山大桥，驶上宽阔的入城大道，谁知却从两侧高楼大厦的街市，转入了一条狭窄的街道。 这里是一个上坡路，两侧都是低矮的小楼，最高也不过五层楼，大多还是两三层。 楼房很久，有些是水泥，有些还是老式的木楼，显得很破旧。 迈克尔感觉他就像回到了黑人区，是一样的陈旧破陋。只是这里不像黑人区那么乱，没有到处持刀抢劫的小混混。 当他站到一座一看就年深日久的木楼前，望着外面用看不懂的文字做的招牌，他恍惚间有一种去到外国的感觉。当他回过头，从屋顶看到远处林立的大厦，才确认自己还是在美国。 “是的，这就是唐人街！这次找你拍广告的公司，是一个中国老板，他喜欢住在中国人多的地方，所以你只好来这里见他了！”经纪人耸耸肩，无奈地说道。 这个时候的迈克尔还没有后来那么红，他只是众多黑人歌手中的一员。 迈克尔是童星起家，他从小就在喜爱音乐、擅长电吉他，并曾在某个小乐队演出以争取外快的父亲严厉教导下，练习歌唱、舞蹈等音乐基础。因此他的童年过得很不快乐，后来曾在脱口秀节目中亲口说过，他的童年就是在父亲的皮带下，在录音棚中度过的。 或许是望子成龙，又或许是为了用自己的孩子赚钱，总之，迈克尔五兄弟从小就受着极其严格的训练。 六四年，年仅六岁的迈克尔便与兄弟们，开始以“迈克尔五兄弟组合”登上职业舞台，并借助良好的歌唱、舞蹈功底，获得认可，成为一个崭露头角的童星乐团歌手之一。 十二岁时，他主唱的单曲登上排行榜首位，从此逐渐成名。 到前年，迈克尔五兄弟正式被哥伦比亚唱片公司看中，签约成为旗下歌手，并将杰克逊的地位提到更高，组合改称为“迈克尔-杰克逊乐队”。 此时的他，算是小有名声。 唱片公司签下他来，可不是为了做慈善事业，而是为了赚钱，赚更多更多的钱。一个歌手的价值，不单单是出几张唱片，四处走走穴，还包括拍摄广告收入。 既然中国人出得起钱，那么他们就接受，至于老板个人喜好住在哪里，他们不在乎。 旅馆矮小，而且很黑，踏着嘎嘎作响的木制楼梯，他们来到了二楼。 好在那位中国老板不是在一间小黑屋里等他们，而是租借了旅馆二楼的客厅，作为对外接待的场所，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里虽然同样不够宽敞明亮，但总算所有人都能坐得下来。 “欢迎欢迎，我是关飞！” 关飞微笑着走上前，向他们伸出了手，用中文说道。 中华星际共和国官方语言就是普通话。由于没有与其他星际国家交往的必要，除了读写，个人爱好是一回事，但官方对于国民并没有说的要求。一些国际间的科技资料，能看懂原文就行了，不必要面对面交流。 所以就像粤语一样，关飞能听懂，但不能说。 于德海临时充当着翻译，迅速将这番话用英文翻译给迈克尔一行人。 “您就是出资人？”迈克尔乐队经纪人望着关飞，再看看周围的环境，皱了皱眉，这样的地方他真不想久待。他勉强说道：“那么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好吗？关于这次的广告拍摄，贵方有什么要求？另外剧本方面，可以提前给我们看看吗？” “可以！” 关飞不待于德海翻译，就让李庆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剧本，递了过去。 “剧本很简单，就是篮球场上，两伙人在打篮球时发生了冲突。这时迈克尔来到了这里，放起了音乐，随着音乐舞蹈。在他的带动下，其他人也加入了进来，打斗终止了。其主题思想，就是不要打架，用音乐与舞蹈来平息纷争。”关飞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剧本，并在最后打了个响指，“对了，我还争对这段剧情，编了一段舞蹈，到时候迈克尔只需要原样跳出来就行了！” 经纪人快速地翻着剧本，听到这里，顿时愕然地停下了。 广告剧本确实很简单，就和他们拍的MTV一样，寓意不错，用音乐与舞蹈来平息纷争，这会是个对外宣传销售的好口彩，不论是作为广告还是音乐电视，都是个好点子。 但是…… 他用力地掏了掏耳朵，力求礼貌地问了一句：“先生，我冒昧地问了一句，您刚才说，您为这段剧情，自己编了一段舞蹈？” “是的！”关飞肯定地点了点头。 经纪人二话不说，马上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迈克尔现在确实还不是很红，有老板掏钱，请他拍个广告也不算什么，生意就是生意，只要要求合理他们就打算接受。可是对方专门为迈克尔编排舞蹈，还要求他照此表演……开什么玩笑！ 这会毁了迈克尔的！ 一个星，不管是影星也好、歌星也好、舞蹈明星也好，成名都是很艰难的，但要毁了他，只需要一个错误就够了！ 一个外国人，还是连英文都不会说的中国人，跑来说“我给迈克尔-杰克逊编了一段舞”，这是什么节奏？ 毁人不倦的节奏啊！ 这点钱他们宁肯不赚，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迈克尔在歌迷眼中的形象，轰然崩溃。 “如果我是您的话，会先看看这段舞蹈，再做决定！”关飞同样站起了身，却没有上前挽留，只是双手十指交叉，放在小腹上，微笑着说道。 于德海赶忙将这段翻译了过去。 经纪人都走到了楼梯口，想想，又转过了身，很是勉强地咧了咧嘴：“好吧。” 看在钱的份上，就再忍耐几分钟。 他这样告诫自己，作为在金钱至上国度中成长起来，并超越其他人，成为一名合格经纪人的他，为了钱，做出一定的牺牲，是可以接受的。 迈克尔五兄弟也听到了前面这段交涉，好奇地坐了下来。 他们还不知道中国也有舞蹈，对于这种来自异国的舞蹈技巧，他们还是有些兴趣的。 关飞看着他们一样的爆炸式发型，坐在一起就像头上顶了五个毛绒团一样的形象，也有些发笑。这是他们的对外形象，也可以说是表演形象，对于童星乐队，用扮可爱来吸引歌迷，是最恰当不过了。 不过随着他们年纪增长，这样的发型就显得……嗯，比较怪异了。 迈克尔是全球音乐史上，众多可以留下自己名字的歌手之一，其成就可以用伟大来形容。关飞从星际互联网资料库中听过他的歌，可并没有太多感触，毕竟是几百年前的歌了，在那时属于独树一帜，可几百年的音乐发展史，这种歌曲已经不再具有太大吸引力。 但他开创的舞蹈形式，依然在流传。 李庆在于德海的帮助下，在接待室里挂起了幕布，然后架好投影机，调整好焦距，向关飞点头示意。 “开始吧！”关飞命令道。 房间窗帘都已拉上，灯光也已关闭，除了幕布上的反光，再无其他光源。 投影机嗡嗡作响，片头出现七六五四三二一的倒数。 当影像出现的同时，房间里也忽然响起了音乐，原来是于德海看着倒数计时，实时按下了手提录音机的播放键。 经纪人第一时间不是看向幕布，而是盯向了那台古里古怪的录音机。 他刚才就看到于德海提着这录音机往幕布后面凑，所以多关注了一下。此刻音乐声响起，他不觉用专业的判断力，对录音机的播放效果进行分析起来。 很不错啊！ 作为一家唱片公司的经纪人，他见过也听过许多高档音响的效果，出于喜好，他自己也买了一台家用音响。那可是一台高一米，宽六十公分的大家伙，加上两台巨大的音箱，占据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个墙壁的空间。 至于小型的盒式录音机，他也见过，那是为了野外工作场所所需。 至于效果，自是极差！ 可是眼前这台古里古怪的便携式录音机，正面两侧的喇叭中传出的音乐，效果还不错。 很不错！ 经纪人自认不是一个金耳朵，但多年在实际工作中的熏陶，他也能辨别出一些细微的差异。 这台录音机个头不大，但放出来的音量可不小，而且高音穿透力强，清澈透明，低音浑厚沉重，颇具重金属效果。 就音质来说，还是略比台式音响稍差一点电，可差别不大。 如果不是他这样的专业人士，一般人闭上眼睛，恐怕都分不出两者区别来。 更重要的是，它方便啊！ 上面那个提把，已经清楚地说明了这款录音机的特质，是可以提着到处走动的。他想在客厅里听，就将它提到客厅，想在临睡前听首歌，也可以轻松地把它提到卧室，真是太方便了！ 有了这玩意儿，还要什么盒式录音机。 与这台并不太大的录音机相比，盒式录音机简直就是糟蹋耳朵，完全就是噪音！ 经纪人根本没有看幕布，反而闭上了眼，兴趣盎然地欣赏起了音乐来。 在听了两分钟之后，他忽然醒悟过来。 这首歌曲，他从未听过！ 从曲风到演绎手法，一听就是明显的黑人音乐，轻快、节奏感强、金属爆棚声震耳欲聋，有着极强的现场感。 但他敢发誓，市面上并没有这首歌！ 这是一首新歌！ 他激动地从座位上一下蹦起来，忘了此刻身在何处，一个箭步就窜到那台录音机前，根据刚才看到的印象，一下关闭了磁带播放。强劲的歌声顿时戛然而止。 “嗨，哥们儿，你在做什么呢？” 迈克尔五兄弟正看着幕布上那动感的舞蹈，激动不已，几个人全都站了起来，随着乐曲、跟着幕布上的影像学着跳了起来。歌曲突然中断，只有影像没有音乐，这感觉顿时把他们从沉醉中惊醒过来，恼怒地冲着经纪人叫了起来。 于德海很懂察言观色，看到经纪人的动作只是得意的一笑，并无动作。李庆可不懂这些，一看到那个人刚才对司令无礼，现在又公然破坏司令营造出来的演示氛围，怒气上涌，就想冲上去狠狠教训他一番。 关飞一把拉住他，笑着朝经纪人努努嘴，让他稍安勿躁，静下心看下去就知道了。 经纪人对外界细微变化毫不理会，直接摊开带仓，从里面取出磁带。 忽明忽暗的投影光线，让他看不清磁带标签细微的文字。 啪！ 迈克尔兄弟在恼怒之后，也察觉到不对劲。再看他那动作，恍然大悟，赶快帮忙打开电灯。 借着明亮的灯光，经纪人终于看清了标签上面手写的文字，但还没等他发出惊喜地叫声，转眼就郁闷了——上面写着几个他看不懂的图画，如果他没猜错，这是中文！ “这首歌……”他抬起头，迎着关飞戏谑的笑容，急切问道。 “这也是我写的！正是准备用来和这段舞蹈配合。”关飞一脸镇定，毫不以抄袭为耻，淡定从容道。 反正是你迈克尔-杰克逊的歌，我还给你也是理所应当。 当然，因为我好心把你的歌，还给了你，所以你为我拍段广告，帮我宣传一下手提录音机，这好像……也是可以的吧…… “卖给我们！” 经纪人什么都来不及想，立即斩钉截铁道。 “可以，不过……”关飞小小的卖了个关子，没有马上答应下来。 经纪人这时也从巨大的惊喜中醒悟过来。 他转头看向眼神中冒着喜悦目光的迈克尔五兄弟，给了一个疑问的暗示。 “非常不错的舞蹈！这是正宗的黑人街舞，但又比我们常见的街舞元素更加丰富。即便是我们已经看惯的机器人舞，这里都有多的演绎，非常棒的舞蹈，我敢发誓，绝对会红！”迈克尔-杰克逊涨红了脸，手脚比划着激动地说道。 他现在是半红不红的状态，正是需要更上一层楼的关键时刻。 而这段舞蹈，这首歌曲，绝对可以让他迈上更高一级台阶，成为享誉全美的巨星。 他爱死这次广告拍摄了。 如果对方不是首先请的他，要是找了其他人，他将错过人生中最大的机遇！ 经纪人再也没有任何怀疑。 舞蹈他懂，但懂得不多，肯定不如迈克尔兄弟，他们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既然他们说好，那就绝对没问题。 接下来就是他的工作！ 他站起身来，带着一丝阿谀的笑容，向着那个高大的中国人伸出了手：“关先生，我希望我们这次合作，能够愉快！如果您有空的话，我们还想请你到华盛顿，我们哥伦比亚唱片公司总部走一趟，相信我们未来，会有更多、更大的合作机会！” 第九十五章伟大的舞者 “雷金，雷金，吃饭了！” “妈妈，我正在屋里换衣服，马上就出来！”雷金听到妈妈的喊声，用红药水迅速在遍体鳞伤的身体上胡乱涂了一遍，然后穿上外套，打开门走了出去。 “嗨，今天吃什么呢？”他装出一副快乐的样子说道。 “我闻到了一股红药水的味道！”离他最近的妹妹正舀起一汤勺土豆泥，忽然转向他这方向，嗅了嗅，说道。 “雷金！你又打架去了？”妈妈放下端菜的碟子，脸色一沉说道。 “他们骂我是野种！”雷金眼睛里透射着仇恨的怒火，梗着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个时代，重视家庭依然是全球共有的价值观。 即便是在美国，白人单亲家庭的比例也只有百分之六点几，黑人单亲家庭是白人的一倍，也只有百分之十二左右。出现单亲家庭的原因，离婚只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被对方（通常是男方）所抛弃。因此单亲家庭的孩子，经常会被外人所嘲笑。 雷金家就是这样。 一听到雷金说出这样的话，妈妈眼圈顿时就红了，责骂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是用手背擦擦眼圈，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好了，孩子们，吃饭吧。” “对不起，妈妈，我答应你不再打架的。”看到妈妈这样难过，雷金心里很难受，垂头丧气道歉道。 “没什么，都是妈妈的错。”妈妈快速地擦了两下眼泪，向他招招手，让他过去，然后翻开他的衣服，看到雷金身上一处处淤青伤痕，眼泪刷刷地往下流。 这是她的孩子，孩子身上的伤，痛在母亲的心里。 “妈妈，别哭，我会保护你的！”还是个半大小子的雷金帮着妈妈擦去眼泪，发誓道。 “雷金，在保护妈妈之前，先学会保护你自己。以后不要再打架了，好吗？”妈妈取出家庭医疗箱，用棉签蘸着红药水，一点一点悉心地帮儿子涂抹伤口，柔声说道。 “好的！”雷金不想让妈妈伤心，点点头。 但在他心里却并不这样想，要是谁敢再欺负他，他一定会用拳头，来捍卫自己的尊严。 “来看电视吧，马上就是你们最喜欢的音乐电视时间了。”帮儿子重新上好药，妈妈打开了家里的电视机，转到有线电视台。 有线电视是从美国传播开来的一种媒体形式。 早期的电视信号发射、接收都很差，需要在大楼顶上安装一个高高的天线接收装置。这样的装置，自然不可能所有人家都能拥有，通常是大厦所有者来统一安装，然后分接到各个家庭，并少量收取一定费用以弥补安装天线的成本。 久而久之，这就成为一项产业。 一些大厦禁止住户私自安装天线，将内部有线收费变成了一项固定收入。这种模式不断扩大以后，便成为多个大厦、一个街道片区内的有线网络。 发展到现在，虽然电视机的信号接受能力越来越强，已经不需要外置天线就能清晰收到信号，可是有线电视网络催生出来的有线电视台节目更加丰富多彩，娱乐性更强，已经成为比普通无线电视台更受欢迎的电视节目来源。 雷金家只有妈妈一个人工作，收入不高，所以只申请了一个有线频道，其他就是公共的无线电视节目。 对比综合性的无线电视，有线电视种类更集中，也更被喜好某一类型的观众所接受。 例如雷金家里申请的这个频道，就是以娱乐为主，包括了脱口秀、音乐、动画片等娱乐节目，是家里两个孩子最喜欢看的频道。每到傍晚时间，一家人看着电视上的音乐视频，快快乐乐地吃顿晚餐，是全家人最开心的时刻。 “嘿，是迈克尔乐队！” 一个音乐视频结束，屏幕上播出第二段音乐电视，根据文字说明，演出者是迈克尔乐队，主唱杰克逊。 经过持续不断的黑人运动，黑人地位比之以前有了很大提高。但黑人占主角的舞台仍旧主要以音乐、体育为主，在其他项目上依然处于劣势。而黑人的平均成绩也确实不如白人，因此数以千万计的黑人，将这两个行业当做了未来的主要就业方向。 同时黑人音乐的轻快、节奏感强等特点，也征服了广大白人乐迷，从而使得黑人音乐虽无法登堂入室，为正统音乐家所认可，但在普通美国人中，却大受追捧，并有渐渐成为主流的趋势。 “Beatit（避开）！这是什么意思？”雷金在这个组合还叫迈克尔五兄弟的时候，就开始听他们的歌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是听着迈克尔五兄弟的歌长大的，对这个乐队很是喜爱，可这首歌他从未听过。 应该是他们的新歌。 音乐电视和传统音乐截然不同，由于它的视频表现力，从一开始就是青少年借此表现他们苦闷情绪的工具，很少有正统音乐视频，基本都是摇滚类音乐，其主题就是叛逆与宣泄。 同样身处叛逆期的青少年们，对这种表现形式大为热爱，迅速就流传并风靡起来。 对于这首名为Bertit的新歌，雷金和妹妹都充满了好奇，停下手中的汤勺，专心看起来。 画面开始没有音乐，出现的是一个篮球广场，就和遍及美国各个城市中的篮球广场一模一样。 场上，正有两队青年在打篮球，有黑人，也有白人。他们都穿着一身T恤，胳膊上刺着纹身。有些人反戴着棒球帽，口中嚼着口香糖，一副玩世不恭的形象。 这就是每个城市随处可见的小混混。 虽然很不雅观，但很亲切，每个普通人都能从他们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两队人刚打了一会儿，就因为一个球的争端出现了冲突，双方开始互相推搡、叫骂。电视上并没有给出声音，但双方剑拔弩张的激烈态势，一望便知。 这时，画面突然一黑。 “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正看得出神的雷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莫名其妙，不觉叫道。 他正要起身去看电视是不是出了故障，猛然从电视喇叭中，传出了激昂的打击乐声响。 随之，镜头拉开。 透过越来越远的镜头，观众看见挡住摄像机的，是一台方方正正的录音机。在这台录音机上方，还有这一个提手。而此刻，录音机的播放键已经摁下，从录音机两侧喇叭中，传来节奏强劲的重金属音效。 当镜头拉得更远，雷金更是看到了站在旁边，正在练习基本步法的迈克尔乐队主唱杰克逊。 开场那号角般的重击，充满了黑人音乐的节奏感，虽然是第一次听，雷金就能跟着一前一后做起动作来。他那与生俱来的乐感，自然而然就融入其中。 节拍一顿，音乐的节奏突然加快，却又快而不乱。 非常优美流畅，充满了跳跃感，让整个人的身与心都随之飞扬跳动，源源不绝。 迈克尔的歌声，在一开始就充满了激情，歌词则极为热血，看得雷金眉飞色舞，却让妈妈皱起了眉头。 但紧接着，却用一段段反复的曲调、劝说着年轻人不要冲动，冲动无法解决问题，却有可能伤到自己。当冲突发生，你可以暂时避开，总有其他的方法来解决矛盾。 雷金的妈妈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和他的妈妈不一样，雷金已经看得呆了，他完全没有在意其中的歌词在唱什么，而是沉醉在迈克尔一系列高难度的舞蹈动作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开始，迈克尔跳得虽然卖力，动作难度也很大，但还算是普通街舞。 但很快，各种出神入化的步伐、街舞编排，就让他看得目瞪口呆。 街舞在个时代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它从六十年代末诞生，经过近十年的演绎发展，已经成为深受各肤色青少年所喜爱的一种表演形式，是属于贫民的娱乐，更是雅皮士等文艺青年显示自己与众不同之处个性的嘻哈文化。 这种舞蹈，白人也能跳，但绝对没有天生乐感强烈的黑人跳得好。 而迈克尔此刻的表现，已经震惊了雷金等所有看到这则音乐电视的黑人观众。 以前的街舞种类繁多，却很散乱。 但此刻在迈克尔的重新编排下，各个街舞流派被他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并通过不同的舞蹈动作，将各自长处表现出来，动作舒张而不夸张，节奏强烈而不暴躁，成为了一种超越过去街舞形式的新表演形式。 尤其是当他跨出如太空行走般的步伐，行云流水般在原地踏步时，雷金张大了嘴，整个人都傻掉了。就连他的母亲，一个不是特别爱好街舞的年轻妈妈，也都捂住了嘴，不敢相信人还能做出这种动作来。 飘逸、潇洒。 这是所有看过这段音乐视频者，在看到这一段时，共同的心声。 太美了、太帅了、太酷了！ 此刻的迈克尔不是一个乐队的主唱，而像是一个王子，一个舞蹈王子，在属于他的世界中，纵情舞蹈！ 画面中，打斗的人越来越少。 当迈克尔其他几个兄弟加入其中，其他人的也情不自禁，跟着跳了起来，舞蹈者的队伍越来越大。 迈克尔跳出了广场，在大街上恣意舞蹈。 一个个小巷中，手持木棒、头染金发、耳鼻穿环的小混混们，汇入其中，数以百计的人们，在迈克尔的带动下，跳起了舞蹈。 当歌声进入最后几小节重复时，舞蹈动作也进入到最高潮。 迈克尔的动作已经不能用流畅来形容，而是出神入化，扣人心弦，每一个动作都在刺激着人的神经，让人快速分泌肾上腺素，血流加速。 当音乐最终结束，迈克尔停止跳舞，画面一转，又回到了冲突发生时那个篮球广场。 迈克尔来到录音机前，按下停止键，然后提着录音机，缓缓离去。 镜头依然对着广场，跳舞的人四散开来。 刚才还打成一团的两队人，或许是共同跳舞增进了彼此的好感，大家放下了起初的矛盾，笑着相互拍拍手，然后又汇成了一团，友好地打起篮球来。 画面渐渐变暗。 视频结束。 雷金望着电视中出现的又一段视频，感觉中却怅然若失，仿佛浑身的精气神，都在刚才那一段激情中被释放一空。 好精彩的舞蹈动作。 这是一种升华，是对过去十年街舞发展的总结性发言，不但将各家流派融为一体，更加开创性地创出了太空步这种新的表演方式。 如果之前他对迈克尔只是众多黑人歌手中，一个比较喜欢的歌手，但在此刻，在雷金心中，已经上升到伟大这个级别！ …… 有线电视台，音乐电视频道。 平时在这个时段，播出音乐电视的时候，总会有观众打来电话，对他们看到的某个音乐视频发表自己的感想，询问该段视频哪里可以买到，单曲什么时候出，总是电话声不断。 这个时候，也是唱片公司最开心的时候。 对于唱片公司和歌手而言，有线电视网络就是广告窗口，一个试探观众反应的晴雨表。 迈克尔等在观众互动处，焦急难耐地等着。 可不知道为什么，单曲已经结束了，但迟迟没有电话打进来，寥寥无几的一两个电话，询问的也是之前那个音乐视频的事情，而针对迈克尔、Bertit的，一个都没有！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也是纳闷。 不应该啊！ 虽然这则音乐电视能够播出，是哥伦比亚唱片公司出了钱。可他们也都看过，对这首歌、尤其是迈克尔的舞蹈编曲技巧大为震撼，有几个工作人员甚至立刻就成为了迈克尔的歌迷。 按理说，哪怕受众略少一点，也不至于一个都没有啊？ “迈克尔，别难过，这只不过是刚开始，大家还没习惯。公司都认为这是一首好歌，就算这次不成功，公司也会继续力推，广播、电视，多来几次，一定……”公司派来的经理人，心里也有些失望，可还是拍着迈克尔的肩膀鼓励道。 他的几个兄弟，也上前给自己的弟弟一个热烈的拥抱，安慰他，表达他们是多么喜欢这首歌。 “没关系，新歌起初总是会比较困难……”迈克尔很感动。 嘀铃铃！ 众人的安慰声中，电话忽然响起。 一名专门负责接听电话的工作人员，伸向电话。可还没等她触碰到电话，所有的热线忽然全都响了起来，声震全场。 第一个电话被接起来，电视台工作人员还没说一个字，话筒中已经传来了对方激动不已的声音：“我的天！我从来没看过这样激动人心的舞蹈，太激动了，太激动了，我到现在还没平息下来，心脏怦怦直跳，完全无法按捺……” 电话中，对面根本不需要交流，只是滔滔不绝。 其他的电话也同样如此。 热线总机，内部一共接了十二台分机，所有的电话都传达着一个意思：激动，让人热血沸腾的歌曲和舞蹈。 美国人民是一个激情四溢的群体，他们率真、奔放，总是直率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在此一刻，表现尤其突出。 迈克尔喜形于色，听着话筒中那杂乱高亢的声音，虽然里面还没人询问这首单曲如何销售，但他已经知道，他成功了！ 第九十六章和迈克尔一起 迈克尔火了，《Beatit》火了！ 他的音乐视频在刚开始是公司出资，在有线网络播出。但两天以后，这个势头就改成了各个电视台、广播电台，出钱获得授权，在他们的节目中播放这首歌的视频、单曲。 几乎大半的媒体，都参与进了对这首歌曲的评论中。 而且都是一片好评！ 社会类严肃报刊、电视节目，都对这首歌的立意大加称赞，认为这首歌积极健康，劝导青少年们不要总是用暴力解决问题。如果大家能接受这个劝导，困扰社会的青少年暴力现象能够少一些，这是全社会的福音。 音乐人们对这首歌的曲调认为它节奏感强，具有黑人音乐的鲜明特征，是一首好歌。 舞蹈家们则认为迈克尔编排的这段舞蹈，是十年街舞发展的集大成之作，将一种散乱发展的舞蹈，做了一个全面总结，让此后的街舞发展更加有序。虽然暂时还不能与拉丁舞等优雅的传统舞蹈相提并论，但必将受到更多普通舞蹈爱好者、特别是青少年的喜爱。 音乐迷、歌迷、舞蹈迷们，则没有那么多的理智型总结，他们只有一个词：震撼！ 电视中，一遍遍地播放着迈克尔的月球漫步，那优雅的身姿，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人们，又一位伟大的舞蹈者，诞生了！ …… 纽约，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夹着一个亮银色贴边的黑色手提录音机，在游客如潮的街头，将录音放下，按下了上面的播放键。 《Beatit》的歌曲顿时从喇叭中传出。 和音乐视频略有不同，这里没有过长的无声画面，直接就是节奏感十足的打击乐器演奏起了乐曲前奏。 这是准备街头表演的节奏。 游客们兴致勃勃地让开了一个圈子，等待他的表演。 不少游客也将目光，投向了那台手提式录音机，这样方便携带、效果却等同台式机的录音机，让他们有眼前一亮之感。 少年随着音乐，表演起了迈克尔跳过的那段舞蹈。 他的动作自然没有迈克尔那么舒张大方、挥洒自如，月球步走得像模像样，但表演味过于强烈，可是观众们依然看得津津有味。少数还没从电视上看到过这段音乐舞蹈的人，更是视为天人，惊呼声不断。 游客们纷纷掏出了照相机，将这一幕拍下来。 其中那台手提录音机，也不断进入他们的镜头，被游客们记录下来。 音乐终止，少年停下录音机，夹着它就此离去。 街头围观的游客们也随之散开，这样的即兴表演，在纽约街头时有见到，他们在感到新奇之余，也并不奇怪。 少年走过一段街区，又在另一个街头，如法炮制。 …… 在曼哈顿布鲁克林区，一个少年扛着一台手提录音机，音量放得很大，一边走动，一边随着音乐陶醉地舞蹈着。 …… 在旧金山街头表演集中地街区，一个街头表演艺术家，随着放置在旁边的手提录音机乐曲，表演着各种街舞动作。他的舞蹈并非是学自迈克尔，但同样围观者众多。 …… 以前的街舞，都需要事先准备好巨大的台式音响、功放设备、电池或是从附近临时接电线，还要布置音箱，非常费时费事。 可以说，从事街头表演也是需要资金支持的。 然而这段时间，经常可以看到有人提着轻巧的手提录音机，只要兴致一来，随时随地就可以来一场随性表演。等到表演结束，又马上提着录音机施施然离去。 手提录音机的良好音质，及其实用性、便携性，迅速走入众人视线。 首先喜欢上它的，是那些同样喜好街头表演的爱好者们。 随后，在他们的带动下，各个城市的街头小组、小混混们、青年群体便都爱上了这种录音机。 当这股风潮渐渐弥散开来，人们随处都可见到，四五个聚在一起玩耍的青少年，围着一台手提录音机跳舞，或是什么都不做，就跨在栏杆上，将录音机音量放得很大，听着歌，偶尔跳上一段。 也经常有青少年扛着手提录音机，在街道上招摇过市，而且他们都会将录音机的音量放得很大。 在越来越多人选择手提录音机的时候，它的经销商也从最开始纽约、旧金山两座卖场，摆上了全美更多电器商场、超市的柜台，而它的售价，是二百九十九美元到九百九十九美元，只有台式音响的三分之一，乃至五分之一。 很快，手提录音机的购买人群，便从青少年变成了小商店老板、街头摊贩。 他们成天被困在自己的小店内，很是无聊。 现在有了这种不贵，音质又好的手提录音机，让他们在枯燥的看店时间段，有了更多的娱乐。 当经过剪辑的《Beatit》被当做广告播出，镜头更加突出手提录音机，它的高低音表现力、巨大的音量被越来越多的人所认识并接受，手提录音机的销售开始出现跳跃式增长。 在日本、在欧洲，由《Beatit》开道的广告宣传先后展开，一个个市场被打开。 …… 清晨的旧金山唐人街口，新开张的速腾商贸超市门口，店门还没有开，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一眼望去，全都是一些青年、少年，尤以男孩子居多，也有一些女孩子，肤色则黑白相间，并无区别。 “嗨，兄弟，就是这家店在卖手提录音机吗？”雷金早上四点钟就起了床，此刻排在第九位——在他前面，还有八个人比他来得更早！ “当然！你没看报纸吗，全美只有两家店专销ST100！”在他身后，一个个子高高的白人少年望着店门玻璃上那巨大的海报，两眼迷醉，满脸都是急不可耐的兴奋。 由于美国枪支拥有数量巨大，所以法律规定，所有店铺、办公楼，在夜间不准关灯，以免坏人躲藏期间，警方进入时遭到袭击。如果店铺关了灯，那么警方有权在接到报警后，不进入店铺追查，因此造成的一切损失由店方自行承担。 虽是清晨，整条街上商店都没开门，可是所有的店铺、以及两侧商业大厦内，仍然是灯火通明。 有些店铺为了节约用电，关掉了部分店内灯光，但对外部分，却同样亮如白昼。就算是在内部，也有少量灯光进行照明，让外人一眼就可以看到店内布局，以及陈列的各种商品。 那名少年望着的，是玻璃门上贴着的一张迈克尔-杰克逊海报，占据了半幅玻璃门的巨大照片中，迈克尔几与真人大小，他提着手提录音机，看动作正随音乐劲舞。 照片抓拍住了他在舞蹈的关键时刻，那飘扬的头发、挥洒的汗水、激情的动作与表情，动感十足。 海报的最上方，是一行硕大的英文：ST100，动感时刻与您相伴！ 这就是迈克尔-杰克逊快速蹿红的同时，与他一起迅速被人们所认可、追捧的手提录音机。这些美国少年并不知道，ST的编号就是手提的拼音缩写，但他们本就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他们只要明白，ST100就是手提录音机，型号代码100，就足够了。 三月底的天气已不算很冷，可早晚温差还是比较大，这些少年们怀揣着激动跑来排队，但等上几个小时，仍然让他们感到手脚冰凉，不得不双手搂着前胸，快速跺着脚以增加全身血液循环。 他们的渴望，就是玻璃店门最里端，那个小型商品城内，摆放得密密麻麻的手提录音机。 迈克尔拍摄的广告中，所用的那款代号ST100，但从刚才在玻璃门上，另一张商品详单上，他们看到这只是标准型。 除了ST100，还有ST110，这是一款小巧紧凑型，高度只有标准款的三分之二大小，非常适合摆放在床头，睡前听音乐使用。当然，这款紧凑型的功率也小于标准型，要想在环境噪音很大的街头播放，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另外一款ST120，则是标准型的增强型，带有双主导轴，可以自动转换播放音轨。在听完一面以后，无需取出磁带，就能自动转换磁头方向，播放另一面的音轨。 除了上述三种，还有一种豪华型。 这比前三种都要贵许多，一般的青少年如果没有父母资助，是肯定买不起的。 这款豪华型ST140，采用的是高级磨砂设计，面板、按键看起来都显得高端大气，庄重中带着雅致，即便不是作为一款录放音设备，也完全够资格摆放在客厅，作为一个高级陈设品。 根据清单说明，豪华型使用的元器件更加好，用的是专业级音响的元器件。音频电路也经过特殊设计，降噪指标、音乐解析度远高于标准款，与中档台式音响相当！ 七九九的售价，也远不是标准型可比的，哪怕是普通家庭，要想买这么一台豪华型，恐怕也要筹措一番，才能掏得出来。 只有那些白领中产阶级，才能毫不皱眉地轻易付得起款。 雷金手揣在兜里，紧紧攥着他打工攒下来的三百美元，手心里全是汗水。 这是他整个寒假的收入，本来是打算买篮球和滑板的，不过现在，他的目标是一台ST100，就和迈克尔手上那台一样！ 早上八点半，店门还没开，排队的人群已经透过玻璃门，看到里面三三两两的店员。那些店员是从后门员工通道进入的，他们正在扣着工作服的纽扣，说说笑笑地在店内巡视，将一些商品重新摆放整齐。 来自雷金后面的压力骤然变大。 因为海报上说了，第一天销售期间，前二十位顾客可以享受八折优惠！ 也只有这样，雷金才能不想妈妈求助，而用自己打工赚的钱，买得起一台ST100！ 所以他才会早上四点就起床，跑来排队。 后面的人在推搡着，有些人试图将队伍搞乱，以便浑水摸鱼，挤到前面。店里面，店员对这一幕视若不见，他们没有理由出来整理队伍，反正只需要对前二十位客人给予优待即可。 “抱住前面人腰，不要让那些小痞子们把队伍搞乱了！”队伍里有人喊道。 与此同时，雷金身后揽过来一双手，紧紧箍在他腰上。后面的队伍更加动荡，不断传来男孩、女孩的尖叫声。 雷金赶紧将兜里的钱塞进贴胸内袋，也勒紧了前面人的腰。 人链阻止了那些企图搞乱队伍的小混混，只听到不断有人斥骂，但队伍总算安定了下来。 九点，店门终于打开。 排了几个小时队的人群，呼啦一下就涌了进去。就在这一刻，刚才还有序的队伍，彻底乱了，所有人都在拼命往里跑，后面的人拉着前面的人，想把他们往身后扯，人群挤作一团。 雷金闷着头，飞快往前跑，跳过一个滑倒的少年头顶，一口气奔到了柜台前，气都来不及喘一口，便掏出汗津津的钞票，递到售货员面前，用尽力气喊道：“来一台ST100！” 就在他后面，那个滑倒的少年正在哭泣，大声咒骂着把他推倒的人，绝望地喊着：“那是我的位置！我本来排在前面的！应该是我的折扣，我的！” 雷金什么都不理会，眼睛只焦虑地盯着售货员的一举一动。 当售货员将装着ST100的纸盒递到他手上，他一把就抱住了它，抱得是那么紧，一点也不想松开。 他的嘴角咧开，露一片笑容，笑得是那么灿烂。 这是我的ST100！ 我买到了，我拥有了和迈克尔一样的手提录音机，我可以和他一起听音乐、唱歌、跳舞。 这是我的，我的，谁都不能把它抢走！ 第九十七章前有狼，后有虎 速腾商贸旧金山分公司卖场外，街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车上坐着身穿灰色大衣的中年人，他们从很早就来到这里，然后往自动停车收费器里塞进了大堆硬币，之后就一直停在这里。 当卖场的门打开，正式开始营业的时候起，那名坐在副驾驶座，车门正对着卖场大门的微胖中年人就举起了一只望远镜，紧紧盯着每一个进出卖场的人。 镜头里，第一个客户欢天喜地抱着还未拆封的录音机奔出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一台！”微胖中年人冷静地吐出一个单词。 在他身边，另外一名灰衣人则立即在面前的计算器上，按了一下，随即停止。 又有几个人相互笑着说着，从店内走出，一看就是一伙的。 “两台！” 在职业素养的帮助下，望远镜并没有在他们脸上停留，而是迅速扫过了他们手中抱着的包装箱。 这几个少年大概是凑钱买的，五个人却只抱了两台手提录音机出来。 另外一名灰衣人面无表情，手指连按两下。 “一台！” “三台！现在的小孩真有钱，想当初我每个星期只有五美元的零花钱。想买一只篮球，都要找妈妈给！” 手持望远镜的灰衣人一边冷静地点数，一边吐槽道。 他的同伴根据他的报数，正确地输入数量，冷漠道：“我小时候连零花钱都没有，全靠去加油站打工才能上得起学。”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记着数。 他们是吃这行饭的专业人士，虽然超市进出人很多，有时候视线会偶有被阻挡的时候。但点数的灰衣人却始终保持着头脑清醒，谁已经记过数了，谁刚才遗漏，都心中了然。 超市是整天营业，中间时刻都有人来，两人无法走开。不过他们也是早有准备，都自带了汉堡、肉狗、可乐，虽然已经冷了，但总比饿肚子强。 一直到晚九点，超市打烊，他们才开车离开。 第二天，这辆车又出现在超市对面，交够了停车费，继续统计起来。 十天以后，一份调查报告交到了LHK产品开发部经理科尼-博克斯特面前。 “十天总计零售一千零五十八台……” 科尼放下这份报告，这份报告的调查员只能对零售点进行统计。事实上，他手中还有更加详细的数据，这是速腾商贸进行二级市场开发的数据，来源渠道是那些跟LHK有合作的地方销售商们。 汇总两个数据，速腾商贸旧金山分公司十天来共计售出了五千到六千台手提录音机！ 速腾商贸除了旧金山，还有一个纽约分公司，两边累计，大概超过万台了吧…… 这只是十天的数据。 如果保持，一个月下来不会少于三万台销量。然后，这也只是美国地区，还没算上欧洲、日本、加拿大、澳洲、东南亚…… 所有加起来，有没有十万台？ 科尼转过椅背，望向窗外，脑子里快速计算着数据。 新时代推出的手提录音机，零售价最低二百九十九美元，最高九百九十九美元。事实上九百九十九美元的豪华版销量不会太高，因此平均售价应该在四百美元左右。 十万台，总价值就是四千万，年营业额达到四亿！ 科尼眼睛中投射出贪婪的目光。 美国去年录音机行业总销量是九百多万台，包括了台式录音机、盒式录音机，以及汽车音响。如果统计全球行业总计，总数是两千多万台，总价值一百四十几亿美元。 根据调查，手提录音机的出现，迅速挤占了盒式录音机的市场，对台式录音机也有一定冲击。 未来，这种手提录音机很可能会成为市场主流，总销量有可能达到年销售超过千万台、甚至更多！ 科尼有些心动了。 如果是百万台，总计也就几个亿，但要是千万台计，那整个产业的价值就上升到几十亿，乃至上百亿产值，这就很令人心动了。 这足以吸引LHK在此其中分一杯羹。 可是转念一想，算算LHK在其中所拥有的筹码，他又不觉沮丧起来。 LHK是一家老牌录音机制造商，其历史可以追溯到三六年，从最早的钢丝录音机，就开始制造和销售录音设备。经过几十年发展，到二战后，公司业务范围也扩张至功放、音响、音箱、线材等更多领域，并在五十年代达到鼎盛。 然而好景不长。 自从日本人购买了录音机技术以后，他们迅速推出了日本造晶体管收音机、录音机，然后返销美国。日本人利用其廉价的人工成本，横扫了美国市场，将本土企业打得落花流水。 到现在，美国本地企业除了继续坚守高档Hi-Fi功放、音响、音箱、线材，原先的录音机产品已近乎绝迹。市面上销售的录音机，现在全是日本货，三洋、三菱、雅马哈…… LHK也不例外。 诚然，它生产的设备都非常高端，价格昂贵。一台功放售价就高达数千乃至上万美元，一对音箱更是售价几万、十几万，但这种生意还是太少了，一个星期也不见得能成交一单。 事实上，LHK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录音机生产线。 看着偌大一块肥肉吃不到，这真是一种煎熬。 科尼抱着手，抿着嘴苦苦冥思了半响，蓦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出了办公室，来到了楼下。 他没有试图敲门，这是包木的隔音门，敲了里面也不会听见。 刚推开门，悠扬的音乐声就迎面将他包围，里面几位正在试听的测试人员正凝神细听，脸上还带着陶醉的神情。 “嘿，安迪……” “嘘！” 科尼刚开口，室内所有人都举起手指，朝他嘘了一声，示意让他保持安静，并让他关上门，以免外界杂音干扰。 他耸了耸肩，顺手轻轻将门合上。 他不是一个听音师，没有特别强大的鉴析力，不过在录音器材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他也知道正在播放的，是意大利作曲家、小提琴演奏家维瓦尔第，创作的代表作《四季》。 这自然不是工作人员在偷懒，恰恰相反，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这里是LHK公司的声乐听音室，专门用来对公司以及外来设备进行实际测试的地方。 此刻在测试台上，就放置着一台录音机。 科尼一看那独特的提手，就知道这正是公司买来，交给声乐室进行数据检测的手提式录音机。 不过这台录音机比音乐视频和广告中那台手提录音机，要大得多。录音机整体呈黑色，磨砂的表面看起来色调深沉，而亮银的金属条边则让录音机具有了一种科幻色彩，显得更加高雅大方。 这是新时代推出的豪华版手提录音。 说是手提，其个头也不比台式音响小多少，可以说是一个组合式音响。最上面一层是电唱机，第二层是收音机，第三层是均衡，第四层是功放，第五层才是录音卡座。 它的售价是九百九十九美元！ LHK为了测试竞争对手的录音设备品质，也不惜为他们的销售做出了将近两千美元的贡献。 科尼不好打搅他们工作，只要无聊地坐在了一旁，也静听起来。 以他不甚专业的听力，他感觉这台录音机效果很好，音乐解析力、爆发力都非常棒。 甚至，他有种闻到了小提琴演奏时的松香味的错觉！ 所谓松香味，其实是指小提请的琴弓，在于弓弦接触时，毛边带起的一点点杂音。说起来这实际上是一种噪音，可人耳的辨析力，会自然而然因这种环境噪音而产生联想，就仿佛闻到了小提琴上涂抹的那层松香味。 他悚然一惊！ 这是高档台式音响才具备的基本特质啊！ 一台售价仅仅千元不到的录音机，居然能让他这个外行，都听出松香味来，这太可怕了。 要是新时代售出的所有录音机都有这音质，他们高达几千、上万的功放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乐声减止，告一段落。 科尼迫不及待就急切地问道：“这是新时代的ST140？”虽然他明明看到了正在测试的就是这一款手提录音机，可还是不能置信地问出了声，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是！” 测试人员面色严峻地回答道，并递给他一张测试数据表格。 科尼匆匆接到手，飞快浏览了一遍，里面有太多数据，他只是一掠而过，直直转向那几个关键数据，随即惊呼出声。 “频响范围：20~20kHZ，正负差异零点五？这么高！” 人耳能接收到的音频信号，就位于二十赫兹到二十千赫兹之间，实际上很多人还达不到这么宽的听音频率。所以说一台播放设备，只要它的回放效果达到了这个区间值，就基本满足了人耳所需要听到的所有音频信号，也就是说信号无缺失。 这就是高保真（Hi-Fi）的含义。 而正负误差，则是表示音频回放过程中的稳定性，一台音频设备好不好，这个数据同样关键。 一台20~20kHZ，正负误差3db的设备，与一台50~16kHZ，正负误差0。5的设备相比，虽然前者频响宽度高，但实际听音质量，是不如后者的。 而在这份测试表格上，这两个数据，都达到了相当高的地步，这不能不让科尼感到格外吃惊。 他继续看向另一个重要数据，信噪比。 信噪比就是指设备产生的各种噪声，与信号电平之间的比值，通常用db来标识。信噪比是越大越好，目前LHK最高档的音响、功放，信噪比可以达到98。 在这里，他松了口气，ST140的测试数据是89db。 但他只稍微放下了点心，脸马上就严峻起来。 这个数值已经很了不起了，根据七三年制定的高保真标准，只要达到85就算是高保真了，89已经接近顶级唱机的水平。 “这是用录音卡座播放的测试数据……” “什么？” 科尼大声叫起来，他以为这是用唱机测试的结果，那么数据虽然比较高，他还能够接受。可，可这居然是用录音卡座测试的数据，那就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对整机进行分析过程中，我们发现他们采用了一系列新技术，例如陶瓷磁头、音频集成电路、新的降噪电路、增益电路等等，机芯的稳定性也极高，抖动很小，从而保证了高质量的音频输出，还有……”测试人员根据之前的数据，滔滔不绝地向他讲解起各种技术问题来。 “停！” 科尼双手下压，制止了对方的继续讲解。 “我不需要知道这么多技术细节，我只想问，这款产品我们可以仿制不？”这才是他关心的。 几名技术人员相互看看，做了一番眼神交流，然后为首的技术人员婉转地说道：“复制是肯定没问题的。集成电路水平，我们最高，没有不能复制的集成电路。然而复制是肯定不划算的，我们将这里面各种新技术计算了一下，如果我们自己来做，光是生产线建设就会耗资巨大……” “我明白了！”科尼无需他解释了。 这也是美国为什么电子水平远高于日本，却竞争不过对手的原因。 人工低，不只是最终产品成本低，而是整条产业链，从原材料、生产线、元器件、零配件、组装，等等一系列生产过程，所有的中间产品价格都比美国低！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数据。 最终产品成本略低，这还可以采取其他手段来弥补，但是整条产业链，每一个中间环节都低，那根本就是令人绝望的。 应对措施只有一个：做高端，做更高端。 或者放弃！ “我需要立即向总经理汇报！” 科尼再也待不下去了，他急急忙忙拉开听音室的门，如旋风般冲出去，连门都忘记带上了。 几位技术人员望着大门，也是一阵发呆。 LHK已经被日本人从录音卡座市场赶出去，谨守着高端的功放、音响，难道现在，他们连这最后的市场，也要失去了吗？ 这次，前来抢占市场的，不再是日本人，而是中国人！ （编辑通知下周上架，我一着急就把思路完全搞乱了。现在是越急越整理不清思绪，今天只理出个大概，后续还没想好，非常抱歉） 第九十八章邀请函 “科尼，这是我刚刚收到的请帖，发帖人是一名中国人，姓关。我查了一下，这人就是那个著名的街机厂商太宇科技，以及最近手提录音机的生产厂商新时代的拥有人！” 科尼去找总经理兰斯洛特商量对策，两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应对办法。可刚过一天，兰斯洛特就再次把他找去，然后将一张烫金请帖扔在桌面上，发话道。 “fei-guan？”科尼读出请贴上的落款人，英文不容易发出“关”的音，他念起来读作“甘”。 时间是一周后。 会面地址……纽约帝国大厦！ “我刚才打电话给朋友和生意上的伙伴，咨询了一下，接到邀请的人不少，都是全美从事音响制造的生产厂家。”兰斯洛特面无表情，看不出此时的喜怒哀乐。 “这是什么意思？示威？”科尼挥挥请柬，眉头一扬道。 “他应该还没傲慢到如此地步。如果真是想在所有同行面前示威，那就是找死，被激怒的厂商们会把他的嘴脸撕成碎片，然后塞回到他的屁眼里！”兰斯洛特摇摇头，抬眼道，“我的问题是，这个邀请，我是否应该参加？” LHK的总部地址是在旧金山，纽约太远了。如果是有好处，飞过去一趟也不麻烦，可谁知道这个“肥甘”是什么打算。 铎铎铎！ 总经理办公室房门响了几声，然后门开，外边的秘书杰森太太拿着几张传真纸，抱歉道：“兰斯洛特先生，很抱歉打扰您，这是我刚刚接到的传真，是香港新时代科技传过来的，上面说这是他们生产各种电子元器件、录音机零部件的指标，是您急需的。” 科尼愕然回头，发现兰斯洛特也正一脸讶然，朝他看来。 “把传真给我！”兰斯洛特毕竟是总经理，惊讶归惊讶，情绪恢复得很快，迅速示意，让杰森太太将那几张传真递过来。 交过传真，杰森太太迅速离去，轻轻将门关上。 兰斯洛特抢起传真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元器件名称、对应美国的分类标识、电气指标数据、ANSI（美国国家标准学会）关于电子元器件标准指标，再后面，还有该种元器件的零售价、批发价，以及日本、德国、英国、美国在该元器件上的市场价格。 这是……来推销他们的元器件？ 科尼也大感好奇，仗着与兰斯洛特关系好，绕到总经理办公桌旁边，探着脑袋看去。 从传真列出的指标来看，各元器件电气指标都达到了美国国家标准的中间值，个别滤波电容指标还略高一点，甚至超过了最高标准。 这指标略低于德国的数据，但高于日本产元器件。 而售价方面，德国的元器件最贵，英国、美国次之，日产元器件大概只有美国产的三分之二略高一点。但传真上列出新时代科技的销售价，却比日本方面还低，仔细计算，发现每一个元器件都只有日产的三分之二。 这样算下来，每个元器件售价只有美国本国产的百分之四十五！ 兰斯洛特与科尼面面相觑。 他快速翻着传真，直翻到最后一页，发现这上面不再是各种元器件，而是套装，录音机套装！ 上面是各种机芯组合。 有低档的，配备普通放音合金磁头，皮带传动机构，售价十四点三美元。 从数据来看，使用寿命一般，皮带易老化松弛，但价格便宜，适宜制造各种低档放音设备，无法录音。 高一档次的，将录音、放音、消磁三种磁头三合为一，走带机构也改为齿轮传动，寿命和稳定性都有了一定提升。但上面也标注了，齿轮传动会带来机械噪音，对音质会有一定影响。 再下来，就是各种升级档。 比如说直接多电机驱动，就取消了各传动部件，几乎完全消除了机械噪音。 又比如新时代拥有专利的降噪系统，用不同产品编号，代表了不同的降噪等级。最贵的一款降噪芯片，售价达到四十九美元，堪称昂贵，但从纸面指标来看，已近乎于高档高密度唱片的效果。 再比如，用分离的三磁头，将录音、放音、消磁彻底隔离开来，保证了电路不受干扰，达到最佳的录音效果、放音效果，以及完全的磁带消磁效果。 此外，还有林林总总的音频集成电路，额外附加功能芯片如选曲、编辑、录放音偏磁微调、录放音自动电平控制等等一系列音频控制集成电路。 兰斯洛特都看呆了。 他们做音响，搞过的音频集成电路也不少，但都是用于前级驱动、后级放大等方面。自从在传统的录音机行业被日本货赶出市场后，就没再进行这方面的研发投入。 而这份清单的出现，让他们有了一个重新进入录音机市场的可能——假如这份清单指标属实的话！ 光是这上面列出的各种性能指标的元器件、录音机配件，就可以让LHK组合出数十种不同规格、需求的产品，从售价不过数十美元的低档货，到上万美元的超高档音响，都不成问题。 日本人是靠着低价占领的市场，但和中国货比起来，他们又算是高的了。 诚然，美国人工高。 可是美国的劳动生产率也高于日本！再加上较低的元器件、零配件供应，不说打败日本人，抱住传统市场绝没问题，说不定还能缓缓抢回已经失去的市场份额。 “科尼，这次纽约之行，你陪我走一趟！”兰斯洛特不再询问是否该去，而是考虑去了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 “明白！另外，我这就去让技术部门，将那几台录音机拆开，对每一个元器件进行测试，看看是否与他们提供的数据吻合！”科尼也是雷厉风行，在看到这份清单的那时起，就有了新的决断，当即快步出门，赶往技术部门。 随着日本技术迅速崛起，日本人民族情绪越发高涨，公然喊出了美国飞机导弹上的元器件，用的都是日本货。一旦日本停止供货，美国的飞机就无法起飞、导弹就无法发射。 兰斯洛特和科尼是一个资本家，他们不明白美国为什么要如此放纵日本。在利益驱使下，他们只是单纯地发现，用中国产元器件来替代日本货，是美国本土录音机行业再次复舒的大好机会。 …… 四月末的纽约，正是春和日丽之时。 平均七到二十度的气温，不冷不热，常人只需穿一件衬衣，再加一件薄夹克就可以外出，非常轻便惬意。 这个时间，也正是游客们出行旅游最舒服的时候。 帝国大厦所在的曼哈顿第五大道上，游客如织，来自全世界天南地北的游客们兴致勃勃。 如果说华盛顿是美国的政治首都，纽约就是美国的经济之都。 而汇集了全球五百强绝大多数公司，在此设立总部的纽约曼哈顿区，那更是整个纽约的精髓所在，也是全世界最繁华的地区。 在众多摩天大楼之间，帝国大厦又是最为吸引眼球的所在。 高四百多米、一百零二层的帝国大厦，曾经是世界第一高楼。而它之所以闻名，却不是它的高，而是它所处的时代，以及建设背景。 帝国大厦建于一九三零年。 当时正处于美国的大萧条期间，帝国大厦以每星期四层半的速度飞快建设，只用了四百多天就全部建成投入使用。 这在当时来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最高的大楼、最快的建设速度，在经济大萧条时期，帝国大厦成为美国经济复舒的支撑点。无数人抱着帝国梦，支撑着他们继续活下去，艰苦努力，最终迎来美国经济复舒的那一天。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帝国大厦成为美国人心中不可动摇的精神支柱。 尽管在四十年代之前，帝国大厦绝大多数办公室都空置，无人租赁，被戏称为“空国大厦”。尽管七一年，帝国大厦第一高楼的宝座被世贸大厦抢走，但在纽约、在美国人心中，它的地位依然独一无二，没人可以取代。 在帝国大厦取景，创造以帝国大厦为背景的影视作品，成为许多人的共同选择。 而通过无数的影视、画报、报刊，帝国大厦也闻名全球，成为和自由女神像一样的纽约象征。 兰斯洛特、科尼，身边还跟着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三人站在帝国大厦台阶下，仰首望着这座象征着美国经济的雄伟大厦，望着它那沉厚的大理石外墙，表情肃穆。 此时此刻，他们的感情融入了这座大厦，并与之同在。 就像帝国大厦一样，他们公司开发的产品，曾经是美国经济的骄傲。可数十年风霜雪雨，他们的公司也和帝国大厦一样，变得老迈不堪，厚重依旧，却又在年轻的竞争对手面前显得步履蹒跚。 他们需要有一个新的立足点，可以让他们重新发力，抢回属于他们的荣光。 在这里，他们看不到帝国大厦的尖顶，但他们知道，它就在那里，在那里等他们前来登顶！ “科尼、埃德蒙，我们走吧！”兰斯洛特轻声说了一句，然后首先迈步，跨上了台阶，一步一步，毫不回头。 科尼、那名叫做埃德蒙的青年，也带着一脸坚毅，跟着他迈步向前。 正是旅游最佳季节，宽敞的帝国大厦一楼大厅内人群拥挤，许多想去八十层以及楼顶观光的游客，需要在二楼买票。但队伍从二楼一直排到了楼下。 好在大厦内共有七十三部电梯，除了供游客登顶的电梯，还有专供内部租赁公司使用的电梯，两者是分开的。 凭着请柬，他们在工作人员的提示下，通过内部电梯来到了二十九楼。 今天的西侧回廊会议厅，已经被包下了，一个迎客台挡在门口，检查每位来宾的请柬，并杜绝外人乱入。 兰斯洛特等人出示了请柬，在来宾登记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漫步进入会场。 会场大厅格局很大，足有一百六七十平方，奢华的大理石地板、浑厚的大理石立柱，仿罗马时代的建筑风格，让整个会场显得肃穆而又华丽。 或许是来得太早，会场内暂时还没有安排座位。 场内此刻有数十人在随意地站着聊天，十几名侍者端着香槟、酒杯、甜点、水果侍立在旁，只要有人招呼，就马上过去。 相对于宽阔的大厅，人不是很多，而有层次的内部台阶，又让厅内不显得过于空旷。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空间，或是窗前矗立，或是来回走动，或是三五人聚成一圈，侃侃而谈。 厅内人虽多，却并不嘈杂，所有人都是小声交谈着，脸上也都带着松弛的笑容，气氛安详而又轻松。 “亨利！”兰斯洛特环视一周，发现了熟人，从侍者手中托盘里取出几倍香槟，分给科尼、埃德蒙，然后自己端了一杯，走过去向那人举举杯打了个招呼。 亨利早就看到了他们，见到他们过来，也是一脸笑意。 他们都通过电话，知道对方要来，在这里看到并不惊讶。在亨利的介绍下，兰斯洛特等人明白，这几位都是纽约本地的音响制造商。 “我失陪一下！” 随同兰斯洛特一起来的那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埃德蒙，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就离开圈子。 “那位是谁？”亨利看到埃德蒙自行离开，随意地问道。 “一位老朋友的儿子。他听说我们这个会议，就请他父亲出面，让我带他过来。”兰斯洛特笑笑道。 “来做什么？他也是做我们这一行的？我听说过吗？”亨利有了点兴趣，好奇道。 “不！以前他父亲也是做录音设备的，可惜后来公司竞争不过日本人，破产了。那时埃德蒙刚上中学，被迫从私立学校退学，转去了一家公立学校学习。不过这孩子挺努力的，考上了哈佛。毕业后也去了一家音响制造企业工作，一直打着重新恢复家业的念头。所以，这次他听说有机会，就跟来了……”兰斯洛特耸耸肩，淡淡笑道。 “这可不容易！”亨利听完，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 “是啊，可不容易！”兰斯洛特应了一句。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说的不容易，不是说埃德蒙志向多远大，这条路走来多不容易。而是说他的志向实现起来太难了，几乎没有达成的可能。 这不是二三十年代了。 那时的录音技术还在萌芽期，设备简陋，起家并不需要太多资金。随着现代工业发展，各种产品的制造环节都变得复杂化，成本也极为高昂，再要想白手起家，很难。 人生最重要阶段遭遇变故，立志恢复父亲公司，这样的故事很感人，也带有积极意义，可也就仅此而已…… 第九十九章尝试打造东方硅谷 “关先生，您真的准备将元器件、录音配件，公开供应？” 帝国大厦二十九楼的休息室里，关飞等人坐在红色的沙发内，随意地翘着二郎腿，正在谈笑风生。 速腾商贸纽约分公司总经理冯应元，小啜了一口红酒，轻松地问道。 这次会议，不光是纽约分公司，旧金山分公司的江泽水、于德海也都随同过来。 听到冯应元的疑问，其他人都转过头，关切地看向关飞。 作为内部人士，他们当然知道这个决定的意义，有多么重大，对于新时代自己销售的手提录音机来说，尤其如此。 关飞在产品上，一直提倡着模块化制造这个概念，他不但提倡，而且身体力行。 太宇科技的街机首开纪录。 以前的街机游戏，都是各家公司想出一个点子，然后针对性地设计一款电路板。每个公司对于视频信号、音频信号、存储、数据临时存储、处理，都有自己的一套。 而且下一款游戏，又会根据需要，再做一个主板出来。 这是整个行业的现状。 关飞却不是这样。 从《太空侵略者》开始，他就实行的是模块化制造概念。专门的音频电路、专门的视频信号电路，以及各专项电路，各司其职，而且布局合理，规范统一。 在市面上还只有这一款街机的时候，大家只看到了太宇科技各项电路的层次分明，设计合理。 但在后续推出《泡泡龙》、《连连看》，那些盗版商们赫然发现，这几款新游戏的电路主板和《太空侵略者》一模一样，只是更换了其中的数据存储芯片！ 这对于游戏制造业来说是一次示范性革命。 每个游戏都全部重新设计电路，是非常复杂的系统工程。而且急于推出新游戏，也会使得电路设计上可能存在一些来不及检测出来的缺陷，使得游戏效果不如预期。 同时，这也增加了硬件设计人员的工作量，增大了成本投入。 但太宇科技首创出“基板”这一概念之后，大大加快了新游戏的开发速度。各采用了同样基板的游戏公司，只需要埋头于游戏软件设计开发，并套用模板，就能快速推出一款新游戏。 同时，由于各个接口的统一规范，太宇科技硬件部门可以有足够时间，来对各个电路针对游戏机的特性进行优化、提升，从而基板越来越专业，性能越来越好。 在太宇科技的示范效应下，越来越多的游戏公司默认了基板这个概念。那些中小公司在购买了基板专利之后，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开发合法的游戏软件。一些本钱雄厚的大游戏制造商，则抽调专门人员，开发自己的游戏基板。 而市场也公认，太宇科技的基板是最好的！ 虽然摩托罗拉6502在性能上来说并不突出，比之8080、Z80来说都算是比较慢的。但太宇科技显然完全吃透了这款芯片的所有数据，针对它设计的基板，将6502的潜力发挥到了极致。 搭配8080、Z80的基板也有，效果确实要比太宇科技的基板略强一点，但成本方面，却是太宇科技基板的一点五，到两倍！ 这等于自己抹掉了大部分利润。 所以市场经过一年多反复使用对比，越来越认可太宇基板。各公司在仔细思考之后，也有不少公司开始答应向太宇科技缴纳专利授权金，以换取合法针对该基板，开发新游戏的权力。 这也带动了大批以前无力承担高昂开发费用的中小公司、个人，投身于游戏开发行业。 现在的游戏都很小，如《太空侵略者》，太宇科技自己开发的最精简版本只有十一K。其他公司如是自己照猫画虎的，最多也不过三十来K，程序行并不长。 这个工作量，就是一个软件开发人员，自己关起门来，只要一两个星期就能做出来！ 于是，基于太宇基板的游戏开发人员、中小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在太宇科技带动下，街机游戏开发迅速从大公司的独门绝技，日益推广，无数人投身其中，试图开发出一款热门游戏，重新复制太宇科技的发家史。 短短的一年多时间，太宇科技虽然尚未成为街机行业的龙头老大，但在引领风潮方面，已经站在了潮头浪尖，指引着下一步的发展方向。 就是那些自己开发基板的厂家，也渴望太宇科技针对更好的8080、Z80，开发出他们需要的基板。 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不吝为此缴纳一笔小额专利金。 为了免除自己开发的痛苦、研发投入，缴纳一点点专利金，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值得的。 甚至有些硬件生产厂家，开始针对太宇基板，对其某个专用电路进行研究，准备专做这一行，以其为基板，开发专属的音频电路、视频电路、数据处理电路等。 听说太宇基板基于6502设计的电路，由于其高效、数据传输速度快、稳定性高，甚至已经引起了摩托罗拉等芯片制造企业、计算机公司的注意。他们似乎有打算购买其专利，或者以其开发高效计算机的打算。 以上总总，还是在天宇科技街机制造上的模块化运用。 现在，关飞把这一套又移植到了录音机制造上，磁头、音频电路集成电路化、机械传动机构等等，全部采用了严格的统一标准。 每一个零部件，都有高中低等不同档次，数十个不同零部件进行搭配，就能组合出数十、乃至上百种不同档次的产品，产品线迅速丰富，而且延伸广泛。 这是在粗略产品划分下的进一步精分！ 在统一标准下，新时代推出的各种录音机零部件模块，让产品开发变得容易快捷，成本更加低廉。 正是看到了这个巨大优势，关飞这次邀请的众多音响厂家，才会欣然而来。 不管是不是实力雄厚，研发投入始终是一项有钱人才能玩得起的高昂游戏。 一个音频电路从提出设计思路，到设计出电路图，再到实验室研发，继而进行实际试制样品，最后进行生产线制造、工人培训，其成本可能高达数百万美元！ 除了少数大企业，绝大多数中小企业都玩不起！ 要是投资失败一次，那对许多企业来说，可能就是致命的。 这个投资失败，可不是说产品研发失败，而还包括竞争对手推出了类似产品、制造成本超出预期、市场接受不如预计那么广泛等等，任何一种，都可能让研发投入打水漂。 只有实力雄厚到不怕失败，或者目光准确判定这项投入绝对回报丰厚的大企业，才敢于每年投入巨资，进行专项研究开发。 就像日本企业，他们也怕投资失败。 所以他们很聪明，集中资金专攻集成电路制造技术，就是拿死了，这项技术绝对前景光明。确实，他们也在其中尝到了甜头，各种集成电路已经逐渐赶上甚至超过美国，并开始大批返销美国。 七十年代起，他们又开始集中力量主攻半导体存储，同样大获成功，将美国半导体存储器制造商打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录音机市场也同样如此。 本来全美的录音机制造商基本已经开始溃败，准备放弃这一市场的时候，新时代科技出现了。 他们的产品线更加丰富，能满足各种层次需要。 最重要的，是这些零部件模块更加便宜，便宜到日本人都只能望其项背！ 这就好比乌云压顶时，突然透露出来的一线曙光。 是那么的振奋人心！ 振奋到冯应元、江泽水、于德海等速腾商贸的人都心动了，不由得心生了其他念头。 有这么多丰富的模块，他们自己都可以不需要出太多的钱，就招人来拼凑出一种录音机，然后投放市场。模块如此众多，市场可以在粗略的高中低三档之外，进一步精分。 针对学生的、针对幼儿玩具的、针对老年人的……，这些商业精英们，只要给了他们足够的素材支持，他们脑子随便一转，就能马上想出十好几种进一步精分的市场。 关飞看他们表情，就明白了，呵呵一笑：“可以啊，你们如果有钱，也可以找人开个小厂什么的，然后自己组装录音机出去卖好了。我既然公开卖各种元器件、组件，就不怕竞争对手多。” 冯应元等人眼中精光闪烁，都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这就是给他们开口子了！ 这个生意做得！ 身为速腾商贸分公司高级职员，这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业，当然不会自己再去做录音机。但有了丰富的模块支持，他们也不需要自己去做，让他们的老婆、孩子去做，或是找个可靠地亲戚看着，同样不是问题。 只要找一个稍微好点的技术人员，再随便招几十个工人、甚至是十几个工人，租一间民房，他们就可以做自己的产品开发。 这是广大中小企业的福音啊！ 关飞看着众人眼中精光闪闪的样子，只觉好笑。 他的模块化设计，就是参照了后来著名的山寨手机市场而规划。只要有了核心芯片，山寨手机就层出不穷，在催生了大批新兴企业发家之余，也活跃了市场，让更多人能够享受到科技的成果。 他此行的目的，本就不是推广手提录音机。 销售军分区自制元器件，让军分区每一步发展都能得到坚实回报，从而走得更稳、更快，这才是他的初衷所在。 越多的人投身录音机制造行业，军分区自制元器件、零部组件销售就越好。 这么多人愿意挺身而出帮他开拓市场，他只需要闷声大发财即可。 何乐而不为？ 门口响起敲门声，一位帝国大厦请来的工作人员推开门，朝着一堆他也认不清面孔的东方人说道：“门外有位埃德蒙先生，说是有位‘肥甘’先生请来的，不知道可否让他进来？” 肥甘？ 听到工作人员那不标准的发音，所有想到其中文谐音的人都暗暗发笑，却碍于关飞的面孔，都不敢笑出声来，甚至连表情都必须保持平静，不是转头看窗外城市风景，就是低头望着酒杯、地毯，忽然觉得那花纹是多么吸引人，不由得专注地研究起来。 “我姓关，你叫我关先生就好。这位埃德蒙先生……”关飞很大方地说道，人是大舌头，这也不是罪，以后学好普通话，还是好朋友嘛。他正准备拒绝这位冒着他的名号，不请自来者，但想想，又起身对冯应元等人道：“我去见见这位埃德蒙，各位轻便！” “没问题，关先生自便就好！”冯应元等人连连客气，并起身目视着关飞进入隔壁另外一间小休息室。 门刚关上，他们就兴奋地凑到了一起。 “诸位以为，这个组装录音机的生意可不可做？”江泽水是最心急的一个人，马上问道。 “很有前途的生意！不说手提录音机的热销，台式音响、盒式录音机本就有一年几千万台的销量，这生意大得很！我们进去吃一口，绝对没问题！”冯应元也毫不犹豫回答道。 欧美一些制造业大鳄还要考虑一下，为每年几个亿的营业流水投入划不划算，但对冯应元他们这些名为高级打工仔、实际还没有自己事业的商业精英来说，已经是大得无以复加的巨额财富。 立足点不同，眼光自然也不一样。 再说，有了公司各种模块支持，他们又不需要投入多少。投入不大，未来预期高。成功就是进入富豪行列，失败也不过损失点小钱。这样风险已经降到最低的行业还不敢做，那才是十足的无能！ “我们是各做各的，还是一起？”就连习惯老谋深算的于德海，都没再矜持。 “现在公司东风正旺，我觉得可以借势而行。我们都是速腾高级职员，大家也算是同一战壕，身家也都投入在内了，彼此知根知底。既然这样，单干收益远不如合起来力量大、回报高，几位以为呢？”江泽水为了往上爬，早就按耐不住，此时又是最先开口。 “可以！”冯应元也不是一个墨迹的人。 他们都是速腾商贸的人，为了成为分公司总经理、副总经理，都把自己几十年积蓄投了进来，购买了股份。与其找一些不明来历的人合作，还不如就眼前几位，共同出资，先小规模试试水，然后看结果再做决定是否做大。 “那么，我们各自所占比例……”于德海慢吞吞说道。 …… 关飞进入隔壁的小休息室，不一会儿，帝国大厦工作人员带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推门进来。 关飞依靠在壁炉前，沉静地看着来人。 这是一个棕发白人青年，个子不算很高，跟他差不多，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了很斯文、有些书卷气。不过他的表情很镇定，没有一点撒谎后的惭愧，眼神很宁静。 仔细分析，还有一些固执的底层情绪。 工作人员见他们面面相视，却都不说话，有些惊讶。在关飞朝他看了一眼之后，才恍然关上门，悄然离去。 “甘先生，我想请您帮助我！”门刚一合拢，那名棕发青年就开口了，声音有些低沉，但从容不迫。 “Why？”关飞掏出阿诗玛，这是他穿越以后的最大嗜好，并未因为财富地位的改变而改变。他从不觉得在别人面前，抽着一块五一包的阿诗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抖出一支烟，向对方示意了一下。 埃德蒙略一犹豫，伸手接了过来，却拒绝了他的打火机，只是夹着香烟，让它在手指间来回转动。 关飞笑笑，自己点着火，言望着他，等他回答。 “我现在给不了您什么，但我可以给您预期。从您准备敞开供应各种组件开始，我就知道您是一个眼光长远的人，而且很聪明。如果您贸然冲到录音设备这个市场，那么很可能遭到来自其他制造商、美国政府的打压。所以尽管你们的手提录音机销路很火，可您还是克制了内心的欲望，广结朋友，以求建立起以贵公司为核心的利益集团，这是我非常欣赏的一点！” 那青年态度沉稳，说话不卑不亢，而且很会利用话术，有将两人间的形式拉到他这一方的苗头。 这就是美国的商业精英么？ 关飞哑然一笑。 他能听懂，可是会的英文单词很少，所以，就由着他去吧，他只是好奇，想过来看看。要是这小子只会卖弄唇舌，那他也不必继续浪费时间。 “我父亲以前是做录音机生意的，可是竞争不过日本人，所以后来倒闭了。但是，我们的人脉还在，各地销售商也跟我家有着联系，所以，重新起家并不困难……，只要您给我们帮助，我就有信心重振家业！而且，只要您给我八万美元的投资，您就可以在其中占有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不用太久，也许一年，最多两年，我就能将企业扩展到几百万，您八万美元的投资，便可以收到不少于一百万美元的回报。甚至我还会找机会将公司上市，那么这个回报就更加惊人，甚至有可能达到上百倍！八万美元，只要八万美元！” 埃德蒙看出了关飞的冷淡，终于沉不住气了，开始不停地允诺起来。 原来是个家里破产，想要重振家业的可怜孩子。 关飞用力抽了几口烟，默不作声朝连接隔壁大休息室的门口走去。 埃德蒙急了，快速道：“先生，您有什么其他条件，只要能够满足的，我都答应！如果没有八万美元，七万，不、五万美元也行。最少要五万，否则我无法将这个公司运转起来！” 关飞拉开门，对着里面说得热闹的江泽水高声道：“老江，过来，高速这孩子，他想让我进行风险投资，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让他把公司开到香港去！” “What？”埃德蒙听不懂中文，急得额头汗水都冒出来了，拉住关飞衣袖，只是不停地what个没完。 “GoHongKong！”关飞被他缠得烦了，冒出一句洋滨腔英文。 想我投资是吧，那就来香港吧！ 多来点洋鬼子，到香港来开公司也不错，未来以太宇科技、新时代为核心，打造一个东方硅谷，也是一个有趣的尝试。 第104章 不同的选择 “老何，快点，走晚了天都黑了！” 在连队食堂内，贺援朝匆匆刨完最后一口饭，向各自班、排长做了请示，就急不可耐拉着隔壁排的何阳，跑到连长、指导员面前，立正敬礼后，请求离营。＠ 正常来说，部队是没有假期的。 连队通常是上午训练，下午再加训两小时后，集体政治学习，直到六点晚饭后方可在营区内自由活动。星期天不训练，但也不许离营，战士们一般是在这天洗衣服搞个人卫生。 搬进新营房后，条件好了许多。 战士们训练后的闲暇娱乐活动也逐渐丰富起来，除了传统的篮球、足球、兵乓求、下棋、打扑克，还可以在营区中心图书馆看书。每个连队的大会议室又兼做影音室，军人服务中心提供拷贝，大都是《南征北战》、《渡江侦察记》等老电影，也有些老纪录片。 不过影音室的主要作用，还是作为夜校的学习场所，每天都有老师前来为战士们辅导功课。 到了周末，服务中心还会开放游戏室，有桌球、旱冰场、卡拉ok、电子游戏等，娱乐项目丰富多彩。每个星期天下午，都会在各连队训练场上，举办连队间对抗的篮球赛、足球赛，形成了部队内部年度联赛制度。规则完备的对抗性竞技体育，不但舒缓了战士们一周训练下来积累的紧张疲惫，还加快了新老战士间的磨合，加深了战士们的集体荣誉感，对部队这个大集体的归属感与日俱增。 亲密的战友情谊、政工干部细致的思想工作，极大地缓解了战士们的思乡情绪。 自春节前后开展知青、战士返乡探亲，军分区发现效果极佳。 回去探亲的人，只有十几个人杳无音讯、逾期未归，其他人都在假期内准时返回了军分区，而且回来后往日波动的情绪完全得到了平复，积极性高涨，工作学习效率都得到大大提升。 从政工干部、辅导员与他们个别谈心了解的情况反馈，这些战士、知青、工人在回去后，在重新探寻了一下往日美好之余，却都对家乡感到陌生起来：少年时感觉甜蜜的家庭，生活其实是那么的清贫；熟悉的街道楼房一如既往，渐渐破旧；儿时的玩伴，现在还待业在家，无所事事；一家几口人都挤在十几平方的斗室之中，已经成家的大哥、大嫂由于单位没有分房，还挤在八个人的集体宿舍里，要过个夫妻生活都要好言好语请室友们暂时离开，要不就只能去公园僻静的地方悄悄野合…… 现实将他们美好的记忆粗暴撕下，心中受到巨大冲击。 人说幸福都是比较出来的。 在军分区，虽然一天一个样，他们还是对脑海中的家乡充满憧憬。可实际回来，他们才恍然发现军分区的发展，已经在某些局部超过了他们的故乡，而且是远远的超过！ 家人们欣喜于他们带回来的香肠、腊肉、布匹、糖果、手表、手提录音机等生活用品之时，他们也感慨于内地物资的匮乏。这些东西在军分区内都可随到随买，在国内却还需要凭票供应！ 看到已经老大不小的儿时伙伴，还在为了一个进工厂的指标而焦虑不安，他们更感到了自己现下在军分区生活的弥足珍贵。 于是在假期结束前，除了十几个实在舍不得家的，其他人都准时、甚至是提前踏上了返回军分区的路程。 返回的不只是他们，还有亲戚、儿时伙伴，乃至左邻右舍、父母单位同事的子弟。在这个家家户户都有好几个孩子的时代，由于工作岗位的缺乏，每个家庭几乎都有在家待业的小孩。 听说军分区工作出路宽、待遇丰厚，许多家庭都动心了。 即便是一探真假，来军分区看看总不会错。 抱着这样的心思，陆陆续续返回军分区的战士、知青、工人，都带了一个以上的同行者，多的更有十几个人。 从小年前，到二月底，军分区不但没有大量失血，反而多了将近四万人，且一段时间的实地了解考察后，绝大多数都留了下来！由此，不算隔壁东北军区来打工的群众，军分区人口数量陡然暴涨至七万一千人！ 算上新报道的大学生，军分区常住及暂住人口已达到七万七千余人！ 有了这次探亲的良好示范结果，军分区信心大增，上上下下对放开与国内联系再无异议。 不但是知青、工人可以在假期回乡探亲，就是部队指战员，每年也有十五天的假期，可以轮流返乡探亲。 贺援朝过年前已经回过一次家了，今天是专程前去孔令晨、薛珍刚刚交付的新房，庆祝他们乔迁之喜，顺带把何阳也叫上了。 从营区大门出来，他们立马来到了相邻不远处的教导营门口，汇合了苏宁、张英学两人。 苏宁他们这批国内来的老兵，素质很不错，尤其是苏宁、何阳、张英学几人在国内王牌部队曾担任过副连长、班排长，个人技战术能力更是相当出色，虽说曾退伍一段时间，在一千多新兵中，仍然是表现突出。 进入新兵训练营，每天都有足量肉食供应，营养得到补充，再经过数星期恢复训练，在训练场上的表现更加醒目。 无论是个人军姿、团队协作能力、个人技战术水平，都可称之为出类拔萃，别说和新兵比，就是扩展到整个军分区野战部队，都可称得上是首屈一指！ 新兵训练还没结束，苏宁就被指定为新兵一连一排排长，其他人也大多成为班长、副班长。教导员还特意找苏宁他们几个谈话，询问是否愿意一直待在部队。如果愿意，则转入职业军人行列，工资水平也会相应提高，并成为部队重点培养对象，以后优先提干。 别看军分区只是六千来人的旅级编制，干部提拔却非常快。 军分区在快速发展，工厂一座接一座地建成投入使用，厂领导一向是从部队、民政抽调，部队干部担任党委书记、民政干部担任厂长、工人选举工会干部，三方相互制约。新城建设速度如此之快，未来各职能单位也会相继成立，需要的干部更是数以千计。 相比民政干部要一步一个脚印，军转干部则是一条捷径。 如果苏宁同意转入职业役，以他的能力，以后混个营级干部应该有很大可能，就算到团级也不是不可能。若是不愿，则服役三年、最多延期至五年以后，就将接受转业后的专业培训，进入厂矿、地方工作。 两条路各有优劣，端看个人如何选择。 何阳等人在听了军分区关于职业军人的优待条款后，毫不犹豫就签下了终身服役同意书，转为职业军人，他们之所以来军分区就是离不开部队生活，更不想在家务农，以人民军与国内的渊源，他们不觉得在这里服役有什么不适应，军分区蒸蒸日上的前景，也让他们日益安心。 而苏宁则有些犹豫，没有马上答应。他在考虑了几天以后，还是婉转表示自己打算再多看看。张英学以前在部队上是他的铁杆，自然也跟老上司一条心，同样没有签约。 教导员很是做了一番工作，再请示过上级，无奈表示不强求，尊重他们个人的选择。 也因为如此，等新兵期结束下部队的时候，何阳等国内来的老兵，凭借出色的表现纷纷在野战部队里脱颖而出，很快担任了班长、副班长职务。能力最为突出的何阳，在担任班长不到一个月，又因娴熟的班排级战斗指挥能力被火速提拔为副排长，可见军分区是如何求才若渴。 只有苏宁、张英学等不愿签订同意书的五个人，被安排到了教导营，担任训练教官，负责班、排、连级指挥员培训。 这可以说是区别对待，但说是量身安排也没错。 苏宁在国内曾担任过副连长一职，上过石家庄步兵学校，接受过完整的初级指挥员学习，放在教导营培训连排级指挥员正是适合，也是部队由野路子转向正规化的必要步骤。 何阳怕苏宁心里不痛快，借着这次贺援朝邀他一路的机会，也把苏宁叫了出来，大家一起去城里散散心。 “你们怎么还穿着作训服？看我这一身，帅吧？”何阳故意理了下新军服的领子，又正了正帽檐，得意洋洋地苏宁面前显摆道。 为了恭贺贺援朝朋友的乔迁之喜，他们两人都是一身春秋常服。何阳长得不赖，毛涤面料缝制的军装穿着舒适挺括，收腰的设计，让他颇有几分虎背蜂腰的英武之概。灰绿色的衬衣、墨绿色的领带、松绿色的外套，配以大檐帽上的黄色绶带、铮亮的铜扣、黄铜领章、雄鹰展翅的胸标、资历章、臂章、中帮战靴，色泽对比鲜明，整个人显得格外帅气。 其实苏宁、张英学穿得也不差。 他们穿得作训服采用加厚型牛仔面料缝制，一看就结实耐磨。浅棕底色，喷涂上深浅不一绿色、黑色、棕色方块的丛林数码迷彩，一顶迷彩军便帽，只有布缝的胸标、领章、臂章，再加上脚下经过压花处理的战靴，同样武威干练。 这，就是军分区最新下发，以后世07款预备役军装为原型，经关飞稍加修改、命名为“七八式人民军军服”的新式军装！ 第105章 新式军服 随着科技进步，游戏机运算速度越来越快，所开发的游戏软件也越发庞大，极尽真实。早期的现实类游戏还大多采用贴图，从二十一世纪中期开始，开发的游戏就尽量采用复杂的真实结构数据来塑造游戏场景、物品、人物，一些超大规模游戏场景构造中，甚至实现了现实物理仿真运算，置身其中，很难分辨出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 关飞的生物副脑还做不到全拟真运算，但相应的素材库却是应有尽有。 作为大受欢迎的战争类游戏，从古代冷兵器时代，到未来星际时代的武器、装备等丝毫不缺，绝大多数武器素材还是采用真实结构、材质数据构建，附有相应的文字说明。 选择07款军服，对照复制出一款设计新颖又实用的新军服，并非难事。 难只难在没有三十年的材料进步，新军装仅能选用国内现有材料，进行形制外观复制，尽可能做到近似，而无法作出百分百原装正品。 例如原来的07式，采用了后来开发的高支纱，要保证军服挺括、保暖，还要穿着舒适，就被迫选择了毛涤、涤棉混纺制作的面料进行剪裁1↙，冬装穿上过重，透气性也较差； 正品的双密度战靴底，限于国内没有双密度注塑设备，只能采用单密度注塑，灌注靴底； 因为工艺复杂，出于降低成本考虑，靴面也没做哑光处理，而是采用了现在普遍使用的压花技术，以降低靴面反光； 用来保护脚后跟的缓冲衬底，由于没有化合物聚合板，也只能用实心橡胶代替，减震效能大大削减，聊胜于无； 没有耐磨的特种材料，鞋带也只能选用普通的尼龙制作，多次捆系后就会裂开，必须更换； 靴底的吸汗内衬，也无法一体化制作，因此只能使用机织物作为替代品，……，等等等等。 放在二十一世纪，这就是标准的仿照假冒产品。 但不管材料是如何差强人意，单看指战员们在下发新军装之后的毫不留恋地脱下老式绿军装，换上新军服。部分战士喜爱到就连睡觉都舍不得脱下，种种表现，都证明军分区推广七八式新军装，是一项极为英明的决定。 天天穿着新军服出操、训练、日常活动，潜移默化之下，一步步加深着指战员们对新军服背后所代表的军分区的认可，对自己身份的认同，也在不知不觉中，将他们与其他人民党武装之间区隔开来，确认自己是军分区一员，而不是其他什么武装力量，自觉自愿地融入到军分区这个集体之中。 全套的“七八式”军装，可不只是这一身而已，它包括大檐帽一顶；涤毛混纺春秋常服两套、衬衣两套、领带一条；涤棉夏季长、短袖常服各两套；中长型薄款全毛冬季大衣一件，棉毛混纺薄毛衣两件，棉、毛、涤混纺加厚型冬常服两套；战靴一双。 出外穿着之外，每月还下发一套加厚型牛仔面料数码迷彩作训服、松绿色作训背心两件、棉袜两双。 并有数码迷彩牛皮武装带两条、个人携行具一套、战术背心一件。 整套军装价值不菲，即便以这个时代物价之低廉，总价也高达五百九十元人民币！ 全军六千余名指战员，再加上一千作为库存备用，换装的总计支出达到四百一十三万元之多！ 就这个价钱，都还是国内打了折扣之后的友情价！ 要知道这笔订单做工复杂，用料实在，对于目前物资匮乏的国内来说，也不是随便扫扫仓库就能拿出来的。部分纺织材料、迷彩喷剂，还需要动员防治研究所与纺织厂共同攻关，组织力量批量生产，以提供合乎要求的面料。 其后的服装剪裁、缝制，牛皮战靴、军用携行具、作战背心的制作，都是交由国内技术力量最强的专业军工被服厂生产，日夜赶工而成。 特别是关飞提供的数码迷彩图样，更是让设备落后的生产厂家伤透了脑筋。反复组织专家会之后，厂家决定采用土办法，为每一件作训服、每一条武装带都手工裁剪喷涂遮盖纸样，一件件单独分层喷涂的方式，动员了全厂数万名职工，连续奋战两个月，才圆满完成了这批符合要求的订单。 好在是政治任务，人工基本没有列入成本计算。因此这批军服交付给军分区后，在计价时，国内只要了一个与实际成本绝不相符的低价。 若不是军分区发展日新月异，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技术上，给予国内的帮助都越来越大，国内才懒得帮关飞制作这批做工要求如此之高，不但不赚钱、还略有些亏本的军服。 既然是算政治账，国内在第一批样品出来之后，军方后勤部门就组织了专家小组对其进行评估。 试穿的结果自不必说。 在全国一片绿、蓝、黑、白等单调的颜色的衬托之下，新军装犹如鹤立鸡群般抢眼。其特意针对东方人体型所做的设计，使其穿着更加贴身，加涤的混纺面料，让军装极为挺括，和通常软绵绵、皱巴巴的绿军装比起来，帅气一百倍。 不说跟国内比，就是放到全世界范围，与包括欧美其他外军相比，这身军装也丝毫不逊色，且犹有过之！ 而作训服、数码迷彩、个人携行具、战术背心，更加让评估小组的专家们眼前一亮，赞誉有加。 国内限于财力，光是满足数百万部队的基本装备就掏空了老底，哪有余力为全军提供专门的作战迷彩服。 但这不代表国内不重视，早就组建了相应的研究小组，以跟踪外军的迷彩装备研发。 相比于目前外军普遍采用的四色迷彩，只有财大气粗且技术实力强劲的美军在开展数码迷彩的研发，还没正式提供部队实战使用。 国内知道有数码迷彩这一回事，但具体的实例、研发进度、相关数据都是一片空白。 想不到寻遍全世界，找都找不到一个样品的数码迷彩，突然就被关飞拿了出来，这可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它却在灯火阑珊处！ 要说国内肯费力不讨好地接这笔订单，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之一。 由战士穿上迷彩服，在各种地形实测之后，军方对数码迷彩这个神秘的东西，总算有了一个清晰地认识。 毋庸置疑，这是好东西！ 采用深浅不一的块状色斑喷涂的数码迷彩，果然名不虚传，其隐迹效果远超过传统迷彩。 传统迷彩的最佳隐蔽距离在一百五十米开外，小于这个距离，其隐身效果就大幅下降。若是靠近其数十米内，就算再怎么躲藏，也会很显眼地被发现。 根据关飞提供的原理说明，数码迷彩采用的是符合人眼视物生理特征的块状像素型喷绘，能够非常完美地融入周围景物。只要选对了相应的迷彩、再辅以面部隐蔽涂料，在合适的地域，哪怕敌人走到十米之内，都很难被其发现。 实测也证明了这一点。 然而令所有专家遗憾叹气的是，数码迷彩的适用性范围太窄了。 换句话说，就是数码迷彩太挑地方了！ 例如关飞提供的丛林迷彩就有三种喷涂基色，分别适用于南方热带丛林、平原疏叶林、极地雪原针叶林。其他的荒漠迷彩同样有三种、海洋迷彩也有两种，另外还有对应的高山迷彩、沼泽迷彩等等十几个系列。 以国内广阔的国土范围，复杂的地形特征，要想全军都装备数码迷彩，恐怕所有系列都必须有。而这些迷彩的适用范围太窄了，若是部队防区变更、撤并、调防，所配备的迷彩就将失去作用，必须重置。 这哪是浪费，根本就是犯罪！ 关飞舍得花如此大代价，给军分区所有部队都换装，这样的做法一点都不像一支朝不保夕的小规模地方武装，简直是比正规军还正规军！ 与迷彩服同样，个人携行具、战术背心实测下来，其便利自不待言，对战士减轻负荷、提升作战效能都有不小帮助。但经过反复评估，军方认定这两个附件，就跟迷彩服、漂亮的军装一样，效果突出，但并非现在国内部队所不可或缺的。 有，固然好；没有，也不妨碍战斗力的发挥。 当然，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一个意思：东西是好东西，可惜军队没钱，用不起！ 砸锅卖铁，不是装备不起，可几大亿用出去，战斗力就能飞速提升？ 武器装备要不要钱，研发生产新装备要不要投资，大规模实现机械化要不要钱…… 军队就是吞金兽，在在都是巨额投资，国内经济如此惨淡，恢复国民经济都在咬着牙关，一分钱都要掰做两半花，勉力维持都困难，哪有余钱！ 要不然，国内也不会对军分区另眼相看，大开方便之门。 还不是对方挥舞的大笔美金让国内眼馋。随着双边联系的加深，军分区发展越好，国内受益的企事业单位就越多，牵涉的部门也越发广泛。两方都因此大为获益，关系才会越发密切，几乎不可能、也不舍得与其做任何切割。 测评结束，专家们交了一份赞扬备至的报告，对新军服、迷彩作训服、携行装具、战术背心等每一个项目都给了较高评价。 然后，这份报告很快就被束之高阁，随着十套样品转交给后勤研究部门，作进一步技术储备研究，便再无下文。 唯有国内对于军分区的实力，有了更高的认识。 国内高层、军方，对于这个一力扶持起来，又差点放弃的隔壁一隅之地的小规模武装，逐渐重视其存在，并开始审思对其应该如何定位与维持…… ... 第106章 这是我们的城市 贺援朝、何阳、苏宁、张英学四人刚从营区出来，天上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他们加快了脚步，从通往营区的专用道路上跑出来，冲向路边的公交站台。站台遮雨棚下，还有几名身着军分区战士，见他们跑来，相互挤了挤，给他们留出了位置。 “这里每年夏天都经常下雨么，今天都是第二场雨了。”张英学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抱怨道。 “这算什么！马上就到雨季了，那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做下雨，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几个小时都在下雨，天也阴沉沉的，又湿又闷才叫难受。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停训。”贺援朝拉着衬衣，不让湿了的衣服贴着肉，不停地抖动，想让湿衣服快点干。 苏宁心不在焉地听着两人对话，转头问道：“雨一般大不大？” “倒是不太大，就是细雨绵绵比较讨厌。以前在农场的时候，最难熬的就是雨季，每次下田都是一身烂泥，干活又累，许多人回去累得都没力气洗衣服，就脱了湿衣服挂起来，第二天又穿着半干的衣服下田……”贺援朝回想着在农场时的苦日子，眼神有些迷离。 “那就⊕不会停训。”苏宁皱着眉头，淡淡道。 “真倒霉！这鬼天气衣服也不敢晾到外面，要是不停训，两套衣服根本不够换洗的。”贺援朝的思绪马上从往日的回忆里拉回来，苦着一张脸，牙痛似地抽着凉气。 何阳有部队经验，安慰道：“放心吧，上级不会让我们冒雨训练的，天天淋雨谁受得了，到时候起码倒下一大片。我听连长在和指导员商量，说接到上级通知，让雨季的时候多安排一些室内体能、射击训练，要不就进行政治学习，战术科目训练打算趁着雨停的间隙进行。各连队也会分配几台带自动甩干的洗衣机、烘干机，方便大家及时换洗。在这边当兵真轻松，各种生活设施都齐全，我们以前在国内训练一身泥，还不都是自己手洗，哪有这条件。” 他对目前的境况非常满意。 住着漂亮舒适的楼房，身边都是热血方钢的战友。在他看来已经很满意了，上级还在不断改善部队的生活、训练设施，为战士们解除各种后顾之忧。 就在月初，他又因为训练刻苦、技能过硬，被提拔为副排。 指导员告诉他，这在国内就意味着提干，从今以后，他就是一名职业军人，所领的也不再是战士津贴，而是工资，什么基本工资、训练补贴等等，各种乱七八糟的加起来，每月能领到七十多块！ 在国内，这已是一名助理工程师的工资待遇了！ 现在又下发了新军装，穿上去对镜一照，他都觉得自己威武神气了许多。 新军装暂时还没有军衔，听说等司令从国外回来，就会开会，讨论部队授衔。他这个排副，少说也要授一个少尉衔。 他咨询了指导员，得知可以允许家属随军，部队会安排工作，便急急忙忙给老家的媳妇儿写了信，让她过来！ 这次跟着贺援朝一起，也是听说他的哥们儿买了房，正式乔迁新居，打算借着贺喜的名义跟着过去，看看房子怎么样。要是不贵，他也准备买一套，让媳妇儿过来有个住处。 “这条路之前还是土路吧？”似乎有些心神不属的苏宁，这时好像才发现眼前是一条水泥公路，吃惊道。 明显新修的公路上，车来车往，很是繁忙。 “嗯，我问过了，就是这两个月新修的。一头连着新城，另一头往龙康，然后转向北，通到界河。从大学区那边，也有一条，绕了一圈，连在主干道上。军分区赶在雨季前将公路修通，为的就是怕到时候道路泥泞，阻碍物资运输。现在有了水泥公路，公共汽车就可以通往下面的各个乡镇，老百姓进城也方便多了。”贺援朝有在广播站工作的薛珍传递消息，对军分区的新进展了如指掌。 军分区发展日新月异，他也是与有荣焉，说起来满是自豪。 透过雨帘，苏宁望着日渐变得陌生的周遭景物，神情有些恍惚。何阳等人也不去理他，与贺援朝谈论着军分区的新变化，笑逐颜开。受他们影响，站台内等车的其他几个军分区战士，也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言谈间对军分区的未来充满了憧憬。 说话间，一辆红色的公交车从雨幕中驶了出来，缓缓靠上站台，打开前门。 “前门上，后门下，前门上，后门下啊！买了票再上车！”一个坐在前门边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指引两个跑到后面车门等待的战士到前门来上车。 对贺援朝他们而言，这种上下客方式很新奇。 国内不管哪个车门，能挤上车就行，上去以后售票员再来回走动卖票。有那逃票的人，就会钻进人堆里装作早就上了车的样子，任由售票员来回喊得声嘶力竭，也一声不吭。 眼前前门上车、后门下客的方式，却让那企图逃票的人无所遁形，只能老老实实掏钱买票。 贺援朝等人规规矩矩排队上了车，挨个买票。 车票不贵，到孔令晨、薛珍他们住的精工小区一期只要四分钱，到终点站商业大道也只要一毛钱。 “这可倒好，就我们几个！”贺援朝发现偌大的车厢里空空荡荡，只有他们几个人，喜笑颜开就占了一个最前面的靠窗座位。 何阳也不挑，在他身边坐下，好奇地扭头看了一下后面：“这车两节车厢，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乡镇上的人没钱呗，他们宁可走几十里路，也舍不得卖票坐车。”售票员示意司机关门，没好气地说道，“开这条线亏死了，两个乡镇十几个村子，要不是偶尔碰到你们当兵的坐，来回都只能开空车。” “怎么会亏呢，反正人多人少，不都是拿那么多工资。人少你们还轻松些。”苏宁看看空空如也的车厢，眉头一松，有意引发话题。 “人多人少差别大了！” 他不说还好，一开口，售票员和司机都叫起来。或许是路上寂寞，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让贺援朝他们很快明了了情况。 军分区新从国内购买了几十辆公交车，组建了公交公司。驾驶员、售票员的收入由基本工资与奖金两块组成，完成正常的线路运行只有三十七块基本工资可拿，此外还有节油奖励、夏天的防热降暑补贴。 像他们这种空车来回，一个月撑死了也就四十来块，什么额外奖励都拿不到，车组成员都是一肚子气。 “公司原来还打算上铰接式公交车，那种两节的车厢最多可以坐三百人。后来发现根本就没人坐，赶紧换成现在这种，节约一点汽油钱。再过一段时间，要是还是空车，还要再减车次，要我说裁了也好，跑市内线路还多挣点。对了，以后一天就发三趟车，早中晚各一趟，发车时间分别是七点、十二点和傍晚六点，你们可要记住了，错过车次就没有车了。”年轻的女售票员嘴里呱呱唧唧，埋怨完了，又好心提醒道。 宽敞的六车道水泥路面上，来回跑着东风、解放、黄河。向城内方向行驶的，大多是运载生活物资、钢筋、建筑机具，间或还有一辆庞大的油罐车。从城内驶出的，超过半数是运送土方。 车行一段距离，迎面一辆公交车交错而过，贺援朝等人发现车上除了司机、售票员，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还是穷啊！”苏宁眉头舒展开，笑道。 “穷才怪！是他们太抠门！”售票员一点不感激他的体谅，没好气道，“乡镇上的人好多都跑到工地上干活，挣得可不少。原来是五毛一天，后来按工种、工作量计发工资。只要肯下力，一个壮劳力一天能赚两块到三块。要是有技术，活干得好，一天拿五六块都不稀奇……。各个乡镇都跑去工地上干活，现在地里的活都交给了家里老人小孩去干，淘神费力的粮食他们也不种了，就种些菜、高粱、玉米。菜一部分自己吃，一部分送到市场上去卖。高粱、玉米是碾碎了用来养猪、养鸡，挣得也不少。他们就是穷惯了，有钱也舍不得花！” 苏宁等人张大了嘴，哑然无声。 其他的战士也为民工们的工资而震惊，车厢内顿时没了声音。 “我说，干脆我们也去工地上干活算了！”何阳半天才回过神来，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赶紧转回头：“当兵这么好的出路，你去工地上干活什么，我们都没想过转业。别看民工挣得多，可辛苦。为了多挣点钱，刮风下雨也不休息，一天干下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我们刮风下雨也是要训练的。”贺援朝不服道。 司机、售票员笑起来。 “你们训练是辛苦，可是以后出路好啊。以后转业了，起步工资就比其他人高两成，同等条件下，涨工资、提拔都是优先选择转业干部。照军分区这个发展势头，等你们工作了，发展比在工地上干活好得多。我们都不着急，还在慢慢的熬，你们着什么急？等过两年，老百姓逐渐富裕了，也舍得肯花钱了，这条线路少不了坐车的人，我们的收入也会多起来。”司机三十出头，说话不紧不慢，很有些经历了沧桑、看透世事的感觉。 贺援朝等人相互看看，看到了彼此眼中晶亮的光芒，咧嘴笑了笑，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渐渐弥漫在心中。 从挡风玻璃看出去，在细雨迷离之中，一座城市的轮廓显现出来。 这是我们的城市！ 未来，我们就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 第107章 包机考察 五月初的香港，也进入了雨季。 一架尾翼上涂着蓝色的泛美航空公司标识，机身上也喷有巨大蓝色pana文单词的波音737客机，在大雨滂沱中急速俯冲，降落在启德国际机场跑道上，滑跑的轮胎溅起一片片水花，缓缓减速，停下了庞大的机身。 一辆登机车在雨中快速飞奔，追着客机靠了过去。 乘务员休息室内，一名金发的乘务小姐松开安全带，迅速用随身化妆盒整理了一下仪容，带着柔和的笑容，进入公务舱，提醒舱内乘客，飞机已经抵达目的地，等待舱门打开，大家就可以下飞机了。 公务舱尽头，便是客机的头等舱。 每个经常飞国际航线的空中小姐都很清楚，别看头等舱的机票价格只比经济舱高一点五倍，但航空公司为了提高载客率，凡是提前订票的经济舱都会享受机票打折，这条航线的最高折扣率甚至达到四折。 但头等舱从不打折 一来一去，头等舱与经济舱的票价最高相差六倍 而且头等舱位有限，能买到头等舱票的乘客，个个非富即贵。身份略差一点的，至少也是某个公司的老板，或是知名企业的高管，等闲得罪不起，何况这架航班上还有一名贵客，身份更加特殊。 金发空中小姐调整了一下呼吸，敲了敲门，打开。 相比于狭窄的经济舱，头等舱要宽敞多了，前后两排只有八个座位。但要说有多奢华，倒也不见得，无非是座位宽大一点：经济舱每排要容纳六名旅客，头等舱只有四个人，卡箱式的真皮座椅，带有一定的私密空间。每排之间的间距也较大，伸出托架之后，旅客可以舒舒服服躺下来睡觉。 每位旅客又有单独的大屏幕彩电，用来排解旅途寂寞。 金发空中小姐打开舱门，发现舱内的旅客已经收拾好了随身物品，正静静地望着窗外，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好奇。见到空中小姐进来，几位旅客礼貌地向她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最前排。 空中小姐快走几步，越过后排。 前排四个座位，只有右面两个座有人，左侧的两个座位都留给了同一位国字脸的东亚籍年轻旅客。他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衣，打了一条蓝色带条纹的的领带，留着寸头，胡须刮得干干净净，即便是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也是腰板挺直，表情严肃。那名旅客似乎还没发现飞机已经降落，仍然专注地翻阅着一叠文件，眉头微皱，好似在凝神思索。 空中小姐盯着他看了一两秒钟，这才俯下身，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关先生，飞机已经到香港启德国际机场了。” “是吗谢谢。” 关飞正好看完一份文件，闻言恍然朝窗外看去，只见飞机已到达停机位，迷离的雨雾中，一辆蓝色的舷梯车靠上飞机侧面，正在对接。他迅速将散乱的文件归拢起来，放入公文包，微微侧头，对空中小姐谢道。 “感谢您搭乘泛美航空公司的客机，希望您旅途中感到愉快。如果您以后再次乘坐本趟航班，我们说不定还会再见面，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金发的空中小姐带着甜甜的笑容，看看没人注意，大胆地从胸口掏出一张名片，带着浓郁的香水味、温暖的体温，递到了关飞手上。 “关先生，可以下机了。” 两个面孔黝黑，身着黑色西装的汉子从后方机舱进入，来到近旁，警惕地观察着那名靠得太近的空中小姐，恭敬地对关飞说道。 关飞将公文包交给其中一人，站起身来，向空中小姐微笑着点点头，对头等舱内其他几名西方面孔乘客环视了一圈，爽朗地笑道：“欢迎各位来到香港，我们已经为大家在维多利亚港为诸位订好了酒店，大家可以先去洗漱休息一下。我先回公司安排一下，等晚上，再为各位接风。” “非常好，飞机上待了十几个小时，真是憋得难受。机上的食物也难吃，我正打算找个酒店洗个澡呢。” 头等舱内几名大腹便便的乘客笑着应道，礼貌地等他先行。 关飞在保镖的跟随下，穿过公务舱，向舱内几十名旅客微笑着点头示意。走出公务舱，一群保镖、随员便簇拥上来。 经济舱内，更多的人围过来，热情地向他打着招呼。 机长亲手打开舱门，侧身侍立一旁，耐心地等待关飞客套之后，在保镖随从的保护下，走下舷梯。 再之后，才是头等舱、公务舱的旅客，等他们下完，经济舱内的旅客们才蜂拥通过舱门下机。 所有人离开完毕，恭立等待的空中小姐们才放松开来，热闹地收拾起自己的随身行李，笑闹着攀谈起来。 “艾琳娜，我可是看见喽，你刚才给那位年轻的先生名片了吧” “是的，可惜没什么用。我冲他抛了几个媚眼，他都没看见。”那名金发美女叹了口气，有气没力道。 “看他这年轻，一路上又都在勤奋地工作，多半是香港某个大财团的继承人，正在为了接老爸的班而努力吧。对他们而言，事业才最重要，女人不过是随便玩玩。就算给你泡到了，多半也就跟你来个一夜情，转头就忘了。”另外一个美女空姐撇撇嘴，带着酸味说道。 “能随随便便包得起一架专机接待客户，这样的富家公子，就算一夜情我也愿意”金发美女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拖着拉杆箱，踩着高跟鞋的脚步蹬蹬离去。 “婊子”刚才出言讽刺的空中小姐低声骂道。 机场外，早已等待着大批的豪华轿车，一顶顶雨伞如盛开的花朵，铺了一片，见到被人群簇拥的关飞一行出来，便立即迎了上去。 “关，在香港势力不小啊”lhk总经理兰斯洛特，对身边的产品开发部经理科尼，低声说道。 其他前来考察的厂商代表，对如此庞大的接机队伍，感到咋舌不已。 启德机场外面路很窄，又是在下雨，众人不方便过多寒暄，关飞与同机的美国合作商们礼貌地一一打着招呼，送上了车，自己也上了一辆奔驰，在前后两辆黑色商务车的护卫下，迅速离开机场。 一上车，他就脱去外套，扯下领带扔到一边。 “司令，这一趟推广我们的手提录音机、电子元器件，花了就不下两百万美元。您还专门包了一架专机，接那些厂商过来考察，又给他们在豪华酒店包房间。最贵那种商务套房，住一晚就要六千多港币，开销也实在是太大了吧”周小山皱着眉头道。 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最喜欢看到钞票源源不断往自己兜里进，最看不得钱往外飞。 说起来周小山主持太宇科技，过手的金钱数以亿计，可关飞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就撒出去两百万美元的速度，还是让他感到心痛不已。 在这个时代，别说在国内，就是在全世界范围来看，百万还是个极为庞大的数字，百万富翁仍旧是无数人最高的追求。全世界绝大多数的人，一辈子也不敢奢望自己能达成这个心愿。 就是周小山自己，虽然身居高位，过手钱财数以亿计，也不敢保证他到死能不能挣到这个数字的财富。 眼看上百万美元就这样化作泡影，却尚未取得实质性的成果，他感到难以接受。 “美凤怎么说”关飞解开衬衫领口纽扣，向侧前方问道。 潘美凤现在是孩之宝的总经理，也一跃而成关飞集团的高层管理干部，在往日的娇媚中，多了几分商场精英的干练，侧过身来肯定道：“司令的做法很正确。孩之宝、新时代都是新公司，就算是太宇科技，也是在这一年多里才崛起的新公司，在美国更是名声不响。包机、请客户入住高档商务酒店，看似多花了些钱，却能给对方留下我们财大气粗、实力雄厚的印象，到时候再展示一下我们的技术实力，以后谈合作就容易多了。” “可这花得太多了，要是合作谈不成怎么办”周小山感觉还是有些不踏实。 他虽然在香港主持太宇科技一年半，抽空又学习商科课程，对于商业社会的运作模式已不算陌生，但太宇科技基本属于独家生意。目前尽管在日本、欧美都出现了一些仿冒厂商，终究还是等客上门的营销模式，对于花费巨资主动出击寻找合作对象的方式，还不太适应。 “商场上就是这样，投入和产出总是不成正比的。也许花了很多钱，还是达不到目标。可是舍不得花钱，达成目标的可能性更低。要说划不划算，就要看我们的目标到底有多大了”潘美凤美目流转，看向关飞。 关飞笑笑，仰靠在后座上，手指轻轻敲着真皮座椅，淡淡道：“我之所以游说组建这个庞大的考察团，是想尝试一下，能不能把香港变成东方硅谷。” 他的声音很轻，也没什么起伏，就像是平平常常的聊天，但听到的潘美凤、周小山却一下子张大了嘴，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知道关飞一向目标远大，但这个目标也太大了，大得近乎于空想 硅谷是什么，在电子科技行业混了一年半的周小山现在早已经是如雷贯耳，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硅谷从地理意义来说，无非是位于美国加利福利亚北部，从旧金山湾南部开始，沿着101公路沿线，包括门罗公园、帕拉托金山景城、桑尼维尔、坎贝尔、圣何塞，总长度二十五英里的一段谷地。 从字面意义讲，这段二十五英里谷地的工厂，主要从事硅晶圆制备、半导体及计算机设计、生产，乃至相关产业链的电子行业高密集区域。 然而就是在这个狭窄带，晶体管发明人威廉肖克利创办了肖克立半导体实验室，由此拉开了现代半导体科技发展的序幕。 当年肖克立停止研发硅晶体管之后，八名愤而出走的工程师，筹资成立了仙童半导体公司。仙童解体，现在更加大名鼎鼎、未来也将更加辉煌的英特尔、a随之诞生，将半导体的发展带上高速发展的快车道。 在英特尔、a、风投公司等软硬件支持下，无数有志于半导体行业的科学家、工程师、学者、大学生纷纷在此创业。其中不少人是白手起家，在获得前期成功后立即得到风投公司资金帮助，随即短短时间内就发展壮大。 数十年间，这条狭窄的谷地内，诞生了一个又一个成功人士，创造着现实版一夜暴富的人间奇迹。 在这些成功者中，不光闪耀着仙童、英特尔、a、惠普等老牌强者屹立不倒，每天也有无数的新公司在成立。 就在前年，两个年仅二十一岁、二十六岁的青年，成立了一家名为苹果电脑的公司。他们凭着从市面上买来的通用电子元件，自行组装廉价版计算机，成功销售出去五十台。去年，新一代更加成熟的苹果二代上市，成为有史以来第一台个人电脑，从而引发轰动，一年时间就狂卷三亿美元，成为新一代硅谷公司中的佼佼者，前途无量 成功者的示范效应，让硅谷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科技人才和创业者，无数人将这里视为第一次创业的。大量的风险投资公司也被获得丰厚回报的可能性吸引过来，充足的资金涌入，让硅谷更具诱惑力。 发展到今天，硅谷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密集着半导体生产工厂的荒漠谷地，而是梦想的起源点、美国半导体科技发展的心脏 甚至更进一步来说，它，就是美国强大科技形象的代言人 以英国的科技实力，在硅谷面前也心甘情愿屈居下风，香港这个科技水平匮乏的口岸城市，更是只能仰首而不能望其项背。 关飞居然夸口说，打算尝试把香港，发展成为东方的硅谷，周小山、潘美凤除了怀疑自己出现幻听，实在是无言以对。 他们对关飞再有信心，也不可能觉得这种想法有任何实现的可能。 ... 第108章 端人碗吃人饭 “新华社来人了” 关飞才回到太宇科技办公室，还没坐下喘口气，就接到一楼接待处电话，说新华社登门拜访。 他前脚到，对方后脚就跟来，显然是对他行踪非常关心，说不定从机场就跟上来了。 驻港分社可不仅仅是个报社那么简单，其本质是国内在本港的半官方机构。 解放后，原国民政府自行关闭了在港办事处，宣告国民政府在港官方地位的终结。此后，港英当局却害怕比国府更加强大的大陆，利用官方机构的方式，形成第二个权力中心，实质夺取香港控制权，于是坚决拒绝大陆在港设置官方机构。 港英当局诱使大陆在港成立总领事馆，以造成大陆认可香港殖民地地位的实质，这个要求当然被严正拒绝。 但双方又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大陆也需要香港成为沟通世界的窗口。高层经过考虑，便借助新华社这块牌子，成立驻港分社，以新闻机构行事务公署之实，事实上成为大陆在港的半官方机构。 驻港分社如此急切来访，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关飞沟通。 “我这就下来” 关飞通知一楼接待处好好招待，自己带着周小山、潘美凤、毛秀亮等公司高层，迅速搭乘电梯下楼亲去迎接。 太宇科技发展迅速，公司档次日高，为了在合作客户、经销商面前进一步提升公司形象，对总部大楼重新做了一番装修。 以前作为车间使用的一楼全部空了出来，工人、设备全部转移到了相邻不远的新大楼里。大楼承重墙、承重柱做加固之后，其他的功能区分割墙壁，被整幅的落地玻璃所代替，在清洁工的努力下，擦得一尘不染；墙壁用石膏刮得光滑平整，贴上新墙纸；楼顶做了吊顶处理，五组灯泡形成的正方几何图案中间，安装了五盏大型支状吊灯，配合靠墙一圈射灯，经过深红色大理石地板的折射，映射出宝石般的光泽，熠熠生辉，整个大厅之富丽堂皇。 为了避免大厅过于空旷，同时也是方便来客、员工会面，在大厅围建了一个百米长、四十米宽的半尺高木台，衬以鹅黄色实木地板。 木台靠入口处，耸立一座三米高的假山，横着展开如一道屏风，挡住外面的视线。山上孔洞中填满泥土，种上特别培植的奇树盆栽，峭壁之间还舒展着几颗遒劲的苍松，整座假山郁郁葱葱，恍如真山。 山脚一片一米多的空地，满是细小的翠草，如同平原。又有屋舍、农田、鸡狗、织机、农夫织妇等玩偶模型，宛似一处恬静的农家宅院。 在水压作用下，一道细小的清泉从山顶流出，在山顶、山腰、山脚各自汇聚为几个碗口大的水塘，仿似山间湖泊。水流至山脚，从一处平直的山壁倾泻而下，便如同瀑布，在山脚平原低矮处聚集成一个面盆大小的水潭。 流水不断由上倾泻，漫过水潭，流入一条水渠。 水渠弯弯曲曲，宽的地方阔有一两米、窄的地方约四五十公分，曲折往返，环绕一周，将木台包围，最终回到假山背后水池、亦或是一个硕大的湖泊，水线下的抽水机再次将水抽起，送到山顶，循环往复，形成一道活水。 渠内水道嵌满拇指大小的各色鹅卵石，有水草、细砂、珊瑚、贝壳，并放养了小鱼、小虾、小螃蟹，在水道内游来窜去，别添一份生气。 一座木制仿古小拱桥从水渠这头，架到对面木台。 木台内，由经过艺术造型的不锈钢栏扶手、半人高观赏植物分割为十几个部分。最外面是中部台阶两侧的长条状区域，放置着用清漆处理，保留原本木质纹路的长椅、木桌，作为公共休憩场所。 长条状休憩区内部，经过三层观赏植物、连接到屋顶的木格爬藤区隔，由一条便道连接着两个大型的特别包间，内部装饰极具匠心，也更具隐秘性，作为接待少数身份重要客户的临时接待场所。 接待处准备的各种档次的咖啡、茶、冰饮、糕点等，都是请来的专业调酒师、咖啡师、糕点师傅手工制作，品质不输于外面的高档休闲场所。 休憩区内专门走线，将音箱隐藏在观赏植物、爬藤叶片深处，可以通过接待处控制台，根据不同需要，对不同区域播放不同的音乐。 通常而言，如果不想在办公室接待客户，完全可以不用去外面找地方，在接待区就可很方便地谈事。而且这里环境优雅，东西质量信得过，格调丝毫不差，也算是节约接待经费的一个办法吧。 关飞等人从专用电梯出来，一名穿着白色制式衬衣短裙、外罩蓝色短西服、领口围着紫色轻纱的接待小姐，便迎上来，右手轻握左手手指，欠身行礼，低声道：“董事长、周总、毛总、潘总，几位客人被安排在夏竹一厅，请跟我来。” 普通话字正腔圆，只略有一点台湾那边软绵绵的腔调。 端人碗，吃人饭，关飞要求必须以普通话作为工作语言的规定，在公司内执行得很好。 港人本就有一定普通话基础，二十世纪初就在各中文学校传习，并有专门的国语课程，由非粤语人士开办的学校，更是完全用普通话进行教学。 此后国府退败台湾，大批内地人涌入，本港语言更加复杂，广府语、上海话、官话、闽浙话混杂，各有一定适用范围。因此为了让大家都听得懂，电台、电视、电影都是采用普通话配音，即便有些本地老人不会说，但绝对都听得懂。 本港之所以现在粤语成为主流，都是港英当局强行推广的结果。 五十年代，因罗湖设立了关卡，港英当局便利用本港与内地交流隔绝的机会，降低国语教学的地位，规定小学必须采取粤语教学，没有通过粤语考试的老师拿不到教师资格。到六十年代，更是取消国语课程，再后来干脆直接阻止包括私利学校在内的所有学校教授国语，非粤语方言广播、电视皆被取缔，强行推广粤语。 不过即便如此，目前各电影公司还在坚持采取国语配音，电影成为还在继续影响本港语言环境的最后阵地。 本地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普通话基础，而且除了音调不同，粤语、普通话在语言表达方式上并无不同。在公司强制要求下，员工初始讲得有些磕磕巴巴，很快就适应过来，尤其是一些年轻人，经过一段时间练习，普通话说得比许多内地人还标准。 只是他们学习的对象，大多是电影、台湾的广播节目，不可避免地带上了那边软绵绵的语调特征，个别字的发音，也与内地有所区别。 随着太宇科技、新时代等公司的出现、壮大，在军分区系公司的影响下，各关联公司为了投其所好、交流方便，也开始在一定范围内推广普通话。特别是各家关联公司的业务人员、技术人员、高层，更是将普通话作为主要工作语言之一。 港英当局自然是不满的，可这是人家的“公司文化”，且是工作需要。人家为了跟客户联系，正常交流，学习普通话无可厚非。总不能说允许英资公司可以强迫员工讲英语，中资公司却不能讲普通话吧。真这样做，那是连遮羞布都不要了，等于是彻底跟大陆撕破脸，他们还没这勇气。 “好的，谢谢。”关飞客气道。 装修后的接待大厅焕然一新，柔和而明亮的顶灯、折射后透出莹莹宝光的大理石地板、鹅黄色的木台、亮银色的扶栏、绿色的盆栽、间杂的各色花朵，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古筝乐曲，让大厅显得即富美华丽，又高雅清奇。 过小桥、上木台，关飞微微含笑，看到有几对正在谈业务的职员，双方放着咖啡茶盏，正争得面红耳赤。又有数名身着西装的员工，散在公共休憩区几个位置，围着木桌三两对坐，轻言谈笑，状似愉快。 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他没有干涉的意图。 太宇科技是周小山在管，既然他没有说什么，自然表示这几名员工并没有违法公司规定。各在其位、各司其责，他没有必要越过公司本来的管理层，对下面员工询问斥责，给周小山在员工面前的形象造成负面影响。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管理风格，只要他工作做到位，业绩良好，怎么管理公司是他的自由。 在这个时代，欧美公司推崇家庭式管理，公司内有咖啡间、游戏室，员工在完成工作之后，随时可以去咖啡间坐坐，与同事轻松地聊聊天、打两局桌球，公司氛围很是轻松温馨，内部极具凝聚力，很少跳槽。并不只是日本实行着终生雇佣，大多数欧美公司员工，也遵循着服务于一家公司的惯例，从就职到退休，都是在同一家公司，对他们来说，公司即等同于家庭，有时候比家庭还重要。 要讲奉献，这些六七十年代的员工，一点也不比日本差。为了赶订单，免费加班毫不罕见，公司兴旺员工开心，公司经营困难则员工揪心，纷纷出谋划策、竭尽全力为公司尽最大努力，可以说是真正做到了与公司同呼吸、共命运。 这样的管理模式，要到八十年代以后，竞争日趋激烈，公司倒闭频繁，维持正常运转的时间越来越短，员工们不得不及早考虑下一次就业方向，跳槽才开始变得日益频繁，最终成为常态。 而温馨的家庭式管理模式，也被更加冷酷的业绩考核、完不成就滚蛋的管理模式所替代，公司逐渐成为冷冰冰的压榨工具。 ... 第109章 室内景观 ps:重出江湖，看到还有这么多朋友支持，非常感动！ 本来按创世要求，本文应该入v，可是因为断更日久，作者手还有些生，正在逐渐熟悉过程。▲∴入v的话，且不说有多少人看，单是不成熟的作品拿出来就让作者感到无地自容。所以初期还是先发一个月公众，练练手。觉得好看，以后入v还请您捧个钱场，这是作者给网站应有的回报；觉得一般，您捧个人场也很挺好；要是实在难入贵眼，作者也希望能与大家交个朋友，然后努力提高写作水平，争取以后能写出让您满意的作品来回报读者，谢谢！ 春兰、夏竹、秋菊、冬梅，四季四种代表性植物，同时也是两个包间逢四时变换，内部装饰的主调风格。 适逢夏季，两个包间的风格便为夏竹。 关飞一行人穿过外面接待区，掀开门帘般的爬藤，面前出现一条两米宽的便道。 便道被装饰成土路的样子，也确实是垫了浅浅一层泥土，不过在中间一米左右，铺着一块块青石板，供人踏足。 这些青石板故意经过磨损状处理，形状大致呈长条状，却规格并不统一，每块青石板都棱角浑圆，犹如久经风霜，部分位置还偶有斑驳脱离的痕迹，踏足的中心部位略有凹陷，好似长期行走而致。 这条青石板路，将宽阔的接待区后部分成了两半，每个包厢长四十九米、宽十六米，几与一个小庭院相仿。 其巧具匠心之处，尚不止于此。 看起来，每个包间外面有一圈篱笆，篱笆后面种了一圈花卉，花卉分数层，疏密有致，也并不整齐。花卉后面则是一层镜子，之前多层分布的花卉在镜子来回折射下，丝毫不显得单调，反而因其间杂，而直如真的花海。 这镜子，实际上也不是普通的镜子，而是在多层加厚强化玻璃外面，贴了一层高层建筑用单反镜面玻璃。透过单面玻璃，从里面可以无阻隔地看到外面，从外面却无法看透内部。 包间四面都是如此，多层隔音隔热的强化玻璃外，都有一层单面玻璃，区别在于大厅内三面都是镜面反射玻璃、朝外则是黑色的汽车用贴膜单向玻璃。 在引导下，前行数米，来到古色古香的竹门前。推开篱笆，又走几步，接待小姐找到把手，轻轻拉开镜面门，侧身肃立，请关飞等人先行。 关飞走前几步，只见眼前亦是一条青石路，青石路外，居然是起伏的土坡，高低起伏，如同丘峦。 室内土坡自然不可能堆多高，也就几十公分，最高也不过一多高，但起起伏伏带来的地形变换，再加上景观布置人员对竹林远近位置的巧妙设计，几百平方的包间，却让人有置身于山林原野的错觉。 一丛丛翠竹错落分布，遍布期间。 关飞在生物副脑协助下，一眼看穿那些竹节粗大、竹皮斑驳，直通顶部的大竹其实是由切下来的竹筒制作，至于竹笋则更是假的。但与周围伴生的细竹混杂在一起，就像是一处生机勃勃的竹林一般。 为求真实，地上还洒了不少的枯黄竹叶，藏在暗处的几处通风管道不时换着方位吹出细微的风，清风徐徐，带来阵阵清凉之意，竹叶随风摇曳，沙沙作响，直是难辨真假。 这凉意当然也不是吹风的结果，点点微风只是为了将竹叶吹动，形成以假乱真的氛围，降温主力，自是有空调来担纲，只不过温度控制恰到好处，随时根据室内温度进行调控，让人略有凉意，却又不太冷，置身其间的人仿佛身处幽静的旷野竹林一般。 竹林中央错落放置着一些树桩状座椅，这些树桩都是真的，断处经过打磨，经过防腐处理之后，表面又刷了一层清漆，能清晰地看到年轮，坐上去不会觉得冰凉。 关飞刚进去，就看到几个人快步向他走来，远远就伸出了手。在他们身后，又跟着好几个人，都带着热情地笑容。 “哈哈，关飞同志！关司令！我们又见面了！”为首那满面笑容、伸出双手的人、诙谐招呼的人他很熟悉，正是去年春节，他刚到香港才取得游戏机销售热潮，前来见他的外联部一局对外联络处副处长杜海波。 “杜处长！您可别埋汰我了，弹丸之地，也称司令，简直是贻笑大方。您看得起我，就叫我小关，要不关飞同志也成，就是别叫我关司令！”关飞热情握住对方的手，有生物副脑，只要见过一次就能永久记住对方，从来没有认不出或是叫错名字的可能。 杜海波哈哈大笑，比上次见面表现热诚多了，双手握手、力道也是热烈而不鲁莽，握住了还不放手，连摇几下，右手也不放开，侧过身就给他介绍身旁其他几人。 “这位是分社工委副书记，商成礼同志！本来梁书记也想见见你的，只是他目标大，往来不方便。”杜海波笑声爽朗，半是介绍、半是解释地说道。 关飞吃了一惊。 他知道登门的是分社的人，可没想到来头这么大。 工委，全称是港澳工作委员会，这和分社对外的幌子不一样，而是正儿八经处理港澳事务的部门，以港澳事务高一级别的地位判断，工委副书记，起码是副省级干部，省部级也不奇怪。 根据他了解的情况，商成礼是老革命了，时年六十有七，年轻时参加革命，在广东组织过游击队，打过日本人，解放后从部队转业，历任市委书记、地委书记、副省长，然后被打倒，吃了不小的苦头，去年才复出。 他黑发根部可见点点银丝，可见是染的，本身已是满头白发，脸上颇有风霜，神色间带着一丝笑意，眼角带着深深地鱼尾纹，眼袋深重，看起来很可亲，唯有浑浊的双目中，时而闪现一丝凌厉。 关飞惊讶于商成礼居然亲自上门拜访，他身后的周小山、潘美凤、毛秀亮等人更是震撼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国内的时候，周小山、毛秀亮等人只是一些城里学生娃，见过的最大的官不过是校长、父母工作单位领导，商成礼这种高官他们就是仰头都看不到，一辈子也别想跟对方握下手、说上一句。 如今这样大的官，就在他们面前，还亲切地与他们司令攀谈，这令他们激动得双脚都有些微微颤抖。 周小山等人的表现还是见到大领导时的单纯性激动，潘美凤比他们更加兴奋。 如果说港英当局主宰着本港的现在，那分社代表的国家力量则掌握着未来，说句话都能让香港来场地震。 这么需要仰视的高官，都与关飞这样亲近，甚至不惜纡尊降贵前来拜访，说明关飞的实力是多么雄厚。有分社罩着，不说在本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怕随便漏个口风，做起生意来还不顺风顺水，哪愁发不了大财。就算得罪了港府，分社帮着关说关说，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若是港英当局以后真的被迫归还了香港，关飞的公司怕是横着走都没问题！ 当初抱上了关飞大腿，果然是最正确的决定！ 她望着关飞、商成礼两人历史性的见面，擦着口水傻傻地笑着，恨不能马上跑回家去，向老爸炫耀今天的事情，想必他一定会震惊、羡慕不已…… 相比于关飞等人的震撼，久经风浪的商成礼镇定多了，笑着朝关飞主动伸出手。恰好杜海波也放开了手，关飞连忙双手握住对方的手。 “关飞同志，你们做得很好啊，取得的成绩也非常大，给国内很大的支持，更团结了本港不少爱国商人，为我们打开局面创造了良好条件。这点我们很惭愧，虽然在香港根植多年，成效依然不显著。所以我们还要向你多多请教，希望我们携起手来，取得更大成绩！”商成礼善意十足，主动开口道。 “您过誉了。我们是被逼得没办法，为了吃饱肚子才迫于无奈，才从深山老林出来，到香港想办法养家糊口。虽然取得了一些进展，也与国内的支持密不可分。这点成绩，与您所主持的大局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应该是我们向您请教才是。”对方努力拉近双方关系，关飞也不会居功自傲，姿态依然放得很低，并不意味自己可以和对方并肩了。 “关飞同志太谦虚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老经验，可有些跟不上形势了。国内正要转向经济建设，这方面关飞同志可莫藏私哟！”商成礼皱纹深陷，笑容可掬。 “哪里哪里，作为一个中国人，帮助国家强大富足，责无旁贷。只要国内需要，我们知道的都会知无不言。”关飞毫不迟疑地应道。 “好好好！看来我们这趟来对了，哈哈哈哈！”商成礼眯缝着眼，大为满意地笑道。 两人见过面，杜海波又为关飞介绍另外一人，这人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面容端正阳刚，腰杆挺直，目光锐利，举止间动作干练，行旅隐迹十分明显：“这位是分社文化体育部副部长，齐磊同志！” 文化体育部！ 关飞闻听瞳孔一缩，心下疑惑。 这个部门，可不是负责什么文化宣传、体育竞技，而是彻头彻尾的情报机构，是直属于军方总参的情报部门！ 齐磊这个副部长，更是所有在港情报人员的大头子，居然也来找他，究竟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劳动他出面？ 关飞心中狐疑不定，外表却并无怠慢，对方是个寡言少语之人，双方礼貌地握过手，力道不轻不重，并无攀谈。 杜海波、商成礼、齐磊三人之外，再无特别地位重要的人，其他人都是他们的随员，粗略介绍一圈，握个手便即作罢，没有深谈。 众人在门口认识一遍，就来到中央分礼坐下。 关飞、杜海波、商成礼三人坐得最近，齐磊稍远一点，也在核心位置。周小山等人就坐得比较远了，自觉地坐在大树根制作的木桌对面作陪，商成礼等的随员则更是散落在周边，把空间都留给了关飞等人。 包间周边都是单向透明玻璃，经过设计者的巧妙安排，坐在任何一个位置，都能透过竹林间隙，看到外面在做激烈争论的业务员与客户、看到大厅内匆忙来去的员工、看到大街上快速行驶的运货车辆，以及行人道上如织的人流。 周遭尽皆快节奏的环境之中，却在玻璃的隔音之下，仅见动作、不闻声音，宛如欣赏一幕默剧。 竹叶摇曳，微风拂面，宁静而致远。 第110章 外汇，外汇，外汇！ 外面雨水如丝如雾，落在积水上打出点点涟漪。 而众人却在苍翠竹林环绕之间，脚踏实地，在一个巨大的树桩边相对围坐，看风云变幻，谈笑风声，别有一番情趣。 双方坐下之后，就像普通朋友一样一同闲聊，基本围绕着关飞这次赴美推广手提录音机一事展开。 说话的人，也主要是商成礼、杜海波，齐磊多数时间在旁沉默寡言，默默观察。 对于这些闲聊，他们带来的随员中也有人掏出笔记本，认真地做着记录。 关于这次推广手提录音机，商成礼问得很细：关飞他们事前怎么考虑到把手提录音机作为开发目标，产品出来后，又是如何制定推广策略，何不直接在电视、报刊上打广告，而选择mtv作为突破口，又是怎么联系美国本地经销商的，怎样在建设国外销售网络……，每一个细节都反复询问。 关飞大致猜出了他的意图，对于如何在欧美打开外销渠道，坦诚以待，说得很详尽，有些地方还展开来谈。 对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商成礼尽管已经六十来岁了，却始终全神贯注，思＠￠路非常清晰，不但跟上了关飞的叙述，还时常会就自己的理解提出问题。 “我们通过驻美使馆得知，你邀请了一批美国商人，到香港来考察，是准备请他们考察什么？”商成礼仔仔细细问完了海运、交货方式、保险、陆上货运、如何与经销商结算等一系列具体销售流程，精神有些不济了，捏了捏鼻梁，又打起精神问道。 “我们希望他们能来香港建厂，大家合力把手提录音机……，未来还包括游戏机，以及其他新开发的电子产品市场做大。”关飞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回答道。 “哦？” 商成礼、杜海波都是眼睛一亮，身体立即前倾，两眼紧盯着关飞，似乎这样可以听得更清楚。 “你请他们来投资？他们为什么肯来投资？你们觉得有把握吗？据我们所知，港英政府把香港当做他们自留地来经营，英资占据绝对份额，你打算引入美国商人，他们会不会进行阻挠？如果阻挠的话，你们有什么计划？”商成礼如连珠炮般，喷出一连串问题。 他问完之后，杜海波也急切地开口道：“如果不能在香港投资，你觉得他们有没有可能到内地投资？” 这些问题一提出来，商成礼他们带来的随从都提起了神，专注地望过来。那几个做笔录的随员，更是紧捏着笔尖，抬起头，充满期待地看向关飞。 陪坐了这么久，依然精力充沛的潘美凤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什么关飞刚下飞机，分社方面就赶上门来。 看关飞赚钱如流水，国内坐不住了！ 也难怪国内方面如此迫不及待，实在是对比国内与军分区，双方的外贸成就表现太过悬殊。 国内出口一向是个老大难，增长缓慢。 去年总出口额也仅有七十五点九亿美元，由于国内对先进设备的需求量大，许多物资国内无法生产，又被迫花了七十二亿去进口物资，全年累计外汇盈余仅有三点八亿美元。 关飞是七七年一月带人到的香港，不到一年半的时间，全球累计销售街机三十五万多台，实现销售收入即高达六亿两千万三百万美元之多！ 哪怕是开在东京、旧金山、纽约等地的示范性游艺厅，营业额也有千万之多。 单是这两项，每年就能产生五、六亿的销售收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最近新开发的电子积木、变形金刚等玩具，同样每月实现销售收入数百万。 而刚刚推广的手提录音机，出货量累创新高，月销售收入迅速攀升至两千万美元上下，其吸金能力，眼看又是一个街机。 这还没算速腾商贸在旧金山、纽约、东京等八个全球主要城市开设的销售公司收入，以及八家公司开拓的二级分销网络，要是加上这部分，月收入再增加两三千万也不奇怪。 国内虽然拿不到具体的销售报表，也能知道个粗略数字——军分区年销售收入，绝不会少于九亿！ 九亿！ 这可是美元计价！ 这个数字，已经占到了国内去年出口总额的百分之十二！ 太可怕了。 诚然，这九亿只是销售收入，去除生产、推广、运输、销售过程中产生的各项成本，平均利润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八，也就是说实际盈利两亿五千万美元。 这还是相当了不起的成绩了！ 国内全年贸易盈利，也不过才区区三点八亿美元而已！ 更让国内外贸部门感到难堪的是，一个是举国十亿人口的泱泱大国，一个是包括了这两个月刚涌入的知青、大学生也才七万人、微不足道的小小地方武装势力，两者根本不在一个等级线上。 而且这才是人家白手起家、从无到有的第二年！ 发烧啊，脸红啊！ 双方的对比如此鲜明，也就莫怪商成礼等人一刻也等不了，在关飞刚下飞机，气都没喘一口就堵上门来。他们一副不耻下问的表现，说不定还是受了高层极大的压力，不得得到点真东西没法向上级部门交代啊。 这是登门拜师来的。 听杜海波的意思，国内似乎还打算吸引外商去大陆投资。 根据生物副脑提供的历史资料，要到今年底，才会引进可口可乐这第一家外资，还是合资。 要到明年中，三中全会凝聚了全党共识，才会出台第一步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法，同时启动蛇口这个经济开发区，先开对外开放的序幕。 不知道是不是受关飞刺激，国内好像加快了这个步伐。 这也不奇怪。 军分区这一年半时间，纯利润虽然只有两亿多美元，但六亿多总销售收入产生的边际效益依然可观。 购买元器件、生产机体让广告公司、设计师、元器件经销商、代工厂家、船运货运公司也获得了源源不断的业务订单。就连开办街机游戏厅的社团成员，也都获利颇丰。因太宇科技直接、间接受益的公司企业上百家，带动的就业人群近两万！ 就连报刊电台等媒体，也因为时常接到来自太宇、加盟商家、外围公司的各种广告，连续撰写相关财经、科技新闻，而养活了不少人。 当新时代、孩之宝、速腾商贸等新公司成立，变形金刚、电子积木、手提录音机、各种质高价廉的元器件上市，又影响到更多关联公司，直接在军分区所属公司手下讨生活的人，就达到了五千多人。 其他关联受益人群，总数怕是不止三、四万。 大笔资金的涌入，使得这些受益家庭的工资收入提升，需求变得旺盛，又反过来带动了港内食品、服装、电子产品等零售业，娱乐业，房地产销售的热销，振兴着本港经济，就业充分，呈现出一波新的高速发展景象。 太宇科技三十几亿港元的销售收入，产生的边际效应何止百亿！ 从关飞到香港开始，国内就公开、不公开地参与其中，对整个运转过程非常清楚，感叹于关飞经营手段高明。但在背后羡慕之余，国内忍不住想要学习军分区，尝试着推动外向型经济，这就理所当然了。 只是不知道国内的步子会有多大。 是引进外资，还是开办经济开发区，先在小区域试试水，再决定进一步对外开放尺度？ 亦或更激进点，直接就成立特区？ 关飞心念急转，揣度国内意图，口中却侃侃而谈：“商人逐利，这些商人愿意跟我过来考察，不是因为我有多诚心，借机享受一下包机服务，而是他们看到了利润。 手提录音机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新产品，市场前景及其客观。目前我们月销售收入不过四五千万，还不到预期待开发、高达一两百亿美元市场的百分之五。这个市场还不存在激烈竞争，不管是投资商、生产商，还是经销商，都看到了这个广阔的市场，恨不能马上冲进来狠狠咬上一口。 既然我愿意供应大量质优价廉的元器件和配件，又有完善的产品解决方案，给他们节约了大量的开发时间，对于大多数中小型公司，只怕进入不够快，不能及时分享大餐，又怎么可能瞻前顾后？手快有、手慢无，进入太慢，份额被瓜分完了，再要开拓市场，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倒是实力雄厚的大公司，还可以继续观望一下市场反应，分析一下市场容量，再从容应对。 所以参加考察团的，主要是一些规模局限于一市一地的中小型商人，最大的一家公司，也不过是把销售网络铺到相邻的两三个州。他们没有自己的研发实力，我没提供的全方面解决方案，对他们具有相当吸引力，才会跟我们一拍即合，来到香港实地考察。” 一两百亿的大市场！ 还是美元！ 商成礼、杜海波瞳孔一缩，便是一直稳如泰山的齐磊，都忍不住张开了口，倒抽一口凉气。 正准备打开国门的中国，最头痛的就是外汇匮乏。 国内封锁太久，相对于西方发达国家那是全方面落后，希望引进先进的机床、设备、电子产品、技术的心情是那么急迫，对美元的渴求，几乎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 只要能挣美元，哪怕是赔钱也愿意干！ 就算是多挣一美元，也能再多买一美元的东西！ 看到关飞大笔大笔的挣钱，国内哪个羡慕，想要发展外向型经济的心情，可谓迫切至极。 问题是国内找来找去，找不到适合外销的产品。 丝绸、纱锭、陶瓷、茶叶、工艺品，这些传统外销商品的潜力已经挖掘到了极致，再也压榨不出一分来。 自己有的，人家不要；人家要的，自己又没有，那种惶恐不安，简直让国内的外贸人员痛苦不堪，绞尽脑汁，把自己的家底翻了一遍又一遍。即便是犄角旮旯，也要掰开来瞅瞅，说不定就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拿去外销的…… 外国人还肯为什么东西掏腰包？ 眼看军分区生意越做越大，国内焦虑之情就越发难耐，这种心情，其他人根本无法体会。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甚至愿意光着腚，把自己的裤子都脱下来卖——只要外国人愿意买！ 现在国内争执不已的，不是要不要发展外向型经济，而是该怎么发展！ 他们今天急匆匆赶来，其实主要是接到驻美使馆通报，关飞带回来许多外商赴港考察，便希望来试探一下关飞的口风，看能不能引进一些外商，到国内投资，从而为外向型经济试试水。 而就在这时，他们猛然从关飞口中听到，由军分区一手开发出来的手提录音机市场，未来可能高达上百亿美元。 并且，军分区没有独占的意思，愿意与其他人一起分享！ 熊熊火焰，顿时从今天来的所有国内来人胸中，燃烧起来，再也无法熄灭！ “手提录音机我们也能做！” “你们外销的那些手提录音机，就有不少部件是我们生产的。既然你们愿意交给外国人做，那能不能交给我们做？” 商成礼、杜海波忽地一下站起来，脸红脖子粗，大声吼起来。 ... 第111章 各有心思 关飞双手交叉，收于腹部，坦然地与商成礼、杜海波视线相对，微笑道：“正如我之前所说：身为中国人，为国家繁荣富强贡献力量，我在所不辞！” 杜海波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他的肩头：“你说的是真的？” 其他分社来人，脸上全都露出狂喜的表情，兴奋地站起身来，挥舞着拳头，要不是长期遵循外事纪律，严于律己，此时早已大声欢呼起来了。⊥ “当然！你们也说了，我们可以让外国人来分享市场，为什么又不能帮助一下自己的祖国？”关飞表情一敛，肃然道，“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国内伸出手给了我们极大的帮助。那么在国内需要的时候，我们又何吝帮上一把？这个市场是这么大，我们没有能力独吞，吃下去也会被迫吐出来。既然都要请人分享，那怎么会全部便宜了那些洋鬼子，而不给我们的同志……” “关飞同志……” 商成礼一步跨上，伸出手紧紧握住关飞的右手，话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他这把年纪，打过日本人、打过将匪军、剿过匪、当过高官、也下过牛棚，受过很多委屈、忍过很多气，风霜雪雨，没什么没经过，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足够硬，不会再为什么事情而心旌动摇。 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关飞同志，谢谢你！”杜海波也一把拽住关飞另一只手，激动地上下摇动，克制着情绪，用尽力气，一字一顿道，“国家，不会忘记你的贡献！” 关飞带着微笑，轻声道：“杜处长，你忘了，我们可是老朋友，朋友之间，需要说谢么？” “对！对！我们是老朋友！从你交给国内日产两千吨级水泥生产线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不过，该感谢的，我们还是会感谢！”杜海波面容红润，扬眉朗声道，“外事纪律是我们所有外事人员必须遵守的铁律！对于真心帮助过我们的朋友，我们都会记在心中，绝不会忘！” 以杜海波外联部主管干部的身份，这个“朋友”的称呼，可不是随便出口的，它实质上代表的是组织的意图！ 国人恋旧，又或是大国交友的原则，对朋友真是肝胆相照。只要认这个朋友，承过对方的情，都会记在心里。或许现在没有能力回报，但在合适的时候，国内总会想办法给予帮助，并不求回报。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组织里的人会流动，这份感激却会被组织所铭记。 而对军分区充满好感的原主管干部，在升迁到更高职务以后，等于也将善意扩散到了更高层次。 对于身处政府军与偭共夹缝中的军分区而言，意义重大。 军分区日新月异，发展进入快车道，给国内的帮助也是越来越大，对军分区这个小不点的实力认知也一再更新，不只是处于对知青的同情，还有了更为实际的需要，多了几分认可。 军分区在国内高层心中的地位日益提升，杜海波当然清楚，借此机会，便隐约地透露给关飞，算是给他吃颗定心丸。 有国内支持，关飞原来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便有了发挥的空间。 对此，国内自然也是乐观其成。 关飞与杜海波相顾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关飞同志，国内看到军分区发展迅速，也有意发展外贸，打算在新界西面，相距最近的蛇口地区，成立一个以外向型企业为主的开发区。既然确定把手提录音机作为外销拳头产品，我觉得不妨将开发区与手提录音机生产结合起来，这方面不知道关飞同志有没有什么建议？”既然是一家人，商成礼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高层的计划向关飞坦诚相对。 到此时，蛇口开发区也还只是一个计划而已，如何实施，谁心中都没有一个谱。 或许，请教被公认为外贸能力最强的关飞，还能帮国内理出一个头绪，打开局面也说不一定。 对此关飞没有矜持，思索了一下，缓缓开口，把他的设想娓娓道来。 随着他的计划逐渐铺开，包间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咳嗽也捂紧了嘴巴，生怕打扰他的思路。不只是商成礼等人听得心花怒放，潘美凤、周小山等人也睁大了眼睛，被关飞宏大的计划，刺激得心潮起伏。 房间里一片静谧，唯有他低沉的声音在竹林间空地上飘荡，与之相伴的，是翠竹林间，竹叶沙沙作响。 …… “让布政司署工商科尽快与那些美国人接触，不要中国人插手！” 大英帝国驻香港地区第二十五任总督，麦理浩听完手下的报告，向布政司首长吩咐道。 麦理浩有着一个高挺的鼻梁，眉毛靠近鼻根部分特别浓郁，然后逐渐变淡，使得凹陷的眼睛更加突出，十分有神。发迹线接近头顶，显出他平时思虑过度，过于劳心费力。 鼻翼纹一直延伸到唇边，配上他稍稍上翘的嘴角、宽宽的下巴，让他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显得不那么生硬，严肃中透露出一丝温和。 大英帝国先后在香港任命了二十五任港督，麦理浩是最不同的一个。 在英国的政治架构中，总督不但是殖民地最高行政长官，同时也是驻殖民地最高军事长官，可谓是军民一肩挑。港督的权利还要大一些，因为他是英王的全权代表，而根据法律，香港的所有官地都归英王所有。也就是说，总督就有权将官地授予他所认可的个人或机构，无需将公文传回本土，交由其他部门来审核，便可一言而决。 从1843年设定香港殖民地起，一共任命了二十五任港督。 此前港督全部出自殖民部。 屁股决定头脑，这是至理名言。 这些出自殖民部的总督，从来只是把香港当做为本土攫取金钱财物的攒钱罐，予取予求，并没有悉心经营的意图。出于娴熟的殖民地管理经验，香港这块飞地同样实行着畸形的经济政策，鼓励投资少、见效快的轻工、金融、地产、转口贸易等发展，而不支持发展有可能让殖民地独立的配套工业，大量的生活物资都需要从本土运来，从而加深香港对本土的依赖。 但自从二战结束以来，在美国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与民族解放高涨的潮流夹攻下，大英帝国被迫让麾下殖民地一个个独立：缅甸、印度、马来西亚、斯里兰卡、北婆罗洲、海峡殖民地（新加坡加马六甲）、也门、巴林、科威特、卡塔尔、阿联酋……等一长串名单，以获得这些国家独立后留在英联邦内的允诺。 其中对英国打击最大的是女皇皇冠上的宝石——印度的独立，让女王皇冠坠地，大英帝国解体，重新回复到女王时代。 痛定思痛，英国一方面痛恨风起云涌的独立运动，一方面对在背后煽风点火的美国咬牙切齿，但该面对的还是要正视。 这么多殖民地飞了，英国对剩下的殖民地更加珍惜，要求将其视为本土，殖民地居民，也等同于女王的子民。 省视过去掠夺式经营带来的恶果，为了平息残存殖民地内可能的独立情绪，女王破天荒不是从殖民部，而是任命资深外交官、殖民地官员麦理浩担任第二十五任港督。 对于女王的期待，麦理浩心领神会，工作成绩极其卓越。 他开明地摒弃了过去掠夺式经营理念，除了没有在政治上做任何改变，反而加深殖民地教育。在经济、教育、住房、廉政、医疗、交通、基础建设等其他所有领域，都将香港视作本土，给予大刀阔斧的改革。 他的雄心壮志，就是将香港建设成一个与本土同样发达，能够成为女王钱袋子的亚洲珍珠！ 正是在他的努力下，香港改变了过往把轻工作为发展重心的做法，逐步向电子工业基地转变，力图打造一个电子、金融、商业，三足鼎立的发达社会。 由于他的成绩是如此卓越，连续获得女王感谢，多次将其列入女王授勋名单。 以他对本港发展的关注，太宇科技、新时代、速腾商贸等公司早就进入了他的视线，并在名单上快速攀升。对于太宇科技的发展速度，他是赞誉有加，太宇科技一系的发展思路，和他为女王营建一颗东方明珠的规划可谓是珠联璧合。 如果这不是纯中资企业，他早就展开大力扶持，把其列为电子行业的龙头企业，整合全港电子产业，打造出一个新兴的电子帝国来。 周小山、潘美凤等公司一应高层在本港的所有动作，他都看在眼里，就连那个神秘的董事长关飞，他也知道一二。 只可惜中国过于封闭，他查不到关飞的具体身份。 但就凭起家初期，内地就想尽办法帮助他偷渡、获得资金、拿到合法身份，前天半官方的分社副社长亲自去太宇科技大厦，与刚刚下机的关飞见面，就可以肯定，关飞颇有地位。 这样一个少有的经营专家，显而易见是内地抛出来的白手套。 对于这双白手套，他该如何应对，麦理浩有些踌蹴。 对其进行打压吧，关飞的发展思路又太合他的胃口了，游戏机这个切入点简直可以说是神来之笔，一下就打开了局面。以电子游戏为契机，发展与之相关的软硬件行业，可以带动一大批产业发展，只需要十年，就能建立起一个规模庞大的电子帝国。 手提录音机的发明，让他更加对香港的未来充满信心。 再说，万一对付关飞手段过于激烈，最后激怒了****方面，搞不好香港这颗最后的明珠，也会从女王王冠上跌落下来，那可得不偿失。 然而袖手旁观吧，本来应该由英资充当龙头的电子行业宝座就有可能被中资夺走，到时候他辛辛苦苦，只是为中国做了嫁衣，他又不甘心。 真是两难！ 就在这时，他得到国内转来的消息：关飞包了一架专机，邀请了一大批美国商人前来香港考察。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机会。 虽然美国人都是混蛋，让日不落帝国成为昨日黄花。但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家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表弟，怎么也比中国人更值得信任。 第112章 港督有请 电梯门开，杜海波心急火燎，疾步从内走出，不顾秘书阻拦，大步流星来到董事长办公室，也不敲门，一把就推开。 他一眼看到正坐在休息区沙发上的关飞，警卫员李庆肃立在身后。在他旁边长沙发上，坐着中行香港分行的业务经理边鸿、正英律师事务所老板刘正英。边鸿与刘正英面前方桌上各自放着一叠文件，边鸿面朝关飞，指手画脚，似乎正在向他就某个事项进行说明。 太宇科技总经理周小山、孩之宝总经理潘美凤、速腾商贸总经理方铮围坐在一旁，表情专注。 听到门响，众人一齐转过头，向门口看过来。 “董事长，这位杜先生不等我向您请示，就强行冲进来，我阻拦都来不及！”香港中文大学毕业的秘书，又气又急，抢先告状道。 “没关系，刚才楼下接待处已经通报过了，不关你的事。这里没事了，你先去忙吧。”关飞笑笑，示意让秘书出去继续工作。 秘书瞪了杜海波一眼，还是先给杜海波斟了一杯茶，才悄然退出房间。 “关飞同志，我们听说你费心费力，好不容易才从美国请来的投资商，被布政司署工商科的人给劫走了，拉着在满香港四下考察。你就不怕付出这么大代价，最后鸡飞蛋打？”杜海波一屁股坐下来，气都没喘匀就急促说道。 “放心，飞不了！”关飞示意暂停，身子微微向后一仰，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些人可不单纯是为了投资，他们是为了与我们在手提录音机项目上进行合作，才会飞越半个地球到香港来的。” 杜海波也是关心才乱，道理一说就明白，可他还是有些迷惑：“那港府干嘛把你带来的人劫走？他们又给不了那些商人要的东西，为什么让工商科的人出面，抢先把他们带着满世界考察？” “我也不知道。”关飞摊开手，坦然道，“不过想来，无非是把这次合作给搅黄，或者以此相要挟，要跟我谈条件吧。” “你说港英当局打算把合作搅黄？”杜海波一下子从沙发里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只说有这个可能，但是不是，还要看他们接下来的动作。” “这怎么可以！”杜海波比他还着急，气急败坏道，“你为了邀请这些美国人过来，可是包了一整架飞机！难道这笔钱就打了水漂？岂有此理！” “事情当然没有坏到这种地步……，我觉得还是要给我谈条件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关飞凝神思考了一下，摇摇头。 从资料看，麦理浩担任港督一来，为了发展本港经济可谓是殚精竭虑。 是他转变了本港以转口贸易为主的经营思路，转向发展玩具、手表、电子行业，初步建立起一个小规模的电子产业。在他任上，解除了外汇管制，开办了黄金交易，又在今年放开了冻结多年的银行牌照，逐步规范金融业。也是他把目光从香港本岛这弹丸小岛，转移到更为宽阔的新界，大力推动新城镇建设、廉租房建设，以缓解地狭人多的困境，为本港未来能够进一步发展，拓展出更大空间，不可谓不深谋远虑。 这是英国第一波，也是最后一波，打算将香港当做本土经营的努力。 等到八二年，中英谈判结束，中方发出了“哪怕派出解放军，也要收回香港岛”的宣言后，英国就再也没有认真经营香港的念头。 有此执政理念的麦理浩不得不黯然离去，继任港督尤德上台后，立即改弦更张，废除麦理浩的大部分执政措施，废除不容易变现的工业，大力扶持房地产业、服务业、股票金融等一系列措施。怎么来钱快怎么办、怎么容易转移资产怎么做，用一**投机行情对香港经济进行强行催肥，当做临走之前能够轻松挥刀宰杀的肥猪来养。 这两年，是香港最后的机会，也是关飞在本港实践自己想法的唯一可能。 过了这两年，港府布局已成，无论是本港商人、还是普通市民，都只会被大势推着一路奔向疯狂的悬崖巅峰，直到最后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既然港英当局还是麦理浩在当家，就说明现在的主流思想还是推动本港经济健康有序的发展。不可否认港英当局对中资企业依旧保有戒心，但在中美出现和解、共同应对苏联威胁的国际大趋势面前，港英当局撕破脸，公开对关飞进行打压的可能性并不大。 这就是在人家地盘经营的痛苦了，一切都操于人手，束缚太大。 也幸好他背后还有着国内支持，可以威慑对方不敢明目张胆乱搞，估计到时候也是暗地里下绊子的可能性最大。 不过被这件事牵扯，他一时半会儿，是不能赶回军分区了。 “多想也无益，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不要被别人干扰了我们正常的工作。”他神态平和地说道。 他内心并不如表面那样气定神闲，只是身为掌舵人，在别人面前，不可能如常人一般慌张，必须表现得更加冷静，才能安抚人心。 “好吧，这件事我会向上面反映，如果有必要，国内自会出面，不会让你为难。”杜海波被他说服了，宽慰了一句，为免关飞多想，随便转移话题道，“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们在讨论什么问题呢？” 随即他猛然想起来，抬起双手苦笑道：“抱歉抱歉，这是你们的私事，我不该多问的，我这就走。” 说着就起身准备离开。 “杜老哥坐下吧，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关飞呵呵笑道，“我们刚才在听中行的边经理、正英律师事务所的刘正英律师，给我们讲解本港的银行申请事宜，杜老哥如果没事，不妨一起坐下来听听，或许也能帮我们出谋划策。” “哦？你们打算开银行？”杜海波一下来了兴趣，也不走了，转身又坐了下来。 他负责的就是东南亚外事工作，在军分区迅速壮大以后，他的工作重心都移到了军分区事务上来。在上级安排下，其他工作移交给了其他同志处理，由他专门与关飞保持密切联系，提交报告，作为国内维系双边关系的重要参考。 关飞在香港的每一个动作，都对国内未来经济建设、政策制定，有相当借鉴价值。主人已经出言邀请，听称谓就知道对方很有诚意，他当然也舍不得就此离去，放过掌握第一手资料的机会。 “如前所说，香港的银行业系统起自于开埠初期，由总部位于伦敦的东方银行、总部位于印度孟买的渣打有利银行、总部位于伦敦的渣打银行所建立。其中东方银行还拥有发行钞票的皇家特许权。可以说，香港的银行业，一开始就掌握在英国人手中。”见杜海波在座，负责讲解的边经理粗略给他理了一下顺序。 杜海波点点头。 “此后百年，港英当局实行的是粗放式管理——也就是什么也不管！谁都可以开银行，除了钞票发行权不变，不设门槛、不需要任何担保、不管银行的经营范围。可想而知，在这样的状况下，港内必然是银行林立、良莠不齐。” 关飞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他倒是对这种混乱很抱有期待。 “二战期间，香港被日军占领，银行也沦为了日本诈取钱财的工具，被迫接受不能兑现的军票，银行纷纷倒闭。 战后，银行业渐渐恢复生机，尤其是大陆国党节节败退，大量资金流入香港，港内银行数量猛增。随后港英当局颁发了第一部《银行业条例》。不过这部条例同样十分粗疏，对规范银行业几乎没起到什么效果。 六十年代初，因储户挤提，大批银行经营困难，甚至有华资银行破产倒闭，港英当局又分别于六五年、六七年两次修改条例，延续至今。另一方面，麦理浩担任港督以后，一改原来的殖民政策，极力发展经济，为本地经济松绑。今年初，解除了实行十多年的银行牌照冻结令，开始广泛吸引国外大银行入驻，这也给你们成立银行打开了大门。” 边经理很尽职尽责地说明道。 他虽然是中行的人，但这是国有银行，军分区在不在香港开办银行，都对他不构成任何负面影响。反而大家都是同志，能够多一个同伴，他还更希望看到新银行的成立，两家能够携手面对外资银行竞争，为国资打开局面。 太宇科技御用律师刘正英对银行法规不是很熟悉，虽然来前做了些功课，不过眼前有专家在，他也不用出去抢风头，坐在一旁静静旁听。 “目前如果我们要申请成立银行，有什么要求？”关飞目光闪动，进一步追问道。 生物副脑中的资料，可没有详细的法律文书，具体的细节，还是要询问专家。 “条件其实并不高。” 边经理翻开相应文件资料，摆到关飞面前，把几个关键的法律条文划给他看，轻松道：“岛内发展几十年，大资本数量还是不多，所以对开设银行的要求也不高。就资产来说，申请人需要有一亿港币资产作保证。另外银行自有流动资金，只需要保证金的百分之二十五，也就是两千万港币即可。 以你们的实力，这点钱应该不在话下，实在不够，我们中行还可以帮你们垫一部分。 此外，由于以前经常出现银行用储户存款进行投机，失败后导致经营困难，发生大面积储户挤提，又规定银行用于股票、房地产等投机的资金上限，不得超过总资本的百分之二十五。 单一客户从银行贷款的上限，不能超过百分之二十五等等。 如果你们打算用存款来充实经营资金，这一条要注意，不要超过总资本的百分之二十五，否则会遭到财政司处罚，甚至有可能吊销牌照。 这一点不要抱有侥幸，每一家持牌银行都必须加入银行业公会，要遵守工会利率协定，在经营方面，也会受到银行工会监管。 如果你们资金不足，或者不想受到银行公会监管，还可以成立接受存款公司。 76年，港府颁布了《接受存款公司条例》，它其实是一个二级银行管理规定，规定只要有五百万港币保证金，就能成立接受存款公司。公司不能面对自然人揽储，但可以向机构、公司、其他银行揽储，只要单笔存款金额在五十万港币以上就行。 而且接受存款公司不受银行公会约束，存贷款率都可以自己制定，只要敢给高额利息，存款增长很快。并且只要资本够，这钱可以无限制用来投资股票、房地产行业，从而规避银行条款约束。 现在大多数银行都成立了大大小小的接受存款公司，以高息揽储。这一年多来，港内股市、房地产也是越来越热，就是因为大量资金被银行借着下级的接受存款公司，投入到股票、地产中。 这些投入股票、地产的资金，回报都很高，基本上正常运作，买买地皮、抄抄楼花，几个月下来就有百分之三四十的利润。有些资本运作高手，甚至连这些都懒得做，直接买现房，然后转手就加个百分之二三十卖出去，买家刚过完户，又转手在向外卖，这样的新闻屡见不鲜！” 边经理面带艳羡，显然对这种轻松地赚钱方式羡慕不已。 可惜中行是国有银行，执行的都是政策性贷款，只能眼看着其他银行赚得盆满钵满，自己却赚点辛苦钱。 “这不过是击鼓传花而已，我们不会做的。”关飞嗤之以鼻，笑道。 国内对资本运作见识还少，只看到贼吃肉，没见贼挨打。这种击鼓传花把成本越垒越高，全靠下家接盘。只要没人接盘，或是出现这种苗头，看似火热的行市转眼就会崩盘。 根据资料，大约八零年左右，楼市就到了高不可攀的地步，然后当传出中英谈判的风声之后，楼市便突然崩盘，带动一批小银行资不抵债，破产倒闭。之后港府就出台了更加严厉的监管制度，对港内投机进行压制。然而随着香港前途成为定局，港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再次激活房地产业，以吸纳市民的血汗钱，为吃肉做好准备。 即便投机，他也会到那时去捡便宜，怎么可能现在一头扎进去。 就在边经理说明结束，众人准备热烈讨论的时候，桌上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他的电话都会通过秘书转接，既然打进来，就表示这个电话很重要，他不敢怠慢，立即起身。 关飞快步走过去，拿起电话：“我是关飞。” “董事长，有位叫艾琳娜的女士打电话来，她自称是港督秘书，有事要找您？”电话中，秘书的声音很紧张，估计也是被对方的来头给吓住了。 “你接进来吧。” 关飞心头一定，对众人做了个悄声的手势，吩咐道。 “请问您是关飞先生吗？我是艾琳娜。杰罗尔德，是总督麦理浩爵士的首席秘书。如果明晚有空的话，爵士让我邀请您八点钟，到总督府一起共享晚餐，不知道您是否接受？”电话中传来一个语调生硬的女人声音，说的是粤语，发音不太标准。 “明晚八点是吧，我记住了，一定准时到达！”关飞用沉静的语调回复道。 “好的，我这就回复爵士，晚安！” 电话挂断，关飞立即对望向他的众人急速道：“你们谁知道港督麦理浩的首席秘书叫什么名字？” “首席秘书，我知道，是个叫艾琳娜的女人，全名艾琳娜。杰罗尔德，年纪好像有四十出头。是她找你？难道……”刘正英对港府头面人物了熟于胸，立马一口就给出准确回答，并且激动地站了起来。 “那就没错！对方邀请我，明晚八点去总督府，与麦理浩总督一同共进晚餐！”关飞一挥拳头，终于哈地一声笑出了声。 果然，港府劫走美国人果然是给他施加压力，目的是为了谈判。 他不怕谈判，有的谈就说明大家都有进退余地，而不会采取暴力手段，主流还是合作。 这次考察，他光包机就花了几十万，要是打了水漂，那才心痛死。 好吧，明晚就让他见见这位名留史册的麦理浩爵士，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113章 拜访 关飞没有因为麦理浩的邀请而影响工作计划，依然在刘正英律师的陪同下，前往布政司提交了成立科创投资银行的申请，注册资本金一亿港币。↖ 与申请附带提交的，还有中银开具的两千二百万美元银行本票影印件，作为出资证明；位于金钟道88号太古广场一座第一、二层，三年期租约影印件，作为银行办公地点的证明。另附有银行股东说明、股份配备、董事会组成、股东身份资料等等相关文书，一并提交。 与之一同提交的，还有成立创科投资管理公司、中华信托管理公司等五家信托投资管理公司的申请书，以及相关的出资、股份构成等文书资料。 一家银行、数家关联风投公司，便是关飞构建东方硅谷的主要基石。 透过银行吸纳存款，以扩大资金来源。再将存款转贷给风投公司，由风投公司按照关飞的意图，投资给相关的科技公司，支持获得己方技术支持的创业者，开办科技创新公司。成功后，又可借助风险投资协议，取得公司的控股权，上市以后大可圈来大笔资金，取得高额回报。 其中出现投资失败，那是在所难免。 正常风险投资公司，作出风险投资失败的几率至少在一半以上，最终赢利的可能仅有百分之三十左右。 但有关飞前瞻性的眼光指导，失败的几率将大大降低，投资成功率超过一半也不是难事。 况且即便因为某些不可抗因素出现意外，最后投资失败也不要紧。成立个新风投公司，转移走优质资产后，直接将原公司破产便是。只需换个壳子，还可以继续运转，而不会动摇背后的银行主体根本。 关飞所在的时代，耳闻目睹各种资本运作，就算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也比刚刚打开国门、以为外面一片美好的中资企业强多了，早就未谋胜先虑败，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接受资料的科员表情有些惊讶，没有说明什么时候审核，要多长时间才能通过，应答含糊其辞。 关飞也不在意，随即离开布政司署，在中行边鸿经理、刘正英律师、潘美凤老爸潘家良的陪同下，一路登门拜访各家银行，向他引荐其在公会中的会员。本港的银行以外资，尤其是英资为主，开放牌照后，又大批涌入了美资、日资、欧洲资本的银行。 这些外资银行的门槛更高，凡是不将总部设在香港的，要求总存款额必须达到一百四十亿港币，方能申请牌照，成为可以经办所有存贷款业务、完全自主经营的持牌银行。 对于关飞等人拜访，这些大银行在本地的负责人表现礼貌而不热情。 他们背后的总行，全都是资本雄厚的跨过大银行，对于关飞这种本地资本建立的小银行，自然没有什么兴趣。不过终归都在本地经营，也许以后还有业务方面的往来，接待还算客气，哪怕是没有高层亲自接待，也有相关的外联部门经理作陪，态度上没有显出怠慢之处。 汇丰、渣打等英资银行就相当冷淡，高层一概不见不说，也没有上档次的中层干部出来接待，将他们丢在会客间不闻不问，丝毫没把他们当回事。还有几家英资银行，干脆就以高层都出去了为借口，让关飞吃了闭门羹。 关飞只是借机向本港银行业人士，宣告太宇系的到来，又不是要求对方什么。对方既然不接待，他也没有坐冷板凳的兴趣，很快便告辞而去。 一圈走马观花，最后拜访的几家华资银行，关飞才到，对方高层就集体出门迎接。会客时董事长亲自出面接待，银行董事也大多在陪，分外热情。双方言谈甚欢，都表达了加强联系，多做沟通的意愿，为以后达成业务合作，营造了良好氛围。 本港的华资银行，早年大都是从经营传统银号起家，一点一点积累客户资源、信誉、资本，历经数十年才发展起来。 他们的资本金都不是太充分，多的有几个亿存款，自有资金不超过一个亿，少的仅有近亿存款，自有资本一两千万，经营非常艰难。 几十年来，本港先后历经日军战火、战后英国人返回、建国后边界封锁、六十年代政治动荡等等内忧外患，英国人又把香港当做本土经营的金窟，极力压榨。在极其强势的英资银行面签，华资银行只能苦苦支撑，发展缓慢。 同时华资银行经营理念的陈旧、贪婪，不顾自身资本金有限，常常为了攫取高额利润而把资金转向投机生意，故而一遇风潮，就大批倒闭。 二战后重建的银行业内，尚存的华资银行不过十余家，此后又相继在六十年经历数次挤提风波，先后被政府接管、大银行并吞，唯余七八家。剩下这几家华资银行，也是勉力维持而已，在港内所有银行业同仁中，排名最末，随时都有倒闭的可能性。 他们常年被外资银行挤压，经营困难，相互抱团取暖也便顺理成章。 几家华资银行董事都住得很近，从长辈都现在执掌权利的下一辈，相互间私交都甚好，经常互通消息，一起晨跑、喝早茶、交换彼此对某事的看法。 关飞去拜访永亨银行创办人冯尧敬老先生的时候，住在同一别墅区的恒生银行创办人何善衡、其子林秀梁，永隆现在的董事长伍步刚便闻讯立即赶来相会，好一番寒暄。 林秀梁来的时候，表情有些严肃，眉头紧皱，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说话时也是心不在焉，经常突然陷入沉默，双眼迷离，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状态不对，之前热络的高声谈笑，也渐渐清冷下来。 关飞等人都住了口，他也没反应过来，依然神情迷茫，两眼毫无焦距地盯着某个地方发呆。 “阿梁，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的话，不妨先回去休息吧。”他的童年好友，永隆银行的先任当家人伍步刚担心道。 “哦，没事！”林秀梁恍然回神，勉强笑了笑，否认自己身体不适。 “那是什么事？凭我们的交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要是有什么困难，说不定我们也可以帮帮忙啊！”伍步刚搭着他肩膀，很是关切。 “唉，还能是什么事……” 林秀梁长长地叹了口气，忧郁中带着几丝气愤：“当然是佳视啦！你也知道，佳视拍片花了太多钱，又没有多少广告费收入。去年就出现资金不足的情况，为了弥补缺口，我们林家向电视台进行注资，谁知却遭到行政局调查，说我们改变了股份构成，勒令我们撤出资金。今年，佳视又引进周梁淑怡，大手笔拍片，要搞什么‘七月攻势’，更是花钱如流水。这样下去，我怕佳视撑不到年底，就会资金枯竭，搞不好破产也说不定，还会连累我们恒生。” 刘正英在关飞旁边，俯身低声向他说明恒生与佳视的矛盾。 佳视的股份乱局从去年一直绵延到今年，台内员工人心惶惶，还惹得港督亲自指示行政局出面，港内沸沸扬扬，没人不知道这事。 佳视成立时，共有六名股东。 这六家股东分别为商台、林氏家族、怡和洋行、星岛日报、华侨日报、工商日报，台标便是等边环装六角形，号称礼、乐、射、御、书、数六君子。又以商台股份最多，占据绝对主导权，佳视的总经理便由商台出资人所担任。 其中怡和洋行是英资，商台、星岛日报、工商日报等都是著名的亲英媒体，林家只占有少数股份。 佳视被定位为免费电视台，牌照规定该台下午两点至六点、晚九点至十一点半时段内，必须播出港府指定的教育节目。发放牌照的初衷，就是让电视台无偿为香港远程教育提供技术支持。 尽管也播出过很多大获好评的电视剧节目，还是因为黄金时段被占用，导致大多数商家不愿意在佳视投放广告，经营状况不佳，长期在破产边缘徘徊。 林家倒是想把佳视搞好，几次申请变更营业内容，撤销教育节目，都被电视咨询委员会拒绝。 为了弥补资金窟窿，林家向其注入资金，却被港府调查，显而易见是宁愿电视台倒闭，也不允许中资获得控制权。 林家只能眼睁睁看着佳视经营状况日益恶化，一步步走向死亡，投资注定要打水漂，他们却束手无策，心里怎能不焦虑万分。 关飞心中一动，低声问道：“这里面有我们操作的空间吗？” “绝对没有！” 刘正英毫不迟疑，斩钉截铁道：“佳视股份是固定的，又是非上市公司，港府不允变动股份构成。这不是钱的问题，要说资金，林家也有钱，可不允许他投入，手里有再多钱也只能干看着！” “可惜！” 关飞叹口气，只能作罢，他其实很早就想在港内掌握一家电视台，可既然没有空间，那也只能想想罢了。 游戏行业不只是单纯的游戏，而是一个外联性很强的产业链。 游戏、媒体、影视娱乐，通常是互相交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符合产业链，延伸极广。各行业之间又互相影响，游戏改编电影、小说、动漫、歌曲，促进娱乐方式多样化；而影视、媒体又扩展游戏影响人群，增大利润范围，相辅相成，两者相加的效果好比一加一，远大于二！ 而且媒体、影视的宣传，对引导游戏人群的选择同样非常重要，没有媒体的有力支持，要想战胜欧美、日本游戏产业制造商，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军分区明面上的主业就是游戏，要想在这一行占据一定份额，努力推陈出新自是必然，但相关的宣传推广，也是必不可少。要推广宣传，没有渠道配合怎么行，港府想尽办法绞杀中资媒体的存在，就连本地老牌华资想要拿到佳视控制权都被再三阻挠，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身上有着鲜明内地资本印记的关飞，掌握一家电视台？ 这该怎么办呢？ 第114章 麦理浩真正的意 “我知道了。” 麦理浩不可置否地回了一句，便即挂上电话，手在电话把手上停了一秒钟，推开真皮座椅，离开办公桌，来到二楼书房侧面窗户，打开雕花的玻璃窗，一阵风卷着水汽扑面而来，落在脸上，带来阵阵凉意。 外面细雨迷离，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朦胧而不真实。 外面园中的花朵经雨水洗礼，去掉了表面尘埃，颜色更加鲜艳。却也有些娇嫩的花瓣经不起冲刷，掉落下来，让人思感凄婉惆怅，就如他的心情一样。 不能再拖了。 由布政司署的出面，借助邀请投资商考察本地投资环境的名义，将美国人劫走两三天没有问题。那些美国人也乐得在不在关飞有意引导的情况下，透过港府了解本港更为真实的投资环境，也顺带着凉太宇科技一下，为以后双方谈判赢得更大筹码。 不过港岛就这么点地方，该走的地方都走过，该了解的情况也大致清楚了，那些美国人也开始感到不耐烦，催促与太宇科技面对面交流，尽快进入正题。 从接到的汇报来看，港府的小动作，似乎对太宇科技并未造成干扰。 关飞昨天上午去布政司提交成立银行的申请之后，便在中行的人陪伴下，穿梭式拜访各大银行，摆出一副已经是银行公会一员的姿态，还与几家华资银行的董事一起喝茶，畅论如何发展本港经济、银行业。 很难缠啊！ 按照他过去，不多的与中国官员打交道经验，内地官员普遍有着一种既自豪又自卑的心态。自豪于国家的巨大、过往的辉煌，自卑于国家的贫穷。在与外部交流时，心理会变得特别敏感而易怒，稍作撩拨，对方不是大发雷霆，就是故作傲慢，甚或是冷漠敌视，很容易露出破绽来。 港府出手，抢走了关飞花巨资请来的投资商，就是一招试探。 他生气也好、发怒也好，冲到港督府来斥责也好，应对起来都很简单，还能借此看到对方底牌。发怒，就表示港府这一手拿捏到了他的软肋。在今天预定的晚餐会中，麦理浩大可以此作为交易筹码，为港府关飞的布局里打下一个楔子，拥有上下其手的空间，逼迫对方在下风被动接招。 可偏偏关飞来了个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根本不接招。 港府劫走他请来的投资者，他就跑去申请成立银行，还四处串联，大有联系岛内华资银行，兴风作浪的架势，把港府反将了一军。 着实是不好对付。 不愧为大陆挑选出来的商业精英，这份气度与应变果然值得鼓掌。 淅沥细雨，远处山间弯道出现一辆黑色的轿车，雨丝如帘，视线很模糊，但他知道，关飞到了。 轿车速度并不快，在大门口又接受了一次检查，然后穿过藤蔓车道，绕过府前圆形水池，停在入口处。两名随从打着伞，护着布政司长与代表麦理浩的侍卫长走出雨檐，降阶迎了上去。 不待司机下车帮着开门，车门自动打开，探出一个理着板寸的头来。 对方的感觉十分敏锐，似乎是觉察到了斜上方有人，在车门间抬起头来，与麦理浩的视线隔空相交。 两人对视数秒，麦理浩冷漠地关上窗户。 今天的事情，或许不会如他想象那么容易解决！ 他在两人视线相对，看到对方宛如深海湖水般沉静的目光那一刻，心中立即就浮现出这个念头。 有这种目光的人，就表明港府这两天的小花招，对他没有产生一丁点干扰。那种深沉而平静的双眸，说明他的意志非常坚定，不管遇到任何阻挠，都会坚决地按照自己的路线走下去，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有丝毫动摇！ 今夜将有一场苦战。 麦理浩关好窗户，插好插销，收拾好书房桌上的文件，一丝不苟地整理好仪容，然后踏着软绵绵的地毯，脚步缓慢地向楼梯走去。 当他走到楼梯口，关飞也正好与周小山等人一道被迎入大厅，脱下藏青色西服，交到李庆手中。 麦理浩踩着木阶，一步步下楼冷漠的表情已被和煦的笑容所代替，仿佛刚才双方冷淡的对视并不存在。 走到楼梯中段，两人还相距五格台阶，他停下脚步，带着贵族式地笑容，望着下方身着白衬衣、比他儿子还年轻的黑发青年，矜持地伸出手，用苏格兰腔的英语说道：“关飞先生，你的名字我早有所闻，一直很期待与您当面聊聊。今天，我们终于见面了。” 关飞对他的做作不以为意，主动上前几步，热情地从下方握住他的手，用中文答道：“麦理浩先生，这也正是我所期望！” “哈哈哈哈！” 两人大笑着，仿佛一见如故的朋友。 “厨房正在准备晚餐，还要一会儿时间，不如我们先去我的书房喝一杯茶怎么样？”麦理浩抬腕看了一下时间，邀请道。 “如您所愿！”关飞偏了偏头，微笑道。 一行人随麦理浩进入书房，房门关上，李庆等警卫员与总督侍卫一起守在门外，进入书房的只有麦理浩、布政司首长、关飞、周小山、潘美凤、方铮。 周小山等人对于这位港督只有好奇，坐下来便肆无忌惮地到处打量，只觉得这里的陈设有些陈旧，一点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富丽堂皇。 潘美凤直到接触到柔软的坐垫，方从恍惚间清醒过来，几有诚惶诚恐的颤栗感。 英国殖民百三十年，权柄尽操于手，积威已久，相对于大陆高官距离之遥远，眼前的麦理浩更让她感到敬畏。 就像中国人习惯从闲聊开始，众人坐下以后，麦理浩也没有马上进入正题，按照英国人的习惯，聊起了香港最近的天气。从海洋性气候造成的暴雨，到城市拥挤带来的热岛效应，谈笑风生。 奇妙的是，两人都能听得懂对方的母语，却不会说，因此并没有请旁人翻译，而是各自用自己的母语发言，随后又能立马听懂对方所说的话。就连对方语句中的幽默表达，都能心领神会地哈哈大笑起来。 关飞的态度平和，一如既往的坐姿严谨，始终维持礼貌的笑容，视线一直集中在说话人身上，话语客气中透露着一丝自信，表现不卑不亢。 “关飞先生除了在经营上能力超群，对于各种现代词汇也很了解啊。” 双方兜了半天圈子，无论麦理浩、布政司首长引发什么话题，关飞都能迅速跟上。当话题告一段落，关飞又能引到对方出生的苏格兰地区，对各地的风土人情娓娓道来。要不是知道他从未到过苏格兰，麦理浩差点以为对方也曾在该地长期游历过，要不也不会如此熟稔这些典故历史，让两人对其顿生好感。 感觉大家情绪都到位了，麦理浩沉吟了一下，开始说出今天请关飞过来的真正用意。 “太宇科技推出的手提录音机，仅仅两个多月时间。可是据我们了解，在美国、欧洲、英国都掀起了销售热潮，最近连日本方面，也有了这方面的趋势……”秉持着英国人的自傲与游离，麦理浩也是将英国与欧洲分开来看待，“不过虽然好评如潮，但贵公司的产能似乎也到了极限，太宇科技是否有意扩大产能？” “的确有这方面打算，只是手提录音机市场广阔，光靠我们一家公司，要满足整个市场需求，还是有些力有不逮。因此我们打算邀请更多厂家一起，共同将市场做大、做强，以提供更多、更好的手提录音机。”对方不绕圈子了，关飞也立即作出正面回应。 “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事实上，港府考虑到本港经济历经十年发展，已经拥有了一批熟练地工人。而原本的玩具、手表、成衣业，也差不多到了一个瓶颈，再做突破的可能性不大。因此，港府有意建一个电子工业园区，将散乱经营的电子企业集中到园区内，形成规模效应，从而促进整个行业健康有序地发展。如果太宇科技也赞同我们这个方案，港府可以以极低廉价格给太宇科技批一块地，在水、电、税收等方面，给予贵公司相当优惠。”布政司首长代替麦理浩，将港府的打算和盘推出。 麦理浩手肘抵着桌面，双手相握，专注地注视着关飞的表情。 英国人虽然也像国人一样习惯于迂回沟通，但表达方式终归还是过于直白，没有国人旁敲侧击的隐晦暗示，直接就说出了他们的企图。 当然，这个计划也只是个意向，工业区设在哪里、有多大、怎么整合行业、后续制定那些规范条例等等一应细节，连个粗略的构思都还没有。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港府的这个构思中，太宇科技才是关键，只有以太宇科技为核心，才有可能将大批游散的企业整合起来，组成一个庞大的产业链。 原来如此！ 原来港府中途劫走关飞请来的商人，是这个打算！ 港府建立电子工业区的计划，与关飞在港内组建合作企业的想法，看似是一回事，实际却是对主导权的争夺。 如果太宇科技接受电子工业区计划，那么可想而知，这个工业区肯定是由港府占据主导地位：地皮是人家的、用水有电都要靠对方解决，园区的管理机构，自然也是港府派出人员搭建。 布政司首长所说的税收优惠，既是一颗糖，又暗藏杀机。 对于太宇科技来说，税收优惠利润会增加，当然，不要这个优惠也不是啥大事，照常可以经营。 但对于园区内的其他企业、尤其是提供各种元器件的中小型企业来说，税收的高低，直接影响到他们的生死，对其之渴求，可想而知。如此一来，这些企业自然而然就被港府所掌控，俯首听命。 费心费力，搞了半天，太宇科技却只沦落到一个供应商的地位，尽管是一个很重要的供应商，再也建不起什么商业帝国。 说句不好听的，未来其他电子企业发展起来，太宇科技不再重要了，港府一脚把他们踢出园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港府之所以劫走那些商人，也是一个无声的警告：别想抛开我们单干，否则让你们一事无成！ 周小山等人毕竟投身商场日短，还听不出港府工业园区计划的主导权之争，只听到低价拿地、税收优惠，喜形于色。唯有潘美凤从小耳濡目染，商业洞察力敏锐，稍一思索，想通了其中弯弯绕，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却是敢怒不敢言。 麦理浩、布政司首长、潘美凤、周小山、方铮，所有人都望向关飞，心中各自思量，等待他的回答。 ... 第115章 不是只有你有筹码 “昨天上午，分社来人找到了我……” 关飞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其他，慢吞吞地说起了与眼前讨论的内容，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布政司首长眼中流露出一丝恼怒。 “哦？他们给你带来了什么新指示么？”麦理浩倒是沉得住气，顺着他的话语，颇感兴趣地问道。 “唉，还有什么事，缺钱呗！”关飞长长地叹了口气，眉头紧皱，“一年多来，我们很努力了，盈利也算可观，总计利润达到两亿五千万美元。这笔钱看起来好像很多，但跟建设所需的庞大资金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而已。你们知道吗，去年国内辛苦了一整年，进出口盈余才只有区区三亿美元，而总的外汇存底，也不过九亿美元，国内忧心如焚，恨不能马上变出几十亿、几百亿出来。可我们只是一个企业，就算把浑身的骨头都压成了油，又能有几厘！” “所以呢？”麦理浩与布政司首长相互看看，不动声色道。 “通过一年多的观察，国内确认要增加外汇收入，还是需要扩大外销商品的生产规模。为此，计划在新界对面的蛇口地区，成立一个大型的外向型经济特区，分社的人来找我，就是谈这件事的……” 嘎嘣。 安静的书房内，突然响起指关节错位的清脆声响，却是脸色铁青的麦理浩握紧了拳头，过于用力发出的声音。 周小山等人张口结舌，潘美凤却是强力忍着笑意，板着一张面孔。 关飞没有在麦理浩面前说谎，国内的确找他，就扩大外销一事前来请教，也透露出国内打算成立出口特区的意向，甚至进一步还想承接军分区的代工业务。从头到尾，他一个字都没撒谎。 他只是将其因果关系来了个颠倒，听在不知情的外人面前，好像是在说大陆指示关飞将企业转移到蛇口，将香港只是当做进出口的通道而已！ 关飞虽然没有正面对港府建立电子工业园区的计划做出回答，却已实质告诉对方：你们要搞电子工业园区，那就自己去搞吧，爷不陪你们玩！ 开什么玩笑！ 港府计划的电子工业园区，其核心就是太宇一系的存在，没有街机、手提录音机等产品，如何将各家自行其是的电子企业凝聚在一起？ 没有太宇系，什么计划都不过是一张废纸，擦屁股都嫌硬！ 从另一个方面说，蛇口特区成立的消息，还不仅仅是太宇系退出的问题，而是直接在香港对面多了一个竞争对手，一个可怕的竞争对手。 这个特区建立起来，港府发展电子工业的企图，就将彻底破产，连维持现有规模都做不到！ 这几下勾拳着实势大力沉，打得麦理浩、布政司首长胸口发闷，一时说不出半句话来。 “不过……” 关飞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两人的表情，拉长了语调，做了一个长长的停顿以后，又开口不徐不疾说起来：“我个人觉得，香港这边的优势还是要更大一些……” “香港当然更具优势！” 布政司长像是捞到了一根稻草，马上脱口肯定起来，语调急促，恨不能立即让关飞说服大陆方面改变主意。 这可不是玩的。 蛇口是个小渔村，比香港本岛还小，可人家背后是一整个国家，有着齐全的工业体系支持，拥有近十亿人口，自身就是个大市场！ 若不是要从西方引进先进设备，人家完全可以关起门来自己玩自己的——以前几十年不就是这样么？ 而假如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加入到外贸竞争，香港这个连供电供水都不能自己的区区弹丸之地，弹指间就会被打个落花流水。英国打算苦心经营香港的企图，也会全部化为泡影。 不同于布政司首长的急切，麦理浩却双手枕着下巴，阴沉着脸，目光狐疑，审视着关飞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一言不发。 潘美凤肚子都要笑破了，苦苦维持着面无表情的姿态，忍得相当辛苦。 真正与港府高官面对面之后，看着关飞轻轻几句话，就把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粉碎，跟着自己的思路被动应对，与一般的商人没有什么区别，对方在心中原本高高在上形象，顿时轰然倒塌。 原来所谓的高傲，只不过是权力带来的威压，当这个权力被同等级、甚至是更高一级所碾压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莫名的，紧张地心情忽然变得轻松起来，就好像压在心头多年的沉疴，一朝尽去，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好像在欢呼歌唱一般，感觉是那么的愉悦。 “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关飞点点头，快速回应道，“大陆有大陆的长处，香港有香港的强项，各有优势。就外向型电子行业来说，大陆的工程师数量更多，但香港有着与世界接轨的好处，知识结构更新，紧追着最新的科技潮流；大陆有着完备的工业体系，精密设备制造产能、特别是民用精密制造设备的生产却不足以满足成千上万民用电子生产厂家的需求，香港虽然也没有精密设备制造能力，却能从全世界买到相关设备，更新换代速度更快；香港很多人都会说英语、熟练阅读书写英文，对于掌握最新科技具有先天优势；港人长期从事外贸产品制造，对于欧美消费者的喜好更为熟悉，产品外观设计能力也更符合欧美消费者审美；香港有成熟的生产管理团队，对于组建现代企业，同样具有相当优势……” 关飞板着手指，一项一项对比，每说一个香港的相对优势，麦理浩、布政司首长脸色就缓和一分，听到最后，两人都露出了笑容，只是再也没有了最开始的自满与大局在握的自信。 “所以，在本港建立电子工业园区的想法，我觉得也是一个不错的构思。如果有必要的话，我觉得也是可以给予支持的。”关飞最后总结道。 放屁！ 要是不满足你的条件，就不会支持，是吧！ 不待麦理浩两人肚中暗骂，关飞又好像想起一件事，一拍额头：“对了。昨天去拜会永亨银行冯尧敬老先生的时候，恰逢永隆银行的伍步刚先生也在。我们交谈了一下，了解到他们入股的佳艺电视台目前经营不善，资金方面出现了较大问题。几经努力也毫无起色，伍先生有些心灰意冷的样子，起了出售股份的念头，我当时就说，如果佳视实在撑不下去，我们愿意接手……” “这不可能！”布政司首长毫不犹豫，一口否决，随后觉得不妥，立马改口道，“当初成立佳视，是为了本港有一家专门的教育电视台，为方便全港成人、学生自学而设。成立的时候，是规定了股东、股本数量的。香港是法治社会，如果关先生有意入股佳视，需要与各家股东商量，达成谅解才行，我们港府不便出面。” 关飞一挑大拇指，赞道：“说得好！行政干预经济，是最坏的事情，我们在香港成立太宇科技，就是看到港内政治清明，商业氛围良好才来的。这件事确实不太好办，我们也没有太多精力跟个个股东一一达成谅解，我看还是算了吧。反正大陆也有意成立电视台，考虑到这方面没有经验，有意从香港引进人才，在蛇口特区内成立一家实验性电视台。到时候把信号塔立高一点、信号强度加强一点，说不定在香港本岛应该也能清楚接收，哈哈哈哈！只是这样一来，由于缺乏经验，我们的节目制作上可能会不符合香港法律规范，也缺少足够的监督。长远来看，对于发展电视广播实在算不得好事。” 尼玛！ 又是蛇口！ 哈哈个屁啊！ 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个词！ 麦理浩简直腻味透了，可是关飞的威胁也是实实在在的，他不能不认真对待。 港府为什么不允许中资掌握电视台，就是电视节目的宣传效果太强。香港远离英国本土，就在大陆旁边，岛内居民也基本都是中国人，母国的吸引力已经非常强大了，要是再让大陆随意在岛内发声，到时候谁是香港真正的掌权者，还真不好说。 然而关飞的话，更具威胁性。 蛇口据新界不过几公里，距离香港本岛也不过四十几公里，一个大功率电视信号发射台，便足以覆盖整个港岛地区，连离岛都在信号范围内。大陆若是真想对香港宣传，不进香港又怎么样，还不是轻而易举？ 况且，岛内的亲中媒体已经不少了，《文汇报》、《大公报》等，还不是老老实实遵守香港法律。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说起来还更方便管制一些，比在外面放任自流好多了…… 麦理浩心中念头急转。 被关飞一顿组合拳暴击之后，他的预期目标大幅降低，再也没有全面控制局势，把太宇科技玩弄于掌心之中的想法，开始变得实事求是起来，不再有不切实际的奢望。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对关飞在大陆拥有深厚人脉有所怀疑。 资料写得很清楚，关飞是从大陆过来的，还是通过戒备森严的边防哨卡过来的，不是出于大陆高层授意才是怪事，还是横跨行政、军方的人脉才有可能。一年多来，关飞向大陆输送外汇几个亿，这个位置油水如此之丰厚，还能继续身居高位，这信号再次确定他有很大的后台。随后，又有新华社驻港分社省部级官员主动上门拜访，这进一步确认关飞能量之大。多了不敢说，他能直接跟大陆高层说上话、提出建议，那是毋庸置疑。 也正因为如此，他一点也不觉得关飞是在虚言恫吓，而是认真考虑起关飞说开出的条件。 是的，他明确肯定，拿下佳艺电视台、在未来成立的电子工业园区中占据相当份额，是关飞开出的条件。 现在球踢到了他这一边，问题来了，他有没有必要还价，亦或是断然拒绝。 这其中权衡的重心，就是香港经济发展的蓝图，是不是还是确定以电子工业为重要一环；未来港府是否能从中得到的足够利益，还不动摇港府的地位；再来是他个人，能不能从中这一系列交换中受益；他所代表的利益集团，能不能在其中得到相应回报…… 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他仔仔细细，反复权衡。 第116章 考察团的质疑 夕阳西沉。 几辆豪华大巴在警用摩托的护卫下，驶入尖沙咀梳士巴利道，一辆接一辆停在半岛酒店外。 半岛酒店是本港最为豪华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也是历史最为悠久的酒店。当初香港沦陷，港督杨幕琦就是乘坐小火轮，在这里签署投降书。二战胜利以后，又是在这间酒店，驻港日军签署了对英国的投降书，这家酒店由此闻名遐迩，举世皆知。 大巴车门打开，上百名西装革履的白人从车上下来，三五成群、说说笑笑，汇聚成群，进入酒店大厅。 这样多的白人成群结队，却并未引来旁人侧目。 因为在外面喷水池旁座椅上闲聊的、大厅内来往的住客，大多都是香水浓郁、发色各异的白种人，入耳尽是英文。 人都有抱团的习惯，在香港工作、经商的白人，很少会跟华人交流，通常有他们自己的用餐、住宿、娱乐、交际的场所。半岛酒店就是其中最为有名的一个去处，这里最有名的是下午茶，每到下午茶时间，都会有许多鬼佬前来这里观望海景，谈天说笑。 埃德蒙跟在大队后面，面△带微笑，与身边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小声交谈。 以他前破产商人子女的身份，原本没有资格入住这家豪华酒店。幸而托同属这个考察团成员之福，他也被安排住了进来，还跟随考察团，受到港府热情接待，在全港游玩。但他很清楚自己位置，从不敢把自己与其他成员相提并论，总是谨言慎行，对每个成员都彬彬有礼，努力地经营着关系网。 “我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与中国人见面？这几天我一直通过酒店传真机接收公司文件，在房间里处理公务，太不方便了。”与埃德蒙交谈的那名微胖中年男子掏出手绢，擦着脖子上的汗水，一个劲地抱怨道。 这是一名俄克拉荷马的生产商，名叫托兰。鲁伯特，有一家五百多名工人的小电器工厂，身份也仅比埃德蒙略高一点。两人飞机上坐在一起，酒店的房间也相邻，因此随团考察的时候，走得较近。 至少你还有公务可以处理。 埃德蒙心里叹息，脸上却带着笑容宽慰道：“我看快了。香港没多大，我们都走遍了，该了解的也都清楚了。昨天我听到代表那几家大公司的律师，找到港府行政局的人，说要是再不让考察团与中国人接触，就要提出抗议了。你没看今天我们只草草逛了一圈，就返回酒店？说明接下来，应该就要进入正题了。” 美国人之所以一直装作不知，跟随港府派来的接待人员满香港乱转，当然不是处于对英国人的好感。 作为曾经的叛逆后代，英国人看美国人就是一群暴发户；美国人也对这些没落的贵族嗤之以鼻，双方都不对付。 但港府派来接洽的人，暗中跟考察团内几个大公司的代表达成了协议，才让考察团配合港府行动。 协议的内容虽然没有公开，却人人皆知。 港府表示打算组建一个电子工业园，然后给予入驻的美国公司，在地皮、水、电、税收方面给予优待。同时承诺，由入驻的公司与港府行政部门一起，共同成立园区管理委员会，主持工业园日常管理。 如果每个入驻的公司都派出代表，那么管理委员会中自然是美资、英资占据绝对优势。只要所有公司都联合起来，用同一个声音说话，那么中国人也无法掌握话语权，只能乖乖充当一个零部件供应商，无法予取予求。 这样的手法，美英两国早已运用纯熟，无论政商一向如此。不用港英的人说透，这边就心知肚明。在利益的驱使下，英美之间的龌龊自然不再是主要矛盾，携手共同压倒中国人，夺取手提录音机的话语权，成为双方的主要目的。几家大公司代表在请示总部以后，当即一拍即合，与港英当局穿起了同一条裤子，把出钱请他们来的中国人凉到了一边。 这些暗地里的小动作，那些小公司不无怨言。 手提录音机市场的话语权即便被美英控制，他们这种小势力也只能敬佩末座，眼看着大公司吃肉，他们喝汤。 说来还不如有求于人的中国人，可能还会更公正一些，他们获益更大。 然而发发牢骚可以，要说服大公司把他们嘴里的肥肉让一部分出来，分给小公司，那是想也别想。还不如根据这些天的考察结果，结合自身实力、需求，认真考虑接下来是否在港投资更为现实。 “埃德蒙，你觉得香港这个地方怎么样？在这里建厂划算么？”天气很热，鲁伯特又有些胖，汗水流个不停，刚擦过汗，汗水又从头上流下来，就像才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香港么，太热了！”埃德蒙耸耸肩膀，见鲁伯特露出不悦的表情，赶紧改口道，“开个玩笑！只要能让我赚到钱，就是让我把公司开到撒哈拉沙漠也没问题。” 他眼神分散，回忆着这些天所了解的情况，开始认真分析道：“实事求是地说，在香港办厂，可以说是利弊都有。” “哦？你能说说吗？” 听到两人交谈，前后几个同属小公司的成员，感兴趣地靠近过来，一名身高一米八左右、褐发的男子出声询问道。 “当然没问题！”见到这么多人对他的分析感兴趣，埃德蒙打起了精神，这可是难得经营人脉的机会，他不想放过，“我们先说劣势吧：香港高素质技术工人数量不足，这是个大问题；然后是缺少足够的电子工程师；人均收入不高，又远离欧美终端消费市场；香港的法律可能对我们不够友善；缺少大资本，融资困难；最关键一条，这里缺水，而且缺得很厉害！ 下面我们一条条分析。 香港现在有五百万人，从事工业工作的比例占百分之四十八，达到历史最高纪录，有二百四十万人。然而这些人里面，真正在工厂工作的仅有一半，约一百二十万人，其中又大多数是在纺织、成衣等对技术要求不高的工厂内工作，玩具、钟表等相对技术要求稍高一点的企业，吸纳的工人数量只有百分之十三，也就是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 这种水平的工人，也就只能上上流水线，要让他们干过于精密的工作，显然是无法胜任的……” 周围倾听的考察团成员连连点头，对其非常赞同。 “其次，我了解了一下，香港理工类大学很少，仅有香港理工学院一所。另外的工科学校还有葵涌工业学院、观塘工业学院、建造业训练局、制衣业训练局、黄克金工业学院，这几所学院创立时间很短，最短的黄克金工业学院去年才成立，而且教材陈旧、缺少合格的师资力量，只能培训初级工业工人，以及少量中级技工，完全没有能够从事研究的科研类人才。 这使得工厂只能从事电子产品组装、流水线生产，要做进一步产品研发，会非常困难。除非我们高薪从欧美聘请研发人员，组建专门的研究团队才有可能，但这样一来我们的研发成本又会高于欧洲和美国本土。” 他侃侃而谈，吸引过来的考察团成员逐渐增加。众人在考察过程中，都有自己的判断，有实力的公司还会组织专门投资顾问撰写考察报告，但小公司就没这个力量了，因此对他人的意见，更加重视。 这次考察的结果，关系到埃德蒙是否能够重振家业，因此极为用心，在考察过程中努力收集每一个有用的信息，并将其整理，逐渐拼合出一个完整的拼图。他所做的分析，对于眼前每一个公司都具有极高参考价值，都在认真聆听。 “研发是个大问题！” “香港的工业基础还是有些薄弱，做点初级工业还可以，可要深入开发，却无法提供高素质技术人员。” 众人一边听着埃德蒙分析，一边小声交流起来。 “第三个问题，就是本地居民收入不高，无法成为产品消费地。香港去年的人均gdp是七万二千港币，约合一万五千美元。人均工资一千三百港币，大约相当于二百七十六美元，大约是美国工人八百美元月工资的三分之一，消费能力有限，周边的东南亚、台湾比香港还穷，能购买相对价格较高的电子产品的消费者数量估计不会超过三千万。只有日本收入略高，人均月收入在六百美元上下，人口总数一亿一千万，是美国两亿两千万人的一半，将是我们需要重视的一个庞大市场，但这个市场比较保守，要想开拓出来，也需要费些力气。最后是与香港相邻的中国大陆，人口更多，达到了十亿……” 这个数字一报出来，惊起全场一片惊呼，许多人眼中都流露出了贪婪的眼神。 十亿人啊！ 在场的人心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念头：这么多人，哪怕每人买一美元的东西，都是十亿美元的庞大数字！ “可这只是潜力！由于中国大陆的收入水平更低，由于缺乏严格统计，不能知道准确数字，仅仅能从港府报告获得一个粗略估计：那边的人均收入只有二、三十美元，暂时完全不具备一个成熟市场的可能。 也就是说，我们初期的目标，还是要集中在美国本土和欧洲。但香港距离这两个地方都太远，要把货送过去，还需要通过漫长的海路，付出海运费、码头仓储费、关税、陆路货运费，平白增加了销售成本……”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阻碍了酒店客人通行，酒店方面不得不过来，请他们转移到一旁休息区交谈，不要影响其他客人。 埃德蒙坐下后，继续道：“再来就是本地缺水，据我所知，香港淡水连满足居民生活用水都不够，更别说消耗更大的工业需求。众所周知，电子工业是耗水大户，制造一平方厘米的单面印刷电路板，就要耗水一百一十七加仑，以香港孱弱的水资源储备，我怀疑是否能支撑起一个完备的电子产业……” 轰！ 围在他身边的考察团成员激动起来，许多人都在开口，意图表达自己的想法，场面顿时变得极为混乱。 电子行业对水的需求，比一般工业还高。 制造印刷电路板只是前期步骤，便需要耗水一百一十七加仑，这还是单面板，现在逐渐流行的双面板，耗水更高，是它的两倍！ 其他还有生产半导体分离器件、电子元器件、集成电路，耗水是印刷电路板的数十倍，乃至数百倍！ 连居民生活用水都无法保证，又怎么能够保障工厂生产需求？ 更何况电子工业对水质的要求更高，哪怕是设备冷却用水的水质要求，都高于普通生活用水。至于工艺用水，那更是必须采用专门制备的工业纯水，而工艺用水又占到了电子企业用水总量的一半~百分之八十，需求量极大。 考察团成员们实在难以相信，在香港这个如此缺水的地方，怎么可能发展电子工业，全都喧哗起来。 “那还考察什么，这样的地方，根本没有投资必要！” “我们在这个又湿又闷的鬼地方呆了这么久，居然是这个结果，早知道就不来了！” “是啊！我还是丢下了公司跑来的，公司里面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处理呢，简直是浪费时间！” “也不能这么说，埃德蒙先生既然分析得这么透彻，他刚才也说了有利有弊，现在才只说到弊，还没说利，我们还是应该听听以后再坐出决定才明智！” 就在人人都急于争执之际，人群被推开，一名港府派来的接待人员满头大汗挤进来，脸上急得通红，大声道：“先生，您说错了！我们有足够的水资源供应，完全能够满足发展电子工业的需要，这绝对没有问题！” ... 第117章 击溃心理防线的最后一击 “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尽力安抚，就说我们会解决的。∈↗” 麦理浩语气平静地吩咐完，没有给与电话那头的属下任何答复，就将话筒轻轻放回到了电话机上。随后他从桌上木盒中取出一支古巴雪茄，用雪茄剪剪出切口，旋转着在火苗上烤着。 阳光从侧面照在他脸上，映出他犹如大理石般坚毅的面庞，毫无表情。 电子工业园区八字还没一撇，这两天他就接到不少电话。本港的那些英资财团、亲英华资财团都在电话中或明或暗地表达了在工业园区计划中分一杯羹的意图。港府内部也有人在努力游说他，想从中得到好处。 地产商、银行、建材商都想要承接这个大工程，英资经营的水、电、通讯公司一个不缺，都把它视为了自己的盘中餐。 手提录音机市场如此之大，本港的英资电子企业，一窝蜂涌上来。就连本土的电子厂商都不知道从何得到的消息，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认识的不认识的全找上门来。有些是曾经有交往的熟人，有些不曾有过往来的，也通过中间人介绍、或是直接打到了他的电话上，全是一个意思：不管是不是在电子工业园投资，手提录音机必须要有他们一份！ 麦理浩现在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 他最初只是在知道关飞打算邀请美国生产商来港落地建厂，组建生产销售合作联盟，从而心中一动，将其与自己发展电子工业的想法结合起来。于是抛出一个电子工业园、共同组成管理委员会的诱饵，试图诱惑联盟分裂，与美国商人一道，把手提录音机的控制权从关飞手中抢过来。 然后，这个地点放在哪里、如何实施全都是一片空白的空头支票，居然就传得尽人皆知，连本土大企业都被惊动了，提出要参与其中。 他的头现在是一个有两个大，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要知道那些大企业能量巨大，在上层有着庞大的关系网，要是一个回答不好，得罪了对方，别看他为女王效力了这么久，弄不好也会黯然收场。 可要答应，也不是那么简单。 关飞的条件是银行、佳艺电视台，并且自己也要在这个委员会中有一定话语权。 这不是问题。 银行，中行这个国家银行都来了，再多一家中资银行又如何。佳艺电视台，他是真不想给，可是关飞的话也确实有道理，媒体是钳制不住的。惹恼了中方，在香港隔壁竖起大功率信号塔，人家一样能够对港宣传，想要把对方挡在外面的做法，屁用也没有！ 至于委员会的话语权，他都想好了，委员会主席的位置，肯定是港府派出，给关飞一个毫无实权的副主席，就可以打发了。只要英资、美资公司过半，即便不过半也可以通过银行融资暗中控制公司，让亲英企业占据委员会绝大多数席位，到时候谁说了算，也由不得关飞。 问题在于，能不能把这个工业园办起来，他自己也没有多大信心！ 以关飞起初的想法，拉些欧美厂家来香港建个组装厂不是难事，随便找个工业大厦就行。可要是想组建一个的电子工业园区，还要产业链完整，形成规模优势，这近乎于不可能。 那个叫埃德蒙的美国人，说的话他也知道了。 正因为知道了，他才这么苦恼，偏偏埃德蒙只当众谈了在港建厂的劣势，却对优势闭口不谈，只是拉着几个交好的厂商偷偷密谈，麦理浩也就无法从他那里得到解决答案。 电子工业比他想象的，要求还要高：高素质工人、数量庞大的技术人员、研究人员，这些香港都没有。几十年来的殖民地政策，本地只培养能够胜任文职工作、商业经营的文科生，少量的工科学校也只是为了给纺织、成衣等初级加工业输送工人。 电子技术人才，还是他到任以后才逐渐重视，目前积蓄的人才远远不敷使用。 现在更大的问题摆在他面前：香港缺水！没有水，尤其是需求苛刻的工业用纯水，什么建立电子工业园，计划得再好，也毫无意义！ 重点也不在这里。 他打最初就压根没想建立这个工业园，就算建起来，也还是关飞计划的翻版，只不过控制权掌握在港府手中而已，决不允许那些端中方饭碗的人，感念中方的好，扩大中方在港影响力。 他始终对隔壁的庞然大物，保持着高度警惕。 他不想看到各种先进的精密设备、生产线在香港落地，大批先进技术向香港转移，继而被中国学了过去。他希望看到的是，在工业园摆些二手生产线，能够满足数万人就业，为港府增加税收的普通工业园。 但这个想法，现在也有破产的苗头。 既然本土的大企业、大财团都露出了贪婪的嘴脸，要他们放弃企图根本就不可能。而要解决产业链过长的问题，节约生产成本，势必要在香港建立较为先进的电子生产企业。 把工厂放在本土？ 来回运输不要钱啊，一来二去，这成本还不是节节攀升？ 所以在了解困难之后，想要打退堂鼓的麦理浩，面对本土汹汹浪潮，现在是进退失据。坐在这个安静的书房内，他竟然有些心神不宁。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麦理浩身体不由得一哆嗦，仿佛那不是电话声，而是地狱来的狞笑。 他提起电话，吸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保持总督的威严：“我是麦理浩！” “麦理浩先生，我是关飞，听说您正在为工业用水而头痛，我想，这个问题，我能帮您解决。”电话那头，响起关飞标准的普通话。 可这时，麦理浩从来没觉得普通话是那么的好听，脸上的神采都振作了几分：“你说的是真的？中国方面，愿意向我们供应足够的水，甚至是非常大量的工业用水吗？” “是的……，不过，我有一个建议……” 关飞的声音不紧不慢，可随着他逐渐说出自己的所谓“建议”，麦理浩脸上的神情也随之变得凝峻起来，握着话筒的手指也越来越用力，以至于关节都变得发白。 “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你的‘建议’，我绝不接受！”麦理浩用尽力气压抑着心头火焰，平稳着语调，试图显得心平气和，“工业园的供水供电，必须由港府授权的企业来负责。哪怕是这个工业园不办了，也不可能交给你们，这是我的底线，决不容动摇！” 一时间，他被自己的话都给感动了，表情也有些悲壮，甚至萌生了废除工业园计划的想法，哪怕为此得罪本土大资本，黯然卸任，但为了维护大英帝国在香港的利益，他也在所不惜。 “可我们又怎么信任工业区会不受到政治影响？万一因为某些政治原因，而被断水断电，那所有的投资不都化作泡影？别说港府会公正对待投资者，据我所知，某位曾姓商人，就是因为为我们做了点事，被断水断电，被迫出卖资产，这样的亏，我们不想吃第二次！”电话那头，关飞语气还是那么平和，所说的内容却是那么尖锐，毫不客气。 “你可以不信！投资本来就有风险，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麦理浩也不再装样子，冷冷地说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挂电话了。” “等一下……” 电话那头，关飞的声音有些急促，平静的语调也有些仓皇，赶忙叫住他不要挂电话。随后对面响起他与某人低声交谈的声音，语气有些生硬，似乎还发生了一些争执。 麦理浩冷冷一笑。 原来你也不是那么镇定么，只要我咬死底线不松口，你还不是变得慌张起来，早知道一开始就该强硬。 过了几分钟，电话那头又响起关飞的声音，不过语气柔和了许多：“我们有个建议：工业园不如设一个主园，一个分园。主园所在由港府规划，分园则紧靠深圳河，上埔或是元朗都可以。各家投资企业入驻主园，而中资企业则进入分园，然后主园的水电还是由港府负责，分园这边则交给我们……” 麦理浩下意识就要拒绝。 关飞却快速说道：“你先别忙着拒绝！我们不谋求在主园管理委员会的权利，只求悉心经营好分园。此外，我们还可以向部分工业园企业授权生产，元器件、部件、整机都可以！这样从上游到下游的整个渠道，你们不必再有求于我们。这个名单由你们自行决定，我们不干涉，只按照名单授权！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愿意将每年东江向港供水上限翻两倍，达到一亿八千万立方！这样一来，不但香港的电子工业可以取得大发展，本港居民的生活用水也将完全得到满足，再也不用忍受限时用水之苦！” 麦理浩的呼吸，一下变得急促起来。 对方的话语，如同魔鬼的诱惑，让他又是愤怒、又无法拒绝，一时手握着话筒说不出话来。 贴牌生产，有了这个授权，港府在手提录音机上的地位，将变得跟太宇一样，甚至凭着在本港的行政权限，更高于对方。这样巨大的利益，足以让国内巨头欣喜若狂，给他发一块纯金的奖牌，提前获得贵族头衔，也是指日可待！ 有了授权，太宇科技可以说是交出了手提录音机的龙头地位，变成跟其他企业一样的生产商，再也无足轻重。 更令他狂喜不已的，是供水允诺！ 供水，平息水荒，这是历任港督都无法解决的难题，实实在在成了阻碍香港发展的拦路石，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 而现在，为了得到一个分园的控制权，对方竟然松口了，而且一下子将供水上限翻了两番，从此以后，香港将再无水荒之虞！ 这个诱惑太大，大到他提了好几次怒气，也说不出一个“no！” 而以己推人，供水可以增加也可能断绝。 关飞没有这样说过，但以英国一向的行事准则，假如他站在对方立场上，恼羞成怒时难说不会就采取断水为威胁，更成为直插他心头的一柄利刃。这柄利刃可谓是见血封喉，直令他感到胆寒，没有任何抵抗力，最终彻底击溃了最后的心理防线。 “你赢了！银行成立申请、收购佳艺电视台股份或是你们成立自己的电视台，这两项交易，将在工业园区成立签字仪式得到通过！恭喜你，你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经理人和谈判者，你们国家会因你而自豪的，祝你好运！” 麦理浩强忍着心头的屈辱感，足足十分钟没有说话，对面关飞也是静无声息，耐心地等待着，最终等来了麦理浩的认输。 电话，紧跟着挂断。 第118章 成功实现初步布局 “感谢国内的大力支持，要不是有东江供水这个武器，我们要想拿下工业园分园独自供水供电，不致受制于人，根本没有可能！” 一挂上电话，关飞就转过身，紧紧握住杜海波的手，用力地上下摇动，诚挚地表达着谢意。 “哈哈哈，自己同志，说什么感谢！你的提议高层非常重视，一号首长曾经亲自关注此事。而且成功以后，也不是你们单方受益，对国内也有极为重要战略意义，自然不吝帮点小忙。”杜海波连连摆手，矜持地笑道。 “不成这么说，麦理浩是个很顽固的家伙，要让他低头真的很难。如果没有国内通过在伦敦的关系，迅速将消息传播开来，让英国贪婪的资本家闻风而至，给麦理浩施加了巨大压力，逼迫他把虚假的工业园区变成现实，这个家伙很可能宁可我们撤离香港，也不接受我们的条件。”关飞真心实意地感谢道。 “哪里哪里，你们方便，我们也方便么！”杜海波笑得见牙不见眼，嘴上还是一阵客套，心里却舒坦得像吃了蜜一般。 关飞此前曾建议，借助港府抛出的电子工业园提案，争取组建一个中资完全控股的分园。然后利用香港不被西方封锁的有利地位，可以公开进口各种先进精密设备，作为国内了解、熟悉、操作国际先进设备的技术基地，以轮换的形式大批培养符合国际先进水平的工程师、技术人员。 在掌握了先进设备的制造原理之后，便能在大陆尽快复制出相同的设备、生产线，为国内追赶世界潮流创造条件，比去欧美学习更加方便。 同时具有一定竞争力的中高端产品，又能在国际市场创造高额经济价值，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个提议兼顾了现在、将来，影响深远，意义重大，足可称得上是战略型布局。 杜海波在听到这个建议后，马上意识到了它的巨大价值，当即利用保密线路与国内取得联系，将计划原原本本向上汇报，并极力争取。据说外联部在收到计划书以后，也是为其拍案叫绝，当即由部长打电话给一号办，随后连夜带着草案接受最高首长征询，由一号首长亲自拍板同意。 也恰逢本港向大陆提出追加购买东江水，以满足快速增长的人口、工业发展用水需要，就成为谈判非常重要的一张底牌。 大陆方面不能不要脸，但关飞可没什么不好意思。 香港水资源匮乏，自己供水量仅占总需求的百分之三十。六十年代中水荒最严重的时候，一天曾限定开闸放水四个小时，数百万人生活由此受到巨大影响。后来提出向大陆购买东江水，每年供应六千八百万立方，才算是缓解了水荒。 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无法做到全天二十四小时无限量供水。 随着香港经济发展，纺织业、制衣业、玩具业、手表业这几个主要经济工业，对工业用水的需求量更加巨大，水资源不足，已成为勒在香港经济大动脉上的一根致命枷锁。 进入七十年代，香港人口由三百万猛增到五百万，增加了将近一倍，生活用水再度成为港内的巨大负担。 为此，港府年年向大陆方面要求增加供水，只是大陆方面考虑到保护东江水源的目的，始终没有作出正面回答。 而现在，关飞以此为筹码，麦理浩丝毫没有抵抗力，尽管极力抗拒，但除非他能凭空每年变出上亿立方的水，否则就不得不被迫答应条件。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东江供水，是大陆方面在采取武力手段之外，最为有力的武器！ 其威力不亚于一枚氢弹！ 一旦大陆断水，本港的制衣业、纺织业、建筑业、玩具业、手表业等等统统都要停工，工人失业，经济遭受重创。就连居民，也将重新回到一天开闸几个小时的限时供水状态，整个香港社会经济因此而崩溃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大陆高层肯定会有所顾忌，不会这么做，并且已经跟广东方面做好了沟通工作，决定增加向港供水，只是还没有通报港府方面。关飞就借此打了个时间差，以此要挟港府，放开对中资的打压束缚。 明明手中有强有力的武器，能够逼迫对方让步，为什么不用！ 为什么对方可以肆无忌惮，利用行政权力威胁己方，己方却要一再委曲求全，恳请对方手下留情？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这句名言，一直被关飞奉为圭臬，也是被历史所证明的真理，更是他那个时代中华对外交往所遵循的原则！ 从实际看，效果非常好，麦理浩再怎么强硬，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 麦理浩虽然认可了关飞的条件，但工业园不可能一天就建起来。 为了争夺各方利益，港府一方、关飞一方、考察团一方、英资一方在租赁的酒店大会议室吵得不可开交、硝烟弥漫，都想为本方争取更多的好处。 会场内英式英语、美式英语、粤语、普通话、俚语，交织成一片，时不时响起愤怒的吼叫怒骂。在公众面前西装革履的律师们，此刻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像是街头吵架的泼妇，拍桌子、捋袖管，相互怒目而视成为常态。 当然，吵架的，只是各方聘请的律师和管理人员。 就在十几层之上，高层灯红酒绿的酒会一场接着一场，从早到晚。各方大佬衣冠楚楚、杯觥交错，举止温文尔雅，言谈间幽默风趣、风度翩翩，个个都显得雍容大度。 难得各方大佬云集，大家谈笑之余，也在其中寻找商机，还真的谈成了几个意向性协议，在律师团们吵出个结果前，先取得了成绩。 手提录音机的市场足够大，吸引到的商人也越来越多。 闭门会议召开期间，从世界各地闻讯赶来的商人络绎不绝，一些本来按兵不动的巨头都坐不住了，怕被排除在这场商业盛宴之外，赶忙派了代表、带着庞大的律师团紧急赶往香港。 美国人来了、英国人来了、日本人来了、法国人来了、德国人来了、加拿大人来了…… 一时各主要大国的知名电器制造商，都纷纷派人赶赴香港，飞往香港的航班急速增加，香港机场跑道时刻都有飞机在起降，成为全球最为繁忙的机场，累得机场地勤人员走路都得小炮，撒泡尿都挤不出时间。 会议的规模也是越来越大，规格越来越高，最初主持会议的考察团大公司代表、香港本地制造商，早被挤下了桌子，换上了西门子、惠普、汤姆逊这些巨头喷溅口沫。 在最初主持会议的大佬纷纷退居次席，举着红酒又忌又恨看着巨鳄们张着血红的大口、用力挥舞刀叉，争吵谁该获得关飞开出的授权，想要抢下最为丰美的一份食物的时候，唯有太宇科技一系的刘正英律师团，依然还奋战在第一线，也不参与争吵，面带微笑稳坐钓鱼台，不动如山。 反正该争取到的好处，他们已经得到了。 况且他们手中还握有手提录音机的专利所有权，要获得授权，就要对他们礼遇三分、至少是表面公平以待，不敢将他们赶下桌子。因此他们的地位最为超然，不用挤进去和其他人贴身肉搏，还能保住自己的风度。 为了增加自己的筹码，各大巨头慷慨地挥舞着手中支票簿。 松下宣布将在香港建一个日产三十万片芯片的半导体工厂；艾欧史密斯公司宣布将在岛内设立一个助学基金会，每年资助理工科前一百名学生全额学费；日立公司表示准备投资一座达到世界先进水平的封装测试工厂…… 各个电器大鳄手段齐出，纷纷宣布支持港府的电子工业园计划，签下一张又一张支票，想尽办法博得港府好感，以从他们手中拿到那个授权名额。 大陆方面也再度增加对港供水量，由允诺的一点八亿立方，一口气增加到三点八亿，足以满足全港生活用水，及未来电子工业发展的工业需求。 各方的争夺，持续了将近三个月，九月中旬，在各方律师都吵得精疲力尽之后，终于拿出了一份大面上为各方所认可的框架协议。鉴于意图投身手提录音机市场的电器公司太多、来头太大，港府得罪不起，决定同时在大埔、沙田各建一座电子工业园，分别由美资和英资企业入驻。北区从大埔分离出来，成为单独的一个区，也成立一个工业园，作为其他有意投资的各国公司建厂所用。 松下的芯片厂、日立的封装厂等配套工厂，都预定建在北区工业园。 不管他们能否做到，承诺都是杠杠的。 至于太宇，也如愿顺利拿到了未来的福田口岸对面，港粤交界处，元朗区落马洲在深圳河边，宽一公里、长四点二公里的狭长地带，作为落马洲电子工业园的建设用地。 各个工业园管理机构，由港府工商科会同园区企业组成管理委员会，进行管理，落马洲电子工业园管理委员会主席是一个名叫查尔斯的纯正英国佬，副主席关飞、周小山、潘美凤、方铮等，全是太宇一系及其关联企业。 未来申请入驻园区的企业，也将由管理委员会审批，谁进谁不进，都由管理委员会投票决定。基于票数原则，可以说落马洲电子工业园的英方代表被架空，园区的实际管辖权，完全掌握在太宇一系手中。 这也算是港英当局在不失面子的情况下，兑现了承诺。 九月二十一日，《电子工业园管理条例》签字的这一天，关飞呈递的科创银行成立申请书也盖上了金融管理局深刻通过的大印。 就在另一间办公室内，商台董事长在股权转让协议上签字，将所属股份全部转让给关飞个人所有。随即，电视咨询委员会通过了佳艺电视台股东变更、电视台名称变为亚洲电视台、增开专门教育频道的申请书，盖章确认。 但是，电视台另外几名英资股东，却并未转让股份，而是继续担任董事会成员。或许，这是要秉持绝不光荣撤离，坚决留下来当搅屎棍的传统，留在董事局内，继续搅局吧…… 不过关飞也不在乎，他自己就拿下了更名为亚洲电视台百分之五十三点八的股份，再加上恒生银行股东林家的百分之十四点六股份，总计持股达到百分之六十六点四，恰好占据了总股份的三分之二，实现了绝对控股。 就此，关飞当初设立的几个目标相继达成，终于实现了在香港的初步布局。 第119章 庆功宴 今天难得天气晴朗，雨后的天空万里无云。↖ 连日降雨让大地变得不那么灼热，海风吹散了空中残余的暑热，让人感觉很是舒适。 在观塘工业区的太宇大厦，也是一派喜庆气氛。一条条彩带从大厦顶部垂下来，连接到周边矮墙上，将整栋大厦装饰得仿佛一朵盛开的花朵。 五颜六色的彩旗遍布四周，迎风招展。 一楼的入口外，一名行政人员指挥着手下，准备将一条横幅挂上去。 鲜红的绸缎上，印着一行杏黄色大字：“热烈庆祝落马洲电子工业园成立暨感谢大会”。 大厅内，来来往往的人忙碌不停，手忙脚乱地布置着会场。挂彩灯、安装旋转射灯、安放话筒、调试音响设备。不时有一辆有饭店字样的汽车停到门口，然后将一盘盘精美的食物、酒水从车上取下来，流水般送到大厅靠墙位置、铺着雪白桌布的条桌上。 正门处，还摆放了一张方桌，几名工作人员正小心翼翼地将玻璃酒杯一层层垒叠起来，形成一座两米来高的酒塔。 为了准备今晚的庆功宴，接待处暂时改作了吧台，从港内几个高档酒吧高薪请来的调酒师，卖力地擦拭着酒杯、调酒用具，将一箱箱高档红酒、白酒搬入柜台后面，摩拳擦掌等着晚上大显身手。 阵阵香气从二楼员工食堂传出来，顺着楼道飘满整栋大楼。 这是从各大酒店、饭店请来的名厨，正在准备今晚的丰盛美食。为了今晚的庆功宴，从前几天起，就络绎不绝送来了各式各样的珍贵食材，既有传统的鲍鱼、燕窝等中餐，也有红酒牛排、鹅肝酱煎鲜贝等法式大餐，天妇罗、生鱼片、寿司等日式料理，还有牛肉板烧等西式菜肴。 中、法、美、意等各式美食，应有尽有。 香气四溢，无可避免地勾起了人们的馋虫，公司内往来的员工喜气洋洋，暗咽着口水，从气味中分辨究竟有哪些美食，期待着晚上一饱口福。 人们在相互碰面时，往往“你知道吗，听说……”“大好事……”“真想不到……”“咱们老板还真有本事……”之类的话语便脱口而出，每个人脸都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从下午四点过开始，前来参加晚上宴会的人就接连不断到来。 这些大多是从太宇科技、新时代、速腾商贸等军分区一系讨饭吃的小供货商，出于奉承的想法，他们来得最早，而且多半是带着配额、子女，穿着节日的盛装，全家出动，来了以后主动到接待台报道，送上厚厚的红包礼金，郑重地在接待簿上签上大名。 太宇方面准备充分，除了从太宇科技、新时代、速腾商贸等抽调大批年轻的工作人员，还在几所中文大学、女子高中请来一批学生，紧急培训了半天之后，便临时充做接待。 到来的每位宾客，都有专人接待，不让来宾感觉受到冷遇。 五点半左右，一辆车身打了光亮蜡的蓝色雪佛兰轿车疾驶而来，临近大厦入口后猛然减速，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埃德蒙，你开慢点，这里不是美国！而且你要记住，这边是靠左行驶，你要是不习惯，最好还是交给我来开！”安迪。潘被急刹车甩得湘黔一扑，差点没撞上挡风玻璃，恼怒地叫道。 “抱歉，我记错了地方，差点开过。放心吧，我十二岁就会开车了，靠右或是靠左根本不是问题。”埃德蒙不是很有诚意地道了句歉，从车窗看到旁边密密麻麻的彩带，再仰头望向楼顶，看到大厦顶部灯箱广告。灯箱有中英文两种标识，方块字他看着眼熟却不敢确认，英文字母却没错。 taiyoo! 没错，就是这里。 埃德蒙熟练地一甩方向盘，车身一个急转，在安迪愤怒的吼叫声中，熟练地调转车头，驶入了大厦停车场。 “香港有这么多有钱人么？居然已经停了这么多车，不少还是价格不菲的名车也！”埃德蒙吹了声口哨，一个甩尾，不作停顿地准确停入车位。 “香港没这么多有钱人，而是香港的有钱人都到了这里！”安迪警告道，“太宇科技来头很大，据说背后是中国政府，待会儿在会场上你可别表现得太过轻佻，以免得罪了对方。” 安迪是一个正宗英国人，只是地位还没高到可以解除高层的地步。作为东方冒险家乐园，像他这样来本港淘金的英国人不下十几二十万。 尽管得不到内幕情报，可从朋友那里听来一鳞半爪的消息，也足以让他对太宇科技这个快速崛起的庞然大物竖然起敬。 更何况，他们目前还有求于对方。 “我不会乱来的，我可也曾是有钱人家子弟，不会让你丢脸的。”埃德蒙比他更清楚对方的能量，怎么会傻到去招惹主人。 港府抛出工业园区计划之后，整个事情就变了调，全世界电器巨头纷纷赶来分食大餐，把他们这些小公司代表全部挤下了餐桌。就在众人灰心意冷，埋怨被港府坑了，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关飞派人找到了他们，表示他也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对此道歉。 关飞最后表示，他的诺言依然有效。 如果各家公司还是有意与他合作，他愿意依照承诺，仍然为各家公司提供元器件和组件，帮助他们在香港立足。 对于关飞的好意，考察团的成员出现两种声音，一种是灰心丧气，表示既然那些大公司已经插足，那他们这些本钱不够的小公司，要想在这场游戏中获胜太难了，决定退出。 而另一部分，则对在香港开创事业更为看好。 埃德蒙在这其中发挥了很大作用，他私下里跟这些公司的经理们交换信息，说服他们留下来。在他看来，香港这个地方虽然有种种不足，可是作为初次创业的地点，是个极佳选择。 香港人工太便宜了，人均工资才一千三百港币，仅合两百七十六美元！ 对比美国本土八百多将近九百美元的平均工资水平，香港工人工资才只有美国工人的三分之一而已。 就算跟同样廉价的日本工人相比，也只有对方的一半。 再一个，香港是英国的殖民地，多年推广英语下来，全港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人能够书写、阅读英文报刊，熟练运用英文交流。只要招收一批懂英语的管理人员，他完全不用担心如何与工人沟通交流，不存在鸡同鸭讲的情况。这一点在他看来尤其重要，便是技术力量更高的日本都比不上。 即便是工人素质，他也不认为香港工人素质低。 论吃苦耐劳，随处可见大太阳下光着背膀、含住掉地摔八瓣依然在工头指挥下努力工作的工人。大街上行人脚步匆匆，每个人都好似目标明确，朝气蓬勃，生活节奏之快，直逼美国。 这样一个创业成本低廉、工人勤劳肯干、沟通顺畅的地方，在他看来全世界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好的的绝佳宝地了。 工人能力稍差一点算什么，只要听指挥，培训一段时间就能上流水线。各种元器件、电子组件都有关飞提供，又不要这些工人搞科研，最多高薪找些有经验的电子技术人员就是了。并且所谓的高薪，也不过是两三千港币，最多与美国本土蓝领工人相当，这点钱在美国连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都请不起。 只要公司挺过创业初期的困难，再考虑从欧美聘请高水平的研究人员，或是把工厂搬回美国以求做大做强，那也不迟。 在他的游说下，约三分之一的考察团成员最终决定留下来。 关飞也兑现了他的诺言，立即让新成立的创科投资管理公司等几家风投公司，审核了各家公司的营运报告。风投公司反馈速度很快，短短几次商谈修改后便立即签订投资协议，分别向各家合作公司投入了十万到五十万港币不等的风险投资，合资组建了十余家新公司。 根据协议，视合作公司规模、技术力量、营销网络范围、风险大小，风投公司取得新公司百分之四十至七十的股份，比美国那些吸血鬼要温柔得多。并且风投公司允诺，只派出董事监管资金进出，不干涉公司经营。一旦公司成功在香港、伦敦、法兰克福、美国上市，便将大多数股份释出，仅保留百分之二十至三十的股份，以继续参与公司分红。 由于埃德蒙能力很强，成功说服了不少公司合作，关飞曾单独与他见了一面，给了他两个选择。 一个是与其他公司一样，接受风投资金，成立自己的录音机制造公司，关飞允诺将向其投入二十万港币，谋求公司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 另一个，则是成立一家工业设计公司，专门负责游戏机、手提录音机、玩具等外观设计。 关飞坦言，他们虽然有技术实力，却对产品美观重视不够，偏重于实用性，用户体验却做得不好。据公司收集的用户反馈，在产品外观、用户使用的舒适度上颇有抱怨。 如果埃德蒙愿意转向工业设计方向，关飞愿意向其提供一百万港币的风险投资，并从太宇科技、孩之宝抽调几名专业设计师加入该公司，并将太宇科技、孩之宝的大多数设计业务，外包给设计公司。 未来如果营运良好，设计公司成为该行业巨头，也并非不可能，至少比现在加入竞争陡然变得激烈起来的手提录音机制造，前途要光明得多。 埃德蒙郑重思考了好几天，又打越洋电话征询了父亲的意见，最终接受了关飞的建议。 他自己拿出一万美元的积蓄，又说服了一名长期从事玩具设计的英国人安迪，两人合资一万八千美元，合计八万四千港币，加上关飞投入的一百万港币，成立了埃德蒙-安迪设计公司。他在公司占股百分之七，担任总经理；安迪持股百分之三点五，担任副总经理。 为了节约成本，同时也是为了方便跟客户沟通，两人把公司开在距离太宇科技不远的一栋商务大厦里，租用了两百多个平方的办公室。又利用安迪业界人脉，很快就招收了几名经验丰富的设计师，与太宇科技、孩之宝抽调过来的六名设计师一起，组建了一个十二人的设计师团队，再聘请了一些文员、实习生，一家部门完备的设计公司就此诞生。 香港的成本低廉，根据两人计算，按照现有的房租、工资等开支计算，公司哪怕一分钱收入没有，也足够他们支撑七个多月，比旋起旋灭的美国创业公司生存期要多两个月。 假如紧缩一下人力成本，他们还能熬更长时间。 所幸关飞没有把他们当做压榨对象，在公司成立第三天，就把变形金刚、街机、手提录音机、台式录音机、音箱、功率放大器等数十个产品的外观设计项目，外包委托给了公司。 假如这些设计都能得到认可，公司将获得总计两百万的设计费，一举消除短期内破产倒闭的可能，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 出于对关飞的感激、搞好合作伙伴关系的想法，接到庆功宴的邀请函，两人特意买了一身新西服，在宴会开始之前，就提前赶到太宇大厦。 望着门口言笑盈盈的迎宾小姐，埃德蒙心中喜悦无限。 虽然他暂时无法实现父亲的心愿，重振家业，可是在另一条路上，他可能会走得更顺利、更成功！ 看着吧，父亲，我一定会超越你，让你为我而骄傲的！ 埃德蒙整了整衣冠，与身边的安迪一道，脸上挂着充满自信的阳光笑容，拾阶而上。 第120章 工艺规范 关飞在接到第一个来宾到达的通知以后，便带着一应管理人员，出现在大厦入口，向对方接受邀请，参加这次庆功宴表示感谢。↖ 除了亲自迎接，说些感谢的话，每位来宾送上红包、在登记簿上签字之后，还由迎宾回馈些小礼物。礼物是些印上了太宇、孩之宝、新时代标志的名贵领带、钱包、皮带、打火机等虽然不大，价值却不低且实用的随身用品，令对方大为满意。 太宇一系这次送出去的请柬，即有港府部门，也有银行公会成员，无线、丽的两家电视广播同行。不过这些请柬大多是礼貌，并不期待他们到来。这次庆功宴邀请的主要对象，还是太宇、孩之宝、新时代、速腾等公司的合作伙伴，以及本次接受风投入股的欧美手提录音机合作商。 新老朋友加起来，足足超过了两百多家。 这些合作伙伴大小不一，公司人员少的二三十人，多的高达两千多人。总共接受他们雇佣的员工达到了两万多人！ 不夸张的说，现在关飞打个喷嚏，都有可能影响许多人饭碗。 由于太宇一系在这根利益链条上居于上游，中下游企业需要仰其鼻息存活，因此前来捧场的合作伙伴非常积极。从下午四点，太阳都还没有西斜，手持请柬的宾客就断续到来。到了五点半以后，一辆辆前来参加宴会的轿车就在太宇大厦前方道路上排成了长队，在工作人员引导下，驶入停车场。 原本估计能够停一百多部车辆的巨大停车场，在六点以前，除预留十余个车位给重要来宾，就已经全部停满。 门口的接待人员只能连连道歉，将后来的车辆，引导到太宇科技百米外的另一栋工业大楼停放。 往日不多见的名贵车辆，停车场里应有尽有。 通用、马自达、标志等车辆就不说了，停车场上一大半都是。奔驰、宝马、法拉利这些保有量较高的传统名车，同样也有二十几辆，跑车款、运动款、商务款一应俱全。 连难得一见的劳斯莱斯幻影、兰博基尼等豪车，也有现身。 反正酒会还没开始，许多爱车的宾客不想在会场干耗，就带着家人在停车场流连，欣赏这些平日里鲜见的名车。 天光微暗，太宇大厦周围就亮起了一盏盏明亮的灯光，将停车场上照得灯火通明。射灯与各色彩灯，在擦得铮亮的车身上映照出来，简直美不胜收。到处逛来逛去的来宾，不时亮起的照相机闪光，让这里像是汽车展示会，更胜过像是酒会。 关飞站在台阶上，嘴都快笑歪了，一遍又一遍与来宾握手，一次又一次说着“感谢您的到来，希望您今晚能玩得愉快。” 在他身边，周小山等人同样带着僵硬的笑容，复读机一般重复着。 “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谢谢诸位一年多来给予的支持，希望我们以后一如既往！” 七点钟，两辆黑色的三菱轿车驶到入口。 接待人员正待伸手阻止，请他们在引导人员指示下停到工业大厦那边。他一看车牌，立即飞快跑上前，满面欢笑地将来车放进，指引停到预留的车位。 这片车位停的都是极为名贵的豪车，可这两辆相对廉价的轿车，却大模大样地停在其旁边，让驻留在车场的来宾们相顾侧目。 但等到车门打开，他们顿时释然。 第一辆车上下来的，赫然是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的中山装的新华社驻港分社社长、兼工委党委书记梁书记，与他一同下车的，还有副社长、工委副书记商书记，同样是一身熨烫得笔挺的灰色中山装。 最后下车的，是杜海波。 在第二辆车上，齐磊带着几名精悍的青年，两步并做一步，跟在两人身后，利用身体不着痕迹地将其他人阻隔在外，保护两人安全。 车上人下完，两辆车的司机依然坐在车内，带着白手套的双手轻放在方向盘上，安安静静，一动不动。他们两眼平视前方，只是利用眼角余光观察周围动静，灯光从车窗透入，照在他们面无表情的脸颊上，宛如两座雕像。 围观的人都轰动起来。 居然是新华社两大巨头一齐出动，前来参加太宇一系的庆功宴！ 要知道，不是在分社举办的国庆招待会，平时哪怕是港府举办的酒会，也最多请到一位出席，罕见有两位集体参加的情况。 关飞竟然能把这两位都请了来，真是太有面子了，今天哪怕是港府的人一个都不来，那也毫不丢脸。 也由此可见，他的后台是何等之硬！ 与太宇系合作的商人在欣喜之余，也满意自己跟对了人。有关飞这尊大佛照拂，能够大赚其钱不说，在港内的政治地位也会有所提升。假如说，假如说未来大陆确实一定要收回香港，他们也不用为以后的前途而胆战心惊，可以继续安安稳稳地做生意，说不定还能在未来的政府部门内捞个一官半职，也是可以期待的。 至于说，这就等于是站队到了大陆这一方，恐怕会得罪港府…… 那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世界上，有不用站队就能成功的例子吗？想吃肉还不想惹一身骚，这种事做梦想想可以，现实中哪里存在！ 关飞接到工作人员通报，早带着所有高层迎了过来，一见面就双手伸出，握住了梁书记的手：“梁书记，想不到您也来了，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小关，你客气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今天啊，就是来帮你站台的！东西呢，我是什么都没带，就一张老脸！哈哈哈哈！”梁书记老军人出身，说话很是诙谐，说完便豪爽地大笑起来，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边上听到的人，都会意地对对眼，按捺不住地激动。 这可是在公开场合，梁书记第一次承认跟关飞是一家人，这可是出自驻港分社第一人之口，假不了！ “先生，请把照相机收起来！”齐磊快步上前，挡在一名欲图拍照的来宾面前，上下审视了对方一下，伸出手，不容拒绝道，“请问您是今天来宾吗，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请柬！” “算了算了，今天情况特殊，大家想照就照吧。只是我是个糟老头子，不怎么上相，拍得不好你们可不要骂我。”梁书记大度地摆摆手，让齐磊不要过分追究，拉着关飞的手，满意地端详了一下，笑道，“倒是小关器宇轩昂，是个上马将下马相的好样貌，要是不嫌弃，我们爷俩儿来个合照怎么样？也让我老头子跟着你沾沾光。” 周小山等人一阵惊喜。 闻讯从大厅奔出来，挤到近处的埃德蒙听安迪在耳边低声翻译，告知梁书记身份之后，笑得满面灿烂，对自己的选择极为满意。 以梁书记的身份，差不多等于是副国级，位高而权重。他与关飞合影，这放在古代，就如同护身符一般。有这张照片，港府想要动歪脑筋都要三思而后行，等于是给关飞又上了一层保障。 “长者有言，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关飞感激地笑道，扶着梁书记，以身后名车为布景，在众位来宾的簇拥下，咔嚓咔嚓照了好几张照片。 “照片洗出来了，可别忘了给老头子也送一张哦？”梁书记跟一众抢着拍照的来宾笑谈道。 其实角度最好的拍照位置，留给了太宇科技的照相师，还有从亚洲电视台调来的专业摄影师，全程跟踪拍摄，哪用得着别人送什么照片。这么一说，无非是向看在太宇科技的面上，向一众合作商们释放善意罢了。 “梁老一路辛苦，我们不如先去楼上办公室小坐休息，待会儿酒会的答谢词，还要劳烦您老来说呢。”关飞笑容可掬，扶着梁书记没有走向会场入口，而是转向了电梯方向。 “要我致答谢词？这不太好吧，毕竟是你们的庆功宴，再说我也没有准备。你这突然袭击，可是把我难住了，只能借你的地盘，好好捉摸一番了。”梁书记若有所思，顺着他话头，向电梯走去。 周小山等人被示意留下来继续接待来宾，只有关飞带着警卫员李庆，与梁书记、商成礼、杜海波、齐磊等人，进了电梯。 “梁书记，蛇口那边已经开工了吧？” 电梯门悄无声息合拢，关飞不顾杜海波投来疑问的目光，随意地与梁书记说着闲话。 “拿到你的建议书，高层很快就请国内经济学家会同讨论，最后一致认可了这个发展思路，决定设立劳动密集型的服装、纺织工业园，以知识密集型为主的电子工业园两个出口基地。目前进度很快，以广州市委为主、宝安县具体主持的建设工作，已经完成了相关的村民搬迁，建设、交通、水力、电力部门紧跟着就会展开施工。”梁书记不知道关飞肚子里卖着什么药，对他也没什么隐瞒，坦诚地告知当前进度。 “我们准备在香港这边成立一到两家服装设计公司，聘请本地设计师，以设计出符合欧美潮流的服装，也能借此培养我们自己的服装设计师。工业区就只是个加工基地。电子工业园这边，我们决定从技术难度相对较低的元器件生产、塑料制品、电线电缆制造、整机组装等环节作为起步阶段，与香港这边形成互补的产业链，如你所说，将产业链向更深层次扩展，扩大我们自主生产范围，增加出口创汇规模。”杜海波全程参与，对情况极为了解，解说也更详细。 “太宇也打算在国内办厂么？”商成礼微皱眉头，有些担心地询问道。 太宇也到国内办厂，那自然会分去部分出口，影响到国内外汇创收额度，他并不希望关飞吃了香港还想着国内，手得伸这么长。 “没有的事。”关飞在生物副脑情绪分析帮助下，一眼看穿他的忧虑，赶紧撇清关系，“我们在香港，消化现有成果还来不及，没有足够技术力量兼顾国内那边。我的意思是军分区有没有什么可以出力的地方，请不用客气，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尽力满足国内需要。” 商成礼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微笑道：“没问题，你们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国内工业园那边，通过58104单位，向你们订购了十几条生产线。听58104的何涛主任说，这些日子军分区都在加班加点，赶制生产线。一切顺利的话，大约年底就能交货。” “你们的元器件品质非常高！我们做过检测，你们生产的元器件质量达到了欧洲的标准要求，品质稳定，电气指标相当高。就算没有工业园，北京、上海、还有几个主要的军工电子厂，都决定向你们购入生产线。这批订单完成，后面还有好几十条呢，起码两三年内，只怕你们来不及、不愁没有需求！”杜海波以为关飞愁军分区工厂开工率不够，向国内讨业务，好笑地安慰道。 从来都是沉默寡言的齐磊，这时突然开口道：“根据我们检测，所有元器件规格一致，许多元器件几乎达到了军用品质。你们……，是不是有自己的一套工艺规范？” 工艺规范？ 涉及到工艺二字，梁书记、商副书记、杜海波都提高了注意力。 他们对于工艺规范什么的不太懂，但知道跟工艺相关，肯定不会是小事。国内产品质量参差不齐，他们在地方上主政时，听到下面人向他们解释最多的就是“设备陈旧、工艺落后”。 而且问话的，还是惜字如金的齐磊，其中必有缘由，他们立即提高了关注度，关切地看向关飞。 “没错！”关飞面对众人关注的目光，坦然地点头，“我们参考美军1968年制定的第一套迷l标准体系、国际电工组织制定的iec标准，根据我们自身的条件，制定了一套工艺规范文件……” 梁书记三人一脸震惊中，齐磊两眼放光，不顾形象地一把抓住关飞肩头，激动道：“这套标准可以给我们么？” 急切的语气，仿佛恨不能马上就从关飞身上掏出那份工艺标准，一分一秒都不想延迟。 他的表现，与以往沉稳截然不同，梁书记等人都是一片讶然。 这个工艺标准，真的那么重要？ 第121章 材料，先进技术的基石 这个工艺标准当然非常重要，它代表的是一个体系标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一个国家，对相关行业未来发展方向的纲领性指导文件。△↗ 一份前瞻性考虑充分的标准，能够为相关行业指出正确的发展方向，引导行业走上正轨，驶上发展的快车道。 齐磊匆匆给梁书记、商副书记、杜海波大略介绍了一下什么叫做工艺标准。 举例来说，航天飞机、飞艇、气球、喷气机、滑翔机、风筝，都可以列入飞行器范畴。 如果没有规范，自然由厂家决定研发什么，投入多少资金。 这属于无序发展，因为很多设想，限于当时的材料、制造水平，只能留在设计图纸上，没有实现的可能。向这些项目投入资金、人力、物力，就是浪费。 全行业的无序发展，就是极大的浪费，使得更需要投入的项目得不到充足支持，延缓技术升级、推广的速度。 假如大规模采购商，给出一个采购框架：要求大气层内飞行，航天飞机这种高大上的产品自然暂时没有研究必要；需要有动力，那么风筝、滑翔机、气球也就被淘汰；最后留下的目标，就只剩下喷气机。 于是，但凡要靠这个大规模采购商维持的企业，也会专心致志地进行喷气机研发、生产，而不会分心于航天飞机、滑翔机，能够将更多资源投注其中，专注细节，让产品变得更加精良、性能更加优越。 美国在这方面最为成功。 他们召集全美最出色的科学家、专家共同会商，于1968年制定了第一套迷l军品采购标准，对每一个零部件、元器件都有严格规定。 由于军品采购量大、利润高，大量供应商结束无序发展，主动向军标靠拢，采用要求更高、制作工艺更严格的方式来生产电子产品，以争取军品订单。供应商的主动自我升级，又带动了精密制造业、化工等行业的发展，大批先进的精密制造设备面市，使得整个美国的工业实力水涨船高，不但超越老对手苏联，也让英、德等欧洲国家也甘拜下风。 这套标准体系规范之严格，技术前瞻性之强，前所未有。 根据统计，自从第一个军标出来以后，美国微电子行业的元器件制造能力，美三到五年便提升一个数量级。 其发展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有美国自身发展的实例，效果又如此之好，处于统一军品供应的目的，欧洲北约各国相继将美军标当做了己**品采购的标准。 国内封闭已久，因为缺乏交流，在追赶世界潮流的过程中一再落后。每次追赶了一段，抬头看看，人家已经跑到了更前方。虽然我们竭尽全力，眼看着差距却越来越大，大到令广大科研工作者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仿佛我们永远都别想追上别人！ 国内高层、各部委、科研团体、科技工作者们，在这种急迫的心情下，一致发出了根据我们自身实力现状，制定一部科学的军用标准、行业标准的呼声。 特别是对产品稳定性、品质要求极高的部队，面对那十年之后混乱不堪的军工企业，把大量劣质军品供应部队，枪支炸膛、炮弹不炸等等现象层出不穷之后，实在是忍无可忍，大声疾呼要规范产品生产流程、提高军品生产质量，不要再拿劣质品来充数了。 这些劣质军品，在和平时最多让部队在训练、演习中多点麻烦，在上级首长面前蒙羞。 但在战时，这可是要命！ 说句不好听的，一场关键战役，就有可能因为充斥着这些劣质军品，而最终惨败！ 就在举国上下达成共识，准备参考美军标，制定我们自己的军品标准的时候，一份关于军分区电子器件的检测报告，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关飞国外招商成功，港府设立电子工业园居然引来国际巨鳄争抢，这让国内方面都提高了重视程度。电子工业部、后勤部立即组织专家小组，对军分区生产的元器件进行了全面测评。 测评的结果让所有专家大吃一惊。 军分区的元器件品质之稳定，胜过国内军品，其失效时间、高低温环境工作极限、潮湿环境工作极限、抗电磁干扰能力同样超过国产。实测结果，其电气性能也超过国产电子元器件，达到国际电工组织公开的标准要求，仅低于美军标要求。 拿到测试报告，电子工业部羞愧难当，军方却是大喜过望。 能生产合格的民品，就距离生产达标的军品不远了。军分区自制生产线，批量供应的元器件令军方看到了希望。 就拿印制板来说，民品要求三十三微米，军品却要求五十微米，或者更厚，以增加冗余。足够的冗余才能防止在电子对抗时，被较强的电流击穿，在战场复杂的电磁环境中正常工作。 民品三十三微米，不是代表厚度只能敷三十三微米，而是没有必要再加厚。加厚铜箔需要多次加镀，成本不划算。反正民用电子产品大都是在自己家里，电磁环境优良的情况下使用，当然是能省则省。 能够生产三十三微米的技术，略微改进一下生产线、工艺流程，就一定能制造五十微米板子，这毋庸置疑！ 最多是次品率高一点、成本高一点、筛选麻烦一点，而不是彻彻底底的做不到！ 就算某些指标实在做不到，相距也不是太大了，对于国内明确研发方向、节约研发投入、缩短研发时间，打下了坚实基础。 另外，所有的抽样测试，都写明相同产品编号的电子产品，都有着相同的工艺效果，所有电气指标趋于一致。这证明军分区有一套明确的工艺规范，要求元器件各分厂必须遵守规范。 这就更了不起！ 电气指标的一致性可不是为了好看，而是有实际必要。 电气指标一致，电子仪器上的同编号元器件就能轻松呼唤，而不用再重新考虑滤波干扰，维护起来就更简单。电气指标一致，在设计产品时就无需针对不同厂家的元器件，进行测试，分别设计干扰冗量电路，直接查表就好了，系统的整合难度大大降低。 这对战时大量消耗，具有不可估量的意义。 齐磊身为军事情报部门主官，有权限知道相关信息，早就想跟关飞好好谈谈，从他手中拿到这套工艺规范。 哪怕是不全的残缺版，哪怕不完全适合国内电子企业情况，也可以帮助国内以此扩展，尽快拿出符合我们自身实际的军标规范来。 他刚才只是旁敲侧击问了一句，谁知道关飞就坦然承认了，沉稳如他，也按捺不住心头的狂喜，表现失态，马上追问能否转让。 “这套工艺规范我本就准备转交给国内，就怕你们不要。”关飞毫不迟疑，当即给出肯定答复。 不谈他对国内的感情，国内支持对军分区在夹缝中生存的重要性，对实现他未来目标同样是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环！ 军分区一隅之地，人不到十万，厂不过百。 未来如愿扩展到极限，最多也就容纳三十万上下人口，还不可能全部都是工人。工厂了不起能有千家，以人口计，大多还是一两百人的中等规模工厂。 这么点人、这么点厂，还要分属化工、冶炼、机械、电子等那么多行业，实现某一个复杂设备的自己生产能力都勉强。 上规模大批量制造，更是天方夜谭。 那要何年何月，才能达到他的最低要求，实现他的野心目标？ 为此，让国内成为产业链中重要一环，就决不可少。军分区按他的计划，在精密制造技术发展规划中，快速进步。扩散出来的技术支援国内，使国内能够生产符合要求的众多复杂外部构件，再由军分区组装完成，这是双方都从中受益的现实需要。 区区工艺规范而已，值得几何？ 这本来就是在原本历史上，依照七十年代我们自己的七专体系基础，参考美军标，于九十年代初制定的第一版。当时国内制造业实力还较弱，这套体系规范大致相当于西方八十年代中前期的水平。 放在七十年代末，这套规范要求还略高，有点超出了国内的制造能力，但也因为参考了八十年代以来的技术发展，对于指导国内接下来阶段的技术发展，也有着非常客观的指导作用。 有这套规范作参考，想来国内不会再提出一切不切实际的要求，在研发投入上会更节约，成效更显著。 国内不伸手，他都要想办法送给对方。 他很希望能够促进国内各行业超出原本历史，较快发展，然后让军分区也随之受益，加快发展步伐，尽快接近他的目标。 再次得到关飞肯定的答复，齐磊一贯严肃的脸上，都笑得眯缝起了眼，表现得极其开心。 积贫积弱太久，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国家强大还有着切肤的感受。 为了祖国奉献自身，哪怕是粉身碎骨，有这种想法的人绝对不在少数，而恰恰是社会主流思想。 对于肩负重任的科研工作者、军人来说，尤其如此！ 关飞答应将全套的工艺规范交给国内，这比单纯请齐磊吃一顿大餐、给他多少钱，更让他欣喜若狂。 关飞果然是我们的同志，最亲密的战友。 即便他出了国，在西南丛林间赤手空拳打拼出一片天，却还是心念祖国，有了好东西从来没有忘了国内。 这样的好同志，不枉国内大力支持！ 只可惜他只是一个军分区领袖，而不是偭共总书记，否则国内怕是会不遗余力给予最大支持吧，甚至于军事代表团重返偭定也非不可能。 他看着关飞，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难得的开起了玩笑：“今天你把我们拉出来，该不会就是为了把这套工艺规范交给我们吧？看你还神神秘秘，不去当情报人员太可惜了！” “当然不是！” 谁知关飞竟然一口否认，随后，在众人楞作一团的神色中，压低嗓门，用耳语般的音量，庄重地说道：“待会儿我交给你们的，是美军最新研发的防弹衣材料，凯夫拉纤维，还有氧化铝防弹陶瓷插板、芳纶防弹头盔的全套工艺流程，和相关设备制造图纸！” 他的声音虽然低到微不可闻，却如一声惊雷，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震得他们身子都忍不住轻轻摇动了起来。 即便是关飞的警卫员李庆，都忍不住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齐磊激动得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喉头哽咽，半响，才一个字一个字地向外蹦着说道：“关飞同志！谢谢！” 看着所有人那种虔诚的幸福表情，关飞想要轻松地笑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在这个时代越久，他就越融入时代，更能理解老一辈们为了这个国家，做出了多少牺牲奉献。 他不是什么坚定地**者，但绝对热爱这个国家。 他想到明年初即将开始的南疆作战，想到又有无数儿女为了国家而血染疆场，就忍不住有热泪盈眶之感，恨不能为这些可敬的兄弟战友们做些什么。 然而他哪里有什么美军的防弹衣、防弹头盔研发成果。 他假借美军研究资料名义，给的这批图纸，其实是二十一世纪三十年代，在游戏机衬垫、携装袋上普遍使用的某种芳纶纤维和机壳材料。这些材料实际是我国自行研发，也曾在二十一世纪初期用作防弹装具材料使用。后来随着新式武器发展，这些成果已不足以满足防护需要，军转民，改为民用产品使用。 所以说，关飞带回到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不是什么先进的游戏程序、游戏机设计制造、军械武器结构，而是后世在游戏机上普遍使用的各种高性能材料研发原理、制造设备、加工流程！ 有了这些超出时代的材料，只要自己的制造能力达到要求，关飞就有信心制造出以历史上那些著名武器为蓝本，但性能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超越原版的山寨品！ 材料！ 材料！ 还是材料！ 材料高于一切，是一切先进设计变为现实的基石！ 没有凯夫拉，美军的个人防护装置只能是空想；同样，有了芳纶纤维，没有美军的研发资料，我们也能造出自己的高性能防弹衣！ 要不是这些生产线制造太过复杂、涉及到的交叉学科太多，军分区现在还没有能力制造，他早就批量投产，大量供应国内了。 只可惜白手起家发展的时间还是太短，军分区的工业基础还是太薄弱，要做的事情又那么多，再加上复制这批图纸也花了太多时间，拖到今天才全部完成。与其留着自己慢慢啃，倒不如交给国内，作用还更大。 只希望还来得及！ 哪怕不能赶上明年初的反击战，也希望能在以后的轮战中，发挥巨大作用，这样他也能安心一些。 关飞思绪起伏，勉强扯了扯嘴角，克制着心绪潮涌：“没什么，这是我该做的。只希望国内将技术消化、复原以后，能免费送给我们一套生产线，可以自产防弹衣，让战士在跟敌人作战时不会白白牺牲就行！” “没有问题！”尽管知道不应该轻言允诺，齐磊还是毫不犹豫应承下来。 “关飞同志！”梁书记深深地看着关飞，大手拍着他肩膀，胸口急剧起伏，显然心情也不平静，“你也好，你们那些知青战士也好，国内都不会不管的。你放心，还是那句老话，有我们一口吃的，就不会少了你们的！我不是以分社社长的身份来说这话，而是以一个老共产党员的身份作出的保证。我也会动用我的力量，尽量帮助你们！” 狭窄的电梯里，所有人的手，都紧紧地 第122章 正规化与亚视新东家 ps:很遗憾，虽然极力争取，然而系统改版后再也无法发布公众章节。￡∝没法子，只有硬着头皮上架了。 关飞在香港与港府斗智斗力的这几个月，张盛国等人一点也不轻松，也忙得脚打后脑勺。 按照内部约定成熟的惯例，关飞不在的时候，暂时由政委张盛国主持工作，但他也必须与分管部队训练的孙耀华、负责政务的赵中华两人，开会讨论后作出集体决定，不能独断专行。 眼看着第二个大型社区精工小区一期竣工，交付的新房已达到七千套，新城愈加有了一个新兴城市的样子。可张盛国等人感觉军分区走上正轨以后，事情不是变少了，而是更多更复杂琐碎起来。他们一天忙到头，要解决的问题却越堆越多，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学府小区交付使用后，三千多名教师拿到了自己的房子。 按照关飞设计、省设计院修正后的蓝图，修建的学府小区环境优美，紧邻一街之隔的理工大，距离新投入使用的医科大、经管学院正门也不超过一百五十米。住在学府小区的教师，走路便可往返于学校与家之间。 小区采用半开放式管理，整体呈东西走向，北侧临街，对面是一座五十余米高、被改建为城市公园的丘陵。 向着丘陵的一面，正对着丘陵下方弧形分布的物业管理办公室与派出所、储蓄所、邮局等公共机构，白天都是大门打开，方便住户办事或是去公园散步游玩。 小区内，采用蝶式设计建造的高层电梯公寓，两翼展开宛如蝴蝶振翅，形式优美。这种蝶式建筑，能够保证每家每户都拥有向阳的阳台，采光通风俱佳，据说抗震性也优于普通的板式楼房。 入住的教师在逛过小区，看过自己的新房后，都是赞不绝口，欢喜备至。 全款购房的不用说，他们为军分区蓬勃向上的氛围所吸引，对较高的工资收入、受人尊敬的地位、安宁的生活感到满足，很早就下定了扎根于此的决定。现在军分区高速发展，宽敞整洁的街道、如同童话中城堡般美丽的电梯公寓、日渐丰富的物资供应，还有学府广场内逐渐多起来的各式餐馆、大型购物商场、理发店、电影院、书店，令他们恍然有突然来到了发达国家的错觉。 大型购物商场的格局他们前所未见，居然是敞开展示的。 购物者从入口进去，可以自由徜徉在摆放整齐的货柜架与展示台之间，商品玲琅满目，看得他们眼花缭乱。 布匹、成衣、锅碗瓢盆这些寻常的商品也就罢了，单糖类就有数百种之多：大白兔、椰子糖、巧克力……。又有洗衣机、收音机、录音机、电视机等等想买都买不到的电器，一楼自行车展示厅摆放的凤凰、永久、飞鸽等名牌自行车一行行、一排排，铮亮的油漆、镀铬部件在商场灯光照映下熠熠生辉，让习惯了国内物资匮乏状况的顾客们，面对如此品种丰富的商品，这样也想买、那样也想要，产生了无所适从的感觉。 习惯了国内什么都要凭票供应的顾客，还会下意识询问店员是否要票，在得知只要付款即可的时候，竟然有人捂着嘴哭泣起来。 在这些国内也有的公共设施、商店之外，还有一些他们此生从未接触过的新鲜事物：卡拉ok、桌球、保龄球、游艺厅、健身房等等体育娱乐设施，让他们在感叹时代进步之余，对军分区这个地方更加留恋。 新房交付后，军分区推出了分期付款组合套餐建议，住户在缴付部分首付之后，便可自由组合选购装修方案、购买电器、桌椅、生活用品，然后在三到七年内，分期还清余款即可。 出于对军分区不断增加的信任，绝大多数住户都接受了分期付款，缴纳了首付款。 一笔笔投入，越来越富足优越的生活，让大多数人放弃了回国内的想法。其他教师虽然口头没说，但心里也做出了选择。真正坚决要回国的人，只是凤毛麟角而已。 当军分区开始给每个人照相、发放居民身份证，登记户口簿的时候，所有人都默默地默默地配合着工作人员，仅有数人拒绝接受。 对于这些人，军分区同样表示好来好去，欢迎他们随时回来，工作、参观、学习、游玩、出差、定居、访友都不是问题。军分区的态度，让他们也有产生任何抵触情绪，同样热情投入工作。 至于拿到了身份证的人，事实上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转换，从有很大可能离去的流动性人口，变成了在军分区定居的固定人口，充实了人口数量。未来数十年内，他们都将为军分区的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 这些成果，都是张盛国、赵中华等人在关飞制定的框架之上，亲力亲为的结果，事务之繁琐，让他们一天顶多能休息五六个小时。其余时间，抛开吃饭，不是在处理事务，就是在处理事务的路上，一刻不得闲。 随着大学开学，五千余名大学生到来，又有国内支援的第三批两千余名教师，也随着运送物资的车队到来。 为了安排好他们，军分区再次闹得手忙脚乱。 第二个大型社区，精工小区一期竣工之后，又是一波忙碌，累得他们叫苦连天。 这个时候，军分区原来全靠凑合，粗犷的管理架构显现出不足来。 连续两个社区交付使用，入住的居民越来越多，新城越来越成为一个真正的城市，公安、消防、工商、税务、法院、医疗卫生、检察院……，等等社会运转所必需的职能部门，在军分区内之缺失的问题，也渐渐凸显出来。 军分区现在在两个社区之内，分别设立了一个派出所，从部队上抽调五十名战士转业，临时充当公安干警。 这些赶鸭子上架的公安人员，除换了一身关飞设计的新式警服，警容警貌看起来还像那么个样外，刑侦、探案、缉捕等警察应有的业务能力惨不忍睹。说起来，他们也就热情可嘉，每天不辞辛劳到处巡查，维持一下秩序、制止一下打架纠纷还行，算是一个合格的纠察队员。 为了这些层出不穷的新问题，特别是越来越突出的专业干部队伍匮乏的问题，张盛国通过长途电话跟关飞通报过。 今天得到回复，国内那边已经同意，军分区可以派出不多于五百人的队伍，去国内人民大学、警察学校、消防学校等专业院校突击学习半年，然后在国内相关部门实习半年，再返回军分区工作。 同时，如果必要，军分区也可以通过58104单位求援，由国内短期派出部分相关干部担任副手，与军分区干部一起，组建完善的行政管理机构。 白手起家的新政权就是这样，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要从头开始。 要不是有国内鼎力支持，源源不断派出干部，张盛国根本没有信心能够独立完成关飞托付他的繁重任务。 …… 朱克在穿衣镜里整理了一下仪容，跟太太打了声招呼“我去上班了！”，推开门，精神抖擞地走出家门。 在他身后，同样书香门第出身的太太，放下手中的书本，用微带忧郁的眼神看着他背影离开，轻轻地叹了口气。 就在一个月前，为了抗议佳视被强行清盘，丈夫与其他几名编剧、主播一起向港府请愿被抓。这才出拘留所，听说佳视换了老板重新开业，就又要兴冲冲赶去上班。听说新老板有深厚大陆背景，跟港府并不对付，弄不好可能又有牢狱之灾。他这样拼命，做妻子的也不好阻止，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他一切平安。 在本港，今年五十八岁的朱克，是业内著名的左派导演。 早在抗日战争时期，他就接受过演艺培训，专门演出救亡戏剧，也曾多次参加劳军演出。五十年代，他曾加入过大陆支持的长城电影公司，拍摄过多部政治宣传影片，在港府都是留了名号的左派人士。 佳视大手笔的七月攻势失败之后，经营资金濒于枯竭，经营方在八月初就宣布停业，解除员工合同。 当时电视台数百名员工集体哗然，提出强烈抗议，然而董事局不但不接受，反而立即向法院提出债务清盘。 多次交涉无果，朱克愤而与同事何巨华、徐盛琪、林旭华一起牵头，带领电视台数百名员工前往港督府请愿。结果港府根本不予接见，命令警察以非法集会为名将请愿员工强制驱散，并且逮捕了他们几个为头者。 朱华在拘留所里待了一个多星期，刚出狱，就好比晴天霹雳一般，听到佳艺电视台被法院公布强制债务清偿决定的消息。 就在电视台所有员工、编辑、艺员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明天将会如何的时候，无线派出人员私底下联系他们，邀请他们加入无线。 但是答应进入无线工作的人，寥寥无几。 这一来是无线的现任当家人方太过于吝啬，看到佳视解散，以为可以趁机压价，开出的合同并不高。二来，则是两家电视台长期敌对，佳视内部长期流传着无线打压，才造成佳视经营不善的传言，大家对其印象不佳，宁肯暂时失业，也不愿去无线。 倒是许多对前途失去希望的艺员、主持、编辑、导演、幕后人员，通过在丽的电视台同行的引荐下，跟对方签订了合同。 仅半个月间，原佳视员工就流失超过百分之三十，许多还是台柱，可谓损失惨重。 若不是太宇方面迅速派人联系各尚未另谋出路的导演、艺员，表示正在跟港府洽谈，接过佳视电视牌照。对方反复保证电视台会重新开业，稳住了人心，其他人才不至于心灰意冷，转投他处。 九月二十一日，新老板刚与老东家在股份转让书上签字，就马上跟所有员工签订了新工作合同，给所有等待的员工，结结实实吃了一颗定心丸。 出于对大陆的认可，朱华婉拒了新加坡电视台的延揽，郑重其事地在新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上个月在太宇科技大厦举办的庆功宴，更名亚视后的电视台员工代表、导演、编辑、主播也接到请柬参加。那盛大华丽的酒会，出席人数之多、地位之高让人叹为观止，新华社分社社长全程站台，港府也在酒会过半派了人前来恭贺，其场面让所有有幸参加酒会的人都兴奋不已。 为了在新老板面前表现，艺员在台上展示各种技艺，扛着摄影机的摄影师不惜体力，四下乱窜，用手中的摄影机留下了一段段珍贵的影像资料。 而今天，十月二十五日，就是亚视正式开张、新东家跟大家见面的日子，他，也将再次登上新的工作岗位。 他也很好奇，新老板将有什么新举措，能让大失血之后的亚视走出困境，恢复生机呢？ 他真诚的希望，期待亚视的新老板，能够像他在电子业上屡创佳绩一样，也能带领亚视浴火重生！ 第123章 新电视台，新希望 朱华等电视台主要员工、导演、编剧，就住在广播道，电视台旁边的员工公寓内。下楼略走几步，过条街就到了电视台楼下。 以前港府对电台、电视台选址持的是不干涉政策，只要喜欢，想设在哪里就在哪里。后来六十年代国内运动对香港造成了极大影响，也兴起了红卫兵，还在六七年举行了大暴动。 为了加强对广播机构的保护，也是监管，港府将狮子山下、浸会学校对面一座小山丘下的一块土地，设为了所有广播机构总部所在。无线、丽的、商台、香港电台等相继迁往该处，修建办公大楼。由于当时全港只有三家电视台、两家电台，总部所在又恰在山丘之上，于是该地又被戏称为五台山。 该路段只有一个出口，且与兵营相邻，成为重点保护区域。别看名气很大，里面路面却和香港绝大多数道路一样狭窄，仅容两车并列而行。若是有车停靠路边，都会造成道路堵塞。 六层楼的佳艺电视大楼并不高大，大楼与围墙相隔不到三米，近乎于直临道路。不过主楼与副楼相连，看起来比较粗壮，红黄色的外观在周边建筑物中很是显眼。 朱华急切于开始工作，起得很早，外面天还微暗，路灯才刚刚关闭，路上见不到一个行人。远近的各处屋舍中，可以看到点点灯光，几家电台、电视台的办公大楼里依然是一片漆黑，还没有上班。 “朱先生，这么早就来了！” 只容一辆车进出的狭小铁珊门处，熟悉的电视台警卫阿和向他问好。朱华还礼时注意到，在开着灯的木制警卫室内，多了两名警卫，见他看来，也回以笑容，然后低头对着一本相册、名单，小声交谈着什么。 “这两位是新来的？”他小声问阿和。 阿和一面打开铁珊门放他进来，一面回答道：“新波ss带来了十几个警卫，接管了电视台的安保。他们还开来了一辆车，用仪器在大楼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说是怕被人安了窃听器，那场面，比詹姆斯邦德片还阵仗。” 朱华乍了乍舌，好奇道：“哪有没有找到窃听器？” “那我就不知道了。”阿和做好进出登记，然后笑道，“不过他们走的时候，带走了好多花瓶、镇纸、工艺品之类，零零碎碎的东西。我去大厦里看，有些地方的门都给卸下来了、墙壁也掏了几个洞，多半是东西就藏在里面吧。人家是大陆过来，专门干这个的，怎么可能不防着点。” 敢情还真有！ 朱华有些冒冷汗，这些东西不知道是前股东交接前安上去的，还是原来就有。想想自己以前在电视台工作、与别人交谈，都可能有人偷听，就忍不住心有余悸。 就着朦胧光线，可以看到大楼外干干净净的地面，花草植物也显得精神了许多。想想前两个月这里还是一片狼藉，他恍然有雨打风吹去的感觉。 抬起头，大楼临街外墙上一行“亚洲电视台”的大字，代替了原来的“佳艺电视台”。 佳视，已经成为了过去，再也不复存在！ 踏上大楼台阶，债务清偿后被撞得破破烂烂的木门，也已换成了明亮的玻璃墙，和玻璃推门。 陈旧的墙壁也刮了石膏，平整如新，又刷了层新漆。楼道拐角处增加了照明，再也不复以前的阴暗。 上到二楼办公室，进门就看到一片宽阔的开放式办公区。 电视台被强制债务清偿后，他来看过，那时这里桌椅板凳都被破坏殆尽，文件柜四下倾倒，窗户全部打碎，头顶的日光灯只有几盏还可以正常点亮。肮脏的积水中，散落了一地纸张、碎屑，很多曾是员工绞尽脑汁想出的节目策划方案，或是重要的文件、资料，却都被当做废纸扔在地上，被人践踏。 整个办公区如同电影中的末日场景。 现在屋顶重新装修过，还散发着淡淡的石灰味道，顶棚上镶嵌着一排排铝合金灯框。打开开关，一盏盏灯管闪了两下就亮起来，灯光经过银白色铝合金反射，照得整片办公区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不一样了，全部都不一样了。 朱华审视着办公区，地面经过了清理，杂物都被打扫干净。磨石地面重新打磨过，洁净如新。 靠内的一排单间办公室，墙壁也都换成了整幅的玻璃。透过鹅黄色的百叶窗帘缝隙，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的绿色盆栽，和真皮沙发、玻璃茶几、大班桌、真皮靠椅，比原来更上档次。 而开放的办公区，以前废旧破烂的桌椅也都清理一空，换上了洁白的新办公桌、带扶手可升降的滚轮办公椅。桌面上整齐放着袖珍的桌面文件柜、公文筐、图钉、回形针、大头针、文具摆放台等等办公用具。 全都是新的。 同样是开放式办公区，却是通过隔板分隔为一个个独立的办公间。木隔板高齐桌面，再上方五十公分，却是用玻璃代替了不透明的隔板，使得每个隔间既有私密办公空间，又透光。 不同于其他开放式办公区，一个个隔间紧密排列，如同蜂巢。 新办公区行通过整排、整列的隔间，围成一个独立的区域。每个区域入口，都挂着一个小牌，写明了所属部门。从而让每个部门都有属于自己的办公区域，不致受其他部门人员往来影响。 每个区域的中央，又用四张大桌子组成一个大办公桌。在讨论公事或是策划时，大家又可走出自己的隔间，围着大办公桌畅所欲言。 各部门办公区之间，另有两米来宽的过道，与观赏植物一道，既隔音，又为办公室增添了绿色。 开放办公区临街一面墙壁被全部敲掉，安装了一整幅落地玻璃。 站在门口，就可看到天边初升的太阳正冉冉升起，天空被朝霞染成一片红色，霞光万道，洒遍办公区每个角落。 真美！ “真美！这就是我们的新办公室么？”在他身后，传来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 他回头看去，只见新闻栏目编辑部的兰如君编辑，正双眼迷离的望着外面霞光，沉醉其中。 他转回头，同样望着朝霞，感慨道：“看这新办公区，我们的新老板可是投入不菲啊！” “别说扫兴的话，这样美的朝霞，我也不多见呢！让我再沉醉一回儿！”兰女士继续痴迷地望着霞光将天空染得越来越红，摆摆手，让他别说话破坏气氛。 仿佛只是一会儿，又仿佛过了很久，红日好似一跳，整个跃出了地平线。 一抹光明，瞬间划破夜空。 “你们女人啊，就是太感性了！” 这一会儿时间，来的员工越来越多，大家在惊喜新办公区之余，也飞快地按照铭牌找到属于自己的办公区，就像刚开学的学生一样，兴奋地挑选着自己的座位。听到兰如君的感叹，一名男编辑摇头笑道。 兰如君从回味中清醒过来，抬腕看了下表，惊呼道：“这才七点一刻吧。我今天特意起了个早，赶到电视台，发现朱老师早就到了。谁成想才看了会儿朝霞，就来了这么多人！” “今天到得早的可不止我们！刚进门的时候，看到几位董事的车就停在楼下，估计是要开董事会吧……”一位女编辑快手快脚抢到了一个好位置，麻利地将自己的个人物品归置到位，话中有话地说道。 董事会？ 办公区内众人相互看看，都从对方眼中发现了若有所指的神色，大家点点头，又继续收拾自己的办公桌。只有几位平日交好的编辑，悄无声息地聚在了一起，烟雾缭绕，悄悄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电视台几位旧股东，只有商台出局，其他都还在。今天的董事会，怕是会硝烟弥漫！” “不见得！林董可跟那些人不是一条路。前段时间电视台经营困难的时候，他可是还打算增资，帮电视台渡过难关的。” “话虽如此，另几位股东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硬顶着不交出股份，还不知打着什么主意。要说分红，电视台欠了一屁股债，之前的债务清偿也没还掉多少，未来怎么经营还没头绪，今年分红铁定泡汤！” “说来可恶！电视台被强行债务清偿，所有的设备都被拉去卖了，摄影机、道具全被卖了个精光，结果三文不值两文，债务没消下去多少，设备全都没有了。没有设备，我们现在连节目都制作不了，怎么复播！” “设备好说，只要有钱，再买就是了，人员流失才是大问题！”有个编辑一针见血说道。 “是啊，前几个月，电视台濒临倒闭，大家都人心惶惶，不知道前途如何。又被无线、丽的挖角，导演、艺员、主播跑了不少。徐可、亦舒、梁凤仪、郑裕玲、米雪全去了丽的，这些可都是台柱子，他们一跑，等于电视台垮了一小半，一时半会儿想要找人来顶替他们都难……” 一言既出，说得热火朝天的几人顿时沉默下来。 亚视现在可谓旧债没清，又背负了新包袱，台内顶梁柱跑了一大半、设备被变卖一空，除了个空壳子，真真是一贫如洗。 这样沉重的话题，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如果他们是老板，面对这个困局，也只能是一筹莫展、回天乏力。 所有人都抬起头，望向头上屋顶。 他们的视线好像能穿透阻隔，看到顶楼会议室，听到正在召开的董事局会议，眼中充满了焦虑与期盼。 但愿新老板能想出办法来，帮助新生的亚视起死回生，别再陷入困境。 同样栖栖遑遑的窘况，他们实在不想再尝第二遍了！ 第124章 铁腕清洗 正如电视台员工们猜想的一样，楼上会议室内此刻正是一片硝烟弥漫、唇枪舌剑、刀光剑影。… 会议一开始，不待关飞说出今天会议主题，几位英资股东就率先发难。 他们攻击关飞不召开董事局会议，就擅自做主，花费宝贵的经营资金进行大楼重新装修，给接下来的运营造成极大困难。 “关先生，你虽然身为最大股东，可现在还不是董事长。根据法律，所有公司经营活动，都需要召开董事局会议讨论决定，香港可是法治社会，不像大陆一样，由最高长官一言而决，你这样做是违反程序的，我们提出严正抗议，并对你能否依照香港法律经营好电视台表示质疑！” “不错！我们现在背着三千万的外债，你却把宝贵的资金花在大楼的装修上，这实在不是一个谨慎的经营者应有的表现，我认为电视台营运，还是应该交给我们来更加合适！” “不只是这样。你这样的做法，是在侵犯小股东权益，这是违法的行为！” 几家英资股东相继开炮，对关飞发起攻击。 他们才不在乎电视台如何恢复经营、重新走上正规。他们不打算跟关飞达成任何协议，只求用一个个议题、质问，将关飞拖在文山会海之中，让他疲于应付，没有时间处理去真正重要的事项，从而把电视台拖死、拖黄！ “够了！究竟是谁造成我们债务高企的？还不是你们！” 林秀梁气得发抖，怒目圆睁，指着那几个股东破口大骂：“我们原来欠三千两百万债务，你们与商台一道，通过法院强制清偿债务，把电视台变卖一空。结果这么多设备，才卖了两百万不到！要知道一台摄像机就值一百四十万，我们光摄像机就有十数台，你们却总共才七十万就将之贱卖！债务高企？债务高企的罪魁祸首就是你们！” “林先生，设备可是有折旧的！”一众英资股东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表情，端着咖啡，悠哉悠哉地说道，“再说了，这些设备都是清偿债务，被迫出售。人家不愿意花大价钱买，法院也只能折价出售。我们也很痛心，可又有什么办法，你冲我们发什么火？” “所以我说嘛，你和关先生都不懂电视台经营，我提议重金从英国或是加拿大，要不澳大利亚也行，聘请一名资深的管理人才，前来主持亚视经营才是正确的决定。” “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家来处理！我没有意见！” “同意！” “附议！” 其他几家英资股东，马上打蛇顺杆上，神情庄严地举起手，好像真是为电视台呕心沥血一般。 “我反对！” 林秀梁气得正要否决，关飞已经率先出言反对。他持股过半，只要他反对，其他人的提议就没有通过的可能。 “这个反对没有道理，你不能仗着大股东身份，侵害小股东权益！” “对！这是我们的合法权益，我们股份虽少，可加起来也超过了百分之十，有资格提出合理提议！” “吵什么吵！先把设备问题解决吧，摄影机都没有，办什么电视台，我看还不如解散算了！” 几名英资股东闹哄哄，又是指责，又是抱怨，反正就是不让关飞提出自己的看法，把董事会拖入无尽的纠缠泥潭之中。 会议室内一片吵闹，东拉西扯，却始终不进入正题。 “够了！” 关飞突然站起来，一拍桌子，面色铁青，大喝一声：“不要以为可以靠胡搅蛮缠拖延时间！今天不达成协议，谁都别想走！我是大股东，有权提出今天的会议主题，任何与会议主题无关的话题都不进行讨论！如果你们反对，就请离开，我和林董两人所有的股权，足够作出最终决定！” 历喝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吵闹的英资股东愕然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关飞，会议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林秀梁兴奋地一捏拳头，在胸前一挥。 不愧是太宇一系的掌门人，铁腕、强硬、果断，只是一声吼，一下就控制住了全场形势。 可他高兴得太早了。 英资股东们刚才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历喝，给吓得失了神，反应过来以后，马上再次高声吵闹起来，揪着关飞话语不依不饶。 关飞看也不看他们，当即拍手：“进来！” 会议室大门打开，李庆穿着电视台保安制服，带着五六个保安气势汹汹向那几名英资股东走去。 “你要干什么？” “我警告你们不要乱来！我们可是股东，是英国人！” “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们无礼！” “得罪了我们是什么下场，你们知道吗？我们随便就可以叫你们去吃牢饭，别以为中国佬能救得了你们！” 几个英国人在港内骄横已久，虽然看李庆等人有动真格的样子，有些胆怯，却还是倒驴不倒架，嘴上不断威胁。 “老子就是中国佬，怎么啦！老板让我们把破坏会议纪律的人赶出去，有种你揍我啊！”李庆狞笑着走上前，倒是没有挥拳，而是一把揪住叫得最凶的那名股东后衣领，硬是把他从椅子里拖得站起来，就要把他拖出会议室。 “ok！ok！不要拖我，我不高声喧哗就是了！”几名英资股东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合。他们见关飞根本不怕他们英国人身份，硬是摆出一副宁愿把所有英资股东全部赶出去，也不允许他们破坏会议正常进行的架势，就知道第一次交锋的计划失策，也很光棍，当即高举双手，连连服软认错。 他们留在会场，一则可以跟关飞唱反调，破坏决议，二来还可以参与重要决策，到时候有足够时间、机会破坏关飞的计划。 被赶出去了，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李庆向关飞看去，见他点了点头，才不情愿地放开手。那名股东悻悻地理着被抓得皱巴巴的衣领，嘴里小声嘀咕个不停，却不敢在大声破坏会场秩序。 其他英资股东也立即消声，或是正颜肃坐，或是假装看自己带来的资料，对眼前闹剧视若不见。 看到英资股东们这番表现，林秀梁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以前董事局会议，他只是个小股东，什么正确提议都遭到其他股东否决。每次开董事会，他都只能干坐着，带着耳朵来听，根本干涉不了电视台的任何决策。 现在看到角色轮换，往日气焰嚣张的英资股东变成了小股东，被关飞仗着大股东身份强行压制住气势，老老实实服软，心里就像是喝了杯蜜一般甜，笑吟吟地看着那名颜面尽失的股东嘴里兀自嘀嘀咕咕，无奈地走回位子，老老实实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再也不复起初傲慢，别提多解气了。 就冲这份霸气，尽管他也知道亚视近况极其糟糕，他也对关飞多了几分信心。只要对方的决策不离谱，他都决心在会议上全力支持。 “现在，我宣布今天董事会议题，分别如下：第一，选出董事会主席；第二，选出电视台总经理；第三，决定以后董事会召开程序；第四，电视台部门设置；第五，各部门主管；第六，……”关飞快刀斩乱麻，不顾一众皱着眉头的英资股东，一项项宣布着今天董事会的议题。 有位股东想要质疑什么，他一瞪眼，对方马上将要说的话吞回肚里，再也不吭声了。 等到关飞说完，那人才举起手来：“我要发言！” “请！”对方守规矩，关飞也不想让他们彻底闭嘴，侧目看了一眼，还是说了一个plea色。 “会议室里不应该有闲杂人等，这几位保安先生，应该退出去。否则，万一有泄密事件，就难以追查责任人了！”那名股东指着李庆等人，义正言辞道。 在那名股东回座位后，李庆等人并没有退出会议室，而是围绕着众人，贴墙而立，虎视眈眈看着几名股东。 他们的眼神令人心中发毛，找到机会，几名英资股东就想把他们赶出去，顺带还能拖延一下会议时间。 “他们就在会议室内！如果有泄密发生，一切责任由我来负！”关飞一口否决。 要是李庆等人退出去，这些家伙又闹起来，他又不好向对方动手，进进出出召唤李庆，还不如就放他们在会议室，也可监督这些家伙不要乱来。 至于泄密…… 难道李庆等人不在，他们就不会泄密？ 才怪！ “我可是警告过了，以后董事局决议被泄露，可不管我们的事！”那名提议的股东哈了一声，得意洋洋道。 “我说了，我会负责的！”关飞一点跟他们纠缠的心思也没有，立即开始会议，“现在是第一个议题，决定董事局主席……” 他不待那几名股东打算发言，加快语速：“我现在持有亚视百分之五十三点八的股份，是电视台最大股东。我提议，由我担任董事局主席。这项议题不进行讨论，直接表决！” 说完，他看也不看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的英资股东，高高举起了右手。 噗！ 林秀梁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忍俊不禁地举起了自己的手，对那几名英资股东怒目而视的表情视若不见。 “举手的股东有两位，持股总计百分之六十六点四，超过总股份的三分之二，表决有效！”关飞根本不给捣蛋者说话的机会，当即宣布表决通过。 “现在，我以董事局主席的身份，宣布任命林秀梁董事为亚视总经理，兼电视台台长，全面主持电视台工作……”他理也不理会议室里轰然而起的喧闹声，以及林秀梁惊讶的神情，继续道，“以后总经理只向董事长负责，不再向董事局汇报工作。关于电视台具体经营事项，董事有权通过监事会随时调阅资金往来账簿，定期听取经营报告，但不得插手电视台经营……” 几名英资股东简直气坏了，涨红着脸，愤怒难当，再也顾不得之前宣布的会场纪律，用英语大声吼叫起来。 林秀梁坐在真皮座椅里，神情有些呆滞。 他怎么也想不到，关飞竟然会提议由他来当这个总经理。而且干净利落地帮他一脚踢开了英资股东这个最大的绊脚石，只保留股东应有的知情权、重大事项上董事会讨论的参与权，却彻底剥夺了他们对亚视的日常管理权。没有了那些搅屎棍指手画脚，林秀梁就可以在不受阻碍的情况下轻装上阵，实践自己的管理理念。 实在难以想象！ 这宏大的心胸与气魄，让人想要不佩服也不行啊！ 关飞对英资股东的咆哮视若不见、听若不闻，面无表情道：“现在开始举手表决，我先表态，支持这项决议！” 语毕，看也不看众人，便再次高高举起手。 那冷淡的神情，是真正的傲慢，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我就是侵犯你们小股东的权益，就是要把你们排除在日常经营之外，又怎么了！ 有本事来咬我！ 少他妈跟我瞎比比，要么滚，要么就安安静静等着分红！ 林秀梁瞬即反应过来，一股兴奋地电流，刹那间通过全身。只要他举手，这项任命就将即刻生效，而他，也将成为亚视实际上的当家人！ 这有可能将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决定！ 他当即毫不迟疑，脸上红得仿佛充血，用力举起自己的右手，在手弯向上伸直的那一刻，他的心格外坚定。 这样的老板，值得追随！ “表决结果两人赞成，四人反对！赞成股份占总股份的百分之六十六点四，超过三分之二，表决有效，任命有效！我宣布，林秀梁股东为亚洲电视台总经理兼台长，任命从即刻起生效！” 关飞的声音，缥缈得好似从天边传来，是那么的微弱，却又那么的清晰。 直到放下手，林秀梁还是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呆呆地翻来覆去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关飞一张一合的嘴唇，跟随着对方步调，在英资股东们越来越愤怒的咆哮声中，一次次举起手。 他，就这么成了亚视的总经理兼台长…… 第125章 得道者多助 几名英资股东怒气冲冲下到一楼，嘴里骂骂咧咧。 关飞开完董事会后，以与新任总经理商量经营策略为名，将英资股东赶出了会议室。几个英资股东在监事会还有席位，哪怕会议室不能待，也可以回监事办公室。只是他们在会上被关飞一顿打压，正是怒火中烧，哪还有心情继续待在电视台看关飞发号司令，门一甩便扬长而去，决定找个地方喝两杯，散散心。 谁知刚到底楼，就遇到十几个穿衬衣、打领带的白领，在楼下两眼无神地发呆。这些人，全都是包括已经转让了股份的商台等英资股东，安插在电视台内的亲信，把持着从财务、人事，到制作、业务等主要部门的管理职务。 想不到他们没有在电视台工作，却聚集在这里。 这些人手里拎着公文包，打着发蜡，本来一丝不乱的头发现在乱糟糟地，衬衣皱巴巴的，还掉了几颗扣子。他们三三两两分散在空地上，看上去整个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一见到几名英资股东怒形于色地出现，他们就像找到了主子，马上围了上来，哭诉起来： “亨利先生，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刚才你们去开会的时候，人事部门便把我们找去，什么话都没说，就叫我们走人！” “是啊是啊，我们才刚要质问几句，那个姓关的家伙，带来的保安就凶神恶煞扑上来，拽着我们衣领往外拖，差点连公文包都没抢回来……” “洛克先生，我从在《星岛日报》的时候就跟着您，您可不能不管啊！” “亨利先生，您让我们停播就停播、让宣布跟员工解聘就解聘。当初债务清算估算资产价值的时候，我们也是找您吩咐来办的。现在电视台要把我们扫地出门，他们敢赶我们走，可您是英国人，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冒犯。您只要肯帮我们说话，姓关的不敢不听！” “我看该赶出去的，应该是姓关的带来的那些人才是！” “对！对！把那个叫李庆的混蛋赶出去，刚才他竟然还踢了我一脚，到现在还痛。等让他滚蛋的时候，我一定要踢回来，非叫他在床上躺两个月不可！”某个一瘸一拐、大腿上还有个大鞋印的七分头恶狠狠的说道。 几名英资股东脸色更是阴沉。 这些人都是他们放在重要岗位，准备在以后跟关飞斗争中用得上的棋子。谁成想关飞这么阴狠，趁着开会的时候，就把他们的手下一个不漏地赶出了电视台，断绝他们在台里的耳目内应。 他们本就是小股东，胳膊拗不过大腿。 现在预先埋下的暗子也被清理一空，还拿什么来搅乱电视台经营？ 有这些人的前车之鉴，就算他们现在去收买其他人，恐怕也没有几个敢于触发关飞的雷霆之怒，更别说在电视台故意捣乱作梗了。 不得不佩服，关飞这一手玩得漂亮，一点也不像是从封闭僵硬的大陆过来。他各种手段之熟稔，与那些专门收购公司，然后解雇员工，将其分拆出售赚取暴利的冷酷金融吸血鬼相比，也丝毫不差。 这一仗他们输了，输得干干净净！ 不过这么多手下眼巴巴地等着主子发话，输人可以，但不能输阵。他们不想表现出自己也被关飞赶出电视台的事实，只是冷笑连连，摆出不屑一顾的表情。亨利将这些人叫到一起，故作神秘的样子，把眼前亚视面临的严峻形势分析给他们听，帮手下打气。 “你们不要怕！大陆仔嚣张不了几天！他虽然拿到了电视台，但今天要求增资的提案，却被我们否决了！电视台现有流动资金不到五百万，光是发工资，每个月就要四五十万，还要负担水电费、行政开支，更别说制作节目！” “没错！电视台必要的各种设备，债务清偿后都被变卖一空。他们连摄像机都没有一台，拿什么来制作节目！要制作节目就要经费、设备，没有设备就制作不了节目、复不了播！想增资又被我们联合抵制，让他有钱也投不进来，只能看着电视台的营运资金一天天消耗，慢性失血。等钱都花光了，我们再联合债权人出来要求债务清偿，逼他强行破产，到最后电视台还是我们的！”股东安德森说得更加直白，语毕便傲慢地笑了起来。 “不光没有设备，有设备他们也找不到人来制作！台里的老手走了个七七八八，当红艺员更是一个不剩。他就是想要拍部低成本电视剧，都找不齐人手！” 几个英资股东相顾而视，捧腹大笑，会议室内的颓唐沮丧荡然无存。 在会议室里，他们只是故意装出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以麻痹对方。而该准备的先手，他们早就做完了，在不在电视台都没有关系。 关飞把他们赶出电视台没有关系，正可以回家休养几天，笑看潮起潮落。 不要以为抢走电视台控制权就算赢了，跟他们这些奉行光荣撤退的国家国民相比，关飞要学的地方还很多。 …… 会议室大门紧闭，已不见英资股东的身影。 唯一证明他们曾经来过的证据，是房间里还残留着的雪茄燃烧后的香味，他们临走时愤愤踢翻在地毯上的靠椅。 以及雪茄扔到地上，烧穿的一个破洞。 “李庆，你去通知刘正英律师，让他给霍尔发律师函，要求对方赔付这条高级纯毛地毯的修补费。如果不掏钱，就法庭见！”关飞顺着林秀梁的视线，看了眼被烧穿的破洞，淡淡道。 “知道了，我这就去通知！这么贵的地毯就被洋鬼子给糟蹋了，不让他大大出笔血也太便宜他了！”李庆听说还要找对方麻烦，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找地方给刘正英打电话。 够狠！ 人都被赶跑了，还要踩上一脚，不依不饶追着让对方赔钱。 林秀梁嘴角抽了一抽。 “不是我小气，这只是个由头，顺带着打击一下英国人的嚣张气焰罢了。”关飞仿佛对他的心理变化了如指掌，语气淡漠道，“英国人在这片土地上横行太久了，久到他们以为自己就是这里的太上皇，可以为所欲为！如果我不在一开始就把他们的气焰打下去，以后我们会遇到层出不穷的麻烦，索性快到斩乱麻，一下就把他们打痛、打醒，让他们知道，亚视不是他们可以随便伸手的地方！” “会不会起反效果？”林秀梁斟酌了一下，委婉劝道。 “这些毕竟是些小角色，英国人最多不痛快，不会为他们强出头的。如果真的反应过激，那我也不是没有反制措施！你放心，英国人在这里是求财，不是来跟我怄气的。”关飞审视了一遍今天的情况，确认自己大致上还是占着理，也没把事情闹大，港府方面应该还是会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这是基于港府确认不会归还香港，还把这里当本土经营，有所克制。 若是八一年中英会谈结束，确定香港97之后肯定要回归，也许港府会彻底破罐子破摔，不要脸跟他死磕到底。 到时候，双方的斗争恐怕会更加激烈，手段也不会再这样温文尔雅。 “好吧，既然你心中有数，我也不说什么。”一朝赶走把持电视台大权多年的掣肘，又成为实际掌权人，林秀梁欣喜之后，笑意渐渐消退，一丝愁容，浮上脸来，“下一步我们怎么办？电视台现在还是负债经营，法院只给了我们半年业务恢复期，如果不能在这半年内复播，并且清偿债务，最终还是得关门。可是我们现在一无钱、二无设备、三没有撑得起台面的人手，根本没办法复播！” “你放心，我们不是还有五百万么？钱不是问题！”关飞毫不在意地挥挥手。 林秀梁撇了他一眼，微微摇头：“我知道你钱多，可你的钱再多，那也是个人的，不能合法地投入到电视台来。除非整个电视台都是你私人所有，没有其他股东，否则一毫也别想投到亚视。以广告预付款的名义，让太宇、新时代、速腾、孩之宝给电视台送钱？也不够。钱少了不起作用，钱多了当心被控利益输送，英国人可是睁大眼睛盯着呢，我们一点也不能乱动。” 关飞依然是不在意的样子：“我四家公司，每家投一百万广告总没问题吧，那就是四百万。上百家关联企业，动员几十家，每家十万、二十万，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万了。再说不是还有你么，你们林家就不表示表示？多了不说，你们恒生放个三百万打广告，谁能说什么？这可就是一千二三！” “不够！远远不够！”林秀梁揪着头发，咬牙切齿，“英国佬太恶毒了，台里设备一件都没剩下！摄像机就要一百多万，还不可能只有一台。拍电视剧要摄影机、轨道、升降臂，洗片要洗片设备，然后还要上色、正片机、负片机。录音配音要专业录音设备、音效制作、调音台，特技要投影仪、字幕机、特效处理仪。都做好了，胶卷变成电视信号，还要转胶，一台转胶设备就要两三百万！ 这还只是拍电视剧，新闻制作要另外的大型摄像机——起码三台，两台的话，角度太死板；话筒不能差，否则声音太闷观众听不清；录音机必须要好的，合成出来的音质才能高，传输信号不会衰减太多…… 提词器可以不要，我们简陋点，要么让主播看本子念，要么就让工作人员拿写在纸上，站在摄像机死角提示…… 没有专业磁带录像机，编辑也没法做，只能搞现场直播，可新闻间装修也是一大笔钱…… 灯光，一台好的卤光灯就要好几十万，再加上其他照明灯光、舞台灯光…… 信号转换设备、发送设备…… 哦……” 林秀梁掐着手指，计算需要些什么设备，每算一件就从未来预收的广告费中扣出来。可越算脸色越差，最后只能松开手，痛苦地呻吟起来。 该死的！ 英资股东如果不把设备变卖、关飞如果不大手大脚搞什么装修，求得员工谅解、工资也先不发，紧巴巴凑一凑，也许初期启动资金就够了。 可现在，他就是胸有丘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关飞好笑地看着他碎碎叨叨，然后如丧考妣一般瘫在会议桌上，露出悲愤的表情，大笑起来。 “大佬！我们现在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林秀梁又气又急，扯着喉咙痛心疾首叫道。 “好好，我不笑！”关飞忍俊不禁，还是流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你放心，该有的设备，都会有的，一件也不会少！而且，要不了多少钱，还有足够资金用于节目制作！” “真的？”林秀梁一个激灵，脑子一转，猛地惊喜道，“难道是……” “对！英国人看我们不顺眼，处处给我们下绊子。可也有人看我们很顺眼，不会看我们有难关，而不伸手帮忙！你要记住，我们不是一个人在孤单奋战，在我们身后，还站着十亿人！正所谓，失道者寡助，有道者多助也！”关飞傲然一笑，半文不白地拽了一句文。 这绝非他自我感觉良好，而是这批援助已经准备好了，而且正在赶来的路上，两三天内，就将抵港！ 第126章 八方风雨会中州 透过列车车窗外横幅高挂，灯火通明的广州火车站台上红旗招展，站满了的送行人群，手舞着鲜花向列车发出阵阵欢呼，祝愿一切顺风。 新式空调列车车窗无法打开，刘敏只能隔着车窗，用力地向外面挥舞手臂，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 或许是眼前熟悉的一幕，让她想起了当初拍摄上山下乡送行时的场景：送行的人为远行的人鼓劲打气，祝愿他们能为祖国边疆建设作出巨大贡献；而车上的人，既有青春年华时的热血朝气，甘愿为国家富强而奉献自己，却又有即将远离亲人的伤悲，哪怕是在笑的时候，眼中也泛着泪花。 她们此去，虽然地理上的距离并不太远，却实实在在出了国境，离开了熟悉的土地、家人，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知道那里对自己是友好还是敌视，更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归来。 列车在欢送人群的祝福声中缓缓启动，站台一点点从视线中消失，被夜幕所笼罩，再也看不见。 泪水，终于从刘敏的眼中夺眶而出。 这节车厢都是女孩子，有些还是才从电影学校毕业的小女孩，不过十八、九岁，在家还是受长辈宠溺的年纪，情感有些脆弱。大概是受到压抑气氛影响，有几个年纪较小的女孩子开始低低抽泣起来。 出国，对这个时代的国人来说，还是一个神秘且恐惧的字眼。 到香港，也算是出国吧…… 刘敏是团里的副团长，出于职责，强忍着眼泪，离开座位挨个安慰着众人，说些鼓励的话，再强调一下大家肩负的重任，用使命感驱散无助与迷茫。 火车愈行愈远，夜幕也愈渐深沉。 车轮隆隆，将众人带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因为车上有不能承受颠簸的珍贵器材，火车车速并不快，正常来说两个小时的车程，到深夜十一点，才抵达终点站深圳。 到站以后，刘敏按照上级指示，清点人数、安排大家更换服装。 以前广深铁路是可以直接抵达九龙城的。但建国后双方封锁了边境，火车便只能开到深圳，剩下的路程便只能搭乘汽车，由陆路进入。 换车前，原老北京电视台、五月初更名为中央电视台的剧务贾奇伟带着其他工作人员，送来了更换的服装。 “这些都是电视台那边的同志，给大家送来的服装。由于时间紧，来不及根据各人尺码定制，所以大中小都有，大家拿到以后试穿一下，不合适的马上来找我更换。”贾剧务笑呵呵地说道，很是和蔼。 他今年五十出头了，考虑到他年长，又有长期管理电视台剧务服装道具的经验，正适合充当大家的保姆。 包装一打开，挤上来等着领取服装的姑娘们便发出一片惊喜的低呼。 “好漂亮！” 看惯了国内死板、严肃的仿军装解放服、中山装、劳动服，不是灰色就是蓝色，要不就是白色、黑色，总之全是素色，压抑而又单调。 拆开包装的服装，是一套鹅黄色的收腰套裙，外加一件米白色高腰薄针织线衫。 在一片肃穆的色调中，显得格外明艳夺目。 谁说国内女孩不爱美，只是以前由于政治氛围、物质供应条件不允许，不得不有什么穿什么。即便如此，大多数女孩也学会了自己将肥大的裤腰、裤管收窄，绣几朵小花的技艺。 现在看到漂亮的裙装，出于物资匮乏的深刻记忆，所有女孩子都忍不住激动地上前疯抢起来，生怕晚了就没自己的了。 “不要抢！谁都不准抢！”经验丰富的贾剧务早有准备，马上伸开双臂将人挡住，放大音量让所有人都能听到，“服装多的是，你们不用抢！每个人都有一件针织衫、一件套裙、一件体恤、一双凉鞋、腰带一条，还有一套小西服、女士西裤、皮鞋。另外女生还有一个化妆盒、一面小圆镜。女同志用的胸罩、卫生巾也都可以领，各人自己报尺码来领！” 贾剧务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怕人笑话，大大方方地当众公布道。 人群中传来一阵吃吃的笑声，几个面浅的女生脸上绯红，之前疯抢的场面顿时不见。大家又想要又不好意思，相互推挤着迟疑不决。 “对了，这些服装都是一个样式，不过颜色就不一样了。红黄蓝绿紫都有，而且同一种色系还有细分。像红色就有粉红、粉绿、玫瑰红、大红等好几种，服装上也分带花不带花，带花又分小花、大花、碎花，这个就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有了。总之先来先选，晚了就只能拿别人不要的了……” 贾剧务一边说，一边让工作人员把各种服装、配饰，一样拿了一件出来，展示给大家看。 这一手效果显著，他话音刚落，相互谦让的女生们便一拥而上，抢先自报尺码，然后指着自己喜爱的样式、颜色，大声叫着。 车厢内莺莺燕燕，抢到的欢喜雀跃，没抢到的埋怨嗔怪，先前的稍许伤心难过就此一扫而空。 服装发放完毕，所有男同志被赶出车厢，大家急急忙忙换下身上肥大的绿军装，又争跑到厕所外的大镜子前顾镜自盼。 这个时代，能进各电视台、电影厂的，个个都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这次政治任务，大家都抢着把自己最好的人才送来，业务能力固然拔尖，长相也都堪称俊美，就算最差的，也算得上五官端正。 此刻穿上特意送来、合身的套裙，再稍作化妆，顿时摇身一变，全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 哪怕一些三四十岁的女同志，套上女士西装以后，也显端庄贤淑，一点也不比那些小女生差。而且本身又是原单位业务骨干，无可收敛的斗志昂扬，让她们看来更显女性白领精英的精明强干。 每个照镜之人，都对自己这身打扮极为满意，在镜子前反复比照，流连忘返。 大家也顾不得此时已是夜深人静，车厢内一片女子的欢声笑语。 最后还是刘敏等带队领导出面训斥，才约束众人抓紧时间换好衣服，下车点名整队，换上了大巴车。 凌晨十二点四十一分，长列的车队驶向罗湖口岸。 排头的是一辆轿车，后面跟着十辆大巴，再后面是近三十辆解放、东风大卡。每辆卡车都用粗麻绳密密匝匝地捆扎着各式物资，外面再搭上雨篷，让人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 刘敏抓紧时间，向众人通报情况。 “我们这次执行的是政治任务：在偭定同志的合力争取下，他们终于获取了现在更名为亚洲电视台的股份。可是帝国主义者依然不甘心失败，借着债务清偿的机会，把电视台设备、道具变卖一空，只给我们留下一个空壳子。电视台的著名演员、主播，也被其他电视台拉走。为了帮助我们的同志，上级决定从包括中央电视台在内的国内各家电视台、电影厂，抽调一批技术骨干驰援他们。各种必须的电视、电影制作设备，编辑设备，后期制作设备，播放设备，都是从各单位抽调最新最好的……” 刘敏说到这里，心里也有些酸涩。 他们中央台才刚到五台国内最新研制的三枪摄像机，其中还有一台是摄录一体机，使用一段时间之后大家都说好，比原来的摄像机画面更加清晰、音质也非常好。那台摄录一体机还是从日本进口，轻便易于携带，台里正准备作为外出采访的主力设备，谁知上面一声令下，全拿了出来。 还有去年刚换的胶卷转录机，这次也贡献了出来。 作为全国设备最全、最新、最好的中央台，这次拿出来的设备还不止如此。用于新闻播放用的高清晰度大型室内摄像机、剪辑机、字幕机、信号控制台、切换台……，几乎最新最好的设备，也都一股脑拿了出来。 说起来，台里这次做的牺牲实在是大。虽说上面承诺尽快让各厂家赶制新设备，但起码半年一年内，台里都只能靠着原有的老旧设备继续坚持了。 据她所知，八一厂等也是这次支援的“重灾区”之一。 由于摄像机电信号记录设备的缺陷，无法记录满足广播级电视播放的磁带设备，这个时代的电视制作，电影与电视的界限还不是那么明晰。大多数电视台依然还是在使用胶片摄影机来录制节目。 胶片录好之后，再通过事后剪辑，制作为可以放映的节目。然后再通过体积庞大的胶卷转换设备，也就是胶卷转录机，转换为电信号，再转录到专业磁带机上，与字幕机、合成机等配合，进行幕后编辑。 考虑到光中央台一家出设备，失血太严重，上级也给上海台、新北京台等各地电视台发文，各自提供了几套电视录制、编辑、播放设备。 八一厂、北影厂、上影厂等同样也在此之列。 八一厂提供了今年刚定型，自带小监视器的井冈山牌摄放映一体机；大功率追灯、射灯，以及全套舞台灯光照明设备；上影厂刚出厂就被中途转向的彩色拷贝配光机；上海美术电影厂才获得国家重大科技成果奖的多功能动画摄影台；八一厂、农影厂、潇湘厂、上影厂合作研发的高温快速洗片机，等等等等。 这样多的设备，别说满足一家电视台所用，就是再建一家电视台、一个电影厂都够了！ 给设备就不说了，连带着操作这些设备的幕后工作人员、技术人员，经验丰富的编辑、剧本创作者、灯光师、剧务、导演也全打包，送了过来，说是怕对方不会用！ 刘敏尽管一向服从领导，也有些愤愤不平。 国内拿出这么多最新最好的设备，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偭定同志，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面子，调动全国十数家电视台、数个电影厂，上百个协作厂家全力配合！ 第127章 束手无策的港英当局 夜幕深沉，亚视总部。 “这就是你带来的人？我还以为有几十个就不错了，结果来了这么多，怕不有三四百了吧！” 林秀梁目瞪口呆，看着亚视楼下塞满的大巴，大门口挤着一辆卡车，被前后车堵着，进退不能，只能停下来干等。有十几辆载运设备的卡车还等在外面，铺满了整个广播道，车尾一直甩到路口。 人源源不断从大巴车上下来，迅速就将不甚大的场地挤得满满当当，车里还有人出不来，急得打开车门东张西望。 好在人虽多，大家却记得这是政治任务，都很注意纪律，并无吵闹。 下车的人迅速在各级领导指示下，在空地上整队，留出位置让车上的人下来。几百人的聚集，却是安安静静。要不是亲眼看到这么多人在面前，林秀梁真不敢相信，大陆国人的纪律性与服从性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烙印。 几个警察装模作样维持秩序，探头探脑，一个高阶警监起初还指责人多喧哗，影响周围住户休息，看到场上秩序井然，没有可以借题发挥的地方，只好改口催促尽快把车开进亚视，以免阻塞道路。 林秀梁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着，这夜深人静的地方，哪有车辆经过！ 港人鲜有跟大陆人交流的机会，从那些逃港者口中谈到大陆就是贫穷。可就着灯光，林秀梁看他们穿着都还不错，甚至可以称得上洋气，就是样式比较统一，有些刻意，妆也画得浓了点，显得有些土气，其他表现都给他留下了良好印象。 “这位是带队的郝台长，他是中央台副台长，老电视工作者了；这位是中央台的刘敏女士，是名资深电视导演；这位是八一厂的毕永安导演，国内著名的电影导演；这位是……” 关飞在郝副台长的提示下，一一向林秀梁、新被任命为副总经理的朱华等亚视高层管理人员、导演、资深编辑，介绍着新到的大陆同事。 “朱导，这里人太多了，车进不来也出不去。麻烦您先带他们去艺员宿舍，安顿好再赶回来，今晚我们恐怕要辛苦一整夜了！”关飞歉意地说道。 广播道内就几家电台、电视台，地方还算宽敞。 在各家电台、电视台旁边，也给他们留了足够的地方修建员工宿舍，算是广播从业人员的一项福利。 亚视前身佳视有自己的艺员培训班，修建了一栋艺员宿舍，有三十几间房间。前些日子走了不少员工，也空出了房间，正好把人安顿下来。 国内不想大鸣大放，惊动港府方面，于是趁着夜色把人送来。连累的林秀梁、朱华等人，只能熬夜迎接、安排。 为了尽快把设备安装到位，电视台还有数十名年轻力壮的工作人员自愿留下来加班，充当力工。 在朱华带领下，集合的队伍一队队离开，到对面的宿舍休息。 随着人逐渐离去，亚视大楼下更是一片宁静，只有几盏灯光照亮了这片空地，连那几个警察都没有兴趣再找茬。 关飞抬起头，在生物副脑辅助下，看到虽是夜深人静，周边几家电台、电视台大楼里，仍有人在隔窗观望，而且人还不少。 他微微一笑。 谁也没想到他会向国内请援，并且国内一下就派出这么多精兵强将、这么多设备。估计得到消息，那些自以为得计的英资股东们，又会急得跳脚了吧！ 他正得意，就听到门房里传来急促的电话铃声，在这静谧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响亮。 电话中，能清晰地听到亨利在对面又急又气的质问。 保安小钱问了几句，然后在林秀梁等人的关注中快步走出门房，来到近前：“关先生，是那个叫亨利的英资股东打来的，他一开口就质问台里为什么来了这么多人，并且威胁说电视台大笔资金开支，需要通过董事会讨论决定，我们这样做是侵害股东权益。” 林秀梁哈哈大笑，甚是畅快。 亨利气急败坏打来电话，而且还没开始卸车，就知道来的是什么人、装的什么东西，显然是关卡那边通报的情况。 能把对方逼到这种境地，他感到格外欢愉。 关飞莞尔一笑，根本没有兴趣去接电话：“你告诉他，我们没有动用大笔资金——这些人，都是大陆的电视同行，根据我们跟大陆方面达成的协议，是过来学习交流的。他们不是我们台的人，工作关系还在国内原单位，所以我们不用付工资，当然也就不用这些‘小事’来惊动各位董事了。另外他们带来的设备，是我们向大陆方面租借的。因为我们同意他们派人来交流，所以大陆方面很慷慨——设备的租金每年只要一港元，这点钱，我想就不用上董事会讨论了吧！” 林秀梁等人一起扬声大笑。 以为可以靠一点小手段，就逼得亚视无路可走，只能含恨倒闭。只可惜关飞人面广、手段高，不动声色就轻易化解，徒自当了恶人而已！ 小钱也被关飞一番幽默的解释，逗得笑了起来，走回去，大声在电话中把关飞的话重复了一遍。 重复完毕，电话那边寂静无声，大概是对方也没想到关飞竟然把如此无耻的话，说得这样大义凛然，一时无言以对。 片刻之后，就听到一声“**！”怒骂，然后就是嘟嘟声，对方已经愤怒地挂上了电话，再也不想在电话中继续跟关飞理论，然后忍受智商上的侮辱了。 场内哄笑一片。 借着一次次击退对方的阻挠、破坏、攻击，迅速稳定台内局面，关飞在亚视所有员工面前树立起了沉着镇定、手段高超、魄力十足的良好形象。刚才化解敌方质问的一番言论，又使得这些新下属感到他幽默可亲。 通过这次齐心合力工御外敌，关飞的形象在众人面前变得鲜活，足以依靠，自然而然心生亲近之感。 同心同德则同力，心已齐，做事的干劲都不一样。 下完人的大巴一辆接着一辆从亚视离开。这些大巴的司机，水也没喝一口、饭也婉拒，连夜就开着车赶了回去。 众人齐心合力，分工合作，指挥装满设备的卡车开了进来，停到楼道口。 部分特意留下来的原厂技术人员，与亚视的编辑、工作人员一起，小心翼翼把这些沉重的设备送到各个部门。那些整机好说，抬上去，找地方放好就行。有些体积太过庞大的设备，此前已经被分解为几个部分，则需要送到地方以后，再重新装配起来。 大家的劲头十足，虽然有警察在旁不断催促干扰，搬运的效率却丝毫不减。 一辆辆车开进来，很快在熟悉设备的技术人员安排下，被保护妥当地抬下来，送上楼。大楼内灯光全开，上百名工作人员与大陆来的同行一起，肩扛手抬，像流水一般不停流动，迅速把一样样宝贵的设备，送往空置已久的房间。 到早上七点，最后一辆卡车也驶出了亚视，除了一地车辙印，再无任何痕迹。 电视台内，倒了一地精疲力尽的工作人员。搬运最后几车设备时，大家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全靠着相互鼓励打气，才硬撑着把东西都搬运到位。 随后，大家再也支持不住，随意就倒了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不想动。 虽然累得手指都不想动弹一下，可是每个人心中都充溢着自豪感，仰望着楼顶，露出满足的微笑。 没钱怕什么，没有设备又怎么样，靠我们的共同努力，终究还是挺过来了！ 望着楼道中都堆积的各种设备、部件，他们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样多的东西，全是我们搬上来的？ 原来我们能做到的，远胜过自己的想象！ 同舟共济后的成就感，让他们无分老板与员工、本地员工与大陆同行，相互肩并着肩、头挨着头，倚靠在一起沐浴在朝霞之中，心也迅速靠拢，再也无分彼此。 现在只是暂时度过了第一道难关，未来电视台运作过程中，肯定还有更多困难在等着。 但是，我们相信，一定会像今天一样，用我们的坚持和努力，再次携手并肩，顺利度过！ 我们能！ …… “可恶！又被他耍了！” 本港最贵的半山小区一栋欧式别墅内，亨利等几名英资股东与布政司署的官员四散围坐，面色阴沉。 从前天接到通关请求起，他们就知道先前的布局又失败了。 关飞果然是大陆方面的人，事实一次又一次告诉他们这一点。如果不是大陆官方身份，他哪有能力从大陆国营电视台调人过来，充实空虚的亚视各制作部门。 但实际到昨晚，根据现场监督的警方人员回报，他们才知道关飞的能量有多大，居然一口气来了几十辆车、数百人，更有电视拍摄、制作、播放的全套设备。据混进去的一个警察报告，送去的设备之多，在亚视里面堆积如山，好多房间都放不下了，只能在装配完毕前，先暂时放在楼道里。 就算大陆制造的设备技术上落后一些，起码也能用；大陆的电视制作人水平差一些，也能做些初级的幕后技术工作，用以充实亚视空虚的部门，顺利运转起来。 众人咬牙切齿，暗暗诅咒。 关飞，真的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就像一个不死的小强，怎么也弄不死他！要想一口气把他打倒在地，再踩上一只脚，实在是太难了！ 可再难对付，难道就能放任自流？ 有这么多掣肘，还是被他一步步走到现在，电子工业成为龙头，引领行业发展，现在又要插手电视宣传领域。要是放任不管，他能发挥的作用不是更大？ 单就关飞来说，不算什么。 就他目前的表现来说，充其量算得上是一个颇具手腕、极具领导力的企业领袖，这种人港内虽然不是太多，却也并非罕见。 在座众人之所以对他如此重视，哪怕使出阴招也要破坏他的计划，是因为港府对他背后的势力太过警惕。 那可是十亿人的庞大国度，拥有着当初在朝鲜逼得美国都最终求和的强大武装。 谁不怕！ 关飞这个官方后台的势力进入香港，怎么看怎么另有阴谋。能在萌芽状态就掐灭危险，胜过以后全力灭火。 电子行业发展那边可以暂时先放放，港府还要靠着太宇一系，带动整个香港的电子工业发展。只要努力扶持起几家能够与太宇并肩的电子企业，跟着他吃饭的外围势力自然会被分化瓦解。 实在不行，放国际巨头进来就是了，还不信压服不了他！ 目前当务之急是要对亚视未来的动态高度关注，坚决不能给予大陆在本港开动宣传机器的机会。 六七年港内暴动，那可就是大陆在背后使坏、本港左派呼应。当时席卷全港，情势之危急，港督都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能搞掉就搞掉，不能搞掉也要降低其影响力。 “我看我们是不是反应过度了？”安德森狠狠抽了口雪茄，不解道，“我承认关飞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可他也就是个不错的经营者，在电子领域有着敏锐的嗅觉，可这不见得他也擅长宣传鼓动！起码在太宇科技的发展过程中，他都是老老实实经营，并没有宣传那套共产思想，也没有鼓动推翻港府统治。” “**人都不可信任！”一名布政司高官冷冷地否决道，“他有可能是个合法经营者，但也有可能是条隐藏毒牙的毒蛇！我们不能等到毒牙咬到脖子上了，再来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提前除掉它！” “可我听说，中国最高领导人马上就要出访美国，两国即将建交。约克，我要提醒你，他们马上就不是我们的敌人了。既然美国都出于国际形势，要拉拢他们，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让美国人不悦？”安德森没有被说服，坚持道。 那名布政司高官牙痛似地抽着冷气，一言不发。 的确，苏联咄咄逼人的攻势，迫使西方要联合更多力量，共同抵抗俄国熊。如果英国不顾大局，难免会破坏大局，把中国推向俄国人的怀抱。 然而，坐视大陆在香港扩大势力也是不行的。 要把握好这两者之间的均衡，既阻遏大陆对香港的企图，又不能将对方推向另一边，的确很考验他们的平衡能力。 “先看看关飞下一步要做些什么，然后根据他的动作，我们再来作出应对。现就这样吧……”沉默半响，那名布政司高官也无奈地说道。 说来说去，还是大势所趋，作为一个外派的殖民地官员，他也不敢且不能破坏母国的政治决策。 但愿如安德森所说，关飞只是一个奉公守法的经营者，而且在电视台经营商一窍不通，自己就倒闭掉最好。 希望，是这样吧。 要不然，面对大陆的步步紧逼，他们也着实拿不出什么应对的好办法，更没有抵抗到最后一枪一弹的决心。 第128章 思维碰撞 叮铃铃铃！ 刘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两眼无神地望着陌生的屋过了几秒钟，她眼睛猛地睁大，醒悟过来自己此刻是在香港，正睡在亚视的艺员宿舍，赶忙一下掀开薄线毯从床上坐了起来。 “坏了，已经六点了！” 她飞快脱下睡衣，换上工作穿的衬衣，套上短裙，急急忙忙冲到卫生间，手忙脚乱地挤着牙膏、向面盆倒热水。 用最快速度洗脸刷牙结束，她立即将桌上散乱的稿件、文书收拢在一起，扭开门把，略微整理了一下耳边散发。 此时天尚未亮，外面还是一片漆黑，路灯仍亮，她就快步出了门。 站在宿舍过道上，刘敏看见马路对面的亚视大楼，有几间办公室的灯已经亮了。办公区所在的第二层，更是一层楼都亮如白昼，不知道是早起的工作人员打开，还是整夜都没有熄。 咔哒！ 隔壁的房门也打开了，郝台长也正提着公文包从里面出来，看见站在楼道里的刘敏，好似吓了一跳。 “原来是刘敏，我说怎么有个人影黑乎乎地站在那里！”郝台长拍了一下额头，回手关上门，“你也这么早起来？” “睡不着！设备才刚安装调试完成，接下来的事那么多，我怎么睡得着。想趁着早上精力充沛，先到台里把各种节目建议书、主播人员资料都看一遍。上午开会的时候，也有个准备。您呢，怎么不多睡会儿？” “人老喽，年纪大了觉少。与其待在房间里无所事事，想着不如到台里去，多多少少看能不能帮着做点什么。” 两人相视而笑，都知道对方是放心不下电视台，便一面谈着工作上的事，一面就着楼外路灯的照明，下楼去。 楼道里安安静静的，听不到人声，或许他们还在睡觉吧。 走到大门不远，就听到附近树下人影绰绰，有人在做拉伸练习、有人在打拳。更深的阴影处，传来吊嗓子、发声练习的声音，还有人用饱满的腔调，正在朗诵诗词。 原来，大家也都起来了！ 踏进亚视大楼，就看到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许多人眼眶发黑、眼袋深沉、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分明是连续熬夜的结果。他们见到郝台长、刘敏，匆匆打个招呼，便脚步飞快离去，忙得都没有时间寒暄。 “布景，布景搞好了没有？” “灯光，这边灯光需要调整一下，太刺眼了！” “注意机位，这里的轨道需要调整一下，否则机位动起来很容易绊到脚……” “张恪，你跑来跑去干什么？马上给我滚开，不要挡住摄像机！” “大家都很累了，可是现在还不能休息。之前走位为了节约胶片，我们没有放胶片，只是空转。现在开始实拍，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 在二楼办公区外，就听到从三楼传来导演、监制沙哑着嗓子，大声吼叫，指挥的声音。 没有一个人在闲着啊！ 刘敏跟郝台长打了声招呼，推开办公区玻璃门。 开放式办公区内所有的日光灯都打开着，新闻部、经济部、文艺部、技术部等几个主要办公区内，都能看到晃动的人头。有些人在埋头撰写文案，有些人在挠头思索，有些几个人围在一起在相互讨论、乃至争执，有些人不停地到处跑动，运送资料。 许多人头上都乱得像鸡窝一样，身上衬衣皱巴巴的，不知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这里面大陆、本地的工作人员都有，他们相互间大着舌头用不标准的普通话、粤语在交谈，表情认真，却又亲如一家。 每个人都在全神投入在工作之中。 不时有人端着茶杯、咖啡杯跑到茶水处，给茶杯加水、咖啡续杯，或是重新泡一杯浓茶提神。 没人注意到她的到来，所有人都珍惜着每一分一秒，为了能尽快复播而拼命工作。 刘敏没有打搅大家做事，悄无声息地到各处部门办公区听了听，了解一下大致进度情况，然后就推开了节目总监办公室。她同样泡了一杯浓茶，就在桌前坐下，拿出带来的文案资料，一行一句，专心致志地阅读起来，不时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抄抄写写。 笃笃笃！ 有人敲了几下门，然后推开，探头进来：“刘姐，开会了！” “啊，已经开会了吗？”刘敏惊觉地抬起头，恍然才发现阳光已经投射到办公室内，照得纤毫尽显。 不知不觉，已是天光白日。 刘敏拿起资料，连走带跑赶到五楼大会议室。一推开门，呛人的烟雾就扑面而来，里面烟雾缭绕。 “刘总监，你不抽烟，就坐窗边吧！”关飞在主座上，向她招了招手，示意让她坐到打开的窗户边，以避开二手烟的侵害。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这个时代还不太讲究香烟的危害，知道归知道，可烟民众多，大家都当不存在。该吸的继续吸，不管大庭广众还是私密场所，都不觉得吸烟有什么不好。不吸烟的人，只好自己照顾自己，躲到烟雾尽量少的地方。 等了几分钟，又进来几名编辑、导演，关飞示意关上门，拍了拍手，提醒大家注意。 “好了，开会了！下面，请总经理林秀梁先生主持会议，我旁听！”说完，关飞首先拍起了手。 哗！ 会议室内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不管是大陆还是本地员工，都面带笑意，用力地鼓着掌。一些台里的老管理人员、编辑看到关飞放手，让本港人士、老股东来担任总经理，实际主持电视台工作，与有荣焉，掌声愈加热烈。 林秀梁感激地向关飞点了下头，站起身向在座各位抱拳示意。 他没有因为荣升总经理就自信心过剩，随意自作主张。他在事前就已经与关飞就电视台的事务、今天的会议内容作了详细沟通，大部分决定，都来自于关飞的建议，双方取得了共识。 本来他是提议由关飞来主持会议的。 不过关飞还是把机会让给了他，充分照顾到了他总经理的身份，而不只是让他当一名傀儡。 他站在上面，看着下方济济一堂的与会者，心中感慨万千，一时胸中激荡，有太多话想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索性脱开准备的稿件，自我发挥起来。 “看到在座的诸位，我非常激动。这里面有亚视前身，佳视时期的资深老前辈、旧同仁，也有大陆过来的影视界著名导演、编辑、剧作家，都是来自天南地北的业内精英。这让我想起一句老话，那就是天下英雄，尽入囊中矣！” 哗！ 掌声雷动。 这掌声比之前还要响亮，所有人都带着笑容，骄傲地鼓着掌。总经理的话虽然夸张，又何尝不是对他们的鼓励与赞扬。 说实话，佳视原先的老员工、尤其是大多数台柱子纷纷离职，另谋高就，部分高层被扫地出门，对台里来说怎么都是一个重大损失。坚持留下来的老人，在对弃旧主而去的人鄙视之余，面对危局，无不心生同仇敌忾之感，决意与电视台共生死。 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那些长期把持主要位置的人不在了之后，也就意味着机会的出现。 或许刚刚踏入电视这一行时，许多人还竞争不过原来的台柱子。可是三年过去，新手也变成了老手，只是一步慢步步迟，又找不到机会表现自己，因而始终无法出头。 而现在，机会就出现了，还那么多！ 管理、导演、编辑、主播、主持、艺员……，大量的职位都出现了空缺，待人填补，谁都有机会！ 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争取能上位。 他们自认自己并不见得就比原来的台柱子差多少，只要给他们机会，谁说他们就不是未来的王牌！ 总经理说得好，天下英雄，尽在此矣！ 我们就是啊！ 大陆来的员工也在用力鼓掌，他们还没开过这么别开生面的会议。这些天来的磨合，让他们感到了亚视这边的活力。就拿会议来说，在大陆都是领导说了算，各级部门只是执行者。 而在这里，每个人都在力争上游，攀高踩低，竞争激烈。只要变现突出，就会被重视；表现消极，便没有地位。这种强烈的竞争氛围把每个人的潜力，都压榨得全部发挥出来，想要消极对待也不可能。 这让他们既感到了几分不适应，有些恐惧竞争，心中却又有些按耐不住的兴奋。 业绩高于一切，没有能力就会被淘汰，本地员工告诉他们的话，仿佛一块巨石，敲碎了某些人混日子的企图。而有能力的人，却兴奋地看到了出人头地的可能。 这不正是他们在原单位竭尽全力也不能得到的吗？ 资本主义和**，果然很不一样啊！ 掌声持续了很久，才慢慢停歇，但下面坐着的人，表情已经不再散漫，而是充满了期待与兴奋相交织，会场气氛，陡然热烈起来。 “那么，下面就请我们相互认识一下，别让我们的英杰无人相识！”林秀梁高兴地说毕，就高声道，“下面有请我们的董事长关飞先生，第一个作自我介绍！” 掌声如潮响起。 关飞笑着站起身，开玩笑道：“我就是个坐地收钱的股东，有什么好介绍的，只要你们能给我大笔赚钱，就算连扫地大妈都不认识我也没关系。” 哄，全场笑声一片，亚视老编辑、导演、中层干部们大笑出声，看他的眼神也变得不同，完全把他看做了自己人。 大陆过来的员工对关飞这么赤果果的宣扬剥削而感到惊讶，又为他不怕下级嘲笑的平和态度感到不解。看周边本地员工的态度，似乎这种事真的没什么了不起，仿佛很是寻常一般。 关飞注意到了他们的迷惑，心中感慨。 世界观的冲突，让大陆影视工作者与本地员工真正融合，不分彼此，说实话不是那么容易呢。 “好吧，既然林总点到我头上了，不说两句也说不过去。那我就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吧……”关飞笑容依旧，大大方方说道，“鄙姓关，名飞。关羽的关，张飞的飞……，还好没有刘备出场的机会。” 会议室内又是一阵大笑。 “我是77年一月，从大陆过来的。当时身上一穷二白，连吃饭都要靠别人接济。后来靠着带过来的一块翡翠，卖了两百万港币，才算有了第一批资金。然后呢，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了：做游戏机，卖到了日本、欧洲、美国。再后来略微有了点积累，又创立了孩之宝、新时代、速腾，推出了变形金刚、电子玩具、模型等玩具，如果家里有小孩的，说不定就买了我卖的这几样玩具……” “没错！我家小孩很喜欢孩之宝卖的变形金刚，每天爱不释手，连饭都要她妈妈喂，舍不得放下！” 一个中层干部大声应和道。 其他人也相继开口，说着自己家、邻居、商店里看到孩之宝出品的玩具，对其品头论足，热烈地讨论起来。 大陆来的员工，既震撼于关飞的成功，又不解为什么本地员工会对此理所当然的态度。 这样的事迹，在他们来说就像天方夜谭一般，在大陆根本不可能发生。难道在香港就是寻常之事？ 难道资本主义世界真有那么多一夜暴富的人？ 外面的钱，真的这么好挣？ 当国家全面转向经济建设以后，我们也会走上这条路吗？ 刚刚走出封闭国门，开始与外界相接触的国人，不断地倾听着其他人的谈话，惶恐又期待，思索着、评判着…… 第129章 受众分析与节目编排 自关飞以下，包括林秀梁在内，所有人都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介绍有长有短，长的在众人面前滔滔不绝，介绍自己有过什么成就、写过哪些作品、导演过什么电视电影、主持过什么节目。短的也会说自己在台里做过哪些工作，有什么能力，落落大方，表现积极。 相对来说，大陆的影视工作者，就有些过于谦虚。很多时候还是关飞在不断告诉其他人：某某电影就是这位导演拍的；某某演员是这位培养的；他曾参加过某某戏剧的创作…… 经过他的补充，本地那些对于大陆同仁还有些陌生的眼神，也变得热烈起来。会议室内不时传出一声惊呼：原来他就是某某某呀，他拍的影片很有张力，我一直想要拜访他呢！ 随即便热情地与被介绍者相互交换名片、向他打招呼的人也迅速多起来，让对方在满面红光高兴之余，也让他有陷入呼朋唤友包围、疲于应付之感。 内敛与张扬，两种人生观在会议室内表现无遗。 关飞卖力地不断作补充说明，效果也非常好。不光是亚视的老员工态度大变，就连早已看过他们资料的林秀梁等高层，也再度加深了印象，为台里有这样出色的人才而开心不已，经常鼓掌相和。 认识，正是融合的第一步。 既然国内影视工作者敏于行而讷于言，关飞就只好多辛苦一点，帮他们代劳了。看到两方影视从业人员初步打成一片，由交谈工作，愈谈愈是投契，逐渐有向知交转变的趋势，他也感到了几分欣慰。 熟知台内每一位员工的长项与短处之后，管理者才有可能将他们放到合适的岗位，让他绽放出光彩。 在他倾力帮助下，看来第一步还算顺利。 相互间的认识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五十余名中高层管理人员、部门负责人、导演、编辑、节目制作人才算是介绍完毕，把名字与真人对上了号。 “好了，这下大家都算认识了。接下来，我们就言归正传，就台里接下来的工作，开一个会。”林秀梁拍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首先就是台内复播的时间，技术部门，你们那边怎么样？” 坐在第一排的两名技术部门负责人相互谦让了一下，最后还是本地干部站起身，大声道：“没有问题！在国内厂家技术人员的协助下，全部设备都已安装到位。经过测试，数据表现非常好。国内六十年代末就已经具备了制作、播放高清晰度ntsc制式节目的能力，只是考虑到国内家庭收入水平，才选择了清晰度略低的pal制式。经我们实际使用，这些设备都非常不错，制作的节目清晰度、音频质量效果比我们原来的都要好。并且这次带来的设备非常全，许多设备是我们以前都没有的，功能更加专业。有了这批设备，从拍摄、记录、编辑，到播出我们完全可以不求外人，独立完成。请林总放心，我们绝对可以提供最充分的技术支持！” 本地干部骄傲地介绍本部门情况，那名大陆过来的干部有些不安地在椅子里挪来挪去，等他话音刚落，便站起身，红着脸道：“田部长过誉了。实际上国内生产的设备确实比较齐，质量也还可以，不过相比欧美高档广播设备还有些不足，自动化水平也稍低。比如舞台灯光方面，由于自动化程度较低，在特效照明的时候，需要待命的灯光师会较多，随时根据导演部要求，进行相应的调节……” 技术部田部长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林秀梁微笑道：“那么，就余总工的意见，你们技术部门做好准备了么，能够满足节目制作的需要么？” “这没问题，只是没有日本欧美的那么好用而已……”余总工给出肯定的答复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闹着后脑勺。 “那就好！” 林秀梁高兴地一拍桌子，放下心来。 他刚才还以为本地管理在骗他，既然设备都能用，而且质量也不错，那就不是问题。自动化水平差点怕什么，反正台里现在最多的就是人。 关飞暗暗摇头。 国人啊，就是太谦虚了。人家都是夸自己的东西好，缺点尽量隐瞒，被点出来也会想法自圆其说；而国人却少提优点，老老实实尽说自己的不足。搞得人家本来兴致勃勃的，也被他说得望而却步了。 难怪国内的出口老是上不去，自己的东西略有不足是一方面，这种蹩脚的推销能力，才是最大的短板！ 幸亏他考虑到大陆影视工作者还不熟悉香港影视制作流程、观众需要，建议把他们尽量放在技术岗位，或是担任副职，先学习、再上岗。要是直接推到前台，搞不好把节目全弄成香港版的《新闻联播》那就悲剧了。 就业务水平来说，这次来的明明每一个都是业务尖子，在本专业中出类拔萃，只可能比本地员工好，绝不可能比他们差。 只希望他们能尽快适应，进入节奏就好了。 他心中一动，探头到林秀梁耳边，低语道：“老林，你也看见了，国内影视工作者还是有些放不开，这对开展工作不是好事。我建议把亚视内部的业务比赛提到前面来，我说的那个节目略微延后。希望用比赛的形式，督促大陆影视工作者尽快进入状态，也可以让台里的老员工心服口服，顺带帮他们树立信心，你看怎么样？” “我也觉察到了。大陆方面的人很勤奋，责任心、业务能力方面都没得说。就我外行人的眼光来看，他们要比本地员工强好几分。可就是有些太过谦让，拘谨有余而活力不足，是要先帮他们鼓鼓劲，过了心理关才好大用。”林秀梁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设备方面能够提供全面支持，复播就成了一大半，会议室内都是一片喜色。要不是余总工过分谦虚，自爆不足，让众人对技术部门的期待打了几分折扣，大家还会更加信心十足。 艺员部门、新闻部门等先后做了汇报，都对复播充满信心。 尤其是艺员部门，在看过送来的样片剪辑片段，实际考察过表现之后，对于送来的演员赞不绝口。夸他们演技精湛、镜头感强、进入状态快，实在是难得的好演员，未来一定会红得发紫。 后来发言的部门负责人也学乖了，一旦轮到他们部门发言，都是本地干部抢先发言。汇报完毕以后，也不请大陆干部再做“其实我们还有很多不足”的补充，马上将顺序转给下一个部门。 林秀梁听得开怀不已。 据他自己观察，也觉得大陆过来的，各个都身手不凡，很是满意。不过他毕竟是个外行，不敢过分得意。今天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可以说是业内的专家了，眼光自然比他专业。他们都强烈认可，那就说明这些大陆影视工作者真的相当不错，怎能不让他开心。 由此可见，这些人的水准，比佳视原来的顶梁柱还要高，以后电视台的受益显然也会更大。 坐在会议室首位，听着手下管理干部恭敬汇报，他首次有了我是这家电视台当家人的自豪感，左顾右盼，志得而意满。 对于原来台柱子的离去，他已不再耿耿于怀。 走就走了吧。 要不是那些人不看好亚视未来，弃主出奔，现在这些大陆的精英还不见得会来。就算来了，他也要烦恼怎么让原来的台柱子让位给更好的新人，就难免闹得不愉快了。 走得好，走得秒啊！ 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发言，将与会众人的情绪不断推高，最终达到顶峰，所有人都是激动不已，对于复播成功再无怀疑。 下一步，就是何时复播了。 复播的关键，也就是节目的设置安排。合适的节目安排，引发轰动、成功复播的可能就更大。 而这，需要由老板，或者是总经理亲自拍板决定。 等最后一个部门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关飞与林秀梁身上。 关飞微笑着做个手势，请他来发言。 林秀梁咳嗽了一声，慢慢站起来，环视了一遍下面，脸上带着踌躇满志地笑容。 “设备到位、各部门也集结了这么多精兵强将，我们亚视，重振可期！” 噢！ 会议室内欢声四起。年长的还能自矜，年轻人却兴奋难耐。包括许多大陆影视工作者在内，都被热血驱动着欢呼出声，场面热闹万分。 “下一步，我们就该决定播出的节目了……”林秀梁笑容满面，连连将手往下压，让大家克制一下，“不过在设定节目之前，我想先谈谈受众与时段的关联！” 受众与时段？ 好容易压下了激动，正准备等他大手一挥，决定了节目内容，然后就去忙碌的人，都是一愣。 说实话，别看香港搞了十二、三年电视，陆续有了三家电视台，可大家对于电视节目的选择、制作，在世界范围内还处在一个较低的水平线上。各家电视台并没有美国那样专业的分析部门，基本上是跟着感觉走，要不就学其他国家，什么节目受欢迎就复制过来。 观众受众分析，他们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当然也不知道该从何着手。 林秀梁同样不懂。 不过不是有关飞么，经过关飞耐心的解释和说明，他也认可了这套分析方法的科学性和前瞻性。然后在会上照本宣科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对！受众！ 首先我们来看看，一天的时段，从早上七点开始播放电视节目，到晚上十二点全天节目结束，各个时段的受众对象。 ……大多数公司实行的是朝九晚五工作制。考虑到工作地点距住家地点普遍较远，搭公车路上差不多要四十分钟左右，再就是不能在最后时刻才到公司。那么上班族在家有可能看电视的时间，大致就在七点到八点这一个小时……”林秀梁在上面侃侃而谈。 其他与会人员专心的听着，结合自己的情况对比，连连点头。 “……所以大家看，无线为什么晚上九点到十一点的《欢乐今宵》会长盛不衰？因为这个时段，恰好各个家庭已经吃好了晚餐，主妇们也做完了家务，小孩子也写完了作业，正是全家团聚的休闲时候。这个时间他们无事可做，收看欢快的《欢乐今宵》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学生、小孩子，他们观看电视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中午、晚上！因为他们上午、下午要去上学，中午和晚上正是回家吃饭的时候，大人也不会干涉。这个时段，可以安排一些给小孩子们看的节目。过了时段，学生们就要去午睡或是写作业了，家长也不会允许他们继续赖在电视机前——午睡完就该下午上学，写完了作业呢，家长们也要看电视了。小孩子抢不过大人，所以这个时段是属于家庭主妇和一家之主的。各家电视台为什么从七点半开始放电视剧，就是经过长期试播，发现这个时段放电视剧收视率最高……” 所有人都认真地听着，记着，心悦诚服。从没人这样从理论高度，给他们分析节目为什么这么安排。 他们恍然发现，一扇从未发现的大门，正在向他们缓缓打开。 林秀梁冒充专家，得意非凡。 亚视的节目编排经过他与关飞反复推敲，早已准备妥当。现在电视台兵强马壮，设备齐全，复播已经不是问题。 但要想在无线、丽的两边围堵之中杀开一条血路，取得开门红，快速凝聚人气，还需要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 第130章 主持争夺战 布政司首长办公室。… “你是说亚视派人暗地里，偷偷去接触转投别家的前主持人，试图挖角？” 坐在大班桌后，布政司首长双手撑着桌面，深陷的双目鹰隼一般，目光锐利地紧盯着亨利等人。 “是的，尽管安插在电视台内的亲信被赶了出来，可毕竟我们还是监事会成员，不可能拒绝我们进入电视台。这些日子，我们时常在电视台走动，对下面的工作人员表示善意，也接触到了一些消息。”亨利坐在沙发上，掏出手绢，不停地擦拭着额头、颈间汗水，“大陆来的人比较死板，因此主要从事幕后技术工作、艺员、新闻采编，缺少能够掌控节目的金牌主持人。为了弥补这一短板，亚视准备捐弃前嫌，争取能够让那几个原来的主持人回来。” “没错！据丽的、无线那边反馈的消息，那几个主持人都承认，亚视的人是找过他们，还开出了不菲的薪水。不过他们已经跟新东家签约了，要想反水就有可能被告违约，所以还在犹豫。”一名电视咨询委员会委员，从旁证实道。 “麦当奴先生，我认为我们一定要阻止他们！”亨利代表几名英资股东说话，语气急促，“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那些大陆人业务非常精湛。林秀梁也知人善任，把他们放在各部门从事纯技术工作，扬长避短，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如果再请回离职的主持人，就再无破绽了。虽然就算亚视起死回生，也无碍大局，可有机会的话，我想我们还是不应该袖手旁观，哪怕拖延一下他们恢复的时间，也是有利的。” 布政司首长赞许地点点头。 大英帝国最擅长的就是分化瓦解，从小处着眼，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挑拨离间的机会，已经深深地烙印到了他们心中。 正如亨利所说，就算亚视重新恢复生机，也无伤大雅。 可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步步重新屹立起来呢？遏制对手，不就是通过在一个个看是不起眼的小地方给对反添堵，让对方疲于奔命，不断修改计划，从而换来本方平安无事、从容布局么？ 亨利所言，深得他心。 “去跟无线、丽的方面说，让他们提高那几个主持人的薪水，然后重新签一份合约。新合约把时间签长一些，五年、十年、二十年都不是问题。违约金数目翻十倍，让他们没有任何可能重返亚视！”布政司首长心里过了一遍自己的想法，当机立断指令道。 “丽的方面倒是没问题，不过无线那边……，方太对于成本管理很严，这样大幅提高薪水，我怕……”电视咨询委员会委员搓着手，为难道。 亨利等人都笑了起来，就连布政司首长都忍俊不禁。 方太哪里是成本控制严格，简直是一脉相承了邵老板的抠门。 邵老板有阻止员工给演员买生煎馒头充饥，改从自家食堂送馒头；方太也有拍摄中途为了一篮做道具的鸡蛋，而停拍等待她亲自签字。 只是她做得比邵老板还要抠门。 拍戏请的临演，在样片出来后她要一个个数人头，人头不对就要处罚剧务；拍戏买的道具，她也要对着清单一样样清点，有没用到的道具，也要求扣钱。 以上还可以说是严格的成本控制，但对于旗下艺员，那真的可以称得上是极度压榨。 无线旗下的艺员，没有一个是拿固定工资的，全部签的是部头约——也就是拍一部片，才拿一份钱，没片拍就一毫都无，只能靠积蓄生活。主持人、制作人等同样是按“节目时数”拿钱，哪有什么工资可拿。 要知道，即便是一名正当红明星，别看他们在荧幕前万人崇拜，在邵氏旗下拍一部片，也不过拿几千块钱罢了。 许多不红的艺员，平时如果不出去打工，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 布政司首长也清楚，无线成本控制到这个地步，要方太，或者直接说邵先生给手下主持人发薪水，还是高薪，想也不可能。 他拍着脑门想了想，爽快道：“你去跟方太说，要不直接找邵先生也行，就说这些主持人先签下来，港府不会让他们吃亏的。下次发放新地块，我们可以让他们优先挑选，折扣也可以大一点。” “明白了！”电视咨询委员会委员高兴地站起身，兴冲冲地去找方太。 相对于拿地得到几千万、上亿的好处，给手下主持人付的那点薪水算什么，毛毛雨而已。这笔账方太算不清，邵先生肯定心知肚明，绝对不会拒绝！ …… “我们接触的人都被拒绝了？”林秀梁与关飞对了个眼神，面无表情。 “是的，起初他们是怕被告违约。后来不知怎么，就再也不见我们派去的人了。通过他们在亚视的旧同事、老朋友，费尽力气联系到一个去了无线的主持人。对方选在隐蔽的地方，戴着假发悄悄见我们的人一次。这人告诉他以后不要来找他了，说是他跟台里重新签了一份合同，不但合约期限长达五年，违约金也高达百万。他说除非我们肯给他三千块以上的工资，签十年以上的合约，并且帮他付违约金，否则没可能回来。”人事部长低着头，惭愧地汇报道。 “哈！才三千块！”关飞正在喝水，闻听差点没喷出来，咳嗽着摇头叹息，“无线抠门已经到了超出我们想象的高度，一名当红人气主持人才肯给三千块。如果是我们的当家主持，一个月收入没有一万，我都不好意思开口！” 人事部长一愣，眼中瞬间大放光芒。 关飞只是随口一说，但显然代表了最高层的态度，愿意给台里最杰出的人才以万元左右的超高薪水。 万元也！ 别看香港电影演员、电视台工作人员一个个光鲜亮丽，实际上除了极少数导演、主演能拿着个价钱，其他人过得都不怎么样。就算是导演、主演，他们也不是每月都有片拍，同样是饱一顿饥一顿。 至于普通幕后工作人员，薪水并不比一般工资水平高多少。 临时来跑单帮、电视台实习工是没有薪水的，被正式录用后每月能有一千左右。积年的资深工作人员，每月大概能拿一千三、四。中层干部稍多点，能有一千七、八。到部长一级，拿的就多了，差不多每月有两千多。 有邵氏影业、无线为榜样，各家电视台的艺员、主持人、制作人也是签的部头约、节目时数，一家人过得紧巴巴的。 现在听关飞透露的口风，似乎是打算给主持人、当红艺员固定工资，还是高薪？ 这可是大消息！ 主持人都给高薪了，那么他们这些高层管理人员呢，会不会…… 人事部长目光炯炯盯着关飞，浮想联翩。 关飞无奈地看向林秀梁，看得他笑了起来：“这是你说的，我可没答应啊！电视台还没复播，复播后情况怎么样，能不能还清欠债。还完债后能不能继续活下来还说不一定，现在让我给承诺，我可不干！不过呢……” 林秀梁虽然不肯马上给承诺，却也没有否决，留了个话风。 “不过怎样？”人事部长两眼放光，克制住心头激动，小心翼翼低声问道。 “嗯……”林秀梁站起来背着手转了几个圈子，做出一副为难的神情，在人事部长焦急的期盼中，终于停下步子，露出一副坚毅的神情，仿佛做了一个艰巨的决定，伸出手指在空中一点，斩钉截铁道，“这样好了，法院给了我们半年还款期，我也以半年为限！半年后，在所有员工齐心合力下，亚视能够还清欠债，并且继续保持盈余，那我就承诺给大家涨工资……，而且是大涨！” 人事部长欢喜得一颗心都快要跳出胸膛，颤声道：“董事长、总经理，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应该将消息在台里宣布，想来一定会大为振奋人心，大家工作起来也会更加卖力，对于电视台也会更忠诚！” 这次林秀梁没有再拿架子了，爽快地一挥手：“没问题！我说了就会做到，决不食言！” 人事部长感恩戴德，飞一般跑出办公室，惊得外面的秘书高声尖叫。 过了一会儿，楼道里突然传来巨大的欢呼声，这欢呼声迅速在亚视大楼里传播开来，波及面越来越广。 欢呼声一波接着一波，不见停歇，反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巨大的声浪震得房间玻璃发出咔咔的声响，可见大家是多么兴奋。 “万岁！” 由于声波激荡，听不清过于复杂的喊声，只有万岁的高呼声在大楼中发出阵阵共鸣，直传到关飞和林秀梁耳中。 林秀梁很享受这种感觉，站在窗前，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外面，神情十分惬意。 “那些主持人，你真的不打算让他们回来了？”他听了半响，方才开口道。 “愿回来就回来，不愿也不勉强。回来了，只要好好干，工资待遇一视同仁。但是，我没有为他们付违约金的义务！以后跳槽到我们这里来的，说不定不是以前的老员工，而是无线、丽的他们的当家明星也说不一定！”关飞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 他对忠诚这种东西，既重视又不重视。 重要部门关键位置那是必须提把铁杆亲信，单纯的技术型人才，在这个金钱至上的世界，一味要求忠诚就未免太过可笑了。有固然值得欣喜珍惜，作为核心悉心培养；没有，那也无妨，一切按制度来就是了。 林秀梁一笑，想想以后无线、丽的电视的当家明星争先恐后投奔亚视的场景，就忍不住心旷神怡，嘴角带着弧度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好吧，抛开这件事不说，对手果然狙击我们了。那么，是不是也该进行到下一步了？” “那是自然！我们可没有光挨打，不还手的优良传统！”关飞露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第131章 人心向背 ps：前面公众版变成vip，其实可以免费阅读，并不收费。作者在未登录状态也直接打开，证实确实如此。 …… “阿馨，快点，我们要出发了！”宁安畅把桌上的东西快速收拾到随身小包里，抬头冲着急冲冲往洗手间跑去的同事童馨，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喊道。 “知啦，我即刻翻黎！”童馨小跑起来，远远地用不标准的粤语回答道。 宁安畅一笑，用桌上内线电话拨通技术部门，请他们派车，并表示马上就过去签字，领取摄像机、话筒等外出采访设备。 她是台里的新闻采编，童馨是她的搭档。 在亚视工作，学普通话是理所当然。而童馨为了便于采访，也在努力学习粤语，两人平常都是交换用对方惯用语言交流，然后纠正对方发音不标准的地方，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环顾办公室，不管是哪个部门，所有人都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中。 唯一例外的只有电视剧部，那里每张办公桌上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却空无一人。 听说为了避免电视台内可能存在的内线，整个部门的人都移师广州，进行封闭拍摄。其他部门仅知道这是一部被称为划时代的电视剧，名称叫做《寻秦记》，但故事的内容却是不得而知。 仅能从名字上猜测，这是一部古装历史剧。 台里高层对这部戏非常重视，电视剧原稿是由台长亲自提供，可见对其是寄予重望。 宁安畅跟台长办公室的小雅很熟，私下里偷偷向她打听，才知道这部剧的撰写人，很可能就是董事长本人！ 据小雅说，那天董事长拿着几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手稿去找林总。后来她端茶进去的时候，林总拿着手稿，盯着董事长，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她偷眼看去，发现手稿封皮上就写着《寻秦记》，林总见到她进来，马上把手稿收起来，然后让她出去。 临出门时，就听到林总对董事长说：“你这个创意简直是太了不起了！我光是听的，就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这绝对是个精彩绝伦的点子，我敢肯定，一定会在全港引起巨大轰动……”她心里痒痒的，还想多听，林总却亲手关上门，以后说话的声音也放轻了，让她耳朵贴在门上，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第二天还是她当班，平时一向准时的林总，那天很晚才到电视台，眼睛通红，多半是一整夜没睡，人却显得十分亢奋。 她进去送咖啡时，就看见林总正在给董事长打电话，说话的音调都在颤抖：“董事长，这本小说太精彩了，真是太精彩了，我发誓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小说，简直是……简直是说不出的好看！我从拿到这本小说起，就一刻没有停过，回去吃饭的时候都捧着读，还被我老子骂了一顿。但不得不说，小说真是太新颖了，一点也不比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差，就体裁来说，还犹有过之！可是小说的长度是不是太长了，改编起来难度也会很大啊，而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嗯，嗯，太好了，你已经改编好了？……，要，要，我马上过来！” 林总顾不得责怪小雅磨磨蹭蹭偷听，把小说锁进保险柜，就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本厚厚的手稿就进来了，一边走一边看，嘴里还嘿嘿地傻笑着。 他一回办公室，就把电视剧制作部的人叫了来，然后当天上午电视剧就立了项，还拨付了两百万制作费。 当天下午，电视台就在艺员中紧急选角，其中几个主要角色基本都是由董事长钦点。 在询问过导演、剧务人员、艺员是否接受封闭拍摄的要求，得到同意之后，给了他们一天时间跟家里说明情况。之后，董事长、林总就亲自带队，带着全剧组坐车去了大陆。 一个星期以后，林总回到电视台坐镇，脸上全是压都压不住的笑容。 小雅零零碎碎偷听到的消息，说是大陆那边非常配合，不但让剧组住进最好的招待所、提供当地美食，还有领导作陪。电视剧拍摄所需的道具、服装，也都经过专家考证，符合电视剧时代特征，而且是由蜀锦女工手工织就，华丽大方，简直堪称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为了配合电视剧拍摄，还有历史学家帮助演员纠正宫廷礼节、行为举止、说话的称谓。车马、驾御、旗帜、钟鼎、刀枪剑戟之类的道具，全是两千年前的真品，是从当地博物馆借用的。 拍摄的第一个战争场面，大陆方面甚至调动了三千人的地方驻军，在八一厂的协助下拍摄完成，还借用了部队的直升机进行俯拍。拍摄的战争场面既宏大又真实，而且画面感非常漂亮，看过样片的人全都赞不绝口。 听说林总在看过送回来的样片后，欢喜得走路都在发飘，连声高呼“值得，太值得了！能够排出这样真实的大场面，哪怕我每天陪领导喝得酩酊大醉也划算啊！”听意思，好像他在大陆那段日子天天被人灌酒，每次都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 尽管台里极力保密，因为好奇的人多，有时候林总也会在不经意间透露些消息。电视台内虽然没有公开讨论，私底下传小消息的可不在少数。大家都很想知道这部所谓“划时代”的电视剧真容究竟如何，却一直只能弄到点一鳞半爪，遮遮掩掩间更加惹人心痒。 传的人多了，消息无可避免地就泄露到了电视台外面，就连媒体方面都知道亚视憋着要放一个大招，专门组织了剧组到大陆去拍片。 可是哪怕电视台内漏成了筛子，狗仔队们也不可能跑去大陆一探究竟。好像真有那胆大的，想去片场探班，却被边防拒绝入境。记者们只能根据台里工作人员泄露出的一些零碎消息，自己又搜索了一些历史资料，然后在报刊上大肆撰写文章，乱加猜测。 例如《明报》就信誓旦旦，说从亚视内部得到可靠消息，《寻秦记》是一部大制作的古装剧，剧中的主角是秦王嬴政。电视剧从他父亲异人被扣在赵地充当质子开始，介绍了嬴政的诞生、回国，然后一步步铲除吕不韦，大权在握，一统**，统一文字、度量衡、修驰道、建长城，最后死在巡视全国的路上，是一部主线漫长的宏伟史篇。 因为《明报》创始人金庸先生的名气，加上他一向亲近大陆的背景，许多媒体都当了真，就着这片报道，各自发挥起来。 …… 就在全港媒体传得沸沸扬扬，从各个角度对这部《寻秦记》品头论足，将越来越多的香港民众注意力吸引过来的时候，又一则来自亚视的消息借《明报》的版面，传遍全港。 这则消息是一张照片。 照片场景是在一家小咖啡馆，拍得很模糊。一名留着长发、嘴角络腮胡子的男子，向对面一个中年男子勾着腰探身过去，表情神秘，说着什么。 照片一经披露，熟悉的电视观众和影视界从业人员，立刻就看破那名长发男子的原貌。原来长发、络腮胡子什么的，都是伪装，这人正是前佳视电视台某综艺节目的著名主持人。 没过多久，跟他谈话那人的身份也被揭穿，是亚视的一名编辑。 显而易见，这是实拍到亚视的挖角行为。而由此，也证明了之前广为流传亚视没有能够担当重任的主持人，所以迟迟不能复播也是真的。 在闷热的夏日，这则消息更是像一团火，撩动了喜欢探听八卦的媒体、记者，还有普通市民，大家都热情高涨地追逐后续消息。 各家大报小报各显神通，纠缠亚视高层、那名主持人、无线、丽的，询问消息是否属实，而他们又是什么态度。 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多的消息见诸报端。 原来亚视不光是在试图挖角这名主持人，还同时在跟多名前佳视主持人进行接触。然而这些人更为坚决，要么挂电话、要么就通过熟人婉拒，基本全部上都拒绝了亚视的挖角。 随后深入报道也公布出来，原来这些主持人都被新东家警告了，怕被告违约，而直接拒绝了亚视。 过一天，又一则劲爆的消息刊登出来：无线、丽的为了阻止亚视挖角，重新跟他们签订了新工作合同。新合同不再是节目时数，而是固定薪酬，并且节目时数另计。同时，合同期限也长达五年、七年不等，违约金更高达百万，基本杜绝了亚视挖角成功的可能性。 这则消息一经公布，立即在全港引发一片哗然。 消息中亚视被斩断挖角可能不算什么，几家电视台相互竞争，早不是什么新鲜事。能够让亚视无奈地打消企图，围观者只会喜闻乐见，在旁嘲笑讽刺。 然而报道中几名主持拿到固定薪资一事，却在所有影视从业人员、资深媒体主持中间引发了轩然大波。 凭什么这几个人就能在节目时数之外，再拿固定工资，而他们却还要苦苦忍耐，不得不四下打工养活自己？ 论名气，这几个主持人也就小有名气而已。比起香港电视台龙头老大无线台的几位当家主持，他们的名气小得太多。就是与丽的电视台几位顶梁柱相比，名气稍高，强得也有限。 轮能力，无线台长盛不衰的《欢乐今宵》几位主持台风犀利，妙语连珠，场面控制得当，岂是佳视那几个人可比？ 连《欢乐今宵》的主持人，都拿着节目时数约，他们凭什么可以不管业绩如何，都每月领到不菲的工资，旱涝保收，逍遥自在？ 涉及到自身利益，对这种区别对待更是无法容忍，所有人都怒了。 一个又一个资深影视从业人员站出来，对媒体表示他们的不满。有些日子过得艰难的主持、艺人，更是在媒体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着他们的境况是多么凄惨，比这几个主持人更加需要固定工资来维持基本生活。 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一些名家前辈，婉约地表示了不认同。 在这则消息的冲击下，不光是两家电视台的用人制度、薪酬制度被公诸于众，任人反复鞭挞，就连那几名前佳视主持人也一再被拿来跟其他主持人进行比较，处境尴尬。 就在全体影视从业人员炮轰之时，《明报》又刊登了一篇长篇追踪报道，从当初佳视七月攻势开始，详细论述了林家注资被调查，经营资金枯竭最终破产倒闭。然后电视台设备被低价出售，以清偿债务，最后被关飞接手的全过程。 报道之详细，包括了当事人的亲口论述、被变卖资产估价清单等原始单据影印件，非常可信。 而能采访到如此详尽的报道，显然也是得到了亚视高层、员工的支持，起码是配合，才会拿到全部资料。 特别是那份资产清产估价，在资产名称之后，同时并列刊登了市价、清偿估价两个价格。一经对比，哪怕是外行，也清楚亚视根本就是被坑惨了，而且是被前股东联手坑骗，廉价出售了所有电视台经营所必需的设备。 再联系到主持人全部被新东家高薪留用，大家终于明白，这几个人之所以能够舒舒服服拿这份高薪，不是他们多么出色，而是无线、丽的联手对于亚视的打压！ 其目的，就是要他们复不了播！ 对于人类来说，每一个孤孤单单的人都是弱者，只有集众才能拥有巨大力量。感念自身，由人及己，同情弱者是人类的本能反应。 在看过各家媒体竞相转载、延伸报道的亚视主持人风波全貌之后，绝大多数读者心中，都对亚视升起了同情之感。 不少人立场，不知不觉就偏向了尚未复播的亚视。 第132章 关飞不是人！ 一片漆黑之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个光点。↖ 光点一点点放大，变为一个个视窗，窗架内显现出一段段动态的影像，有山川、小溪、村庄、人物，各自演绎着一段故事情节。 一幕幕活动的影像首尾相连，宛如大蛇。每一幕活动影像就是一段蛇身，串联起来，构成一条蜿蜒游动的巨蟒。 “时长统计！” 暗夜中，一个声音蓦然出现。 影像依旧在循环播放，漆黑的背景中却陡然浮现出一行文字：正常时长一百四十六小时零八分三秒。 随即，每一个活动视窗左上角，现出一个阿拉伯数字，标明该段影像的时间长度。 一根手指无中生有，在流动的视窗中点了十几下。被点中的视窗犹如泡影，缓缓变淡，悄然消逝。前后断掉的活动视窗自动连接，重新组成一条完整的影视链。 那行文字也随之更新：正常时长五十三小时三十九分一十八秒。 “不错，去掉了故事发展中间，没有进展却又保持时间流逝的部分，时间压缩了百分之六十四。”漆黑之中，那个不见人影的声音，又回荡起来，“接下来是人物的压缩。黄易真是个老色鬼，《寻秦记》的女人已经多到滥情的地步，需要删减一些……” “去掉h段落！” 整条大蛇顿时断裂开来，许多完整的视窗再次分裂，将故事段落中男女身体纠缠的部分从中剥离出来，然后消逝，再次组合。 时长是二十六小时四十分零六秒！ “该死的老色鬼，早晚肾亏！”隐在幕后的那声音骂了一句，继续道，“人物重新合并，将**、舒儿的情节融合到美蚕娘身上，剧情冲突部分，以美蚕娘为主！” 流动视窗头部，几幅影像中的人物一点点渐变，变成故事开头人物模样。而影视链中，也少了几幅视窗。 手指又一次无中生有，开始在影视链中狂点，将许多拖沓不重要的情节删除。 大蛇一次次分裂、重组，影视里众多人物也一次次替换、删减。随着剧情人物快速减少、剧情合并，大蛇的长度迅速缩水，由当初一圈圈环绕充斥正片漆黑空间，变为一条相对纤细的小蛇。 总时长二百三十九分钟！ “很好，时间终于压缩到了六集多一点。现在将剧情重新理一理……” 影视链在漆黑空间快速游动，可能游了很久，又可能只是一瞬间，因为缺乏参照物而无从判断。 当影视链停止，手指、声音再次出现，对某些影视段落进行修正，将前后情节串联起来，修正错误、逻辑不符的部分。 修改后的时长二百五十分三十五秒，反而更长了。 “很好，可以进行最后剪辑，选出最合适的观赏角度、近景远景，以配合电视观影者的视角变化，影响他们的情绪波动。那些不必要的过场段落，也可以剪切掉了。”手指又一次浮现出来，将已经很紧凑的影视链做最后修正工作。 当剪切完成，一段时长一百一十八分三十秒的完整视频，就此制作完成。 “终于搞定了！” 随着声音渐渐远去，漆黑空间中蜿蜒的影视链也慢慢地消散开来，没有留下一点印记。 …… 关飞缓缓睁开眼，看见熟悉的军区招待所屋顶。 总算是把这几天的剧情编辑好了，接下来就只是照着编辑完成的影视链进行实际制作即可，从而加快《寻秦记》的制作进度。 他选择《寻秦记》作为亚视复播后的第一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就观众喜爱来说，《寻秦记》作为金庸武侠之后新武侠的代表作，具有承前启后的地位，能够较为顺利地将观众的观影兴趣，由老套的武侠影视作品无缝转换到新武侠上来。 超前一步者死，超前半步者生。 既有旧式武侠精髓，又有科幻、穿越创新的《寻秦记》，新颖而不突兀，就是亚视跨出的半步！ 而新武侠同时又抬高了影视作品的门槛，让看过《寻秦记》的观众，很难再忍受老式武侠影视作品那粗陋的表现方式。即便《寻秦记》播出完毕，接受了新武侠的观众，基本上也回不到无线、丽的等电视台，观看他们制作的武侠电视剧，从而将他们由游离受众，转变为亚视的忠实观众。 除非无线、丽的也拍摄新武侠。 他们能做到吗？ 当然不行！ 新武侠的诞生、发展，或者说每一种新题材的出现，都是经过长期酝酿之后，才逐渐成型的。 要拍摄新武侠，首先要有新武侠的概念，不是将科幻、穿越生硬揉捏在一起，就可以称之为新武侠的。 没有十几年玄幻小说夯实基础，创作者根本就搞不清楚穿越剧里点中观众g点的要素有哪些，又如何将其通过什么手法表现出来。 这点，关飞可以驾轻就熟地做到。但其他人，除非是有他手把手的指导，本人又有足够悟性，能够较快上手，否则根本不可能驾驭这种题材！ 选择《寻秦记》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符合这个时代的影视技术条件。 与《蜀山》之类仙侠满天飞、摧山荡海的法术，对特技制作要求相比较，人还在地上走、主要体现个人敏捷灵动技巧的《寻秦记》，那就太简单了，完全上没有超出这个时代的技术高度。 那些普通的打斗动作，在拍了十多年武侠片的香港来说，不过是吊吊威亚而已，轻而易举就能实现。将钢丝从视频中去掉的合成技术，在这个时代也非高科技，大陆、本地技术人员都能完美做到。 吊威亚后的武打动作么，看玩笑，谁能跟拥有庞大游戏元素数据库的关飞比。想要飘飘欲仙还是英姿飒爽的特技效果，他都可以不假思索，随手拈来，并且保证拍出来的画面既漂亮，又真假难辨。 至于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大军作战，那更是大陆影视工作者的长项！ 无论是无偿调动军队协助拍摄，还是暂时聘请临时演员，在人力充沛、人工花费极其低廉的大陆都不是事！ 假如关飞真豁出去了，召集漫山遍野的群众演员，拍个几万人大会战，也非难事！ 前提条件就是，内地政府支持。 这一点，香港的其他影视公司绝对做不到，只能看到亚视动辄千人规模的大场面，自己望而兴叹。 从各个方面看，《寻秦记》都是一部承接传统武侠与创新元素，不可多得的上佳选择。 唯一让他头痛的，是原作者青色描写太多太滥，主角项少龙在书中简直变成了一个色中饿鬼，是个女人就上。全书中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多达数十人，根本就拉低了本书的格调，成了名副其实给小男生打飞机的咸湿书籍。 偏偏黄先生女性角色还写得特别好，美蚕娘的纯真、乌廷芳的娇憨、赵雅的多情、赵倩的天真烂漫又无助、纪嫣然的灵动睿智、琴清的冰清玉洁，都是不可多得的绝品，少掉一个，都会觉得有所缺失，让故事变得不再完整。 为此，关飞不得不一边赶进度，一边对原作进行改编，将原作中对剧情影响不大的人物进行删减——主要是各个与主角发生关系的女性角色。能删就删个干净，将她们必要的戏份挪到那几个女主角身上。 在相对还很保守的时代，考虑到港府在旁虎视眈眈，另外也可以引进到大陆播放，小说中的性描写部分自然是一点不留，全部以烛光一熄作为过场画面。而且只要非必要的青色场景，统统不要。实在不行，多加一段两人下棋、看书，作为增进感情发展的桥段，都比单纯的青色画面更显高雅。 这样一来，关飞的压力陡增。 这种在吃透了小说想要表达的精髓所在以后，在不变动重要剧情的情况下，全方位改编。且还要跟得上电视剧拍摄，保证每天拿出一到两集拍摄大纲的要求，无论是堪称快笔的香港剧作者、现场编剧的导演，还是大陆作者，都无能为力。 只有拥有生物副脑的关飞能做到！ 关飞自己动手，泡了杯浓浓的巧克力奶茶，仰脖一气喝光。 生物副脑是很好用，可在缺乏高能生物能量补充的现代，对身体负担太大，平时轻易不敢满负荷运转。可是为了尽快拿出让观众交口称赞的优质电视剧，他也只有咬着牙硬撑，同时靠大量食用巧克力等高能量食物，来弥补一点消耗。 拍完这部《寻秦记》，他是打死也不亲自出马了，宁可交给其他编剧、导演慢慢琢磨。要再来几次，他铁定会死在拍摄现场！ 关飞在书桌前坐下，打开台灯，面前放好两本稿纸，左右手各拿一支钢笔，然后开始同时书写两集导演拍摄大纲、演员台词走位、镜头要求等等。 在这个过程中，他脑子里完全放空，进入到休息状态。 只有生物副脑接收到眼睛传来的电信号，自动接管身体，控制着双手流利地书写。虽然是左右手同时写作，可速度都快极，而且字迹完全一致。如果没人现场看到，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两只手各自书写的结果。 一个小时不到，三本各五六千字的拍摄大纲就书写完毕。尤为恐怖的是，每集大纲后面，还附有该集内容的全部分镜头！ 这分镜头还不是火柴人，而是头脸身俱全的完整构图，甚至连景物都在！虽然这些图都是采用简单素描手法绘画，人物、景物都是寥寥几笔线条构成，却表情生动，完全契合于该场景人物的内心活动！ 写完最后一笔，双手停歇下来，关飞也从深层睡眠中惊醒过来。 “这就好了！”他抬腕看了一下腕间的梅花表，“七点，很好，接下来就是分发剧本了！” 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这样坐了一个小时，只有双手在生物副脑控制下动作，身体肌肉都有些僵硬酸痛。 关飞收拾好桌面稿件文具，来到门前，刚打开房门，就看到这次拍摄《寻秦记》的几位剧组导演，全站在他门口。门一开，他们来不及向他问好，就迫不及待地向他围了过来，抢一般从他手上夺过稿件。 几个导演都来不及赶回自己房间，就立在关飞门前，匆匆地翻阅起来。 “原来是这样，是把素儿的剧情都删掉了……” “当然要删掉啦，你也看过原稿了，那简直是咸湿书么，上映后肯定会被投诉禁播的。我早就说过了，小说一定会大改的！”一位香港导演，嘴里大着舌头跟同事说道，手上翻个不停，“你看，舒儿的剧情也没有了！” “不过比原稿更紧凑了，故事进展速度也更快！这样一改真是神来之笔，把原小说的档次提高了不止一筹啊！” “这个镜头原来应该这样表现！我在房里看原稿的时候，一直在想该怎么拍摄出来，却一直找不到好的拍摄手法。现在看到关先生的分镜头，才恍然大悟，果然比我想的那几个手法新颖多了，拍出来也很好看！” “今天有没有战争场面？没有，就两场百人左右的争斗啊，唉，真是没劲。昨天拍了牧场大战，我正是兴奋，结果今天就两个小场面……”一位八一厂出身，擅长大场面调动的导演遗憾地叹气道。 所有人都没有对关飞拿出这样详细，而又精致的手稿感到惊讶。即便是后面生动的分镜头，他们也只是对照着自己脑海进行演绎，丝毫没有发出惊叹之声。 因为，该震惊的，在拍摄的头几天他们就震惊过了，此后哪怕关飞表现得再怎么不可思议，他们也视为寻常。 在他们心中，关飞根本就不是人！ 谁会跟一个不是人的家伙比较？ 第133章 新闻发布会 八十年代以前的世界节奏，总体来说还不是很快。○ 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速度，还是很慢的。要在这么慢的信息传递速度基础上，进一步酝酿发酵，就更加缓慢了。 影视从业人员工资薪酬事件，从第一篇报道见诸报端，到闹得沸沸扬扬，波及到每一位从业人员，足足用了二十来天。 起初看到报道，有些反应迟钝的读者，脑中完全就没形成什么印象，就被其他新闻给吸引过去。只有少数敏锐的读者，从中准确抓住了无线、丽的给几名前佳视主持人签固定约的信息。 而在这些人中，吃影视饭的，又是极少数。 这些影视从业者中，大多数还是不得志的小明星、小角色、底层工作人员，抓住了新闻重点，他们也只是气愤地骂两句同人不同命。然后在紧张的工作中、为了生活奔波中，把它抛在脑后。 据事后考证，最早发出不平呼声的，是两名半红不红的艺员，分别归属于无线与丽的电视台。 是这两个人看了报纸以后，气愤难耐，抓起电话给所有他们认识、知道电话号码的同行打电话。也正是通过他们之口，这则几乎要被埋没的新闻，才会在一天之内，就被所有与他们有联系的同仁所知晓。 然后，这些知道情况的同仁，要么找来报纸细细阅读，被其他同事看见；要么就是同样怒火填膺，在工作场所破口大骂，于是引来其他人围观，继而越传越广。 在头一个星期，消息还处于传播期。 虽然知道无线、丽的给几个前佳视主持签了固定合同，大家也还只是震惊、羡慕、嫉妒。 而后，随着越来越多报纸、媒体、电台，加入到这则新闻的深度挖掘，更多的细节开始曝光，它的影响力才开始逐渐变大。 众多被前期消息刺激得憋了一肚子气的影视从业人员，更加专心的追逐与之相关的各种报道，越看越愤怒。当某报刊深入报道无线未披露姓名的当家主持，向电视台提出签订同样合约，却被拒绝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才彻底引爆了所有人心中的怒火。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果行业规则就是这样，所有的影视从业人员都拿不到固定薪酬，只能拍一部片拿一部钱、做一次节目领一次薪水，大家也能忍耐。虽然有人片约多、经常上节目，拿钱拿到手软，但人家红啊，该他得的。 自己没名气，就活该辛苦，四处打工谋生，还要省下钱来学表演、练形体唱歌，拼命巴结导演、编剧，甚至剧务工作人员，以求在影片、节目中跑个龙套，争取混个观众眼熟。 哪怕每天疲累欲死，极度营养不良，大家也只能咬牙忍着，期盼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然而，某一天，这个行业的标准似乎坍塌了，居然有人超出了这个规则之外，可以轻轻松松挣大钱。 于是，他们奈以坚持的信念，也随之崩溃了。 他们迷茫，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否还有用，为什么有人可以轻松上位，而他们却要继续在苦海中挣扎，为一个渺小的期望而坚持！ 他们找不到！ 他们找不到还能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支撑他们继续苦熬的光明，已经不见了。 不公平！ 这个世界不公平！ 越来越多人，发出了这个怒吼。名气斐然的当红明星、主持人、导演吼了出来，那些一文不名的小明星、小艺员、死跑龙套，也用悲沧的音调，用尽他们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 他们不服！ 谁制定的这个规则，他们都不服！ 我们也是人，也是演员，我们也要活命，也想要成功！我们虽然卑微，可我们依然有尊严，不能被你们如此漠视、践踏！ 无线、丽的方面早就看到了新闻，却被前期的平静给麻痹了，没有提高警觉性，提前灭火。 却不知怒火压抑越久，爆发就越猛烈。 十月二十一日，也就是关飞正式接手亚视一个月那天，怒火全面爆发了。几乎全港的艺员都站了出来，通过报刊媒体、电台，猛烈抨击无线、丽的的区别对待。 风暴，在一瞬间就席卷了整个香港演艺圈。 而这个时候，无线、丽的的高层才恍然大悟，拼命灭火。 他们越灭火，火头却越大。 因为他们无法给出令人信服的答复：为什么前佳视几名主持人，名气又不是多大，水平也不见得有多么高，凭什么能够享受固定薪资合同。 无线、丽的高层努力解释，把这几位主持的人气、业务水平，到过往成绩来来回回掰碎了分析，说他们多么多么重要，对电视台某些地方的补充作用是多么多么大。 可说得越多，越是不能服众。 终于，不知道是不是忙中出错，在灭火的过程中，为什么会给予那几名前佳视主持固定薪资的原因，居然被某个高层脱口说了出来：“你们不要再纠缠这个报道了！几个小电视台出来的家伙，我们台里有的是比他们更好的人！要不是港府发了话，强令要阻击亚视，谁会给他们开高薪，我们做出的牺牲也很大的啦！” 此言一出，全港哗然。 这可就不仅限于演艺圈了，港内的左派右派都跳了出来，火力全开，以报纸为战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攻防战。 总体来说，是左派攻，右派防御，顺带帮港府洗涤。 口子一开就很难再守得住，各方记者像闻到腥味的猫，各显神通，到处专营。于是更多的信息被披露，报纸上的口水战也越来越激烈。由最初的就事论事，开始向相互慰问对方女性长辈发展。 本港的普通市民，也从茶余饭后多个乐子，渐渐朝同情亚视的方向倾斜。在平时闲谈中，结合自身被歧视、压榨的现状，也发出了抱怨声。 可是不管舆论怎么变，无线、丽的高层声音不变，坚决不同意让几名已成为过街老鼠的前佳视主持回归亚视。 性格强硬的方太，甚至喊出了“就算把他们冷藏到结冰，也不会放他们走”这样类似于气话的放言。 市民中，同情亚视的人愈加猛增，不少市民宣布宁可听电台、看报纸，也不会再收看无线、丽的的电视节目。 乃至于有市民跑到无线大楼，焚烧假人的举动，直到被警察带走，灭掉火头才算结束。可那余烬未熄的袅袅青烟，就仿佛在宣告，香港的社会各阶层之间，已经产生了无可弥补的裂痕。 阵营一旦确立，在万千市民的期盼中，亚视发声了。 第一次发声，亚视总经理林秀梁在众多媒体面前宣布：由于竞争对手恶意，且通过巨额违约金，强行阻挠前佳视主持人回到电视台，为避免给几位主持人的生活、工作带来更大负面影响，亚视将不再谋求对几名前当家主持的追逐。并在最后，衷心祝愿那几位主持人，在新的工作岗位上，事业取得更大进步。 亚视的高姿态，赢来一片掌声。 众多媒体报刊纷纷头版发文，对林总表现出来的宽容大度，表示夸奖，并由衷希望亚视能尽快走出困境，顺利复播。 即便是支持无线、丽的电视台的拥趸，也对亚视展现出来的人情味表示了赞赏。 这件事过了几天，许多关心亚视未来的市民，消化了林秀梁代表亚视所做的表态，欣赏之余，忧心于亚视如何才能复播之时，亚视向全港的新闻媒体、报纸、电台、电视台发出了邀请函，宣布将在两天后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并且会通过电视直播的方式，向全港的观众，直播这次发布会，让所有关心亚视的市民，第一时间了解动态进展。 这可是目前最火的大新闻，还是直播！ 全港只要能抽调出人手的媒体，全都出动。就是因为主持人事件，而跟亚视撕破脸的无线、丽的，也不会放过这个吸引眼球的大新闻，同样派出了精兵强将参加这次新闻发布会。 十一月五日中午一点，亚视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 …… 亚视大楼顶楼，亨利等英资股东聚集在监事会办公室，拉开窗帘，透过玻璃，冷冷地看着下方兴致勃勃赶来参加新闻发布会的记者，从四面八方、用各种方式向亚视大楼赶来，或是笑容满面、或是眉头紧皱、或是开心、或是严肃，脚步匆匆踏着台阶进入大楼。 诺大的办公室内，冷冷清清。 现在的他们，在电视台内成了狗憎人厌的对象，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谁都不想跟他们亲近。电视台又以无关人员不得入内为借口，不允许被扫地出门的以前亲信进来，结果上百平方的办公室就只有他们几个，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找不到。 也难怪他们会不被人待见。 他们要跟关飞作斗争，台里员工其实没有太大的趋向性。可是他们的手段做得太过了，居然想彻底毁了电视台复播的机会，这可是在砸所有亚视人的饭碗！别看普通工作人员表现得逆来顺受，可兔子逼急了还要咬人呢，何况是人？ 哪怕是不能打骂他们，但起码不与他们说话、不跟他们接触，敬而远之大家还做得到。 所以，明明是很可能关系到亚视未来的重大新闻发布会，台里上到高层管理、下到勤务杂役都能旁听，却没有邀请他们出席。以往一旦跟佳视有关的重大会议上，都是媒体注目焦点的他们，现在只能待在办公室里，与其他升斗小民一样，打开电视，通过电视画面来了解新闻发布会情况。 耻辱，彻彻底底的耻辱！ 可再愤怒又怎样，现在不是往昔他们风光的日子。他们此刻只是亚视的小股东——小、股、东！就是那种被大股东拿捏于手掌，要你圆你就得圆、要你扁你就得扁，毫无反抗余地的小股东！ 再大的耻辱，他们也只能咬着牙，合着血吞下肚去。 这里，在这块地盘上，在关飞的势力范围内，由不得他们张牙舞爪！ “哼！法院给予的还款经营期，已经过去了两个半月，关飞还是无法复播。剩下只有三个半月了，我看关飞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起死回生！属于他的好日子，已经不多了！”洛克晃荡着杯里的咖啡，酸溜溜地说道。 这些该死的下人都跑了，害他喝杯咖啡，都要自己研磨、自己来泡，十几分钟才能喝到醇香的咖啡。 真是该死！ “算了，谁让他现在势大呢。我们虽然是日不落帝国，可也不是没曾忍受过屈辱，在我们扭转局面以前，还是先忍忍吧！”安德森沉重的身体，安安稳稳深深陷入在真皮沙发内，惬意地抽着雪茄，无聊地盯着电视机。 二十英寸的大彩电上，正调到亚视的频道上。 只是电视上现在还是一片雪花点，什么信号都没有。 英资股东也不是铁板一块。安德森是一个纯粹的经营者，只要能赚钱，让他跟魔鬼合作都可以。所以，从心底里他就不愿跟关飞对着干，除了对黄皮肤发自内心的蔑视，态度也相对其他人要平和一些，伤人伤己，何必呢。 可胳膊拗不过大腿，其他股东一定要这样干，港府也发话了，他不照听也不行。 不过，他还是希望关飞能够想在电子行业上一样，创造奇迹，让亚视重振辉煌，让他的钱包也能鼓一点。 正无聊间，屏幕一闪，出现了画面。 画面上，是一副供电视观众比对调整的彩色、灰阶度测试图。伴随测试图一起的，是一首轻音乐《致爱丽丝》。 “这画质不错么……”安德森身子迅速前倾，睁大眼睛，仔细观察，“这画质比我们以前的还要清晰，他们从大陆运来的设备，竟然这么好！” 第134章 绝不低头 ps：上章把章节数输错了，一时没发现，实为一百二十九章，特此道歉！ …… 测试图是电视台发送的一副静态图像，由方框和园构成大致框架，内部再填充以按灰阶、渐变色彩规则排列的方块、长条，所以又称为电子圆。 通过观察电子圆上的局部细节，电视机用户可以根据信号，对电视机进行精细调整，以发挥电视机最佳观看效果。 而反过来，一台已经调整到最佳水平的高性能电视机，内行人也能从电视台发送的电子圆信号，反推出信号的传送质量水平。继而，对电视台制作、播放技术有一个较为准确的了解。 办公室放置的是西德产德律风根二十英寸大屏幕彩电。 以德国人一贯的严谨风格，电视机外观比较凝重，非常具有艺术美感。其中的技术含量也非常之高，电子枪的响应速度快，屏幕基本上不存在频闪现象，细节细腻，色彩柔和，达到了这个时代的技术极限。 此刻显示在屏幕上的测试图，粗略一看，能感觉到屏幕没有抖动现象，说明信号稳定。其次线条垂直，均匀合一，没有缺失，也证明了这一点。最后就是颜色、灰阶涂块所展现的色泽饱满、过度界限明晰，说明制作时的色彩捕捉准确，过渡自然。 作为一个专心经营的股东，三年下来，安德森也算是半个专家，尽管技术方面的细节一窍不通，但如何审视判断的眼光却是锻炼出来了。 他起身离开沙发，几乎是贴在屏幕上，一点一点查看着测试图细节，专心致志，一个地方也不放过。 甚至于，他还回到办公桌，从里面取出一本专业调整色差的彩色图鉴，与测试图每一个色块进行对比，以鉴定是否存在着色差。 其他人坐在位置上没有动，目光却追随着他的身影，耐心地等待着。 “怎么样？” 等他最终起身，其他几名股东看到他严峻中透露着一丝轻松的表情，急忙问道。 “非常好！虽然这只是静态图，还不确定动态影像捕捉是否也能达到这个程度。但调色能够用精确来形容，完全不存在色彩差异，说明对方设备的色彩调和能力极高，可以准确重现自然色彩。而且亮度也适当，既能正确显示出明暗变化，又不至于让观看者觉得模糊和刺眼，能够长时间坐在电视机前观看节目。就我的审视能力来说，我认为关飞带来的设备，在全港都是最好的，比无线、丽的还要好！看来你们的盘算，恐怕要落空了。”安德森摊开手，做了个望天的动作。 “该死的！”亨利愤愤地捏了一下拳头，骂了一句。 “设备这一关，算是给他顺利度过了，接下来就看他怎么解决没有高水平主持人这个难题。如果这个问题也解决了，不说未来能不能获得巨大成功，起码电视台能存活下来不是问题。到那时，我劝大家还是放下成见，好好跟他合作算了。都是为了发财，何必要争个你死我活？”安德森拿起咖啡壶，给自己续了一杯咖啡，舒舒服服地把身体缩回到沙发里，轻松惬意地说道。 亨利等人面色阴晴不定，没有回答。 的确，设备有了，技术水平很相当高，如果再把人的问题解决掉，他们能够用来制约关飞的条件就全都没了。如果还想跟关飞纠缠到底，也就只能动用肮脏手段，背地里使阴招了。 然而这样一来，很难说关飞会不会发飙掀桌子。 前面还可以说是下绊子，是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搞小动作。要动用到派社团人士捣乱、恐吓等手段，那基本上就代表双方势不两立，属于你死我活的斗争。 假如关飞是普通富豪，像林家这类本地土生土长、扎根香港的，搞也就搞了，喊破天也没鸟用。 但关飞不同，他可是大陆的半官方代表，搞他就是搞大陆…… 惹毛了他，闹到最后逼得他真的掀了桌子，会发展到什么样一个程度谁也不敢保证。这个后果，别说他们扛不动，说不定港督都背负不起。 “算了，如果他能解决掉所有麻烦，我们就安心当好小股东吧。”想通了这一点，亨利心中的怒火也随之消散，干脆认输。 不认输又怎么办，斗争已经快上升到政府层次了，又岂是他们几个小角色可以左右的。 能做的他们都做了，不能做的，除非是港府示意，否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接下来，就真的没他们什么事了。 那就安静地旁观吧，看关飞究竟有什么手段，能让亚视起死回生！ 一时房间里没有了声音，几人喝茶的喝茶、抽雪茄的抽雪茄、看报的看报，静静地等待着新闻发布会开始。 时钟滴答滴答，一点一点向前移动，很快就到达十二点五十五分。 距离发布会，还有五分钟。 电视屏幕上始终不变的静态图，忽然一闪，变成了一个宽敞的会议室。镜头越过层层叠叠的靠背座椅，由攒动的人头上方，对准了一张铺着洁白桌布的长条会议桌，后面是天蓝色的幕布。 两名端庄、秀丽的电视台女工作人员，正在桌前忙碌，将几支麦克风、几束鲜花放到后面相应的位置，顺手将几个铭牌也一一摆放到位。 “确实不错！” 亨利放下雪茄，探身端详了一下，点点头。他说的可不是两名女工作人员长得不错，而是说画面很不错。 他又不是没有眼光的人，放下敌对心态以后，看事物也就公正了起来，不再带有情绪性发言。 从摄像机捕捉的动态图像来看，亚视的影像色彩很正。为了追求画面感，色彩比朴素的自然色稍浓了一点，却又不显得过假，看起来很舒服。 人物动作边缘轮廓清晰，没有虚影与拖带现象。 安德森没有说错，亚视现在的设备，在全港已是最好，只比美国、日本的ntsc制式电视清晰度略逊一筹而已。 在几名英资股东关注中，摄像机忽然转变了方向，对准了几名面带微笑，相互谦让着朝主席台走来的人。亨利等人目光一凝，发现走在最前面，与林秀梁并肩而行、侧身小声交谈的人，正是关飞。 见到亚视一行高层出现，照相机的闪光灯立式闪成一片，还有一些记者便抢上前去，语气急促地提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闪光灯大多集中在关飞身上，对于这位神秘的董事长，关心他的人在港内可不在少数。 在闪光灯映照下，关飞面部轮廓显得刚毅坚强。 一点钟正是大家午休时刻，处于对最新闹得沸沸扬扬的薪酬事件、无线丽的狙击事件的关注，恰好此时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于是凡是打开了电视机的观众，绝大多数都选择了前佳视的频道。 关飞这个名字，港内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他钦佩者有之、嫉恨者有之。惠誉也罢，谁都不能不承认，他是个拥有点石成金本领的铁腕强人，是本港内飞速崛起的新一代大富豪代表。 只是往日里关飞很少在公众面前现身，看过他长相的人终是极少数。 这次亚视直播新闻发布会，是他难得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机会，有着崇拜富豪心态的港人，都怀着一颗好奇的心，等待他的出现。 当关飞正式出现在镜头中，被不断续的闪光灯所笼罩的时候，豪华的办公室、廉租房、酒店、路边摊、工厂办公室……，全港各个地方；公司老板、金领、欧巴桑、大老爷们儿、社团成员，成千上万正在观看发布会的观众，不约而同发出了一阵惊叹。 太年轻了！ 太帅了！ 在生物副脑精确地控制细胞生长、内分泌之下，尽管在偭定山区转战数年，关飞仍然是皮肤白皙、饱满而富有光泽度，比最会保养的女人，看起来还要精致。要不是天生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给他增添了一丝刚硬，怎么看都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小白脸。 有钱、有权、身份神秘，还这么帅…… 听说他还是单身！ 电视机前，不计其数的花痴女们对着屏幕手捧着胸，流出了口水。对比关飞，港内有谁还能当得起钻石王老五这个称号！ 屏幕中，工作人员努力拦住涌上来的记者，护着亚视一行人进入到主席台后，按照铭牌顺序坐下。 关飞看正面摄像机后方，助理导演向他做了个ok的手势，提醒他现在开始就开始直播了，微笑着点点头。 “哇！他笑了，他笑了耶！” “笑容好迷人，笑得我心都要融化了！” “我决定了，以后他就是我的偶像！” 全港大街小巷、高层建筑、狭窄廉租房内，响起一片尖叫，只可惜她们的声音无法传到亚视大楼，让心中的男神亲耳听到。 “今天，我们在这里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借此机会向全港关心我们亚视的媒体朋友们、同仁们、长期陪伴我们的电视观众们，表达我们的谢意，谢谢你们的支持与鼓励……”说到这里，关飞首先打开话筒，说出开场白。随即，他站起身来，冲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会场内闪光灯此起彼伏，同时也响起一阵敷衍性的掌声。 亚视的困境众所周知，关飞的态度再诚恳，也改变不了他们眼下的处境。记者们更多是抱着抓大新闻的心态而来，可不是好心捧场。对他们来说，与其看到关飞在现场展现他的温文尔雅，还不如当场怒斥无线、丽的，破口大骂更提神，要是这番表演还具有声泪俱下的效果，那就更带劲了。 关飞将场内众多记者目光尽收眼底，除了少数几家亲中媒体表现出关切，其他媒体记者不是心不在焉，就是目光闪烁，对他们心态心知肚明。 “……前些日子，因为某些原因，亚视迟迟不能复播……”他轻笑了一下，开口道。 来了，来了！ 所有打不起精神的记者，一下子激动起来，呼啦，动作一致地身体前倾。后排、两侧举着的采访话筒，像长矛一般齐齐戳出，差点没捅到关飞嘴里。 “确实像大家所知道那样，我们亚视现在背负着巨额债务，几经辛苦设备才刚到位，但又找不到主持人，情况非常不容乐观……”说着，关飞微微蹙起了眉头，状似烦恼，在俊朗的外表承托下，简直是铁人看了也会叹息。 “啊！好可怜！” “阿飞停住，我支持你！” “无线、丽的好坏，以后再也不看他们的节目了！” “就是就是！” 在亚视大楼外，关飞听不到的地方，响起了一片痛惜的尖叫。无数女性观众母性大发，恨不能就冲到现场，把关飞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抚平他眉头的皱纹。 关飞眉头深蹙嘴唇，迟迟没有再开口，胸口急剧起伏，握着话筒的手指，白得发瘆，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会爆发。 身旁的林秀梁等亚视高层，纷纷站起来，感同身受般抱住了他，所有人都抱成一团，脸上显现出悲壮之色。 全场记者屏声静气，兴奋地盯着他一举一动，照相机咔擦声响成一片，闪光灯让场内的亮度都提高了两三个等级。 快爆发啊！ 快喊出声来，我会用最快的动作，将这精彩一幕定格！明天的头版，就是它了！ 记者们等得都快不耐烦了，关飞终于好像再也克制不住了，冲着镜头、对着上百部蓄势待发的照相机，声震全场，大声咆哮： “但是，我们绝不低头！” 第135章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我们绝不低头！” 这呐喊声，通过电波传送到千家万户，传送到每一台正在播放新闻发布会的电视机上，再由喇叭，送到每个人耳朵里。 配合着关飞怒睁的双目、急剧扩大的鼻翼、怒吼的口型，以及围绕在他身边，同时看向镜头的同仁悲壮的表情，将其悲愤、不屈、抗争的形象，传递到每个人心灵深处。 许多正在跟朋友说笑、指指点点的观众，动作停滞，呆呆地看着屏幕，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们心底油然而生。 一个多月来通过各种媒体，反复营造、酝酿的情绪，突然像一颗定时炸弹，爆发出来，击碎了他们心中的枷锁。 虽然媒体言辞隐闪，没有直说是港府再从中作梗，只把责任引向无线、丽的两家电视台，但谁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而他们这些普通人，又何尝不是在强压下，苦苦求生？ 平日里生活奔波、辛劳过活的无助绝望、对未来的迷茫、被欺负压榨的痛楚，仿佛在这一刻全都从最隐逸的角落里被炸了出来。一股感同身受的悲怆感刹那间涌上心头，无法压抑。 如果一切都由强权决定，那么他们起早贪黑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亚视此时的遭遇，不正是千千万万跟他们一样，努力打拼却总是受到不公正待遇、看不到未来的普通人一样吗？ 然而此刻，看着关飞那坚毅的神情、那铿锵激越的怒吼，都表明他没有屈服——亚视没有屈服！他们众志成城，手挽着手，发出了震耳发聩的呐喊：他们还在战斗，他们绝不向命运低头！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唯有电视机中，关飞语速越来越快、语调越来越坚强的话语，还在不断地传入耳中，直达心扉： “我们绝不低头！无论有多少人在阻挠、前面有多少艰难险阻，我们都不会屈服，我们、我们亚视每一个员工、每一个同仁，都会坚守自己的信念，绝不向命运低头，用我们的眼泪与双手，披荆斩棘、开创出一条康庄大道！” “……没有设备不要紧！ 我们去借、去租，每一个电视台员工都在四处奔走，想尽一切办法，终于从我们的朋友那里，得到了最可宝贵的支持！ 如今，设备已经有了，而且大家通过电视画面可以感觉到，我们现在所拥有的设备，比原来的还要好、还要先进！ 我们，一定会给所有观众，奉献出最好的电视图像！ 没有节目不要紧！ 我们所有人都在群策群力，每个人都在贡献点子。台里文笔好的同仁通宵达旦赶稿，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许多同仁长期坚持在电视台，累了，就随便找地方歇会儿，睡不到一两个小时就再次爬起来，再次投入工作！ 每个人都没有向别人夸耀，他是多么勤奋，而是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工作热情，忘我地投入工作。 终于，我们的节目编排出来了！ 我们不知道这些节目是不是最好，因为在我们心中，那就是最好的！但我们将评判的权力，交给每一位观看我们节目的观众，由你们来裁决！ 同时，我们不只是做出了综合频道的节目，更是完成了当初收购亚视时，与港府的前提约定——提供专门教育频道的节目！这一点，我们也完成了！并且我们肯定，我们播出的教育节目，都是最新最好的知识，能够帮助所有想要通过自学掌握某项技能，顺利就业的广大市民！ 尽管每制作一部教育节目，就意味着我们的亏损将再次扩大，可是，我们依然秉持着我们的良心，保质保量地完成了承诺！ 我们没有食言！ 没有主持人不要紧！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最好的主持人！支持我们的广大电视观众，也都是最好的主持人！ 我们宣布：将用一个星期时间，向全社会征集主持人报名。然后在下周一，也就是重阳节那天，于每晚八点开始，直播主持人大赛，让所有报名者——不管是我们台里的、还是向社会征集报名的参赛者，共同登台，在新闻、综艺、娱乐、影视、天气预报等所有栏目，同台竞技！ 整个大赛将分阶段进行。 从分组初赛开始，到小组决出冠亚军、各栏目冠亚军、总决赛，共三个阶段。每个阶段结束，取比赛的前五名，之后间隔一周。在这一周里，我们会请专门的形体教师、语言教师、形象设计，对其进行专业培训、包装，继而以更高的专业水平参加到下一阶段比赛。 比赛结束以后，获胜者就将成为亚视每个栏目的主持人！ 其他优胜者，也将作为优秀人才成为主持人候补，与其签订工作合同。如果无意从事主持工作，亚视也会为其奉送极为丰厚的奖金，以示我们的感谢！ 这次主持人大奖赛，总冠军是二十万港元，并赠送轿车一辆，成为亚视黄金主持！各栏目分冠军，也有十五万奖金，并赠轿车一辆！其余阶段性优胜者，整个主持人大赛，总计奖金达到五百万！ 我们相信，只要有全社会的支持，就一定能获得成功！我们诚恳地呼吁，请支持我们的观众站出来，与我们携手并肩，共创辉煌！ 请记住，下一位主持人——就是你！” …… 监事会办公室鸦雀无声。 安德森端着咖啡的手凝在半空，亨利的雪茄快要烧着扶手了犹自不知，洛克报纸都撕成了两半眼睛还死盯着屏幕，每个人都双眼无神，面容呆滞。 “这个人……，电视上这个人，太会作秀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看着发布会现场，对着蜂拥而上的记者侃侃而谈的关飞，安德森喃喃道，随即同情地看了亨利等人一眼。 跟这个家伙相比，你们的无耻，还未够班啊！ “什么每制作一部教育节目就会增加亏损。可当初，不是你主动提出增设教育频道的吗？目的就是希望港府同意，转变频道性质。不将教育节目从亚视频道中拿掉，转变为纯粹的综合性频道，怎么能够吸引广告商，增加收入？结果一转头，却表现得这么悲壮，话风一引导，就把这，也变成了港府欺压的证据，有够无耻！” “的确！他比我们无耻多了，尤其擅长造势，你看那些记者都兴奋，完全没发现这是他设下的圈套！”亨利点头认可，随即闻到扶手处传来一阵焦糊味，转头一看，立即手忙脚乱将雪茄丢进烟灰缸。 “记者们可不傻，谁说他们没看出来。只是大家都心有默契不揭穿罢了。跟亚视公选主持人这个大新闻相比，关飞给他们设个套算什么。”一位股东看着电视上奋力跟同行肉搏，努力将话筒送到关飞嘴边的记者，苦笑着说道。 安德森赞同道：“没有错。谁都知道，别管亚视现在的主持人多差，也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了的，这根本就是在给自己的主持造势。就我们掌握的消息，那几个从大陆过来的主持人，水平其实比佳视以前的还要高一些，只是在本地没什么名气罢了。这次大赛肯定会吸引大量关注，每个主持都会被观众所熟悉，水平高、形象好的主持，自然会被大家所熟悉、追捧，名气自然就有了。” “而且这家伙还采取所谓的阶段比赛，比赛一周，大家对陌生的主持人熟悉了，然后用一周所谓的专业培训，让他们的形象通过重播、报纸上各专家的评判、观众口耳相传，拥有一段发酵期。此后再进入下一阶段，之后又是一次暂停，逐渐将观众的兴趣提起来。最终总决赛肯定是精彩纷呈，继而把观众的关注度提到最高，在支持自己喜欢的主持人同时，不知不觉成为了他们的拥趸……” “亚视现在是没有明星，可是关飞，居然要硬生生凭空造出明星来。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是要造一批星！” 几个英资股东可不是随便玩票的性质，几年来不懂的也都摸准了电视经营门道。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将关飞这次假借愤怒控诉、实际将举办主持人大赛的消息传遍全港的，把亚视的主持人推上台的用心，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时，电视上分割成了两个画面：右边是面带微笑，耐心解答记者提问的关飞等人；左半画面，则播出了亚视事先准备好的剪辑画面，正契合了关飞之前所说，是一个个在办公桌上奋力笔耕的剧作者、一路小跑的工作人员、额头挂满汗水也顾不得擦的导播剧务、靠在过道上和衣而眠的员工…… 关飞的回答渐渐消去，音乐渐起，前奏过去，传出一个稚嫩童声： “在我心中， 曾经有一个梦， 要用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 灿烂星空， 谁是真心英雄， 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 歌曲每一句都是不同的音调：男声、女声、老年人、孩童，有的音调高亢、有的声音低沉浑厚，显然是由许多人你一句我一句，共同演绎而成。 伴随着悠扬激亢的歌声，右侧新闻发布会画面右移，如一道大幕拉开，展现出亚视所有同仁为了电视台复播而辛勤努力工作的一个个感人片段。 “……把握生命里的每一分钟， 全力以赴我们心里的梦。 不经历风雨， 怎么见彩虹，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把握生命里每一次感动， 和心爱的朋友热情相拥， 让真心的话， 和开心的泪， 在你我的心中流动……” 歌声曲调简单，朗朗而上口，旋律不断重复，就是一个以前从没听过的人，也能很快跟随。 歌词所表达的那种永不放弃，不被困难所击倒，坚持梦想，为梦想而努力奋斗的昂扬向上的激励，与对亲情友谊的珍惜完美浓缩为一体。最后那句不经历风雨，怎么现彩虹，更是整首歌画龙点睛之笔，让听到的人为之触动。 这首歌，准确地戳中了所有同情亚视的善良市民泪点，不少人眼眶中泛起了泪花。 再看到画面中一幕幕感人片段，直可是催人泪下，又感动不已。 歌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电视中一个个鲜活的身影在激励着每一个观看电视的观众。 电视画面始终没有切回到发布会现场。 新闻发布会进行到哪里了，又说了些什么，谁都没去关心。街边小店、商场之前没有观看新闻发布会的电视，都相继转到了亚视频道，电视的音量也被调大。一个个小店老板、帮工的店员、公司职员、商店顾客顾客、路人，相继聚集到电视机面前，凝视着屏幕，倾听着越来越熟悉的旋律，眼中充溢神采，用自己跑调的嗓门，跟着歌曲轻轻伴和。 此情，此景…… 这首歌，深深地打动了万千观众。 正如歌中所唱，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亚视经历的可谓是暴风骤雨，可是看到画面中一个个为了梦想而拼搏的身影，每个人都肯定，他们一定会成功的！ 亚视人永不放弃，没有设备，就去借去租；没有主持，就公开比赛选拔；没有节目就全台人一起想点子。 现在节目初播，没有观众。 那么，就让我们，做你们第一批观众、永远追随的忠实观众好了！ 风雨过后，便是彩虹！ 我们千千万万普通的升斗市民，愿化为一个个不起眼的小光点，为你们架起一道璀璨的彩虹！ 第136章 长龙 叮铃铃。◎ 当下课铃声响起，上课老师交代完最后几句话，收拾教具刚走出教室，曾婉就从鼓鼓囊囊的书包中，抽出一大叠报纸，选出一份，痴迷地盯着头版头条位置那张大照片。 “阿婉，在看什么？” 这是间女子教会学校，全都是女生，跟她同桌的也是一名女孩子，好奇地凑过来，从她手中抢过报纸，一份一份看起来。 “亚视处境岌岌可危，复播无望！” “亚视董事长直面记者，高呼绝不低头！” “亚视无奈出重金举办全港选角，以应对主持人危机！” “亚视董事长的神秘背景！” “真心英雄——记亚洲电视台复播风波！” “本港历史上最感人歌曲，路人为之潸然泪下！” 每张报纸上，都附有一到数张大幅照片，几乎全都是关飞的特写照。根据报刊的倾向，照片中关飞的神态也各异。有的照片突出他的温文尔雅、英俊倜傥；有的表现他一脸刚毅、义正言辞；有的媒体走煽情路线，照片中关飞双眉紧锁、满面悲愤；还有的刻意丑化，刊登着关飞怒目大吼、面目扭曲的特写照……，不一而足。 …… “哇！你买了这么多报纸，全都是写亚视董事长的呢……，好英俊的帅哥，想不到他就是亚视的董事长，一定很有钱吧！” 听到这边异状，前后排的女生也好奇地围上来，看到报纸上的照片，顿时兴奋起来，叽叽咋咋争抢起来。 听到声音的女生一群群围过来，圈子也越围越大。 “拍这张照片的记者没安好心，把关飞拍得丑死了！”一名女生厌恶地将那张关飞大声疾呼的报纸扔到一边，愤愤道。 “谁说的，我就觉得这张照片拍得很好。你看，哪怕是面孔有些扭曲，可也能看出他英俊的本质，而且皮肤好好喔！再说这也一点也不丑，相反，照片中的关飞好有型，把他坚韧不屈、不向强权低头的气质都表现出来了。如果我有这么个男朋友，绝对相信他会尽一切力量来保护我，不知道该多安心……”一个小鸟依人型的女生，把报纸捂在胸口，陶醉地眯着眼，陷入幻想之中。 “大家看，玥琳发花痴了啦！”旁边几个女生嗤嗤笑着，指着那名女生大喊大叫。 “这算什么发花痴，如果是这么帅又多金的男人，我也发花痴哦！”那几个女生的嘲笑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是得到了好几个女生的认同，一张张翻看着各种神态的关飞照片，两眼都变成了星星状。 “怎么办，我发现我爱上他了也！”一个胖胖的女生，爱不释手地在照片上的关飞脸上抚摸着，眼泛桃花。 教室里响起一片银铃般的笑声。 “关飞不会喜欢你啦，除非你减掉三十斤肥肉。像我这样********的美女，才是他的最佳选择！” “得了吧，你的男友多得两只手都数不清，人家怎么会看上你。要找，也该是我这样冰清玉洁、洁身自好，婉约型的……” 尽管是约束严格的教会学校，女孩子们对爱情的憧憬都是一样。 全女生学校，大家都不用忌讳什么，吵着闹着，争执究竟谁才应该是关飞的良配。 “关飞好可怜哦。他的电视台到现在都招不到主持人，迟迟不能复播，搞不好就这样倒掉也说不一定……”几个多愁善感的小女生，眼中泛着泪花，声音微微哽咽道。 吵了半天，女生们才把关注的重点，由人转到了背后的事件。出于对美型男的喜爱，爱屋及乌，一向不关心政治话题的她们，在仔细看过主持人风波之后，也对亚视的处境鞠了一把同情泪。 “亚视才不会倒呢！别看关飞一副小生样，人家可是个硬汉！在他带领下，亚视一定能复播的，而且会超越其他电视台，办得更好！”别的女生不同意她们的观点，反驳道。 “对！关飞才不会屈服呢，他们马上就要举办主持人大赛了，全香港的人，就算是从没接触过主持这一行的外行人，都可以去报名参加。我说，为了支持关飞、支持亚视，我们干脆也去报名吧！”一名女生突然之间脑洞大开，挥舞着手臂，兴奋地蹦蹦跳跳，大声呼吁道。 “对呢！” “好主意！万一没有人报名的话，关飞就太可怜了。为了给他一点支持，不如我们都去报名吧，哪怕初试就被筛下来，至少也能帮他撑撑场面嘛！” 其他女生被这个建议一下提醒了，全都叽叽喳喳叫起来，又叫又跳。想到能为喜欢的男神奉献一点微薄之力，所有人都高兴地不得了。 “可是什么时候去报名呢？我们要上课欸，放学的话，电视台也下班了的吧？” “干脆我们中午去！他们中午虽然也要休息，但接受我们十几个人报名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对，中午去！” “说好了，中午大家不要散开，一起去报名哦！” 一众女生们相互拍手，作为誓言，然后幸福地传看着报纸。她们都去支持的话，心中的男神一定会很开心吧…… …… “什么？报名的队伍都排到了一公里外？起码有几千人？有没有这么夸张？” 关飞手持电话，站起身来向窗外看。 亚视的大楼不高，所占的地盘也比较狭小，他的视线只能看到大门外二三十米远的距离。排队的人群一弯过去，被别的建筑物挡住，就看不到了。从早上起，就有热心市民陆续赶来报名，以示对亚视的支持。 到七点过，报名的人就多到需要排队，后来队伍越排越长，绕过了弯角。 关飞等高层始终关心着这点，大家轮换着出去，向报名参加主持人大赛的市民表示感谢。 这才九点不到，他也回来刚处理好一堆文件，就接到报名处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前来报名参加主持人大赛的市民，已经排到了一公里外之远，实在是令人不敢置信。 “好的，我这就下去！” 关飞得知消息，不在电话中啰嗦，二话不说，放下电话就向外面跑。刚出办公室门，就看到直通董事长所在楼层的电梯门打开，林秀梁擦着满头大汗从里面出来，气喘吁吁，一脸喜色。 “董事长！人太多了，我刚走了一圈，来报名的人都排到广播道外去了，大家都顶着大太阳站在路边排队。全港的媒体几乎都来了，好多的记者跑来拍照采访！这可是大好事啊，这下我们的曝光率又会提高了！”林秀梁一个箭步上前，用汗津津的手，抓住关飞，喜不自胜道。 关飞也非常高兴，队伍越长，就说明支持亚视的市民越多。不过他敏锐地注意到一件事，立即反问道：“你说他们都顶着大太阳？” “是啊，今天的气温高达三十度，我看他们都晒得汗流浃背，可秩序非常好。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大家都安静地排着队，没人有怨言。我出去看的时候，他们都表示之所以会来报名，没想过成为正式的主持人，单纯只是想表示对亚视的支持，很令人感动啊！”林秀梁感慨地说道。 “马上命令工作人员，去准备太阳伞，不能让支持我们的人在大太阳下晒着。另外，让后勤部门去买冰镇饮料，到报名队伍分发给大家。我们这些高层管理人员，都给我出去，陪着他们晒太阳！我们的亲民形象不能只是嘴上喊喊，在这个时候，更应该跟我们的支持者在一起！”关飞不假思索，当即脱口而出，随即才反应过来，向林秀梁道歉，“抱歉，林总，我这不是干涉你的管理，但在这件事上，我希望你听我的。越是关键时刻与民众站在一起，越是能得到大家的支持，这样我们以后复播才能得到观众支持，节目越办越好！” “我明白，我没意见！”林秀梁大度地挥挥手，示意他别在意，“我也同意你的意见。小时候恒生起家的时候，我可是眼看着父亲，一位客户一位客户上门拜访，耐心听取对方意见，跟客户拉家常，帮他们出谋划策，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父亲当初能做到的，我也能，你放心好了，我可没那么娇气！” 说着，不顾换下被汗水浸湿的衬衣，就与关飞一道，招呼上其他高层管理人员，再次搭乘电梯下到底楼，走出亚视大楼。 他们刚一现身，就被民众所发现，指指点点中，声音越来越大。 “是关飞！” “是他，比电视上看起来还要帅气，可又英气勃勃！” “关飞，关飞！” “我们支持你们！” 人们依旧秩序良好地排在队伍里，声音却逐渐高涨起来，向他们一行人发出喊声、表达他们的支持。 “关飞，睼我啦！我是你的忠实粉丝，我爱你！”人群中，一名十七八岁的小女生，生怕关飞看不见，一跳一跳，向关飞用力挥手，激动得满面红霞。 这句话仿佛提醒了别人，排队的人群中，好多女性市民都尖叫起来“关飞，我爱你！”“关飞，为了你我也会成为主持人的！”“加油，我会一直默默地支持你的！” 关飞表情略有些激动，举止却依然沉稳。非常有耐心地从排头的位置开始，一个一个慰问过去，和他们握手，说着感激的话，没有错过一个支持者。 对于那些激动的女生，他也是不厌其烦答应对方合影的要求。 自己带了照相机的，他就配合对方摆出姿势。没有相机的，也会由亚视的专业摄影师帮助拍摄，然后仔细记下对方的名字、住址，应允照片洗出来后，由亚视付邮费，保证准确寄到对方手上。 太阳当头，把地面晒得发烫，空气都被灼烧的微微扭曲。 可关飞一点也没躲避，也不敷衍，坚持跟每一个相应亚视号召，前来报名参加主持人大赛的市民握手，小声交谈。不论他们穿着是名牌还是皱巴巴的廉价服装，不管对方谈吐高雅还是言语粗鄙，任对方形象上佳或是面目丑陋，他都一视同仁，认真倾听对方的话语。 亚视大楼上方，监事会办公室，亨利等英资股东在窗前驻足良久，直到关飞身影被街角挡住。 “他的作为，比政客还像政客！” “是啊，太会作秀了。他要是去英国参选，下院里应该铁定会有他的一席之地，工党应该邀请他当魁首才是……” “有钱、有后台、会作秀。该强硬的时候硬、该示弱的时候软，他天生就是一个政客。不如我们劝他移民英国参选算了，别留在这小小的香港，跟我们作对，可好？”约克苦笑着摇头，半开玩笑道。 “太阳伞也搬出去了，工作人员正在把伞撑开。你看，那些人多感激。明明是电视台应该感激这些人，可他们却反过来对关飞、对亚视感恩戴德。轮到作秀的手段，实在是高明！” “那又怎么样？作秀好啊，他越作秀，支持他的观众越多，我就越赚钱！”安德森哈哈大笑，惬意的从鼻孔喷出烟雾，自得道，“我跟你们不一样，可没有必须赶走他的想法。既然做不到，就老老实实当我的股东就好。” “就怕想跟他合作，也没机会！”亨利淡淡道，“他对电视台的控制越来越强力，对于我们这些捣乱的人也会越来越不耐烦。手段再高明，要在短时间内凑齐还清欠债的收入也来不及。你看着吧，他迟早会强制要求按比例增资，然后把我们的股份稀释，最后干脆一脚踢出去！这不是资本家的做法吗，你们说他比西方人还西方人，那他会不这么做？” 被他这么一说，安德森的笑容也消失无踪，雪茄一明一暗，就如他心情一样。 第137章 好看就是正义 正如几名英资股东所料，关飞凭并没有因为新闻发布会的结束，而从大众视线中消失。 明明此刻最火爆的话题，是一周后即将举办的主持人大赛，和持续不断增加、长龙一般的报名队伍。可是关飞每天必定到场，坚持不懈与每一位报名者交流，耐心听取意见。甚至还真的根据一些市民的建议，对报名方式、比赛赛程赛制、播出时段等做了些微调，更是激发了全港越来越多的支持。 亚视、关飞、主持人大赛，成为街头巷尾、办公楼、工厂内人们交谈的重点词，反复被提及。 而且不管起初的话题是什么，总会不由自主转到这几个方面，每次提到与亚视、主持人大赛相关的内容，最后都会转到关飞身上。 大众对于关飞的印象，也从英俊、多金、后台硬等简单形象，向更深入发展。什么有爱心啊、体贴人啊、平易近人啊、能听取意见啊、睿智风趣啊……，等等更多赞溢的评价，开始加到他的身上，让他形象变得日益丰满、又光芒耀眼。 理所当然的，他的粉丝群体，也在迅猛扩大。 甚至有他的粉丝出面召集，成立了“光影彩虹”的正式粉丝会。所有入会的粉丝，都自豪地地宣称自己是一根微不足道的光影，愿无数光影投聚，能在天空中映照出一道彩虹。 而那首即便在未来世界，也是传唱不衰的励志歌曲《真心英雄》，更在大众呼吁声中，众望所归地成为了亚视的台歌。 媒体们津津乐道于每一个细节，包括亚视向电视资讯管理委员会，提交更改台标的申请，预备将六棱形台标，更换为彩虹。许多媒体都给与了正面报道，对此申请赞誉有加。 而原本的六君子，也就是六名股东，除了频频露面的关飞、林秀梁，其他人早已被大家忘到了九霄云外，再也无人提及。 对于全港的媒体而言，这一周是他们的狂欢宴。 再也不用像狗一样，四处去追逐吸引读者的报道了，因为素材太多、太容易写了。只需要围绕着亚视、关飞、林秀梁、主持人大赛等关键词展开，就是一片有口皆碑的报道，读者都会喜欢看。 亚视对媒体也是极为亲善，居然专门成立了一个公关部，负责与其他媒体打交道，定期召开小范围的发布会。这几天公关部每天都有消息透露给各家媒体，像报名者络绎不绝这种众所周知的消息就不说了，诸如主持人大赛响应报名者要求，将实行电话投票方式，由观众投票选出最受欢迎的选手。电话投票的分值，将占到每位选手总分的百分之三十，就是一个惊爆读者眼球的绝顶新闻。 如其所想，这则新闻一件报，全港轰动。 普通观众也可以代替那些专家，对选手评头论足，投下神圣的一票？ 这对于习惯于接受，而从无发言机会的普通市民来说，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炸得他们眼花缭乱，又心向神往。 周四，一则《我们的主持，我们选》的深度报道刊登出来之后，所有观众都仿佛从这篇报道中找到了信心。无数的普通市民、工友、同僚、男生女生，都在向更大的范围，大声传播这个话题，将那些不怎么关心主持人大赛的人，也硬拉进来。 对啊，既然电视节目是为观众服务，那么主持人当然是要观众所认可才行，我们为什么不能投票？ 我们当然可以投票！ 不，是我们当然应该投票！ 所有人恍然发现，在这个赛制下，他们这些往日只能静静旁观的观众，居然跳到了舞台中央，成为了参与者与评判者！ 与其说这次大赛的主角是各个参赛主持人，不如说是他们，是他们这些平凡的普通人！ 一时间，整个香港五百多万人中，至少有三四百万人，每天都在谈论这个主持人大赛，讨论该如何打电话投票。 受此影响，拥有二十公里长光纤主干线路、八百五十公里长电缆分支、多达两百万电话线路的香港电话公司，电话安装业务突然呈现出暴增的情况。在消息传出的第一天，就有一千多户安装申请。到了周四，那篇报道登出之后，申请安装电话的数量，每天暴增到五千多户！ 这种连带效应，乐得香港电话公司合不拢嘴，就连港府都出面表示这是件好事，对亚视进行表扬。 当然，报名者提出的建议数不胜数，可绝大多数都是毫无价值、且无法实现的。亚视采纳的所谓建议，其实几乎都是来自于关飞早已准备好，分期分批一点点释出，从而持续引发话题、吸引视线的手段。 就这一点来说，亨利等人说关飞只是在作秀，还真没看错他。 随着大赛开始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港内对此的关注度也愈加灼热，数以百万计的市民几乎是掰着手指，在计算还有多久。 相对于报刊媒体的幸福、市民骚动的心，无线、丽的两家电视台却一片惨然。 他们的收视率，自从报道初期就开始下滑。 最开始两家电视台都没有太过重视，以为风潮过去就会恢复。 为了不影响电视台在市民、观众中的形象，他们都没有在新闻、访谈节目中进行反驳，避免事态升级。 谁知关飞的炒作一波接着一波，无良媒体为了报刊、杂志销售数量，也跑出来推波助澜。 尤其是每次都首先登出消息的《明报》，充当了排头兵，而且销售数量猛增。那些跟风的媒体也获益匪浅，名利双收之后，更加起劲。不能像《明报》一样拿到一手报道，那就编造好了，反正报纸、杂志卖出去就好。 面对八卦媒体自编自撰的所谓独家揭秘，泼来的一盆盆脏水，无线、丽的终于怒了，动员所有主持人，在新闻栏目、谈话栏目，乃至是娱乐综艺节目中进行反击。 怒火中烧之下，矛头指向了煽风点火的亚视。 关飞才不怕打嘴仗呢，他是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可他占理！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千年总结的经验智慧，这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同样一个问题，他就能理直气壮地大声说出来，无线、丽的却只能躲闪其辞。 媒体虽然八卦，可大家都有眼睛，抛开正义与否这种幼稚的想法不提，从现实角度出发，站在亚视这边写檄文，总比给无线、丽的洗地要容易多了，读者数量也多多了。 不是没有媒体帮无线、丽的说话，只是出于现实考虑，绝大多数媒体还是选择了站在亚视这一边。 无线、丽的是港内三家电视台中的两家，现在亚视尚未复播，他们的电视节目可以说是覆盖了全港。 然而就论战来说，光靠两家电视台还是稍显薄弱。面对四面八方扑来的攻击，他们疲于应付，加之本身理不直、气不壮，显然没有多大说服力。 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在一阵抵抗之后，最终承认失败。 在破罐子破摔之后，两家电视台干脆摆出了一副死猪姿态，躺倒任打：我们继续播我们的电视节目，你们要骂就骂吧！ 既不抵抗，也不辩驳，就当没听到、没看到，只管做自己的节目。 但是收视率这东西，不会因为你捂着耳朵、闭上眼睛，就能当没发生。已经逐渐下滑的收视率，在两家电视台放弃抵抗之后，一下子出现雪崩。 在有电视机的市民中，两家合计应该占百分之百的收视率，陡然降到了百分之七十！ 这是一个不可想象的数字。 要知道，在这个缺乏娱乐活动的时代，电视节目就是绝大多数市民的唯一消遣。 再说一台电视机也不便宜，几百块钱对市民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可是竟然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市民，宁可把电视机闲着，也不收看两家电视台的节目，可见他们对两家电视台的厌恶有多深！ 等到主持人大赛的消息公布，罢看两家电视台节目的观众数量，竟然恐怖地达到了百分之四十以上，逼近半数！ 当十月九日，也就是传统重阳节、同时也是亚视复播、主持人大赛开始前的那一天，两家电视台的统计人员惨然发现，他们的收视率猛然降低至百分之四十！ 他们两家的总收视率，居然不过半！ 天，都快塌了！ …… 曾婉在老师走出教室的一瞬间，就飞快从书包中拿出一份报纸，亟不可待地看了起来。她的目光，第一次没有马上去看印有关飞身影的照片，而是贪婪地看着新闻内容，一个字一个字、一句一句地读，看完了一遍还不够，还再次翻过来，从头到尾再看一次、两次。 直到她把每个字都嚼碎了，印在了脑子里，才嘿嘿地傻笑着，贪婪地盯着照片。 “啊！” 教室后排，忽然传来一个女生的尖叫，把班上所有同学都吓了一大跳。 “桃子，你鬼叫什么啊，害我把笔尖都戳断了！” “就是就是，该不是今天没有穿胸罩，突然发现里面有一支毛毛虫吧？”都是女生的班级，胆子特大，开起玩笑来也肆无忌惮。 一群女生前仰后合，咯咯笑着打闹起来。 那名被叫做桃子的女生，对于同学的打趣一点也没听进耳里，仍然看着桌面双手拍打，尖叫不止：“关飞，关飞拍电视剧了！明天播放的《寻秦记》，是由他担纲主演！” 轰！ 一言激起千层浪，所有的女生都被震惊了，再也顾不得嘲笑她，蜂拥而上，抢着她桌上的报纸。 “真的耶！真的是关飞主演！” “太帅了，这张古装照真的是从剧组流失出来的吗？真的是《寻秦记》的剧照？”好几个女生，声音颤抖着向同伴确认。 看着报纸上并不是非常清晰，身穿甲胄、手执长剑、头挽发髻的关飞，所有人都变成了桃花眼，两颊飞红。 曾婉偷偷把自己的报纸藏在怀里，嘿嘿直笑。 这当然是真的啦！ 这张剧照，可是《文汇报》登出来的耶，那可是真真正正大陆官方办的报纸，基本上它说的话，就是大陆官方的意思！ 这肯定是关飞的剧照！ 《文汇报》的遣词用句还是那么冰冷中立，可上面的内容，着实灼烧着小女生的心，扑通扑通，几乎要跳出来。 根据上面的报道，亚视主要演艺人员出走，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饰演主角。 迫于无奈，为了让《寻秦记》能顺利投拍，另外也是希望以董事长担纲主演为卖点，吸引一点观众。公认外形上佳的关飞，依然牺牲了自己在公众面前固有的成功人士形象，亲自上阵饰演主角。 他还曾在搭档面前，坦言自己不会演戏，请大家多担待一点，包容一些他的低级失误。 太好了！ 幸亏那些艺人出走，才逼得关飞只好赶鸭子上架。如果所料不差，这将是他此生第一部、也将是最后一部电视剧，弥足珍贵！ 明天亚视复播，等新闻结束，从七点半到九点主持人大赛开始，就会播出《寻秦记》的第一、二集！ 不管他的演技再差，只要长得好看就是正义！ 无论如何，她也要看这部可能是关飞唯一绝唱的第一部电视剧，为他摇旗呐喊。 就这么决定了！ 曾婉用力地捏紧小拳头，激动得身体发抖。 第138章 复播，无数双关注的眼睛 ps：急急忙忙又输错章节数了，作者认错，请原谅。 …… 香港本岛，俯瞰中环半山总督官邸，今天也是灯火通明。 不过今天总督府内既没有举办例行酒会，也没有琴声飞扬。诺大的官邸之内没有如云宾客，只有麦理浩与布政司首长两人静静地待在书房内，对坐在一张西洋棋盘两端。 布政司首长执白先行，将e2前移两步。 根据国际象棋规则，在开局时，士兵最多能够移动两步。他一开始就将兵棋前进两步，挺进至e4，就是为了尽快展开局面。 “今天是亚视复播的日子吧？”麦理浩沉吟了一下，手指放到兵棋上方，没有马上移动棋子，恍若无意地问了一句。 “是的。”布政司首长盯着棋盘，一副沉思的样子，随口答道，“早上的报纸登了，复播时间是从午后十六点半开始，第一个节目是一部儿童动画片。很奇怪吧，居然不是他们宣传了许久的主持人大赛，也不是用关飞担纲主演的电视剧为噱头，而是一部无足轻重的动画片。是预热，还是试探？” “唔……”麦理浩手指放在兵棋上，停留了许久，然后将兵棋从c7移至c5，同样进至中线，却又刚好与对方错开两格。 布政司首长的走法是有名的西班牙开局，快速将士兵挺进至e5，占据住有利位置之后，逐步展开兵力，伺机发动进攻。 而麦理浩的回应，则是五十年代开始流行的西西里防御，不与对方争锋相对，错位开局。 假如以源远流长的西班牙应对，他应该对位走棋，移动e7的士兵，挪动到白棋对面，与之形成对峙。然而这样一来，他即落入对方节奏，势必马上围绕e、d一线，与对方展开决战。原本井然有序的棋盘，立刻就会陷入到四面开战的混乱之中。 他所回以的西西里防御开局，是五十年代开始流行的一种新走法。 这种走法是黑棋主动求变，对白棋急于求战的一种反制。士兵进至c5，既避免了立即开战，又形成不对称的中心，获得更大空间，掩护其他棋子顺利展开。通过避开对方主力，在c线堆砌兵力，与对方兑子，从而获得局部优势。 白棋的宗旨是抢占中线，黑棋的应对则是封闭中线，让对方没有太多活动空间。白棋求战，黑棋以控制为主。白棋求战的最终目的是控制中线，黑棋稳守的目的却是集中兵力以便反击，斩断对方伸向中线的黑手。 布政司首长仔细看着他的应对，思考了很久，然后轻松一笑，放开棋子，抬腕看了一下时间：“爵士，马上就六点半了。” “唔，打开吧。看看我们的老朋友，又有什么样的新点子。”麦理浩也没再执着于棋盘，任只走了两步的棋盘就这样撂在那里，兴致盎然地转向了书房摆放的大屏幕电视机。 啪！ 电视开关打开，布政司首长不太熟练地将电视调至亚视频道。这时距离六点半还有大约一分钟，屏幕上还是电子圆静态图像。 两人都不着急，悠然地坐下来，端起红茶细细品味。 屏幕忽然一闪，所有信号都消失，变为一片黑色。两人端着红茶的手一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是电视台信号中断？ 不过一瞬间，两人就醒悟，如果是信号中断，此时出现的应该是雪花点，而不是如关闭电源一般的纯黑色。 多半又是关飞的小花招！ 人的思维反应极快，几可媲美光速，不到一秒钟，两人就想通了其中缘由，微微一笑。 真像是关飞的手法…… 灯，灯等灯灯！ 屏幕黑了大约一秒，然后突然响起几声清脆的响声，如琴弦拨动。简单的几个音符，却仿佛弹奏出无限乐章，回韵悠长。 音符消去，屏幕中心出现一个红点。 红点迅速扩大，轮廓不断波动，可以看清那其实是一团燃烧的火焰。火焰一张一缩，大约一两秒后，突然扩大至整个屏幕。不待观众反应过来，火焰猛然炸开，与之相伴的，是一声鹤鸣般的清啸。 清啸悠扬，绵延不绝，一只沐浴在火焰中的凤凰振翅飞出，在啸声中绕屏一圈，最后两翅一收，脚踏火焰，傲立于屏幕中央。 “这里是亚洲中文电视台！” 一个背景男声，用温润而醇厚的嗓音，念出了电视台名称。 “制作得相当精良的开机画面，尤其是黑暗中‘灯等灯灯’那几个音符，好像破开黑暗的光亮，令人记忆深刻。”麦理浩不带偏见地赞赏道。 这段开机动画，时长也就三到五秒，画面非常精致，动画也很流畅。尤其是凤凰傲翅振飞之时，真把它那种百鸟之皇傲然高洁的神态也表现得活灵活现，画工之好，令人拍案叫绝。 早知道关飞从大陆找来一批高手，见微而知著，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随着开机动画悄然隐去，一段令后世无数少年儿童口口传唱的音乐随之响起，亚视制作的第一部动画片也终于通过电波，传遍了整个香港。 “这是……，机器人？”麦理浩一愣。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是普通的机器人，从片头中机器人的外形来看，这不正是孩之宝公司出品的变形金刚玩具吗？ “不是，这是变形金刚，是太宇系孩之宝公司制作的玩具。想不到关飞居然把它制作成了动画电影。不知道是找不到合适的动画片，还是想借此影响众多观看的小孩子，进一步对其促销？不愧是把每一点潜力都榨干的关飞，这果然是他的作风！”布政司首长感叹道。 麦理浩面色一沉。 这就是他不愿意将电视台交给关飞的主要原因。 没有电视台，他固然可以通过报刊、电视广告推销他的产品，可是时段宝贵，能提供的信息量有限。但现在他有了自己的电视台，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像这样用动画片的方式，来影响少年儿童的方式，就可称之为隐性广告。 对于这个时代，还没有能力分辨是电视节目还是广告的普通市民来说，其杀伤力，比单纯的广告还要惊人！ 动画片只是他的初步尝试，还比较生硬。 以他对关飞性格的了解，等他以后熟悉了这种手法，必然会利用电视节目来影响市民判断。未来关飞操纵本港政治、经济走向，也将变得轻车熟路，手段也会更隐蔽、更具煽动力。 他在这里沉思，香港千万电视机前的观众，却是目不暇接，被电视上各种各样可以变形的机器人形象所吸引，不忍挪开视线半步。 动画在这个时代不是没有，成系列在电视中播放的动画片也有。比如美国的《猫和老鼠》、日本有《铁臂阿童木》、《哆啦a梦》。《猫和老鼠》还主要是在电影院播放，六九年开播的《铁臂阿童木》则是被称为划时代一部作品，第一次采用减帧的方式，每周一集，在电视上播放，首次开创出动画片时代的到来。 因为版权、传播速度等原因，在香港这边在电视上观看动画，还是非常罕见的事情。大家第一次不用去电影院，只要坐在家里，就能收看到制作精良的动画片，对于所有孩子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福音。 于是不约而同的，不光是小孩子，几乎所有的电视机用户，都将电视频道转到了亚视台，好奇地观看动画这种新奇的表现形式。 而一经观看，大人、小孩们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汽车人、霸天虎，光是名字就够吸引人了，谁也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机器人！平时是机器人外貌，一经变形，就是大家平日里司空见惯的各种汽车、飞机，这脑洞简直是突破天际啊！ 孩子们为他们平时玩的变形金刚，在电视中动了起来而欢呼雀跃，拿着买来的变形金刚玩具，为自己的角色而加油欢呼。大人们在啧啧称奇之后，为宇宙间还有由钢铁铸就的星球而大开眼界，为霸天虎和汽车人因为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而扼腕叹息。 不知不觉间，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沉迷到了动画剧情中，无法自拔。 《变形金刚》那种通过新奇设计，配备曲折剧情的动画片，刚一出现，就彻底征服了所有观众。 期间转台的人微乎其微，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当天节目结束，然后才意犹未尽地展开激烈讨论，为宇宙里是否存在变形金刚这种智慧生命而争执不休。为此后，汽车人来到地球后的剧情，猜测它们如何才能重返赛博特星球。 动画中，汽车人坠落的地点被挪到了香港外海，看着熟悉的外景，大家更是兴致勃勃，为即将到来的汽车人与香港市民的互动，而满怀期待。 在主持人大赛与《寻秦记》正式登场以前，凭借着一部《变形金刚》的动画片，亚视的复播就取得了近乎于完美的开局！ …… “《变形金刚》太好看了！我太喜欢里面的擎天柱了，名气好霸气，而且它是那么善良。妈妈，明天给我也买只变形金刚吧，我要擎天柱，我想每天抱着它睡觉，这样就不怕黑了！”曾婉挥舞着筷子，跟弟弟一起，两人滔滔不绝地发表着观后感，最后不约而同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同时转向向妈妈，要求买一个擎天柱回来陪伴。 “快吃你们的饭吧！一顿饭吃了半个小时都没吃完！”妈妈在儿子的筷子上敲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 曾婉与弟弟正要继续恳求，发现爸爸起身向电视走去，作势要转台，马上叫起来：“爸！你干嘛转台，接下来就是亚视的新闻节目了。我不准你转台！” “亚视的新闻哪有无线的好。人家做了十几年了，亚视才复播，有什么好看的？”老爹拗不过宝贝闺女，无奈地回到座位，百无聊赖地拿起报纸，准备借以打发饭后时间。 亚视首播没有广告，在《变形金刚》片尾曲结束后，立即转入了新闻画面。 与亚视的开机画面略有不同，新闻节目片头，首先是闪烁着无数星点的太空。那广漠的黑色、遥远空间中闪烁的星点，更加让人有一种无垠宇宙的渺小与孤寂。 一只凤凰从左下角出现在镜头中，随后通过两侧煽动的翅膀，转换到凤凰的视角。跟随着它，穿越浩瀚太空，惊喜地发现视野里出现一颗缓缓转动的蓝色星球。 大概是在宇宙中孤寂太久了，凤凰振翅疾飞，向蓝色星球飞去。 随着蓝色星球渐渐放大，显现出熟悉的大陆板块轮廓，观众都认出，这颗蓝色星球就是我们的母星——地球。 凤凰绕着地球飞了一圈，通过它的视野，一个个剪辑的片段出现在屏幕中：跃出海面的鱼群、追逐羚羊的猎豹、翩翩起舞的蝴蝶，以及……战争、哭泣、火焰，最后是高楼大厦、和平安宁的人们！ 凤凰双翅一收，落于海岸边一座小岛上的建筑物上，镜头转换，现出亚视的台标与名称“香港亚洲电视台”。 短短五秒钟的片头，不但有栩栩如生的凤凰动画，又有各种资料编辑而成的真实影像，宛如一部制作考究、寓意深刻的短片。其中表现的主题，所蕴含的勃勃雄心，更是让人难以忘记。 亚洲电视台，岂止着眼与亚洲而已！ 曾婉的父亲看过新闻片头，微微有所触动，将手中报纸放到一边，戴上眼镜，忘记了他刚才对亚视新闻节目的不屑一顾，认真地看了起来。 第139章 前所未见的大场面 “果然不出我所料，关飞一拿到亚视，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施展他的影响力了！”麦理浩面沉如水，用力地在沙发扶手上重重一拍。 亚视的新闻制作得不好么？ 当然不是。 就像关飞层出不穷的各种小点子一样，亚视的新闻间与这个时代其他新闻直播间传统的布置迥然大异，格局非常新颖。 传统的新闻间，一般是在一个宽大的房间内，背后是台标，一到两名主持人端庄地坐着，面对观众，像念稿子一样播送当天新闻。 亚视的新闻间，一男一女两名主持人却是在酒吧用的两把高脚凳上，各自侧身而坐，有点像聊天。在他们身后，是一副巨大的玻璃墙。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后面由两排大屏幕电视构成的电视墙，播放着各种剪辑片段、摄像机影像。许多工作人员就坐在电视墙下，控制着各种各样的录放设备，紧张地工作着。 这种将观众所不熟悉的电视台幕后工作，通过镜头展现在所有观众面前，堪称大胆。 而且新闻间里布置了许多闪烁银光的摆设，加上玻璃墙后巨大的电视墙、不明用途的各种设备，不像是一个新闻播出间，更像是一个科幻电影的场景。主持人侧面立着的一台二十九英寸的超大屏幕电视，更加剧了这个印象。 精通造势的麦理浩，却明白关飞通过这番展示，是为了给观众们留下亚视设备一流、理念先进、新闻节目专业的印象，继而影响他们。 效果可谓极好。 别人什么感受不能马上知道，但麦理浩在看过新闻间格局以后，已经不知不觉被其所影响。 至少他再也不会以为，亚视是拿着从大陆祈求来的破烂设备在运作。 真是无时无刻不再想方设法，把自己的想法灌输给别人的家伙！ 节目内容也不出他所料，新闻剪接干净利落、准确地配合着主持人说的内容，影像清晰、主题明确、影像与图表文字兼有，非常具有说服力，令观众看后心悦诚服，很容易就接受了亚视所传达的观点。 首播节目中，有五分钟的大陆新闻、十分钟的国际新闻，另外十五分钟全部是本地新闻。 所抓的新闻相当贴合观众需求。 大陆新闻通过一系列镜头，剪辑成片段，简短播出了蒋青等人倒台的经过，配合主持人的介绍，大家对大陆的政局变化有了明确判断。又有一分钟时间，拍摄了蛇口出口加工区的建立，看着来回穿梭的建筑机械、平整完毕的土地、已经建成的板式工厂，所有人对大陆立足出口的政策再无怀疑。 此后的本地新闻，首先采访了布政司的经济处官员，通过对方之口，对本港未来经济的重心进行概括性报道。看过节目的观众，对未来香港经济将以发展电子工业为主，有了一个总括性的认知。 紧接着镜头中陆续出现的各个工业区建设镜头，无不在印证这一观点。 美、英、德、日等国公司在港代表，面对亚视记者口若悬河，展望未来将建成多么巨大、设备多么先进的电子工厂，将为本港市民提供多少就业机会、为经济发展作出多大贡献。 话里话外，无不显示出对香港经济的信心。 随后采访的建筑业、水电公司，从他们的角度证实最近有多少工地开工，购买了多少建筑材料、新雇佣了多少建筑工人，同样对接下来一两年的建筑行业抱以巨大信心。 最后采访的就业局官员，从其口中得知，大量新近驻港的企业，租赁了多少平方尺的商业楼层、购买了多少办公设备、雇佣了多少公司员工。对于未来香港经济，该官员抱以最乐观的态度，表示目前的失业率约为百分之七，但在未来一年，有信心将失业率降低到百分之五以下。 麦理浩看完这则系列新闻，没有看后面的本地热点，就陷入了沉思。 亚视的这则系列新闻制作得水平极高，有理论有事实，对于提振市民信心作用巨大。但是，通过新闻的播出，大家对于几个月来所传言，本港未来将以电子工业为重心的说法，也敲砖钉脚，使得港府经济政策再也无法更改。 以媒体倒逼政府，这种事他在英国司空见惯，但在殖民地却是首见。这令他很不习惯，也很烦躁。 什么时候，轮到关飞来对他指手画脚了！ 可恶！ …… “开始了开始了！下面就是《寻秦记》，我最喜欢的关飞就要出来了！谁都别跟我抢，谁抢我跟谁着急啊！” 新闻尚未结束，老爸还在对亚视新闻的高质量赞不绝口，认为还是亚视的新闻内容更充实、更贴近于民众所关心的话题。节目水准相当之高，表示以后再看新闻节目，就定在亚视了，不再作其他电视台之想。 曾婉不顾在公司担任白领的老爸唠唠叨叨，抢上去拧动音量开关，将电视声音放大。然后端着凳子，坐到距离电视最近的地方，等待电视剧开始。 “饭都吃好了，还看什么电视！还不回去做作业！”母亲愤怒地斥责道，今天，她还要看无线台的电视剧呢。 “作业在学校已经完成了！妈，今天是关飞的电视剧首播，他可是亚视的董事长，为了电视台能够生存下来，才不得不出任出演。错过了这部电视剧，以后想看都看不到了！妈，我求你，让我看吧……”为了心中的男神，曾婉向母亲苦苦哀求道，死死霸住电视机，不肯让出来。 情急之下，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让她看一集吧，不好看再换台也来得及……”老爸对亚视印象很好，难得的帮女儿说话。 就在一家人争抢电视频道之时，一阵激越的音乐，突然从电视机中传了出来。 曾婉急忙扭转头，看向屏幕。 屏幕上，伴着激昂的合声，是奔腾的黄河水。巨大的浪涛拍击，卷起层层浪涛，无数浪花飞溅出来，落到了镜头上，留下了点点水滴。 这种前所未有的壮观景象，顿时震慑了一家人，吵闹声戛然而止。 居香港之久，每日仰港英当局鼻息生活、整日奔波劳累，大家对于国家、民族的印象也渐渐淡漠。他们只能从那高楼大厦间，看到狭窄的一片天空，以为这就是一切，何曾感受过如此壮观的大陆美景。 看着涛涛河水，许多人越关越紧的心扉，像是忽然之间被打开了。 电视剧前奏过去，曲调不再高亢，变得委婉起来，一个略微有些嘶哑的男声出现“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 屏幕中，镜头渐渐回收，显出战马的四蹄，以及一双骑士的脚。 “啊！是关飞，是关飞！”曾婉惊声尖叫起来，手臂胡乱挥舞，激动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她没看错！ 当镜头不断拉高，露出马上骑士全貌，正是身穿皮甲、面目刚毅的关飞，他剑眉伸展、目光深邃，凝视着涛涛黄河，眼神中充满了对大河、对大河孕育出来的儿女、对大河两岸的土地，那深沉的悲哀与挚爱。 “太帅了！太帅了！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曾婉手捂着胸口，心脏狂跳，不能自己。 谁说关飞不会演戏！ 看镜头中，他那漆黑瞳孔中无尽的眷恋与热爱，就是一个不懂演戏的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为之感动。 这是演戏，这又不是演戏！ 这是真情的流露！ 曾婉再无任何怀疑，她发誓，她要做关飞一生的粉丝，用生命去追随他，抚平他内心的创伤，不离不弃！ 天空中传来鹰啼。 镜头拉回，只见关飞仰头，望向天空，然后猛然一拨马头，纵马驰跃。 马蹄纷飞，坐骑狂驰，不管马匹再怎么起伏颠簸，关飞都紧贴在马背，只有腰腹细微变化，可以看出他是利用腰腹力量，策马扬鞭，跨越一个个山丘、小溪、树干，上身依旧是纹丝不动。 “他的骑术非常精湛，不逊于那些最顶尖的骑士！”常看赛马节目的老爸，目光敏锐地脱口说道。 事实上，考虑到关飞契合电视剧时代背景，骑的是一匹没有马镫的裸马，还能表现出如此神乎其技的骑术，比那些赛马场的骑士高杆太多了！ “啊！啊！关飞，关飞我爱你，我爱你！”曾婉已经听不见老爸的评语，一个劲地尖叫不止。 “这死孩子，你喊的什么，一点没个女孩子样！以前也没听你说过爱老妈我过！”老妈在旁吃味骂道。 马蹄荏苒，镜头变幻，奔驰的土地也从黄土高坡，变成了婉约江南，饮马之处，也由奔腾黄河，变成了浩瀚长江。 “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 时光转换，春之桃花、夏之荷塘、秋之草甸、东之雪原，在关飞纵马奔驰之际，四时美景一一闪过。 “面对冰刀雪剑，风雨多情的陪伴……” 关飞手中所握的，由缰绳马鞭，变成了青铜长剑。所处的场景，也由一望无际的荒野，变成了厮杀的战场，身后高扬着战旗，追随着千军万马！ 长剑过处，敌军如沸水扬雪、无人可挡！ 挥舞之间，滴滴鲜血飞溅上来，落在他如玉的面颊上，如点点梅花盛开。风霜雪雨侵蚀，他的面孔也染上了硝烟、眉间挂着冰雪，洁白的面孔向青铜色泽发展，却更具一个勇武男人的魅力。 曾婉不再尖叫了，她已经看得痴了。 这才是男人，这才是男人！ 歌声渐趋雄壮，那沧桑、粗犷的歌声，就是屏幕上关飞的最佳诠释，铁骑铮铮、所向无敌。 他与敌征战、他在朝堂上挥斥方遒、他也有儿女情长，当更多的，还是他对这个国家、对这个国家未来的无限期许…… 还有那无数追随他的战友袍泽！ 当歌声唱到“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的时候，镜头猛然无限拉高，现出关飞驻马在一个巨大战场上的全景。 战场是如此之大，尽管摄像机镜头始终在向上拉升，却一直无法展现出整个战场的全貌。观众们能看到起伏的山丘、水泽、森林、草甸，每一处地方，都扑满了身上插满羽箭的士兵，他们流出的血，将视线所及都染成红色。无数的旌旗四处散落、数以百计的战马匍匐在地，有几匹濒死的坐骑仰脖长嘶，却没人来救它们，因为，它们的主人，就紧握着残缺的长剑、断弦的弓弩，伏在它们身边…… 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观众，都被彻彻底底的震撼了。 这是一幕多么惨烈、悲壮的战场啊，敌我之间纵横交错。不管他们此前有多么仇视对方，此刻却静静地倒卧在一起，无分彼此！ 这才是战争，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看过了这一幕，他们才发现，以前看过的战争场景是多么可笑！那些场面哪里配称得上战争，根本是小孩子过家家！宏伟战争场景的波澜壮阔、扣人心弦，与战争结束看到袍泽死去的凄凉，都一丝一毫也体现不出来。 此刻，他们看到了！ 歌曲再次重复，可是所有观众都再也没有了旁观的惬意，身心都投入进去，为之震撼、为之痴狂、为之感动…… 歌是好歌，那种深情、眷恋、不舍，都深深打动着观众。 剪辑非常精彩，如歌、如诗、如画、如酒，让人目眩神离，沉醉不已。尤其是片头末尾，关飞策马回首，看过来时，眼中那深情的眷顾与无奈，与“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相交映，击破了所有人最后的心理防线，忍不住潸然泪下。 但在此时，谁都在看，却又没有看，他们只是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无法自拔…… 虽然还没看，就凭片头制作之用心，他们已经确定，这将是他们看过的最好的一部！ 没谁可以匹敌！ 第140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真情像草原广阔， 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 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寻秦记》片尾曲响起，与慷慨豪迈的片头曲不同，片尾曲却是那么的幽婉，犹如一粒含羞草的种子，默默地潜藏于地底下，就那么静静地、期盼地，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不知怎么的，一股热流在曾婉胸中流淌。 《寻秦记》真的是一部前所未有的电视剧，开局是那么出人意料、发展却又在情理之中。 刚开始屏幕上出现身穿一副科幻色彩的香港特警制服，击破玻璃屋顶，手持科幻色彩的武器，背着个人飞行器从天而降，与恐怖分子展开激烈枪战的关飞时，曾婉有一种瞠目结舌之感。 不只是她，她的父母、弟弟也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 放错片了吧？ 虽然关飞那一身超科幻装备实在拉风，头盔式护目镜竟然是一台便携式计算机，能够帮助他捕捉敌人身影、辅助他百发百中。短短的枪战场面不过两分钟不到，却是那么的酣畅淋漓，让人看过大呼过瘾。 可是，可是《寻秦记》不是古装片吗？关飞饰演的角色，不是千古一帝秦始皇吗，怎么会变成了一名香港特警？ 所有正在看《寻秦记》的观众，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脑糊涂中，又有些期盼。 管他是不是放错片了，单就这一小段节目，就不枉大家一个月来的苦苦期盼。关飞饰演的特警帅且不说，身手有那么的利落，真切演示了什么叫做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矫健身影不知征服了多少观众。 尤为重要的，这几幕场景虽然有镜头切换，但始终将关飞的脸收入其中。正面、侧脸、俯拍、仰拍，花样繁多，配合舒展大方的打斗动作，无不说明这是关飞本人亲自拍摄，没有聘请武打替身！ 太了不起了！ 看惯了旧式武打片你一拳我一脚的实景式打斗场景，关飞所展现出来、近乎于杂耍一般的武打动作是那么的扣人心弦。就这么一两分钟，观众的心始终处于紧张、激烈之中，亢奋的情绪无法抑制。 对他们而言，这是一次无可比拟的精神冲击！ 就像天天在暗雾之中生活，虽然觉得某些景物也很漂亮，但终究模糊不清，有些遗憾。一朝浓雾散去，阳光普照，所有的景物才真切展现在大家面前，让他们领悟到什么才是美！ 看过关飞的这一小段出演，观众再也不想回到老武侠片面前，忍受那种推磨一般的打斗了。 随着剧情展开，疑惑不解的观众们得以明白。原来关飞饰演的角色，是一名二十三世纪的香港特警精英。 当剧情进展到让关飞参与一项时空科学实验时，所有人才终于恍然大悟，将之与片名《寻秦记》连接在了一起。 而后进入科研基地，基地那巨大的占地面积、森严的戒备、以及各种突破观念的新式建筑都让观众有一种眼界大开之感。观众们以关飞为视角，着实领悟了一番二十三世纪的科幻场景，啧叹不已。 场景制作得如此真实，许多人都信以为真，以为是剧组在大陆真的建起了这么一座宏伟的基地。 剧中展现的各种科幻设备，也栩栩如生，真假难辨。 之后，当时空机爆炸，关飞消失在白光中之后，观众们提到胸口的心脏，才算是落入腹中，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等大家从对主角命运的关注中脱离出来，不觉另一种兴奋又涌上心头。 穿梭时空啊！ 寻秦记，寻秦记，原来是这么一个寻秦，是返回秦朝去寻找啊！ 原来这部电视剧的主题是穿梭时空…… 人这一生，谁没有过遗憾，可能每个人都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当初……，那么……，懊悔不已。 相对于人类短暂的一生，一个民族的历史中，更是留下了多少错误、悲痛？无数能人志士在观看史书中不忍目睹的段落时，何尝不扼腕长叹：恨不能生于此时，必能弯弓搭箭，力挽狂澜于既倒！ 现在，关飞饰演的一名香港特警，就替代大家，重返了那一段波澜壮阔、塑造民族魂的开篇年代，与千千万万历史人物一起，重历那一宏伟篇章，亲眼目睹大一统帝国的建立！ “好大的气魄！写出这剧本的人，太了不起了！” 曾婉的父亲紧盯着电视品目，目不暇接，口中喃喃感叹，身上久未沸腾的热血，仿佛也燃烧了起来。 一直试图转台，看肥皂剧的曾婉母亲，此时也不说话了。她眼光闪烁，不知是否在幻想那英雄辈出的时代，那些指点江山的豪杰们，是怎生一副模样。 等剧情逐渐展开，他们非常庆幸地发现自己选择没有错，这绝对是一部生平仅见的大制作！ 在摄像机的镜头中，实地拍摄的场景美得让人窒息：清澈的小溪、原生态的森林原野、林间蹦跳的小鹿、如同山间精灵一般美丽的质朴少女、充满古老沧桑感的礼节称谓……。 每一样都是那么精致，画面感是如此之强，都深深地感染着每一位观众。那精美却又真实的场景，是香港那些惯于粗制滥造、在狭小摄影棚中拍摄的电视剧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让正在看电视的观众感同身受，仿佛也随着主角一道，真正重返到古老的战国时期，感悟那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真实，太真实了！ 不愧是专门去大陆取景，画面感太真实了！ 与其说他们是在看一部电视剧，还不如说他们是根据主角的经历、视角，实地领略上古时期的社会风貌、风土人情，完成一次精神上的洗礼。 这是绝顶的视觉盛宴！ 人们悄然沉浸入剧情之中，化身于项少龙，与主角一起喜怒哀乐，同呼吸共命运，忘记了身在何处，感受不到时间流逝。 此时，每一个观看着《寻秦记》的观众，脑子里没有给其他两个电视台留下一丝一毫的位置。 和亚视的大制作相比，那些小儿科一般的儿女情长，实在是太low了！ 他们的每一份情绪、每一丝注意力，都被关飞的身影所占据，目光紧紧地跟随着他，不忍错过半刻。 哪怕是尿急，观众都是以最快速度冲到茅厕解决，然后立即返回来，坐在电视机面前观看。还不忘急切地向旁边其他观众，询问刚才是否错过了关键镜头，情节有进展到哪里了。 如果将视线拉高，可以看到香港街头车辆、行人难以置信的稀少，一点也不像一座几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大街小巷之间，悄无人息。各家各户只见人进去，不见人出来，街上行人愈来愈少，车零马稀，唯有附近住户家里电视机中，传来剧中人物情绪饱满的台词对白。 …… “这部电视剧简直绝了！出人意料地好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位特警先生，将如何在远古时期生存下来，以后会如何发展。”安德森雪茄也不抽了，身子一再前扑，几乎都要凑到电视机屏幕上了。 《寻秦记》中的普通话对白，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除了少数成语比较深奥，基本对话完全能看懂。 安德森即便不能百分之百领悟所有对白背后的玄机，还是被出人意料的创新剧情，所深深地吸引。他就像一个普通观众一样，目光时刻跟随着关飞饰演的男主角，时而笑、时而紧张、时而兴奋、时而痛苦，陷入剧情之中无法自拔。 “穿越时空而已，1895年，我们英国小说家威尔斯先生就写了《时空机器》，这个创意一点也不新鲜！”亨利故作不屑地抽了口雪茄，眼睛却紧紧盯着屏幕，看关飞自制弓箭、猎取食物的桥段，点评道，“其实我更喜欢这一段。你看这完全是实拍，关飞的确是利用现有材料制作出这幅弓箭，而且猎杀了一只兔子。” “不不不！亨利先生，你忘记了观众的民族自豪感。秦帝国的建立，是两千多年来中华帝国的初始。正是始皇帝这个人，开创了大一统时代，所以他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一种民族象征！”他的朋友，约克不认同他的观点，“就像我们拍一部都铎王朝的电视剧，在英国一样能受到热烈欢迎，这是一种基于民族认同感的情绪表达。” “民族认同感么？” …… “民族认同感，这就是你投拍《寻秦记》的理由吧。试图让观众通过亲历秦帝国建立的全过程，而产生对这个国家的认同感，我猜的没错吧……” 港督府内，满脑子都是政治斗争、阴谋算计的麦理浩，出于对大陆的高度警惕，也手撑着下巴，展开了发散性思考。 “我猜就是这样。虽然这部以秦帝国为背景的电视剧，我们没有感触，不过对于普通香港市民就难说了。而且关飞把所要表达的思想隐藏很深，从剧开始，到现在没喊过一句口号，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大家：看那，分裂的国家，人民过的是多么痛苦，居然住在这样破破烂烂的草棚里。要猎杀一只兔子，就跟当地的贵族起了争执，不得不杀人之后马上潜逃。他所暗藏的含义，就是只有大一统，才能拥有一个政令遍于天下的大帝国，人民才能安居乐业。”布政司首长也从阴谋论角度，对电视剧进行诠释。 “不过关飞做得很巧妙。”麦理浩也对他的分析很认可，补充道，“你看他设计的打斗动作，的确比以前的武打片好看多了，称之为开创了武侠片的新纪元也不为过。刚才那个从神殿上扑下来，与苦修士（墨家钜子）对战的场面，长衣飘飘、临空飞下，动作是那么舒展，就像一个最出色的舞者一样，这个动作太漂亮了，我们西方的格斗片也没有他好看。抛开政治寓意，我不得不说，这是一部非常出色的好电视剧，画面之精致、剪辑之流畅，电影也不过如此了。” “那怎么办？禁止他播出吗？”布政司首长眼光闪烁，含义不明地问道。 麦理浩没有被他的询问所迷惑，摆摆手：“还是不要了！我可以打包票，这部电视剧播出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我们公然禁播一部没有明显政治意图的电视剧，只会招来民众的怨恨。就这样吧，看看再说，除非关飞在电视剧中明确说出违禁的词汇，我们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如您所愿。”布政司首长松了口气，理着胸前领结，笑道，“说实话，我已经成了这部电视剧的忠实影迷。若是一定要禁播，我恐怕会因为看不到后面的剧情，而很失落。” “一样的，一样的。我现在就好奇，关飞饰演的特警，以后能不能进入上流社会，成为始皇帝的得力助手。最后他到底是成为始皇帝呢，还是一名大将军，又或是一名文官？” “我猜是将军，片头不是演了吗，关飞可是穿着铠甲，带领大军四处征战，这就是证明……” “你相信片头展示给你看的？关飞给别人看的，一般都是假的。他最会玩出人意料这一手了。不到电视剧结束，我都不相信这家伙说的任何一句话！” 哈哈哈哈！ 港督府书房里，传来两人的大笑声。 …… 嘟、嘟、嘟、嘟…… 对面的电话已经通了，可是久久没人前来接。办公桌前，话筒贴在一名白衬衣耳边，焦急地等待着。 嘟嘟嘟嘟……，电话那边突然变成了短音，表示电话未通。 “该死了，又拔了电话线！”白衬衣愤怒地将话筒重重摔到座机上，气呼呼地骂道，“这已经是第二十九次了！” “阿强，我警告你，再这么摔电话，以后修电话的钱可是要从你工资里扣！”旁边另外一张办公桌后，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瞥了他一眼，叼着香烟的声音模糊不清地传出来，话音刚落，他也猛地一扔电话，“叉他母啊，我这边也拔电话线了！” “哈哈哈哈！”阿强大笑起来，“我就说了，只要今天亚视播出的节目没有结束，就不可能统计出正确的收视率。” 这个时代，统计收视率还是采用抽样调查，打电话到拥有电视机的用户家里，然后询问对方是否在收看电视、在看哪个台、正在看哪个节目、节目结束后接下来准备看什么节目……，等等问题。 根据电话统计的数据，进行统计学计算，然后提交报告。 可是今天亚视复播以来，他们这组人就始终不顺。前面动画片还好，小孩子喜欢，大人还不至于入迷，接电话的功夫还是有的。如果问的问题不是那么多的话，也能心不在焉地给几个答案。 但自从《寻秦记》播出开始，统计基本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不是没人接，就是明明接通的长音，也会突然变成断线的急促短音，气得他们直跳脚，却无可奈何。 八点半了，原本一千个问卷电话，到现在才完成了三分之一都不到！ 他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还有一个小时。 也许《寻秦记》播完，后面电话就没那么难打了吧。毕竟主持人大赛什么的，不过是在台上耍耍嘴皮子，应该没什么娱乐性…… 或许，但愿吧…… 第141章 拥有一个国家作为后援团 ps：香港部分拖延太久，都超出了作者预期，只是为了情节完整才努力写完。↑今天这章完毕，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下来就该回到军分区了。连续更新有些疲惫，明日休整一天，理一下后续情节。 …… “爸，爸，明天咱们去买一台录像机好吗？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电视剧，要是不录下来，以后可就再也看不到了？” 当最后的片尾曲播放完，曾婉忍着上厕所的迫切，跑到老爸身边，使出好久没用过的撒娇打法，拉着衣袖扭来扭曲，恳求道。 “录什么？你不是没通过初选吗？”老爸心知肚明，却装出一副诧异的表情，看着女儿道。 “讨厌啦，人家只是去帮关飞撑场面的，那么多人，没通过初选有什么好奇怪的。”被老爸揭了底，曾婉不依不饶，还把弟弟也拉过来当同盟军，“把，小天也想看录影带呢，是吧，是吧？” 说着，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弟弟，只要他敢说一句“不”，就要他死得很难看。 “当，当然！《寻秦记》真的很好看，我想录下来当纪念！”曾天不敢违逆姐姐，同时也是真的很喜欢这部电视剧，便帮着姐姐求起父亲来。 “你们两死孩子！一部录影机要好几千，当家里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啊！”老妈不高兴了，伸出手来就要扭两个熊孩子的耳朵。 “算了算了，家里也不缺这点钱。我觉得这部电视剧挺好，有录下来保存的价值。反正买来了，还能去录影带租赁店租带子看，也不浪费。”曾婉家经济比较宽裕，老爸大方地挥挥手，允了儿女的祈求。 “万岁！” 两个孩子兴奋地喊着，然后又争先恐后，为谁先上厕所而抢了起来。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 “今天电话很多呢，该不是那位老朋友打来的吧？”曾婉父亲起身，去接刚才看电视剧，一直舍不得离开而没有接的电话。 “喂？您好，我是无线电视台后勤部门的，我们给您府上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打算向您咨询一下……”刚接起电话，对面就响起一个青年男子语速飞快的说话，听起来还有些高兴的样子，很是激动。 “嗯，啊……”原来之前都不是老朋友打来的，曾婉父亲就有些不耐烦，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眼睛还朝电视机方向望去。 主持人大赛已经开始了，他想快点回到电视机前。 亚视的节目很好看，制作精良，堪比电影。既然前几个节目都那么好，用力炒作的主持人大赛水准也应该不低吧。 电话中这家伙好不识相，还要啰嗦。 他一边耳朵听着电话那边絮絮叨叨的问题，另一边耳朵时刻注意着电视机那边，忽然一段奇特的音乐响了起来。他的注意力马上转向了那边，至于电话对面那人在说什么，谁在乎？ 他细细听了一下，露出惊喜的表情。 这音乐曲调激越，不是听惯的西洋乐器，而是诸多的电子音合成。咋听之下，有西方摇滚的感觉，可很快又从中听到二胡等传统弦乐器的声音。并且乐曲隐约似乎有点京戏的味道。 这可是一种非常新奇的感受。 他再也没兴趣配合对方做什么调查，一口说道：“好了先生，我们家今天一直在收看亚视台的节目，现在也在看，估计几天都是看亚视的节目。该回答的我已经回答了，下面我要去看电视了，抱歉！” 说完，不待对方回应，就将话筒放回到音叉上，赶忙赶回自己的座位，倾听起来。 在他之前，曾婉与曾天，已经一溜小跑解决了个人卫生，抢了回来。 真的有很浓的京戏味！ 香港本地没有太过浓厚的京剧氛围，但也不陌生。 粤剧乃是吸收外省吸取所创，自然而然就带有京剧的元素。例如粤剧也有西皮、二黄之类的表演形式，唱腔则以江南一带的昆山腔、海盐腔为发展原型。 至于角色，更是吸取了京剧中的几种主要类型，有六柱之说：文武生、小生、正印花旦、二帮花旦、丑生、武生。 解放后，马连良、俞振飞、张君秋等部分大陆京剧名家曾入港暂住，培养了一批京剧爱好者。到六十年代，部分京剧爱好者为了推广京剧，还曾开办戏剧学校、创办了“七小福”京剧班。 目前武侠片中的几名武生，洪金宝、成龙等人，便都是出自这些学校、武生班的培养。 正如京剧在时代发展中逐渐势衰，粤剧在本地也有相似经历。 作为爱好传统戏剧的中青年人，在坚持自己的喜好同时，也无时无刻不在希望有一种表现方式，可以保留传统戏剧的精髓，又能促进它的发展。 听到把摇滚、京戏相融合，且融合得这么好的乐曲，曾婉老爸老妈都是感到一阵惊喜。 尝试固然不少，像这样兼具两者优点的新表现方式，实在是让人有眼前一亮。 随着前奏，屏幕中间显出歌名：粉墨人生！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电视机中传了出来：“祖先的玩意传到今天，生旦净末丑样样俱全……” 与歌声相和，一个个武生从两侧筋斗连番，分别通场。 在这两行让人眼花缭乱的筋斗背后，一个个戏剧装束的演员纷纷登场，背对着观众。在他们所穿的戏袍背后，印着各自角色的大幅脸谱。 筋斗退场，又有一队队武生身着戏服，刀枪剑戟厮杀正酣地出了场，围绕着一众戏剧角色，在戏台各处展开精彩纷呈的打斗。花枪刚刚纷飞过后，又有武生陀螺般转个不休，一个个精彩的京剧打斗场面，展现在观众面前。 “……流多少泪，出多少汗， 有多少辛酸多少感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万千个故事唱在里面……” 当歌声继续，为演员们精湛的表演而喝彩的观众们，慢慢地把注意力转到了屏幕下方流动的字幕，被歌词的内容所感动。 台上三分钟，台下三年功。 正如歌声所唱，台上那些戏剧演员的表现越是精彩，给观众们带来欢乐之时，就越说明他们在背后下了多少苦功。 亚视果然没有敷衍，这个主持人大赛，好看！ 就像刚开始就被《寻秦记》的片头歌曲给吸引了一样，在看过主持人大赛的开场曲之后，曾婉全家没有再转台看别家节目的想法，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一起看了起来。 …… “怎么样，统计出来了吗？” “还统计什么？好容易人家肯接电话，原来是趁着《寻秦记》结束，节目开始前的间隙接听而已。抓住这一点点时间，问了几家，对方都不耐烦，说了两句就挂了。”白衬衣沮丧地说道。 “那么他们看的是哪个台？”负责人大致有答案了，还是抱有侥幸问道。 “当然是亚视啦！几个回答的观众，都对节目赞不绝口，说新闻有深度、视野开阔，《寻秦记》非常好看，比我们台里播出过的所有电视剧都好看。就连一部动画片，人家居然也是连连称赞，说不光是在电视上播出动画的节目形式新颖，而且有科幻元素，大人小孩都可以看，还能培养小孩热爱学习、追求科学的兴趣……，我就见了鬼了，一部动画片还能培养小孩热爱学习？”白衬衣愤愤不平道，无精打采地继续拨电话。 嘟，嘟，嘟，嘟，咔！ 咦，居然接了！ 白衬衣大喜，马上按照准备好的提词，说完开场白，然后小心翼翼询问道：“请问您现在正在收看哪个台的节目？” “当然是无线啦，我可是你们的忠实观众！”对面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似乎很闲的样子，说话语气中透露着几丝无聊。 从电话里，还能听到无线台《欢乐今宵》的背景音，确实是在看无线台，没有说谎。 白衬衣喜不自胜，赶紧道：“谢谢您对我们节目的支持，请问您……”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对面房间响起敲门声，那位太太放下电话，脚步声远去，应该是去开门了。 电话采访还没做完，他只好耐心地等着。 反正打其他电话，没人接或是挂断的可能性更大，还不如守着这个现成的调查对象，认认真真把调查记录做完再说。 电话对面响起那位太太和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对方也是一个闲在家的女人，两人说了几句，忽然之前接电话那位太太高声道：“真的这么好看？你没有骗我吧？” 这是什么情况？ 白衬衣心脏猛然一缩，有些不祥的预感。 “当然没骗你啦，关飞好有型的，剧情也是好看得不得了！我跟我家先生说了，明天去买一台录像机，把下午重播的第一集、第二集录下来，就可以翻来覆去地来回看了。我劝你明天也去看看，保证比你现在无线台电视剧好看。对了对了，我先生叫我了，说是下一个选手马上登场，不说了不说了……，唉，对了，这个主持人大赛你也应该看看，刚才有个选手说绕口令舌头打结，怎么说都说不出来，笑得我前仰后合！看到在电视上那么风光的主持人，也有人前出丑的状况，我就忍不住想笑。拜了，你去看看吧，保证比无线台的唱歌跳舞有意思……” 说完，远处脚步踢踏，听声音是一路小跑着走了。 这，这，这死八婆，你自己看亚视的节目不说，还跑来向邻居太太炫耀，游说她也转台！ 我们无线的观众已经很少了，你还要狠心来抢，这样有意思么？ 人家亚视又不给你钱！ 白衬衣恨恨间，就听到房门关上，脚步声走近。他赶紧打起精神，努力将心情调整好，虽然对方看不见，他还是摆出一副热情的笑脸，准备继续做完调查。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话筒对面没有传来那位太太慵懒的声音，而是直接变成了嘟嘟嘟嘟短音。 挂电话了！ 她一句话都没说，就挂电话了！ 我靠，这还有天理没有了，我耐心地等了你几分钟，你就连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就挂我电话！ 死八婆，不要让我知道你是谁，要不然，打破你的脸！ …… “……巴老爷有八十八棵芭蕉树，来了八十八个把式要在巴老爷八十八棵芭蕉树下住。巴老爷拔了八十八棵芭蕉树，不让八十八个把式在芭蕉树下住……” 电视机前，麦理浩大张着嘴，双眼呆滞。 他口中喃喃自语，似乎是在学着电视上选手的绕口令，试着想要念一下。可是西方人特有的大舌头哪有那么灵活，尽管他竭尽全力，旁边的布政司首长也只能听到一阵“布鲁布鲁布鲁……”而已，根本不知道他念的是什么。 “这是什么？” 麦理浩还是一脸认真，继续跟自己较劲：“这叫绕口令，是每个主持人都必须练习的小段子。练了这个，才能口齿清楚，说话不会打嗝。” “我知道这是绕口令，我是问你在说什么？”布政司首长侧着头，忍着笑问道。 “我说的是：布鲁布鲁布鲁……”麦理浩表情严肃地重复了一遍。 等他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不得不说，关飞从事电视台经营的确有一手，一个主持人大赛都这么有意思。原来以为会跟公司面试一样枯燥，我却看得津津有味。”麦理浩摇摇头，为关飞如此出色的能力，却不肯为他所用而很是遗憾。 当选手一个个表演完，开始才艺表演，演唱着一首又一首从未听过、但又旋律优美的乐曲时，两人呆住了。 关飞哪找来那么多动的好歌？ 《变形金刚》如此、《寻秦记》如此，主持人大赛开场曲如此，现在众多选手所唱的歌，也都是从未听过，却又扣人心弦的好歌。 难道整个中国的作曲家，都在为他服务？ 第142章 打铁还需自身硬 ps：情节转换，今天一章。∷ …… 七九年一月三十日，早上六点。 天色尚早，这座城市才刚刚从睡梦中舒醒过来。亚视大楼内已是灯火通明。上百名工作人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辛勤地工作着。不时有工作人员带着满脸激动，一路小跑着传送录影带、拷贝胶卷、文件等节目所需各种资料。 关飞站在转播大厅，仰首看着上方悬挂的一台大屏幕彩电。 电视上，显示的是一个巨大的机场。通过机场旗杆上飘扬的星条旗，可以知道，这是在美国。机场周围万里晴空，摄像机所及，机场外、候机厅内、跑道上，尽是拥挤的人群、严守封锁线的警卫，到处都挥舞着中美两国的国旗。 一名亚视记者，正手持话筒，采访着一名美国官员。 忽然人群里传出一阵骚动“来了！来了！” 摄像机镜头迅速转动，掉头对准天空。 天际幽蓝，碧空如洗，在天地相交的尽头，一点白色光点正在快速扩大，渐渐可以看清它的轮廓。 飞机，这是一架747客机。 摄像师用特写方式拍摄，努力将影像放到最大，在飞机调整姿态时，隐约可见到机身侧面的红色国旗标志。 “真的真的！” 演播大厅内猛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不管是来自大陆、还是本地的工作人员，都情不自禁跳了起来，与身边同事紧紧相拥，激动得热泪盈眶。 而就在此时，大楼外面，也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在这夜色掩映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在这历史性时刻，港岛的所有市民，都在通过亚视的早间新闻节目，收看中美两国建交特别报道。 虽然无法直播，所有的影像资料都是通过微波传送，一站一站传递回来，无可避免有延迟。事实上，一号首长在昨晚就已经抵达了华盛顿，此时估计与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会谈已经结束，正在休息。可对于数百万通过电视屏幕，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人，脑中的冲击力依旧强烈。 两个彼此敌对的大国、政治观点尖锐对立的国家，居然就忽然放弃了三十年的敌视，走到了一起。 看着屏幕上缓缓降落的专机，舱门打开后，携夫人出现在舱口，向欢迎的中美两国队伍挥手的一号首长，演播厅内外的欢呼声刹那间达到了顶点。巨大的声浪在演播厅内猛烈震荡，在整座城市上空如狂风呼啸，响彻天际。 关飞看着屏幕上，微笑着从舷梯走下的一号首长，转过身，对身后还处在激动中无法自控的周小山等人轻声道：“走吧！我们也该动身了！” “啊？这就走么？”周小山担任关飞警卫员多年，在他身边还习惯性保持着足够警惕性，虽然此刻激动万分，还是迅速听清了他说的话，有些诧异和不舍地抬头看看屏幕，为难地说道。 “是啊……”关飞目光缓缓掠过一个个狂喜的工作人员，心如止水，平心静气道，“历史的大幕已经拉开。而属于我们的历史，还等待我们去亲手开启。这个时候回去，正是时候。” 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以后，所经历的第三次历史事件。 在演播厅全体人员还陷入到无可抑制的喜悦之中，关飞带着周小山、潘美凤、李庆等十余人，悄然离开了演播大厅。 他们没有坐电梯直达底楼，而是顺着楼梯，一级级识阶而下，一路上留恋地望着周遭的一切。 经过二楼办公区时，关飞稍微顿足，透过玻璃门看了几秒钟。 电视剧制作中心依旧是没多少人，拿到关飞交给的剧本后，制作中心分成了好几个摄制组，此时正在大陆拍新电视剧，以弥补《寻秦记》拍完之后的空档。经过《寻秦记》的高强度锻炼，在关飞手把手的教导下，已经有好几位导演、编剧掌握了拍摄新武侠的情节编排、镜头把握、场面调度、动作设计。 当然，因为接触时间短暂，要说马上就全面吸收固然是不可能。但有关飞给他们留下的一批剧本，给他们以时间慢慢琢磨，拍出来的电视剧虽然质量不可避免会有所下降，也不会太过离谱。 毕竟他们也是在这一行干了十几二十年，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风格。相信他们在吸收了从关飞这里学到的东西，再融入自己的风格以后，会拍出不逊于关飞、乃至比他更好的作品。 另外一个区的动画部，与小猫两三只的电视制作中心截然相反，里面人头攒动，每一个位置上都坐满了人。 那里共有十二个组，其中七个组正在采用流水线作业方式，紧张制作《变形金刚》的后续剧集，每个组负责一集。 关飞之前，已经拉出了后续剧情的大纲，并对每一集动画，草绘了数十幅主干画面。制作小组内部，安排有不同画师，分别绘制人物形象、场景设计、填充，以根据关飞给出的主干图画、剧情发展，将其丰满，扩充为可以播放二十五分钟一集的动画片。 在总策划师的调度下，每个画师专注于自己的那部分内容。单独绘制完成的构图，由技术部门拍成底片，然后通过不同底片重叠，组成一幅完整的动画画面。 通过这种流水下作业，一个组每周能完成一集内容。 七个小组，恰好可以保证电视台目前每天播放一集的进度要求。 为了配合他们的工作，后期制作、剪辑、配音人员也是整日忙个不停，才能跟上每日的播出进度。 另外五个小组，则是根据关飞提供的故事大纲和图谱，分别进行《超时空要塞》与《吞噬星空》。 不同于《变形金刚》、《超时空要塞》属于日美动画，《吞噬星空》是正宗的国产动画，由三十年后发展起来的同名玄幻小说改编。其内容既有科幻元素，又有一定的中国古代神话影子，是一部比较适合改编的动画，能比较容易被亚洲观众所接受，在这个时代想来会成为又一部引领时代的开山大作。 关飞视线转向办公区最里面位置，那里情况又不一样。十余名工作人员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一间玻璃隔间的独立办公室，举止间神态自若，俨然一副高级白领的模样。 这里是业务部。 正是在他们的努力下，亚视的广告收入节节攀升，顺利实现了电视台扭亏为盈的目标。并且通过运作，将样带送至东南亚、台湾、日本、韩国等亚洲文化覆盖区，借助香港文化中心地位的影响力，更重要的是节目的高质量，成功将《变形金刚》、《寻秦记》推广开来。除了台湾基于意识形态，坚决拒绝，已有十多家韩日东南亚电视台提出引进，目前已进行到实质性接触阶段。 关飞最后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快步向下，刚到大厦入口，就听到“嘎”地一声急响，一辆豪华轿车急刹车停在台阶下。 车子尚未停稳，林秀梁就急不可待推开门，从里面跳了出来，抬起头，一眼看到正从大厦内出来的关飞一行人。 “董事长……”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来，“虽然知道你要走，可是这也太突然了，电视台同仁都还来不及给你办一场送行酒会……” 他表情复杂。 关飞在电视台的影响力太大了，可以说亚视能够重新崛起，一大半功劳都归他。将电视台英国人手中抢过来、租借设备、充实人员、编写剧本、乃至亲自出演，电视台现在最受欢迎的动画、新闻、电视剧、综艺节目，几乎都是他一力完成。 又是他，借电视台复播大受好评的时机，召开董事会，强压其余几名英资股东要么同意增资、要么忍受股份进一步被稀释。因而迫使几家股东拿出真金白银，违心地帮助电视台还清欠债，从而去掉了笼罩在亚视头上的最后一团乌云。 明眼人都知道，没有关飞，电视台别说在三台之中迅速抢得过半收视率，能不能活下去都很难说。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亚视可以没有他林秀梁，却绝不可没有关飞！ 亚视，是属于关飞一个人的亚视！ 只要关飞在，林秀梁就只能雏伏在他的阴影之下，随着对方的指挥棒转，而电视台其他人，也只听他的。 但是此刻关飞主动归去，却又让林秀梁在不舍之余，又仿佛眼看着一座可以依靠的大山离开。未来电视台经营中可能面对的种种困难、港府的刁难、英资股东的作梗，他一个人委实是有心无力，难以抗拒。 关飞笑笑，握住他的手：“没办法，那边的事情还很多，我不得不回去。以后我还会经常回来，又不是生离死别，所以酒会什么的还是免了吧。林总，我走了以后，电视台就全靠你了。我已将一份委托书交给了刘正英律师，我不在香港的时候，由毛秀亮担任我的全权代理人。你放心，我叮嘱过他，平时经营绝不插手，只是定期听取一次你的汇报，然后转交给我。现在通讯这么发达，如果有涉及重大事项的变动，你或者毛秀亮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发传真，不会误事。假若需要我出手，一个电话我就能在两三天内赶回来！所以，接下来，电视台就一切拜托了！” “好，好！你放心，我会按照你设定的规划走，有事也会积极跟毛秀亮先生报告，不会独断专行！”林秀梁听他布置得井井有条，心中大为放心，高兴地握着他的手，非常识趣地说道。 他开心地仰头看着大厦，神情志得意满。从现在起，他终于是这个地方的主人了！ 由于没有事先通知，关飞走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 与他们一行人所坐车队开往港粤边界的，唯有林秀梁、商成礼、齐磊等寥寥数人的座驾。 “小山，跟我回去，有没有舍不得？”与周小山同坐一辆车，关飞看着身边的周小山，关切地问道。 他来到这个时代，第一个遇到的就是当时还稚嫩、打算去偭定参加人民军的小山。 对他来说，小山就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关心的人之一。为了保护他，才把他调为警卫员，随时带在身边。这么多年，眼看着天真幼稚、只会跟在屁股后面乱跑的小山一天天长大，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慰藉。 这次跟他回去的，不光有小山，还有想亲眼看看军分区情况的潘美凤。以及五、六个轮换返回军分区的原警卫班战士。 “是有点舍不得。”已经有些微胖的周小山，还是像以前那样，在他面前没有任何隐瞒，老老实实承认道，“毕竟香港这么繁华，好玩的东西这么多，全世界的好东西，只要有钱在这里都买得到。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回去！因为我们不只是羡慕香港的繁华，而是应该努力把我们的地方，建设得跟香港一样、不，是要比它更繁华！” “哈哈哈哈！”关飞心情愉悦，朗声大笑。他看得出，小山的话是发自内心，并无虚假，可还是想逗逗他：“你不是在讨我高兴，才这么说的吧？” 潘美凤坐在前面副驾驶，努力冲周小山打眼色。 周小山看也没看她，正色道：“不！我说的是真的！如果是刚到香港一两个月的时候，你让我回去，我可能还会不高兴。但通过这次的事情，我忽然发现自己以前太天真了，以为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只要有能力就能获得成功。事实教育我，外面的世界一点也不比偭定丛林温柔，事实上更残酷，更弱肉强食！这次我们能成功从英国人口中抢下一大块肥肉，不是我们多能干，而是因为我们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后盾在支持，英国人不得不退让。 要想做事，就必须有人罩。 就算是一个街头谋生的小贩，也懂得找个大哥来依靠。如果相信努力就有回报，那他分分钟就可能被敲诈勒索的流氓给搞到破产。 但靠山山倒、靠海海枯。 求人不如求己。 这次我们做的几件事，看起来好像很顺利，其实步步惊心。任何一个环节，只要国内稍微降低一点对我们的支持力度，就必将失败。 国内之所以帮我们，是因为我们要做的事情，恰好符合国内利益。而在未来，面临更多、更大、更复杂的局面，亦或恰好是国内不方便表态的时候，我不敢保证这个后盾还会一直坚定不移地帮助我们，抵抗别人的觊觎。 香港还算是中国的土地，做事都这么难了，要想把事业发展到全世界，那该有多少阻力？ 司令，我以前曾经暗地里埋怨过你，为什么死抱着军分区不放。当时我觉得，如果你放开那边，全心投入到香港的事业，我们一定会做得更大、发展更快，全世界都会是我们的游乐场。 但经过了这一系列事情以后，我不这么想了。 恰恰相反，我觉得我们体格还不够强壮。现在在香港的盘子已经太大，大到超出了我们能够承受的上限。 在支撑我们事业的基础，没有夯得更加牢固、拥有更大发言权的时候，能保住现有利益都已够呛，更别说再次扩张。 因此，虽然我很舍不得香港的繁华，可还是心甘情愿跟你一起，返回军分区，去把我们的根基打得更坚实。在走了很多地方以后，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军分区，才是我们的家，我们真正的坚强后盾！ 只要根据地在，哪怕我们在外面碰的头破血流，至少，我们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回去！” 关飞听着他滔滔不绝，猛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小弟弟，他真的成熟了，已经长大到可以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了！ 听完小山一席话，关飞什么也没说，一把将其搂在怀里，用力地拍着他的后背。 第143章 漫漫回家路（上） “这就……到了吗？” 潘美凤坐火车坐得晕头涨脑，感觉火车终于停了下来，撑着车厢站起来，脚下一阵虚浮，差点没有跌倒。 “还没呢！”周小山赶紧抓住她的胳膊：“小心点。” “我们坐了多久火车？感觉好像已经在路上走了几万里，就像是到了另外一个星球一样。你说这里不是军分区，我们还要继续坐火车么？”潘美凤迷迷糊糊，视线越过外面站台，望着远处依然是层层叠叠的群山，神情有些畏惧。 眼前这个陌生的地方，和她来时的想象相差太大了。 她是做过心理准备，将去一个贫困的山区。可实际上车以后，渐渐远离香港，眼见都是陈旧的建筑、身穿相同款式分不清男女的行人。铁路沿途很少看见汽车，偶尔看到一两辆，也是运送物资的破旧卡车。 穷，触目所及，就这一个印象。 看来看去，大陆给她的感觉，就跟她猜想中的非洲一般贫穷。 这还是在相对繁华的广州，自从火车抵达肇庆，就进入到山区。所见尽是一栋栋低矮的木屋瓦房，甚至还有几乎只能在书上才有的茅草屋，而且还不是造型优雅的仿古建筑，而是歪歪斜斜、眼看就要倾倒的危房。屋顶的茅草也有很长时间没有更换了，色泽黑暗，仿佛快要烂掉似的。 那些在山间坡地上耕种的农夫，衣着破旧，到处都是补丁。农夫的脸上神情疲惫，根本没有她想象中所谓战天斗地的豪情。 她的激情在渐渐退却。 对于陌生环境的恐惧，想象与现实的巨大落差，让她开始后悔参加这趟遥远旅途。若不是身边还有熟悉的周小山作伴，关飞等人也在隔壁，大家经常在过道上聊天解闷，让她可以缓解一下内心烦躁。她担心自己真的会忍不住突然跳下火车，哪怕是走路，也要立即赶回香港。 火车速度很慢，一路摇摇晃晃，沿途车站多得数不清，经常停下来上下旅客。每次停下来，少则停留一刻钟，多的要停半个多小时。第二天夜里，为了避让一列火车，还开到了分流道，待了两个多小时才重新返回原路线，再次上路。 到了昆明，在候车室等了两个多小时以后，又换乘了另一列火车。 总共一千八百公里的路，正常来说只需要一天半就到了。可他们来回换车，足足在路上晃晃悠悠走了三天四夜，所有的精力都被消磨一空。 她实在是没有力气，继续在路上折腾了。 对于周小山他们这群一脸急切、兴奋地状态不同，她已经对军分区没有了半分期待。 这还是在大陆，都这么穷，依靠国内支持的军分区，只会更差吧？ 我脑子真秀逗了，怎么会傻到相信周小山的话，傻乎乎地坐上火车，跑到几千里之外，要去什么他曾经战斗生活过的地方看看。 这是我所做过，最愚蠢的决定了！ 潘美凤浑身没有力气，大脑还处于混乱状态，手上一件行李也没提，身子还倚靠在周小山身上，被他搀着小心翼翼走下火车。 “老关！” “盛国！你小子吓我一跳，怎么跑到楚雄来了！” 双足刚刚落到站台地面，恍惚间就看到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汉子猛地扑过来，把潘美凤吓了一跳。没等她尖叫出声，就听到关飞大叫一声，上前几步，跟对方紧紧抱在一起，双方都用力地拍打着对方后背，好一番激动。 原来这就是他们口中那位政委，好像是叫张盛国的。 “要不是接你，谁会跑这么远，家里还一大摊事等着处理呢！”那个叫张盛国的男人浑身黝黑，瘦瘦高高，满面笑容，冲着后面大手一挥，“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司令他们搬东西！” “好勒！” 随着一声喊，呼啦啦涌上来几十名奇装异服、留着寸头的精壮汉子，抢一般从各人手上夺下行李，或扛或背，几分钟不到，就全装到了几部铁架车上。 脚踏实地，潘美凤的气力恢复了几分，被他们雷厉风行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迷糊的大脑也顿时清醒过来。她来回瞅着他们穿着的奇装异服，很是惊讶。 这些人的装束都是同一个样式，一看就知道是统一制服。衣裤表面一团团的绿色、黑色，她不多的军事知识还算认得，是叫做迷彩。 除了在电视电影上，看过欧美军队穿着的迷彩服，她还是第一次在国内部队身上见到迷彩服。 与记忆中大陆解放军肥大的绿军装不同，这些人穿的迷彩服要贴身许多，袖口、腰身、裤管还有收束。这身装束，衬托着他们风风火火的行动，搬完以后立即按身高排列整队、整齐划一的举止，虽然没有领章帽徽，却显得格外精悍。 说到裤管收束，她低头看去，惊讶地发现这些军人脚上穿的也不是军绿色橡胶鞋，而是厚实的高筒牛皮靴！ 好有型！ 这时候，她突然发现，跟在关飞身后的李庆等警卫，不知什么时候，也换上了同样款式的服装。 这是他们的军装！ 她迅速明白过来，凑到周小山耳边，低声问道：“这些就是你们的人吧？都是军人？” “是！这些肯定是警卫班的战士！”周小山激动地盯着这些战士，好几个站在队首，朝他挤眉弄眼的家伙，正是以前在警卫班的战友钱群、舒城。其他人虽然都是新面孔，想来也是新征召的警卫班战士。 对方队列整齐，他和其他几名从香港返回的前警卫战士，想上跟战友前叙旧，却又怕违反部队纪律，只能强行按捺着心头激动，远远跟对方一阵眉来眼去，激动得手心都冒出汗来。 “你们司令好大方，给他们发的衣服、鞋子做工相当考究，看起来好帅气。不过这一身下来可不便宜，在香港置办怕是要两三千！”潘美凤又恢复了活力，眼睛亮晶晶地小声道。 “那是，换成美元，也要好几百呢。可惜我一直在香港，没有我的。这身军装真神气，比英军那咔叽军装好看多了。等我回去，马上就去领一套！”周小山羡慕地盯着战友，恨不能立刻长翅膀飞回去，也领一套穿上。 其他返回的前警卫班战士，同样是一脸艳羡，那灼热的眼神，让对方更是下巴高抬，得意之极。 “你现在又不是警卫班的人了，也有吗？”潘美凤跃跃欲试，很想马上看到周小山穿上这身帅气军装的样子，又担心没他的份。 “又不是只有警卫班才有，全军都是这种新军装！”周小山自豪道，随即推了她一把，“别愣着，走了！” “哦！” 潘美凤这才反应过来，跟着周小山，一行数十人逶迤离开站台。 可能是对于这些军人的穿着，本地人也是第一次看见，上下车的旅客都好奇地聚了过来，站在不远处指指点点围观。 对比普通旅客中大量仿绿军装，以及不是蓝色就是灰色的制服，人民军的军装在人群中更显气派。年轻人热血冲动、好面子，在群众围观下，警卫战士们更加兴奋，走路也更加用力跺脚。牛筋底高筒战靴踏在水泥地面上，发出踏踏的整齐步伐，几十人居然走出了大部队行进的节奏。 “这些家伙！我说他们为什么半年就要换一次战靴，还以为是平时训练努力。原来是忙着整天在人前出风头，磨的！”张盛国正跟关飞热烈交谈，被身后越来越大声的整齐脚步惊动，回头一看，哭笑不得，随即板起脸，喝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精力太旺盛没地方发挥是不是，再这么齐步走，惊动普通群众，就干脆给我徒步走回去！” 被他一训，警卫战士焉头耷脑，不再追求统一步调，改为便步走。 可是众人闹出的场面，还是吸引了许多旅客一路跟随。对他们的迷彩作训服议论纷纷，人群聚而不散，反有原来越多的趋势。 这还是他们没有佩戴领章帽徽，要不然引起的轰动还会更大。 这边的状况引起了车站方面注意，几名蓝色公安制服的车站派出所民警跑过来，一见这场面，立即明白过来。他们也属于知情人的范围，只是因保密所知不多，还以为这是某只特别部队，当即维持秩序，分开人群，一路护送他们离开车站，登上了外面等待的车辆。 潘美凤在大巴车上坐下来，方才长出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国内的人这么好奇，被几百个人围得水泄不通的情景，让她感到很是紧张，始终低着头，不敢面对。 “这大巴车不错啊，跟香港比较起来也一点不差！我算是知道你们赚来的钱，都用到哪里去了。”坐下以后，她环视了一下车内，满意地伸了个懒腰，然后醒悟过来，赶快拉上窗帘。 周小山鬼鬼祟祟在她旁边坐下，衣服里鼓鼓囊囊的，侧过身子挡住其他人视线，得意地从衣服里面掏出一套军装。 “哇！”潘美凤一见，两眼立即放光，大叫着就要伸手去抢。 “嘘！别叫！这是李庆刚才找他们要，趁人不注意偷偷塞给我的，你别把狼招来了。”周小山赶忙手指竖在唇边，让她别惊动其他人。 “什么把狼招来了……，我去，周小山，你小子不地道！你什么时候偷了一套新军装，还鬼鬼祟祟不让我们看见！说，哪里来的？”坐在后面的方晓隐约听到点声音，狐疑地探头一看，立马抓狂地叫了起来，让周小山悄悄换上新军装的企图彻底破产。 在潘美凤咯咯的娇笑声中，大巴车内霎时骚动起来，前后左右的人都扑上来，想从他手上抢走军装。周小山极力隐藏的新军装，在瞬间就被抢夺一空，只留下他欲哭无泪地瘫在座位上，喃喃自语。 第144章 漫漫回家路（下） “军分区的条件是越来越好了。☆→” 关飞笔直地坐在座位上，通过后视镜，看着后面跟着的两辆墨绿色大巴车，笑道。 “这还不是托你之福。手提录音机、录音机零件组件；变形金刚、电子玩具；街机；在美国、欧洲、日本、韩国的几个商贸网点，就这几样，军分区现在每月就有六千万美元左右的净利润收入。还有我们跟国内做的几单生意：数控车床、震动式应力消除仪、元器件生产线、各种精密测量仪器，加起来一年也有差不多一个亿的收入。目前每个厂都在加班加点。要不是大部分都留作自用，只有小部分交付给国内，收入还会更多。”张盛国舒舒服服靠在吉普车后座上，摸摸头发，自豪道。 “可是开支也大。”关飞默默地看着前方道路，淡淡道。 “那是没办法的事。新城每月投入就在一千万左右，水泥、砂石石灰什么的，我们都可以自产，但是建筑机具、钢筋都要从国内购买，花费可不菲。建好了还要买设备：大学的教学仪器、实验设备；已经建成投入使用的半导体研究所，需要的设备更加高级，也更贵；工厂的生产线、机床；城市逐渐成形，各种必需物资购买量也大增；还有从国内架设输电线路；部队换装、训练也是花钱的地方；另外，你让我们从十月开始准备、十二月正式动工的水坝合拢工程，动员人力超过两万，物资更是天量，钱也用得猛……。我们的组织日渐正规化，可花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我现在是左手收钱，右手花钱，每天看着钱像水一样流过，都变得麻木了。”张盛国絮絮叨叨，将军分区的开支状况，一五一十说给关飞听。 但从对外贸易收入来说，军分区每月净收益换算成人民币，就达到一亿一千万之多。 按照现在军分区十二万人的规模，平分给所有人，每人都能领到近千元，比之香港的人均收入，也不差多少。 这就是人少的好处。 对于小势力来说，不需要太大的收益，就足以供养整个地盘。就算大家都不工作，全部养起来，也不会有太大压力。香港也是如此，作为国内的对外窗口，即便是并不富裕的大陆，那并不巨大的转口贸易额，也足以把香港抬上所谓的四小龙之首的地位。 所以在这一点来说，军分区与香港并无太大差异，只是体量不同而已。 可财政账并不能这么算。 再有钱，也不能用来养懒人。想法让居民动起来创造更多收益，让资金形成循环，才是为政之道。 利用在车上的时间，就军分区的经济状况，张盛国向关飞做了一次全面的汇报。他是军分区的大管家，每天管着军分区上下十几万人吃喝拉啥睡，虽然有权限根据需要调动资金，可是该做的汇报，也必不可少。 要想兄弟不生分，首先自己就要有自觉。 这一点，关飞、张盛国、孙耀华等人都有足够的认识。毕竟大家不再是当初一两百号人的小队伍，物资匮乏下，大家嘻嘻哈哈一下就过去了，不用太认真。现在队伍庞大到掌持着十几万人命运的组织，要想不崩溃，就必然有一套严格的运转制度。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从古自今，皆是如此。 关飞听着他一项项汇报，将数据与生物副脑存储进行对比，再根据对方的表情变化进行分析有无说谎，很快就对他不在的这半年多时间里，军分区大大小小的事情有了一个通盘的了解，对接下来要进行的工作流程，也理出了一个头绪。 张盛国不算是什么出色的管家，做事中规中矩，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摆正自己位置。他不在的这半年多时间，张盛国始终按照他立下的规矩行事，萧规曹随。交给他办的几件事，进度不算快、也不算慢。 他主持的事务，没有让关飞眼前一亮的惊喜，可也没有惊吓。 这就很好了，关飞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不喜欢其他人自我意识过剩。小处自作主张，对他的注意不到的地方进行修修补补，他很宽容，甚至是比较乐于看到对方发挥出主观能动性。但大事，必须由他来决断。 张盛国这样的表现，就很符合他的要求，不枉他连续挤走好几个指导员，最后才选择了他作为搭档。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车队以六十公里左右的匀速，向着军分区行进。 …… “这条路叫做滇缅公路，抗战时，是沟通国内与偭定物资补给的主干线。建国后对这条路也持续进行修整，现在看来，在我离开以后，又进行过一次大的维护。你看路基被加固过了，原来的土路，现在也垫了一层小石子，路面也扩展到了可以容纳四车并行的宽度。上面还覆盖了沥青、石子，碾压的这么结实平整，坐在车上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当初我跟司令出来的时候，扒的是敞篷卡车，在车斗里颠得头晕眼花，苦胆水都快吐光了……” 新军装被抢的郁闷，在上路后很快就消失不见。周小山等人表现得十分兴奋，对着路上任何一点细微变化都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发不完的感叹，唠唠叨叨，忆旧论新，说个不停。 潘美凤没有过去的记忆，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感慨。 不过她也觉得这条路修得不错，道路宽阔，压实的沥青石子路面很平坦，车开在上面非常平稳，可以始终保持着高速行进。 说起来，比在火车上还要舒适。 当后面押尾的军车上响起警卫战士的歌声时，这辆车上的人也迅速加了进去。他们唱的大多是以前在当知青、在丛林作战时唱的歌，不是革命歌曲就是军歌。歌声慷慨激昂，让她感觉有一点新奇，又有一点与印象中那种斗志昂扬的场面相契合。 这才是记忆中，那些敢于天公试比高的钢铁男儿！ 就在她陶醉在这种感觉之中的时候，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前后两辆车上，不约而同唱起了一首新歌。 “这是一个清朗的清晨， 鸽哨声伴着起床号音。 但是这世界并不安宁， 和平年代也有激荡的风云！ 准备好了吗， 战友兄弟们， 当那一天真的来临！ ……” 从第一句歌词唱出，潘美凤就感到胸口仿佛被一团火点燃，那种铿锵有力的曲调，是那么的振奋，光是听，就让人热血沸腾。 这种感觉，是在整日为了赚钱绞尽脑汁的香港绝对听不到、也感受不到的！ 看着周小山等人全都站起来，在狭窄的过道里肩并着肩，手搭着手，并肩慷慨歌唱，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在她心中来回激荡。好几次，她都忍不住，用走调的声音，跟着唱了起来。只是因为怕唱不准而害羞，又赶忙闭上嘴。 可谁也没有嘲笑她。 在数十人雄壮的歌声中，每个人都被这种激情所影响，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失态。而且对于一首合唱的军歌来说，并不需要非常合拍的音准，只需要随着合音加入进去，放开喉咙，就足矣。 “…… 看那军旗飞扬的方向， 前进着战车舰队和机群！ 上面也飘扬着我们的名字， 年轻士兵渴望建立功勋！ ……” 歌声一遍又一遍反复，所有人都涨红了脸，张大了喉咙，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大声歌唱。声音是如此之大，很多时候已经听不出原本的调子，战士们几乎是在放声吼叫，每个人都激动无比。 这首军歌其实很简单，听了这么多遍，潘美凤也学会了，小声跟着哼了起来。 只是某次重复之后，又不知是哪个人吼叫了一嗓子：“同志们，再来一首《战士就该上战场》，有一个道理不用讲，预备，起！” 她只好闭上嘴，气鼓鼓地瞪着眼睛，看着周小山等人得意地向她扬扬眉毛，大声唱道： “有一个道理不用讲， 战士就该上战场！ 是虎就该山中走， 是龙就该脑海洋！ ……” 军歌一首接着一首，连唱了好几个小时都不带重样。如果说之前唱的那些歌，潘美凤还或多或少有过印象，后来那些歌，就完全没听过了。偏偏这些歌都是那么的激昂，抛开战士们荒腔走板的唱法不讲，曲调也不可思议的好听。 开始的合唱，也变成了拉歌。 一会儿后面车上唱首歌，然后齐声喊“前面的来一个！” 然后，就换成周小山他们选出一首歌来唱。唱完之后，又对着后面车辆大喊“后面的，来一个！” 双方你一首，我一首，谁也不服谁。 受这样的情绪影响，潘美凤一直笑着听他们来回拉歌。就这样飞扬一路的歌声，车队穿过重重山峦，在高山峡谷间飞驰、跨过河川桥梁、奔跑在大山涵洞之中。最后于傍晚时分，来到了一个车辆川流不息的小镇。 连续几小时的拉歌，战士们也吃不消了，当一首雄壮的《国际歌》之后，歌声终于停了下来。 车队没在小镇停留，穿镇而过，前行数百米就转向左，沿着一条河岸开进。从车窗中可以看到，大概是冬季少水，河水并不深，一眼就可看到处处伸出水面的泥滩，长满水草芦苇，还有觅食的小鸟在上面点点啄啄，翻着泥浆中的虫子。 “刚才的镇子，就是边境口岸孟海！我们绕过这里，沿着河岸走十几分钟，过了河，就是军分区了！”周小山在潘美凤身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水咕咚咚喝了个精光，一开口就把她吓了一跳。 “你的嗓子都哑了。”潘美凤心痛地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一包薄荷糖，递给他，“快拿一粒在嘴里含着。哪有像你们这样的，一场就是几个小时不带歇的，再好的嗓子也经不起这样糟蹋。” 周小山一挥手，用嘶哑的声音高声道：“这叫什么糟蹋！高兴，高兴你懂不懂？我们回家了，我们开心，几个小时算什么，就是再唱一晚上都没问题！兄弟们说，对不对呀？” “对！”车内响起一阵低沉的回应，只可惜全是公鸭嗓，用尽力气也没多大回音，实在是没有说服力。 “来来来，薄荷糖，一人一颗！”周小山拆开包装，起身大方地散给其他人。 “你这人！我可就带了这一包，散光了就没了！”潘美凤又急又气，在他坐下来时狠狠地拧了他一下，白眼道。 “怕啥！等会儿到了新城，我带你去逛商场！不是我吹，这样的薄荷糖你想买多少都有！”周小山一扬脖，自傲地说道。 他就是军分区在香港的后勤总管，大米、服装布匹、各种生活物资，都是他在经手。军分区有什么，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 各种糖果，在新城都有供应。虽说品牌没有香港那么丰富，大部分还是从国内购买，但是该有的种类，一样不少！ 车队很快到达过河的浅滩，这里已经架起了一座水泥大桥，却没有灯光。 想到过了这座桥，就等于离开国境，来到了另外一个国家，潘美凤心中有些紧张，又有些不解。 太安静了，根本看不到两边荷枪实弹，对峙的场景。 借着夜色遮掩，车队顺利通过大桥，静静地行驶在一片漆黑的路上。整个过程平淡无奇，没有波折、也没有突然灯光齐亮，冲出无数手持枪械士兵的景象，一点也没满足她的好奇心。 稍微有些奇怪的是，车队没有开灯，就这样摸黑过了桥，行驶在沥青路面上。 注意到潘美凤疑问的眼神，周小山用沙哑的嗓子呵呵一笑，挑起大拇指向东南方向指了指：“那是给那边一个交代，让大家都有个合理的说法。我们不开灯，晚上通过，对方也装作不知道。军分区承诺不主动开战，当然要给对方一个面子，免得撕破脸大家都难看。” “万一对方开战呢？”她不依不饶，追问道。 周小山撇撇嘴，不屑地一拍腰带：“那我们的枪，也不是吃素的！用司令的话来说，他们有权开第一枪，但我们决不允许他们开第二枪！” 霸气！ 果然是关飞才会说的话！ 潘美凤心服口服，终于放下了心中那小小的紧张，随意观望起沿路的景致来。 车行百米，转过一个山坳，漆黑的夜色忽然被灯光划破。 只见道路路旁，相隔三十米就竖起了一根电线杆。一盏明晃晃的路灯挂载杆头，驱散了黑暗，为车队指引出一条光明大道。 真的是给对方面子呢，大家都只做做表面。一来到看不见的地方，就显出了原形。 有路灯照明，车队速度又提了起来，很快来到一个小镇。车队转向左，进入一段峭壁相夹的道路。虽然两侧都是黑乎乎的悬崖峭壁，路还是一样的又宽又平，来往的车辆也很多，显然即便在晚上，这条路也非常繁忙。 在渐渐变大的水声中，车队开出这段一线天，转而向右。 猛然间，一片灯光灿烂，跃入潘美凤的眼帘。那密集的灯光、间杂其间的彩灯，仿佛是深山中的一抹光彩，是人类文明的象征，带给人无限温暖与希望。 车队带着满车人的欢呼加速，向着那片灯光疾驶而去。 潘美凤眼睛弯弯，心头一松，这趟漫长的旅程，终于抵达了终点。 他们，到家了！ 第145章 大发展？不，这只是在奠基 ps：今天事情多，只能更一章了。 …… 潘美凤缓缓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照进来，落在她的侧脸。 她静静躺在床上，一点也不想动弹。房间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头顶中央空调出口传来“呼呼”的细微声。风经过墙壁折射，一股热风落在她放在床单外裸露的手臂上，暖暖的。 好安静。 侧过头，看着窗外冬日艳阳，她一动也不想动。 <　/> 这种寂静，让她习惯了紧张的思绪变得迟缓起来，就想在这宁静之中，一直躺下去。 这里是酒店！ 她睡的这间客房条件很好，细羊绒毛地毯、贴着墙纸的墙壁、屋顶的装饰吊灯、带音乐时钟的床头柜、席梦思床铺，达到了香港高档商务酒店的水准。更加夸张的，是她身下这款做工精良的床铺，居然是采用昂贵的柚木制作，昨天第一眼看到，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不光是床铺，房间里的欧式椅靠、储物柜、门窗、地板等，包括房间的木质包边，全都是红木打造。 这一套全红木家居，要放到香港，起码不下于几十万港币。 真是奢侈！ 潘美凤懒洋洋掀开薄毯，脱去文胸、内裤，光着脚就下了床。造型别致的温度计上显示，室温始终保持在二十八度左右，虽然现在还是冬天，房间里却温暖如春，即便什么也不穿，也不会觉得冷。 她从衣物柜里取出一张大浴巾，赤足来到浴室。 客房的浴室很大，分内外两间。外间有大理石盥洗台、坐便器，盥洗台后方是一整面镜子。内间比外面还大，足有十几个平方，地上铺着荷花浮雕的防滑地砖，墙上贴着淡蓝底色的兰花图案。浴室内有淋浴，还有一个近五平方的大浴缸，接满水足以让人在里面扑通着学习游泳。 就硬件设施来说，这间客房一点也不比香港的豪华套房差。要是算上全红木家居，恐怕档次还要高上一筹。 拧开龙头，调节了一下水温，飞溅的水柱从花洒喷出，落在她的头发、身体上，让她迷迷糊糊的大脑也随之渐渐清醒过来。 这和她来之前的想象，太不一样了！ 她是曾与周小山他们一起，看过关飞带来的新城照片。可当时主要是为照片上几万人同时参加劳动的壮观景象给震撼，没太注意其他。在见惯了高楼大厦的她看来，建几栋电梯公寓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大陆人见过的世面少，有一点成就就沾沾自喜、觉得了不起罢了。 说实话，昨晚到了新城，由大学区经过，见到在高楼林立时，她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几个月前，关飞第二次到香港的时候，说的是已经建成了一个校区。 昨晚虽然天色较暗，然而沿途路灯和校区内到处都有的照明灯光，还是向她展示出一个规模宏大的校园。车队从校区穿过时，光是学校铭牌她就看见了医科大、电子科技大、理工大等数个学校名称，由此可见，已经建设完成投入使用的大学，绝不止一所，少说也有三到四所之多。 而且在抵达这几所建成的学校之前，他们还经过了十几个亮如白昼的建筑工地，看到数十栋被扶手架包裹中的大楼。数以千计的建筑工人、轰隆作响的建筑机具、转动的塔吊，在卤光灯照明下，挑灯夜战。 如果关飞所说不假，那就是在他离开军分区这几个月里，又有两三所大学投入了使用。 好快的建设速度！ 他们的车队穿过大学区后，右侧方就是一片居民小区。花雕式铁栅栏并不高，安放在地面的射灯投射在内部一栋栋造型别致的楼房上，与楼内点点灯火相互交映，衬托着冬季里仍然绿茵茵的草地、色泽艳丽的简易健身设施、儿童娱乐设施，仿佛是来到一副画中城堡。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每个小区大约宽三百米，差不多就是一个小区占据一个街区的样子。 小区左边通往江边的地方还是空荡荡的，估计还没来得及开发。右边向山坡方向绵延，还有另外四个小区。也就是说，建成交付居民入住的小区，少说也有五个，入住的居民户数估计在七八千户左右。 假设都是单身，也有近七八千人。若是部分住户已经成家，那这五个小区内，就有一万三、四千人入住。 顺着这一片灯光，可以看到靠近坡底的那几栋霓虹灯装饰的玻璃外墙建筑，灯光灿烂。 夜色中，隐约可以听到那边传来音乐。 询问司机，才知道那边就是步行商业区。由近及远，依次分别新城购物中心、电器商城、服装中心、新城大酒店、银行大楼、电讯大楼，目前已经建成的暂时就这六座。潘美凤听到的音乐，应该是新城购物中心外面的音乐广场，那里有一座巨大的水幕，定时开启，会从四方投射旋转彩色射灯，营造出梦幻的场景。在水幕开启同时，还会通过隐藏式音响设备，随彩灯变换节奏，播放音乐。 据说那边也是最受欢迎的地方，青年男女经常去逛超市。逛累了，出来就在音乐广场坐下来休息，情侣爱人间相偎而坐，享受着这里浪漫的情调，顺带在悠扬的乐曲声中谈谈情、说说爱。 当时潘美凤指着小山顶那片建筑，根据在香港的见闻，询问那里是不是就是军分区的政府机构。 结果却被车上的司机笑了一通。 原来山顶那片，被划给了广播文艺部门。潘美凤看到的那栋漂亮白色建筑，是广播电视大楼。现在电视台人员还在亚视学习，军分区群众也才刚刚解决温饱，收入还没达到买得起电视机之类高档电器的水平，所以暂时是新城电台在用。 在广播电视大楼旁边，依顺序排过去，未来还会有足以容纳五千人的大型图书馆、科教商业博览中心、体育馆、音乐厅等设施。 至于军分区行政中心，却是在山脚下，紧挨着新城第一人民医院，背对商业街，嵌入到居民区边缘。行政区位置正好是在新城中间，以方便各单位、群众前来办事。中心占了一整片小区，由数十栋高矮不同的建筑组成，分别归属于各个职能部门使用，是一片规模较大的建筑群。 通过司机的解说，潘美凤知道，眼前这五个居民小区主要是给大学区的教师居住，所以命名为学府小区。在它们后面，同时又有一排五个小区正在建设中。第二排小区，连通第三排的土地，规划中属于研究部门，分别作为研究人员居住与工作所用。若是把左侧靠江边的土地都开发完成，总计能容纳三到四万研究人员入住。 现在研究所好像只有一座半导体研究所已经建成，正在从国内采购设备。部分设备听说还要经过军分区进一步改造，然后再交付给研究所使用。 其他还会有材料研究所、机械研究所、动力研究所等数十个研究所。 只是研究所不光有办公大楼，还需要特别的实验室、附属实验工厂、公共计算中心等等特殊设施，因此占地要比居民小区占地大得多。基本上每个研究所差不多需要了两、三个小区左右的占地面积，每排下来，只能放置三到四个研究所的样子。 由于新城的面积狭长，工厂区都集中在北面，所以在几公里外还有另外一片居民区，被命名为精工小区，专门作为工厂工作的工人居住。 精工小区的规划面积有二十排，足以容纳十多万户家庭。 为了方便他们购物、生活，规划里将学习太古城的建设方式，把商业、购物、娱乐等商业中心、城市公园、医院、学校等休闲场所集中建设，分散放置在十几个小区中央，同时向周边十几个小区提供服务。 每个小区之内，同样有一条临街铺面，用于开设服装、小餐馆、小超市、家政、打印、烟酒等零售小店，便利附近居民就近购物生活。 而从事服务行业的人员，又将统一居住在精工小区与研究机构之间的二十余排小区之中。大量的服务行业，也将放在这里，有规划地形成饮食一条街、酒店一条街、酒吧一条街、影视一条街、婚纱摄影一条街、ktv一条街等各种服务行业集中区域，形成规模效应，为新城市民提供较高档次的娱乐生活享受。 这都是规划啦，根据他们那辆大巴的司机所说，现在已经建成的，也就是理工大、医科大、电子科大、经管学院四所大学，半导体研究所一个研究机构。工厂主要是精密机械厂、精密仪器厂、元器件总厂、半导体总厂这四个总厂，以及围绕它们的三十余家分厂。 附属建筑，大致就是第一人民医院、广播大楼、购物中心、电器中心、服装中心、新城酒店、银行大楼、电讯大楼这几个单位。此外还有为精工小区一到十期，提供生活服务的精工商城这一个城市商业中心。 居民区则是城南的学府小区五个小区、城北的精工小区十个小区，入住的教师、科研人员、工人等总计近四万人！这些工人一小半是从国内招收，另外一大半，是根据同乡回家宣传，大量从内地涌来的待业青年。 这是已经分到住房，已经入住的。 另外在几所大学的学生宿舍内，尚有五千多大学生、近两万尚在加紧学习的初高中生。 除了以上人员，当知青开始无可阻挡、成批扒火车返城之时，军分区也在国内的默许下，放开宣传。几个月时间，先后从南疆各地农场，吸引来十多万多名知青。大多数知青看过新城建设后，没有耐心、也没有信心相信军分区在建成新厂后会为他们分配工作，还是义无反顾回到老家。但也有四万多近五万人对军分区未来充满期待，留了下来。 这也将是军分区可以从国内，密集吸收知青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随着知青返城大潮逐渐退却，留在农场内的知青越来越少。留在当地的，因为有妻儿家庭牵绊，有意愿离开农场到军分区来的知青也将大大降低。不过机会总还是有的，毕竟新城建设步伐如此之快，两三年就大变样，与内地的生活质量比较也要高许多。只要军分区继续保持高速发展，希望解决就业问题、过上更好日子的人总是有的，只是不会这么成批成群、受教育程度恐怕也不会这么高罢了。 从司机口中得知，根据最新发放的身份证统计，现在新城内的居民总数已经达到了十三万人！ 这还没统计国内支援的退休老技工、科研人员、教育工作者，以及从隔壁东北军区，固定过来从事建筑工作的四五万人。 要是全部算上，军分区下辖人口，将妥妥超过二十万！ 在这二十万定居、临时居住的人口中，超过百分之八十都是年纪在二十岁至三十岁之间的青壮年！排开东北军区过来的农民工，受教育程度最低也是初中生，况且在军分区的补课下，绝大多数都已经通过了初升高，升学考试。原来的高中生，也有一半完成了高中课程，已经分配工作，并有百分之二十（内部略有防水）被大学录取。 人口基数逐渐扩大、年龄层次年轻化、受教育程度高…… 潘美凤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社会工作者，但也隐约感觉到到，眼前她以为军分区的高速发展期，实际上只是奠基期而已。 当这高达数万人的知青完成高中教育、上万人接受过高等教育，进入到各行各业之后，军分区还将迎来又一次迅猛的大发展！ 经过实地亲眼目睹，潘美凤对军分区的未来不再有任何怀疑，而是比周小山更有信心。 对她而言，这将是个机会！ 她不想错过！ ... 第146章 迎着朝霞 第一遍起床号音还没停歇，贺援朝就警觉地睁开了眼睛，然后没有经过大脑思索，纯粹是身体条件反射，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 脑子还有些懵懂，手已经飞快从枕边拿起作训服，套到了身上。 这个时候，已经传来了班长的吼声。他比贺援朝反应还快，第一时间就穿好了作训服，然后打开寝室电灯，下床又推又吼，挨个把还没睁开眼睛的战士叫醒，催促他们快速穿衣、叠被、整理内务。 贺援朝的床位是在架子床的上面，穿衣不是很方便。他坐在床铺上，将裤子套上，然后半跪着提起来，扎进武装带。接下来，他用最快的速度将被子折叠好，又小心地用手抚平，弄成豆腐干一样的形状。最后再将床单拉直，拂去表面褶皱，前后偏头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才一蹦跳了下去。 他的动作比班里其他人都快，当他套上战靴，弯腰系鞋带的时候，其他人还在快速地叠着被子。 寝室里还在一片忙乱，他已经冲到公用洗漱用具柜前，一把抓起自己的漱口杯、牙刷、毛巾，扔进面盆，就跑出寝室，直奔盥洗间。 他快，还有人比他快。 贺援朝刚进去，就看到几名别班战士，正在一边开着水龙头接水，一边将蘸好牙膏的牙刷往面盆里一抄，然后就伸进嘴里刷起来。在身后连队楼道里，也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更多的人正在向这里跑来。 他迅速占据了最近的那个水龙头，几把拧到最大，然后也飞快给牙刷上涂牙膏，在面盆里蘸了一蘸，就刷起牙来。 就这么一点时间，盥洗间里已经人声鼎沸，两边靠墙的水龙头前，都挤满了战士，既有本班的，也有别班的。有些人作训服的扣子都还没扣上、武装带也没扎紧、鞋带松着，就端着面盆跑了过来。 可就迟了这么几十秒，两边的水龙头就已经被人都给占住了，急得后面的人连声催促，让前面的人动作快点。 贺援朝嘴里泡沫飞溅，眼睛却弯成了月牙形，对来晚了战友们抱以最大的嘲笑。 当初他刚进入新兵连，可是因为动作慢吃了不少苦头。等他慢条斯理穿好衣服、叠好被子，扎紧武装带、鞋带，然后一样样点好洗漱用具，不慌不忙去到盥洗间时，都只能面对抢占了水龙头的其他战友干瞪眼。好多次等他洗漱完毕，跑到连队集合地点的时候，都是最后几名，可是被罚了多少次跑步。 吃的亏多了，他就算脑子没记住，身体也形成了条件反射。现在只要是听到起床号，都不需要他想，身体自然而然就动了起来。 也由此，他现在可以在别人前，抢到水龙头，而无虑再被受罚了。 不过他心好，也没有为难其他人。在接满了水以后，他立即端着面盆把龙头让给了后面等待的人。 军分区的冬天一点也不冷，哪怕是在气温最低的时候，也在五摄氏度上下。虽然从热被窝里起来，手浸在水里还有些冰凉，但正好让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脑受下刺激，活跃起来。 三两下洗完了脸，贺援朝装上关系用具，往寝室走去。 这时，身边还有三两个人，正端着装满盥洗用具的面盆，与他错身而过。这些人自然有那动作懒散的，但主要还是各班排值班员、连队卫生员，他们要到各班寝室检查内务、查看是否有战士生病，所以要比其他人来得晚。 仔细地将个人用具放回原位、摆正位置、抹去水渍，贺援朝最后整理了一下军容，随着第一波人群手臂小幅摆动，跑步下楼。众人在连队楼前找到自己位置，立正站好、双手负在身后，静静等待其他人归位。 连长、指导员比他们到得还早，在他们身边，还有三名非本连的军官。几人手里各自拿着一块秒表，对照着战士们集合的速度，表情似乎很是满意。 贺援朝等人一眼就认出了，那名正笑着跟连长指导员低声交谈的青年军人，就是军分区最高首长关飞。其他两人，一名是他的警卫员，好像是叫李庆，另外一人则是他们营的营长耿峰！ 对于关飞的出现，战士们只有无言地激动，丝毫不感惊讶。 军分区全体上下都知道，只要司令员没有外出，除非有非常特别的情况，那他绝对雷打不动会与部队一同早操。早操完毕，他也会随即选择一支连队，跟战士们一起用餐、学习、摸爬滚打，绝不搞特殊化。 这也是让军分区全体干部战士最为自豪的一点：他们的最高首长，用官兵一体的实践，证明了他的革命理想，并未因为地位升高而有所改变，仍然一如最初。在他的亲自示范带动下，军分区干部战士依旧保持着淳朴的革命斗志，并未因为之前人民军的失败而陷入低潮。 每个人都相信，就像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有起有落一样，军分区目前的退守萨尔温江一线，只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强大，不得不暂时蛰伏。只要全体指战员同心同德、不放弃崇高理想，加强部队正规化建设，努力提高自身技战术水平，迟早会等到司令员带领大家，展开大反攻的那一天。 就像关飞带领大家，将军分区建设得越来越好一样，革命的前景也会越来越广明。 至于人民军总部，通过收听偭定人民广播电台的广播，与军分区广播的内容进行比较。以及实事学习时，指导员讲解军分区与总部的政策不同之处，双方照自己的政策实施以后，各自的成效如何，以及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差，以事实为依据，重新在革命斗争理论上，进行了一番新的诠释。 通过军分区蒸蒸日上，总部却要全靠军分区接济才能勉强维持部队不垮掉，为了筹措军费而向贫穷老百姓收税。寄人篱下、无力反攻，却三不五时去偷袭一下敌人的哨所，然后在广播中大吹特吹的现状等一系列比较，全军指战员对于总部虽然没有表现出非常的鄙夷之色，却根本不认为他们有领导革命的能力。 经过一年多理论、实践上的证实，军分区全体指战员更加团结在关飞的领导之下，衷心拥护这个领导体制。 在心里面，他们已经将军分区于人民军总部之外，并不认为对方有天然合法的指挥权！ 可以说，名义上军分区仍然与总部是一家人，但事实上，双方已经分裂为两个部分。 唯一相同的，只不过是双方都还打着人民党的旗帜罢了。 所以看到关飞又一次出现在连队面前，没有一个人对此有所惊讶，只是高兴又可以和司令员一起训练。每个人都暗暗铆足了一股劲，想在接下来的训练中，把以前的训练成果，展现在司令员面前。 能够得到他的一句表扬，对于战士们就是最大的奖励！ “士气很高啊！”关飞笑着对身边的耿峰等人说道，“就是要有这股士气！我们革命军队，就要有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昂扬斗志，你们的政治思想工作，看来做得很好！部队集合的速度也很快，这表明我不在的这几个月，你们训练工作一点也没拉下，部队素质提升很快！辛苦你们了！” 耿峰与连长嘴上说着谦虚的话，脸上却笑开了花。 两年来，部队由不到三百人，急剧膨胀到六千多人。部队编制不断扩大，组建了许多新连队，每个连队都补充了不少兵员，老兵被大量稀释。随后新城建设又陆续调动了大批干部转业，班排级干部流动很快，一年换两茬也不稀奇。而新提拔上来的能力上比以前的也有所欠缺，部队作战素质不可避免地持续下降。 幸好当初关飞在当连长时，就把每个战士当做未来的干部种子培养。由他们充当中坚，部队水准还没滑落到不堪一战的地步。 此后两年，随着战士们接受训练时间的增加，新战士技战术水准节节攀升，逐渐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战士。水涨船高之后，使得部队整体素质也快速提高，已基本拥有了老部队百分之八十的战斗力。 一年半前，教导营的建立；一年前，苏宁等一批国内连级干部的到来。军分区逐步建立起自己的初级指挥员培训机制。大量的优秀战士、班排长、连长，开始一批批进入教导营进行正规培训，指挥能力飞速提升。 按照关飞制定的计划，普通战士通过连队训练掌握基本战术技能；班排长则进入教导营，进行三个月的短期培训，学习基本的班排级指挥科目；练级干部学制半年，除了基本的班排级指挥，还有地图识别、绘制、图上作业；阵地选择、防御安排；文书往来……等必备的知识，快速培训出大批合格的初级指挥员。 目前班排级干部已经轮训过两轮，第三批一百四十四名预备提干的优秀士兵、班排长进入教导营接受短期培训。 连级干部也刚完成第一批培训，第二批十四名连长、副连长、指导员，将工作暂时交付给他人，赶往教导营报道。 而工作繁忙的营级干部，目前只能一边工作、一边利用节假日晚上等时间，接受半函授性质的学习。他们的学制时间更长，要一年时间才能完成基本的科目学习。要实质具备营级指挥能力，还需要在实践工作中长期锻炼，将学习内容与工作纯熟结合，才能真正成为一名营级干部。 这个时间段，至少需要三年！ 关飞就打算用三年时间，将整个部队上下重新打磨一番。通过两、三年的学习与实践，让大批赶鸭子上架的中高级干部，不断磨合，适应新岗位的新要求，最终成为一名基本合格的初、中级指挥员。 到那时，他才敢肯定，这支六千来人的架子部队，才不仅是具备了正规军的气质，而是真正具备了正规军的战斗力！ 在此之前，部队都不会在继续扩编。最大机构只能设置为营级，由他本人进行扁平化管理，亲自指挥，才有可能在面临突发状况时，科学地统合各部战斗力，将其完全发挥出来，达到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战斗要求。 关飞等人在楼下只等了八分钟，最后几名士兵也终于飞跑下楼，归入队列。 这个时间，比国内常规部队十分钟的集合时间还快了一分多钟，证明部队普通战士的基本素质已经不比国内差，达到了主力部队的水准。 只要干部的素质再来一次全面提升，部队的战斗力必将产生飞跃！ 连队集合完毕，在连长指导员的口令下，包括关飞、耿峰，全连干部战士都一丝不苟地完成了韧带拉伸锻炼。 “全体都有~！”连长一声令下，全连啪地一声，如同一人一般，由稍息转为立正。 “向右转！以班为单位，依次出发，跑步~走！” 随着口令，关飞、耿峰两人像普通一兵一样，干净利落地完成转身，在路灯映照下，跑步前进。 在他们身后，一支整齐划一的队伍，脚步铿锵，紧跟着他们背影，一同迎向朝霞。 ... 第147章 强兵的影子 洪开明改变了上午的作训科目！ 完成早间的五公里无负重越野跑回来，关飞与战士们一同在连队食堂吃过早饭，之后参加完早上政治学习。等连长洪开明一宣布连队上午的训练科目，他不为人察觉地皱了皱眉。 军分区的作训大纲，基本是套用自国内。 国内从五零年后，开始逐步正规化，根据苏联的作训大纲，结合自身在革命战争中的实践，总结出一套符合自身要求的训练大纲。 训练大纲包括共同科目、技术科目、战役战术三个大类。 所谓共同科目，就是所有部队必须达标的最基本要求，归纳起来，主要是内务、纪律、条例、核生化防护、军事地形学、军人卫生等几个方面。 关飞没有因为来自未来，而对这个时代的训练大纲有所轻视。存在即合理，国内在这个时代既然颁发这样的训练大纲，就有其合理性。军容军纪、牢记条例是锤炼一支部队军魂的基础，他自然不会将其放弃。在没有自动化辅助设备的时代，军事地形学也是必学科目。至于核生化防护，谁敢保证，军分区未来就不会碰到这样丧心病狂的敌人？ 所以，他只对局部细节略作调整。整体而言，基本是完全套用了国内的训练大纲，共同科目也全部采纳照搬。 不过这个科目的训练，大多是在新兵期才会作为重点。到正规连队，共同科目只会利用早操、早间政治学习时间段，穿插完成体能训练、条例学习任务。上下午的操课时间，是不会正儿八经进行这方面训练的。如果连队干部觉得应该加强这方面训练，也会抽在操课间隙零散时间，进行局部强化。 此外，训练结束后，战士们喜爱参加的篮球、足球、跳马、攀岩等体育项目，也算在训练科目里面，归于体能锻炼的范畴。 但部队毕竟不是体院，不会拿出整时来大搞体育运动。通常是定期举办内部运动会，以竞技的方式来提高战士们平时自发参加体育活动的兴趣。同时以连队对抗、颁发锦旗等形式，来增强战士们的团队荣誉感、团队协作精神，潜移默化中形成与连队荣辱与共的部队荣辱观。 正规部队正课训练，大多是军事技术科目，也就是我军起家的传统射击、投弹、爆破、土木作业、刺杀等几个大项。 每个大项又被细分为几个小科目。 比如射击，就包括了兵器知识、射击原理、观察与测量距离、基本射击动作，和在不同天气、时间、地形条件下，对目标进行射击的方法。这中间，兵器知识又包含了武器种类、结构、机械动作原理、枪支拆卸、组装、简单维修等更加细小的分支科目。 部队训练，就是将复杂多变的战争，掰碎为一个个可以量化、重复训练的课题，将其放在日常零碎训练科目中，通过长期反复的大运动量训练，让战士的身体形成条件反射。 有这种条件反射，战士们到战场上，就会针对战场态势，在干部指挥下，自然而然作出最正确的动作。 要学的科目那么多，当然不可能一股脑灌输到战士的脑子里，并且要求对方马上就能熟练地将其灵活运用。这就要求在制定训练科目是要科学规划，把大的科目分解为更加细小的战术动作，逐步教给战士。每个技战术动作与之前所学有所关联，并在接下来要训练的内容中有所反应，达到循序渐进的效果。从而让战士们逐渐适应这种变化，由不熟到熟练，最终掌握并达到多种技战术动作相结合，自主根据战场动态灵活选择运用的程度。 军分区承接国内部队要求，对每个团级以下部队，都是同一套的训练科目内容、课时，不允许基层连队擅自更改。基层连队可以根据自身情况，由连首长适度增加部分课时，但需要提交训练计划，由上级单位审核同意后方能实行。 洪开明早在上周末，就已经向营部提交了本周训练科目计划，并得到营部同意。所以关飞一听，洪开明公布今天上午的训练科目内容，他马上就明白，对方更改了本来制定好的训练内容。 本来连队上报的训练计划，今天上午是要进行敌人火力威胁下的近迫作业。可是洪开明改成了去靶场，进行全连枪支保养、拆卸、组装，射击训练。把训练内容跟下午进行了对调，同时又插入了蒙眼盲拆、组装等原来没有的科目。 关飞很不高兴，但还是不动声色。 洪开明这点小心思一猜就知道，当然就是想趁他在的时候，把部队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看，借此表功罢了。 全体指战员都清楚，作为军分区最高首长，关飞事务有多繁忙。上午随同连队完成训练后，下午就要去忙民政事务，一点空隙都没有。 好容易等到司令员随连队一同训练，要表现，当然是表现最好的一面。 土木作业有什么看的？ 无非就是教战士们如何选择靠近敌人火力点、如何规避敌人火力直接打击、如何选择遮蔽物、如何快速挖掘躲避坑。挥铁铲挖土，哪有枪支拆卸、组装、射击精彩，更别提还有蒙眼盲拆、组装，这种显示带有表演性质的科目。 到时候关飞看到战士们射击成绩优秀、战士们对武器掌握纯熟，还不开怀不已？对带出这批战士的洪开明本人，自然也会留下一个好印象。 然而他显然搞错了对象。 关飞在知道洪开明的企图之后，生物副脑立即对其做了标识，增加了新的评语，只是没有马上当众批评对方而已。 毕竟他的做法，是很多人下意识就会做出的选择。 想要让领导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是大多数人都会做的，证明他还是有上进心的。这属于私心杂念太重的问题，与道德品质和能力都无关，不算原则性的错误。 事实上，轮到排位，还在那些无能者、贪腐者之上。只要他带兵带得好，那么该提拔，依旧会正常提拔，不会因此事而有所变化。 只是有了这个评语，以后涉及到某些对保密要求较高、核心的要害部门岗位，他就不会被列为首选者名单，而会居于靠后的位置。 因为这种爱表现的性格，很难说他能严守保密制度，不对任何人泄密。此外，擅自更改训练计划，也说明他胆大妄为；以为关飞不知道连队训练计划，而当众欺瞒，又很难说他以后会不会再次作出阳奉阴违、欺上瞒下的事情。 洪开明不知道，他本来想让关飞对他们连刮目相看，事实上却造成了反效果。 不但是他，那两个闻听之后喜形于色的副连长、副指导员，关飞都会降低对他们的印象分。只有对那个皱了皱眉头，略显迟疑的指导员，才不会对其存在偏颇看法。指导员皱眉表示知道这是错的，对此也不赞同，没有立即出来阻止属于顾全大局。若是待会儿他避开其他人，找洪开明私下谈话，对其批评的话，关飞心中反而还会为他加分，觉得他是坚持原则、同时注意工作方式方法，值得信任、可以托付大局的优秀干部，考虑给他再加加担子。 至于没有当众批评，则是因为他不想直接越级插手。 洪开明是耿峰的下属，要管，也该是由耿峰来管。他直接插手当然可以，但对于耿峰的威信，就是一次打击。 摊子越来越大，关飞已经不能再像连长时期那样事事插手，必然要依靠大批中高级干部来协助工作。如果自己贸然插手，就表明自己不相信他们能处理好，是对他们能力的否认，也是对他们工作成绩的否定。 该是谁的工作，就应该由这一级干部来做。如果耿峰不能秉公处理，那么该挨关飞板子的，也应该是耿峰，而不是洪开明。 在他迅速做出诸多考虑之时，眼角余光注意到，耿峰黑着一张脸，紧抿着嘴唇，看向洪开明的眼光也有了一丝厌恶，不觉欣慰一笑。 显然，耿峰也很快反应过来了，而且清晰地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说明这次更改训练计划，是洪开明一个人擅自主张，很可能都没跟其他连队干部讨论，就在关飞面前搞了个突然袭击。自然，这也更不可能是耿峰在暗底下怂恿了。 只不过耿峰在知道情况之后，为了维护洪开明的威信，没有在全连干部战士面前，当众斥责他。 其他人不了解，关飞对自己在当连长的时候，就在他手下干的耿峰，可是知之甚深。看耿峰努力忍住怒火，越憋越黑的脸，他就敢断定，一等训练结束，耿峰就会把洪开明等连队干部叫去营部，然后对他们展开一次疾风暴雨般的训斥。如果对方不能老老实实承认错误，试图狡辩的话，那么多半跑不了全体记大过的处分，到时候还会在全连面前作自我检讨，到时候更加丢脸。 …… 啪！ 啪！ 山谷靶场内，一排战士趴在射击位上，随着清脆的枪声响起，枪口冒出阵阵淡淡的青烟。 “射击结束，全体~退子弹！”靶场指挥员挥舞红旗，示意完成射击的战士退出子弹，离开射击位。 军分区统一使用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这种枪射击精度较高、杀伤力大、可靠性高，是国内依照苏联sks半自动步枪自行仿制品，保有量巨大。当初援助偭定人民党的时候，交付的就是这种武器。 它的弹仓容量为十发，而部队每个科目的实弹射击数为五发。为了保证射击连续性，弹夹也没有减半装填。因此每次射击完毕，都会在指挥员统一指挥下，执行退弹动作，以免走火意外击发。 “很不错！战士们进入战位的动作标准，干净利落，看得出来，你们的训练成效非常高！”关飞没等到报靶员将射击成绩报回来，就对洪开明等连队干部展开表扬。 在生物副脑辅助下，战士们的基本技战术水准，一望便知。 从动作的幅度、位置、速度，就可以看出这批战士进入战位果断，匍匐动作标准，射击时不因为身旁枪声而有所干扰，不慌不忙，非常具有节奏感。用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评判，他们已经可以算是标准的老兵了，尤其心态沉稳，即便是马上拉上战场，表现也不会太差。 由此见得，在洪开明等连级干部的带领下，全连的基础及战术训练工作确实很具成效，已经有了一丝强兵的影子。 第148章 民兵 关飞没有因为之前的成见，而对洪开明等人另眼看待。☆→一码事归一码事，既然看的是战士们的训练成果，那么就事论事，该表扬，他依然不吝于表扬，这是对干部工作能力的肯定。 洪开明笑得有点勉强，刚才他已经被指导员拉到了一旁，小声谈了一阵话。看他此时表情，估计是被对方批评了。面对关飞的表扬，他有点焉头耷脑，眼神还有些惶恐，多半是怕指导员上报，影响关飞的观感吧。 副连长、副指导员还没来得及被单独指导，此时听到关飞表扬，裂开嘴笑得很是开心。 “成绩出来了！”洪开明心头有鬼，不敢在关飞面前多待，主动跑去向报靶员要成绩。 “多少？”关飞和耿峰都关心道。 “一排一班，艾明明，五发三中，二十八环；米和同，五发四中，三十五环！吕英，五发四中，三十一环！……” “很好很好！”关飞与耿峰大为满意，笑着连连点头。 这轮射击，靶位距离三百米，虽然是全身靶，可在没有高科技辅助的时代，也只是米粒大小。况且靶场位于山谷，地面并不平坦，有许多起伏的浅丘，上面长满了蒿草，对射击视线造成一定干扰。 另外山谷今天有三级风，这也影响到子弹的精准度。 如果是关飞，在生物副脑协助下，他有信心在五六式四百米射程内，百发百中。可对于普通战士来说，这绝对做不到，能普遍达到五发三中就算是好成绩，能五发四中，已经属于是优秀射手，四发都在八环九环，完全就是特技射手的水准了！ 有风的情况下，三百米外都能达到五发三中四中，那么两百米内全中也不奇怪。 军分区所处的地形，就是在山区，大多数地方都是山峦起伏、树林丛生、沟壑纵横，障碍物众多。两军交战，除非是摆开车马，必然是突然遭遇，双方距离一般不会超过三百米，两百米内的对射经常发生。 就这个射击成绩来说，关飞手下普通战士的射击水平，已经可算是强军水准。起码与偭定军发生遭遇战，只要指挥员沉着应战，多半是胜多败少。有这样的强军在手，只要偭定军不全军出动、大举扑上展开围剿，单独对付一两个师，基本不在话下。 关飞很是欣慰。 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终于拉出一支敢战、能战的队伍了，也不枉他往返奔波，在这支队伍上投注那么多心血。 看着同样喜形于色的耿峰，他微笑着招招手：“老耿，走，我们一边说话，有些事我想跟你谈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是！”耿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跟着关飞走到三十米外一座浅丘上，束手而立，静静等待。 这是一个重视规则，却又不死板僵硬的军人，这就是关飞给他的主要评语。 关飞目光一扫，见那边洪开明将副连长、副指导员拉到一旁，跟指导员一起开起了小会。他们刚刚趾高气扬的脸色变得灰暗，目光躲躲闪闪，时而看向这边，大概是觉得事情已经暴露，正在商量怎么请罪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不由失之一笑，转回头来。 “耿峰同志，如果组织将你调出正规部队，你有没有意见？”对一个值得信任的干部，他没有兜圈子，盯着对方眼睛单刀直入问道。 耿峰瞳孔略有些涣散，但瞬即重新凝聚，闷声道：“我服从上级安排！如果允许我表达自己意见，我并不想离开。我是因为革命离开国内，来到偭定加入人民军。这些年来，眼看着熟悉的战友牺牲，我就憋着一股劲，想要给他们讨还血债。国内为了转向经济建设，需要一个和平的周遭环境，劝我们忍耐，我理解，毕竟我们不能靠自己的力量去实现理想，那么暂时隐忍是可以的。但从部队的训练强度来看，我们并没有放弃武装斗争的可能，依然在时刻准备着，我也是这么想的，兢兢业业的带兵、努力提高部队训练水平，就是为着有那么一天，可以重新打回去，把我们失去的，再夺回来！司令，如果你命令我离开部队，我听你的，但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留在部队，与同志们在一起！” 关飞非常满意。 这就是耿峰的做法，谨守本分，服从上级安排。但他也会直言表达自己的意见，而不是盲从，是一个有主见、主观能动性很高的好干部。 这就是他第一个，选择耿峰营里的部队，作为随队训练的原因。 因为他看好这个同志，想给他加加担子了！ “耿峰同志，你可能理解错了，军分区不是让你转业，而是打算给你另外的工作安排，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关飞拍拍他的肩膀，掏出香烟，取出一支递给对方，并打着火机，帮他点烟。 “我可以知道是什么工作吗？”耿峰没有马上凑上来点烟，反问道。 “民兵！”关飞帮他点着，然后给自己也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轻轻吐出青烟，“军分区准备组建武装部，我想让你去负责这项工作。” “民兵？”耿峰没有皱眉，表现出看不起民兵的态度，只是露出了深思的神情，对这项工作的重要性进行思索，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们有必要组建民兵吗？就我看，我们军分区现有兵力，虽然没有能力打出去，可是也足以自保了。而且民兵战斗力肯定不如正规军，就算组建了，也没法在正面战场作出太大贡献。” 关飞很高兴他这种就事论事的认真态度，要他工作，就必须跟他说明白。遮遮掩掩，搞什么帝王心术，反而不利于他开展工作：“对！我们现有的兵力，可以说是守有余而攻不足。要想有能力打出去，就必须要扩大编制。但一来干部数量不足，二来国内也会对我们的动向有所疑虑，担心我们再次挑起战火，不符合国内利益。而我们要依靠国内支持，所以也不能破坏之前的默契。军分区考虑来考虑去，觉得将民兵队伍组建起来，是一个对各方都可以交代得过去的理由。毕竟我们摊子大了，坛坛罐罐多了，我们胆子小，怕被人家打烂。胆小不是错，我们想以工厂工人为基础组建民兵队伍，保护工厂设施，你总不能不允许吧。国内不也是有民兵队伍吗？如果不是全面大战，展开人民战争，谁会把民兵当做主力看待？” “我明白了，变相的扩军么？”耿峰明白了，精神也是一振。 “你可别高兴过头了，我要先给你泼一瓢冷水！”关飞怕他热情过度，纠正道，“现在，就是组建人民武装，没有其他用意。你不要抱着扩军的心态投入工作，这反而会其他各方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耿峰嘿然一乐：“当然，我们当然是只建设一支民兵队伍，但怎么用，就是我们说了算了！” “你呀你呀！算了，跟你说透了也行。”关飞摇摇头，“我们现在没有开战的意图，以后也没有……欸，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他示意急起来的耿峰别忙着说话，继续道：“我一向的承诺是：不开第一枪，但也不允许敌人开第二枪！这个承诺，我会遵守的，绝不是暂时的策略！” 耿峰刚才急了一下，被关飞制止住后，静下心来，准备全部搞懂以后再发表意见。 “但是……”关飞拖慢了声音，音调慢慢变得强硬，“要想不让敌人开第二枪，就必须要有不让敌人开第二枪的能力！没有能力的恫吓，那是嘴炮。嘴炮我是不放的！说出来，就要做得到。现在做不到，那我们就要努力做到！这就是我打算组建民兵的原因！” 耿峰被他坚定地态度，激发得身上的血，也渐渐沸腾起来，但还是忍住了开口的**，等待更多说明。 “打铁啊，还需自身硬！革命也如此！我们可以谨守和平，可是敌人做得到么？我们暂时不得而知，但是，也许，也许敌人会主动向我们发动进攻，这也是很有可能的，毕竟在他们眼中，我们可是叛军！”关飞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一闪而逝，迅疾变得严肃起来，“一旦敌人发动进攻，那么主力部队很可能会进入外线作战。到那时，我就需要有一支轻武装能够进入主力部队放弃的前沿阵地，守御几个重要关卡，执行要地防御，让主力部队可以毫无顾虑地展开，实施既定计划！民兵，就是这样一支队伍，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民兵能不能挡住敌人疯狂进攻的前提条件之下！” 在关飞的未来构想之中，民兵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将看好的耿峰抽调出主力部队，来完成这项重要的任务。 外线作战！ 耿峰的呼吸猛然变得急促起来，他忽然发现，其实他所等待的时机，并不遥远。 至于敌人会不会打第一枪，他有绝对把握。 就算敌人不打，他相信司令员也有办法，逼得对方开出第一枪，然后，就是军分区动手的时候！ 所以，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时机什么时候到来，而是民兵队伍什么时候能够完成保卫根据地的目标！ “我服从上级的命令！”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决定，不过声音显得更加果断坚定，“我想知道，军分区对于民兵的编制、武器装备、训练水平，有怎样的期待？” “军分区的意图是这样的：民兵组建，暂时立足于工厂企事业单位。一个两百人以下的单位，组建一个班到一个排的民兵；千人规模的大厂，则以一个连为标准组建民兵队伍。 目前暂不考虑在学校建立民兵组织，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重。科研单位也不组建，即便组建，也会以征召保卫人员为目标。 军分区内，已经建成投厂的企业已经达到了三十七个，总共拥有约四万名工人，这就是组建民兵的基础。按照十比一的比例，大约可以组建四千到六千左右的民兵。未来随着更多工厂建成投产，民兵队伍也会愈加壮大，总计将维持在六千到八千人左右。所以民兵架子，将以建立一支民兵师为依据展开。 军分区近期就会在部队授衔，你的军衔，将会定为中校。当你担任武装部长以后，军衔将同时保有现役、预备役两个军衔，预备役军衔将升为上校。我们给你三年时间，到时候会对民兵进行一次实战考核。只要民兵师展现出足够的战斗力，你的军衔即会提为预备役准将，现役军衔也会上提一级……” 民兵师！ 上校！ 未来还可能升为准将，那就是将官了，哪怕是预备役！ 耿峰眼中的目光，已经不至于激情，而是灼热。要不是一贯的克制，他恨不能马上就回去转交工作，然后立即投入到民兵队伍组建中去。 军分区总共才六千多人的主力部队，一个师的民兵，就数量上来说，已经与主力部队平起平坐了。 他虽然严于律己，可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 能成为这支隐形部队的最高首长，他的地位自然会超越其他与他平级的那些营级干部。在军队这一系，未来必然将成为仅次于副司令孙耀华，举足轻重的高层干部，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他当然愿意去武装部！ 一百个愿意！ 第149章 真空电渣重熔炉 “起，起，起，好，停……” 谢国平手持着电喇叭，用平缓地音调，指挥高空行吊慢慢将一根粗大的柱子慢慢吊起，当达到预定高度，他伸出手平推，示意行吊停止运作。 一年半时间，曾经的知识青年、储蓄所员工，已经变成一个沉稳的精细调试师。 虽然行吊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隆隆作响，身边又有来自上海重机厂的秦总工程师、几十个老专家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并且不远处站满了领导干部，甚至连军分区最高长官关飞、张盛国、以及罕有在人前出现的孙耀华都一起莅临现场，他也是不慌不忙，耐心地按照既有程序，从容不迫地发布着指令。 这也是被逼的。 调试师的工资待遇太好了，谢国平靠着先行一步的优势、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每次都是保质保量完成调试任务。迄今已经从他手中，交付出数百台数控车床，精度极高，得到了国内厂家用户与军分区使用单位的一致好评。 而他也得到了相应的回报，每月的工资、奖金等收入加起来，平均达到了七百多块，成为了军分区首屈一指的高收入者。 每月七百多块钱，这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可厂里眉毛都不眨就发给了他！ 要不是工资保密，每次都是直接进入存折，不对外公开，他拿这么高的工资，恐怕全军分区上下都会闹得沸沸扬扬。 即便如此，每个单位总有那喜欢传小话的人存在。在某些人有意无意酸溜溜地宣传下，他每月收入都在三位数以上的消息，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更多人知道，不知摔了多少的眼镜。 起先他还有些惶恐，怕被打成地富反坏什么的，作为榜样被批斗。 结果胆战心惊了半个多月，什么事都没发生。 倒是书记看出了他情绪不对，找他单独谈了几次话，让他放宽心。军分区鼓励大家合法致富，只要踏踏实实工作，不断提高工作能力，为工厂作出贡献，工资拿得越多，军分区领导就会越高兴。并且每逢开大会，书记、厂长都会在大家面前以他为例子，鼓励全厂职工都拿出干劲，努力学习，提高自身业务能力，争取全场职工收入统统过百。 感觉到军分区是真心希望群众过上好日子，尽心保护大家正当合法的收入，他也渐渐安下心来。对关飞等军分区领导，更是感激之至，恨不能贡献自己所有的力量，帮助军分区发展壮大。 为了表达扎根军分区的态度，他写了一份情真意切的入党申请书，真诚地表示，渴望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党党员。在第二天早上，他就郑重地将入党申请书交到了厂党委，以此表达了他的决心。 年轻、技术好、前途光明，谢国平成为了军分区许多漂亮姑娘眼中的白马王子。不少女孩主动跟他接近，邀他去看电影。甚至还放下女性的矜持，反过来追求起他来。 如今他已经与一位温柔又美丽的女孩共结连理，组建了温馨的小家庭。 他也不怕收入曝光了，结婚之前，一次性就掏出三千六，全款购买了最高档次的套房。为了装修房屋，他又跟妻子讨论了许久，选择了最好的装修方案，添置了全套的红木家具、缝纫机、台式音响、手表、自行车、电风扇。 当然，这些花费他就没有能力全款支付了。 不过总计五千九百多块钱的分期付款，在他看来也不算是个多大的事。无非是**个月的工资么。 他付得起！ 与结婚同样令他激动的，是在一个月前，他终于如愿以偿，跟其他被考察的预备党员一起，在党支部的见证下，面对着鲜红的镰刀、斧头旗下，举起右手，发下了庄严地誓词。 如今的他，已经成为了一名人民党党员！ 出于对军分区的感恩之情，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他更加珍惜自己调试师这份职业。 可要想成为一名高素质精细调试师，并继续保持下去，不是那么容易。 光是拥有感觉锐利这项生理条件，是远远不够成为一名合格的精调师的，还必须具备足够的耐心。也许即便不这么认真，误差也只有那么一丝，可就是这一丝的误差，就决定了这台精密设备的加工精度是优良，还是仅仅合格，乃至成为次品。 当初与他一同被选拔出来，自身素质最高的三名苗子，在这一年里已经有一半人被淘汰出局。 他们的感觉依然是那么敏锐，可是因为责任心不够，或是性子太急躁，精调的成效总是达不到要求，不得不黯然离开。 反而是当初那十几名后备者，却有五人，在军分区精度越来越高的精密测量仪器帮助下，凭着肯吃苦、努力钻研技术、耐心细致，由泯然众人的位置脱颖而出，进入到了优秀者的行列，与谢国平他们平起平坐。 大浪淘沙，不进则退。 所以谢国平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对于今天进行的设备安装，他提前一个月前就开始做准备工作。从设备的机械结构运动原理、每个零部件的数据、安装要求，他都背了下来。现在虽然没有记事本的帮助，一看正在吊装的设备，他就能够一口说出这个零件的名称、尺寸、装配要点。 胸有成竹，做起事来自然舒展自如。 “你们这个指挥年纪轻轻，倒是很沉稳大气啊！”从国内过来，负责设备安装的秦总工盯着看了半天，没挑出半点毛病，笑着退到一旁，跟关飞打起趣来。 他跟关飞不熟，但对于关飞这个人，可是久仰大名，这些日子可把他们害苦了。 这次他们从上海一路押送过来，正在安装的这套四十吨级真空电渣重熔炉，其设计图纸，就是出自这个年轻人之手！ 更令他惊讶的，这人还不是科班出身，而且现在还是军分区的一名司令员。 最开始拿到图纸的时候，他可是不屑一顾的，完全是当做笑话来看。 他知道什么是电渣重熔炉吗？ 不会是天冷的时候在电炉旁烤火，然后就突然奇想，打算自己设计一个炉外精炼用的精密设备了吧？ 要知道，国内搞电渣重熔炉这行的，哪个不是在这一项目里浸淫了十一、二年，才有现在的水平。 一个从未听闻的人，突然就说自己解决了国内都暂时放弃了的真空电渣重熔炉，这个难题。别说是他了，谁听了也会仰天大笑，然后就把图纸扔到废纸篓里去吧。 哦，废纸篓是不会扔的。 这可是好几千张标准尺寸的设计图纸、工装图纸、文字说明，废纸篓也装不下。就是装得下也舍不得，卖给废品回收站也是不老少钱了！ 然而外联部过来，那两个叫朱强、余敏的同志，硬要他把图纸全部过一遍。还说如果设计不合理，请他指出来，交回去让对方重新修改。如果对方坚持，那么上重机厂也只能按照图纸加工。 还强调，这是政治任务！ 这话把秦总工气得够呛，他多忙啊，不但要继续找出真空密封不严的问题所在，还要参加厂里准备上马的两百吨超大型电渣重熔炉的研发任务。好多细节还等着他去研究，哪有这美国时间去看一个外行人的狗屁设计。 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这是一个讲政治的年代，有时候上级下了不讲理的死命令，哪怕再不合理，你也得捏着鼻子照做。哪怕是敷衍，总要有个敷衍的样子。 就这样，他拿起了关飞设计的这套真空电渣重熔炉图纸，然后一看，眼睛就拔不出来了。之前的抱怨发火，全都不见，只是催着下面的技术人员搬出一摞摞的实验数据、之前不过关的设计图，揿着计算器的数字键，一个数据一个数据验证起来。 不光他投入进去，还不时报出一个数据，让技术部门的其他人也跟着进行验算。 电话也一个接着一个往外打，还都是长途。 首都特种合金厂、首钢、上海密封件厂、材料研究所……，一个个长途电话就跟不要钱一样，打个不停。碰到接线员暂时忙不过来，老头子还气得发脾气，说这是关系国家重大科研项目的急事，命令对方必须第一个把他的电话接通，否则就要让对方上级处理她，把个小姑娘都骂哭了！ 他打了那么多电话，唯独就没想起给家里打一个。 结果老头子和上重机的全体技术人员，愣是在研究所待了一个多月。每天眼睛睁开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各种资料反复查询，要不就是埋头计算，见到旁人也不搭理，嘴里念念有词，翻来覆去就是各种材料、数据、机加工要求，就跟魔怔了一般。 最后秦总工的老妻找上门来，在门外看到他鸡窝一样的乱发、满嘴胡子拉碴，还心神不属的样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她知道，老头子这又是被什么课题给迷住了。这时候的他，绝不是以前那个和气的老伴，而是个技术疯子。 在他整明白之前，想把这么个技术疯子抓回去，那是做梦！ 就这么疯一阵、醒一阵，从全国各地赶来的电渣重熔炉专家、材料科学家、密封行业专家、精密加工专家、自动化仪器专家……，跟这行沾边不沾边的技术专家，一拨一拨赶了过来。然后，他们也像秦总工他们一样，进入到了那种魂飞天外的状态，发了疯似地开始忙起来，没日没夜地验算、验算，还是验算。 终于等到所有项目都验算完了，大家忽然像是从梦中惊醒，然后就开始给自己单位打电话。 关飞提交的设计图，大多都是成熟的技术，大家没做过上百次，也有十来次，驾轻就熟。几个关键点也不算难，至少都在目前技术能力范围之内，只是要不是大家以前没这么想过，要么就是不知道别家单位已经获得了突破，或是没有国外那么有钱，可以大手大脚做实验，收集数据，对错误进行纠正。 总而言之，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有了参照物，他们这些各行的专家，照本宣科那是一点难度都没有，就跟做次试验差不多，需要加工的各种零部件，就全都齐和了。 组装也不是问题，不熟悉的地方，看看文字说明、工装图纸，就一目了然。 等到各主要部件组装完毕，所有人都喜形于色准备要进行最后的总装了，才猛然想起，图纸上什么数据都公开了，可就是没给主控程序！ 这套设备自动化程度极高，大量精细控制，都采取了自动化控制。 用于自动化控制的集成电路，还是美国最新才出的英特尔8088处理器。这种处理器内部采用16位元数据处理、外部8位数据交换，可以跟老式设备完美地结合，同时保证了速度与新旧承接，更适合作为工控处理核心。 这块芯片国内看都看不到，要不是对方体贴地送来了进口的8088处理器，他们也只能摊手。 但装上了，却没有主控程序，这不是在逗人玩么？ 一群老家伙气急败坏，就打算用蚂蚁啃大象的精神，把难关给克服过去。又商量着干脆换成大家都熟悉的8086，自己写程序。这时候朱强和余敏真是坐不住了，赶忙站出来阻止了他们的疯狂举动。 这可是人家的订单，关飞可是望眼欲穿等着这套设备呢！ 国家是穷，可也没穷到连一次两次失败的代价都承担不起的地步。图纸在这，这些日子验算的数据也都在，又飞不了，您急什么？ 真让您们搞坏了，这东西可就砸手里了，我们这不是失信于人了吗？ 上级知道这个项目的重要性，我们先把人家的东西送过去，您几位要还想再做一台，那就重新再做一台好了，就不要再糟蹋人家的东西了好吧？ 第150章 围观 ps：趁这章还有点免费字数，在这里说件事。 熟悉作者的老读者都知道，作者是个手残，原有那一点点可怜的存稿几天就耗光了。加上这是现实科技类小说，为了写好技术项目要查大量资料，还要囫囵吞枣弄懂个大概，至少不会犯低级错误，这一项就要耗时几个小时。同时还要在枯燥的技术资料中找到读者感到有趣的闪光点，颇费心力。时而还会发生大纲准备的资料，被发现不适用于目前进度，必须要推翻重来，再次构思。 所以虽然作者也很想加快速度，一天更个三、五章，让大家看个痛快，可写作进度实在快不起来。只能是随写随发，更新时间或早或晚，无法固定，量也时多时少，在这里只能惭愧地向大家道歉，还望能够体谅。 …… 孙耀华趁着没人注意，凑到关飞耳边，用蚊子般的声音悄悄道：“这就是你说的那套精炼炉？有了它，我们就可以自己造火炮了么？” “当然没问题！”关飞回以肯定的回答，又加了一句，“生产高品质炮钢只是其中一项。更重要的是有了它，我们就可以冶炼出非常好的轴承钢、弹簧钢、工具钢，以及各种优质特种合金。” “是吗？我听着怎么觉得还是可以生产炮钢更带劲？”孙耀华眼睛眨巴着，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几声。 他明白轴承钢什么的，肯定都是好东西。可对于打了多年仗的他来说，那些东西都离他太远，没有实际概念。还没有可以精炼出用于制造炮管的优质钢，让他感觉更加高大上。 关飞白了他一眼，无可奈何。 对于不懂的人来说，再怎么解释都是白费力。相对于能够精炼炮钢，真空电渣重熔炉在精密制造技术提升上，才是具有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炮钢什么的，用电弧熔炉同样可以冶炼，而且批量生产能力数倍于真空电渣重熔炉，可以大批生产合格的炮管。 但是同样冶炼出来的钢锭，真空电渣重熔炉精炼出来的物理特性却在电弧熔炉的十倍以上！就是相比没有真空密封的普通电渣重熔炉，品质也要高上几倍！ 这就代表着用真空电渣重熔炉精炼的钢锭，制造的陀螺仪、轴承滚珠、车床导轨、车床刀具表面更光滑、精度更高、抗冲击耐磨特性、使用期，都是其他同类产品的两到数倍。而真空电渣重熔精炼的特种合金钢锭，制造的真空耐压壳体、发动机燃烧室、飞机承重大梁，其强度也一样远高于同类型特种合金！ 其重要性，无可估量！ 在这个时代，它就是妥妥的国之重器！ 如果不是国内在大致掌握了电渣重熔炉的制造技术以后，便在全国特种合金厂普及了这种设备。但限于理论支持、实验数据、机加工方面的不足，钢锭品质的确好于其他精炼方法生产的合金，但也还没到令人惊艳的地步。对国内目前而言，尚远未发挥出这项技术真正的潜力，只能说前景可期而已。 所以国内对这项技术很重视，却还没重视到视若至宝的地步。 当然，要说国内对军分区毫不设防，要什么就给什么，那就太天真了。 要不是想赚取军分区手上的外汇，另外关飞提供的升级版真空电渣重熔炉技术，对国内同样很具诱惑力，迫切想知道他的改进是否有效。偏偏由于关飞提供了制造图纸，却没有给主控程序，想暗地里试验也做不到。另外国内现在也是在左与右之间来回摇摆，对兄弟党还抱有相当同情心，军分区如今蒸蒸日上，在国内高层心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各种力量综合作用下，才摆出信守承诺的态度，将生产出来的零部件如期交付给了军分区。 但与此同时，也以协助安装、试机为名，派来了大批冶金、机械、自动化方面的专家，便是想通过对试机数据的切实掌握，实际考察改进后的真空电渣重熔炉精炼能力到底如何。 如果比国内自己研发的好，那当然要向关飞讨要。若是还不如国内，那当然也就无需在意。就算能精炼出一些炮钢，数量也不会太大，以军分区现在的加工水平，只能少量制造，影响不大。 若不是有这种种思量，国内绝不肯将这么先进的设备，交给军分区的。 事实上，关飞都不敢肯定国内会替军分区制造这套真空电渣重熔炉。为了保险起见，特意保留了一手，准备用来交换稍次一等的电弧熔炉及连续铸造设备。打的就是慢慢升级，等自己具备了相应能力以后，再自行制造真空电渣重熔炉、或是别的更合适的精炼设备。 当负责与军分区对口联系的五**九二单位主任，何涛通知他，设备已经整装上路，不期就要送到军分区的时候，他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情绪激动之下，跑到张盛国、孙耀华面前眉飞色舞地吹嘘了几句，兴奋地说出“有了这套设备，军分区的精密制造能力等于一下子提高了十年”这样的豪言壮语，才引起了两人强烈的好奇心，难得放下手中繁忙的工作，跟他一起跑来观看。 就是现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早已锻炼得心志稳健的他，还是会不自觉微笑起来。看向设备的眼光，就像是在看自己心爱的姑娘一般，格外温柔。 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啊！ 难为国内会这么大方，给他送来这么好的东西。 不过也难怪。 别看已经研究了十来年，可国内自己还没把这项技术吃透，当然意识不到它有多么重要。 而且光是有了这么一套精炼设备，也算不得什么。 它就好像一件精良的工具，有了它，只能说采取同样配方比，精炼出来的合金物理特性更好。但要想彻底发挥出它的能力，需要有优秀的技术操作人员、科学的操作流程、精确地控制技术。 最重要的，是需要庞大的实验数据支持，要深入了解各种金属冶炼、加工特性。要掌握海量的合金配方、关键冶炼技术。 这些东西，就连国内都掌握不多，要不然，为什么同样国内用电渣重熔炉生产的钢锭，含硫量却比苏联要高，强度、耐磨性、寿命，都不如苏联货？ 就是差这些数据！ 没有不计其数的试验投入，就没有相应的数据支持，也就不可能有数以万计的材料配方，可以让生产者信手拈来，根据产品要求，冶炼出合乎要求的特种合金，满足生产厂家的需求。 显然国内就是把军分区看成了这种用户，只是单纯觉得真空电渣重熔炉好，却不知道背后需要的后续要求那么多、那么苛刻，并不看好它的使用前景。在国内看来，军分区与其要一套华而不实的真空电渣重熔炉，还不如进套技术更差、但要求更低、产量更大的电弧熔炉，更加切合实际。 关飞看着周围一群表现狂热、忍不住跑上去帮着安装的国内专家，忍不住嘴角又弯了起来。 真空电渣重熔炉的安装很是费时。 真空电渣重熔炉的安装本就是一项特别精密的工程，但是初始几根十几米厂的支撑柱，其上下垂直误差就不得大于零点一毫米。支撑柱树立以后，每根柱子之间的顶点差距、水平误差，同样必须保证在零点二毫米之内。 在安装之前，军分区为了保证每个零部件加工参数，符合要求，还要对每个零部件反复进行测量。为此，关飞特意从各工厂抽调了大批精兵强将，带来大量精密测量设备，保证这套设备百分之百不出问题。 这就拖得整个安装进度始终快不起来，装装停停、停停装装，一种协助安装的专家，体力、热情不断被消耗，渐渐也显出丝丝疲态。 照这个进度，整套设备安装完毕，少说也要半个月。 张盛国、孙耀华各自都有一摊子事，不可能始终留在这里。再说，他们又不懂技术，留下也是白耽误时间。看了一阵没看出名堂，两人得知今天不可能等到结果，便跟关飞打了声招呼，做自己的事去了。 关飞倒是没走，他利用带来的编程器，现场对设备上每块检查合格的工控板，现场输入控制数据。 在这个时代搞了这么多年的技术，关飞也逐渐变成了个中高手。 如果是在同样人人都有生物副脑的年代，他的这点水平可以说是惨不忍睹，是标准的民科，搞出来的东西只会被行家里手耻笑。可在这个时代，他却是货真价实的绝顶高手。 缺乏高能生物能量支撑，生物副脑无法进行大规模数据运行（以关飞那个年代比较），但进行小规模的数据运算却毫无问题，不过是计算后大脑缺氧，有些头晕眼花罢了。 可这些所谓的小规模运算，其速度却是在这个时代却是超级计算机都达不到的超高速。 关飞做不到整体模拟运算，但可以将变量带入每一个运动部件，代入公式进行计算，从而推算出每个零部件的受力部位、方向、来源，继而对部件不同受力部位的受力要求得出一个精确的数字，再算出达到不同标准，所需要的材料、加工精度、加工方式。 经过不断调整变量数据，一套完整的图纸便设计出来。 所以他提交的真空电渣重熔炉图纸，并非数据库中那套最初的样板。而是根据国内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重新计算后得出能够制造得出来的图纸。也许过几年，随着各项技术的进步，能制造出更好的真空电渣重熔炉，但在这个时代，却是国内有能力制造的最优化设备。 具体到实际使用，如果国内迟迟没有完全吃透其中原理，或是只部分消化其中技术，并对其进行全面优化，再编写出一套最科学的操作流程。说不定国内十年后制造的同类型设备，精炼的合金还不如它！ 在进行局部模拟运行过程中，相应的动作控制程序，便已经自动成型。 关飞现在不过是将其输入主控存储器中固化罢了，对他来说就是一项乏味的重复劳动体力活，毫无技术性和趣味性。 所以他干脆将一切都交给了生物副脑，思绪却飘向了九霄云外，开始考虑其他事情去了。 他这边的动作，很快就吸引了那批被军分区严格的检查程序，拖得无所事事，有些身心疲惫的专家。 一见他是在输入大家最关心的工控程序，所有人都立即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 不知道关飞是否愿意将这套程序教会给他们，他也没有邀请，专家们便互相打着眼色，一些不懂编程的专家便充当人墙，挡住军分区这方的视线，掩护着同伴装作若无其事随便走走的样子，一点点挪到关飞身边，瞪大了眼睛，努力看清关飞的每一个输入，并竭尽全力将其记在脑中。 即便是三三两两慢慢靠过去，但随着时间流逝，关飞身边还是被国内来的专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151章 底气 谢国平调好了眼前的这个零件，为了这个螺丝垫圈的受力均匀，他已经来回调了将近半个小时。↑光是不合用的垫圈，就被他换了一整盒，螺丝也换了三个，把备用螺丝都试遍了，才选了一个最合适的。 精密调试，也不是每一个部件都必须保持最高精度。 事实上这做不到，也不经济。 一台设备，都有成百上千的零部件。体积越是庞大、精密的设备，其零部件就越多。例如一辆飞机的零件就多达几十万个，如果每一个都以这样的标准来进行调试，像波音这样的大型企业，为了保证每年如期交付给客户上百架客机，岂不是要聘请数以十万级的精调师？ 那它铁定破产！ 所以在局部安装和最后组装的时候，大多数部件的安装也有要求，但要求还达不到苛刻的地步。技师只要按照装配要求，做到上面的标准就可以了，虽然也需要稍微调试一下，但也就一两分钟。 只有非常对设备运行构成重大影响的关键核心部件，才会小心翼翼，力求调试到最佳效果。 谢国平他们这批精调师，人手一本关飞撰写的安装流程、各部件调试要求。哪些地方交给一般技术人员或是国内来的专家，满足他们参与组装的积极性；哪些地方需要由调试师来进行安装；哪些地方必须交给谢国平他们这些技术最好的精调师来做，都有严格规定。 别看谢国平他们钱拿得多，可这钱挣得也不容易。 轮到他们的地方，每一处都要求竭尽全力，消耗的体力、精力，都远超常人，一般人还真支持不下来。 好在完成这个部件以后，他又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去喝口水补充一点水分、坐在椅子上稍微眯会儿眼。精调不能持续时间太长，过久的话，身体的敏感度会降低，变得麻木，也就达不到精调的作用了。所以等他退下来后，技术人员会照着装配图，继续安装其他部件。等遇到需要精调的地方，自然会再来找他。 在此之前，他必须恢复体力、精力，精力充沛地进行下一次精调。 谢国平走回到专门给他们准备的座位，正准备拿起桌上自己的专用运动饮料，忽然眼睛一眯，头转向了那堆国内专家围起来的圈子。 他们聚在一起在干什么？ 说是在讨论吧，却不出声，反而是人人都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屏住了呼吸。但要说是在休息吧，又一副专心致志的表情。而且圈子内外的人还来回轮换，不时有人从里面出来，然后毫不迟疑掏出钢笔、小本子，奋笔疾书。 在这期间，身边的人都会小心护着他们，不让别人打扰。 写完以后，几个人还会相互交换本子，比照着上面的内容贴着耳朵小声交谈。刚才引起他注意的，就是两名专家在交换本子之后，似乎对上面的内容产生了意见冲突，两人展开来激烈的争论。 可是诡异的是，两人都是贴着对方耳朵说话，说完以后。对方又反过来凑到他耳边，告诉他自己的看法。他们看起来争得面红耳赤，却始终保持着最小的音量。 这什么情况？ 谢国平很是纳闷，他努力想要看清这些人到底围着什么。然而人太密集了，而且对方似乎有意在阻挡其他人视线，以他能够发现最精密设备哪怕零点一毫米误差的视力，居然都无法从人圈里发现一条细缝，可以让他看到最里面的情况。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其中必有古怪。 他警惕性大增，迟疑了下，还是放下饮料瓶，准备过去看一下。理智上，他不认为对方是在搞破坏，可万一呢？万一对方吃错了药，背地里搞坏了什么高精密部件，这套军分区寄以厚望的设备，就有可能落得一场空。 而他们这番辛苦，也等于是在白忙。 他正要转身，一只手搭在谢国平肩膀上，他回头一看，是这次装配工程的总指挥、精密机械厂党委书记崔国栋。 “让他们去！”崔国平斜眼瞟了一眼那边，就放开手，继续总体调度安装工程。 “可是……”谢国平责任心超强，还准备据理力争。 崔国平满意地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他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呃，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呢，的确瞒了他们一手，是准备用来做交换用的。他们要看就看吧，反正司令说了，他们看也看不到全套。如果不是跟这套设备配合，就是把全套程序给他们，在其他设备上也发挥不出效果来。随便乱套的话，弄不好还会产生反效果！所以，随他们去吧！” 崔国平不怀好意地嘿嘿笑道。 他这人山头意识比较强烈，虽然坚定地追随关飞，可总喜欢搞小圈子。在部队上，他就根据亲疏远近，打压不是他那一系的人，对自己的亲信则睁只眼闭只眼。 关飞不能允许部队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山头。几次谈话之后，他还是没有收敛，于是干净利落地将他调出了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 对此崔国平也知道是自己的错，对关飞小埋怨了一阵，在新的岗位还是干得不错。 地方上的收入比部队里高多了，而且党委书记的职位也受人尊敬。 精密机械厂是关飞非常重视的单位，投入大、设备好，经过关飞的改造，部分设备精密加工能力已达到国内顶尖水平。整体制造能力，也几乎与国内宇航、核工业等精度要求极高的企业之外、普通精密制造厂相当。 现在厂里手头就有数控车床改造、生产线建设等一大批业务，每年创造的纯利润都在三千万以上。厂里职工人数也不断增加，现有五千多人，计有一个总装厂、三个分厂。 如果利润平均分配到人头，每个人都能拿到近六千块。 当然，这是不可能啦！ 军分区跟国内对国营单位的要求不一样，除了正常的营业税、附加税，不要求厂里上缴利润。在正常应发的工资、奖金之外，企业除了不允许大发福利，可以将所有利润投入到扩大厂房、增加生产线、再生产、职工培训、技术改造等项目，不断提高企业实力，增强竞争力。 崔国平等厂领导的收入，在固定工资之外，也是有奖金的。他们的奖金与企业经营状况挂钩，同时按照长远规划、职工受教育程度、党建工作等等几个项目进行打分，按照分数高低浮动，获得奖金。 崔国平是党委书记，只要工厂所有权不变质、干部职工积极团结在军分区周围，他就算工作合格。不过为了得到更高的分数，他也积极开展党建工作，秉公处理那些违反纪律的干部、坚决不通过对部分不合格干部的任命书、开党员大会罢免个别严重违纪的干部。另一方面挖空心思通过搞活动、看电影等手段，把党建工作融入其中，让干部群众积极靠近人民党，同时努力培养入党积极分子，培养后备人才。 他的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在厂内人望很高，基本都是正面评价。而党建开展也卓有成效，厂内职工百分之七十都递交了入党申请书，今年被批准入党的新党员达到五十六人，获得了张盛国的公开表彰。 因此每月党员大会，对他的本职工作评分都在九十分以上。这个时代大家都很淳朴，也很宽容，好几个月给他的打分都是一百分——要是党员打分连续半年都在六十分下，上级就会罢免他的书记职务！ 于是算上工资，他每月收入都在五百块以上。 崔国平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也与一名在精密仪器厂的女技术人员结了婚。两人的收入加起来，每月都在八百上下，于是全款在精工小区买了那种一百五十平方的四室两厅套房、全套电器家具，以分期付款的方式作了精装——他那种暴发户装修方案被妻子否决，最后还是对方拿的主义——过上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生活。 当初他对关飞把他踢出部队那点小小不满，也早已烟消云散，安稳地过起了和和美美的小日子。 而且他也争气，结婚不过半年，老婆就已经怀孕，去医院做了b超，是个大胖小子！ 军分区不实行计划生育，虽然没有明确说，但实质是持鼓励态度。 凡是怀孕的家庭，每月都会增加十元钱营养费。产期、孕期另有三个月修养期，期间工资照拿。 孩子出生后，十元的营养费没了，却改为育儿补贴。幼儿园、小学到大学，学费全免，其他课外补习、兴趣培养支出个人只需出一半，另一半由军分区财政弥补。在保证教师收入的基础上，尽力减少家庭照顾小孩、教育负担，保证每个小孩都能得到一致的教育环境，增强整体受教育水平，提高成材率。 不过军分区也不是一味群众充当保姆，该有的竞争同样存在。 小升初、初升高、高考，每一级都是一次重新筛选，保证最好的苗子，受到最好的教育。 每年都有一个月的夏令营，集体住宿，从简单到复杂、从没有竞争到激烈竞争，参加诸如义务劳动、组织去企业打工，逐步提升难度。随年龄增长，一点点培养孩子们的独立自主能力，逐步适应激烈的社会竞争。 教师也别老想着正课敷衍、补习赚钱。 每个教师在接收到学生后，考核就开始了，按照考取更高一级学校的成绩来评分，按照分值确定下一个学制期间的收入比例。 六十分为及格分，可以全额拿到工资、奖金，不及格就只能打折，超出自然也有奖励。由此将好老师与没有责任心的老师分开来，实现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的社会主义价值观。 有了小孩，也不用为如何养活孩子、教育担忧，军分区结婚的家庭越来越多。不少人都跟崔国平一样，已经确认对象怀孕，抱着成为准爸爸、准妈妈的喜悦心情，以更加积极的心态投入到工作学习之中。 自从有了孩子以后，崔国平脸上时刻都洋溢着笑容，对人说话也更加客气、态度更加平易近人。 用他自己的总结来说，就是他已经是有妻子孩子的人了，成熟了，再也没有了以前单身时那些的幼稚想法！ 他的变化，都被关飞看在眼里。 这次担任真空电渣重熔炉的现场安装总指挥，就是关飞对他的奖励。这也是他表现出来的一个态度，证明自己没有忘了老战友。只要好好做，未来走上更加重要的岗位，也可以期待。 听了崔国平的话，谢国平虽然还没有完全介怀于军分区的技术，就这样被人家学过去，可也不再坚持干涉了。 精调了那么多设备，他早就知道，如果自己不把资料吃透，就算照本宣科都拿不到好成绩。 每个设备、每个部件都有细微不同。 他们精调师，就是对这些细微不同进行调试，保证设备达到最佳运行效率。不同的人，调试结果也有好有坏。 好的，就是那批普通调试师，基本能发挥设备百分之八十左右的效能。而就算谢国平他们，也做不到百分之百，最多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至于普通技师，交到他们手中的结果，就是一台先进设备，只能发挥出设计效能的百分之六、七十，甚至更低！ 不吃透真空电渣重熔炉设计原理、数据的情况下，就是把所有设计图、原始代码双手奉上，国内也做不出与军分区同等级的设备。 这就是底气！ 自然，军分区有这个底气，不在于谢国平他们多么厉害，而是被那些专家们围在核心的那个男人。 他，才是军分区可以不畏技术泄密、不怕竞争，始终保持最高速度发展的秘密武器！ 第152章 输不起的青春 在安装工程现场，除了军分区从各工厂抽调力量组建的技术力量、国内来的专家技术人员，另外还有一批人。 这些人，就是军分区理工大、电子科大派出，机械专业、冶金专业、自动化专业的专业教师。他们将现场观摩工程队如何安装真空电渣重熔炉，结合实际了解冶金精炼设备最新动态，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教室外课程班，共计有六十多名教师、学生。 军分区在教育上投入大量财力、物力，可不是想培养出一批只会动嘴、不能动手，离开课本就什么都不会做的书呆子。 在已经建成投入使用的四所大专院校，不但出资不菲，建造了漂亮的教学楼、实验楼、各种体育健身场馆、图书馆，更大的投入是配合教学所用、琳琅满目、种类齐全的各种教学设备、实验器材。 光是这四个大专院校的设备购置经费，军分区就掏了三亿多人民币。 这笔支出，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一笔巨资！哪怕放到二三十年以后，算上通货膨胀悉数，也差不多相当于四五十亿人民币左右，同样是一笔让人咂舌的巨大支出！ 这么庞大的一笔开支，即便是军分区每月外销产品利润不断增长，现在单月净收入高达六千万美元，合一亿一千万人民币的收支状况下，也吃掉了相当于军分区三个月的所有财政收入。 而且设备不可能只是一次性投入。未来使用过程中，还涉及到大量的橡胶手套、实验材料、药剂、电力、设备维护等等支出。可以说只要学校还在，教学任务还在进行，每时每刻都在耗费巨量金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吞金兽。 但不这样持续投入又不行。 没有亲自参与实验，学生光靠课堂书本上学的那点知识，很难将理论与实际相联系。不实际动手，学生就算毕业了，进入到工厂、研究机构，同样是不会动手的门外汉，还是需要进行二次培训。 这只不过是将学生培训的负担，从教育机构转嫁到了用人单位，变相延长了学生上岗时间，还不保证培训出来的人就能成材。更不利于用人单位录用毕业生时，选择适合本单位需要的优秀人才。 所以要保证大量教学实验、导师开展课题，实现产学研紧密结合，军分区还要每月投入不下千万。 此外，在这个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再先进的设备过上三五年就会变得落后。因此还需要定期向学校拨付相当款额的器材购置费，以购买最新的实验器材。 可想而知，当听到大专院校投入如此巨大，张盛国是多么的震惊。要不是关飞极力说服，表明这些高素质毕业生对军分区未来技术发展的重要性，他绝对舍不得拨付如此巨资。 为了安抚他，关飞也教他该如何合理支配教育设备投入。 比如只是在课堂上，演示某种理论的示范性教学设备，可以购买没有多少要求的简单器材。在国内教学器材厂这种简单教学器材多的是，用不了多少钱，就能满足所有院校使用。 对于普通的实验课，也可以购买低精度实验设备。这种实验课只是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初步掌握实验步骤、要求，从而具有一定的感性认知。这些器材同样不贵。 再来才是给部分导师、优秀学生进行课题研究的实验器材，这些要求就稍高，基本达到了国内一般研究单位的要求。可这些设备同样可以通过国内科教器材公司订购，花费略贵一点，但还有限。 真正昂贵的器材，是那些紧跟科技发展，用于精密测量、分析的实验设备。这些设备国内都数量较少，研制费用较高，而且精度比之国外先进设备也有不足。军分区要购买，一来数量上不一定能得到满足，二来质量也差强人意，恐怕会影响研究效果。 关飞给他支的招，就是一般器材大量从国内购买，少量高精度器材，直接向军分区自己的精密仪器厂订购。 前年底，与精密机械厂同时建成投产的精密仪器厂，装备的都是军分区自己改造的数控机床。为了实现精密制造能力，这一年多来，还根据关飞提供的资料，自制了十几台花岗石床身的小型、微型精密车床，加工精度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超过了国内的科教设备制造厂家。 当电子元器件投产，生产出高品质元器件后，精密仪器厂已经能够生产大多数精密仪器。先后在分析仪器、电子测量仪器上取得了重大进展，其精度、自动化水平比之国内都有大幅提高，完全可以满足大专院校的需要。 虽然从精密仪器厂购买设备也要花钱，但这等于是从左兜掏钱到右兜，肉还是烂在锅里。精密仪器厂有了订单，干部职工的收入可以得到提高，反过来提高新城的商品流通、房屋销售、娱乐休闲等领域，促进经济繁荣。而且精密仪器厂有了钱，又能投入到产品研发、技术升级上去，进一步提升军分区精密仪器制造能力，可谓是一举数得。 经过半年多的持续投入，理工大学的教学仪器目前最全、最先进，平行比较的话，已不比国内最好的科研机构差。部分设备，甚至比国内的还要好，大致相当于欧美小型研究所水平。 电子科大、医科大设备配备要慢一些，不过已经基本满足了教学需要。只是部分精密设备生产进度不足，需要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只不过由于来军分区的高校教师，大多都几年、最长的差不多十年没有接触教学科研工作，这两年时间都在重新补课阶段。要把荒废的时间抢回来，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所以几所学校的负责人经过讨论，决定暂不开展课题研究。 部分实验室开放，也只用于教师重新熟悉实验、进行恢复性训练。 这次前来实际观摩真空电渣重熔炉的安装，对于机械、冶金等专业的教师来说，也是一次非常难得的学习机会。理工大、电子科大两所院校的教师，为了争抢名额，放下了科研工作者的矜持，争着表示这次机会对自己多么重要。一向表现得文质彬彬的高校教师们，争得一地鸡毛。 后来两校领导费了好大的劲，又是向军分区提出追加名额、又是极力说服，才算拿出一个大致公平的方案。最终方案以机械、冶金专业为主，电子、自动化为辅，派出了超过六十多人的庞大队伍。 就这，校内还有不少人表示不满。 乃至有人暗地里给军分区纪检部门写揭发信，说是校领导营私舞弊，引来了军分区调查。搞得几所高校的领导层焦头烂额，对这些搞“一张邮票两分钱，就要恶心你半年”的家伙大为光火。 所幸军分区小，各主要部门负责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互相都知根知底。 张盛国很快就知道了揭发信的情况，知会过关飞以后，表示将以事实为依据进行彻查。如果校领导的确是营私舞弊，那么该处理处理。如果界限模糊，那么不公开批评一下就算了。但要确定是诬告，那就必须把写揭发信的人找出来，要么接受处分、要么就滚，决不允许害群之马存在。 人都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地方小有小的好处，只要有几个拳头产品经济就能快速发展。但是地方小，出头机会就小，所以争斗也特别厉害。 如果不在一开始就把这股风气压制下去，培养起良好的办事作风，以后大家都没法办事了，成天就忙着内斗去吧，还搞什么发展。 一件小小的现场观摩课，就引发这么大骚动，这些被选中前来的教师都非常珍惜这次机会。 他们被允许在不影响安装工作的情况下进行观看，也能在指挥部的指导下，从事一些外围工作。就这，已经让他们非常满足了，一面认真遵照指挥人员的指示，一丝不苟地进行检查、装配；一面趁空闲的时候，结合本专业情况，摘抄相关的资料说明、相关数据，绘制机件草图、零部件示意图，对照带来的教科书、参考资料进行比对学习，紧张而又有序。 几所院校的教科书全都是关飞提供。 由于脱离一线工作太长时间，对全球科技进步知之不详，看到课本中许多他们闻所未闻、或是当初并无定论的知识点，最初他们还有些疑虑。教师们生怕这些知识是错误的，要是他们将这些错误知识教给了学生，岂不是贻害无穷。 可这一年多来，拿到了通过香港收集到的各种科技刊物、技术资料，他们惊骇地发现之前以为错误的知识点，都是正确的、甚至是超前的！ 大部分知识点已经被科技界所证实，在近些年有了定论；少数也确定是一个发展方向，并对此展开了相关研究，并已经有了阶段性发现——发现与教科书所论述的内容完全相符！ 这已经不是高瞻远瞩的问题，而是预言了！ 经过了高考教科书一事之后，军分区全体教职工再一次对关飞的学识功底之深厚、眼光之深远所慑服，震撼于竟然有这样一个恐怖的人存在。 谁也不会再以为关飞只是一个武夫，而确定他其实是军分区内无出其右的学术宗师！ 这么多的新知识、新科技，对他们吸引力可以说是致命的。 到了今天，还吼着闹着想要回国的人，已经近乎于无。这边优厚的待遇，跟他们过去所受的遭遇那是天壤之别。日益繁荣的新城，也让喜欢城市生活的他们挑不出一点毛病，各种各样设施的建立健全，让他们感觉比过去的生活还要舒适。 等他们趁着寒暑假回家一趟，回来后基本都不再提任何回国的说法，而是转而投身于教学、自学之中，开始安于现在的生活。 比起那些知青，他们的年纪更大，再也没有了荒废青春的本钱。 教师中最年轻的，今年也有三十六七，年长的也有五十开外。如果放弃这个可以学到最新最先进技术的学术殿堂，回到国内，又要花多少时间精力才能追回逝去的光阴？ 更别说国内的知识更加陈旧，他们回去即便想学习最新科技，也无从学起。 放弃了在军分区的机会，可以说是放弃了人生理想。他们回去最多能争取一点地位、职称，可此生要想在科技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实现当初抱负，却是几乎不可能了。 面对这相当于人生最后一搏，所有人都拿出了全部力量，拼了命一般在完成教学任务之后，利用一切闲暇时间给自己补课，争取尽快追上进度，然后投入到最热爱的科学研究中去。 除此之外，他们对于任何东西，都不关心。 表现在安装现场，就是前来实习的每一个人都在抓紧时间。结合实际工作，努力学习所能接触到的所有最新技术知识，有一点空也是忙着抓技术人员追问。对于另一边的围观异状，他们既没时间、也没有兴趣去了解。 因为，他们再也输不起了！ 第153章 意外的交换 经过了十二天紧张地安装工作，真空电渣重熔炉终于顺利完成安装。∑经过全体技术人员反复检查，确认所有零部件都达到了图纸要求的最高标准，随后出具了验收合格报告。 这一点，也得到了国内专家团的一致认可。 而安装工程能够如此顺利、快速地完工，所有人都将之归功到了关飞身上。如果没有他科学的分配安装流程、撰写安装手册、模拟安装演练、准备各种所需的检测装配仪器设备、理顺后勤，并亲自参与装配工作，对于真空电渣重熔炉不熟悉、甚至是一无所知的安装队伍，面对如此复杂的设备，恐怕光是熟悉就要花上一两个月时间，否则绝对不敢动手。 没有他，要把这个大块头安装到位，初步估计就要大半年时间。而其中，绝大部分时间是用来摸索、总结、熟悉出各零部件的安装参数。就这样，大家在实际安装时，多半还是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出错、也难免会出错。 可有了关飞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哪怕他不出手，只是站在一边看，全体安装人员就心里有底，可以放心大胆按照演练的过程，有条不紊地展开施工。所有人都清楚，假设他们确有遗忘、错误的地方，那个男人自会出声提醒，而不用担心装错了造成整个设备毁损。 就是谢国平他们这些精调师，也只需要照进度进行就好。 无数次事实证明了，他们自己都没发现的失误，关飞只要略微一看就能发现，并指出需要修正的地方，以及修正参数。 哪怕是部分被遮掩的部件，关飞上下来回观察一阵，都能发现有不对的地方，继而指正。 比起他们带来的各种精密测量设备，关飞才是一台无可匹敌的人形移动式全透视x光！ 有他在，谁都不怕会来回返工，进度自然快得飞起。 反而是在正常的总装工作之外，军分区的技术人员还有空，将部分国内误差较大的部件拆开来，重新组装了一遍，其精度更高！ 军分区这种超高速的安装进度，把前来指导的国内专家看得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几次，责任心很高的国内专家都会请求暂停，然后亲自上去，用各种精密测量仪器进行检测，以确定安装技术人员确实是照着施工要求在进行，不是蒙着眼胡乱安装。 而每次测试的结果，都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部件装配的误差，比他们自己动手、小心翼翼搞上半天还要小！不只是在公差允许范围之内，乃至比最高要求，还要高！ 来回几次之后，国内专家再也不插手了，将全部工作都交给了军分区技术人员，自己安心充当一名看客。与军分区的技术人员、高校教师，就零部件的参数细节展开讨论。 高校教师们带来的资料，引起了所有国内专家的注意，在初看过一遍之后，他们都震惊了。 这个震撼，比看到军分区超高速的安装进度，还要强烈！ 国内科技界很清楚，比国外尤其是西方发达国家，有着很大差距。这个差距，是以十年未计算单位来统计的，所以也在高层决定打开国门之后，许多科技工作者都希望能与欧美科技界进行交流，学习人家的先进技术。 这个想法以前没有机会实现，可随着年初中美建交、一月底一号首长访美，两国缓和关系，对外交流的大门终于彻底打开。美方也表达了欢迎国内科学家赴美访问、交流、学习、进修的态度，这让国内科技界欢呼雀跃，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所有人都跑过去，把人家的所有最新最好的技术都学过来。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且不提出国政审之严格，也不说美国的高校、科研机构有没有能力接纳那么多的科技工作者前去交流学习。单说美国高昂的消费，就不是国内能够负担得起的。 出国补助每天五美元，每月一百五十美元，合二百七十七元人民币，在国内属于高收入。可这点钱在人均收入近千的美国，想填饱肚子都只敢去超市买最廉价的食物，回来自己开火，想吃好什么的，纯粹是做梦！ 就这点钱，国内负担起来都很吃力。 第一批赴美学习的名额，总计只有一百来人，放到全国范围，连胡椒面都算不上，只能让最优秀、最急需掌握最新科技，同时也是相对年轻，能够在尽可能长时间内做出贡献的中青年科学家出去。 到军分区来的这批专家，都是在本专业内享有盛名的大师级别，得到了出国名额的也不过两人。 可现在，他们费尽力气，想要学习的知识，却在军分区下发给各高校的教科书上找到了！ 这，这简直是荒谬！ 自己想学而不可得的东西，在人家这里却是像白菜一样公开发印，批量教授。虽然在翻看过教科书后，发现里面没有各国不示于外人的武林秘籍，都是可以在科技期刊、论文、报道中可以找到的公开资料，深入度也有限。可这样系统的编排，足以让一个一窍不通的初学者，通过两三年时间学习，达到与欧美学生同样教学水准的培养。 国内那些还拿着五六十年代编写的教科书，把早已落后于时代的知识，当做金科玉律教授给学生的大专院校，在基础上就比人家落后了十几二十年，这还谈什么追赶发达国家、实现科学现代化！ 这还有天理吗？ 明白人家科技底蕴之深厚的国内专家，想想这几天军分区对他们公然偷师的行为不闻不问的状况，明白人家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乎。 此时回想起来，他们都觉得脸红。 难怪人家不在乎，因为他们所掌握的新知识太多了，多到让国内学一点过去也无所谓的地步。 发现这一点的国内专家们，立即放开对真空电渣重熔炉安装的监督，将其彻底交给军分区技术人员。他们则分成了两部分，一小部分自动化方面专家，干脆搬了把小凳子，堂而皇之坐在关飞身边，大摇大摆地记录起关飞输入的控制程序来。 另一部分人，则从军分区高校教师那里借来教科书，端端正正坐好，像小学生一样，认认真真、一字不漏地抄起书来。 带队老师觉得过意不去，在请示过关飞以后，直接从学校库房里，取出一百本备用的课本，送给专家团。 国内专家们大喜过望之余，要求再多给他们一些。一本不嫌少，十本、百本不嫌多，要是军分区怕赔钱的话，他们可以给学校打电话，出钱购买。 国内专家们的要求，关飞只是笑了笑，就让教育部门直接给他们拉来一整车教科书，物理、化学、机械、冶金、电子、半导体等等专业一个不拉，从大一到大四的课本，全都配齐，也没小气地算钱。 他不怕国内学了以后，反过来超过军分区。 恰恰相反，他巴不得国内的技术能够快速进步，能够赶上、甚至超过西方发达国家更是求之不得！ 大河有水，小河满。 军分区的技术再发达，工厂数量就限制只能生产少量高精尖产品，连生产整机都不一定能做到。大量外协件必然要依靠国内解决，同时生产出来的产品，国内也是最好的销售市场。 倒是假若国内实力不足，承受不住外部强压，放弃军分区，那他就不得不单独面对整个世界的经济、政治、军事压力，能不能生存下去都不得而知。 至于技术外流…… 对于有着后世几百年知识储备的关飞来说，这是个事儿吗？ 他现在是重生在七十年代，难道他重生在科技更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就一事无成了？ 开玩笑！ 对于科技而言，哪怕提前十年，都是一个巨大优势！ 假设重生到二十一世纪，那只会让他的发展更快，更早达到预期目标。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不怕技术扩散，就是他了！ 专家们紧急将情况反馈回国内，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其影响力甚至惊动了部分学部委员。 由中科院牵头，选拔了部分知名科技工作者，组建了一支超过千人的庞大调查队伍，气势磅礴地赶往军分区。 就连杜海波、何涛都接连打来电话，询问这批教材的情况。 关飞一概以从国外公开科技情报收集，经他系统整理编撰成书予以回答。对方显然不满意这个答复，可对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又无可奈何。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从最早的日产四千五百吨级水泥生产线开始，关飞不是说从情报贩子手中购得，就说是从技术资料上找到的，把何涛噎得够呛。后来都懒得问他技术来源，只要是他交过来的订单全都予以高度重视，由外联部交给相关方面专家进行论证、试制。 反正双方都这么混弄着过。 然而以前在某个领域内的某个单独项目，引起的注意力，都及不上这次教科书来得更猛、冲击更大。 论这批技术的重要程度，算不上什么，都是可以从公开资料中找到的内容。它之所以引起广泛关注，是整本教材知识点的关联性、系统性，和全面性——特别是全面性，尤为珍贵。 在教育界、科技界百废待兴之际，这些教材就等于是一个纲领性文件，为国内的教育、科研指明了接下来的方向。 虽然是补课，但这是系统的一次大补课，比零打碎敲从国外搞到的一点知识完整得多。 不客气的说，有了这些教材，绝大多数科技工作者无需出国交流，无需投入大量宝贵外汇，就能掌握到最新最先进的研究动态。 教育界、科技界高层，也可根据教材的内容，从容进行论证、科学分配各项资源。 为了最快掌握这些知识，几乎所有军分区几所高校的相关教师，都接到了原学校的电话。 通过套近乎的方式，开口邀请他们回校任教，允诺了从职位到工资级别、房子、孩子入学等一系列好处。又请来他们以前的上级、同事、亲朋好友展开游说，希望他们回国。 可惜见识过世态炎凉之后，大多数教师秉持着一个教育工作者、科研工作者的本心，已经只想趁有生之年实现自己的事业梦想，不再纠结于其他。对于权财物的渴望依然有，却已不如青年时代那么灼烈。 到军分区，也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整整两年了！ 他们也曾回去过，但所见所闻并不如意，看过老同事、老学校、了解过科研条件以后，发现都离他们想象甚远。 而军分区对他们却是极为重视，各项生活都非常舒适，看军分区未来发展不可限量，切切实实是在迈向超英赶美的道路上大步前行。他们都是从那个热血年代过来的，无可避免受到壮怀激烈的理想主义影响。这边有实现他们理想和物质条件的一切必备要素，而且同为中国人，理智、情感各方面都得到了充分满足，没有遗憾。他们已经彻底放下了曾经拼了命也要回内地的执念，打算扎根于此。 部分教师，干脆将妻子、儿女都叫了来，在军分区帮助下安排了满意的工作。他们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完全没有回去的想法。 没有把家人接来的，无非是心思比较灵动的人，打着留一条后路的想法。对比两边的生活工作环境，现在要让他们回去，说实在真没什么太大的意愿。 面对国内摇晃的橄榄枝，心动的人不是没有，可真正允诺并行动的仅是少数。几个月下来，最终离开的人，并没有超过百人，全是那些没在军分区购买住房的摇摆者，基本没给军分区教育系统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军分区对此也摆出开明态度，该争取争取、该做工作做工作，但并不强求，在自愿基础上好聚好散。 作为一个大国，面子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小兄弟面前。国内也知道这样不地道，对此很是脸红。作为弥补挖墙脚给军分区带来的损失，同意在教师、原材料、产品研制、开办合营企业、商品销售等一系列范畴，都开出了非常慷慨的条件。 对此，军分区觉得赚了大便宜，高校教师、研究人员什么的国内有的是，无非是花时间再带一批出来罢了。走的这批不过是接触时间较早，说到教学、科研素质，比国内优秀人才还有相当差距。他们离开一线时间也太久，知识结构老化，还不如新来的教师对军分区帮助更大。 而且国内感觉过意不去，开的口子很大，各方面只要军分区开口，国内都答应下来，真是比亲兄弟还要大方。有了国内的承诺，以后军分区在国内建立原材料基地、产品初中级加工、必需品生产采购等方面，都不再有任何限制，完全跟国内企业一个待遇。军分区可以以此为突破口，一点点打开国内市场大门，把军分区作为外挂经济体，既独立又融入国内经济，从而减少对出口经济的依赖程度，哪怕有一天被西方集体封锁，也能存活下来。 毕竟军分区最终目标可是要武装解放全偭定，未来很难说会不会跟西方彻底翻脸，被对方集体制裁。 两条腿走路，才会走得更快、更稳。 国内也很高兴，他们的着眼点完全不一样。 他们不在乎这些教师水平高低，只是因为这批教室更早地接触到了这批教材，并且基本吃透了其中的理论。有他们作为带路人和先行者，可以在较短的时间内将新教材利用起来，源源不断为国内培养出一批批高素质的后备人才。 这，才是国内更看重的。 对于这次交易，双方都非常满意。 军分区不论，通过这次教材事件中对军分区的考察，国内对于军分区的重视程度，再次提高，已经真心实意将之视为了与自己最亲近的小兄弟，在各方面都高看一眼。 说句比较诛心的话，现在哪怕关飞竖起反旗，国内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看见。 而那个最早扶持起来的势力，由于没有帮助只有索取。并且他们打又打不过，还成天偷袭对方哨所，引来对方持续向国内抗议，搞得外交部门被动万分，已经对其反感之极。这些家伙总是给国内带来各种外交纷争和麻烦，上上下下早就看他们很不顺眼了。只是这块肉是国内自己催发起来的，自己动手等于是自打其脸，再说放他们在边境，也算是有个缓冲区，所以国内完全对他们是放任自流的状态，要搞土改也好、抓特务也好、没收富农财物也好，随便他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反正国内就是不听、不看、不理。 要是关飞动手，说不定还有不少人会拍手称快呢！于军分区的重视程度，再次提高，已经真心实意将之视为了与自己最亲近的小兄弟，在各方面都高看一眼。 说句比较诛心的话，现在哪怕关飞竖起反旗，国内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看见。 而那个最早扶持起来的势力，由于没有帮助只有索取。并且他们打又打不过，还成天偷袭对方哨所，引来对方持续向国内抗议，搞得外交部门被动万分，已经对其反感之极。这些家伙总是给国内带来各种外交纷争和麻烦，上上下下早就看他们很不顺眼了。只是这块肉是国内自己催发起来的，自己动手等于是自打其脸，再说放他们在边境，也算是有个缓冲区，所以国内完全对他们是放任自流的状态，要搞土改也好、抓特务也好、没收富农财物也好，随便他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反正国内就是不听、不看、不理。 要是关飞动手，说不定还有不少人会拍手称快呢！ 第154章 滴液 “这就是主控面板，这几个方框用于选择检测对象。大家从名称就可看出，分别包括了启用前自检、装料、通电精炼、热停机几个模块。 刚才启用真空电渣重熔炉前，我们选择了自检模块，从而进入到自检监测屏，通过炉体内安装的精密检测仪器，观测到抽取真空状态、各行程开关是否正常、偏移角度、各运动部件往复运动自检等关键数据，以辅助操作人员检查真空电渣重熔炉的状态。 这个过程是全自动化的。控制芯片中固化了相关数据，每检测一项就会传回相应数据，与芯片中数据进行对比，确认在允许误差之内，就会显示出‘检测通过’字样。 所有数据都检测通过，设备方可以启用，否则会自动锁死，以免造成设备毁损……” 真空电渣精炼车间空间很大，自动化主控室被设置在厂房的左侧角落，有二十余平方米大小。 此时主控室内挤满了身穿白大褂的人，基本上都是国内来的专家。身为主人，军分区高校教师以后有足够时间前来参观学习，因此他们没有进入主控室，抢占本就拥挤的空间。 为了尽量多容纳一点人，专家们主动提出除了操作人员，不用给他们放椅子，他们站着就可以了。这些专家们大都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穿着白大褂，每个人都拿着一本小本子，哪怕是满头白发的老专家，此时也像小学生听老师讲课一样，一边听关飞详细讲解，一边表情严肃地做着笔记。 许多人还一笔一划，把主控屏幕上显示的内容都给画了下来，作为参考。 虽然人很多，可是房间里井然有序。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就连咳嗽都是压抑着，生怕影响他人。对某个地方有疑问的人，也会先举手，得到允许以后，才提出自己的问题。 前天整个安装工程结束之后，进行了一次热试前的检测工作。对梁、柱、滚轮、导轨等精密部件；行程限位开关；x轴y轴控制机构；结晶器联动部件、齿轮箱、减速器、制动器；设备重量传感器、温度传感器、电位传感器等环节，最后做了次全面检测。 今天，将是真空电渣重熔炉正式加热试运行的日子，不光是早先的专家团，中科院带队的考察团也集体出动。由于人太多了，即便是宽敞的车间内也容纳不下，大多数人只能等在厂房外面。 首次试机，关飞非常重视。 真空电渣重熔炉就连国内都没人实际操作过，会出现什么状况谁也不清楚，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因此今天，除了特种合金厂的几名操作人员，他自己也亲自上阵了。 在他清晰简练的指令下，几名操作人员面对着各自的控制屏幕，沉着地操控起来，顺利完成了启用前自检、电极安装检测、装料的所有工作。这个时候就看出经过关飞改造后的真空电渣重熔炉，自动化程度有多高了。 在大量传感器的协助下，各种数据汇总传送到主控台，一目了然地显现在众人面前。完全不需要大量的技术人员，手忙脚乱地进行启用前各项检测工作。操作员只需要在键盘上选择相应光标，按动按键，所有工作就交给了主控芯片，然后只需静静等待数据就可以了。 虽然操作人员心中也有些怕出错，明明设备自检已经通过，他们还要对照操作手册，反复进行对比，耽误了不少时间。 可就算是这样，整个用时也没超过十来分钟！ “太快了！” “是啊，以前我们光是启用前自检，就要几十个人，用上半天一天的时间。可现在就这两三个人，在主控台上对着计算机按几个按键，就什么都完成了，真是太方便了！” “就是投入大了点。他们这台重熔炉，安装的传感器数量可不少。本来电渣重熔炉的优点是设备简单、对场地要求不高、成本投入低。可他们先是加了真空密封外壳，又装入这么多传感器，成本一下子就翻了两三翻，这太不经济了！”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一次性投入大了点，可你也看见了，自动化程度提高以后，技术人员的劳动强度也降低了、启用前准备时间也缩短了。从费效比来说，很难说就是浪费……” 看到改装后的真空电渣重熔炉，运行效率如此之高，旁观的专家们终于按捺不住，嗡嗡地低声议论起来。 “所有参数均正确，可以通电了！”右侧控制台，一名技术人员额头渗出细微汗珠，手掌碰过的地方都带着水渍，显然是紧张得手心都是汗，抬头、低头，看了无数遍操作手册，核对过所有参数，终于开口用半是请示半是肯定的语气，抬起头来看向关飞。 “不要紧张，你确定参数都是对的么？”关飞站在他旁边，平静地说道。 那名技术人员被他这么一问，更加紧张了，以为自己看错了，又赶忙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比对了一遍：“的确没有问题。” “那么流程上是怎么说的？”关飞还是没给出准确答案，反问道。 “流程上说，可以通电开始精炼了……”技术人员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有些微弱，显出他还是不太自信。 围观的专家们，发出一阵善意的轻笑。 他们都看出这个年轻人的紧张，这也难怪，面对一台价值数百万的设备，在第一次操作前，谁能镇定自若。 何况在老专家们眼中，他还是个孩子！ 关飞没有笑，只是微微弯了弯腰，左手撑着控制台，右手搭在他肩上，柔声鼓励道：“既然所有流程、参数都符合手册，那么照着做就是了。你是操作人员，整个设备的运转都是由你们来控制，所以该果断的时候，就果断点。手册又不是你写的，即便出了错，只要你操作流程没问题，那就与你无关，明白吗？” “是！”技术人员心里还是砰砰乱跳，不过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大声应道。 “那么按照流程，接下来该怎么做？”关飞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通电！”嘴上说着，技术人员咬了咬牙，在身后一众屏住了呼吸的专家们目光注视下，勇敢地按下了通电按钮。 唰！ 当他按下按钮的同时，所有人目光迅速转向，抬头看向控制台上方一台二十九寸的大屏幕。 屏幕中本来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随着电流接通，它忽然显出一道暗红色光芒。一两秒钟之后，红光越来越强、越来越刺眼，最后变成了一片亮白，完全看不清上面的画面了。 哗哗哗！ 安静的主控室内，猛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通电加热成功！ 科学就是这样，是由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最终保证设备正常运行为终点。哪怕今天的试机失败，但是就通电加热这一个项目来说，已经取得了成绩，证明了这一部件的可靠。 失败不要紧，找到失败原因，逐步解决就是了。 至少，在目前来说，第一道关卡已经迈过，取得了阶段性成果，所有的专家们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主控室内洋溢着喜悦之情。 真空电渣重熔炉国内搞了几次都失败了，这还是第一次成功——哪怕是局部成功，大家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这至少证明国内不是搞不出真空电渣重熔炉，而是之前的方向错了。 做不出和做不到，这可是两个概念。 做不到，那就是真的做不到，不管想什么办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是徒费心力。可做错了，却只是表示大家没找到解决方法而已，改进思路、研究方向之后，有可能成功。 看到由军分区设计、国内制造的第一台真空电渣重熔炉成功通电熔融钢料，虽然距离最后成功还相距甚远，所有人也已经激动得仰天大笑，无法自已。 有第一台，就有第二台、第三台…… 这是从无到有的关键一步！ 从今之后，国内终于看到了冲破西方势力封锁，拥有我们自主生产的真空电渣重熔炉的曙光，许多人忍不住热泪盈眶。 “滴液了！滴液了！”一个眼尖的老专家，猛然指着旁边另外一个监视屏幕，像个小孩子般又叫又跳。 轰！ 主控室内顿时乱作一团，所有人都想挤到前面观看。 “真的滴液了！” 不知是谁，用带着哭腔的音调，尖声叫了起来。 “滴液了！” “是的，滴液了！” …… “滴液了！” 声音一声一声，从前到后，从主控室传到车间，又从车间传到厂房外面，所有的人都在重复一个词“滴液了”！ 虽然看到监视屏幕的只是极少数人，大多数都只是从别人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们笑成一朵花一般，向别人传递这个喜讯。成百上千个人，却都在用同一个声音，不断地重复着： “滴液了！” 许多人说着笑着，一行泪水都从就颊流下来。 他们终于盼来了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因为，滴液了！ 真空电渣重熔炉属于是电渣重熔炉的升级版，是起自六十年代、发展于八十年代，成熟于八十年代末期、九十年代初期的一项炉外精练技术。 所谓电渣重熔炉，简单来说，就是将自我消耗的电极接触熔渣，通电后产生高热，将钢料融化。融化的钢水经由熔渣层渗透时，与渣料紧密接触，从而去除钢水中的非金属杂物，同时在钢-渣反应过程中，去除掉硫、铅、锡等难处理的有害杂质。 经由电渣重熔的钢锭，纯度非常高。 并且钢水从渣料渗透出来，滴入水冷铸模，在底部逐渐凝固，均匀向四周扩展生成，避免了传统熔锻中必然发生的中心生长不佳的弊端，金相组织均匀密致。而在钢锭渐渐生长的时候，还会在钢锭与铸模壁之间，生出一层很薄的渣皮，从而使得钢锭表面非常光洁。 这些特性，使得电渣重熔技术精炼的特种合金品质极佳，非常适合用于精炼合金结构钢、轴承钢、工具钢、超高强度钢、精密合金、耐蚀合金等特种合金材料，其塑性和抗冲击耐磨特性，都成倍提升，对于提高国防、宇航、精密制造技术，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 军分区这台真空电渣重熔炉，又是在普通电渣重熔炉基础上，做出的重大改进。 别看只加了一个双层外壳，但它绝非可有可无的附件！ 国内的相关研究，早就发现电渣重熔炉由于是在室外大气环境下，因此无法用于精炼钦、错、铝等易氧化金属。并且电渣重熔炉生产环境中粉尘大、大量产生产生氟气，环境污染严重，对操作人员的身体健康也会构成极大危害。 军分区对其进行真空改造以后，各种粉尘、氟气会被隔离去除，对于技术人员的健康和环境保护都有很大作用。 当然，考虑到增加的成本，对于现在还不太重视环境的国内来说，是否值得，则还需要商榷。 真空保护罩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去掉了炉内氧气等气体，使得钢锭质地更加纯净，之前不能精炼的钦、错、铝等金属，也可以采取这种方式进行精炼了。精炼后的特种铝合金，虽然暂无准确数据，但根据实验室研究发现，其物理特性也会有极大提升，可以让国内生产出品质更好的航空铝合金质量。 针对着增加两三倍的投入，对国内电渣重熔炉进行改造真空改造是否有必要，专家们展开了激烈地讨论。 第155章 如果国内有了它…… 专家们争论不休，有的人坚持为了更大地提高精炼品质、扩大精炼范围，所以应该对国内电渣重熔炉进行技术改造。√∟而另一观点则认为完全没有必要，从实验室研究发现，虽然真空环境对精炼确是有效，但提升有限，而投入又太大，设备制造的难度却大幅提升，性价比极低，不适于大规模推广。 开始只是国内专家在展开讨论，后来看不得军分区改造的真空电渣重熔炉被一再被否定的教师、技术人员也忍不住加了进去。双方唇枪舌剑、剑拔弩张，各自阐述自己的看法，争论得极为激烈。 “关飞同志，你们这台真空电渣重熔炉，我感觉渣料厚度冗余是不是稍微大了一点？” 就在众人吵得沸反盈天之际，一名没有参加争执的中科院老专家面色凝峻地挤到关飞身边，指着检测屏幕，低声道。 “哦？乔委员，您好。您觉得有什么问题么？”有生物副脑辅助，即便是大家只在最初介绍了一次，关飞却不会忘记对方的姓名、单位、职务，连忙客气道，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检查了一遍显示的数据，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你们这个渗滴速度，是不是太慢了？我感觉应该是渣料层太厚，导致传热不良，影响了钢料融化速度的原因。”乔委员心地比较善良，说话很委婉，没有直接说关飞的设计有问题，单就渣料层就事论事展开讨论。 乔委员是中科院学部委员，在这批国内专家中地位极高，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他的动作虽然隐蔽，可还是有不少有心人注意到这边的变化，竖起耳朵听他们交谈的内容。 不少围在控制台前的专家，顺着他刚才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睛读取上面的参数，脑子里迅速就提取记忆中的数据，两厢一比较，不觉立即皱起眉头来，神情也变得凝峻起来。 的确，军分区这台真空电渣重熔炉的钢水融化速度和滴液速度，太慢了！ 以国内普通电渣重熔炉举例，一台二十吨级的大型双电极熔炉（这个时代国内标准），正常精炼一炉钢需要三天。 用这个标准计算，钢水渗滴的速度，是每秒钟七十克。 大家口头上说是渗滴，实际上每秒钟滴落七十克钢水的话，每滴钢液都差不多有酒杯大小。持续不断的滴落，会形成一条直径约五厘米的绵延水线，而不是真正像溶洞那样，一滴一滴地滴落。 大家用普通电渣重熔炉的标准，再看军分区这台真空电渣重熔炉，却发现虽然炉体尺寸增加了，电极也从两个增加到三个，但实际渗滴的速度竟然比国内普通电渣重熔炉还要慢。 每秒钟渗滴的钢水，估计仅在六十克上下！ 大家都是这方面的行家，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数据太离谱了。 照这个速度渗滴，要熔炼为一根四十吨的钢锭，至少要八天时间，这比计算的时间超出百分之六十以上了！ 肯定有问题！ 控制台边吵闹的声音渐渐停息下来，每个人都在心中默默计算数据，然后用疑虑和犹豫的目光，看向关飞。 “这是重大设计错误吧？” “小声点，还不能说是错误，至少到现在，钢水还在正常渗落。如果顺利熔融的话，只能算是计算失误吧？” “真羡慕啊，人家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即便追究责任，也追究不到他身上。同样的错误，要是我们的话，挨批是肯定了，给国家造成重大损失的帽子，多半也扣上来了。”人缝中，不知是谁低声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对于部分专家来说，关飞设计出这台国内都没办法研制的真空电渣重熔炉，对他们工作是一个否定。虽然看到它的成功运行，大家还是秉持着集体荣誉感，与有荣焉。但心里难免没有对关飞这个外行人、年轻人的异样心情，之前大家不好说，也没机会说，现在看到真空电渣重熔炉好像设计上存在严重错误，就有人忍不住开口说句讽刺的话。 就像他所说，这种设计错误，放在国内铁定要追究到底。要是运气不好碰到风口，算成是个政治事件都说不一定。 “不要瞎说！只能算是未达到设计产能罢了，你怎么说话的呢？”他身边的同事瞪了他一眼，悄悄把他拉到人群里保护起来。 “我看你才是胡说八道！”乔委员几年已经七十出头了，面容清矍，毫不客气就大声道，“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搞研究就是一帆风顺，从来没出过错的？真空电渣重熔炉我们本来就没搞过，设计上出点问题，再正常不过了！老头子这一辈子，搞得研究有成功的，但更多是失败的。难道国家就把我抓起来，当做特务份子对待了？有问题就说问题，谁再不负责任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出去！” 有他出面，别人不敢再说什么，讪讪一笑，放过这个问题，话题转向这台熔炉为什么熔融速度这么慢，该如何解决。 “电极没有问题，这是我们上重厂生产的。同类型电极在国内其他电渣重熔炉上都取得了很好的熔融效果，不可能换到这里就不行了！”一名上重厂出身的专家既是派出问题可能环节，也是替自己厂产品辩解道。 “是不是渣料配方比的问题？你们看，根据传感器显示，电极温度没有降低，按理说不应该熔融得这么慢，会不会是渣料降低了热传导系数，使得周边钢料温度过低，无法熔融？” …… 乔委员也拉着关飞，积极地帮他出谋划策，讨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关飞不好打断他的话，只能带着微笑听他一项项掰开来分析，等到他告一段落，才开口道：“乔委员，这个呢，其实这个炉子熔融速度就是每秒钟六十克，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是照这个参数设计的。现在感应器反馈的数据，也证明是在按照当初设计，正常运行。” “你是说本来就是这么设计的？”乔委员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关飞，表情有些犹豫。 看关飞神情坦然，好像不是在自饰其过，指鹿为马。 可为什么加了一个真空外壳，电渣重熔炉的熔融速度就要变慢？这是物理化学因素，还是有意控制？ 它的用意是什么？ 乔委员愿意相信关飞说的是真话，可不代表所有人都会相信。人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显然是在嘲笑关飞死鸭子嘴硬，明明设计错误，造成性能下降，却还硬撑着说就应该这样。 说来说去，还是关飞太年轻。 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冶金行业专家，没有时间里的历练打磨，怎么可能成材。关飞皮肤细腻、面容不过二十一二，说是在校大学生都有人相信，看上去就不像是经常进入钢铁厂收集数据，踏踏实实做研究的科研工作者。 他能够设计出真空电渣重熔炉的确不简单，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但谁都要挑一个大拇指。然而这不能成为他掩饰自己过失，把缺点说成优点的理由，没有勇于承认失败的心态，不承认错误是一个科研工作者最大的问题。 一些本来对他刮目相看的专家，也失去了跟他攀谈的兴趣，只是跟相熟的同行一起，就这台电炉为什么熔融速度过慢，继续展开讨论。 关飞对此既不生气，也不在意。 国内这方面研究还太少，仅有的一次两次实验也都失败了，收集到的数据少得可怜。他们不明白电渣重熔炉与真空电渣重熔炉的环境变化，对钢料熔融物理特性带来的变化情有可原。 要说错误，也不过是抱着自己固有的思维不放，试图以学术权威的心态，来对他指指点点罢了。 这无所谓。 被人家说两句，又不少块肉。不用浪费唇舌去说服他们，等到钢锭成型，自有定论。 倒是跟乔委员，两人有很多共同语言，就真空电渣重熔炉为什么熔融速度比普通电渣重熔炉慢，进行了坦率的交流。 这段特殊时期，他没再坚持上午下部队，而是直接把行军床都搬到了车间，随时监控钢锭成型进度。 间隙的时候，他就跟乔委员等一众心态平和、能够公正交谈的专家们进行讨论。说是讨论，其实主要是对方提出问题，他根据自己的理解进行解答。只不过他有生物副脑储存的知识，各项相关数据也很完善，哪怕是不太熟悉的领域，他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这对跟他交流的专家带来了极大的冲击，讨论中他们感到关飞的理论基础非常扎实，各项公式随口道来。讲到冶金中各项参数变化，他也是脱口而出，几乎不需思考，部分数据国内很少、甚至没有，对方却能分析个一二三，极为笃定，好像事实就是这样。 而且在观察过重熔炉内钢水半凝固区的形状之后，那些还在明里暗里笑他设计错误的人，也闭上了嘴。 普通重熔炉的半凝固区，由于大量高温钢水滴落，下切力作用下在凝固区形成一个深坑。但军分区这台真空电渣重熔炉，半凝区却呈月牙形浅弧状。弧状线越平，就证明合金钢锭凝固的速度越均匀，其内部金相自然也更趋于一致。 最后的检测还未开始，但大多数人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 再结合多日讨论的了解，专家团成员们对关飞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改观。 即便是还有些心里微微泛酸的，也不能不承认关飞在冶金上的成就极高，不下于他们。……嗯，公允地说，或许、大概、可能还要比他们强。 至于强多少，由于他说的那些内容暂时无法实证，大家也只能姑妄听之，等以后回到国内，再找机会做做实验，看他到底是在信口胡诌，还是有真材实料。 八天后，成型的钢锭被抽出，放入保温箱内继续保持温度。 正常来说，这就可以送去铸造或是精加工了。不过这次只是试生产，用的是最基础的模具钢配方，加上军分区暂时没有连铸生产线，所以钢锭只切割下一小部分，等其自然降温后用于分析。大部还是放入保温箱体内，对其逐步降温。 …… “这是测试数据？” 乔委员长满老人斑的手，紧握着递上来的检测报告，看了又看，期间几次取下老花眼镜，来回擦拭了数遍，然后才戴上，反反复复来回数次。 不能怪他失态，实在是检测结果太出乎他意料之外。 检测报告上清楚地标明，军分区精炼钢锭各项物理特性都大幅超过国内电渣重熔炉精炼的模具钢最好数据！ 其中电渣重熔炉最难清除的各种气体成分，在军分区精炼钢锭中微乎其微，近乎于绝对纯净！ 实际使用测试，传统电渣重熔炉钢锭制造的模具，大约可以保证三万次无需修模。而军分区精炼的模具钢，却能保证十三万次无修模的使用寿命，提高了整整三倍还有多！ 通过冲击试验，军分区精炼模具钢能够承受的最大冲击力达到每平方厘米五百焦耳，正常的电渣重熔炉只有三百，提高了百分之六十六点六！ 这，这，简直是逆了天啊！ 乔委员手都在颤抖，死死地捏着这份薄薄的报告，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这么好的东西，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搬回国内去！ 有了这台真空电渣重熔炉，国内制造的发动机就能承受更高的压力，动力更充足、飞得更快； 有了这台真空电渣重熔炉，国内制造的装甲在同样厚度下，就会更加坚固，炮管能够承受更高的膛压，穿透力更强劲； 有了这台真空电渣重熔炉，国内制造的轴承就会更耐磨、动力主轴会更坚固韧度更高，从而制造出更耐用、更精密的机床； 如果国内有了这台真空电渣重熔炉…… 第156章 静观其变 站在办公室门口，简秘书定了定神，在门上重重敲了两记。 不是他动作粗鲁，实在是房间的主人年纪大了，听力有所下降。如果不用力敲门，对方就可能听不见，反而耽误事。 “进来！”隔着门板，听到里面传出一句四川话。 简秘书轻手轻脚推开门，进到屋内。 这间办公室大约有三十平方米，铺着淡黄色的木地板，房门开在右边角落。 进去靠门左侧，贴墙摆着一张又宽又大的老式办公桌，表面漆成淡黄色，摆了一张台灯。桌后放了一把硬木靠椅，为了缓建老人坐着办公时的腰部负担，在靠背上绑了一个布垫。 不过老人一般不在这张办公桌前工作，只有台灯开着，桌上整齐地放着一摞文件，和几个茶杯。 房门左侧贴墙，是一个一人多高的玻璃木架，里面摆放着首长家人送的一些小摆件。 靠在木架，放置了两张老式沙发，沙发间是一张矮木几。 一号首长此时就坐在靠里的沙发上，戴着老花眼镜，就着身后一盏落地灯的光线，看着文件。右手指6间，还夹着一根点燃的熊猫烟，香烟袅袅升起，烟灰已经老长一截。 简秘书看着香烟，眉头微微皱起，过去帮他打开窗户，拉开窗帘，让聚集在屋内的烟雾散去一些，口中劝慰道：“首长，你怎么又抽起来了？医生劝你要少抽烟，这对身体不好。” “啰嗦，我就这点嗜好，你还要阻止！”一号首长头也不抬，仍在看着文件，对他的劝告不为所动，顺手将烟灰弹在烟灰缸里，又放到嘴边用力吸了一口，才将只剩一点的烟嘴掐灭在烟灰缸里，抬起头来，“说吧，什么事？” 简秘书打开文件夹，从中取出几页信签纸：“去人民党军分区考察的专家团送回来一封请愿信，申请在国内大规模推广真空电渣重熔炉。根据他们的调查，军分区改进的真空电渣重熔炉，抗冲击性、韧性比国内同类钢种高出百分之六十七，使用寿命是国内同类产品的四倍多，对国内提高国防科技、宇航、冶金、机械加工、化工压力容器制造，都有着不可或缺的重要性，他们说……” 身为秘书的职责，可不仅仅是端茶送水，把文件交给上级就算完事。将文件主题内容提炼出来，用最精炼的词句，将其报告给首长，避免上级把太多时间浪费在无谓的简牍之中，才是他们最重要的工作。 只有极为重要的文件，才会呈递给首长，逐字逐句地仔细阅读，在阅读中慢慢理顺思路，作出指示。 老人摆了摆手，示意他暂时不要继续说下去。 “呵呵呵呵，不用说了，无非是说这个项目有多么多么重要，没有是多么多么大的损失。说穿了，就是伸手要钱！”一号首长放下手中的文件，取下老花眼镜，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毕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年岁不饶人。又是刚从美国访问回来，身体还没得到充分休息。稍微工作了一会儿，就感到精力有些不济了。 “钱钱钱，现在国家才开始恢复经济，四面八方都在伸手要钱。可是钱就这么多，吃饭要钱、穿衣要钱、搞生产建设要钱，现在正在跟越南打仗，更是花钱如流水，哪里还有钱！”老人用浓重的四川口音，疲惫地叹息道，“专家们一致的意见，我不是不知道该重视，可确实是没钱啊！”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庭院的树枝上，看着初春时节，刚刚绽放出一点点嫩芽的枝头，有些茫然。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四面八方伸手向中央要钱的呼声甚嚣尘上，一个个好像没钱就办不了事，哭着喊着就是要钱。去年大批知青自发返城，各当地政府根本不敢阻拦，上了车也不买票，乘务员还要热情接待。 几百万知青回到城市，各县市为了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愁白了头发。地方解决不了，就向省里伸手；省里解决不了，就向中央伸手。可是他又能向谁伸手？只有让各地自己想办法解决，结果就是各地明知道会亏损，还是开办了许多根本不赚钱的火柴厂、玻璃厂之类街道企业，想方设法用来安置待业青年——待业青年这个词，也是才发明的，指的就是这批没有工作，在家等待政府帮助就业的青年。 这种明显糊弄人的办法，当然行不通。 大多数待业青年一点也不买账，坚决不去街办工厂，认为丢人。 他们整天无所事事，仗着自己为国家牺牲了青春，不是喝酒闹事，就是在成群结伙在街上胡作非为，社会治安严重恶化。敲诈勒索、调戏强奸等恶性案件陡然上升，就连重大恶性案件的基准线，都在不断提高。 这些中央都看在眼里，可要恢复社会治安，最终还是要回归到一个合理的工作安置上来。不从根本上解决工作安排，光靠公安机关根本无济于事。 但问题的关键，就是中央解决不了！ 国家才拨乱反正，还在努力恢复十年期间造成的社会秩序混乱、工厂瘫痪状态，物资供应奇缺。 是，钱这东西，挤一挤总是有的。实在不行，加印一点甚至几点，要几亿、几十亿、几百亿都不是问题。 可这就偏离货币，作为交换等价物的本质了！ 与钱相比，生产资料供应更重要！ 不把原来的烂摊子理顺，不让工厂开工，就没有充足的物资供应。没有原材料，厂子建得再多，也无法保证投入运行，投入运行了也只能开工一段、歇一段，艰难维持。到最后，还不是就只能这样放着，等着设备落灰。 抛开经济建设，军队现在打仗也要钱。刚刚结束的南疆战斗，短短一个月时间，就花了国家十几个亿！ 当然，这一仗该打，也必须打。 不打不足以震慑周边，赢得一个和平的发展环境；不打不足以检验部队战斗力，放心投入经济建设；不打不足以证明中国的国际地位，从而在对外交往中获得更多筹码。 事实也证明，解放军还是能打仗的。 虽然是双方的正规部队是二十万对十万，但双方派出的部队级别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国内精锐大多布防于中苏边境，随时警惕苏联入侵，自卫反击战只是动员了边防部队；而越方却是叫嚣“一线取胜”“边境取胜”“不允许放弃一个乡、一个县、一个省或城市”的战略思想，把战斗力最强、号称王牌师的四个满编苏械师，调了三个过来。另外对方还动员了十五万民兵，喊着“发挥综合优势，进行全民战争”的口号，要求前线部队“首战告捷”“打垮敌人进攻第一梯队”。 并且边境地处山区，道路交通不便，地形环境十分复杂，物资运送困难。越方在各个地势险要山头，用钢筋水泥修建了大量永备工事，打算据险死守。对方是居高临下，我军却是由低处向上佯攻，无法快速冲锋。 这种地形，如果交给解放军来守，即便是以少战多，也有信心保住阵地不丢失，起码是阵线不会崩溃。 可实际上解放军只是一个冲击，就达成全线告破。短短十天，就突进二十至五十公里，完全打穿了越方的山区防线，俯瞰平原。要不是苏联气急败坏，威胁要动用核武器，灭其国也不在话下！ 而对方战前吹嘘一个打十个的三个王牌师，一个被全歼、两个被重创，几乎全灭。 当然，这次战斗也暴露出解放军内部许多问题。 比如说由于大比武被批判，导致官兵战斗力下降，尤其是指挥员指挥僵硬。许多明明有更好解决办法的地方，指挥员却命令发挥“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精神，带领部队强攻，给部队带来重大伤亡。 又比如一些战士为了轻松，兼之对敌人的战斗意志估计不足，行进中把自己绑在坦克、装甲车扶手上。结果遇到敌人突击，无法迅速展开，因而不少战士人还在坦克车上，就被打死。 再比如部分武器弹药因为保养不善、军工厂责任心不强，出现了炸膛、哑火情况，使得许多战士无谓牺牲。 最大的损失，是各部联系混乱，沟通不畅。特别是最后撤兵回国之时，上级根本没查清各部在什么地方，安排好依次掩护的序列，就宣布退兵。结果各部一股脑就往后跑，造成部分部队严重脱节，失去侧翼掩护，被敌包围。其中一个团在被包围后，团长、政委惊慌失措，不是命令部队就地防御，而是下令分散突围，结果指挥陷于瘫痪，导致全团大部被俘！ 不过虽然存在着种种不如意，但总体来说，这仗还是达到了预期目的。 我军伤亡两万、敌军伤亡六万民兵伤亡五万（粗略估计），击穿敌山区防线的战果，指战员们发挥大无畏的战斗精神，在崎岖山区依然猛打猛冲，证明解放军还是能打的，就是损失大了点。 有问题不怕，我们赢了，就有足够时间、缓冲来找出问题解决。 怕的是打败了，那敌人就会得寸进尺，我方不得不被动招架，那才是最可怕的。 指挥无序的问题，只需要重新梳理通讯环节、严肃责任纪律就是了；指挥僵硬的问题，把部队关回营房，刻苦训练也好解决；劣质武器大量装备部队是个大问题，需要对军工企业来一次大整顿，后总提交的军用标准体系也应该颁发下去——听说这军标的建立，还部分采纳了人民军那边的标准；至于绑在坦克上之类的细节，则需要各部队自行总结，以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总体来说，这一仗优点比缺点多、好处比坏处多，经过这次检验，相信国内高层对解放军保护国家安全更有信心，相信中国将在较长时期阶段内，有一个和平的内外部环境。也更能说服他们在年底召开的代表大会上，将国家重心转向经济建设。 一号首长揉着发胀的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国家大了，要做一个重大转变就变得非常困难，各方面阻力大得惊人。每一个决定都必须反复斟酌，努力说服其他同志，而实施后，结果也不一定能如己所预期那样好。 从七六年到现在，整整三年了，却连理顺全国的生产关系这个工作都还没完成。国家重心转向经济建设的事情，从七六年喊到现在，却连党内都还没达成全面共识：隔壁人民党军分区在一个娃娃将领的带领下，经济发展突飞猛进，大家算是同意将经济建设列为重心，可又怕苏联威胁。 这次自卫反击战一打，大家应该也算放心了，对于说服其他同志有着不小的帮助…… 简秘书屏住呼吸，把自己当做不存在似的，悄悄站在一旁，不敢打断他的思考。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号首长终于把视线从庭院收回来，不让秘书看出自己的疲惫无奈，淡淡道：“这个什么真空炉，也是人民党那边、那个叫关飞的小家伙搞的吧？他有没有提什么条件？” “没有！”简秘书就像是随时在待命，首长问话刚结束，他就立即开口回答道，“专家团还没开口，他就把所有的设计参数都提供了。专家们在信中大加赞赏，说那些公式对我们极其重要，这是用钱都买不回来的重要情报，比金子还要珍贵。有了这些公式，国内就可以根据我们需要，科学地设计各种规模的真空电渣重熔炉，意义非常重大！” “哦？我们这个像松狮一样，喜欢把什么都往家里搬的小朋友，这次这么大方？”一号首长手随便搭在沙发扶手上，呵呵笑道。 简秘书不敢自己发挥，只是复述信上内容：“信上说，对方是先给的全套数据。不过希望我们能帮助解决运输问题，修建一条通往根据地的铁路。另外，他们还想请我们根据他们的图纸，生产一套年产四百万吨不锈钢的电弧生产线，并且包括与之配套的连铸生产线……”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这才是他嘛！我早就知道，这个自称成都人的四川老乡，比耗子还要精，他会什么都不要就给我们资料才怪了！” 一号首长喉咙里爆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一手拍着大腿、一手指着简秘书，笑得前仰后合。 “那我们怎么回复？”简秘书眼睛也微微流露出一丝笑意。 “他们要建多少那个什么真空炉？花费多少？”一号首长笑意渐渐收敛，沉吟了一阵，语速缓慢地问道。 “想建十七座真空炉，其中四十吨的十座，二十吨的五座，七十吨的一座，一百吨的一座，顺便再建一座两百吨的超大电炉。”简秘书看都不看，便报出正确数字。 一号首长一挥手，语气坚决：“只给他们批七座，多一座都没有！两百吨的、一百吨的、七十吨的都是一座，其他的就照人民党那边来，不要搞那么多试验型号！钱就这么多，每一分都要花在刀口上！” “那人民党那边？”简秘书进一步请示。 “铁路应该修！他们的东西要出来，我们的东西也要进去么。有了铁路，也方便我们对边境控制，对于防备南边那个不安分的国家也有好处。生产线么，要看国内的生产进度，可以列入计划，在生产资料、原材料有盈余的情况下，可以帮他们生产。”一号首长表情淡漠道。 “知道了。”简秘书靠着脑子迅速把首长的指示，一字不漏地强行记住，准备待会儿出去就提笔写下来。 “没事了吧？” “没有了，我这就下去安排工作。”简秘书脚步轻快，离开办公室，顺手带上门。 看着办公室房门关上，一号首长没有马上投入工作，而是保持着姿态，眼神有些分散，显然是在想着什么。 “防弹材料、防弹插板、真空炉，现在又要年产四百万吨特种钢生产线……，他是想要搞什么？如果是想跟总部火拼，对付那些残兵败将根本用不到这么好的东西。难不成，他还真的抱着解放全偭定的野心在做准备？”他口中喃喃轻语，眉头微蹇，眼神有些凝重。 过了一会儿，他无意中看到手边刚才在看的文件，不觉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我们自己的事情还多得顾不过来，不到十个月就要开会，说服党内同志达成共识都嫌时间不够，哪有那个闲心情去考虑别人的事。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偭定与西方、苏联都关系不睦，搞点事不会有人干涉。他要真搞成了对我们有好处，搞砸了也无非是辛苦点把人接回来，翻不起大风浪，静观其变就好。” 他决定不再多想，戴上眼镜，低下头，认真地看起文件来。 ... 第157章 信仰 北面，一号首长在考虑如何说服同志；南疆之外一个五百平方公里的狭小地盘上，一个现在看来还微不足道的山区小势力中，关飞也在进行这项工作。 一个势力，无分大小，首脑都不可能亲力亲为做所有事情，必然要将部分工作分给其他同僚去做，这也就意味着权利的分散。要想让首脑的意志，被整个团体无疑义地执行下去，说服与其同等级的同志，求同存异、相互妥协，是一个政治势力存在并继续下去的基础，这就是所谓的党内民主。 否则的话，碰到大佬抵制、或是大打折扣，那么所谓的长官意志也就无从执行。 搞一言堂行不行？ 当然可以，只要首脑强势，又手握实权，那么同僚即便有不同意见，也只能默默服从。但这就不可避免出现同志之间离心离德的情况，大家也失去了主观能动性：反正都是你说了算，我还想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久而久之，这个组织必然会僵化，失去活力，最终崩溃。 任何一个有政治远见的领导人，都不会这样做。除非是他不这样做，就会被赶下台，那又另当别论。 就像一号首长要想办法说服党内同志，关飞要将自己的意志贯彻下去，也要说服同志。只不过军分区现在很小，几个主要干部都是关飞一手提拔起来，内部拉山头的现象不突出，说服起来要简单太多。 这个会，关飞早就打算开了，只是他刚回来，还需要摸摸情况，了解一下部队动态，所以没有急着进行。此后又突然得知真空电渣重熔炉在国内制造完成，并且已经起运，安装、试生产、对试产钢锭进行检测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到今天才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趁着其他工作还没开展，他赶忙联系了张盛国、孙耀华、参谋长俞泊海、民政处长赵中华、还有返回军分区已经一个月尚未安排工作的周小山，开了这个重要的会议。 张盛国、孙耀华是跟关飞白手起家的老搭档，说是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俞泊海跟赵中华，则是在收编溃退到孟海的人民军、干部群众之后，为了表示一视同仁，经过反复观察后，从中提拔出来主动向关飞靠拢的中层干部。将近两年时间，他们工作兢兢业业，一个辅助张盛国主持民政工作、一个在孙耀华管理部队时提了不少有益的建议，并且没有表现出拉山头的倾向，严守本分，已经彻底被军分区所接纳。 今天周小山参加会议，其他人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他也终于跨入进了军分区高层，成为其中一员。当关飞通知他参加会议时，他激动得说话强调都变了，比当初任命他当太宇科技香港总经理还要激动。 对于他的到来，跟他最熟悉的张盛国鼓励性地朝他微笑，询问了几句回来的感想。孙耀华最热情，还是像当初在连队里一样，并肩坐着，搂着他脖子，各自嘴里叼着烟，满嘴胡咧咧，追问他在香港的生活。 俞泊海、赵中华则是微笑着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好了，开会了，孙猴子坐回自己的位置去。”关飞没兴趣搞什么最后出场的派头，是跟大家一起进来的，等工作人员给大家送上茶，关上门，便敲敲桌子，让孙耀华遵守会议纪律。 他环视了一遍，估计是都知道今天这个会议很重要，大家穿着都很正式。 他自己穿的是军装。张盛国、赵中华穿的是关飞设计的改良式中山装，孙耀华、俞泊海则穿的是只有五角星，没有阶衔标记的毛呢混纺春秋常服。众人里，只有周小山穿的是西装。 军分区今非昔比，开会的地点再也不是在茅草棚，而是一栋八层组合式办公大楼里，一间铺着红色地毯、窗明几净的小会议室，墙上挂着大幅的水墨山水画。会议室角落里，一台立式空调发出嗡嗡地细微声响，将房间温度保持在二十一二度。 主席台上安装着屏幕、屋顶吊着一台工程用高清晰投影仪。 暗红色的椭圆形会议桌刷了一层清漆，表面油光铮亮。中间凹陷空间，摆放了几盆仙客来。肥大的绿色叶片向四周放射状展开，微微下垂，凸显出中间一团怒放的紫色花朵，为严肃的会议室平添了几分优雅气质。 就环境与设施来说，这里并不亚于豪华酒店。 长长的会议桌两则足以坐下二十来人，不过今天只有六个人，因此都坐在靠近门口的主位两侧。 孙耀华、俞泊海坐在靠窗的左侧，张盛国、赵中华、周小山坐在右侧，军政之间泾渭分明。出于自觉性，同时也是为了让关飞放心，虽然张盛国、孙耀华十多年旧识，可两人平时基本没有往来，只有在会议室这个公开场合，双方才会没有防备地谈笑风声，叙叙旧情。 “今天这个会议，没有书记员，由周小山担任记录。”关飞环视一周，等孙耀华回到自己位置，简单说道。 所有人都相互看看，看今天连会议记录都不要外人参加的架势，果然是有大事要宣布。 “好！”周小山头也不抬，认认真真摊开会议记录，准备做着记录。 “首先就我们军分区的纲领问题，我想跟大家交个底，然后共同探讨一下。”关飞两手手指交叉，放在桌上，第一个开口，朗声发言。 其实要讲的，他基本都曾挨个跟对方私底下进行了交流，有不同看法早就得到了解决，初步形成了共识。像这样上到会议来讨论，其实就等于形成文件了。其中因为认识不同，就局部看法出现争执可以理解，但完全不认同的情况很罕见，除非对方蓄意将内部矛盾公开化，打算跟之决裂，否则通常不可能在会上唱反调。 每个人都认真倾听，就连平时嘻嘻哈哈的孙耀华，也不例外。 “纲领这东西，我个人认为是分层级的。 比如说家庭这个构成社会的最初级形态，也有一个纲领，那就是夫妻双方齐心协力，把家庭搞得红红火火。古代是男耕女织，现代社会妇女地位提高，不再完全依赖于男方，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离婚，脱离夫妻关系。在这种社会形态下，互相尊重、互敬互让成为家庭存续的主要纲领。 以家庭这个最简单的社会元素，可以组成不同规模的社会组织形态。 我个人初步归纳了一下，分为村、乡镇、县、市、省、国家，乃至全人类。看见了吗，这就是依据地理范围来划分，覆盖范围越大，那么这个纲领所覆盖的人群也就越多，影响力也就越大。 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就是从社会规模来划分，一个政治性纲领，亦或是信仰、口号的影响力大小也相差巨大。 举例来说，一个村子缺水，那么建造水利设施就是最重要的纲领。可是放大到一个乡镇，如果整个镇子的主要经济来源是经商，那么镇上全体人的主要诉求就不是修水渠，而是如何开拓商路、拓展产品种类、改善经商环境，所有的金钱就会投入其中。处于整体大环境之下，那个务农的村庄，要么自筹资金修水渠，要么就大量流失人口，跑去经商。 说到这里，你们应该明白我想说什么了吧？” 会议室内端坐倾听的众人，都微微颌首，表示完全理解了他所讲的内容。 孙耀华等之前听关飞谈过，但没有太往心里去的人，此时经过他更加深入浅出的解释，也若有所思起来。周小山此前还没听关飞说过，现在听到这番理论，很是新奇，一面认真记录，一面在心中对照自己见闻，细细思索。 “我说这番话的目的，就是想提醒大家，我们继续打着人民党旗帜、坚持事业，绝不是权宜之计，而是必须始终坚持到底的最终信仰！” 关飞猛然一捏拳头，放大了音量，虎视众人，怒吼道。 “我知道，随着军分区事业蒸蒸日上，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对外商业开发规模也越来越大，有些人有了不同的心思。这种想法我可以理解，但在这里我要告诉大家，这、绝、对、不、能、允、许！因为，助长这种思潮泛滥，就等于我们军分区是在自寻死路！”他大吼了一声，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掠过，表情极其严峻。 “就像我刚才说的，从层级上来说，一个政治团体的纲领，可以分为村级、乡镇级、县级、市级、省级、国家级，最高上升到全人类级别！ 回顾我们看过、听过的各种拉人入伙的言论，去掉那些小团体的纲领，很容易就能照这个标准，对其归类为军阀割据思想、民族主义理论、社会主义思想、理论、自由主义思想、资本主义思想、宗教等不同范畴。 对比一下，我们就能很清晰地发现，这些纲领性号召、或者说是信仰中，覆盖全体人类的思想只有寥寥三个：社会主义、思想；自由主义、资本主义思想；宗教！ 套用我刚才说的话：能够对抗更高一级信仰的武器，只能是与之同级、乃至更高一级的信仰，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打着为全乡镇、县市的旗号，就能聚集整个县市、乡镇的人心，能够忍耐人所不能忍，齐心合力做大事。但是当某个组织站出来，说他们的纲领虽然损害到了这个县、乡的普通群众利益，但放在整个省的范围看，却是最佳选择的时候，那么他的提议或者说信仰纲领，就是最高、最得人心的。 为了全省福祉，那个县、那个乡镇的人民就必须要做出牺牲，为大局服务！ 而在这种思想的宣传下，那个县、乡有觉悟的群众，也会自动自发地为这个理论所服务。 为什么？ 因为人是社会性动物，聚众才能办事。聚众的规模，就决定能他们能办多大的事，也就决定了这个信仰的高低、正义与否！ 高等级的信仰，天然对低等级信仰具有压倒性优势，一切不如它们的信仰，都必须统统让路！不肯主动退让，那必然会被历史的车轮所无情碾压，从无例外！ 现在，你们明不明白，我为什么一再叮嘱全体干部，必须无时无刻提醒自己是一名者！ 为什么？ 就是因为我们不真心信仰以解放全人类为最高理想的，不让全体指战员、群众接受这个信仰，在面对偭定政府展开国家统一的民族主义、国家主义思想宣传下，我们就永远脱离不了叛军的标签，干部群众的思想终有一天会被更高的信仰所侵蚀，跟我们离心离德！ 我们搞大汉族主义，会被其他民族所排斥，在国家统一的大义面前，天然不具正义性；我们搞大国沙文主义，会被偭定全体人民所敌视，面对资本主义侵袭，我们内部会分裂、瓦解。 群众就算暂时服从我们，但也只会是口服心不服。那些其他的地方武装、人民党武装，就更加不服气，他们只会把我们当做入侵者，宁可跟我们死战到底、投降政府，也不会向我们这些侵略者投降！ 敌人必定会想方设法来摧毁我们。 而我们的干部战士，如果没有信仰为武装，就无法理直气壮地跟他们展开针锋相对的斗争。顺风仗还可，一旦身处逆境，他们很难有跟敌人战斗到底的决心，投降、叛敌、内应将层出不穷，让我们防不胜防！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不正义，因为他们觉得敌人才是正义！ 他们可以毫无愧疚地这么做，不受良心谴责。 社会就像自我膨胀的变形虫，会不断吞噬身边的养分以成长。小集体必然会被大集体所吞噬，这不由小集体自己的意志来决定。 对于我们与敌人来说，也必将是一个融合、吞噬的过程，区别只在于谁融合谁、谁成为谁的养分！ 在人人都觉得我们不是正义一方的思想下，谈什么根据地建设都是一派胡言。不管我们建设得多么富丽堂皇，那都是沙子堆砌的城堡，一推就垮！哪怕我们将军分区建设成世界上最美丽、最繁华的地方，最终也只会便宜了敌人，被对方伸手笑纳，成为壮大对方的营养。 同样，在与资本主义对垒过程中，如果我们放弃信仰，主动融入到对方的社会范畴之内，这绝非是一件幸事。而是把我们自己当做了敌人成长的养料，以身饲虎，成为对方社会分工中的一名螺丝钉！ 如果真正实现人类大同都也罢了，但在这个国家尚然存在的时代，我们就算积极融入，也依然会被白人至上思想占主导的西方社会所排斥、敌视。在他们眼中，我们只能是农夫、工人，为他们提供各种工业品、农业品，养活他们过上舒适的生活，有闲暇发表一下自由啦、民主啦、人性啦、环境啦之类的无病呻吟。 这些东西讲不讲，当然要讲。 但是，这必须是在我们占主导的社会环境下讲，由我们来讲，让我们来为这些名词下定义，划定圈圈，让他们在我们的社会份工作任劳任怨地辛勤劳动！ 所以我再次强烈要求大家，必须牢固坚定我们的信仰，在实际行动中和对外宣传中，都绝不动摇！ 能够对抗封建主义、资本主义思想侵袭的，唯有，放弃这个根基，就等于自掘坟墓！ 限于理论成型的时代局限性，其中或许有某些不符合时代进步的方面。这些不适合经济发展、让全体人民过上更好生活的部分，我们可以根据现实状况加以修正、努力做到与时俱进。 但是，绝对不能容许自我否定、抹杀我们存在根基的行为发生！这是无可置疑的铁律！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毫无畏惧地战斗到最后一刻。 广大群众才会自觉抵制民族主义、封建主义、资本主义思潮的侵袭，以奉献为美德、以牺牲为光荣，不计个人、民族荣辱，积极向我们靠拢、融入我们，无分是不是汉人、中国人还是偭定人，接受我们的理论，放弃自己身上的民族标签，认同我们是同一个阶级、同一个集体，自觉自愿地跟我们肩并着肩，团结一致奋斗到底。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拥有最广大的群众基础，同心同德，保卫我们的事业，才能有勇气、有信心将我们的事业建设得更加繁荣昌盛！ 这，是我给全体党员、干部、战士的忠告和警告，也是我今天提议召开这次会议的最主要目的！”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当关飞将自己要阐述的想法痛快淋漓地宣泄出来之后，会议室里依然是声息全无。过了很久很久，张盛国一脸坚毅地站起来，虽然没穿军装，却依然如一个军人一般面向关飞立正，向他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很快，孙耀华、俞柏海、赵中华、周小山一个个站起来，表情前所未有的庄重，涨红着脸，立正，敬礼。 这是他们开过，最激动人心、最能打动人心的一次会议，可以说是震撼到了他们灵魂最深处，让他们忍不住要与之产生强烈共鸣。 会议没有表决，军礼就是他们的态度。 这就是他们的领路人，在这一刻，他们再一次认识到，这辈子能追随在他战旗下，是多么幸运，又多么光荣的一件事！他们认定了，这一辈子，就交给他了，哪怕有再多艰难险阻，即便会失败、身死，他们也无怨无悔！ 就如他们当初在入党时，面对镰刀斧头党旗，所立下的誓言一样。 此生，无悔！ 此志，不移！义、资本主义思潮的侵袭，以奉献为美德、以牺牲为光荣，不计个人、民族荣辱，积极向我们靠拢、融入我们，无分是不是汉人、中国人还是偭定人，接受我们的理论，放弃自己身上的民族标签，认同我们是同一个阶级、同一个集体，自觉自愿地跟我们肩并着肩，团结一致奋斗到底。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拥有最广大的群众基础，同心同德，保卫我们的事业，才能有勇气、有信心将我们的事业建设得更加繁荣昌盛！ 这，是我给全体党员、干部、战士的忠告和警告，也是我今天提议召开这次会议的最主要目的！”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当关飞将自己要阐述的想法痛快淋漓地宣泄出来之后，会议室里依然是声息全无。过了很久很久，张盛国一脸坚毅地站起来，虽然没穿军装，却依然如一个军人一般面向关飞立正，向他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很快，孙耀华、俞柏海、赵中华、周小山一个个站起来，表情前所未有的庄重，涨红着脸，立正，敬礼。 这是他们开过，最激动人心、最能打动人心的一次会议，可以说是震撼到了他们灵魂最深处，让他们忍不住要与之产生强烈共鸣。 会议没有表决，军礼就是他们的态度。 这就是他们的领路人，在这一刻，他们再一次认识到，这辈子能追随在他战旗下，是多么幸运，又多么光荣的一件事！他们认定了，这一辈子，就交给他了，哪怕有再多艰难险阻，即便会失败、身死，他们也无怨无悔！ 就如他们当初在入党时，面对镰刀斧头党旗，所立下的誓言一样。 此生，无悔！ 此志，不移！ ... 第158章 上进 ps：本来还有一章，但权衡后废除了，今天就一章。 “最新消息，滇缅铁路已于今天正式立项。该条铁路将沿袭二次世界大战时线路，对旧有路基进行翻修、恢复，部分路段可能会重新修改。根据考察，全线路基基本保持完好，建国后部分路段还进行过拓展整修，因此建设速度将超过预期，整个工期将在三到五年，即有望全线通车。 新滇缅铁路从昆明出发，沿途路经安宁、楚雄、南华、祥云，到大理。再从大理到永平县、保山市、龙陵县、德宏景颇自治州，直达边境口岸孟海。 这条铁路修通以后，将与京广铁路、沪昆铁路、成昆铁路国内铁路大动脉连为一体，为改善西南的交通条件，起到巨大促进作用” “阿珍，你说得没错，果然立项了等铁路修通了，以后我们回家探亲就方便多了，不管是到广州还是回上海，我们都可以直接从孟海上车，一路直达哈哈哈哈” 孔令晨手舞足蹈，随即迅速把收音机音量调到最大，让人还在厨房的妻子薛珍也能清楚听到这个喜讯。 “知道啦，还要三五年呢，你乐个什么劲”薛珍挺着个大肚子，端着一盘清蒸鲫鱼从厨房出来，放到餐桌上。 孔令晨是上海人，自小喜欢吃鱼。虽然这里不临海，只有江鱼没有海鱼，可是鲫鱼肉质鲜嫩，他也挺喜欢吃，可谓是每餐无鱼不欢。 两年的发展，军分区自己有禽肉蛋供应基地不说，各乡镇、隔壁东北军区的群众都兴起了养殖热。他们从军分区养殖基地购买鸡鸭幼仔、小猪仔，回家饲养，家里少的养个十只八只，多的几十上百只。 现在军分区及相邻的东北军区，老百姓已经全部是用钱向军分区买大米，不肯再把自家种的粗粮换给军分区了。粗粮自己磨碎了，按照饲养基地提供的手册，添加鱼骨、石子等各种必要成分，配成饲料用来养鸡养鸭养猪。 当军分区把一个小山谷改建为小型水库，用来饲养各种淡水鱼的时候，附近七里八乡的老百姓也络绎不绝跑来观看。他们积极向水库请教各种鱼类养殖经验后，跑回家也是大挖水塘，开展水产养殖。 现在军分区养殖的各种肉禽蛋、鱼类，多到每家都大鱼大肉也吃不完。军分区通过鼓励餐饮业的政策，并提供小额贷款后，在新城饮食一条街、以及各小区临街铺面，立马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餐馆。鲁、川、闽、浙、粤、苏、湘、徽等国内闻名的几大菜系都能见到，还有诸如过桥米线、小笼包、板鸭、云吞等等各式小吃种类繁多，让军分区十几万群众大饱口福。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餐饮一条街就打出了名气，每天下班后都有许多家庭跑来这边打牙祭。许多姑娘也会拉着男朋友到这里来逛街，顺带享受各种美食。就连隔壁东北军区打工、卖菜、家庭养殖小赚了一笔的群众，碰到喜庆日子也喜欢跑来这里请客。 没到晚上，这条一公里的街道上都是满满的人潮，热闹非凡。 哪怕是各个餐馆敞开供应，还是吃不完。于是部分肉禽蛋还卖给国内，由对方提供运力，专程经陆路运输到昆明，以满足昆明市民的副食品需求。 托军分区的福，孔令晨就算顿顿都吃鱼、吃到腻也没有问题。 今年春节，小两口曾到上海去跟父母团圆，本来说好要住一个礼拜。结果才初三，孔令晨就吵着要回来了。这当然不是他有多爱军分区，实在是在这边口味养叼了，内地即便是举国集中力量供应的上海，肉类数量、种类、口味还是太少，想吃到饱都办不到，根本满足不了他的口腹之欲。 孔令晨有时候也跟同事、师傅、单位领导去那边吃饭，不过那更多的是应酬。要说吃，他觉得餐馆的手艺，还不如他家阿珍做得更好。 “令晨，吃饭了”薛珍将菜一样样端出来，摆好碗筷，还放了一小壶绍兴黄酒，出声招呼道。 “嗯”孔令晨大模大样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来到小餐厅。 他是个大男子主义者，家里都是薛珍在操持，做饭做菜也不用他动手，回到家就只管翘着脚听收音、看报、看书，连地都不扫。虽然现在薛珍已经怀孕了，可还是她在做，根本不让老公做家务。 贺援朝几次到他们家来玩，见到后都气不打一处来，骂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偏偏薛珍总是护着他，不让贺援朝教训，倒是把贺援朝给气了个饱。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自己喜欢他个外人也插不上嘴，久而久之，贺援朝也来得少了，眼不见心不烦，随便他们两人自己整去。 黄花梨木制作的餐桌上，摆着一盘清蒸鱼、一盘素炒青菜、一碗红烧肉、一盆白采蘑菇粉丝汤。 清蒸鱼是孔令晨最爱吃的，红烧肉也是照沪式做法，香味扑鼻，肉质肥而不腻，红昂昂、颤巍巍，筷子一戳就烂，放到嘴里入口即化。而且味道比湘菜做法更甜，像糕更胜过肉。 跟着孔令晨这么多年，薛珍早随着他改了自己的口味，变成了半个上海人。 “令晨，我今天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情况很好，让我安心养胎。下次检查，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我有些怕。”薛珍帮孔令晨剔掉鱼刺，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他碗里，细声细气道。 孔令晨皱了皱眉：“我每天上班，哪有空现在厂里订单多得做不过来，我又是精工车间的骨干，实在没时间。要不，你给援朝打电话，让他休一天假，陪你去医院吧。” 薛珍不应声，默默地帮他剔着鱼刺，眼圈却有些红了。 “怎么，生气了”孔令晨敏感地注意到妻子变化，把她的筷子从手里拿下来，放到一旁，握着她手柔声道，“阿珍，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这些我心里都记得，其实我也舍不得。可是没办法啊，军分区发展飞快，求才若渴，我们这些最早来的人，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尽快往上爬，等以后秩序稳定下来，再要向上就难了。我明白，其实这些你也懂，就是难过罢了。没时间陪你，是我不对，你看这个星期天，我俩一起去大邱公园爬山怎么样” “嗯”薛珍带着鼻音瓮声瓮气应了一声，破涕为笑，“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星期天再加班不回来，我可不饶你” “你放心，我答应的事绝不会忘好了，别哭了，你看，鼻泡都冒出来了”孔令晨扶着她肩，贱贱地坏笑道。 “呀讨厌，不准看”薛珍吓了一跳，怕他看到自己丑的样子，飞快转过身，掏出手绢、小镜子，“哪有鼻泡了孔令晨，你这个混蛋又跑来欺负我” “哈哈哈哈我当然要欺负你了，而且要欺负一辈子，就是死，也不放开你的手”孔令晨大笑起来，扳过她的肩膀，俯身过去，轻轻在她唇间一吻然后咂了咂嘴，回味道，“味道怎么怪怪的” “怎么怪了我怎么不觉得”薛珍立即紧张起来，舔舔唇边，没感觉有什么异样。 “是啊，我也奇怪，我再尝尝，”孔令晨又俯身下来，这次是深深一吻，吻到薛珍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双颊绯红，方才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尝出来了，这是酸味。我媳妇儿刚才在厨房里肯定喝了很多醋，要不刚才说话怎么冒这么大一股酸气” “孔令晨你这个死人，今天我一定不饶你”薛珍迷离的眼神一下清醒过来，气急败坏，抓起桌上筷子就往他身上一阵乱敲。 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之后，她的心情也变好了，脸上也多了几丝笑容。 “阿珍，不生我气了吧”孔令晨把凳子挪到旁边，让她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怀里，神情有些落寞道，“其实我也有不对。因为我写的几封入党申请书都没得到通过，跟我一起入厂的邹永东才写了一封入党申请书，还是在支部动员下写的，结果就通过了，我心里有些不平衡，憋着一股气，所以这些日子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 薛珍不等他说完，就用手捂住他嘴：“不要对我说对不起，我们是夫妻啊。夫妻不就是风雨同舟、生死与共的亲人吗你心情憋闷的时候，不对我发，还能对谁发” “谢谢你”孔令晨吻了吻她的发边，气闷道，“那个邹永东当初跟我一起进的技校，跟的同一个师傅，算是我的师兄弟。可是他人笨死了，学个机床半天都车不好，人也闷讷，整天不吭声不出气的。师傅不喜欢他，喜欢我，教我比教其他人都用心，我学得也快。后来我先进了精加工车间，他还在学，最后被师傅打发去学刚出来的数控车床。结果这小子记性好得惊人，那些看起来头晕的操作代码，他一下子就记住了，然后也混进了精工车间” “嗯嗯，那个人我见过的，人闷闷的，不怎么说话。”薛珍乖乖地点着头，应和道。 她知道丈夫是个聪明人，现在只是想找人倾述，并不需要她做什么建议。所以也不插嘴胡乱评价，只是时不时应上一句，让他知道自己在认真听就行了。 对于邹永东，她印象不错，一看就是个老实人，做事多过说话。对她也很客气，知道她关心孔令晨的情况，总是憨笑着给她说点他在技校的学习情况，基本都是好话，好让她放心。 是个挺好的人。 不过丈夫不喜欢，她当然也不会为一个外人说话，坏了他的心情。 “刚进精工车间的时候，因为我技术好，厂党委还来找我谈过几次话，问我有没有入党的想法。也是我当时昏了头，认为这里是穷乡僻壤的山区，在这里待一辈子划不来，就想着在这里学好技术，以后找机会回上海去。可能是我回答有些敷衍吧，后来党支部就不找我了”孔令晨阴郁地皱起眉头，表情很是后悔，“如果当时我答应了，可能就是第一批入党的人了，事后想想，真是有些后悔” “算了，别想那些烦人的事了。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厂里的技术尖子，厂领导也挺看重你的，工资奖金也高，没入党就没入党吧，又没什么损失。”薛珍怕他难过，体贴地安慰道。 丈夫会做出这个决定，她一点也不奇怪。 说起来，孔令晨就是那种“聪明人”，喜欢钻空子。从农场跑过来，也是务农太苦了，想在这边上学，参加高考。当时谁知道军分区会发展得这么快，两年过去，已经有了不小的规模，建设得比国内的大城市还要漂亮，对军分区的招揽有些敷衍，不想留在军分区也是情有可原。 有些事，错过了也没办法，只能事后慢慢弥补吧。 但是，孔令晨是个能沉得下心来，用时间来弥补自己错误的人吗 她有些怀疑。 不过她也不觉得该后悔，虽然没入党有些可惜，现在也挺好的。他们两人都有工作，每月收入三五百块钱，在军分区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又买了房，生活也算得是富足优越，何必争那么多。 这话她只能埋在心里，可不敢跟孔令晨说，那只会让对方更加生气。 “谁说没损失了”孔令晨光是听这句话已经不高兴了，“入不入党，差别大了军分区跟国内不是一码事，你还当国内那样啊，党员就是吃苦受罪的活，如果没有很高的觉悟，谁去入党军分区的党员可是金饽饽，每月的收入，要比普通群众高百分之五十呢可是军分区对入党管得太严了，刚开始还放了个口子，只要积极向组织靠拢都有机会，可是现在越来越严，对理论的理解、平时表现、政治倾向，考核相当严格，我那么努力表现，根本没机会” 那是当然了。 现在不比最初，军分区党委最新规定，党员重质不重量，必须是真正的者。通过你平时的言谈举止、你对干部群众的反馈、你的工作态度、你对新时代理论进步的看法，等等，考察的地方多了，一般人就算削尖了脑袋都进不去。 入党积极分子，组织起码要考察两年。入党后还要担任三年预备党员，经过党支部会议，全体党员投票超过百分之六十才能成为正式党员。 用薛珍她们电台党支部书记的话来说，是宁缺毋滥，宁要一颗金刚钻，也不要一堆烂砖头。哪怕一年都没有新进一个党员，也决不放那些滥竽充数的投机分子混进党内。 而且即便入了党，党内考察也只会更加严格，勒令、开除党籍的条款，可不是放着当摆设的。 像孔令晨这种性格，她一点也不看好他的政治前途。 就算是给他想尽办法混进党内，随便几个考验，就验出他是真金还是烂铜了。多半一年半载，就会被勒令，那更加丢人，要蒙羞很久，搞不好他们都在军分区待不下去了。 据她所知，前一年多那些被突击发展入党的，不少被党委找去谈话，指出他们缺点，要求必须要切实按照党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有几个在工作中表现出畏难情绪、工作推诿塞则、遇到困难就后退、狐假虎威利用党员身份占便宜、违反党纲党纪的党员，就被劝告自动。由于承受不了旁人异样的眼光，不得不黯然离开了军分区。 作为孔令晨的妻子，她对丈夫的品行了如指掌。 孔令晨对自己的要求，都不算错，是普通人会做出的判断。可这跟先锋队的要求却相去甚远，他不改正自己见小利便趋之若鹜、遇大事就闪到一边的缺点，一辈子也没可能成为一名党员。 可是丈夫力求上进的渴望，她也同样清楚。 要想两全其美的话，或许 她低头想了很久，轻声道：“令晨，我在台里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准确。据说今年年底，要选人民代表了，你可以去试试。” “人民代表又不加工资又没权，有什么意思除了开人大举举手，放屁都不响，还耽误工作”孔令晨对她这个建议嗤之以鼻。 “不见得”薛珍回想着从同事那里听来的消息，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慢慢道，“好像人大会有监督权，听说政府各职能部门的监督机构，都会交给人大来代管。另外检察院也会交给人大，以后一般民事、刑事案件会采取简单判决法，但社会影响巨大的案件只要有一半人大代表提议，便可以采用陪审员制度公开审理，说来人大的权力好像不小呢” ... 第159章 职业经理人 ps：这两章比较枯燥，只是作者的某些设想而已，慢慢写太拖剧情，干脆在这里一锅烩了。大家跳过亦无妨，对后续情节发展无太大影响，朋友们可斟酌选择是否订阅。 …… 七九年四月起，军分区出现了一系列重大机构人事变动。 首先是成立了工矿企业管理集团公司，由周小山担任管理公司总裁、前精密机械厂党委书记崔国平担任书记。 根据军分区指令，所有建成投产和在建、待建的国营工矿企业都被划归集团，成为其下属企业。 为便于管理，集团内部设置了矿冶、机械、电子、化工、动力等部门，分门别类对下属国营企业单位进行公司化管理。这些部门负责人，也多是在香港锻炼了两年时间，表现不错的前警卫战士担任。 之所以只设置一个集团，是因为军分区企业规模还不算太过膨大，无需设置过多机构。若是以后军分区资产扩大，光靠它无力面面俱到的时候，自会按照部门所属，拆分为更多管理公司。 这是仿照日韩，合并打造一个军分区所属的超大规模综合财团。 新的管理规定中，国营企业完成一定比例军分区下达的生产任务之后，可以利用额外的人力、物力、设备，根据自身发展，针对市场供需生产。从而采取政府和市场订单两条腿走路的形式，迫使企业逐步走向市场，从易到难，慢慢适应竞争，具备一定的自主生存和竞争能力。 政企脱钩之后，企业领导这边就不再是从政线路，而是企业经营，最高可以升任集团总裁。 新的架构中，集团总裁、党委书记比军分区民政首长低半级，用国内的干部级别来算，相当于副国级。 在这条升迁道路中，企业干部事实上成为军分区的职业经理人，专职企业经营。他们的考核依据，也主要是企业经营效益这一块，效益不好的干部，将失去晋升机会。成绩太差的还会被免职，被调回经管学院进一步深造。深造期间只领取工龄、级别工资以维持生活，比国外被解聘后只能自己吃自己的职业经理人稍好一点。 改制后的国营企业，在松绑的同时，也面临了破产危机。 由于是集团公司下属机构，那么企业经营不善时，军分区不会出面，而是由集团从其作用进行考虑救或不救。如果从整体考虑，觉得没有挽救必要，那么就会任其破产、解雇所有员工。之后，会同法院组织资产清算，或者与其他企业合并，成立新的企业，也或许就此撤销。 一个企业干部只有两次失败机会，每次失败即降级使用。如果第三次还是失败，那么证明其完全没有管理能力，上级约谈后，在其自愿基础上转换岗位，从头干起。 当然，军分区也不是强迫企业干部次次都能成功。对不认可集团裁决的干部，可以向政府劳动仲裁委员会提起仲裁要求，多方会审，以裁定企业经营失败责任中，该干部应承担多大责任。 即便转岗，干部以往的付出也不会抹杀。可能岗位级别较低，但其工龄工资、技能级别工资依然保留，并不会全部取消，起点仍比其他初进员工好得多，起码谋生没有问题。至于落差产生的心理关能不能过得了，那就不是组织能解决的个人问题了。 为了维持企业干部任免的严肃性，提拔者也要承担连带责任。 若提拔者推荐的企业干部经营失败，提拔者本身也会被追究责任，视造成的损失大小，降低工资、奖金幅度。在严厉的要求下，迫使人事管理干部也必须睁大眼睛，精挑细选，找出最合适的企业经营者。 要是提拔者推荐的干部连续出现问题，那么说明其眼光根本不适合担任人事工作。转岗是必然，另外还有可能由公安机关、党纪机关，对其进行联合核查，判定其在任命过程中，是否存在营私舞弊现象、是否收受贿赂、是否有与对方合谋侵吞国家财产等行为，一旦查实，即受到党纪国法惩处。 秉持着红萝卜加大棒的原则，有罚必有赏。 对那些推荐的企业干部成绩显著者，其工资奖金也会根据收益比上浮。确实长有一双火眼金睛，所提拔企业干部都取得不错成绩的话，其月收入高达几千上万，也是理所应当。 同理，企业经营者如果干得好，不但会得到升迁，工资奖金大幅增加，过上优渥的生活，还会得到诸如集团颁发的金牌经理人等表彰称号；以及金笔、名表、电器、车子、海外旅游等等价值不等的精神、物质回报。 通过奖勤罚懒等一系列措施，身后是鞭子、前面是糖果，督促和诱惑企业干部不等不靠，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尽其所能用心于企业经营。 …… 在工矿企业管理集团成立的同时，还成立了一家商业管理集团，其总裁由潘美凤担任，党委书记则是原精密仪器厂书记李国栋。 前段时间恰好关飞事务繁多，来不及协调成立工矿企业管理集团，也就没给周小山这个预定的集团总裁安排工作。 结果原订待一周就走的潘美凤，在周小山的陪伴下，在军分区游山玩水逛了足足一个月。 时间越长，对军分区了解越深入，潘美凤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这是一个生机勃勃、前途无量的政治团体。 在周小山请示关飞之后，潘美凤还曾去部队参观过几天，对军分区的武装力量也有了较为清晰地认识。 两年时间逐步调整下来，军分区六千多名指战员中，已经不存在非战斗人员。其中工程营被拆解为两部：一部吸收了数支得到锻炼的民间施工队伍，转为新城建设集团一公司，与另外一只全部由民间建设队伍组成的二公司一起，竞争又合作，参与新城建设。 工程营另一部则明面上挂着新城舟桥公司名义，实际上转为舟桥部队，专门承担部队营房、桥梁架设、工事修筑等工程，但不再占用部队编制。 军分区指挥部、各营部的文职人员、后勤人员等非战斗兵员，也全部都是挂着民间文职人员名义的军人，将所有的部队兵额都变成战斗人员。不管在编还是不在编，所有人的档案都是部队统一存档，并按照服役年限、级别、奖励等如实记载。当遇到部队人事调动的时候，这些不占兵额的编外人员，经常会摇身一变，又再出现在现役军人名单，成为部队指挥人员。 军分区名义上六千八百多人的部队，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六千八百多名枕戈待战，随时可以调出来打仗的战斗兵，没有一个冗员。 如果把那些参谋、文书、通讯、后勤等编外非战斗人员全部算进来，军分区实际兵员近万！ 看到军分区兵强马壮、南北两个防御要地堡垒成群，近乎于要塞的防御态势，潘美凤对军分区的安全有着极大信心，借势上位的想法更加迫切。 经过再三思考，她向关飞申请留在军分区，并随信附了一份多达五万多字的庞大商业策划书。 她表示，军分区发展速度超出想象，生机勃勃。可生机勃勃也意味着杂草丛生，管理中存在着太多不合理以及无序的地方。 在计划中，她表示军分区采取的计划经济，确实可以凝聚全部力量，集中资金、人力、物力办大事，因而在较短的时间内实现了跨越式地发展。 但是据她观察，计划经济的缺点也很显著。 最明显的是银行、电话等窗口行业的一线柜台人员，感觉自己穿上了这件衣服，成了“官家人”以后。随着日复一日相对枯燥的工作，这些员工初期的热情逐渐退却，开始表现出怠惰情绪。说话也不热情了，对顾客爱理不理，一副“我就这样，要办就办，不办滚蛋”的语气神态。仅有几次去银行，就三次看到了柜台人员在跟储户吵架。 还有理发、餐饮、农贸集市等，群众自发形成的小规模服务业，虽然在关飞指令下，军分区竭力促进其发展。可是限于管理者眼光、水平，没有科学分析，发展非常无序。老百姓不知道什么能赚钱，看到哪家生意做得好就一窝蜂都上，结果形成恶性竞争，利润大幅下降。 在新城刚建成的临街铺面，时常可以看到关门歇业的贴纸。不少店面看着还很新，应该是才开业不久，就因为经营环境恶化而倒闭。从开门到关门的速度，比香港还要快。 此外军分区大量物资从国内、香港购买，哪些物资是群众最需要的、哪些是滞销货；哪些货物可以找到更好产地、哪些物美价廉；哪些需要大量囤积，哪些只需要少量备货，这些军分区、包括从国内聘请的商业部门干部，都没个准数，基本上是瞎蒙。 库房里有些东西华而不实，却堆满了仓库。卖不掉，为了怕受潮老鼠毁损还要经常盘库整理，浪费极大。 库房管理如此混乱，难免会出现偷盗物资的情况。 至少她就看到过库房保管没有付钱，从仓库取出一件羽绒服塞进袋子里，大摇大摆离开的情况。 她不知道对方是否提前付账，或是事后记账，但这表明库房的整顿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因此潘美凤上了这份计划书，就军分区的商业环境、经营策略、管理、实施，提出了一大堆建议。 比如物资采购，她就建议在国内和香港分别设立办事处，专心了解物资供应状况，编制商品名录，注明名称、产地、品质、数量、运输方式、交付日期、价格等信息，定期通过传真把名录传回军分区，让后勤部门有章可循。物资部门选好购货清单后，将其传回给各办事处，统一订货、付款、起运，从而购买到适销对路的商品，精确控制数量，且到货后易于集中清点、核对账目、节省运输费用。 物资送回军分区后，清点、造册、入库、出库的管理，也有严格的管理流程，以防监守自盗。 潘美凤生长在一个商业极度发达的大都市，自小看着父亲经商，跟着父亲出席各种商业酒会。耳濡目染之下，眼光和手腕，都强于内地干部，经过在孩之宝的实践，能力更上一层楼。 策划书洋洋洒洒，就军分区的各商业行业、环节都做了详尽分析，拿出了一套至少看起来挺好的解决办法。 关飞在看了这份策划书之后，对其大为赞赏。 军分区自己培养的干部、国内商业部门干部，都是从计划经济中过来的，骨子里就带着计划经济的烙印，像坐衙门更胜过在提供服务。 这还是有他协助前期规划，刻意试图打造商业繁荣环境，都搞得这么糟糕。要是最开始没他，恐怕更会一塌糊涂，不是喂出一堆硕鼠，就是养出一堆大爷。 对这一块他早就想改了，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来主持大局。 在香港锻炼过的那些前警卫战士，对他忠心是忠心，可是锻炼时间还是太短，最多算是粗通。让他们在工矿企业集团，结合从香港学到的经验慢慢提升，十年八年应该可以大用。 商业流通这块更繁琐、更需要灵活手腕，一知半解的门外汉很难玩得转，下面有太多方法糊弄他了。 潘美凤的主动请缨，以及这份详实的计划书，让他眼前一亮。 经过他十余天的彻夜修改，策划书被他扩充到三十六万字，涉及行业更多、内容更丰富、管理环节更细、方案也更加科学，交个了潘美凤，也成为她此后执掌商业领域数十年的至高宝典。 ... 第160章 机构调整兼甩锅 军分区这次动的可不只有工、商两个方面。 作为一个政治实体中最重要的人事部门，也来了次大地震，成立了劳动就业服务公司。全军分区所有人，包括关飞、张盛国、孙耀华等人的档案，全部都归入了劳动公司进行保管。 在劳服司的下属机构中，还包括了职业技校这类技能培训机构。 根据调整，劳服司对军分区每个人分职业、技能水平、就业期间工作情况评价反馈等信息进行造册，按不同分值先后排列。 所有用人单位，都是直接与劳服司联系，缴纳一定费用，提出自己的要求。由对方根据名册筛选出合乎条件的人，最后交由用人单位来选择。根据缴纳的费用不同，劳服司提供的名单可以是粗选出一大批人，也可能是精选出最符合用人单位要求的人，甚至可以由劳服司出面，去其他单位实行挖角。 用人单位、求职者提前私下联系，达成就职协议，也必须到劳服司走一趟程序，算作最高等级的定向要人，用人单位需支付相应费用。这是为了避免利益输送，用人单位领导安置自己亲属。如果真是求才若渴的对象，210那么支付高额定向用人费用，想来也不会舍不得。 名单提交给用人单位以后，劳服司提供场地，安排双方面试，进行初步接触。其后的进一步面试，或者实际操作等则是在双方达成意向之后，到用人单位进行。但具体签订用工合同必须在劳服司进行，由劳服司提供监督和法律支持，保护处于弱势一方的求职者利益。 私下签订、不符合法规的用工合同均属于无效合同，一旦查证，不但无效，且会追究双方责任。 合同一份会保存在劳服司，作为后期追踪观察执行状况的依据。 这个工作因为过于浩大，在当前技术条件下暂时做不到。但当电脑、网络等技术发展起来以后，就有一定的实施可能，可以通过固定表格问卷的方式，批量处理回馈信息，及时发现问题，继而单独或是会同法律机构介入。 用工单位与求职者，也可随时就合同执行情况，向劳服司提出仲裁、调解申请。 求职者被用人单位退回，会被强制要求进入技术学校，强化原本技能，亦或是转行其他职业。初级职业，学习期间的支出，全部由政府免单。中级职业培训，政府与个人双方各自承担一半。高级以上实习成本较高的行业，属于为了上进的自我提高类型，则由个人全额自付，军分区可以对学习优异者发放奖学金，但不再承担培训期间的所有开支。 等待就业、暂时失业期间，求职者可以从劳服司每月领取一定金额的生活补助，但前提条件就是必须参加技能培训。 军分区用这个手段，强迫未就业者进入学校学习，一方面是加强他们的谋生能力，另一方面也是不让他们无所事事而形成可能的自我封闭、与逆反心理、仇视社会等情况发生。暂时没工作，军分区可以养活他们，可是决不允许他们出现破坏社会的可能性。 反正没有工作的人，就全到学校去，活到老、学到老。 假设过于好逸恶劳，不想工作，那么为了活命就给我在学校待一辈子。天天被关在学校，被强制接触大量人群，身边有同伴，多少可以舒缓一下心理压力，减小极端情绪产生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由劳服司牵头，工矿企业集团、商业管理集团、各高校、技校抽调部分人手，共同组建了就业指导委员会，其上级管理部门归属于人大。 这个委员会的职责，是各方定期坐下来洽谈，由各用人单位叙述自己对某些岗位的需求。让教育部门能够根据时代发展、社会需要，调整不同专业的招收名额、增强或是减少某些项目的教学资源，培养出更符合社会需要的人才。 在就业指导委员会成立的同时，又成立了科研发展委员会。 这个委员会的领导机构，与就业指导委员会不同，直属于军分区，由工矿企业、商业、银行、科研机构、高校等各方共同组成。 这个委员会成立的目的，是为了促进产、学、研相结合，避免科研单位闭门造车，盲目研发。 工矿企业、商业机构会提出自己的要求，并投入部分研发资金，以要求科研单位进行定向研究，帮助企业进行技术改造、提升生产线制造水平。而商业部门也可以对预计会得到市场认可的商业产品展开研究，视进度增加或是中断投入。 另一方面，科研部门也会把自己的研究成果拿出来，展示给各个企业，帮助他们选择提高技术等级、劳动生产率的新技术。 这也是一个向用户、银行兜售研究课题，争取对方投入研发经费的平台。 不过世事无万全，能不能拉到经费，是不是在忽悠，目的是不是骗经费，除了明显违法的会被惩处，其他那就看各自的眼光了。 这就像是一个技术展示会、风投混合的交流平台。 如果投资者眼光好，选对了项目，研究出了成果，自然可以按照当初的协议取得生产销售权，亦或是部分专利，大赚特赚。要是投资失败……，嗯，从国外同类风投行业的情况来看，这才是主流。 总之，这就是给科研单位找的另一条出路，不至于完全依靠军分区投资，促进研究更加符合市场需要，加速技术转化速度。 工矿企业管理集团、商业管理集团、劳服司、就业指导委员会、科研发展委员会，短短的一个月内，先后出现了五个新的机构。 随着这些机构的成立，军分区内所有企事业单位都开始了紧张地调整。各企业忙着向工矿企业管理集团报道，组建具体部门，重新理顺关系，调整生产计划，部分企业还出现了成规模的岗位变动。 而岗位转换，又需要劳服司出面协调。 同时各个企业又要跟其他单位一起，组建就业指导委员会、科研发展委员会，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个月末，军分区又公开颁布了《关于个体经济、私营经济的管理办法》这份近乎引发地震的文件。 在这份文件中，正式承认了以前仅限于默许，但从未公开认可的个体经济、私营经济的合法性，认为它们是对计划经济的有力补充。表示由于个体经济、私营经济的灵活性，可以帮助弥补计划经济僵硬、反应迟缓的缺陷，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切实需要，提供灵活多样的服务，繁荣社会主义经济。 对于个体经济、私营经济，军分区对其与国营经济一样，一视同仁。 其用人也通过劳服司统一安排，产品研发等也都依照国营企业标准，组建行业协会后，加入就业指导委员会、科研发展委员会，理直气壮地提出他们的需求，得到更广泛的支持。 在税收上，文件规定起征点为三百元。 那些开杂货铺、香烟摊、卖报、餐饮店、服装店、理发店等的小个体户，只要月收入不超过三百元，就免征税收。 收入超过三百的，制定了七级二十四档税收比例。 从这个比例看得出，军分区很明显是大力扶持中、小个体经济，对他们很是宽容。月收入在五百元以下的个体经济，税收基本与国营企业持平甚至略低。但当月收入超过五百，其税负就逐渐高起来。 最高一档，月收入超过百万的大型私营企业，其税负竟然高达百分之五十！ 这就是公然打压大型私营企业，避免财雄势大的财团出现，动摇军分区计划经济为主体的基本政策。 不过这个标准也不是就定死了。 按照公告，军分区将以五年为一个审核年度，对税收的级别进行重新修正，以符合时代进步。保证大量填补计划经济空缺的私营经济能得到发展，却又不喧宾夺主，动摇国本。 为了保证税收征收的准确性，各私营经济都被指定在统一的批发市场进货，开制进货发票。征收采取自报原则，每月定期申报税额，由税收部门对照批发市场存底，计算行业利润率进行确认。不认可征收额度计算的私营业主，可以向人大提出仲裁，由法院最后判决。 发现私营业主瞒报、谎报营业收入，会对其警告并罚款。三次警告无效后，取缔其营业许可证，终身不得再从事个体及私营经营。 严重逃漏税的，还会被送去吃牢饭，甚至是吃枪子。 私营业主碰到税务人员敲诈，同样可以向人大提出控告，对其进行调查。一旦发现属实，一样要接受严厉惩处，视其金额、影响，对其处以停职、罚款、开除退回劳服司重新就业、逮捕、劳教，乃至服刑、枪毙。 在关飞制定的这个政治框架中，人大承担了面对人民群众第一线的工作，并且起着监督、仲裁，以至于提起告诉的作用。 就像薛珍跟孔令晨所说的那样，军分区下辖的人大机构，权力不可谓不大。 不过关飞一方面放开群众监督，增加群众参政议政的途径和权力，扩大民主范围，化解群众中可能存在的怨气。另一方便也收紧了手中缰绳，将军队和公安等暴力机构，纪律委员会、法院、政策规划制定、宣传等部门，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丝毫不放松。 并且在人大代表的参选名额上，也是严格统计各行业、阶层的数量，得出相应比例。 在这个名额中，部队代表天然占据百分之三十，另外普通群众占到了百分之六十六，行业精英、领导干部在其中只占百分之三点几——公平嘛，跟广大人民群众比起来，行业精英、领导什么的本来就是极少数，又不是刻意打压。 像食品卫生督查大队、城管、消防检查组等等一线跟群众打交道，绝对得罪人的部门，都被关飞甩给了人大——让群众跟群众打，政府站干岸就好，当双方鸡血糊面的时候，政府还可以出面调停，该打板子打板子——反正又不痛在自己身上，完全可以扮演黑脸包公角色，公正执法。 实在群众怨气太大了，就解散这批人，重新再选举人大代表好了。 而且为了巩固自己地位，关飞又派自己的警卫员李庆担任局长，成立了保卫局，负责防特、保卫、情报收集等工作。 与其他几个机构大张旗鼓不同，保卫局的成立悄无声息，除了张盛国、孙耀华、俞柏海、赵中华、周小山等几个最高层，以及少量有心人，军分区绝大多数干部群众都不知道已经多了这么一个部门。 保卫局下辖一个情报处、一个分析处、一个内控处（防敌特）、一个精锐警卫营、一个干部保卫处（所有军分区高级干部，包括关飞、张盛国等人的警卫员都由该部门提供）组成，共计一千人。 通过这一系列机构建立、人事调动，兼之军分区并不大，关飞有信心在生物副脑协助下，打造出一个科技进步、经济繁荣、人民安定的铁桶江山。等到未来军分区扩大，乃至真正实现解放全偭定的目标，他也有相信自己能把这个不大的国度，牢牢控制在掌心，为他更进一步的战略目标所服务。 站在公寓阳台上，关飞仰望夜空，点点繁星浩如烟海。 与这浩瀚无垠的宇宙比起来，这一个小球上的争夺实在无聊，可是没有又缺少臂助，不得不违着本意投身其中。 他手抚栏杆，轻声长叹。 不知何时，他才能再有机会，纵横于那星辰大海之中，如鲲鹏展翅一般，自由翱翔于亿万星河啊！ 到那时，这个劳什子地盘，就算所有人双手恭恭敬敬奉献给他，都不会要！ ... 第161章 换枪 关飞端起水杯，将融化的巧克力一气喝个精光。 然后端起旁边保温壶，又将水杯倒满，并且又喝了第三杯，躺上床，拉上薄毯，慢慢闭上了眼睛。 “生物副脑，运算性能随运算数据大小自行掌握，最高能耗不要超过半开状态。能量消耗从刚才喝下巧克力中，摄取糖分和可可脂提供。当消耗殆尽即停止运行，恢复到待机状态。”他在心中默念。 这是他在寻秦记剧情编写后学会的方法，从刚刚摄入的高能食物中提取能量，以供计算消耗。一旦能量消耗完毕，就暂时保存数据中止运算，等待摄入足够能量后再次继续。 <(/> 黑暗中，一点红光一闪。 这是生物副脑通过直接传达到大脑的神经电流，所形成的视觉信号。以此来回复使用者，表示命令已收到，正在执行。避免当生物副脑出现故障而使用者未知，还在危险环境下，继续依赖生物副脑进行工作，酿成悲剧。 他这次要为军分区设计一款新枪。 军分区现在统一配备的，是国内援助的五六式半自动武器。 五六式其实是国内仿造的苏联ak47国产版，就像它的母本一样，是一款制造要求不高、性能可靠、杀伤力大的轻步兵武器。对于当时制造能力有限、资金匮乏、后勤补给困难的国内来说，是一种适用范围广，便于大规模装备部队的枪种。 十多年运用下来，部队对其大为满意。 对于基层受教育程度不是很高的战士们来说，这种枪使用简单、精度还算可以、保养方便、威力大、故障率低、在各种环境下都能可靠使用，因而深受战士好评。 不过由于国内铬、镍储量不足，国内只能采用替代合金钢生产其中的钢部件，重量相对于原版要重许多，士兵携带负荷较大。 并且半自动步枪是利用发射的后坐力，让下一发自动上膛的原理设计，每扣一次扳机射出一发子弹，然后再扣一次扳机又激发下一发。子弹只能一发一发地射击，单位时间内提供的火力密度有限。 这对于基本是在山区行动，遭遇战大过阵地战的军分区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再之五六半枪支仿造自ak，全枪长度达到一百零二点五公分。这个长度对于身高体壮的西方人来说正合适，并不觉得过长。但对普遍身高一百六十几公分的东方人体型来说，就太长了。 军分区知青来自天南地北，总体而言还是以南方人为多，平均身高仅一米六五。有些小个子战士身高甚至不到一米五，又瘦又小，在做战术动作时很不方便，有时候还会发生卡住的情况，姿势调整很是困难。 本来战斗人员数量就有限，还无法提供相当的火力密度，山区丛林作战又不能及时调整姿态开火，对在较长时期内都会从事山地战的军分区来说，五六半着实算不上一支好枪。 关飞对这它忍了好久，只是以前没办法，不用就根本没枪可用。再怎么看它不顺眼，也只有捏着鼻子凑合。 在一个个企业建成投产，军分区初步具有了一定机加工能力，特别是真空电渣重熔炉也顺利投入使用，可以冶炼出高品质合金钢之后，他决定不再忍了，马上设计一款最适合军分区的轻步兵枪械，以替换五六式。 说来再等两年，国内八一式出来后，军分区多半也能得到。 可是关飞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另外搞一款。 八一式是国内吸收多年仿制ak步枪的经验，结合自卫反击战后总结的实用反馈，加入了自己的设计思路，所开发的第一款国产自动步枪。 它本质还是在ak枪械基础上所研发。 这枪不能说不好，事实上部队反馈对其非常满意。精准度高于五六式，火力密度也足够，在山区作战是一款优秀的枪械。依托于这款枪，国内尽量采取零件通用化设计，自己走出了一条枪族道路。 但它的问题也很突出。 八一式采用的仍是五六式所用的7。62毫米全威力弹，动能过高，穿透力大。 全威力弹最大的问题，是面对穿布衣的敌人时，火力过剩，子弹会穿过对方身体形成穿透伤。为了增加侵透力，后来还生产了钢芯子弹，可以对敌人轻型装甲车辆造成伤害。 国内会这么选很正常。 因为国内所面临的最大威胁，从来就是美苏这两个超级大国。这两个强大的对手，国力强盛、制造业发达，部队防护力强。不增加子弹穿透力，很可能会被对方的装甲武装、防弹设备所阻挡，达不到击杀敌方的目的。 而军分区的对手，可不是武装到牙齿的美苏军队，而是同样以烂著称的偭定政府军、各地方武装，完全用不到这样威力巨大的子弹。 加上八一式升级自五六半，于是也沿袭了五六式的缺点。全枪长达九十五点五公分，上刺刀长度一百一十公分，还是过长，在山区、丛林等需要快速反应、迅速出枪的作战需要并不合适。 况且八一式，要八一年才定型，初期型号还存在设计缺陷，反复修改要到八十年代中期才逐渐达到最佳状态。 这么长时间，关飞可等不了。 新枪下发到部队，也不是到手就能发挥出全部效能的。部队要根据枪支的设计参数，重新掌握射击要领、战术动作，对其准确定位，继而设计一套科学的训练、作战方法，交到一线部队展开训练。 通常来说，一支部队总要有一两年，才能正确掌握该枪的各种特性，形成一定战斗力。两三年时间，才能纯熟运用，围绕枪支性能，设计出一整套战术动作、战斗方式，从而在战斗中灵活运用。 等到八一式正式完善，再让部队纯熟掌握，时间就会被拖到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 然而这个时间段恰逢国际形势急剧变化，全球共运处于退潮阶段，敌人空前强大。 对方可以有更多余力投注到其他地方，想要浑水摸鱼几乎全无机会。军分区还是这么弱小的话，蛰伏都来不及，要是还想硬顶巨变后的国际形势搞大动作，说不定就会招惹强敌，把美国等西方国家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到时候搞不好全盘覆灭也说不定。 想来想去，这最后十年浑水摸鱼的机会，将是军分区能否突破发展阻挠、迅速壮大的关键。 时来天地皆于力，时去英雄不自由！ 关飞不能窝在山区无所事事，眼睁睁坐看着最后机会白白溜走，然后就甘心当一个小军阀。也许在某一天，被政府军攻上门来，多年苦心所建立的基业化为一堆瓦砾。 大争之世，核心就在一个“争”字。 争了，也许还会失败，但起码尝试过、努力过，只因敌人过于强大、因为时运不济、因为自己能力不足，无力回天，那再不甘也只能认命。 但是不争，却没有一丝成功可能！ 关飞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成功，可他必须要试试。 真的失败了，国内还有一条退路，到时候就要依靠国内力量来保护他。以他多年对国内表示出来的善意，以国内对朋友的一贯做法，很可能保住小命。但寄人篱下，再想实现抱负已变得几乎不可能。 胡乱显摆，不但有可能无法得利，反而会引来旁人觊觎的眼光。即便好东西做出来了，得利最多的一方也不会是自己，甚至有可能都不是国家、人民，而是便宜了某些利益集团！ 而作为出力最大的他，却有可能成为对方圈养的对象。一身所学，都要拿出来尽心尽力为对方服务，以祈求对方手下留情，给他一条活路。 这自然是最悲观的设想，但绝非不可能。 世界从来不简单，历史何尝会温柔。 所以除非是万不得已，其他所有路都被走绝了，他绝不会走那条路！ 关飞平复一下思绪飘荡，心中默默发出指令：“调出二十世纪末期，前后三十年间设计制造的所有自动步枪……” 漆黑之中，忽然闪现出数以百计的光点，由远及近，迅速被拉到近前。 虚拟空间中，经由生物副脑根据关飞注意目标，所模拟出来的视线，扫向这点点光球。 美国的m16系列、苏联及解体后俄罗斯的ak系列、德国的g系列……，每个光球中，都是一支枪械。 为了便于使用者观察、挑选，光球按照所属国家聚集，不同国家的光球间有着显著界限。 美、苏（俄）、中、德、法、英、以色列、捷克……，全球在二十世纪末期，前后三十年间设计制造的所有自动步枪都在其中，包括像印度这类武器制造能力薄弱国家自产的insas都无一遗漏。 每个国家所属的自动步枪，又按照枪族、非枪族、有托、无托进行区分，因而有些地方光球扎堆，有些地方却光芒稀疏。 同一枪族的变种，会围绕其最初版本，环绕成球。而其他单一设计枪械、实验版就孤零零飘在空中。 战争，这种争夺生存资源最粗暴、也是最直接手段，从古自今从未停止过。 为了生存，哪怕是标榜自己是最和平的种族，也必须拾起这种手段，视情况不同而进行运用，为自己的种族扩大生存空间。 那些真正的和平种族，不是被其他民族所融合，就是早已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成为一个令学生厌恶的名词。 自有历史记载以来，人类无战争的和平年代，总计不超过百年！ 战争，已经深深植入人类的基因，成为不可或缺的最重要核心所在。每个男性，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暴力倾向，这是人类的生存本能。 因此，围绕战争题材开发的游戏产品，可谓是多如恒沙。古罗马时期所风靡的角斗士游戏，其实就是战争的一个缩影。 随着技术进步，各种各样的战争游戏层出不穷，设计的武器也越发真实。 只要计算机处理能力跟得上，营造一个几乎包括所有物理规则，近乎于完全真实的游戏空间，并非幻想。 而为了让游戏者体验最真实的战争场景，他们所使用的武器也力求逼真。 各种武器模块完全比照真实，就连各零部件所使用的材质、制造精度都能通过公式计算模拟出来。射击对枪膛形成的膛压、弹头对膛线的磨损、摩擦产生的热量、击发时的后坐力、硝烟等等，几乎与真的无异，可以让游戏者得到最真实的体验，产生最大的游戏快感。 关飞作为一个游戏设计师，生物副脑从来不会缺少这种素材，只要在地球上曾经存在过、且有记载的武器，都有存储，而且其性能参数，也完全与真品毫无二致。 哪怕是某些国家秘密研发的特种武器，甚至是有些只存在于图纸上的武器，只要后世被解密的，都被各游戏厂商所复原，拥有完整模块。 关飞就是要从中选出一款，作为军分区以后十几年、乃至二十几年，所依仗的制式武器。 一款武器的生产、装备，耗资巨大，不可能想换就换。 他要找出最符合军分区需求，在制造装备成本、性能、适用范围、后勤维护等各方面综合考虑，军分区相当一段时期内，都属于最佳配置的一款武器，所以必须要精挑细选，一点也来不得半点马虎。 ... 第162章 时代局限性 “全长超过八百毫米的枪支全部去掉！” 关飞思索了一下，发出第一道筛选命令。 唰！ 一声轻响作为配音，眼前密密麻麻的枪械顿时少了一大半。 其中m16基本型极其后续版本，及其延伸枪族，全都像泡影一般，一下绽裂开来，带着残影消失在眼前。 只剩下了一款突击型。 &》;ak系列，包括后续的也少了一大半，只剩下折叠型和冲锋枪型号。 其他各国的枪械光团中，也一个个破裂，留下的都是折叠型、冲锋枪，以及无枪托设计。 还算保留大部分光团的，就只剩下中国自行研发生产的95式、95-1、95-2、03式，还相对密集地聚集成团。 这也难怪。 西方人肯定是设计适合西方体型的枪械，作为大战使用的突击步枪，他们会设计全尺寸版本。即便有折叠、伸缩枪托等版本，也是为了适应西方体型士兵在丛林中的使用习惯。 这些折叠、伸缩、无枪托类型自动步枪，考虑的是在山地、丛林、城市作战时，快速出枪，不追求精准度。它们的用途比较受限，也不能靠一种枪打天下，还需配合其他武器、例如全枪托自动武器作战。 而中国要想装备适合东方人体型的武器，只能参考人家的设计思路，更多地还是要靠自己研发。所以最开始就从中国人身材、使用习惯、负重、作战用途进行设计，自然更符合条件。而且围绕一款核心枪型，设计出的枪族种类繁多、适应性更广。 关飞略微犹豫了一阵，还是从光团中取出几款外军枪械，试了一下。 以他从军数年的实际经验，这些枪的确大了一些，不过因为它们采用了较多复合材料，枪身并不算重。其人机功能考虑也比较充分，背负、射击时的手感体验不错。 全威力弹后坐力较大，使用5。56小口径子弹则好很多。 在模拟靶场试射，其精准度，比起ak系列和军分区自用的五六式要高。但是在折叠形态下，由于不能很好地抵靠肩膀、腰部，基本无法实施精确攻击，只能进行概率射击，靠广布的弹幕攻击试图压制对手。要准确射击，还是只有打开折叠枪托以后，才能做到。 经过一番试用，关飞将外军枪械全部去除。 不是为国人设计的枪械，果然还是用着不习惯。考虑到武器的延续性，还是选择国产武器更好。 关飞看向了国产的03式和95系列。 03式其实也是折叠枪托，实际射击感觉枪口跳动比较厉害。而且枪托和枪管不在一条基准线，导致瞄准射击时影响到了射击精度，经过一段时间使用，习惯之后就好很多。 另外一个让关飞不大满意的，是03式为了缩短枪身长度，又要保证枪托尺寸，枪管的长度被缩短，兼之使用的又是小口径子弹。因而初速不够，射出的子弹感觉有点飘，命中精度和穿透力都不如m系列，穿透力比ak系列都有所降低。 而95式一上手，第一个感觉就是很轻。比03式轻了差不多三公斤、比m系、ak系就轻得更多，就算跟外军无托式步枪比起来，都要轻。关飞将其抵肩，无托步枪重心靠后的特点，立即就觉得枪械重量大部落在肩部，持枪的姿势感觉很舒服。 他一下就喜欢上了这种步枪。 头微微偏一下，枪身与瞄准觇孔成一条直线，不需要适应调整，几乎马上就可以指哪打哪。 实际射击精度，也要比03式强，对比m16a2，也有微弱优势。 而且由于是无托式设计，枪管长度达到了四十九点五公分，比03式长了足足五公分。一百米距离内，弹道非常平直，5。8毫米普通弹轻松击穿了一公分厚度的标准钢板。在700米极限射击距离，居然也击穿了零点三厘米标准钢板，可以发现其穿透力相当好。 以这个威力来说，在敌军装备四级及四级以上防护装备之前，九五式都能予敌相当杀伤。 关飞心中，已经大略偏向于这款枪型。 国外设计的同样有很多无托步枪，有些枪射击精度比九五式还高，但加工精度要求也极高，还为了减重大量采用复合材料。复合材料关飞不是做不出来，各种配方多得数不清。但高质量的复合材料，对原材料、生产线的要求也高得离谱，这不是军分区现在能办到的。 有些原材料可以从国外购买，但在这个时代，这些材料的价格相当高。光靠买的话，既不经济也不安全，很容易被对方切断外部供应渠道。 事实上九五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枪身外部工程材料也需要建设专门生产线。 可其生产原材料在国内就能大量购买，不用担心断货。 在有了真空电渣重熔炉之后，制造枪管、内部金属零件的能力也具备了、热处理设备也都齐全。不需要再建设更多配套生产线，就能实现批量制造，成本和制造难度都大为降低。 不过九五式也不是没有缺点，相反，它有着无托步枪所固有的严重缺陷。 比如早期版本的弹匣采用塑料制造，强度低，无法实现空仓挂机。激烈战斗中，没有提示，战士很难发现是否还有子弹； 又比如握把太高，射击时需要探起头，容易增加头部暴露风险； 最严重的是无托式步枪，抛壳窗距离战士的脸太近，滚烫的弹壳抛出时容易灼伤脸部，而发射后的硝烟也会干扰视线、对眼睛产生刺激，影响射击。 好在国内在这款步枪上投入了大量心血，不断对其进行改进，先后出了95-1、95-2改进型，大多数设计缺陷已被修正。像降低提手高度，减小暴露范围；加装皮卡丁尼战术导轨，以安装高精度瞄准镜及其他配件等等。 从实际用过95-2以后，关飞确定这种枪型已经非常成熟，完全挖掘出了设计潜力，各方面性能都非常满意。 特别是经十多年完善，九五系列已经成为一个系列。从全尺寸自动步枪到短枪管突击步枪，再到弹鼓供弹的班用轻机枪，到弹链供弹、使用重型枪管的重机枪；配件从普通光学瞄准镜到红外夜视瞄准、发射榴弹、微型单兵导弹，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枪族体系。 这剩下了关飞很多精力。 但即便已经有了详尽的外观、零部件参数，他还是无法就直接照样制造。 武器也是机械，一个机械，只知道外观尺寸、各零部件强度韧性等参数，就想制造出一样的东西，无异是做梦。 真要这么容易，国内的技术水平就不会比国外差了：再怎么被封锁，少量搞到一点样品，国内还是办得到的，也是这样做的。 可拿到这些样品又能怎样呢？ 技术人员、科学家们里里外外，每一个部件都最仔细地测量，记录其安装顺序，还拍照存底。可是哪怕复原出了图纸，没有合适的材料，不懂得每一个零部件的加工工艺，以及局部热处理、化学处理的工艺，同样是束手无策。 搞到国外的先进设备，充其量只能给本国科技发展指明一条路，证明向这个方向是对的，能够坚定研发决心、准确投入研发经费，同时外观和零部件机械结构也能帮国内科学家减少研发时间，仅此而已！ 该做的实验，还是要做，不做就不能掌握整个机械的设计参数，没有这些参数，哪怕百分之百复原了人家的东西，对方只要稍作修改，这边就抓瞎了——搞不懂啊，为什么要这样修改，没有公式啊、没有参数啊。 好容易才复制出来了，你们又出改进版，内部结构都变了，这不是在耍我们吗？ 所以即便是仿制，也必须把人家的研究过程重复一遍，才能收集到完整的信息。碰到对方对其进行改进以后，我方也能马上根据收集的设计参数，明白这是为什么，到底有没有用。 而且真正把一项技术吃透之后，或许对方还没做出改进，而我方却可后发先至，作出性能更优越的新产品，这才是后发者的优势所在。一味模仿、一味照抄，只能是损人又不利己，毫无意义。 不过关飞不准备再走一遍，这对他来说，实在太容易了。 他有各种后世材料配方，只需要明白零件尺寸、各部位受力大小，很容易就能从中找出最佳组合，然后采用同样的设计、不同的材料，马上推出一款与之外形相同、内部也一样，却是用不同材料、加工工艺制造的同款产品。 而且因为他的材料更好，或许成本、制造难度、性能，还要比原版更好！ 这就和美国搞到苏联的发动机，绝不会照着对方的制造工艺走，而是利用自己更加发达的制造技术、材料配方，加工出比苏联原品性能更加优异的发动机来，是一个道理。 这种事美国、苏联都做了不止一次。 但美国复制对方设备，只是为了明白其中设计方向，以帮助己方科学家开拓思路。苏联却是拿到对方的设备也做不出来，只能要么尝试研发出相同的材料、加工工艺，要么就换用自己的材料，立足于自己的制造技术，进行仿制。 关飞现在，就是充当美国的角色，剖析了95-2型的全部尺寸数据、零部件参数之后，只是向生物副脑提出“拿出用军分区现有加工能力，二十年内材料配方，复制该款型号枪械的设计图及流程”即可。 只是一个指令，关飞眼前就立即出现了不计其数的设计图。 每种设计图都对原版的部分或全部零部件材料，采用军分区能够冶炼的材料进行替换。不同的替换方案，对原始设计都造成不同影响，性能或高或低，制造工艺或简单或复杂，不一而足。 关飞反复斟酌，最后终于选择了两个设计方案。 这两个方案，一个是综合性能最优异，但以军分区现在技术能力来说，制造要求过高，许多环节除非关飞亲自动手，否则绝无可能办到。从国内请八级工过来，倒是有可能少量手工制造，但效率什么的，想都不用想。一年时间能提供几十上百把，就是老师傅们卖力工作的最大成绩了。 不过关飞也决定少量制作这种精品，提供给部队狙击手使用。 另外一款的性能只能说中规中矩，在所有设计方案中居于中下游水平。比之原版，部分数据还有所降低。 但它有个好处，就是完全可以依托军分区目前的技术能力，大批量制造，而且成本也不太高。计算过需要补充建设的生产线，按照只生产一万支为基数，单枪成本大概是两千人民币左右，枪管使用寿命四万发，基本与欧美枪械相当，不算好也不算差。 当然，比国内的枪管寿命要高出数倍，这是不用说的。 但这实在不值得高兴。 两千人民币，也差不多等于一千美元了，说起来比美军的m16还要贵。这个价格，像关飞这样有钱、部队规模又不大的势力还用得起，其他美、苏、中这些大国都不敢说给所有部队都装备。 太奢侈了！ 可关飞也没办法，在一个时代就要遵循一个时代的经济规律。这个方案的成本是相对较低，可是材料也不菲。他就是有了真空电渣重熔炉，配方中所需的合金材料如果自己不投入生产线，从初级材料加工开始制造，就只能在这个时代通过购买解决。 偏偏这个时代技术还是太落后，材料生产成本也太高，想省钱也省不下来。 关飞叹口气。 这也就是所谓的时代局限性了，就算是有生物副脑辅助的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接受。 ... 第163章 为什么精度这么高 ps：昨天露出破腚了：五六半原型应是sks、德国也没什么g系列、95顶部那是光瞄导轨而不是什么提把（囧），这是作者的失误，经读者指出后已做修正，感谢指点的各位朋友，在此道歉。 关于95，自出生之日就争议颇多，作者不就此进行争论。单就说明一件事：小说中说的可是95-2改进型，这在现实中是没有的型号，仅是作者收集军迷观点，做的一点想象而已。所以拿初版95来指责的，实在不好说什么。 …… 中科院学部委员乔康盛背着手，笑咪咪地走在军分区精密机械厂精工车间，东瞧瞧、西望望。时不时还停下来，蹲到某样设备前，仔仔细细地观看一阵，趁操作员休息的间隙拉着对方询问一番。 真空电渣重熔炉成功启用之后，大多数专家因单位有事都已先后离去。也有些专家事务没那么繁忙，他们的地位，单位也不好强行要求他们回去，就留在这里，跟军分区的技术人员一起，对真空电渣重熔炉的使用、改进做更深入的研究。 科学家都是些专注本行业务的资深技术人员，对本职工作之外的事务感觉比较迟钝。可是再迟钝，接触时间一长，还是发现了许多跟国内不一样的地方。 拿技术研究最重要的实验设备来说，这可是科研工作者开展工作的基础。没有高精密度的观测、控制仪器，光靠肉眼、一双手，就算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也无法从事越来越精细的微观研究。 这些设备，在国内都是宝贝疙瘩，没有哪家研究所能够拍着胸脯说装备齐全。一个研究单位有那么一两件进口仪器，那就跟爱护眼珠子一样，宝贝得不得了：专人看护、保养；用一次必须提前多久申请，然后排队；使用前必须不上机培训很久，确定熟练后才能得到使用机会；操作时间严格掐死，超过一分钟都不行；试验中的耗材精确到克，多一点都不批…… 但在借用特种合金厂的设备时，他们感到诧异了。 来的时候，他们大致知道，军分区企业的技术部门跟国内大型企业自己就有研究机构，大而全的模式不一样，技术力量相对较弱。大量研究工作都是找相应的研究所协作，由企业提供研究经费、定课题，研究所进行研究验证，本身是没有太多研究能力的。 但在特种合金厂，实验楼里的设备居然好得令他们吃惊。 矿相解离分析仪、金属原位分析仪、高温x射线衍射仪、高分辨拉曼光谱仪……，各种各样在冶金研究所常见和不常见的仪器，竟然一件不少！ 由于仪器的标签上虽然贴的生产单位是军分区精密仪器厂，但内部结构还是大家熟悉的国内厂家风格。所以起初专家们还在暗地里笑话军分区打肿脸充胖子，把国内买来的仪器换了个标签，就说成是自己的了。 因而最开始大家只是感慨军分区有钱，舍得投入，并没太多感想。 毕竟国内的仪器质量如何，紧跟精密仪器发展步伐的他们最有发言权：还行，能用，但比苏联的还是要差一些，比少量从欧美买来的进口仪器就差得更多了。 军分区有钱，大家少少羡慕一下，也就罢了。 对于专家们提出借用仪器的要求，军分区表现非常慷慨，积极帮助调整使用时段，把一半的设备时段都拨给了国内来的专家。 但在等待阶段，当他们看到合金厂自己的技术人员，实际使用设备的情景后愤怒了：他们的动作一点都不规范，好多操作流程由于可能损坏设备，在国内是严厉禁止的。而且用着这么好的设备，他们竟然只是做一些非常初级的检测工作，材料的浪费也大得让旁观者怒发如狂。 这些技术人员根本就是新手嘛！ 在国内，他们就是想进实验室也会被拒之门外，靠近一步都会被当做破坏分子监视。 特种合金厂有这么好的设备，却是拿来培养新人，这，这，实在是太浪费，浪费到他们这些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可这毕竟是人家自己的私事。人家有钱、任性，就是要拿昂贵的设备、大笔投入耗材来培养新手，专家们再怎么看不顺眼，心里不平衡，也无法干涉。 一些好心的专家干脆就出声，指导他们如何科学地撰写试验流程、手把手地教他们怎样正确操作设备，当起了他们的老师。 在教导过程中，实际使用这些设备以后，他们惊讶了。 这些设备明明是用的国内的内瓤，但测量精度、自动化程度之高出乎意料，丝毫不比他们用过的进口设备差多少！ 震惊之下，他们连忙追问这是怎么回事。 特种合金厂的技术人员，对他们的失态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些技术人员的的确确是百分之百的新手，只有几个技术骨干是从国内聘请。但即便这些技术骨干，也在国内属于二流，才会被打发到了这边来，帮助军分区建立自己的小工业、科研体系，来了以后，接触到的就是这样品质的仪器，初期惊讶一下，很快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对于专家们的询问，这些技术骨干同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大惊小鬼，难道国内没有这么好的设备？ 不可能啊，这些设备本来就是从国内科学仪器厂订购，只不过先送到军分区精密仪器厂稍作改进而已，需要那么夸张么？ 被对方这么一反问，国内专家也愣住了，猜想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度。也许国内仪器厂早就有了更好的设备，只是自己不知道，亦或是研究所没有购买。 于是，专家们一窝蜂给国内打电话，把抄下来的设备铭牌、型号报给单位，说这种型号比原来的旧型号好太多了。要求他们向国内厂家询问是否有该型号仪器，有的话一定要买一台。 可是从国内反馈回来的信息，却是查无此事！ 不论是北京也好，还是上海、武汉也好，都没推出过这种型号的仪器。他们倒是承接过军分区的订单，按照他们要求对仪器进行局部改造，但也就这样而已，对于改造的目的、用途一无所知。 专家们对其他事迷糊，但在这些与他们研究紧密相连的大事反应可不迟钝，立即明白到，这些仪器都经过军分区有目的的改造，很可能加装了什么配件，从而提高了仪器的测量精度。 越是这么想，心里越是像猫抓一样。 这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上，仪器的改进肯定是不可外宣的绝对机密，军分区怎么可能向他们公开？ 绝大多数专家还能保守纪律，虽然一万个想明白其中缘由，可还是按捺住了心中冲动。只有极个别中青年科技工作者，脑子一发热，就跑去提出参观精密仪器厂的请求。事后知道的考察团领导把他们找去狠狠批评了一顿，说他们无组织无纪律，严重违反外事纪律，尽给人家出难题。 这边批评完，谁知道转过背，不料军分区却同意了他们的请求，欢迎他们在各个企业陪同下自由参观。并希望他们能帮军分区发现问题、提出改进意见。 这可是意外之喜。 得到允许的专家们马上集体出动，在精密仪器厂办公室人员陪同下，参观了他们的制造车间。 去了以后，他们再次受到极大震动。 特种合金厂的厂房建设，在他们看来已经是超高标准了，一点也不像国内冶金企业一样，又脏又乱，各种设备、部件、原料胡乱堆放，几十上百人挤在里面来回走动，把个车间搞得跟收摊时的菜市场一样乱哄哄。特种合金厂的厂房整洁如新，大量使用自动化控制以后，车间里也不需要太多人员，一个班组也就十来个人，各自定岗，显得非常有序。在自动化行车、轨道运输设备的辅助下，就这么点人便能轻松胜任工作。 但到了精密仪器厂，他们才知道什么是小巫见大巫。 精密仪器厂的厂房倒不是多么雄伟壮观，就是简单的钢结构厂房。可是内部管理之严格，哪怕国内最高档次的实验室，也不过如此了。 各种超纯净水制造、供应，严格到苛刻的除尘管理，空气洁净保持把颗粒微尘控制到最低，就连光照方向、强度都有一定之规。 为了保证最高的洁净度，坐在生产线的工人甚至穿上了把头脸都蒙在里面的连体服，只透过面部玻璃进行观看、作业！ 传动带上，一块块电路板从上千名工人面前经过，所有人都紧张地投入到工作中，完全没有余暇四处张望。完成一项自己的工作，就将电路板放入内侧传送带，送到下一环节，然后又从外侧传送带，拿起下一块进行操作。每个人都有一个工作台，上面有自动点焊设备、显微仪，以及综合测试设备，简直堪比一个小型实验室。 这哪里是什么生产线，简直就是一个超大规模的实验室嘛！ 相比国内精密制造企业，把门窗封一封，加个排气扇，工人穿个白大褂、带个帽子就算是洁净厂房，精密仪器厂的条件简直高到让人发指！ 也只有这样高洁净度的厂房，才能制造出如此高精度的科学仪器，众人看过生产线之后，都服气了。 当国内专家们恍恍惚惚地离开车间，偶然发现十几辆载着明显具有国内仪器特征的运输车队经过，他们一下兴奋了。这就证明，军分区的确大批向国内购买了科学仪器，这点没有错。 他们兴冲冲地跟着车队跑，来到库房，赫然发现这里堆放着数以千计的各式仪器，所有的产品铭牌，都清晰标记着国内生产厂家的名称。 这些仪器入库之后，部分马上被转入生产线。 跟着来到生产线，他们看到了让他们气愤又悲凉的场景：同样是超洁净车间，同样是连头服，可是这个车间的任务却是拆卸！他们将从国内购买的仪器来了个大卸八块，把机械部分保留下来，电气部分却全部弃之不用，像扔垃圾一样，丢到一旁的回收箱里。 这就是真相！ 原来军分区从国内大批购买科教仪器，是因为自己的加工产能，暂时无法加工大量的精密机械构件，也无法生产诸如科学透镜之类的光学部件，所以才从国内购买。但他们也只需要这些军分区暂时无法、或是产能不足以满足需要的零部件，至于控制电路，从电路板到元器件，全部用的都是军分区自产的！ 说句不好听的，就像特种合金厂、精密机械厂一样，在国内和军分区之间，国内企业充当的是初级加工材料、半成品供应者角色。而军分区才是整根生产链条的最终端，负责技术含量最高的一环，对从国内采购的初级加工后的材料、半成品，进行深入处理，精加工后做成最后产品，又返销国内或对外出口！ 并且为了提高仪器的自动化程度、数字精细分析能力，电路中所使用的处理器数量之多简直是骇人听闻！ 只要是能够使用处理器的地方，都采用了相应的修改。视数据处理复杂程度，从最早期的4040到最新款的z80、8086、8088，一应俱全！最新的8086、8088甚至国内都还没吃透，这边已经开始在规模化运用了！ 明白了整个流程，他们对于用国内仪器为内瓤的军分区自产仪器为什么精度如此之高、控制之方便、细微调整功能之精细，再无怀疑。 哪怕国内的光学构件稍差一点，但在军分区如此不惜工本的改造下，还不能大幅提升仪器性能，那才是见鬼了！ 第164章 互补 明白了双方各自所扮演的角色之后，国内来的专家们，颇有些落寞。￠￡ 他们辛辛苦苦、呕心沥血，想要帮助国家提升科技实力，早日实现超英赶美的宏伟目标。 可是几十年来，国家的实力比起建国初确实提升了很多。 然而对比国外日新月异的发展速度，双方的差距不但没有拉近，反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这也就罢了。 毕竟外国人烧杀抢掠数百年，掠夺了全世界财产以供他们发展。几百年时间，集中全球的人力、物力、财力，才从风帆时代进化到电子时代，发展速度实在算不得快，还有追上的可能，没到让国内科学家们气馁的程度。 但在看过军分区的发展之后，许多科技工作者感觉有些心力交瘁。 军分区以前是什么样，他们限于消息来源，一无所知。不过他们可以肯定，以前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实地看来，虽然城市建设很不错，到处都是一栋栋美丽的花园式电梯公寓、鸟语花香，说到底还是个偏远山区小城。 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地方，技术水平却如此之高，怎么能不让他们感到汗颜。 要说超英赶美，这边倒是有这个样子。 要不是基础还是薄弱了些，连特种合金冶炼企业也是刚刚才在国内支持下建立起来，各种加工企业也少了点，电子行业仅具总装能力，化工更是一片空白……，说不定军分区还真能实现超英赶美的目标！ 两相比较，看过人家的发展水平，国内的专家们实在是打不起精神。面对精密仪器厂陪同人员的笑脸相迎、热情请他们提意见，众人也只能僵着一张脸敷衍了事。 垂头丧气离开精密仪器厂，回到下榻的新城大酒店，吹着温度适宜的空调、冲着滚烫的淋浴、换上质地细腻的睡袍、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大床上，不少人却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合眼。 为什么会这样？ 堂堂泱泱大国，为什么连一个山区小势力都不如？ 我们的发展道路，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每个人都在扪心自问，对这个问题不解，将自己参加工作以来的所见、所闻重新梳理，想要理出一个头绪来。 这些天，所有的国内专家都失去了投入工作的兴致，顶着一双熊猫烟，愁眉不展地陷入沉思。 最后，还是前来看望他们的关飞，得知情况后笑了笑，指出其中缘由：“因为你们太大，而我们又太小！” 太大？ 太小？ 关飞不想让他们带着满心沮丧离去，耐心而又热情洋溢地解释道：“国家太大，要顾及的地方太多，纵然家财万贯，分到每个人、每个领域都是微乎其微。中国是泱泱大国，有大国气度，国家、人民朝思梦想，就是要一洗百年屈辱，重回汉唐盛世。 这就需要国家必须在每个行业，从维持人民生存，到矿产挖掘、冶炼，到产品制造，哪怕是一双筷子、一个水杯、一条毛巾，都自己制造。 同时国外对我们的封锁，也逼迫我们只能走独立自主的道路，无法从外部获得支援。 所以我们这条路，注定会非常艰辛、非常曲折。前期之所以慢，是因为我们从开始就什么都没有：没有资金、没有技术、没有设备，甚至连合格的工人都没有，谈何快速发展？ 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体量越大的人，启动就越慢，国家也是如此。 三十年来，虽然我们进展缓慢——其实对比西方的发展历程，我们已经快得不可思议了——但是锻炼出了几百万合格的产业工人，其中更有数以千计的八级技工；拥有了从冶金到制造所有门类、行业的制造业；培养出了数十万规模的大学生、技术人员、科学家。 可以说，一个国家腾飞所必须的基础条件，我们都有了！ 前面最崎岖、最危险的山路我们已经迈过去了，剩下的路也已经走了一半，剩下的虽然说不上是一条坦途，但其间也不过是一些稍矮的小山、丘陵罢了。最困难的都走过来了，我们只要咬咬牙，坚持一下，走过这最后一段丘陵地带，前面就是一马平川！ 反而是我们，因为体量太小，所以可以实现跳跃式发展。 我们不需要养活太多的人口，光是一个街机产生的利润，就够我们所有人不事生产，全部由军分区供养起来，舒舒服服地过上一辈子！再有其他收入，那就可以让我们大手大脚置办家当：修建高楼大厦、购买先进设备、为我们的部队武装到牙齿…… 小个子跑得快，这是理所当然。 但小个子先天不足，无法承担过多负荷。我们的工业不可能成体系，哪怕是想要建设一个最小循环的体系都做不到。我们就这么多人、这么点地盘、这么些技术积累，以点破面穿透一张纸没问题，可是让我们用这一个点，带起一张面，那是天方夜谭。 所以我们严重依赖外部环境。 我们需要从国内、香港采购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以满足群众物质、精神需要；需要从外部购入经过初级加工的原材料，进行达到生产线要求的深加工；需要从国内购入机械、化工、电子、冶金等各种精加工设备，集中力量于高端产品的研发、制造，不可能再兼顾其他方面；生产出来的产品，也需要有一个销售市场，不是国外就是国内，总之，光靠我们那是绝对无力消化的。 我们依赖国内，相信国内也会需要我们提供的各种较先进设备。 以点带面，我们做不到，但大国却能做到。 我们愿意充当那个点，把我们的经验与国内分享，为国内提供急缺的各种先进设备，满足民用、生产、科研发展的需要。而国内在有了这些比较先进，却又比国外进口货便宜、还不用外汇支付的设备之后，相信一定会尽快走出最后的山路，踏上一条坦途！” 关飞声情并茂的讲演，条理清晰、逻辑分明，既有煽情、又有合乎情理的理智分析，听来让人心服口服。这番话终于化解了专家们心中的块垒，重新点燃了他们的斗志，对这个对国内抱有最大善意的年轻首长，颇具好感。 军分区表示出来，愿意向国内大量提供各种相对先进而又便宜的设备，帮助国内以点带面，在剩下的发展路途中走得更稳、更快的表白，深深打动了他们。 科技工作是相当枯燥的，少于人打交道，每天关在实验室里，日复一日重复着可能永远也看不到成果的研究，意志不坚定者说不定精神都会崩溃。 能够支撑他们继续下去，并且在行业内取得相当成就，天赋是一方面，那种对国家民族的深情，才是支持他们一再振奋，坚持战斗在科研第一线的最主要精神动力。否则他们完全可以在取得一定成绩之后改行，从事行政、教育工作，之前的成绩，足够他们躺在功劳簿上，吃一辈子了。 为己谋私利者不是没有，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绝对大公无私者从来就没存在过。 但在这个时代，个人利益与国家利益，大多数人还是更重视国家利益。 这也是生物抱团、维持种族竞争优势，从而保证族群存在，并且逐步扩大势力范围的生存本能。 只是在强调集体主义的社会主义国家，对奉献讲得更多一些。 听过关飞所讲的话，而且也确实拿到了在军分区自由参观的通行证，国内专家团们一扫颓势，重新振作起来，抱着迫切的心态，精力充沛地到处转悠起来，想要发现更多好东西，介绍、推荐给国内。就像关飞说的那样，东西造出来就是要往外卖的，卖给别人不如卖给更需要先进设备的国内，切实做到以点带面，帮助国内在关键领域实现突破，加快发展步伐。 特种合金厂、精密仪器厂已经令他们喜出望外了，军分区可是还有几十个企业呢。以军分区高标准，这些企业绝对也不可等闲视之。如果不仔细观察，说不定就会错过某些好东西，那就白来这一趟了，也对不起国内给的差旅费。 关飞自然乐于见到他们提高对军分区的重视。 军分区现在对香港市场承担的外销任务，依赖程度还是过高，可以说绝大多数利润都来源于香港这个窗口。 这当然是好事，可物极必反，完全依赖就不见得有那么好了。 军分区实行的制度，跟西方截然相反，尽管也学习了西方一些经验，在激发劳动者工作热情、提高生产率、实现规模化大生产、注重产学研相结合、扩大群众参政议政的范围、实行党内民主等方面，都从西方吸取了许多有益之处。 可归根结底，双方还是一个姓资、一个姓社。 关飞可以用平等眼光来看待对方，但却不能保证对方会不带有色眼镜来看待军分区。 尤其军分区要扩大，势必要重新点燃战火。 到那时，西方会是怎么个态度，他是完全没底。 有可能靠着与中国和解的大趋势，口头批评，事实上却不做动作。但也有可能将之视为中国扩展势力范围至印度洋，或者是国际共运再次发动攻势的威胁，从而在经济上给与制裁，封锁对外销售渠道。 如果不未雨绸缪，真正事到临头，想开拓新财源都来不及了。 外需、内需（指国内）这是两条腿，两条腿走路，才不会跌倒，跑得更快、走得更稳。 就像他说的那样，军分区依赖国内，胜过国内对军分区。 现在靠的是同胞亲情，可情分总有消磨殆尽的时候，如果国内对军分区一无所求，那么临到事头，对军分区需索无度感到厌烦了、不想管了，兼之又有外部诱惑，也许转身就把军分区卖个好价钱。 互相依赖，才是彼此依靠、相互取暖的好伙伴，是不是亲兄弟倒不那么重要。 只不过，关飞会仔细权衡，小心地把握好其中分寸。既要拿出好东西，让国内满意，逐步加深对军分区的依赖程度。又不能拿出连理论都未成熟的超时代科技，激起国内太大的贪欲，想着联合不如并吞，干脆把军分区连人带地盘都吃干抹净，彻底成为对方附庸。 他可以当小弟，鞍前马后不辞辛劳。但要实现他的宏大目标，就绝对不能当看人脸色做事的附庸！ 独立而又密切，其中这个度，他必须反复权衡…… 这就是他虽然有几百年积累，却只敢拿相当于八十年代水平、且多半国内自主研发技术的原因。 小儿持金，招摇过市，非为福也！ …… 乔康盛学部委员这些日子很逍遥，他都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了，基本上已经站到了学科最顶点，到了无欲无求的地步。 以他这个年纪、身份，也没有哪个上级会再来催他，可以有更多时间思考、总结、培养弟子、追踪国外最新科技、提出规划建议。所以在真空电渣重熔炉试机成功之后，他为了收集全套技术，对其进行验证，给中科院打了个电话，就理所当然就留了下来。 关飞的允诺，他是欣赏的，也是赞成的。 国内大而虚弱、军分区小而有自己特色，双方正好形成互补，取长补短，携手前进。 这些日子走出特种合金厂的厂门，走遍了新城各个角落、企业之后，他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军分区小归小，真的是相当值得深入研究。 冶金方面不用说，光是一个真空电渣重熔炉，就够国内消化好几年。 其他的精密仪器厂、元器件厂、轴承厂、精密机床厂、量具刃具厂他都发现了不少会让国内动心的好东西。 今天来精密机械厂，他又发现一样肯定会吸引国内注意力的产品。 枪！ 军分区，似乎是自行研发出了一种新的单兵枪械！ 这可有趣了！ 第165章 土豪 ps：昨晚没睡好，精神有点疲惫，本想多写一点的，可是脑子转不动了。◇↓今天就一章，抱歉！ …… 乔康盛委员没有猜错，一听说军分区正在制造一种新型自动步枪，国内马上就紧急跟军分区联系。 随着军分区基业逐渐壮大，其在国内的重视程度也与日俱增。再也不像最初那样，一个小小的驻西南办事处主任，就能打电话叫关飞过去了。 在目前国内看来，军分区已经事实上替代了人民党总部的地位，成为一个政治实体。 有事情要跟军分区联系的时候，口气也和缓了许多，比照着兄弟党的待遇进行接洽商量，委婉地表示了希望派团过去考察的意愿。在得到军分区对外联络部的允许之后，这边才组织考察人员、联系车皮，连夜出发。 这个考察团级别很高。 是由总后军械部，和后世兵器工业总公司前身之一的五机部，两个部门联合派员。代表团领队是总后一名少将，副领队则是五机部的一名副部长，可谓是对其非常重视。 原因无它，就在于它用的竟然是五点八毫米子弹！ 这个世界上用7。62毫米的枪械不少，用5。56毫米的也很多，还有用5。45的。但全世界将5。8mm子弹作为下一代自动步枪制式口径的，唯有中国一家！ 可是这种子弹与枪械，国内用了足足八年时间，才于去年正式确定口径标准，连药室结构、发射药类型、导气孔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弹头采用什么模式都还没有展开研究。为其配套的枪械更是尚停于纸面，还在为采用导气式还是气体活塞式争论不休，一切都无定论。 这个时候，军分区就已经以该种口径子弹为标准，研发制造小口径自动步枪，不能不说，这实在太荒诞了。 当时接到电话的总后参谋，掏了半天耳朵，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电话里说的是事实，打死也不向上汇报。后来还是乔康盛利用他的渠道，把消息直接捅到总后领导面前，才惊动了所有人，马上凑出这么一个考察团，心急火燎直奔西南。 领导很重视，代表团成员却不一定。 就算火车已经开动，考察团中许多人还是觉得这只是个玩笑。在火车上，团员们说到这事就是一阵哄笑，还发牢骚觉得上面过于大惊小怪了，什么考察，纯粹是浪费时间。 表现与接到电话的那名参谋无异。 也难怪他们会这样反应，最关键的配套子弹都没搞出来，你造个蛋的枪啊！造出来能用吗？能达到设计标准吗？ 空对空你就敢瞎搞？ 你到底是对国内太有信心呢，还是太有信心，亦或是太有信心？ 算了，就当是去旅游吧。 听说云南四季如春，景色美不胜收。军分区建设好像也搞得挺不错，城市虽小，却规划得很好，很漂亮，去玩玩就当散心好了。 …… “这就是军分区？” 一越过边界，看到孟（海）——康（卡）公路的指示牌，进入到军分区地界，就像其他第一次到达这里的国内来人一样，总后、五机部联合考察团的成员们，顿时显出惊愕之色。 公路是那么的宽，起码是八车道的水平；水泥路面很平，车子行驶在上面一点也感觉不到颠簸，速度轻轻松松就提到八十公里以上，风驰电掣一般向前飞驰。 仅仅一河之隔，河这边是普通土路，因为来往车辆过多而碾压出道道车辙，坑洼不平。但在河对面，与之相接的却是一条有水泥护栏、平展宽阔的八车道，对比实在是太鲜明了！ 这也就罢了。 公路左侧几十米外，隔着粗壮的水泥柱、栏杆，一群群没有帽徽领章、身穿迷彩服，不知道是不是军队的人正在几公里长的路段上，热火朝天地工作着。看他们铺的枕木、堆积的碎石，已经建成的一段两百来米的铁轨，居然是在修建铁路！ 公路两侧山壁陡峭，看起来如两面墙，将道路夹在其间。 估计是为了避免山崖落石松脱，对来往车辆造成危害，许多险峻的地段，山壁上竟然敷涂了大片的水泥。有些石头连接处，还打上了钢钉作为固定。视高低不同，山崖阶梯状落差的平缓处，都修建了半米来高的水泥桩、铁链，拦截上方滚落的石块，形成缓冲，减小可能的危害。 有了这些防护措施，山崖虽然很高，却浑然一体，看着再也不具危险。 措施很简单，只要有钱就行。 问题就是没钱！ 国内地段险峻的地方多了，有哪个地方，会舍得像军分区这样，为了避免落石，让车辆可以放心行驶，就在两侧山壁上如此大量挥霍水泥钢筋的？ “小关，你们可真是有钱，连山上都修这么多水泥护壁！”总后的那名少将看着快把山崖下部全部抹上水泥的护壁，羡慕地说道。 “土豪！太土豪了！”五机部的那名副部长，更是连连摇头，喟叹不已。 “我也不想当土豪的，可这条路是连接我们与国内的唯一动脉，每天来往的车辆不下上千台。山上经常落石，都砸坏我们几十台车了，有十几个司机因此而不幸牺牲。不把解决落石问题，车队哪里敢在这里安心行驶，我这也是没办法。”关飞摊了摊手，状似无奈。 他这话对，也不对。 在大规模修建水泥护壁之前，这条路两侧山上的确经常落石，砸坏了不少车辆，给车辆安全行驶造成很大威胁。 但要修建如此规模护壁，还得看水泥生产跟不跟得上。 军分区现在有一个水泥厂，隔壁东北军区也向军分区贷款建设了一个。东北军区的水泥厂工人由他们自己解决，管理人员则是军分区外派，生产的水泥部分自用，部分卖给军分区，顺点增加点财政收入。 两个水泥厂共计有四条生产线，日产水泥一万八千吨，月产能高达五十四万吨之巨！ 水泥这东西保存期限不长，在真空干燥地带，能储存两个月左右。 可是偭定这里湿热多雨，即便有真空敷膜袋包装，保存期也只有一个多月。过期不用就要凝结成块，根本没法用了。 新城建设对水泥消耗量巨大，每月要用掉四十余万吨水泥，可还是用不掉这么大的产量。 因此多余的水泥，就被拿来进行山体维护，为沿途的二十余公里路段山腰几十米的高度，全部加上了一条水泥围裙。 有了这条水泥护壁之后，来往的车辆的确安全了许多，山石滑落事故由每月数十次，急剧降低到一两次。加上层层护栏，将大量石块提前拦截，半年来飞石伤人偶有听闻，但再也没出现过一次死亡事件。 当车辆进入新城那一刻起，整车的人全都大张着嘴，看得呆了。 “乖乖，全都是高楼大厦啊！” “我的天，这修得比首都都要漂亮！” 车上考察团的人啧啧声不断，眼睛始终看着窗外，对名闻遐迩的新城终于有了一个直观的印象，赞不绝口。 潘美凤来了以后，搞得有声有色，把军分区的商业整体提了一到两个台阶。 干道整洁宽敞不说，街心绿化带国内也有，两侧的自行车道更是国内特色。但是醒目的护栏、漂亮的路灯、茂盛的行道树、鳞次栉比的街边小店、街角的书报亭、路上行人安心恬适的神态，处处都洋溢着浓郁的生活气息。 新城的干净和整洁，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地印象。 军分区采取的门前三包，在居委会的监督下，保证临街铺面都会主动将前面的人行道打扫干净。山区本就空气清新，少有尘埃，每天两次的洒水车、吸尘式清扫车，更是将地面打扫得一尘不染。 临街有许多小服装店，陈列着各式各样、色泽艳丽的服装。 这是潘美凤以军分区名义，向蛇口服装出口加工区提交草图，由对方代加工的服装、饰物、提包等用品，转运到军分区批发市场，分给各私营小店出售。 因为从原料到人工都很廉价，所以这些服装虽然设计新颖美观，做工也不错，但价格却很便宜。 两年多时间，军分区利润不断飞升，给群众的工资也开得比较大方，让大家都能分润到一点发展的好处。人均百元的收入水平，比起美国按汇率计算后一千八百元的超高收入那自然是微不足道，对比香港五百元人民币的人均工资也是大有不如，但和国内相比，却又处于中上游水平了。 接近五万人的工人，再算上八千名教师、五千多民政干部（包括街道委员会）、数百名职业军人家庭、数万名每月有二十块钱补贴的高中生大学生，已经形成消费规模达到每月近千万的消费市场。 这些钱如果是放在中老年人手上，那是舍不得花的，挤出钱来都要去存进银行，作为关键时候的紧急储备。 但军分区却是年轻人比例超过百分之七十，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他们手里有了钱，受家庭教育影响，虽说不会大手大脚，但消费观念也不像老年人那么慎重，更敢花钱、肯花钱。 大学里、街道上，来来往往随处可见一个个花枝招展，骑着自行车的姑娘、小伙，就是明证。 在军分区，除了乡村、部分节俭的老人，几乎看不到国内常见的蓝、灰色中山装等粗布衣服。 此时正值春末夏初，军分区比国内气温略高一点。大街上来往人群不敢说大胆，但绝对不保守，视线所及一派青春靓丽。 “关飞同志，军分区发展得好啊！”那名总后的少将恋恋不舍收回目光，看起来很是感慨，“虽然不知道你们以前是什么样子，可我去过一次香港。说实话，除了路上的车子还少了点，人也没那么拥挤，晃眼所见，我几乎以为车子开错了路，来到了香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团员里有过外派出差经验的人，纷纷点头，深有同感。 国内这时大多还都是五六十年代修建的苏式建筑，方方正正，楼层也不高，看上去朴素而又庄重。所以去国外以后，看到各式各样新颖的建筑风格，高楼大厦、玻璃幕墙、装饰彩灯、充斥道路的小汽车、靓丽的服饰，许多国人一下就被其所摄服，自惭于自己的落后。 新城给他们的感受虽不及发达国家，却已隐隐有了一点影子。 由于为了节约土地，军分区大量修建的十一、二层电梯公寓美观大方，节约下来的空地留作大片大片绿茵茵的草地、树木。各种健身、便民设施，给小孩子的娱乐设施就放置在草坪上，时常可以看到带着小孩在草地上玩耍的家庭，从行人、小店经营者、嬉戏的大人小孩脸上，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富裕、舒适、满足、充满希望的社会氛围。 一叶可知秋！ 能够带领军分区十几万干部群众，走到今天的关飞，果然名不虚传。 也许，这样一个能人，说不定真的能设计出一款不错的枪械。 中国人崇拜强者，相信世上有天生知之的天纵奇才，甚至对气功、异能、神仙鬼怪之类的神秘学也是半信半疑，不承认也不否定，还隐隐有所期待。所以关飞的表现越出色，他们反而越放心。 本来猜测是一趟游山玩水的旅游，在看到军分区的发展之后，却又有了他们许多无限遐思。 第166章 再也不分开 “汉卿，我们换家饭店吧，在这里吃，肯定好贵！” 聂盼牵着儿子柔软的小手，仰头看着高达二十五层的新城大酒店，感觉是那么的漂亮，有些怯场。 “那怎么行！你们娘儿俩好容易才过来一趟，这么高兴的事情，如果不是在这里吃就没有意义了！”叶汉卿看着身边鬓发间隐见白发的妻子，还有穿着自己刚给他买的新衣服，抱着变形金刚玩具怯生生站在一旁，用陌生而又好奇地眼光盯着自己的儿子，又是欢喜、又是难过，眼泪都又要流下来了，说什么也不肯换地方。 这些年，他欠妻子、孩子的太多太多了，而他能回报的却太少太少，怎么能让她们连一顿好饭都吃不上。 当初他名校毕业，导师赏识，留校任教。 那时他事业顺利，又娶了美丽温柔的同事聂盼为妻，很快就有了小孩，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可就因为在党会上说错了句话，就被打成走资派，停职、判刑、下放。受他牵累，妻子也被剥夺了教职，革委会要求她跟自己断绝关系、划清界限。可是从来温婉贤淑的她，却坚决不承认丈夫是坏人，宁可去扫大街，也不肯跟他离婚。 娘儿俩一路艰辛，糟了许多的罪。吃不饱、穿不暖，要不是有周遭好心人接济，说不定饿死了都说不定。 孩子今年快十岁了，可是看起来瘦瘦小小、眼眶深陷，就跟小豆芽一样，比同龄孩子都要瘦小许多。他还记得，当接到妻子寄来的信，看到照片上儿子那瘦弱仓惶的眼神，他当时就痛哭失声，泪水把枕头都彻底给浸湿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好容易，在军分区外联部的帮助下，解除了对聂盼母子的监视居住，接到了军分区。在孟海接到两人，第一眼看到她们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搂着她们抱头痛哭，直到现在，双目还红肿着。 对她们，叶汉卿有太多愧疚，能想到的，就是尽其所能，带着她们去买了新衣服、给儿子买了变形金刚玩具，再带她们来新城大酒店，痛快地吃一顿。 他知道，这远远不能弥补自己对她们母子的亏欠。可在当下，他也只能用这种庸俗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妻子的歉疚、感激，对儿子的思念与痛惜。 他伸手想要抚摸儿子的头，却被他倒退两步，躲到母亲身后，又探出头来，用一双与脑袋不相称的大眼睛看着他，心中大恸，手捂住嘴，嘴唇剧烈颤抖，拼了命咬住牙齿才没有哭出声来。 两行眼泪，却早从脸颊滚落。 他离开的时候，儿子还是个婴孩，最喜欢被他抛上天空又在接住的嬉戏。虽然还不会说话，但一看到他就露出笑容，咯咯地笑着伸出手，要他抱、要他把自己抛上天玩。然而十年后再见面，父子已不相识，犹如陌途，人生至悲至痛之事，莫过于此！ 聂盼也哭得跟个泪人儿般，狠心强迫把儿子拉到叶汉卿面前，哭着道：“斌斌，你躲什么，他是你爸爸！快，叫爸爸，让爸爸抱抱你，小时候你不是最喜欢爸爸抱你，妈妈抱都不让的吗？” 斌斌看着期盼地盯着自己、想抱又不敢的爸爸，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又撕又打，就想逃开。 “算了算了，不要强迫他！不抱就不抱吧，能让我看到他，看到你，就心满意足了……”叶汉卿半蹲下身子，心痛地伸出手，想要安慰儿子，然后又像被火烫到了一般，飞快收回来，尴尬地说道。 他站起身，拉着聂盼的手，眼中带泪，微笑道：“好了，今天就听我的，我们一家今天就在这里吃！你不要怕贵，我不是在信里都告诉你了吗，现在我每月工资都是一百八十二块。因为我带的初中补习班成绩好，全员通过了高中等级考试，学校还一次性奖励了五百块，咱们不差钱！” “好！听你的！”聂盼被朝思暮想的丈夫牵着手，看着他的侧脸，不再坚持换地方，笑中带泪地应承道。 她没有说当自己收到他信时，信早就被拆开了。而且居委会还把这当做丈夫外逃的证据，一再向她单位反映，要求公安机关把她抓起来。后来还是军分区外联部积极联系，几经努力才找到她们，通过当地组织的协调，让她恢复了名誉和工作。 也是因为这封信，所以她一直想过来看看，当地派出所、居委会却说什么不盖章同意。为了怕她跑，还派了人盯着她，随时掌握她一举一动。 不过都过去了，现在她终究来到了丈夫身边。那些让人心烦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 看丈夫现在过得好，比她自己过得好，还要高兴！ “我去年就请军分区帮助寻找你们，怎么到现在才找到，动作也太慢了！”叶汉卿有些嗔怪地埋怨道。 “不怪他们。我们后来搬了几次家，离原来住的地方挺远的，不太好找。”聂盼小声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叶汉卿说了一句，牵着她的手紧了一紧，心中又是一痛。 别看妻子说的这么平静，可在这平静的背后，该是多么惨痛的经历。但她从未在信中抱怨，与自己见面的时候，还在努力装出一副笑脸，怕自己担心。 “好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走吧，我们进去，今天就开开心心地大吃一顿，难过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叶汉卿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眼中柔情无限，就像看着当年校园中初相识、那个温婉可人的美丽少女一样，柔声道。 “嗯！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聂盼点点头，睫毛上泪花点点。 “对了，我跟你说，当初公社党委书记问我，愿不愿意到山区教书。他吓唬我，说山区有多么多么苦，有些人家连裤子都没有，还说只要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可是我觉得，能让我继续教书就是最大的幸福，于是就同意了。当时他那个表情，哈哈哈哈，我到现在还记得……” 叶汉卿带着聂盼、儿子，一路说着好笑的事情，拾级而上。 聂盼踩着白色大理石台阶，看着亮银色铝合金玻璃门越来越近，有不自觉露出怯意来。 这里的饭钱，他们真的负担得起么？ 来到门前，两名身穿红色制服的服务员微笑着帮他们拉开玻璃门，还微微偏头，说了句“欢迎光临新城酒店，希望您能用餐愉快！” 真礼貌！ 进门以后，看到铺满大厅地面的红色地毯，她几乎挪不动脚，还是被丈夫硬拽着走了上去。踏足之处，软软绵绵的，好舒服。 大厅内到处都是灯，头上有枝状吊顶，有装饰性彩灯，有壁灯，还有许多认识不认识的设备上闪烁的星星点点灯光，富丽堂皇得让她心颤。 这该要用多少电啊！ 聂盼只在学生时代，因为好奇跟着同学去过一次老莫，可感觉也没有这里这样豪华。饭店墙壁上、花雕栏杆上，用了很多镜子，反映着灯光，看得她有些眼花缭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儿子自幼被同龄小孩排斥、歧视，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玩，胆子很小。此时更是不堪，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往后坠，说什么都不敢再往里走。 叶汉卿也不比她们好到哪里去，这里他也是初次来，有点畏生，茫然地四下张望着，心头打鼓。 “几位是第一次来用餐吗？”一位侍立在花雕门栏旁的服务员微笑着靠过来，在距离他们一家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礼貌地出声询问道。 “对！我们一家人来吃饭，请给我们找个位子！”叶汉卿可算找到了问话的人，赶忙说道。 “没问题。你们是喜欢在大厅用餐，还是想要一个包间，一家人说说话？”服务员一手背在身后，问道。 “这个，有什么区别么？这里吃饭贵不贵？”叶汉卿额头渗出汗水，有些发窘道。 “价钱上没多大区别，只是包间数量有限，四人小包间的话，每个加收两块八的包间费。一家人用餐的话，根据我们统计，平均费用大概三十元左右。省一点，十几块钱也能吃得不错了。”服务员知道这里消费在军分区算是很高的了，因此仔细地介绍着，然后负手站在一旁，静静等待他们抉择，并不催促，更没国内“没钱还来什么饭店”的不耐烦神色。 就算心里别有想法，至少在面上，酒店的每个服务员都必须保持着最友善的笑容。 那些还摆着高高在上态度的服务员，早就被退回劳服司重新安排工作了。 “没关系，没关系，就给我们一个小包间好了。”叶汉卿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笑容满面，连声道。 他摸摸胸口贴身衣袋，露出放心的笑容。 还好没有出丑。 今天知道聂盼、儿子要来，为了犒劳母子两，他可是专门去银行取了两百块钱。之前帮她们买衣服、买玩具，也就花了七十来块，剩下的钱完全够他们痛痛快快吃一顿的了。 说起来，这里虽然贵一些，可也没贵到普通人吃不起的地步嘛！ 聂盼却是脸色大变，用力拉他的袖子、使眼色。看他不为所动，干脆凑过来低声道：“汉卿，我们还是换家饭店吧。你路上不是说有个什么餐饮一条街么，说那里的饭菜便宜又好吃，两三块钱就能吃饱吃好。这里不过是装修好一点，但是在这里吃太划不来了！” 叶汉卿犹豫了那么一两秒钟，但看看儿子度过初期的紧张，用探究的眼光东张西望，露出几丝高兴的笑容，不觉心中豪情大发，一把将妻子搂在怀里，拍拍胸口大声道：“好了，说好了今天我做主！我说就在这里吃，几十块而已，咱们又不是吃不起！” 聂盼还想再劝，看看丈夫神采飞扬的样子，又吞了回去。 算了，就像他说的一样，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奢侈就奢侈一回吧。如果他说自己月工资一百八十块不是在吹牛，三十块也就一个星期的收入而已，贵是贵了点，可也还付得起。 服务员正要带他们一家人往包间去，忽然听到门口传来阵阵喧嚣声，众人停步转头，发现一大群人涌了进来。其中大多数身穿国内的绿军装、红领章，帽子上缝着五角星，是真正的军人，而不是仿冒军装。还有些穿着老式的中山装、干部服，神情比较拘谨。 “是关司令！” 关飞事务繁忙，公开露面机会很多，部队、教师、干部、群众，几乎没人不认识。 叶汉卿一眼就认出，那个跟身旁国内军人谈笑风生的年轻军人，正是军分区最高首长。另外几个跟国内来人攀谈的军分区军人，看起来地位也是颇高，一时惊讶，不由得脱口而出。 想不到，他们也到这里来用餐，这可是巧了。 只是不知道那些国内军人、干部到军分区是来干什么，既然关司令等都亲自出面作陪，可见不是一般人。 “那就是你们司令？”聂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国内的高级领导人在报纸上经常看到照片，但见到真人的机会近乎于无。关飞大小也是军分区的最高领导，却能在公共的餐厅见到，着实令她感到不可思议。 “对，他就是我们的司令！我们经常能看到他，大家都习惯了。”叶汉卿亲切地称呼他为“我们的司令”，蕴含的骄傲语气，没有丝毫掩饰。 他很想上前表达自己的感激，但又怕影响对方工作。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妻儿往包间走去：“小盼，我觉得你这次来了，干脆就不要走了。留下来吧，这里一定有合适你的位置，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第167章 算出来的枪 “好你个关飞！我们是来工作的，你却带我们来这么高档的酒店，用糖衣炮弹腐蚀我们！”总后的全俊德少将一进来，看到餐厅的装潢，不由得吃了一惊，半开玩笑地大声道。 “吃顿饭而已，说什么腐蚀，饭钱全部是我个人掏腰包，你怕什么！”关飞佯装生气道，“再说，你们是能腐蚀得了的吗？以你们的意志，恐怕多半是糖衣吃下、最后却把炮弹给我挡回来吧？” 他在这个时代日久，早就学会了这些带有浓厚时代特征的俏皮话，当下就说了出来。 果然，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此前的坚辞也就作罢。 “就是就是，你们都不知道，关飞可是个腰缠万贯的大资本家。不把他吃穷、吃的心痛，就连我心理都不平衡！”孙耀华代表军方前来接待，嬉皮笑脸、插科打诨地说道，以安众人之心。 来人众多，一两个包间安排不下，分开也会显得阶级分明，于是干脆全部就在大厅坐下。七十来名国内来人，加上军分区陪同的部队、民政干部，足足坐了九桌。 “小关这么有钱？” 五机部的连伟奇副部长随着服务员，跟关飞等人谦让了一番，坐在关飞左手位置，惊讶道。 “关飞可是我们军分区第一大财主，被人嫉恨很久了。我们都想找机会，打劫他呢？对了，逢席不能无酒，服务员，上茅台，最少要二十年的陈酿！先来一箱！这里都是久经考验的革命战士，没有谁说自己不会喝酒吧？今天我们就来个不醉不归！”张盛国打了个哈哈，热情地招呼服务员上酒、上菜。 连伟奇和全俊德以为之前孙耀华所说，只是开玩笑，于是一笑置之，跟关飞继续就七九无托式自动步枪（95-2式）小声交流起来。 但张盛国朝孙耀华做了一个警告的眼神，责怪他刚才说漏了嘴。 孙耀华刚才可没乱说，关飞的确是军分区最有钱的大资本家。不管是名义上，还是事实上，军分区所有高层都认可，太宇科技、孩之宝、速腾商贸、科创银行、亚视都是关飞没花军分区一分钱，一个人白手起家创办起来的基业。 这并不违背**原则。 **也只强调生产资料的共有，而没有把个人合法所得也列为共产的对象。这是社会存续的基础，如果要求一切归公，那只会变成少出力、不出力的人，占辛勤工作人的便宜，最终只是养出一堆懒虫。 关飞用从太宇科技等香港企业的利润，来补贴军分区，那是情分，而不是义务！ 如果理所当然把他的成就，收归军分区，最终只会重新陷入到全民吃大锅饭地步。推己及人，自己的合法收入却变成公有，谁都接受不了，也跟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的社会主义价值体系所违背，严重动摇社会基础，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而且关飞可不是吃独食。 军分区从张盛国到下面所有处级以上干部，都在这些企业中占有一定份额干股。除了没有管理权，每年都能从这些企业的经营中得到丰厚的分红，继而满足大家的物资需求。 说起来，军分区其实就像是一个超大规模的公司。 关飞等各级干部，就是公司的合伙人，尽心尽力管理这个公司，争取把它做大做强。而他们则按照级别、贡献，从公司收益中得到分红。由于事业跟他们的收入息息相关，所以大家都尽职尽责、各司其职，对于下级的监督、管理也更加认真，尽力维护整个公司能够良性运转，以免砸了饭碗大家都失业。 处级以下民政、企业干部，则相当于这个公司聘请的经理。他们在各自岗位辛勤工作，根据成绩获得报酬。干得好，也有机会升为企业合伙人，参与公司经营规划、分得更多红利。 这个体制到底是公司制、社会主义、最顶级的国家资本主义，说实话谁都不清楚。 不过就眼前来看，这套制度运转良好，所有人都能找到位置，并得到与之相应的回报。在这套体制中，想发财的人能得到丰厚回报；想洁身自好的人也不会陷于清贫；想做事业的会得到奖赏。只要不是想吃独食、野心过剩，谁都能各安其位，在其中找到发挥本领的机会。 因此大家都很满意，真心团结在关飞周围，自觉不自觉地维护这套体制运转，不允许外人前来破坏。 这事，在军分区内部大家都心知肚明，平时说说也无妨。但在国内来人面前公开，万一引起对方某些联想，对军分区观感改变，可不见得是好事。 所以张盛国警告孙耀华管住嘴巴，不要说不该说的话。要是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就干脆喝酒好了。 说到喝酒，就如关飞所说，国内干部可都是“酒精考验”，军队干部尤其如此。 军分区除了关飞等作陪的高层，其他接待人员都是挑选出来的酒桶，而且劝酒很具技巧，自己喝得少、劝对方喝得多。 一顿饭从中午十一点，吃到下午三点，足足四个多小时才算结束。 饭后除了关飞、张盛国、连伟奇副部长三人没人敢随意劝酒，其他人，包括孙耀华、全俊德少将都醉成了一滩泥。 最后还是酒店的人帮忙，才把他们送到了各自客房。 当天自然不可能再去考察什么，所有人都在自己房间里呼呼大睡。晚饭也就随意吃了点开胃的清粥、小菜，然后回房继续蒙头大睡。 第二天，才从宿醉中清醒过来的国内干部，被逮着又是一顿酒席，军分区换了一拨专职陪客，又把众人送到了饭桌下。 于是当天又没展开考察。 第三天关飞还要请他们喝酒，连伟奇等人都怕了，死命推辞，坚决不肯赴会，表示要事在身，等考察完毕，再来跟大家一醉方休。 万分火急连夜坐火车赶来，结果到了军分区第三天，才正式开展工作。 关飞倒是没有恶意，就是听说国内吃这一套。大家只要上了酒桌，拉开架势一通猛喝，对于拉近双方关系有很大好处，才把接待工作定在酒宴上。反正酒席也不贵，一桌也就百来块钱，几千块钱对他来说，连拔根汗毛都不算，大家吃得好、喝得开心，才是他高兴的。 还别说，这套真管用。 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双方都还有些拘束，感觉有些绷着。 上了酒桌，吃着国内都没什么机会吃的丰盛佳肴、喝着二十年的茅台陈酿，大家勾肩搭背、吹牛说笑下来，感情就像放进火炉中的温度计一样，蹭蹭蹭直往上跳。 几天功夫，所有人就好得像是一家人一样。笑容也真挚多了、说话也不留半截了，很多时候还会站在军分区角度，替他们考虑。 “你们的作战条件跟我们不一样，我们随时准备世界大战，核心思想是人民战争。枪械考虑的是要素是简单、可靠、威力大、易于普通人掌握，对于正在研制的下一代自动步枪，其实也是这个要求。 但你们不同，你们作战的环境就是在山区、丛林，部队的编制不大、新兵较多。所以你们设计的这款步枪短小、火力强大、射击精准、易学易用，对于枪支的尺寸要求比较高，这是跟我们最大的不同点。” 在酒店小会议室内，十几名总后、五机部的军械专家，一直在军分区了解情况的乔康盛委员等国内专家，会同军分区几名技术人员，围坐在一张橡木制大会议桌周围，热烈地讨论着。 在会议桌周边，还贴墙放着一圈折叠椅，满满当当地坐满了总后、五机部的考察团人员。 他们人手一本印刷精美的手册，上面有各款枪支的照片、详细参数。每个人都在认真翻阅，几乎没人说话。 这个时候，再也无人怀疑军分区是不是真的搞出了一款自动步枪。 因为，在宽大的橡木会议桌中间，就摆着一溜枪械：从短管突击步枪、长管自动步枪，再到使用弹鼓的轻机枪、使用弹链的重机枪，甚至还有带有两支高精度光瞄设备的狙击款。 大家都是吃这一行饭的，一看枪管口径，就知道这是小口径。 当然，是不是5。8mm，则还要实际测量一下。事实上，已经有专家坐不住，把枪拿过来，翻来覆去观看，从怀里取出千分尺等量尺，测量起实际数据来。 看了很久，终于有人说话了。 一名总后的专家先帮军分区说了句话，然后为了避免让军分区感觉是在质问，用尽可能和缓的语气问道：“不过，你们为什么没有选择其他口径，而是选用5。8mm作为制式口径呢？你们不怕出现有枪无弹的情况？要是国内没搞出来，甚至是换了口径，你们这枪不是就没用了么？” 关飞早已准备妥当，不慌不忙给大家散着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一解答：“据我们所知，国内搞小口径也有好多年了吧，去年也正式确定了以5。8为标准。并且好像已经从各单位抽调了精兵强将，组建了研发小组，正式开始研发。所以我们确定，口径的标准应该不会再变了。同时我们也清楚，国内在搞新枪，但这枪的标准跟我们的要求有些冲突，思来想去，就决定还是自己搞一款算了，毕竟合适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至于会不会有枪无弹，说实话，我们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也做了两手准备，一手是等国内研发，一手是自己制造生产线……” “你们可以自己制造生产线？”坐在会议桌旁的一名五机部老专家突然出声，打断了关飞的话，惊愕道。 “可以。”关飞点点头，简短答道，并没说技术来源。 连伟奇、全俊德互相对了一下视线，默契地没有就此事展开追问，跳了过去，开始让考察团专家就枪械的设计思路、结构、实现方案等，展开讨论。 关飞也是乐得他们不问，对于专家们提出的一个又一个问题，来者不拒，侃侃而谈。 两个多小时的言语往来，总后、五机部的枪械专家们连珠炮似的追问频率开始下降，对于他深厚的学识功底也越加惊讶佩服。 他们问得模糊，但关飞却谈得很细。 从枪械的设计思路开始，到每一个零部件设计的原理、如何计算的，都有详尽的理论与之匹配。各个设计方案中，为什么做这种选择，也有相应的计算公式、数据为佐证，有理有据，切实可信。 谈到后来，大家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态度，不是质问，而是真真实实地就小口径步枪的设计进行交流起来。因为他们觉得，此前蒙在众人眼前的迷雾，经关飞一解释，变得是那么的清晰，关飞口中动辄是火药膨胀系数、金属强度参数，然后口说笔写，在他手下，一款合乎需要的枪支，完全可以靠计算就能算出来。 这种设计思路对总后、五机部的这些枪械专家以极大冲击。 他们不是不知道可以靠计算，从理论高度，居高临下统括枪械设计。但国内的理论研究还比较粗糙、数据也不充分，如果光是进行理论论证，很可能不符合真实情况。 可是同样是理论、公式、数据并重，但关飞肚子里的货太充实了，无论问什么都难不住他。 而且通过他详尽解释，重复他设计的计算方式以后，果然跟摆在桌上的样枪完全相符。 这根根本本，就是一款算出来的枪！ 那么，抛开纸面上的理论数据，它在实战中的性能表现，又如何呢？能达到设计预期的几成？ 所有人都期待安排一次实测。 第168章 退休老技工的另一个选择 “什么事？” 一号首长摘下老花镜，抬头看向简秘书。 “是几个与关飞有关的消息。”简秘书半弓着身子，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又是他，这一个多月已经好多次了吧？他们就没有别的事要忙了么，老是盯着他干什么？”一号首长一皱眉，不高兴地说道，然后挥挥手，“说吧，又是什么事？” “第一个是之前去考察真空电渣重熔炉，以及总后、五机部联合调查军分区自制小口径自动步枪的调查组，联合发回来的。”简秘书细心地体察着一号首长情绪变化，心中飞快斟酌了一下，将几个事项汇报的顺序重新做了调整，“军分区自制的小口径步枪实测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射击精准、穿透力高，而且可以直接使用西方的各种配件。他们跟关飞接触以后，通过交流，感觉他学识功底非常深厚，机械、化工、冶金、电子几乎样样精通，每个跟他讨论学术问题的专家，都能有相当收获……” “等等！”一号首长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表情有些迷惑，“他们说的，是关飞？是那个关飞？” 那个关飞，当然指的是人民党军分区司令、香港太宇科技等企业所有人的小军阀、资本家关飞。这是国内，也是一号首长长久以来的印象。 但他的职业头衔，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出色的科学家了？ 这些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头衔，难道都是他？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实的，也是最擅长的？ “对！就是那个关飞！”简秘书肯定地回答道，看神情也是有些不可思议。 “嗯……”一号首长沉思了一阵，示意他继续。 “冶金考察组、联合调查组，都认为他是一名极为出色的科学家。中科院学部委员乔康盛乔老，甚至说他有可能是又一个钱学森！”记性很好的简秘书，忍不住也翻看了一下报告，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记忆。 “这是真的？”一号首长悚然而紧，一下坐直了身子，之前漫不经心的态度，也变得严肃起来。 钱学森，国内最出色的科学家，一手建立起我国的载人航天工程，被誉为载人航天之父、导弹之父、自动化控制之父、火箭之父。当初美国也曾评价其一个人能抵五个师，极力阻挠其回国。 关飞，他有什么资格能当得起这个称号？ 理智告诉他不可能，但乔老也不是普通人，而是学部委员。虽然研究的方向是冶金，但物理方面的造诣也极深，他敢这样评价固然可能有个人情绪方面的原因，但也一定有理由。 “这个，又一个钱学森的话，是所有人都这么说，还是……”他皱眉思考，良久才缓缓出声问道。 “这只是乔老一个人的见解，不过总后、五机部的专家也同意关飞是个全才，功底扎实，跟他交流，就感觉没有他不知道的。”简秘书神情有些恍惚，想象不出国内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能人，却偏偏去了偭定。 一号首长神情凝峻，微微颌首：“我明白了。那么，他们是什么意思？” “他们已经游说他很多次了，希望他回来为国效力，但对方不是避而不谈，就是婉言谢绝。可是他们还是不死心，希望国内方面由高层出面邀请，认为偭定革命完全可以交给其他人，把这样一个大科学家放在山区丛林，实在太可惜了。”简秘书说完，就双目低垂，以免自己的表情影响首长决策。 “呵呵！”一号首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紧绷地面容松弛下来，淡淡地挥了挥手，“我知道了，这事先不谈。另外跟他有关的，又是什么事？” 简秘书马上抬起眼皮，快速道：“是关于关飞来历的情报汇总。调查人员通过公开和不公开的方式，调阅了从五十年代至今的四川、成都方面的所有户籍档案，走访了数十万群众、部队、机关、事业单位、科研机构，都没有这个人的任何信息。同时归总收集到他对老家的只言片语，发觉他所说的古迹、景物大多属实，但有些在破四旧运动中已被破坏。 结合军分区政治、经济制度，调查组在慎重考虑，排除了他是敌特的可能性之后，认为最可能的答案，他是六十年代的归国华侨后代。父母有可能刚回国就因病去世，然后他也因为没被重视，年轻气盛就去了偭定参加革命以证明自己，所以没有在国内留下痕迹，拒信比较可靠的记载，就是在云南，靠近边境的地方。 鉴于那个时代管理比较混乱，扒火车也不需要证件，他一个人偷偷跑到云南，是可能办到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在国内没有丝毫存在的迹象，可想是随父母或亲属，也有可能是单身回国以后，不习惯国内的生活，就直接去了云南，由边境过去那边……” “调查组认为他不是敌特的理由是什么？”一号首长打断他的叙述，手放在扶手上，淡然问道。 “首先，如果是西方国家要派人渗透，不会选择一个不错的科学家，付出远大于收获。 其次，西方要影响偭定政局，可以直接从现政府入手，完全没有必要把目标对准人民党。即便要派人渗透人民党，也不需要经由国内绕个大圈子。偭定排华事件刚过去没几年，他完全可以借口自己是偭定华侨，从西面进入，而不是从东面过去。 第四，他在香港做生意，明显对港英当局表露出反感情绪，也没察觉他有得到国外方面支持的迹象。 第三，他对国内态度极好，可以说虽然谋求独立地位，却看得出来对国内有着深厚感情。他所依靠的不是偭定华人、果根，而是国内知青，就可见他的政治倾向、感情倾向，更偏向国内。 第四，他所搞到的技术，国内只要想要，给他一点好处，基本都能得到满足。而且他要得也不多。 这样一个人，他当初直接留在国内，更有可能接触到机密情报，去偭定参加人民党，简直是大材小用。基于以上几点，他是西方派遣特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接受过良好现代教育，对现代科技、经济，有深入研究的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出身。 可能他家祖上是四川成都人，一些关于当地情况、古迹的事情，都是家中长辈在他小时候经常跟他提起的。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对国内有着深厚感情，也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归国。 这一点，跟钱老的情况很相像，也难怪乔老会称他为又一个钱学森。” “又一个钱学森，又一个钱学森……”一号首长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表情很是犹豫，“可是这样一个人，并没打算留在国内发展，如果我们强迫他回来，会不会造成反效果？看他的动作，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要是我们勉强动用武力，搞不好他就真的跑到敌人那边去了，那才是悔之晚矣！或许留在军分区是个更好的选择，他要搞什么，从不对我们隐瞒，跟国内的技术交流也很频繁，恐怕，比强迫他回来效果更好。” “那么他的安全？”简秘书低声请示道。 “这个事要慎重，宁可我们自己负担大些，也不要给对方造成错觉。”一号首长思绪渐渐成型，语调也坚定起来，指示道，“可以询问他是否需要贴身警卫，如果不要，我们也不要勉强。对了，他提供给我们的防弹纤维、插板生产线，国内搞好了就赶快给他们送去，劝他平时都把防弹背心穿上，要注意自己安全。 另外让偭定方面的情报人员要积极主动，随时掌握对方动态，以便向他们通报政府军调动情况，提早应对。边境上，可以驻扎一支精锐部队，不宜过多，一个团就够了。一旦情况危急，可以随时突入救人！ 其他的就不要做了，外联部平时跟他们交往时要尊重对方，平等以待，尽量赢得他的好感。至于他们提出的要求，像生产线、购买原材料之类的，能满足就尽量满足吧，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不可马虎！” “好的。” “接下来还有什么事？”一号首长思维逐渐活跃，双目炯炯有神，意犹未尽地问道。 “关飞提议，说知青返城之后，各地企事业单位都大量顶替父母工作。许多四十出头的中青年科技工作者、技术人员、技术工人离开工作岗位，不能继续做出贡献，他觉得很惋惜。他表示军分区目前根基初定，正在大发展阶段，需要很多优秀的科技、加工人才。如果国内能够说服他们前往，他们愿意接收不超过五万人，其中科研人员两万，技术人员、六级以上优秀技工三万。另外他说军分区马上要加大科研投入，所以给了一个清单，凡是从事这方面的退休科研工作者，只要愿去的他们一概欢迎，上限也是五万人！”简秘书汇报完，小心翼翼地看着一号首长脸色。 “哦？他要这么多人？”一号首长惊讶中透露一丝喜色。 顶替，现在是国内最头痛的事情之一。 建国初，国内有产业工人八百万。三十年艰辛发展，产业工人队伍好容易膨胀到七千万。在时间的打磨下，这些工人从刚入厂的新手，一步一步成长起来，成为了企业骨干。 这都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优质资源，是国家深入发展的根基所在。 可是随着上千万知青返城，为了让他们就业，国家不得不于去年下发了《关于工人退休、退职的暂行办法》，让这些还年富力强、已经在自己的岗位上崭露头角的科技工作者、技术人员、老工人纷纷离开工作岗位，为自己的子女能够就业而腾出位置。 这不可谓不是一个巨大损失。 在一年时间内，各个企业大量涌入新人，一切都要重头开始。这些新工人没有技术、没有经验，也不遵守工作纪律，吊儿郎当，物资供应部门、部队反应产品质量大幅降低，其中未尝没有这方面原因。 有些企业因为老技术人员、工人走得太多，甚至都到了无法开工的地步。 结果厂里又不得不将部分优秀老技工返聘回厂，以维持正常经营。这又造成企业职工数量急剧膨胀，大量没有编制的临时工几乎倍于正式工编制，单位人浮于事，废品率猛增，企业利润急速下滑。 能干活的回家休息，不能干活的却充斥各个单位，这就是目前国内的现状。 看着这些优质资源白白浪费，国家也是心痛不已，让企业多承担一点，少量返聘那些高级技工、技术人员，但绝大多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荒废掉。 要是关飞能够帮助解决一部分，哪怕是几万人，也能帮国内多保留一点元气，这真正是双方都得利的大好事啊！ 他们参加研究，岂不是表示国内也能得到相关成果？ 一号首长天天听各种烦心的事，虽然知道国情如此，只能压抑自己的情绪冷静处理。可是听多了，心里也憋得难受，乍然听到这个好消息，胸口闷气好似得到了宣泄的渠道，顿时心胸都变得舒泰起来。 “对了，关飞表示，如果那些退休的科研工作者、技术人员、老技工愿意，他们还可以带一到两个青工到他们那里去，军分区帮助他们就业！”简秘书说到这里，忍俊不禁，为关飞的小手段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他还会搞利诱！”一号首长朗声大笑，甚是开心，“工作我们可以帮着做，但话要说在前头：这些人还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他要承诺允许这些人来去自由，他们要回来，军分区不能阻挠！” 第169章 老树发新芽 “这里就是偭定人民军的地盘？” 沈志翔背着手，在理工大林荫小道上散着步，看着一张张木制长椅上读书的年轻学子，又是欣喜又是感慨。↖ 这些年轻的学生还有光明未来在等着他们，而他，明明才四十六岁，刚刚在科研领域取得了一点成绩，却不得已黯然退出了科研第一线。现在又为了一点闲钱、一些抹不去的情面，居然跑到这遥远的山区来，帮人家搞什么研究，真真是斯文扫地。 其实在征询他意愿时，他是没有答应的。 可是从忙碌了一生的科研岗位退下来，再也摸不到熟悉的设备，不再做那仿佛永远也做不完的实验，彻底清闲下来以后，他忽然迷失了。 他一辈子都在搞科研，现在不让他做了，却感觉好像失去了人生方向。 他今年才四十六，注意保养的话，再活二三十年应该不成问题。可是接下来这几十年，他该怎么度过？ 就这样无所事事，跟街坊老头下下棋，去公园遛遛弯、养养鸟吗？ 那他前半生刻苦求学、努力钻研，又有什么意义？ 明明已经看到了曙光，只要再给他几年时间，手头的研究工作肯定能取得突破的时候，却为了让儿子接班，被迫退休了。以前的工作也没人接手，就这样成了一堆堆的纸包，被送进了资料库锁起来，跟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这是对他人生的一个否定，就好像之前的所有辛苦，就是为了给后辈占位置，然后一事无成地就这么离开了。 什么科研，什么梦想，忽然变成了破裂的泡影，把他的人生规划完全破坏。 讽刺，真讽刺！ 他不后悔退休，因为不这么做，才从黑龙江回来的儿子就只能待在家里。一天到晚不是出去跟他的狐朋狗友瞎混，就是在家里发脾气，埋怨家里偏心，说什么如果当初想办法把他留在近郊农村插队，早就找到工作了。 为了不让儿子天天唠叨，他只有提前退休，让他可以接自己的班——虽然他初中都没毕业！ 儿子清净了，女儿又不高兴了，她可也是待着业的。 结果为了一碗水端平，老伴也办理了内退手续，让女儿可以顶她的班。就这样，家中两个“老”的，为了子女，先后从工作岗位退了下来，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老头、老太太。 对比邻居有三四个小孩的家庭，他们家还算好，两个都解决了。 那些人家更惨，为了争夺父母的顶替名额，兄弟姊妹什么情分都没有了，隔三差五就听到他们打架撕骂，彼此间就跟生死仇人一样。 做父母的也是左右为难，顾了大的伤了小的的心，顾了小的大的又寻死觅活，总共就两个名额，手心手背都是肉，给谁都端不平，整天只好抹着眼泪难过，愁眉不展。 以前在农场为子女担心，回来了又要为他们的工作担心，成天没个清净日子过，他们这些做父母的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哦！ 所以当单位询问他是否愿意去国外工作，允诺解决一到两个指标的时候，他一口就拒绝了。 但是他回家跟老伴一说，对方却上了心，通过同学打听到了更加确切的情况：原来所谓的国外，就是西南那边。而且据她消息灵通的同学说，那边搞得很不错，出来的几个技术均超过了国内，达到了国外先进水平，在相关行业内引发了巨大反响。 而且听说在国内调停下，人民党跟政府军达成了协议，也不打仗了，埋头经济建设，很安全，一点也不危险。 不过沈志翔并不为所动，反正他家两个小子闺女都有工作了，就算不打仗也不想去。首都这边要什么没有，外地人削尖了脑袋还想拿个首都户口呢，他吃撑了才去邻国钻深山老林！ 然而事情总是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先是老伴打听到的消息，在单位传播开来，大家都对来自兄弟党的邀请感到好奇。但真正想去的基本没有，大家都跟沈志翔一个想法，抱着首都户口跑去山林吃苦，这不是傻的么？ 然后某个单位子弟在听说后，说是他有个同学在那边。那个单位子弟兴之所至，给那边写了一封信，也没想着能收到回复，很快就忘了。 过了没多久，忽然一封印着“军分区邮政局”戳记的信，寄到了那名单位子弟手中。信封很厚，鼓鼓囊囊的装满了内容，拆开后发现里面居然是厚厚一叠照片！ 寄照片的人，好似非常懂得他们这些科研工作者的心理。 除了林立的高楼大厦、漂亮的公园、草坪、电梯公寓、豪华的酒店、电影院、保龄球馆等等城市环境，生活设施，就是一间间实验室、设备的大幅特写。 半导体材料研究中心、光电子集成研究中心、计算机网络通讯研究中心、激光实验室、半导体器件及工艺实验室……等等各种看起来非常高大上的研究中心和实验楼。 透过各个实验室玻璃拍摄的照片中，更是满满当当放置了各式各样的实验设备。这些设备看起来都很新，而且从拍摄的局部细节来看，似乎比他们以前所用的设备还要好的样子！ 耳闻百遍，不如亲眼一见。 看到照片上那座美丽的城市，几乎所有人都震惊于它的漂亮与繁荣。 抛开那些美景不说，单看建筑物、看各种设施、看街上行人的穿着打扮，简直跟传说中西方发达国家一般，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山区小地方。说句伤自尊的话，说起城市建设，比首都都还要好！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对去那个未曾听闻的地方抱有太多抵触情绪了，虽然没有确定会去，但中国人的心态，多条路、多个选择总是好的，有备无患么。 事情酝酿了差不多三个月，随着通信越发频繁，大家对军分区的情况了解也越多。各种照片、介绍手册，包括在香港办的公司照片、商品照片堆起来足以淹没成年人的小腿。 就在大家对去还是不去，举棋不定的时候，沈志翔的二姐忽然从老家求上门来。她听老伴说起军分区的情况，很是心动，就想托沈志翔把她的儿子带过去。为了保险起见，先带老大过去看看，如果都是真的，安全也有保障的话，就留在那边工作。 沈志翔家父母去世早，大姐也远嫁他乡，是二姐把他拉扯大。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省下钱来供他读书、上大学，对他来说，亦姐亦母。 这个时候，又恰逢儿子找了对象，两人已经开始谈婚论嫁。 家里就一套房，总计三十个平方不到。以前女儿和儿子都是住一屋，大了以后为避嫌拉了个帘子隔开。现在儿子要结婚了，不可能再跟女儿同住一屋。没奈何，他跟老伴腾出自己那屋，给儿子当新房，自己与老伴就在客厅搭块板子当床，晚上睡觉，白天收起来。 这种情况在子女多的家庭再寻常不过了。 他家好歹也就两个孩子，那些四五个的家庭才叫挤。为了住下那么多人，所有的聪明才智都发挥出来了，什么拉帘子、搭板子、修阁楼，想尽办法以最大限度地利用空间，挤进更多的人。 有些两家人合住的单元房，更是挤得一塌糊涂，外人进都进不去，房间里每个角落都放满了各种杂物。 这既是单位的普遍现象，也是整个国家的普遍现象。 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谈不上个人**。过个夫妻生活，都必须闭声静气，而家人也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以免难堪。 因而许多小夫妻、谈对象，最喜欢去公园，在夜色遮掩下，忍着蚊虫叮咬，一解饥渴。受不了的自然也不少，因而患上夫妻生活恐惧症、性冷淡的人，也不在少数。 几件事凑到一块，沈志翔去单位党委询问过几次，确认没有虚假之后，他就跟老伴商量，干脆带侄子过去看看。能干就在那边干几年，情况不好或是碰到打仗就跑回来，有国家保证他们来去自由，他相信自己不会被对方强行扣留。 就这么着，他报了名，并且以半导体科研人员的身份，很快通过批准，于十月底，带着侄子洪天，和其他千千万万退休的科研工作者、老技工们一起，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这个地方。 当乘坐的大巴车进入新城，之前的一点担心顿时烟消云散。 这里果然跟照片上的一样，不，是更加漂亮！ 照片上的景物是静态的，但身处其中，看着川流不息的自行车洪流、街上来往的汽车、波动的光线，景物一下变得生动起来，就像是活了过来，从不能动的死物，仿佛具有了灵魂。 一周的走访，甚至去实验室外透过玻璃看了一圈，所见所闻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新城是如此漂亮、物资是如此丰富、各种生活娱乐如此方便，除了底蕴稍显不足，并不亚于首都。 而且这里用的是人民币、说的是普通话，言谈中各种名词几与国内无异。 要不是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过了界河，这里是在人民党地盘，他简直以为自己还在国内。 说错了，是想象中未来的样子！ 在他看来，新城的建设、发展，就是国内未来的方向，只是不知道是几年，还是十几年后的样子…… 所有的担忧都已放下，他也通过电话局跟家里通了电话，还让洪天跟二姐也说了话，让她们可以放心。 现在，就等着分配工作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从事半导体相关研究。如果可以，他将再无遗憾，也有信心在几年内，给予信任他的军分区以极大回报。 “机械系，加油！” “电子系的进一个！” “射门！射门！” “唉！” 加油声，欢呼声，在远处骤然响起，声浪如潮水一般穿透树荫，传到耳边。沈志翔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回忆着大学时的青葱岁月，不觉露出一丝微笑。 几所大学好像正在举办联合运动会，那边正在举行的，应该是足球比赛吧。 他正在感慨逝去的青春，耳听得脚步声响，侄子洪天从拐角假山后面钻了出来，满头大汗奔过来：“舅舅，舅舅，找您半天了！我已经去劳服司登记了，人家表示会尽快安排进行技能培训，最短半年后推荐工作。对方推荐的岗位有机床操作、钳工、维护、电焊、电子装配、汽车驾驶维修、家用电器维修、营业员、销售、餐厅服务员……” 沈志翔伸手制止他继续滔滔不绝，微笑着指了指远处的阵阵声浪，温言道：“小天，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这不就是运动会的加油声么？”侄子搞不懂他的意图，摸着后脑勺呆呆地说道。 “不，这是大学的气息！”沈志翔呵呵一笑，理工科毕业生却说了句文艺的话，拉着他在一张木椅上坐下，耐心地说道，“小天，在舅舅给你参谋以前，想先问问你的理想？你想读书吗，想上大学吗？你是想当一辈子工人，还是希望更上一层楼，跟舅舅一样，成为一名技术人员？” “可我高中都没读完……”洪天喏喏道。 “没关系，这边可以报名，读高中、大学都行。小天，你知道这个机会多难得么？我了解过了，只要你能拿到一个大学文凭，你的工资起薪点就比其他人高出一截，而且以后的就业、发展会更顺，工作环境、待遇也要好很多。小天，舅舅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如果可能的话，不要贪图眼前利益，把眼光放长远一点，能够多汲取一点文化，成为更有用的人才！” 他望向声浪响起的方向，脸露微笑，在这里，他发现了一片新的天空。而他，也有可能在这片天空下，老树发新芽，取得新的成就。 在这里，挺好！ 第170章 夯实基础 “搬家喽，搬家喽！” 半导体研究所里，到处都听到一群群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们在叫喊。这些平时显得很木讷的技术人员，此刻却像是小孩，带着欢快的笑容在研究所里、办公大楼里、实验中心乱跑乱喊。 “老沈，老沈，在不在？”脚步声响，一个大嗓门在材料研究中心楼道里响起，沈志翔无需回头，就知道这是高级研究员高博。他那特有的浑厚嗓音穿透力太强了，即便是隔了消音玻璃，都挡不住声波传递。 沈志翔等了一个多星期，根据他的研究方向、之前的课题内容，经过笔试、面试，被聘为高级研究员。评级之后，很快就被新成立的科研委员会分到了半导体研究所，与另外几名研究人员一起，组成光刻技术研究小组，如愿以偿地继续开发精缩机与光刻机自动化改造课题。 与此同时，科研委员会还给他们下发了大量国外的研究资料，以及下一阶段研究工作的具体研究计划。 目前他们还只是在重复国外研究，核对参数是否正确，争取早点吃透技术。 但有了明确的目标、详尽的数据，他们技术消化的进度非常快，有信心在年底前就确实掌握国外光刻技术发展的所有成果。然后在此基础上，开始自己的光刻技术改造。 别看国外光刻技术发展比我们早，但科技发展的规律是每前进一步，都需要有无数积累。因此双方的实际差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现在他们能够通过科研委员会，拿到国外发展的完整资料，去掉百分之九十被证明无效的研究，可以集中精力于剩下的百分之十。理论建设完毕，重复研究肯定比创新要容易。只要做完实验，核对是否与数据相符，就能快速进入下一步，研究进度自然突飞猛进。 沈志翔他们不敢说自己比国外同行更优秀，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重复试验，他们已经基本完成了框架理论部分，接下来只需实证即可。 一旦完成实证工作，单就光刻技术的掌握，他们已经可以自豪地宣称，自己站到了与国外同行同样的高度。 然后具体的光刻机研发、改造，委员会也下发许多详尽方案。剩下就是多做测试，以确定哪种方案更优。 此刻在楼道内大呼小叫的高博，其实是先进制造技术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 因为建成投入使用的研究所，暂时只有半导体研究所、材料研究所这两个，所以高博他们只好跟沈志翔挤在同一个研究所。一方面熟悉设备，另一方面帮助课题小组完成光刻机精密机械部分设计。 外面那些又笑又叫的，大多都是先进制造技术研究所的研究员。他们暂时在这里容身，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研究所投入使用，兴奋难耐，才到处鬼哭狼嚎，以发泄心中的喜悦之情。 也有少数预备分到其他研究所的研究员，顺带着凑凑热闹，跟着瞎喊。 对他们来说，先进制造技术研究所的人离开是件大好事。这样跟他们抢实验室的人就少了不少，即便还需要排队，也不需要苦苦等待，自己用实验室的时间也会宽松许多。 而对半导体研究所的研究员，则恨不能他们统统滚蛋！ 国内虽然答应帮助做工作，劝说部分退休科研人员到军分区继续研究。但下面执行并不热心，各地或者是开会的时候简短说一声，或者是随便安排工会干部打声招呼，基本都没太认真。 自己培养出来的研究员，凭什么便宜了外人？ 如果是国家重大任务，抽调研究员也就罢了，这种明显是自愿原则上的援外项目，当然谁都提不起精神。 哪怕这些研究员已经退休了，不能再为单位做贡献了，可还是不想白白把人交给外人用。 这种心态下，关飞设想的利用国内研究人员充实军分区科研底蕴的想法，并未完全达到预期目标。 但国内终究有上百万科研队伍，大多数还是建国后，于五、六十年代培养出来，年龄段集中在四十到五十多岁之间。少数结婚生育较早的科研工作者，甚至还不到四十岁，也为了给子女腾位置而提前退休。 这样的科研人员多达几十万！ 在这样巨大的基数基础上，尽管下面没有太花功夫说服，就算几十个人中有一个肯来，总数也高达万人之多！ 他们肯定不是最优秀的，那些顶尖科学家就算自己想退休，上级也不会允许，宁可帮他们解决子女就业，也不可能放他们回家，把一生所学白白浪费掉。来的人，少量是家庭困难的国内一流科学家，大多是国内二、三流水准。 军分区也不挑食，来者不拒。 有关飞审核，帮助理顺科研关系、制定研究纲要、解析研究课题，下分到每个课题小组，二、三流对他来说刚好，一样能发挥出最顶尖科学家的成效。而且这些人多半有自知之明，能够服从上级安排，还比有太多自我意识、不认可委员会下发课题纲要进行研究的顶尖人才更听话。 有几百年科技储备，关飞不需要他们再从零开始摸索。理论也好、公式也好、参数也好，他都会按照研究进度，一点点放出来。这些研究员只要不自作主张、老老实实按照他给的科研计划进行，就能发现他们其实一直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取得一个又一个成果，从而协助军分区实现跳跃式发展。 几个月来，从国内过来的科研工作者陆陆续续来到军分区，很快就突破了万人规模。到本月为止，过来的各类研究人员已达到了一万三千多人，还在以每月一两千人的数量急剧增加。 至于老技工就更多了。 国内七千万产业工人，一半以上都是建国后随着工业化发展而逐步培养。 老工人没有技术人员那么多弯弯绕，家庭条件相对技术人员更困难，这件事既然是国家认可，那么他们就相信是真的。无论是为国出力，还是给子女腾工作岗位、腾房子，甚或是多挣点钱、帮助亲戚或自家小孩就业，他们都愿意离开居住多年的家乡，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从六月份，到十一月，国内过来的六级以上老技工达到了七千多人，其中还有五百多名七级工！ 八级想都别想，每一个都被当宝一样，属于企业的定海神针，谁来请都不会肯放。 六级以下的更是来了两万六千多！ 他们不像那些科研人员还要瞻前顾后，怕不靠谱、怕不在大城市……，要求颇多。这些老工人差不多每人都带了两个后辈——还是他们自己的子女，有些还抱着钻空子的心理，带了三个、四个的自家、亲戚朋友的小孩。 来了军分区，他们看了这里的城市容貌、工作环境、询问了工资收入，大都满意之极。对于劳服司询问子女工作安排，他们只有一个要求：只要是有编制的正式工，干什么就行，小孩不听话，师傅任打任骂！ 短短的五个月时间，军分区常住人口从十三万猛增到二十二万！ 为了安置狂飙猛涨的人口，军分区上下陷入了忙乱之中。在完成土地平整、尚未投入建设的规划地块，建起了一排排双层板式简易房，拉上电线、广播，保证近十万人的住宿、电力供应。 新城建设起来，曾经准备了大量的板房，后来大家搬进学校宿舍、小区，这些板房就被拆来堆在仓库。此时全部都被翻出来，同时木工厂加班加点，制作更多的木板，以供建设。 电力方面，国内此前就专门修了线路，拉了一条十万千瓦的线路。军分区与国内在昆明合建的火电厂经过两年多建设，一期工程已于七月完工，通过五百千瓦的高压输电线路，每月可以向军分区输电三十万千瓦，完全可以满足日渐增长的电力消耗。等到二期工程也完成，总计每月能向军分区输电五十万千瓦，第三、第四期工程彻底完工，按照当初的约定，其中百分之七十满足军分区需要，总计每月向军分区供电将达到八十万千瓦！ 这个电力供应，甚至超过了许多省会城市！ 军分区部分干部认为以新城的电力消耗，即便算上给周边的东北军区、国内几个相邻县份供电，也用不了这么多，劝他放弃三期、四期工程，可都被关飞拒绝。 国内是没见过科技时代对电力那饕餮一般的需求，八十万看起来很多，但等到军分区各种企业全部建成投产，群众收入上升、购买的家用电器增加之后，这点电力很快就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还远不敷使用。 电力又不像其他工程，可以立竿见影，工期长、投资大。如果不早早建成，等到出现电力缺口的时候，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解决的可能，只能限电。 与其到时拉闸，还不如现在就超量供电，哪怕是部分电力返销给国内，都比到时候抓瞎好得多。 修板房军分区有经验，一排两层楼简易房，一天就能完工。 电线、广播线也不是问题，这个时候就看出关飞在城市规划中，那些纵横交错、高达两米的下水道管网设施的预见性了。电线也好、广播线也好，所有的线路都通过下水道线路管道，从地下经过，地面上只需要架设变压器组，就能将电力通往各个简易楼。 虽然建设工地上人潮汹涌，天空中却没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线路，显得整洁有序。各种排污管、上下水，都有预留的接口，建设起来非常方便。 物资部门也紧急行动起来。 虽然来的老师傅、他们的子女都背来了被子、锅碗瓢盆等个人用品。物资供应部门还是按照军分区指示，从国内紧急采购了数以万计的棉被、面盆、毛巾等各种生活物资，以保证基本的物资供应。 这次人口大引进，军分区可是花费了巨资。 包括路费在内，军分区平均在每个人身上投入超过两百元！近十万人的吃喝拉撒睡，总计支出达到两千万，如果不给他们安排工作，每月还将付出两百万左右，以满足他们的基本生活。 这当然是不能允许的。 这和军分区是否有钱无关，而是人口闲置是社会管理的极大失职！ 因此随着人一**涌来，每到一批，就被军分区劳服司统一集中管理，为他们登名造册。统计完各自信息之后，便被按照顺序分到各个临时小区，分配住房、讲授各种生活设施的用途及使用规则。 完成临时安置，所有人便被分门别类组织起来。 部分技术好的、符合需要的老技工，马上被安排到已经建成的企业，经过考核立即进入生产班组，一边工作一边逐渐适应这边的工作方法、规章制度。 那些电工、木工、水管工等则加入到简易楼安装工程，齐心合力建设他们的临时家园。 其他企业暂时容纳不下的老技工，则被临时分到技校，对那些新进工人进行技能培训：工作台、老虎钳、扳手等工具多的是，完全具备钳工、钣金工教学条件；老式的通用机床也数以百计，各种废钢、废铁、报废的零部件堆积如山，由着这些学徒随便造，由老师傅手把手教着，从基础开始学。 加工坏的工件、钢屑、铁屑，收集起来，正好用来作为炼钢原料，一点也不浪费。 人一群群涌来，又被一个个分流出去，消化吸收，高效而快捷。 大量高素质科技人才、技术人员、老技工的到来，迅速补齐了军分区的短板，夯实了基础。大量适龄工作人口的到来，也充实了各行各业的人力缺口，让这座新生的城市一点点完善着各种城市职能，跳上了发展的快车道，变得更加繁忙而又繁荣。 第171章 我们的事业才开始 一九八零年，十二月三日。∽↗ 时光如滚滚江水一去不回头，眨眼间，又是一年匆匆逝去。 这一年多来，在这颗蓝色星球上，国际国内发生了许多跟国际局势息息相关、却对许多种族毫无关联的大事。 苏联在七九年十二月底，酝酿多月之后，苏联终于忍不住出兵阿富汗，一头扎进了这个著名的帝国坟场。美英等西方国家一面暗地叫好，一面公开对苏联的入侵展开声色俱厉的批判，并在联合国大会上通过了《要求外**队立即和无条件撤出阿富汗》的决议，开始从道德制高点对苏联进行口诛笔伐。 与此同时，他们也通过靠近阿富汗的巴基斯坦等国，加紧了对阿富汗的武器支持。 只可惜面对苏联钢铁洪流，阿富汗正规军不堪一击，仅用三天就夺去了首都喀布尔，粉碎了终于阿明军队的抵抗。并且打死了自任总统的阿明，扶持起一个傀儡政权。 但是阿明的死，并不意味着阿富汗战争的胜利。恰恰相反，当正统国家领导人被打死，新的傀儡不被认可的情况下，阿富汗全境兴起了无数的部族武装、反抗组织，一个个军阀粉墨登场，在西方各国的大力援助下，逐渐崭露头角，为了个人权利、野心和民族解放，依托山区与苏军展开游击战、拉锯战。 阿富汗，这块贫瘠的土地上，就此展开了一场长达十年的血腥厮杀。 二月下旬，没有救下阿明的西方恼羞成怒，对苏联进行经济制裁。苏联与西方之间的关系，就此坠入冰点。 而全球的军火贩子，尤其是以国家为后盾的军火贩子们，却是喜笑颜开，投入到了这场军火盛宴之中，大发横财。 时间进入四月，印尼发生了大规模排华骚乱。 在世界各国看来，有着悠久排华前科的骚乱只是寻常剧目，无非是又一次骚乱而已。但谁也想不到，这却是十几年后，大规模屠杀事件的预演。 随后，五月中发生在韩国光州三十万人的示威事件，又将人们的目光从印尼吸引走，从而无声无息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九月份，两伊战争的爆发，再一次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也成为所有军火商们的又一个财源。 历史，就这样平静而又不时掀起一阵波澜，继而按照既定轨道，向着远方奔流直下，无可阻挡。 不过虽然在国际上，依旧如昔，国内却发生了小幅波动。 十一届四中全会上，一号首长正式担任总书记一职，成为最高领导人，会议首次确定了对外开放的经济政策。受蛇口经济出口区模式的刺激，首次出现了经济特区的名词，第一批获得通过的经济特区，就达到了五个，分别为：深圳、珠海、汕头、厦门、天津。 高层寄希望于把蛇口经济出口区的模式，搬到以上地方，创造更大的出口经济规模，像军分区一样大笔赚取外汇，迅速提升国民经济水平，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宏伟蓝图。 在他们看来，这并不复杂，只需简单复制即可。 开始于七八年下旬，已经运转将近两年的蛇口出口特区，向国内交出了一份圆满答案。 聘请香港、西方设计师，蛇口经济区加工的服装贸易出现井喷式发展。经由香港渠道，当年对外出口规模达到三亿多美元，不但为国家赚取了宝贵的外汇，还实现利税两千多万美元，可谓是名利双收。 电子工业区的建成投产略晚于服装出口区，但突飞猛进的势头，却更加来势汹汹。半年时间，就实现出口六亿美元，其中电子元器件、电子零部件制造创汇一亿多美元。而手提录音机整机、散件则成为出口大头，高达四亿多美元，大多出口给香港的几个电子工业园。 事实上，相对于手提录音机市场的急剧扩大，这个数量一点也不多。 因为太宇科技的利益均分策略，欧美都各自拿到了相关专利的分享权，虽然不能转让、进一步授权，却能保证他们没有任何法律纠纷地投入到这个新兴市场。这当然也有利于他们减少竞争对手，将价格维持在一个高位，获得超额利润。 在各个行业巨头的联手操作下，手提录音机呈现出迅猛发展的势头，市场总量由不及十亿美元，猛增到八十多亿！ 一年时间内，足足扩张了九倍！ 在这场太宇科技开创出来的新市场上，所有投身其中的人都吃得满口流油。欧美的行业巨头不说了，以太宇科技为首的本地中小型企业也是吃得发撑，连连扩大工厂规模、增加生产线、增加工人数量。整个香港的电子制造业，仅此一项创造的营业额就高达二十多亿，虽然还是不及欧美老牌资本主义国家，但发展速度也相当惊人。 就连港府当局，也在这场盛宴中获利颇丰，收税收到笑逐颜开。 因为手提录音机、街机、玩具产业繁荣，而就业人口也超过了总体就业人数的半数，成为最重要的就业方向。 岛内与之相关的电子方面售后服务业，也随之得到蓬勃发展。 在连带边际效应下，本地的商业地产、水泥、钢铁、建筑业更是获益匪浅，一栋栋商业大厦、工业大厦被售罄，空置的办公间急速减少，楼市进一步上升。相对于七九年，翻了差不多一倍！ 便是炒股票、楼花的股民、市民，都跟着分了一杯羹。 关飞除了几家企业大赚其钱，手下的科创银行、几个风投公司，投资的项目许多都得到了丰厚回报。投资的几十家工厂、公司跟随这股东风，从无到有高速发展，有几家经营势头良好的公司已经开始运作上市。一旦这些公司上市，哪怕只有一家获得通过，关飞就可以通过减持的手段，得到十倍以上的回报！ 而这，也正是他给香港方面下达的指示。 看到整个市场如此繁荣，日本人也眼红了。他们允诺的芯片厂、封装厂等工厂，一直磨磨蹭蹭没有大举投入。此刻看到发展势头如此之猛，有感于自己没有及时进入，也跟着获得相应回报，高层观望一年多下来，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始加大投入，几个工厂正在日以继夜施工中，预计八一年便可建成投产。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开始招聘工人，进行培训。 为了招到足够数量的合格员工，各家公司都慷慨解囊，采用联办、自办的形式，在香港建立了数十家电子、机械相关的教育机构。本地师资力量不足，部分教师甚至是从欧美、日本等国聘请，招收的学生人数，达到数万人。 这样蓬勃的发展势头，蛇口电子工业区几个亿的电子元器件、零部件、整机销售规模，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们生产多少，就被香港工业园的各家企业一抢而空，部分组装厂甚至就守在厂门口，出来一批就抢一批，连仓库都不需要进。 在整个市场趋于灼烈之际，关飞手中的落马洲电子工业园也悄悄完成了道路建设、整地等工作，开始了水、电等配套设施的建设工作。 这个建设速度，比后来居上的日资企业还要慢一步，港府等其他人虽然有些诧异，怀疑他另有图谋。但在整体大环境变得越来越亢奋之际，能够清醒思考的人本就是极少数，略一思索，就被其他事物吸引过去，把对此的疑虑忘到了脑后。 虽然落马洲电子工业园的建设步伐稍微嫌慢，但从香港进口的数量却是一直在上升。 从早期的大米等生活必需品，到后来的服装、化妆品、电器生活用品等等，总量不断提升。近一年时间，通过香港口岸，在全球收购废钢等生产资料的势头也急剧上升，月收购废钢总量，已达到十一二万吨之多。 这些物资有香港口岸上岸，经由罗湖口岸运到深圳，再经铁路运输到达昆明。又由铁轨已经铺到祥云的滇缅铁路，运送到祥云县。剩下的四百七十公里路程，转为公路运输，送到边境的孟海口岸装上火车，由军分区自建的铁路送回库房。 这一路颇多周折，又是海运，又是陆路，又是铁路，再来又是陆路，最后才经由军分区自建短途铁路线，送达货场堆栈。 特别是祥云到边境的四百多公里陆路，折腾来折腾去，费力又耗时，占用了大量的运力。 可是在滇缅铁路修通之前，也只能采用这种低效的方式，勉强维持物资供应。 …… “出钢水了，所有人立刻进入安全位置！重复一遍，出钢水了，所有人立即进入到安全位置！” 车间上方，警报用的红灯一闪一闪，高音喇叭响起巨大的警告声，纵然在轰隆作响的机械噪音，也压不住它的声音。 车间内，所有的相关人员早已躲到了安全地带，默默地注视着电路闸门打开，红得刺目、发着白光的钢水就像普通液体一样，由出钢口喷涌而出，落在下方等待的钢包之内。 沸腾的钢水碰到空气，表面剧烈燃烧，一些钢水飞溅出来，接触到周边的支架、地面就火星四溅，腾起一团火焰。而在这些特制的耐高温物体表面，也迅速变得黝黑，形成一团团暗黑的印记。 钢包接满，在自动控制设备驱动下，送到回转台上方，然后倾侧，将通红的钢水倒入其中。 钢水注满钢包转台，包塞棒随即启动，将钢水引入结晶器。 经过渣料添加，结晶器开始振动，电磁搅拌随即同步进行。同时，拉矫机开始拉胚作业，将快速冷却的钢水拉制成一个个钢胚。 此时，原本亮得刺目的钢胚，已经黯淡了许多。 钢胚在进入到铸胚导向段之后，突然伴随着嗤嗤的声响，从中冒出了大量的白色烟雾。烟雾扩散很快，迅速就弥漫开来，然后被风机抽走，再次显现出其中的钢胚。 这是为了防止钢胚尚未全部凝结，出现漏钢造成事故，上下左右的喷头在进行喷水降温。 在导向段末端，末端电磁搅拌器工作，对其内部质地进行二次搅拌，已达到均匀凝结的目的。 即便经过喷水冷却，钢胚的表面温度依然极高，散放着暗红色光芒。 此后经过火焰切割、铸胚、缓慢冷却区、精整，一个个被切割整齐、大小如一的钢胚被天车吊送，运往铸钢部。 随着滚动的辊轮，经过粗轧、中轧等多道工序，仍带着暗红光芒的钢胚一点点被压扁，随着滚轮被送到一个个环节，变成钢板、钢带、钢管。 这套电弧熔炉连铸生产线，自动化程度相当高，在各个环节大量采用了自动化控制，极大地节约了工人人数和作业体力。 这既是为了提高效率、提升品质，同时也是迫不得已。 军分区一千个工厂，预计的二十万工人即便是平均分配下去，每个厂的工人人数也仅有两百人。而事实上，对于冶金、铸造、大型机械加工等企业来说，哪一个不要几千上万人？ 如果按照国内企业标准，二十万人充其量也就一个超大规模国企的等级罢了。 要靠这点人手，就想实现各种机械、电子、化工、冶金、动力等各种门类、行业，都有保证核心的精密制造能力，无异于天方夜谭。 要想减少人手，大规模采用自动化控制是唯一选择！ 现实逼迫他们，必须尽可能地提高制造业的自动化水平，以节省人手。况且便是把自动化程度提到最高，很多生产环节，仍然需要大量的工人。 就像这个第二合金钢厂，目前全场工人总数，依然高达一千五百多人！ 当第一根无缝钢管顺利下线，全程观看整个作业流程的关飞、张盛国、孙耀华等人抱成一团，忍不住放声欢呼起来。 在今天这个喜庆的日子，就连一贯中山装打扮的张盛国，也穿上了军装。 而且这军装，已不是没有帽徽领章的模式，而是镶上了鲜红的五角星。肩上一颗张扬的镰刀铁锤标记，证明他是一名将官！ 车间内外，无数的技术人员、工人、干部都发出了震彻天际的欢呼声。 厂里的喇叭里，已经响起了《咱们工人有力量》的雄壮歌声。厂部通讯员已经捧着悉心书写的稿件，在播音间声情并茂地朗诵起来。 厂区内外，伴随着上千名干部职工的欢笑，不时响起一阵又一阵声浪。 噼噼啪啪！ 不知道是谁，拿来了大串鞭炮，点着了，把这喜庆的气氛，再度推向更高峰。 虽然成型的钢铸件、无缝钢管依然灼热无比，大家只能远观，但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兴奋不已。 孙耀华死死地抱住关飞，猛力地拍打着他的背，在喧闹声中不虑别人听到，大声在关飞耳边喊道：“老关，我们成功了，你所要求的几个条件，都达到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开始计划了？” 帽徽上镶着红色五角星，领章肩章镰刀铁锤标志熠熠生辉的关飞同样兴奋莫名，大声回应道：“快了！快了，你放心，这么重要的事件，可少不了你孙猴子！只要再安排好几件事，我们就会踏出扩张的第一步！我们的事业绝不仅在这五百平方公里，而必然是在更大的空间内！我们的事业，才刚刚开始！” 第172章 初步实现自循环、权威 ps：今天思路不畅，努力下才完成一章，抱歉了。 …… 这一年来，军分区发展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 近十万高素质科研人才、技术工人到来，补齐了军分区最后一块短板。厂房、设备一建成，立即就有合格的工人入驻开工。 以废钢为原料，真空电渣重熔炉每月可以炼出一百二十吨特种合金。四百万电弧连铸钢厂投产，在各种特种及普通优质钢材方面，军分区已可完全不依赖于国内供应。 经过关飞优化工艺流程，各种钢材达到了现行条件下能实现的最优标准，品质比试生产再度提高百分之三十。如此品质优异的特种合金，即便在美国最顶级的制造企业，也是首选对象。 优质合金钢、精密机械制造、电子元器件制造……，军分区已经有了一定的自我提升能力。自己生产的核心部件不但各方面数据更优异，而且因为耐用，生产线大修间隔和使用寿命也都得到大大延长。 国内对这批优质合金极为眼热，一直留在军分区的乔康盛学部委员，在检测过经改良后工艺流程，冶炼出来的结构钢、工具钢、弹簧钢、轴承钢等各种合金钢之后，垂涎三尺，几乎想把它们全部抢回国。 这些可不是什么绝密配方，国内全都有，只因为设备不够先进、工艺流程没吃透，始终不如国外同类型钢材。 大家都用一样的配方，因为有了真空电渣重熔炉，经过关飞优化工艺流程后，性能却实现大幅跃进。其指标超过国内同类钢种不说，比国外同类钢材都有不小提升，实实在在是化腐朽为神奇。 关飞考虑到军分区暂时因产能不足，无法将所有钢材充分利用，便同意留下部分自用，其余的优质钢材全部卖给国内。作为交换条件，国内各重型机械厂也加大了生产力度，为军分区大量制造各种设备、零部件。 国内代为加工的各种生产线设备、零部件潮水一样涌来，换来的是一间间工厂在军分区拔地而起。 这一年多时间，军分区以每月建成投产五座工厂的超高速，飞快地夯实着地基。紧固件厂、密封件厂、精密模具厂……，一系列中小型辅助生产企业先后建成投入使用，逐渐完善着军分区制造业的生产链条，越来越多的零部件、尤其是精密零部件开始实现自产能力。 从去年五月底，到今年十二月，军分区投产的工厂共有八十五个，总计拥有的各种工业企业达到一百二十九个！ 当然，这些工厂多数是两百人以下的中小型工厂，许多还是为大型机械、电子制造业生产零部件的配套企业。有些小规模的配套工厂，总共占地才一、二十亩，生产线一到两条，工人不过数十。 工厂的规模虽然小，生产能力可不差。 以关飞一贯的高标准，这些中小型企业自动化水平也是一如既往的非常高。大量的生产环节都不需要工人参与，以保证产品的品质、性能、精度和生产速度，都远高于人力加工。 在这一百二十九个工厂中，真正的大型企业不超过十个：精密机械厂、精密仪器厂、电子元器件总厂、特种合金钢厂、化工总厂、精密机床厂、电机厂、刚投产的合金钢二厂。 以及军分区四个纯军工企业中的两个：枪械厂、弹药厂。 这两个军工厂，枪械厂还在工业区，弹药厂为了安全，则被放到了据边境二十公里的大山里。弹药厂右侧靠着魏巍大山，被大山包围，左临萨尔温江，江对面同样是高山。如果发生意外爆炸，冲击波会被周围群山阻挡，向着萨尔温江方向宣泄，以减小危害。 另外两个军工企业，则是等待已久的芳纶生产线和军用防弹设备厂。 在国内来的老师傅亲身示范，和传、帮、带下，军分区工人整体素质迅速提升，配合自动化降低了对工人的要求，各个新建企业很快就形成生产能力。短短两三个月试运行，产品质量、稳定性、产量便开始逐月攀升，基本半年内就能把生产线的潜能充分发挥出来，达到设计要求。 随着各项配套企业渐渐完善，军分区的制造业已经具备了最初级的自我循环能力。 不过即便如此，军分区依然严重依赖于国内。 国内制造业的规模之大、门类之全，是军分区小小工业望尘莫及的。这样庞大、完整的工业体系，放眼全世界，也仅美、苏、中，这三个国家能拥有而已！自己生产既慢、量也少，哪有从国内订购方便快捷。 …… 两辆挂着红色“军”字牌的北京212吉普车，行驶在科研东路宽阔的大道上。 212是国内以东方红轿车底盘为基础开发的一款吉普车。作为第一款国产吉普，它绝对算不得什么好车，油耗大、容易坏，能够连续行驶一万公里无修理即可欣慰于选到了极品。 就像这个时代的其他国产货一样，212首要解决的是有没有的问题，而不考虑好不好的问题。 以国内当前产能，这款212吉普虽然已经投产十五年，可以全国各省竞相仿制的规模，总计也才生产了不到二十万辆。这点数量分到全国就像撒胡椒面，从来都是人等车，根本不愁没人要，哪还有动力对其进行技术改造？ 由于212越野性能还算可以，所以基本是配备给部队使用。数量太少，所以规定非正团级不得配备！ 因此这车在国内极受追捧，一开上路，街上的小孩都会追着它跑。 为什么？ 级别使然。 它就是身份、级别的象征！ 关飞当然不会这么无聊，为了一个虚名而乘坐它，实在是工作需要。他经常下部队，坐轿车肯定不合适，总不能坐大卡车么。 而且军分区也不是只有他配了这车，张盛国他们每个人都有一辆。 就连潘美凤都很精明地知道不能搞特殊化，没有开她父亲送来的奔驰，而入乡随俗，坐上了这车。 反正这车便宜、简单，车坏了就地便能修好，售价不过一万多块。他一口气买了一百多辆，分给军分区每个营级以上干部、民政部门处级以上干部使用。新城南北最远相距十七公里，有车坐，跑来跑去办事总是方便不少。 顾名思义，科研路就是在军分区科研区域之内。 横者为街，竖者为路。 科研路是一条南北向的大道，是新城四纵三十八横的第二、第三纵。与山脚人民大道相邻的那条为科研东路，靠近萨尔温江滨江大道的那条叫科研西路。 两条路各有五段，按其顺序，被命名为科研东路一段、二段……，一直到五段，另一条亦是如此。 东、西路各自长九百米，五段路每段一百八十米。 而五条横向街道按其方位，由北到南则称之为上、北、中、南、下街。因两条纵向道路将每条街截为三段，便分别以一、二、三街在地图上为标注，称为科研上一街、上二街……等等，以此类推。 每条街总长三公里，一、二、三街，每段长一公里。 关飞从吉普车中看出去，科研路一段与二段两侧都是平整好的地块，周边修建了简单的木栅栏，但尚未动工。科研三路则看到忙忙碌碌的建筑工人、脚手架，正在施工中。 真正建成投入使用的，只有科研路四段与五段，共计六个研究所。 从七七年底到八零年底，将近四年的时间，新城仍有大部处于待建的状态。 可见要从无到有，建设一座新城是何等困难，耗费的时间又是何等之长。关飞估计，能够在八五年左右，完成新城全部建设工作就算不错了。 工程虽然还没开始，道路、路灯、绿化等工作倒是早已完成。 临街的绿化带在工人定期修剪下，没有机会疯长，形成了一片宽宽的草坪。军分区冬天并不寒冷，草坪依旧一片青绿。 路边的梧桐也都已成活，苍劲的枝干伸展开来，形似五爪。因冬季到来，部分落叶脱离，时而可以看到有枯黄的落叶纷纷扬扬盘旋着掉落下来，只在枝头还有稀疏的叶片保持着绿色。 人行道、休闲木椅上除了少许刚刚掉落的枯叶，并无其他杂物，看得出来环卫还算用心工作。虽不能说一尘不染，也基本保持了路面整洁。 这边是科研区，道路上公共汽车来回，偶尔可以看到几辆吉普、卡车经过，就再无别的汽车。反是自行车道上时常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自行车，带着一路清脆的铃声，从车旁经过。 总体来说，新城的发展速度还是不够快，物资供应的量上去了，吃饭穿衣完全不是问题。可除了少数进口的商品，质的方面还远远不够。电视机、冰箱、空调等家用电器的普及率，相距西方发达国家，连人家七十年代初期的水平都还没达到！ 路漫漫，其修远兮。 关飞一路看，一路思索，车子迅速开到科研东路四段，向左转入科研南一街。 纵向道路是新城交通主干线，也是紧急时刻人员往来的大动脉，采取的是双向八车道标准修建，非常宽阔。连同自行车道、人行道、隔离用绿化带、人行道草坪，公路总宽度达到了五十二点五米，抛开起伏坡度不谈，这样的宽度起降战机都够用。 但是街道就没这么宽了，只有双向四车道标准，算上人行道、装饰用草坪四十米。 虽然不能说窄，但配以一公里的街道长度，加上两侧行道树荫遮蔽，路上人也不多，感觉很是幽深清冷。 吉普车来到南一街中段，在半导体研究所大门停了下来。 作为军分区重要单位，研究区一般不允许外人进入，在每个研究所门口，还有部队岗亭，荷枪子弹保卫着研究机构的安全。 这两辆车的车牌，保卫人员都认识，可还是按照规章制度，一丝不苟地检查了车上所有人员的证件，确认每个人身份与证件无误后，才发自内心地敬了一个礼，升起钢制栏杆，放车辆进入。 与外面冷冷清清不同，研究所里白大褂们来来往往，不时还能看到运送试验用材料、部件的科研人员推着小推车，一路讨论着问题匆匆而去，很少有人停下来观看车队、流连于周遭的美景。 为了给三千名研究人员创造尽可能好的科研环境，研究所内移植了许多观赏植物，又有亭台水榭，设计得如同园林一般。各种研究中心、实验楼就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中，与周围景物和谐地融为一体。 吉普在曲折往复的水泥路上绕来绕去，最后停在兰苑，也就是半导体集成技术研究中心楼前。 “小向，你跟我进去。” 关飞打开车门，让警卫员向勇跟他一道，另外一辆吉普上的警卫战士留在外面，便大步流星向研究中心走去。 “关司令！” “司令！” 来往的白大褂们，看到他都满面笑容，非常热情地打着招呼。即便是有那年纪数倍于他的长者，也是以“关飞同志”相称，语气极为客气，没有人会大模大样地叫他“小关”。 事实证明，关飞是比他们更加优秀的科学家，学识之丰富当他们导师都不是问题。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研究计划基本上是关飞一手制定，分派下来的，而且随附的资料之丰富、充分，简直令人咂舌。 在关飞的一手指导下，军分区研究进度快得惊人，一年就走过了人家几年的道路，成果更是层出不穷。 对方仅比自己略强一点，或许还会有较劲的想法。但当差距大到无法想象的时候，除了敬仰，也就只剩下仰望这一个选择了。 在他的面前，没有谁敢说句不服！ 在整个军分区科研领域，关飞就是指路人，无可质疑的最高权威！ 第174章 扬帆起航的计算机科学 “还要等我来？我不相信你们没有提前测试过！”关飞笑呵呵地跟他们每个人握手，风趣地说道。…≦ “我们当然测试过了。可是没有经过司令的确认，最终认可，我们还是感到有些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几个研究员笑得合不拢嘴，搓着手不好意思道。 “有什么不踏实的，无非就是这些电路罢了。”关飞笑笑，在他们急于开口前摆摆手，“好，好，把东西拿出来吧，我来一个一个全部测试一遍。要不然，你们也不能放心！” 他并不以为这批芯片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个时代的集成电路水平，还处于发展初期，一平方厘米大小的硅晶元基片上，元器件集成度最高能达到三万左右。 国内虽说是跟着人家脚步走，但走得并不慢。 当美国人于一九四六年发明第一台计算机，国内于五七年，由哈尔滨大学研制出国内第一台模拟计算机，比西方晚了差不多十一年。 随后在第二年，就在苏联专家协助下研制出第一台数字计算机。 五六年，美国研发出第二代晶体管计算机。国内紧跟着在六三年，也研制出了第一台大型晶体管计算机，与西方相差七年。 ****年，ibm研制出世界第一台集成电路计算机。随后国内于七三年也研制出自己的第一台全集成电路大型计算机，运算速度首次突破百万级。并且所用的操作系统，全部由自己开发。 至此，可以看出，国内虽然始终要比西方慢，但双方的差距一直在十年之内。最短的时候，追到了七年以内。 然而国内重理论、轻实践；重军用、轻民用的思想，对计算机研制带来了严重影响。 在国外逐渐将目光投向计算机小型化、商业化、民用化的时候，国内却矢志不渝坚持研制大型机、超大型机。以科研、军用作为研发目标，逐渐跟西方计算机发展思路形成了两条并行的道路。 小型化不是没做，但国家资源不足，在其中投入资源跟大型机相比相距甚远。而且小型机研制出来以后，基本都没有批量投产，只生产几台、十几台、数十台，多也不过一两百台，少量供给科研机构使用。跟美国蓬勃发展的商业用小型计算机、民用微型计算机相比，根本不是一个等量级。 不过即便如此，国内对于集成电路的研究却没停止。 集成电路制造所必须的光刻、氧化、扩散、蒸发等工艺，国内在六十年代就已学会。只是设备较差、具体的制备工艺掌握得不好，比起欧美，所生产的集成电路要差一个世代级。 比如这个时候，美国的集成电路制备水平大约是一万到三万之间，国内最好的水平就只能达到六千左右。 差距肯定有，还很大，但并非绝望。 关飞就不把这点差距看在眼里，晶圆制备、光刻技术、蒸发技术、氧化技术、扩散技术等关键制备技术，在这个时代看起来还高深无比，但在他眼中并不比制造晶体管更复杂。在他一年来的指导下，军分区半导体研究所已经取得了巨大成果，相继达到了美国同等水平。 军分区改造、自制的三英寸实验用晶圆制备机、光刻机等设备，精度高、控制精确，再由他优化了工艺流程，尽管产量还很低，但已经可以制备出集成三万元器件的处理起来。 前期两次试验，晶元制备良品率被很好地控制在百分之九十七上下，而集成电路制备的良品率则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 对于集成电路制备来说，晶元制备良品率，与芯片制备良品率可不是相加关系，而是乘积关系。每多一个步骤，都会大幅降低最终产品的良品率产出。 因此，军分区目前的最好水平，是百分之九十二的良品率。 也就是说，从晶圆制备开始，一百块所需的最初原料投入，最终只能产出九十二块完好可用的芯片。 日本就是靠着专注于细节，十多年艰辛努力，对工人严苛的管理要求，在内存领域上彻底打败了英特尔公司。用英特尔公司自己的话来说，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最终内存生产上的良品率，也始终比日本产内存低百分之十五到二十！ 一块直径三英寸的圆盘上，能够容纳的芯片本就有限，良品率再低上百分之十五到二十，那成本还不高得飞起！ 就算美、日两国的工人工资相当，英特尔也拼不过日本人。更何况日本工人的工资，只有美国工人的三分之二，那就更没希望了。美国内存厂商跟日本厂商斗了数年，最后败下阵来，不得不将市场拱手让出。 事实上不光是内存，处理器的制造能力，日本也不落下风。国力蒸蒸日上的他们，也雄心勃勃，加大投入，想要取代美国在处理器上的霸主地位。 然而处理器太敏感了，不是内存这种可以作为丢给日本的骨头。 设计上的先进思路、国力上的统治地位、全球计算机界的影响力、语言环境的不同，都让日本最终在处理器上的投入打了水漂，只能将自己研发的芯片用于游戏机，少量自制专供日本国内使用的兼容机。 关飞打算走的，其实也是这条路。 他没有研发出一款跨时代芯片，然后把美国人打得落花流水的念头。技术上没问题，但在政治上完全不可行——美国又不是真的**战士，傻子才会把事关国家要害的计算机领域，交给昨天还是敌人的中国！ 他是打着曲线救国的路线，通过在游戏机、数控机床等各种数控设备上，塞入自己的私货，逐步扩大军分区研发的纯中文处理器适用范围，增加市场份额，培养相关的软硬件人才。 这同时也是为了避免自己研发的各种产品，被竞争对手所破解。 不是完全不能被破解，任何静态的物品、程序，都会被人用专用设备识别、读取。但没有中文使用习惯，你看得懂吗？ 等你费心费力破解了电路原理，我明天又出一款升级版了，你永远只能在我后面吃灰。 等你绞尽脑汁找到中文高手，弄懂了程序，我紧跟着就程序更新了，你还不是只能干看着！ 研究小组负责人沈志翔慎重地取出一只铝合金手提箱，啪嗒一声，按下暗锁，轻手轻脚地打开箱子。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就像里面装的是易碎的精美瓷器，生怕自己动作大一点，就把它打破了。 所有的研究人员围绕在一旁，虽然明知道有面罩，还是尽可能地屏住了呼吸。但从迅速染上雾气的面罩，就可看出他们现在心中有多么激动。 箱盖掀开，露出里面一排排亮银色的芯片，每枚芯片长三厘米、宽二点五厘米，呈长方状。 这是关飞指导完成的小型方块平面封装技术，英文缩写为qfp。 这个时代，英特尔等还在采用老式的双排对称式封装，处理器看起来跟普通集成电路没什么不同。 但是这种封装方式简单归简单，但封装尺寸比核心芯片大很多，非常占安装位置。 而方块平面封装则不同，引脚从四条边引出，更加精巧致密。 它的缺点当然正好跟前者相反，封装后的难度较大。实验室小规模制备还可以，大规模封装必须专门的生产线，投入较大。而且这在封装方式，在现有测试设备上很难进行，要对其检测，同样需要专门的仪器。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难事。 在军分区半计划经济、半市场经济的混合经济模式下，稍许投入算不得什么，不过是给生产工人发工资、奖金，再给厂家一定利润而已。反正肉烂在锅里，他们拿到了钱，也是在军分区消费，最后还是通过各种渠道，回到军分区手中。 为了有良好的散热，这款处理器还采取了金属封装。 这只是实验室为了精益求精的做法，事实上等到处理器大规模投产，会改为陶瓷封装，以节约成本。再说，以这么点集成度，散发的热量哪里用得着金属外壳，陶瓷足以。 沈志翔小心翼翼，把箱子从台面上推过来，都不敢捧着递过来，就怕没接住，打翻在地上。 关飞尊重他们的工作，也是双手接过来，转到自己一面。 “测试仪呢？”他先是扫了一眼。 有生物副脑快速扫描，芯片表面的加工瑕疵丝毫也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不得不说，沈志翔他们真是把这批芯片当成了宝贝，每一枚都制作得精美异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像是艺术品一般。 亮银色金属封装表面，凸起的“精算”字样，及镰刀铁锤的标记非常醒目。 最下一方，还印有一行小字“偭定人民军军分区半导体研究所，集成电路制备技术中心，一九八零”！ 每枚芯片都有编号，从001，一直排到092。 沈志翔等人发现关飞瞄了那行小字一眼，不觉有些不好意思，赧然道：“其实我们只是闹着玩，当初只想把研究所的名称印上去……” 其他几个研究员也是嘿嘿地笑着，手不由自主抬起来，隔着头套挠着后脑勺。 关飞伸出食指，摇了摇：“你们做得很对！对于作出贡献的集体和个人，我们给予物质回报只是作为工作的等价交换。但是我们更追求超越物质的精神目标，这是我们跟西方资本主义最大的不同。你们做出了贡献，得到与之相称的荣誉是理所当然。在正式投产时，这行字我们会保留下来，让更多人能够知道，是谁研发了它！只不过，你们也知道，我们的产品很大一部分是出口到欧美，所以前面的人民军这部分肯定是要去掉的，以后就印‘军分区半导体研究所，集成电路制备技术中心’字样吧。” 他看着面露喜色的沈志翔等人，轻轻摇摇头。 若是这第一批芯片保留几十年以后，单是上面001的编号，恐怕就值一大笔钱吧。不过也没什么，东西造出来就是用的，等正式投产，再生产一批001，让每位参与研发的科研人员、工人都保留一枚作为纪念，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关飞微微一笑，轻轻捻起一枚芯片，放入专用测试仪器的插脚，按照操作顺序，以此读取各引脚电流数据。 这套军分区自制的测试仪非常先进，信号经由内部处理器识别，自动跟固化的数据库进行对比，立即在条状液晶屏上显现出相关参数。每测试完一项，就随即显出一个英文单词——pass，意即通过！ 可惜还没制作中文字库，各种仪器设备，还是采用英文标识。 等解决了处理器、内存等集成电路以后，就抓紧时间制作出中文字库芯片来。没有中文字库，有了中文处理器也不好对其编译，这当然不行。制作出字库以后，还要重新开发出中文操作面板的仪器设备，对军分区现有设备来此大更新。至于旧的，看是国内要，还是通过香港卖出去都行。 关飞脑子里快速思索，手中动作全交给了生物副脑。 自动化检测仪的速度很快，密密麻麻的引脚、内部固化的数十条指令，眨眼间就检测完毕。虽然由于无法识别中文指令，液晶屏上显现为乱码，但pass的字样还是表明电路识别正确。 九十二枚芯片，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全部都过了一遍。 通过率，百分之百！ 看着最后一枚芯片通过检测，沈志翔等人全都露出喜悦的表情，情不自禁地抱成一团。 虽然是不到一百枚芯片，却代表着军分区有了自己的处理器制造能力。以后再也不用从国外购入昂贵的芯片，而可以全部自制！ 军分区的处理器事业，此时此刻，就在这间小小的实验室内，扬帆！ 第175章 关飞的实验室 这是一座实验楼。 这也是军分区唯一没有设在科研区的实验楼，而是放在了戒备森严的军分区总部。 全楼地上高六层，地下三层。 其中三至六层分别为机械、电子、化学、生物实验室。一二层则被打通，面积一千六百平方、高七米，装备有自动行吊、电弧焊接设备、小型电动车辆等各种军分区自制的装配设备，是一间设备齐全的总装车间。 地下一、二层则放置着大、中、小型，以及大理石台座微型自动机床，并辅之以各种先进的自动化测量仪器，能够进行精度极高的数控加工。 地下三层是整栋实验楼的配电中心，通过三条独立电线为实验室分配电力，以保证不会因为线路问题而停电。同时作为紧急时刻的备用电源，还准备了一套两千千瓦的重油发电机组和油料储备，以作为三条线路同时中断时的备用电力供应。 与此同时，各实验室还分别配备有一套六百瓦大型不间断电源，作为电力突然中断、地下室备用发动机尚未启动前的支持。 整栋实验楼保卫之严密、设备之先进，在军分区无出其右，也超过了国内的任何一所科研机构。就是与国外的实验室相比，也不见得就差了，某些局部或许还更胜一筹。 这栋实验楼的拥有者，自然是军分区最高首长——关飞！ 新城的科研能力和精密制造水平不断提升，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国内过来的科研技术人员与优秀技工的功劳，这对加速军分区制造业当然好处多多。但与此同时，他要想私下搞点超出时代背景的研究与制造，也很难瞒过有心人的注意。 关飞不是很在意国内从军分区学去技术，但他也不想手里没有一点底牌。 未来他会逐渐展开某些科技的秘密研发，这些技术会是军分区能否存续的重要保障。能够多保密一段时间，就能为军分区壮大赢得更多时间。 于是他就在营区最深处，划出一个小山谷，建了这么一栋实验楼。 有六千八百多名战士和精锐警卫营保护，别说是外人，就连张盛国等人如果没有得到邀请，都不能入内。 实验楼内一百二十四名研究人员、六十三名优秀技工，全是他这些年反复观察、精挑细选出来，不是极度痴迷于技术的科研狂人，就是忠诚可靠的追随者。他们平时就住在实验楼旁边的宿舍内，除了外出受到限制，各方面生活条件比军分区其他干部群众都要高出许多。 关飞的生物副脑性格识别程序并非万能，不能保证这些人百分之百忠诚。但以其精准的分析，起码在缺乏足够契机的情况下，他们能够保守秘密，不会轻易对外泄露。 至少在当下如此。 况且一个人改变必然是一个长期过程，肯定会有各种外在表现，能够完美掩藏心路变化的人只可能是久经训练的谍报精英。即便是007，做事也会留下各种蛛丝马迹，不可能瞒得过关飞的眼睛。 …… 邹永东站在一台立式数控加工中心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工件在操作臂控制下前进后退、左右旋转，神情痴迷。 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看了不下百遍，可还是深深为之迷醉。 工业的伟力，便浓缩于其中。 他怎么也想不到，以前认为只能当一个大头兵的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个高度。当初因为考试合格，成为部队首批被选中进入技校学习机床操作，然后由于进步缓慢，被师傅丢去学习刚成立的数控车床。谁知却正好对路，靠着超群的记忆力，很快在数控机床操作上崭露头角，在进入到精密机械厂之后成为了厂里首屈一指的数控机床技术人员。 大概是前二十年受过的挫折太多，不管人生如何起伏，当兵也罢、学技术也罢、被师傅嫌弃也罢，亦或是后来成了别人口中尊称的“邹师傅”“邹技术员”，邹永东都是宠辱不加，依旧是本分于自己的工作，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的事情，不骄傲、不自满、不投机取巧、不努力钻营。 相对于他那个现在成为候补人大代表的师哥孔令晨，他就像是一颗默默无闻的石子，没有光鲜的外表，始终坚守本分。当孔令晨积极入党的时候，他却什么也没做，还是默默地操作他的数控车床，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厂里急需的高精密度零部件地生产。 结果，孔令晨几次努力，都被拒之门外。他这个没说过一句豪言壮语的普通技术人员，却被厂党委找去谈了多次话，反复动员，又是说先锋队，又是讲责任、讲带头作用，想方设法为他冠上了党员的称谓。 还没等到听师哥说几句酸话，他就又被找去，问他愿不愿去一个保密部门，为军分区发展壮大尽一份力。 都说是为军分区发展壮大了，邹永东自然不好说什么，就老老实实说愿意。 然后几次筛选，还被军分区最高首长关飞亲自面试过两次，他的名字就彻底从工作了两年的精密机械厂工人名录上划去，来到了这个戒备森严的地方。 这里的管理制度非常严格，每个人都只能做自己的事情。对于不该问的，绝对不能问，否则立即就会被除名。如果询问的是绝密信息，弄不好还会被判刑、甚至是枪毙！ 邹永东不敢违反纪律，也没有太多兴趣知道别人的事。 对他来说，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完成上级交代下来的任务，就是他应尽的职责。 邹永东刚来的时候，实验楼里放的可不是现在这些，数控机床什么的，都是在精密机械厂用惯了的设备。 他眼前这台五轴联动数控加工中心，全部都是这一年多来，在司令的指导下，他们动手，一条钢屑、一条钢屑，亲手做出来的！ 当然，所有的设计图、工装图、零部件图纸，全部都是司令一手提供，他们只是照着加工。一些精度要求极高的部件，还是司令亲自出马才得以做出来。装配的时候，也是司令动手，他们只能在旁打打下手，帮着递个部件、工具什么的，都帮不上多大忙。 别说他们这些技工帮不上太大忙，那些技术人员又何尝不是如此。 控制电路是司令设计的、元器件是军分区提供的、芯片是从国外购买的，最后连程序都是司令一个字符一个字符输入的。他们也就帮着焊个元件，检查一下是否存在焊接错误、元器件损坏罢了。 说起来，这批设备是邹永东所见过，最顶级、最精密的加工设备了。 比如说各种精密零部件所使用的合金材料都是军分区提供，为了满足不同部位的不同物理要求，特意按照不同配方冶炼了几十炉钢！而采用这批新材料制作的零部件，其耐磨、耐冲击力、刚度、强度都远超以前，使用寿命也数倍于前。 又比如说为了保证加工时的偏差，所使用的刀具也是特别制作，换刀和长时间加工时刀具磨损造成的误差被降到零点零零六微米的罕见精度。 再比如说，为了保证各机械部件运动带来的误差，大量使用了许多光学、激光测量设备。虽然这些仪器都很笨重，可是作用真的不小，它们检测的精度高达千分之一微米，然后通过误差补偿，由从日本进口的高精度伺服电机进行精密控制，从而将工件、刀具定位精度提升至千分之五。 其他各种各样的改造不说了，就连加工时的冷却液都是特别配置，既提升了加工精度、减少了刀具磨具磨损，还能起到防锈、防霉，对工件进行清洗，而且还不伤皮肤——以前的冷却液虽然效果还可以，但很伤皮肤，因为长期接触，邹永东手掌表面角质层就受损严重，看起来十分苍老。 经过军分区倾尽全力的打造，费时一年多，才终于搞出了这批目前来说最顶级的加工设备。 就投入来说，哪怕是军分区不缺钱，说实话也没有财力将所有工厂都按照这个标准进行全面升级。 如果把所有投入都算成钱——虽然部分核心部件全靠司令出手才能完成，在外界就是有钱都买不来——光是眼前这台高三米、宽五米的五轴联动数控中心，其价值就不下数百万元人民币吧，说不定更贵…… 不过一分钱一分货，这还真没说错。 这套加工中心的加工能力，也实在是太惊人了，一个锻造完毕的工件放上去，一个小时不到，一个即便不再进行抛光处理也闪闪发光、表面光滑无比的发动机气缸就制造完毕了！ 以这个气缸的复杂程度，要是还是采用以前的制造方法，邹永东粗略估计至少需要四十个小时以上！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尽管邹永东已经在这台五轴联动数控中心上加工过上百次了，可是每次都是一样的投入，被这种伟力所感动。 一丝合金屑从气缸上掉落，乳白色的冷却液从上方流下，清洗着工件。 精加工刀具完成了最后一个流程，在程序控制下缓缓后退、复位，夹持着的气缸也慢慢停止动作。 叮，一声清响，数控中心正在加工中的红色指示灯熄灭，旁边的绿灯亮起，示意已停止运作，可以取下工件了。 锁紧的内扣也自动缩回，进口的防爆玻璃门轻轻弹开一条缝。 邹永东微微叹口气。 这套数控中心好用是好用，可惜由于是五轴联动，涉及到的参数太多太复杂，编程难度极高。而且具体的编程方法司令也没有交给他们，据说这只是使用进口芯片的初级版，很快就会换军分区自制处理器，还是中文使用环境，为了不让他们费心费力在即将要淘汰的控制系统上，所以就不教他们如何数控编程了。 这也使得邹永东他们只能按照设定的程序，监看一下设备运行，处理一下紧急状况，其他时候都只是把工件搬上搬下，充当一个普通工人角色。 眼看着这么先进的设备，自己却不能全面掌握，自如运用，对他们这些技术人员来说，就是最大的折磨。 没办法，只有期待军分区自制的中文处理器，能够尽快研制出来吧。 “加工好了吗？其他部件怎么样了？”邹永东正准备将加工好的气缸取出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条件反射地回答道，“嗯，连这个在内，已经完成了十个气缸缸体。曲轴的零部件还有齿轮也完成了，正在进行最后的打磨抛光工序；气缸盖和管道上午已经做好了，正在组装……” 说话间，他猛然意识到问话的人是谁，连忙小心地放好气缸，转身不好意思笑道：“司令，我不知道是您……” “没事没事，我来的时候，见你工作得很投入，就没打扰你。”关飞笑笑，他对这个做事认真的小伙子印象很不错，生物副脑对他的评分也排在前二十位之列，是值得大力培养的好苗子，遂摆手让他别拘谨，把话题岔到一边，“那么这批工件总算是加工好了，等下去完成珩磨，进行最后的清洁工艺，我们明天就能总装了。” 珩磨是用油石对气缸运行管道进行精细打磨，打磨精度比加工精度更高。国内的加工精度一直上不去，很多精密部件，就是靠着精细打磨的方式，将其提高到能够航天级别。 军分区实验室少量研制的氮化硼油石，可以将打磨精度提高到千分之二微米的超高精度，于国外最高水平相比，已毫不逊色。 关飞看着邹永东用手推车将气缸送去珩磨处理，满意地笑了起来。 这笑容，既是满意于加工速度之快，马上就能总装使用，同时也是对邹永东这些技术工人的嘉许。 等他们成长起来，军分区的明天，还会大变样！ 第176章 无人侦察机 关飞束手站在一位技术人员身后，看他专心致志地按照电路图，将处理器的引脚焊接在一块双面电路板上。± 处理器，自然是他才从半导体研究所拿回来的中文处理器。 这个时代计算机还是专业人士才玩得转，从没考虑让普通人可以对其拆卸，更没有diy的空间，因此也就没有那么多方便的插座。所有的元器件，包括处理器、内存都是直接焊在电路板上的。 如果计算机出了问题，用户会求助于厂家，而不是自己动手维修。 既然连配件都没有，关飞也没兴趣开发一款卖不出去的插座。于是这枚处理器，也只好用传统的方式，直接焊在电路板上了。 电路板长只有二十公分不到，宽十公分，与成年男性的巴掌差不多大。 如此小的面积，自然容纳不了太多元器件。因此采用的是双面电路板，正面、背面都焊满了，且大多数是集成电路，只有少许辅助电路使用的是传统独立元器件。 处理器的位置在电路中间靠上部位，下方还有一排四个已经焊好的集成电路。从表面标识来看，是日本夏普公司出品的内存，每块容量为32k。 技术人员手艺学得不错，虽然引脚本身就很新，但是为了保证焊接质量，还是特意将每一根引脚都细细打磨了一遍，除去表面锈迹。然后在助焊剂上蘸了一蘸，表面轻轻抹上一层焊锡，做了初步的镀锡工作。 有了这层镀锡，接下来锡焊的时候，锡会更容易融合，焊接也会更牢固。 他的动作不快，但是很轻柔，每次焊锡很干脆。焊接后形成的焊点很小，表面圆润，基本没有拖带形成的尖刺。 关飞背着手默默地看着，想想当初军分区朝不保夕，到香港制作的第一台街机电路板还是他自己焊的。转眼间，军分区不觉已经颇有规模，手下各种人才辈出，已无需全靠他一个人，不觉有些时光如水的感慨。 完成最后一个焊点，技术人员等待片刻，待温度降低，一个个确认没有虚焊，然后拿来万用表，一个引脚一个引脚进行最后检查。 “司令，焊好了！检测没有问题。”所有检测通过，技术人员擦了擦额头微汗，手捏着电路板边缘，放进海绵软垫盒子里，双手捧着递过来。 “谢谢！辛苦你了！”关飞重复了一遍检查，确认的确完成，微笑着感谢道。 …… 防静电橡胶桌面上，横七竖八摆满了镜头、光学镜片、走带机构等等零部件，还有一盘被拆开，只剩下磁带部分的索尼产beta制式录像带。 这些东西有很多都是从香港进口。 军分区现在只能说具有了初步的制造能力，眼前这些东西不能说绝对做不出来，但成本绝对会高得可怕。而且以自制这批高精密制造设备的速度来说，没有两三年时间，根本做不出来。 自己没有，当然就外购好了，关飞在这方面没有精神洁癖。 “镜筒！”关飞身穿无尘衣，伸出右手，透过面罩沉闷地说道。 助手递给他一支用轻型铝合金材料制作、表面喷了一层哑光绝缘涂料的镜筒，以代替原配的塑料镜筒。从事这些高精密操作，他们暂时都还插不上手，只能充当助手角色。 关飞接过镜筒，轻轻掂了一下，可伸缩的镜筒总重大概三十一克，比原版的塑料镜筒轻了至少二十克。 镜筒的制作精度极高，表面光滑，伸缩非常平稳。 他用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捻起镜片，轻轻放入镜框，仔细调整了一番，然后慢慢捻着螺丝进行固定。 “伺服电机！”通过生物副脑，确认镜片已经精确定位，他又伸出手，轻轻说道。 一枚小巧精致的伺服电机递到他手上。 这是军分区电动机厂特制的产品，能保证最小前进尺度在一微米左右。关飞接过伺服电机，一丝不苟地完成安装，接着再次伸手，要求助手递给他下一个待装配的零部件。 随着关飞全情投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桌上零散的部件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个部件也安装到位。 “呼！” 关飞长出一口气，在面罩上形成一团白色雾气。 具体的工作，实际是交给生物副脑进行，包括设计图纸、安装进度都是由生物副脑控制。可是摄像机的装配是个非常精细的活，哪怕是生物副脑也不可能进行得多快。 长达十个小时的漫长装配下来，绷紧的肌肉变得极为酸痛，全身的精力也像是被抽干了一般，让他直想坐下来，好好睡上一觉。 不过十个小时的工作没有白费，采用电视级光学镜头、机械式走带机构、去掉音频只保留视频记录功能的摄像电路、控制电路、电源电路等等终于装配完毕。一台全重仅有九百零三克的超轻型摄像机终于在他手上诞生。 这台摄像机摄像头可以进行十倍光学变焦，可以自动变焦，具有防抖动影像补偿功能，影像摄录质量达到ntsc标准。各项指标跟jvc推出的家用摄像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就是和电视级的摄影机比较，也只是略逊一筹。 大量外购的零部件，少量自行改造替换的零件，也就这个水平了。 更好的摄像机不是做不出来，而是没有必要。 将近十公斤的总重量，比起后来的dv那是太重了。可是这个时代哪怕是关飞舍得上内存，以区区几十kb的存储量，要满足最少一个小时的数字影像记录，那重量比传统的磁带录像机还要重得多。 在现行条件下，这就是最佳选择了。 …… “镜头！”关飞伸手，身旁助手迅速递过一片西德产徕卡光学镜片。 别误会，关飞可不是在进行重复作业，装配另一台摄像机。同样是光学镜片，这可是用于相机上的。 他现在装配的，是一台自动控制的照相机，可以用十秒钟一张的速度，匀速拍照，也可以用一秒钟一张的速度连续按动快门。只要胶卷跟得上，连续拍到电池耗尽电量也没问题。 比起摄像机的复杂，自动相机就简单多了，十分钟不到，就完成了整个装配工作。 …… 总部实验楼一层总装车间。 宽阔的车间中央装配台上，静静地停着一架表面涂着灰色喷漆的固定翼飞机。 飞机的机体呈方形，也就是传统的箱型机，机翼位于机身上部，也就是所谓的上单翼。整架飞机看起来中规中矩，设计上并无出奇之处。 不过这架飞机尺寸并不大，长只有三百九十八公分，翼展七米八，加上不可收起落架高七十二公分。 飞机上看不到座位，平平的一个箱型。 对了，这就是一架模型飞机。 不过，现在关飞等人就要对其动大手术，增加动力装置、摄像装置、照相装置、导航装置，将其改装为一台无人驾驶的侦察机！ 因为整体设计出自关飞，这架航模上早已预留了相应空间，以安装各个配件。在电子产品体型还不能小型化的时代，为了能够在无人机上装下所有的配件，机身才采取了箱型设计，牺牲了飞行性能来满足空间需要。 各项配平工作，在设计时就已完成，每个配件也是严格按照设计制造，以保证重心稳定。 在机腹部位，也预留出了孔位，以探出摄像机、照相机镜头。 这个装配不需要多么洁净的环境，包括关飞在内，所有人都没有再身着憋闷的无尘服。一群年轻的小伙子绕着飞机转来转去，看看装配台旁放置的各种配件，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便是平时表现很沉稳的邹永东，此刻也是满面笑容，跃跃欲试。 哪个小孩没有飞天梦？ 身为只能脚踏实地，在地上跑的种族，对于飞上天空有着无可抑制的向往。 他们小时候玩的竹蜻蜓、风筝、孔明灯，无一不是人类对于飞翔的渴望。只是这架飞机这么小，就像是玩具一样，显然不可能载人。就连它能不能带着几十公斤的负荷飞起来，大家都有些怀疑。 “大家各就各位，现在，我们就来进行总装工作！”关飞看着众人急切的表情，如其所愿地拍拍手，开始分配工作，“首先是动力部分！” 邹永东等动力制造小组，急忙用手推车，推出一台组装完成的星型结构活塞式发动机跑了过来。 发动机全重二十公斤，一个年轻的技术人员迫不及待，一个人就将之抱了起来。邹永东等其他人懊恼地顿了下足，后悔自己动作慢了，没抢到这个机会。 关飞笑呵呵，对他们的玩闹并不干涉。 这次他没有自己动手，而是袖手在旁指点，指导着众人将发动机顺着滑轨装入机头。 玩闹归玩闹，大家做事还是很认真。 发动机放入到预定位置以后，众人摆着各种测量设备，从各个角度仔细测量，确定放置到位之后，才小心地用电焊将其固定。接下来是油路连接，一种技术人员兴致勃勃，用铜质输油管将机翼油箱与发动机相连。 没有装发动机以前，机头还有些上翘，看起来显得有点飘。 但当发动机安装到位，在二十公斤重量的作用下，机头微微一沉，然后在后部机尾的重力驱使下重新稳定住。 等铝合金桨叶也装配上去，一架飞机边像模像样的出现在了大家眼前。 咔擦咔擦！ 一名技术人员手持着照相机，毫不吝惜胶卷，前前后后用力按动快门，把众人工作的场景记录下来。 表情专注，拧紧螺丝的邹永东；满脸油污也顾不上擦一下的张东北；合身钻到下面去测量机身平衡状态的谭峰……，每个人都被他拍了许多照片，有特写，更有很多是所有人都在其中的合照。 “导航系统！” 邹永东等人完成发动机安装，立即为导航小组让位，让他们将陀螺仪安装到预留位置。 这架无人侦察机没有先进的导航设备，全靠这个陀螺仪进行位置定位。它做不到精确定位，导航误差经过计算，大约是在一百米所有。有它实现不了精确制导，但军分区现在还没法超远距离遥控，侦察机全靠程序控制飞行线路，没有的话飞出去估计就再也回不来了。 有了它，至少知道该往哪飞，大的方向不会搞错，能够返回。等接近到目视距离，那就可以通过无线电遥控降落。 “控制电路！”导航设备很快就装配完毕，他们主动为控制小组让位，让他们进行控制电路的安装。 长不过二十公分的控制电路，被立着用螺丝固定在一块合金支架上。等所有线路连接完毕，将保护套内的天线从机体上端引出，一直拉到机尾固定之后，电路板被盖上了一个薄薄的金属盒子，以屏蔽外来电波干扰。 这种简单原始的无人侦察机，就是临时凑合着用一下而已，又不打算用一辈子。再说偭定军、周围其他武装也没什么科技能力，欺负小朋友而已，这样简单作下防护足以。 摄像机、照相机的电路也被集中装在控制电路旁边，以节约空间。控制排线将它们与控制面板相连，实现程序控制。 摄像机、照相机，仅有的功能附件就这两样。 至于全程实时监控那些高大上的东西，军分区还真玩不来。能够将这架无人控制，自动摄像、拍照的侦察机做出来，飞上天，并能顺利返回，已经是现有技术力量的最高结晶了。 千里之遥，始于足下。 要想玩实时监控，全程目视遥控操作，以军分区的发展速度来说，没有长时间的技术积累，那是绝无可能。 最后装配完成的飞机外观其实并不美观，但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很自豪，围着它爱不释手。 对他们来说，这架自己动手制造的无人侦察机，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东西！ 第177章 陷入困境的彭得胜 “大哥，再这样下去，部队就要散了！” 军分区隔壁东北军区的师长，也是副司令员果根人彭得胜的弟弟彭得贵刚踏进指挥部，就将头上软帽往桌上一摔，怒气冲冲地大声叫道。 彭得胜坐在一张表面其都快掉光的八仙桌旁，就着仅有的一盘炒花生米，端着酒杯悠哉悠哉地慢慢小口喝着，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就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样，纹丝不动。 等到酒在口中散去，面部的皱纹舒展开来，他才放下酒杯，淡淡地问道：“又怎么了？一回来就发这么大脾气。”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那个偭定婆子！”彭得贵没有得到哥哥的回应，本有些意志消沉，这下又火大起来，一蹦而起，指着果根县城的方向破口大骂，“那个臭婆娘，我去找她收这个月的水泥钱，可是她竟然说钱都送到总部去了，一分也没有！而且她还说，水泥厂是国营厂，归县城管。我们部队上的军费，应该找总部要，别说这次没有，以后也是一分也不会给！” 啪！ 彭得胜怒气一冲，猛然用力在桌上一拍：“岂有此理！杨燕兰这个婆娘，还真把自己当偭定人了？” 他口中的杨燕兰就是果根县城的********。 而杨燕兰原本是国内派过来，支援人民党的。当初国内全力支援，很多干部都是从国内派遣，就连组织关系都转到了人民党。过来以后，她为了加强与人民党的联系，嫁给了一个佤族干部，也就是东北军区的正牌司令员诺康。 原想着大家都是中国人，她会对自己人要好一点，结果却仗着在高层的支持，硬生生把民政全部捏在手里，有点钱就拿去接济总部，一点也不分给部队。 彭得胜代表东北军区跟隔壁军分区谈好的人力输出，结果老百姓打工挣回来的大米，硬是被县大队收去了一半，除了留下部分自己吃，其他都送到了总部。为了多得大米，甚至派干部家家户户去动员，总共十三万的果根，就有七、八万人长期在军分区打工。 这么多人，每天光大米就能挣十二万斤，被县政府收走的就有六万斤，足够养活六万人！ 节省着吃，养十万人也没有问题！ 就是靠着杨燕兰这婆娘的收刮，让总部顺利度过了困境。虽说还做不到回复元气，但已经足以养活所剩不过两千来人的部队、五千来名根据地干部，还有余力交好当地的佤族武装。 而东北军区却没有得到一粒大米！在总部面前也像是后娘养的，自己撑得放屁，有余力结交佤族武装，却没能力给东北军区发饷、发粮，还要他们自筹粮饷，说什么同心协力共度难关。 百般计算，却为他人做了嫁衣，简直是欺人太甚！ 要不是关飞信守承诺，每月按时送来七十吨大米，彭得胜手下这一千来号人全都得饿死！ 水泥厂的事情，就更让彭得胜窝火。 这水泥厂说好了是两家军区联办，产权一人一半，生产出来的水泥军分区拿走百分之七十，超过百分之五十产权的部分，军分区用现金支付。 当时东北军区上下还高兴得不得了，大家都争着想去当水泥厂的党委书记、厂长，把自己的亲戚朋友带到厂子里当工人。对于军分区现金购买的百分之二十水泥，每天九百吨的产量算出厂价也能卖个百八十万，每个人都眼馋不已。 结果等水泥厂一落地，杨燕兰那婆娘马上蛮横地把厂子所有权划到了县委手里，厂党委书记、厂长全是县委指派。厂里的几百名工人，也全都是县委、县大队一帮人的三亲四久。 去年水泥厂刚投产，县委可能觉得一点钱不给说不过去，还隔三差五分个万儿八千的给东北军区，就当是打发叫花子。今年以来，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总部的尚方宝剑，硬是一分钱都不给了，而且话也越来越难听。早几个月还是说让部队忍耐忍耐，到现在居然直接把去催款的弟弟扫地出门。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彭得胜怒气勃发，当即就想下令，派部队去把钱抢回来。可是怒火来得快，也去得快，他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愣了半响，最后还是颓然坐了下来。 彭得贵等了半天，却见哥哥发完火就没了下文，急得顿足：“大哥，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再楞下去钱都被那偭定婆子给抢光了，派部队啊，去把水泥厂给抢回来，以后我们自己管，也不分给县委一分钱！” 彭得胜双目无神，愣愣地盯着斑驳的桌面，疲惫地说道：“抢，你凭什么去抢？杨燕兰那婆娘虽然可恶，但话说得没错，人民党这里可是********。我们只能管部队，她却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所有地方民政收到手里。我们出兵就是理不直、气不壮！与叛乱有什么区别？” “那就反了算了！”彭得贵可没有老哥那么优柔寡断，更没什么党纪国法的概念，满脑子就是山大王思维，当即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这个破人民党老子早就不想呆了！当初还以为能够打天下，我们彭家也能跟着光宗耀祖，说不定还能当个封疆大吏什么的。结果好了没两年，形势就整个翻了天，国内撤回军事顾问团，也不再支援我们。然后政府军一来，三万多人竟然被人家一万多人打了个屁滚尿流。大哥你一直忠心耿耿，打仗冲锋在前，为人民党立下汗马功劳，结果呢，现在却落得个里外不是人：政府军看我们是叛匪，人民党对我们汉人小心提防，给个军区还另外指派个司令来盯着，要钱没钱、要吃的没吃的。你说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干脆反了算球了！” “放你娘的屁！”彭得胜勃然大怒，一脚把凳子踢飞出去，对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警卫员大喝道，“给我滚远点！再让老子看到你张头张脑，当心我毙了你！” 警卫员吓得连滚带爬，冲出院子，将院门关好，再也不敢进来。 彭得胜一把军装领口扯开，顾不得飞出去的扣子，指着弟弟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道：“反反反！你他妈就知道说这个！你脑子里都是屎是不是？你这样大吼大叫，万一被传出去了，上面派部队来平叛，你想把我们全都害死不成？我问你，你能打得过总部派来的部队不？” “那可说不定！”彭得贵一扬脖子，傲然道，“我看总部那些部队也不过是群土鸡瓦狗，我只要派部队把山口一封，那些连只有十几个政府军把守的哨所都打不下来的渣渣，不信他们能打得过来！” “好，好，你有种！”彭得胜一挑大拇指，然后鼻子里嗤了一声，拇指向萨尔温江方向指了指，“那边呢？” 彭得贵表情一滞。 他明白，大哥指的方向，说的是军分区。 两家不过隔着一条江，虽然群山阻隔，但每天都有大量的群众在那边打工，对那边的情况自然知之甚详。 那边的兵可跟他们手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成天饿得无精打采的懒散兵不一样，听说他们一周要练六天，比正规军还要正规军，偭定政府军都没有这个训练强度。部队的班、排、连级干部，都会定期接受正规化指挥培训，作战大纲都是比照着国内野战部队设置。 基本上而言，除了重武器少点，那就是一支披着人民军皮的解放军。 从给部队供应蔬菜、肉禽蛋的老百姓那里得来的消息，那边部队能吃饱肚子不说，还每天都有肉、蛋供应。彭得胜他们也派人过去看过他们早上的越野训练，据说每个人都是膀大腰圆，浑身都是疙瘩样的腱子肉，五公里的越野背着二十公斤的负荷，跑起来还健步如飞，半个小时就能抵达目的地。 他们的武器也是越来越好。 早先还是跟其他部队一样，用的是国内支援的五六半、少量无后坐力炮。但去年他们统一换了一种名叫七九式自动步枪的新武器，虽然没有枪托看起来有点古怪，但那枪真的好精致，表面的黑色防锈漆处理，背在背上简直帅呆了。 不过他们配的炮好像还是不多，没什么变化。 火箭筒也是每个班只有一具，从他们随身配弹数量判断，也不超过三枚。 倒是许多战士背的七九式自动步枪上，似乎还附带有枪榴弹发射器。个人携具也有大号枪弹的插袋，装着的好像是枪榴弹，大概是准备大量使用枪榴弹，来代替班用火炮。 另外他们每个连都有一个扛着像是重机枪的火力组，一人扛枪身、一人扛三角支架，还有三名战士扛着弹药箱。这种没见过的新枪枪管比重机枪更粗更厚，口径起码三十五毫米，看着像是一门小炮。旁边几名战士扛着的木箱子，上面写着弹种似乎是枪榴弹，还是帆布带弹链供弹。 如果这是一种连发式三十五毫米榴弹，那火力持续性和威力恐怕会相当惊人！ 想象着被一堆榴弹，密密麻麻劈头盖脸砸过来的场景，彭得胜和彭得贵都不由得感到头皮发麻，一股凉气从尾椎骨一直攀升到头皮。 这些新武器也就罢了，东北军区看着也就是羡慕一下，酸溜溜说几句怪话、骂骂娘也就算了。 反正这么多年，大家都是用五六半、手榴弹面对别人的飞机坦克装甲车，早就习惯了。最多是私下里认为国内偏心，给军分区这么好的武器，却不肯支援东北军区一颗子弹，然后憋一肚子火而已。 可军分区的七八式军装才是晃花了所有人的眼，不管是不懂军事的老百姓、干部，还是东北军区，看着军分区那挺括的军装常服、那神气活现的迷彩装、大头战靴，以及完备的个人携行具，简直就跟战神降临一般威武帅气。 尤其是他们去年还跳过总部，自行授了军衔。 关飞自任少将，给一同起家的张盛国、孙耀华也授了少将衔，赵中华、俞柏海则被授予准将衔。下面一堆营长、教导员、副营长、副教导员被授予中校、少校，连级干部也在肩章、领章上顶上了尉级军衔。 唯一一个同时兼有现役和民兵衔的，是一个叫耿峰的家伙，居然有着现役上校、民兵准将两套军衔。 授衔那天，彭得胜等人也应邀到场，见到他穿的预备军装与现役并无两样。区别只在于民兵的肩章底色是蓝色，而现役的衬底是红色。 听说这个幸运的家伙，也是军分区第一个正师级干部——虽然带的是民兵！ 看看人家级别设置之严格，带多少兵就封多大官，明明有六七千人，却一大堆营级干部还只顶着中校级别肩章，宁可空着团级干部的上校衔不授，也不滥发。而东北军区统共才一千来号人，就有两个师长、四个旅长，跟人家比起来，岂不可笑？ 这根本是沐猴而冠啊！ 授衔完毕最后合影的时候，两边站在一起，对比更明显了。一边是皱巴巴的绿军装，一边是将星闪耀、军装笔挺，简直丢死人了。 对于军分区自把自为地授衔，总部就像是没看到一般，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军分区跟总部就是离心离德，只是戴着同一顶帽子的两家人，总部根本就管不到军分区这边，只要不公开扯起反旗就装聋作哑到底。可两边毕竟都还是人民军，彭得胜等人真的反了，谁敢说关飞会就此坐视不理？ 万一对方趁机打过来，东北军区能抵挡几分钟？ 彭得贵发热的脑子顿时清醒过来，但又不甘于眼前地位，急得在房间里团团乱转，猛然间，他停下来，脸色数遍，终于咬牙切齿道：“大哥，干脆我们去投了政府军吧！” 第178章 人民军也有飞机了？ 东北军区，大明山哨所。︽ 东北军区根据地主要就是果根地区，其右面紧邻国境，左边则是湍流不息的萨尔温江，南面则是发源自国内沧源市的南定河。 整个根据地就被国境线与萨尔温江夹在中间，呈s形。 在这个s形的地域，左下端的那一点尤为重要。因为有左侧的萨尔温江，底部的南定河保护，敌人进攻前必须跨越这两道障碍，兵力输送和物资后勤供应都会受到天堑阻隔，支援困难。 而守方却可以依托山头防御，相对比较轻松地击退敌人进攻。 但实际上，这个s形左下角这一点，以滚弄市为中心方圆十余公里的区域，却偏偏被偭定政府军所占据，成为了对方进逼东北军区的桥头堡。 七十年代初，为了拔掉这颗钉子，保证果根的安全，人民军在刚刚夺取果根之后，便在国内军事顾问团的指挥下，发起了滚弄战役。 可是当时国内军事顾问团胃口太大了，一不明白人民军的战斗力，二不了解敌人守住滚弄的决心，三无足够支援，就集中所有的兵力，盲目制定了东西线并进，同时攻占西部重镇腊戍，和东线夺取滚弄的战役计划。 其计划跟国内革命早期，武装尚未完成，便企图攻占主要大城市的主要策略如出一辙。参与作战的一万多人民军，大多都是从国内过来，刚刚拿起枪，连基本训练都未完成的知青，就被上级一声令下，投入了这场血腥的战役之中。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西线准备翻越丛山峻岭的部队，在深山中迷了路，困在原始森林里艰难跋涉，最后还没抵达战役发起地就不战自溃。大批知青失散，半数以上未再回来，不知道是死在了丛林还是被俘。 而东线攻打滚弄的战斗倒还打得有声有色，先后夺取了大明山、芒卡山等s状左下角几个主要山头制高点，从西北方向迫近滚弄侧翼。敌人措手不及，几个重要制高点纷纷丢失，在战役初期阶段甚至有了炸掉滚弄大桥逃跑的打算。 可是当时驻守滚弄的七十七师直属于军政府，在来自最高层的强制命令下，他们不得不跟人民军拼命，死守不退。 为了保住滚弄，缅政府一面加派援军，一面运送物资，一面派出战斗机、轰炸机进行支援。 当敌人显现出坚定地战斗决心，援兵源源不断涌到，人民军方面就暴露出兵力不足、匆匆组织的部队战斗力差、防空能力几近于无的缺陷。 双方激战四十二天，偭定方面增派的部队总人数已达万人，加上缺乏防空能力，人民军牺牲太大，只能且战且退，放弃夺取滚弄的战斗计划。 这场持续四十来天，双方参战总兵力没有超过两万的小战斗，却被双方都大肆宣扬。一方说是滚弄大捷，消灭了人民军主力；另一方说是通过长时间强化作战，锻炼了队伍。 总之，都认为自己是赢家。 但从事实看，真正的赢家是政府军，他们保住了这个至关重要的桥头堡。之所以战后没有扩大战果，反而是收缩了防线，实际上是忌惮在背后支持的中国。有这颗钉子牢牢地钉在果根软肋，只要形势有变，他们随时可以挥兵北上，攻占清水河盆地，直击果根县城。 也是这场战斗之后，国内方面认清了人民军不成气候的事实，认为人民党没有解放全偭定的实力。加上军政府主动出访示好，国内就渐渐减少给予人民党的支持力度，并最终撤出军事顾问团，完全撒手不管。 几年的时间，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事情。 比如说滚弄周遭十公里山头上曾经发生过的浴血厮杀、草木间时能看到的累累白骨。 国内撤销援助，让围困人民党的政府军松了一大口气。唯一还在萨尔温江西岸的军分区宣布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并且实实在在修了一大片堡垒，摆出一副乌龟不出头的架势，大张旗鼓搞新城建设，致力于让所有群众都过上更好的生活，好像对武装革命不感兴趣的样子。 而人民党总部和东北军区在国内撤销，特别是木藤浦惨败之后，看起来精神气似乎一下子垮掉了，境况是一日不如一日。别说重整旗鼓了，就连全盛时期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虽说天天派人偷袭哨卡很令人不胜其扰，打过去吧又不知道中国是什么态度。但这只是廯疥之疮，暂时治不好却并不致命。 兵强马壮的无心搞革命，天天惹事的又没实力。 于是尽管偭定方面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惕，但在前线部队却不可避免地在长期和平环境下，逐渐变得弛惫。南面还要随时提防人民军过来摸哨，北面则完全是一副北线无战事的状态。 偭定七十七师快五营的士兵“楚”无聊地抱着m16a1自动步枪，倚靠在哨卡竹楼顶上，两眼无神地望着远处山脉。 正统的偭定人是没有姓的，他们只有名，名的字数以一个为多，也有几个的。 然后具体称呼这个人，则视称呼者与其的年纪、地位来定，比如这人比自己地位高，那就在名前面加一个“吴”。要是对方比自己年轻，又是男性，那就加一个“貌”，也就是小兄弟的意思。 所以其他长官、老兵叫楚的时候，都是称呼他为貌楚，只有那些新兵才会尊敬地称呼他吴楚。 楚在这里当兵三年了，最开始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激动、有些害怕。激动是因为七十七师经过滚弄战役的洗礼，成为全偭定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大批将领都出自这个师，到这个师服役，出人头地的机会要大得多。 害怕则是怕人民军打过来，要是不小心被炮弹炸死，被子弹打死，那就惨了。 不过实际在这里当了几年兵，他早已洗去了对人民军的恐惧。给他们三个胆子，也不敢来打，这是七十七师所有军官、士兵的共识。 不用打仗固然很好，可也失去了博取战功的机会，只能一步步熬资历。 楚当了三年兵，也不过混到了上等兵，这辈子能不能当班长都难说，要想升为尉官，估计是没有希望了。 待在竹楼顶上久了，他感到手脚冰凉，寒风也是一阵阵地往他脖子里灌。 偭定冬天不冷，可这要看是在什么高度。 哨所建在大明山顶，这里海拔一千六百多米，竹楼又高高竖立，周围无遮无挡，被风来回吹着，就是穿着棉衣也会冷得发抖。 楚身上就穿着一件军装，还是单衣，在上面站久了，感觉整个人都被冻成冰棍了。别怪上级不给他们发棉衣，实在偭定被西方制裁，穷得叮当响，属于全球最贫困的国家行列之一。要不是战略位置重要，美国还时不时给点援助，连他手上的m16都配不起，哪里有钱给一群炮灰发什么棉衣。 “貌刚，拿根烟来！”他哆嗦着手，向旁边的同伴要烟，试图借助香烟点燃的一点热量，以驱散彻骨寒气。 貌刚闷不做声，从上衣兜里取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小心地抖出一支，不情愿地递给他，然后又小心地将香烟放回衣兜。当兵的都是穷鬼，月晌换成人民币，每月不到十块钱，这点钱能济得什么事，连烟都抽不起带过滤嘴的。就这一包，也是他一个星期的粮食，让出去一支都让他心痛。 可是他是“貌”刚，人家是“吴”楚，对方伸手要烟他不敢不给。 “这该死的天气！那些长官在房间里烤着火，喝着热汤，却把我们派出来站岗。其实根本不需要站什么岗，这鬼天气人民军肯定不会来摸哨。这么冷的天，他们比我们穿得还少，冷都能把他们冷死！” 楚发了一通牢骚。 兵当久了，不是成了兵王，就是变成兵油子。不过兵油子总是数倍于兵王，他就有向着兵油子的方向发展的趋势。只要是在没有长官的时候，就会说几句牢骚话，以发泄心中不满。特别是在新兵面前，说些稍微出格的话，看到对方敬仰的目光，感觉很有成就感，似乎自己也变成了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大人物。 这次同样接受了貌刚钦佩的眼神，他方才得意地划着火柴点燃烟。 烟雾带着热量涌入肺部，顿时感到身上好像都热和了许多。他用力顿了顿足，把身体躲在支撑顶棚的竹竿后面，试图用这细小的竹竿，挡住山头肆虐的寒风。 貌刚不敢像他这样偷懒，虽然寒风凛冽，还是呆头呆脑在竹楼上转来转去，尽责地东张西望。 忽然，他停下脚步，歪着脖子像是在倾听什么。 “怎么了？”楚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怕真的是人民军打了过来，先是就地一蹲，坐在竹楼地上。然后才一提枪，慢慢摸到到竹楼边缘，小心地探出脑袋，顺着他倾听的方向看过去。 远处树木萧索，草木枯黄，随着山风摇来摆去。部分山间落下了白雪，与黑的土、棕黄色的草、灰色的岩石混杂在一起。 寒风呼啸，一股股雾霭北风卷起，把天色也染得灰蒙蒙的。 什么都没有！ 楚瞪大了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现。山间除了呼啸的风，连只兔子、飞鸟都看不见。 “你搞什么呢？吓我一跳，还以为是人民军打过来了！” 想想刚才失态的样子，楚恼羞成怒，一跳而起，一巴掌拍在貌刚的后脑勺上，把他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下竹楼，口中兀自骂骂咧咧。 貌刚不敢还手，只能侧头避开，急忙伸手指向外面，辩解道：“声……音，吴楚，我好像听到了有什么声音？” “声音？”楚第二下没拍到他脑袋，还有些不满意，听他这么一说，凝神听了一下，好像是有什么声音，手便没有落下去。 两人听了许久，这声音渐渐大起来，能够分辨出声音来源。 他们不约而同抬起头，望向天空。 要从灰色的天空中分辨物品比较吃力，兼之山上雾霭一阵阵飘起、散开，更是阻碍观察。 他俩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有什么东西。 直到哨所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飞机！那是一架飞机，是人民军的飞机！”听声音，好像是他们排长在喊。 原来是飞机！ 楚不由释然，不再怕自己没有及时报警，而被长官责罚。 他继续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但还是什么都没看到。而且声音也渐渐减弱，似乎已经离去。 如果这是飞机，那它飞得一定很高，高到大家都看不到。 什么时候，人民党也有飞机了，排长真的没看错？ 他的疑问马上得到了回答，哨所里传来排长慌慌张张、通过步话机呼叫连部的声音：“连部，连部，我是大明山主峰哨所，这里发现一架人民军的飞机从头顶飞过！” “对！对！我确定，不，不是中国方面的！我在机翼上看到了人民军的镰刀铁锤标记！对，肯定是人民军的！” “高度？我不知道，反正很高很高，我把望远镜放大到了十倍焦距，还是只能大概地看到人民军的标志……，不，不，我没说谎！……长官，我发誓，我真的看到人民军的标志了！……我可以解释的，真的，我能看到镰刀铁锤标志，但同时飞机看起来很小，所以我确认它飞得很高……不，不，长官，我没说谎，真的没说谎……这一点也不矛盾，是的，您听我解释，……嗯，因为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对，天空很干净，所以虽然飞机飞得很高，但是我还是看见了！”排长手持着步话机，不停地跟上级汇报情况，只是听他语无伦次的内容，似乎对面一点也不相信。 万里无云么…… 楚瞪大了眼睛，望着被雾霭遮蔽的天空，无语望天。 第179章 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回来了！” “我看见了，在那边，在那边！” 军分区训练场宽阔的水泥主干道上，停着一辆卡车，一群身穿白大褂、蓝色工装的人，端着望远镜面朝东方长久凝视，像是在搜寻什么。猛然间一个人大喊起来，紧跟着其他人也相继跟着发出一阵欢呼，一只只手臂抬起来，兴奋地指着天边大喊大叫。 受他们影响，训练场上的战士们动作也慢了下来，头跟着转过去，有些人还手搭凉棚，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这般激动。 各部队干部连声呵斥，方才让他们重新把心思转回到训练科目。 “怎么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孙耀华穿着一身笔挺的少将军礼服，站在人群最前面，顺着其他人手指的方向迅速调转望远镜。十倍口径的视野搜索区域很宽，让他很快就发现了天际线一个小小的灰点。 他嘴上说着埋怨的话，脸上却是抑制不住地笑容。 “这次试飞，我设定的飞行路线是向南，延萨尔温江飞行。到了滚弄之后，再折转向东，延南定河飞到清水河口。再转向北，越过果根县城一直到定干河，最后才转向西飞回来。”关飞同样手持一架望远镜，微笑着答道。 “这么飞一趟，就把沿途的敌情全部侦查清楚了？”孙耀华有些不敢相信，放下望远镜惊诧道，“我看这飞机飞得挺高，用望远镜瞧着也才只有一个小点，它能看清下面的东西？” “看着小，那是飞机本来就不大。设定的飞行高度只有两千六百米，距离沿途最高的山峰，相距也不过四五百米。” 关飞生物副脑根据望远镜的角度、机体飞行姿态、大小，一下就得出无人侦察机距离回收位置的飞行高度、速度、直线距离，手稳稳地端着望远镜，随口报出数据，抽空给孙耀华科普了一下：“只飞一次是肯定无法准确了解全部情况的。第一次飞行只是掌握沿途粗略的地形概况，镜头也没有进行局部变焦，而是以广角摄影的方式，对沿途的飞行线路做概括性了解，让我们大致可以分辨出哪些地方可能隐藏着敌人的碉堡、哨所。下一次我们就可以根据这些信息，对程序进行调整，让侦察机在飞临这些位置上空时，有意识地进行变焦拍摄，以取得更为详细的情况。” “我就说么，要是从头上飞一次就被敌人看了个清清楚楚，那也太吓人了！”孙耀华松了口气，自嘲地笑道。 关飞笑笑，没有回答。 孙耀华还是太过低估了科技的力量。 这架侦察机做不到全地形扫描，那是军分区现在技术力量还很薄弱。 但等到以后计算机技术、实时通讯传输技术、光学技术、地形处理程序等配套技术一一完善，采用多部摄影机对同一物体、不同角度拍摄，然后由计算机进行影像处理，飞一次还真是一下就把所有的地形都给看个清清楚楚，无一遗漏。 “有飞机就是好啊，不用我们派出侦查人员，光是飞机逛一圈，就把下面看了个精光。唯一不足的就是小了点，不能坐人，也不能装上点炸弹什么的，丢到敌人脑袋上！”刚刚过足了首次拥有侦察机的瘾，孙耀华又不满足起来，有些遗憾地咂咂嘴。 “慢慢来嘛，几年前，你可曾想过我们会拥有飞机？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能坐人的飞机会有的、能投弹的飞机也会有的，还有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武器，我们都会有的！”关飞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大声提醒道，“注意调整航向，做好回收准备！” “明白！” 一群白大褂、蓝工装们大声应道，立即开工。大家齐心合力竖起一根十二米高的天线，然后通过放在卡车车厢里的遥控台，通过一台五十毫米口径的大型望远镜，谨慎地调整着飞机的飞行姿态，在空中稍微转了个向，朝着这边飞过来。 随着侦察机降低高度接近，训练场上的战士们通过肉眼便能看到它的身影，顿时乱了起来。 “真的是飞机！” “是的，是的，是我们的飞机！” “我们什么时候都有飞机了？” 当它飞到距离训练场一百多米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机翼下方鲜红的镰刀铁锤标志。训练场上霎时间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每个人都激动地想要抒发自己的感受，声浪震天而起，吵得谁都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同志们让让，请让让，我们这也是第一次控制，请大家让出场地，给它留下足够的位置降落！”遥控组技术人员肌肉有些发紧，手心全是汗，没有信心控制它在水泥主干道上降落，于是大声喊着让训练场上的战士们让出位置。 呼啦啦，所有人闻声都向外跑，给飞机降落空出位置。 “不要慌，保持这个速度，慢慢降低高度，对，就是这样，好，好，再收一点！”关飞跳上了车厢，站在他旁边，一边稳定他情绪，一边出身提醒他如何控制飞机降落。 技术人员毕竟是首次操控，还比较生疏，侦察机高度降得不够，都飞过训练场一半距离了，离地面还有一尺来高。他心中一慌，就准备用力向下压控制杆，却被一只温润的大手握住，制止了他这个动作。在这只大手的握持下，机头稍微向下压了一点，又飞过二十来米，然后前轮终于接触到地面。 训练场没有水泥路面平整，飞机在地上弹了一下，在众人齐声惊呼中又第二次接触地面，机尾也压了下来，终于由俯冲变成了滑行。 哗！ 没有命令，场上响起一片掌声。 螺旋桨转速迅速减慢，侦察机在训练场上转了一圈，慢慢回到人群前方两三米处停了下来。 围观的干部战士们呼啦啦一下都围了上来，都想凑近了看个清楚。 上千名指战员把这架看起来很丑陋的侦察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围着它指指点点。一些懂点航空知识的战士，还比手划脚，跟旁人解说飞行器的各个部件名称、作用。 自家的孩子自家痛，虽然这架飞机一看就很简陋，但在他们口中，都把它说的是神乎其神，好像这是全天下最了不起的飞机。 “对不起……”卡车上，技术员很是愧疚地想要道歉。 “没什么，多加强练习就好，熟能生巧么！”关飞笑笑，站在车帮上，大声道，“同志们不要挤。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试验，还有许多后续工作要回实验室进行数据收集。请同志们先散开，让技术人员回收设备！” 笛笛！ 各连干部迅速掏出口哨，用力地吹着，然后大声命令战士们回到训练场，给技术人员让路。 战士们理解地散开空档，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回到训练场内。不过兴奋地心情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消退，动作显得有气无力，还不时偷眼向这边瞧。靠的近的战士之间也是小话不断，都在猜测这架突如其来的飞机，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卡车拖着侦察机，慢慢驶回实验楼。 孙耀华心痒难耐，急于知道更多情况。他向关飞请示了一下，也跟着过来，想看看他们究竟怎么回收情报。 侦察机被推回到装配台，一群技术人员、技术工人有序地上前，按照排好的流程对飞机进行外观、活动轴、关键部件进行检测。 另外两名技工迅速放空油箱残余的汽油，以免引发火灾。 又有人牵过来电线，插入电源插口，对机身内为各种电气设备提供电力的铅酸电池进行充电。 一名技术人员打开设备盖，小心翼翼地取出胶卷盒。另外一名技术人员接过盒子，便迅速送去暗房进行冲洗。随后前一位技术员牵过来一条信号线，插入摄像机，将其与准备好的一台ntsc制式大屏幕电视机连接。 无人侦察机内放置的摄像机，是关飞动手特别制作，录像带就内置其中，装上取下很不方便。所以为了快速读取其中内容，干脆直接将视频信号通过线路传到电视机上，直接回放。 又有一名技术员将一台数据读取设备，与控制电路连接上，打开设备。 几名技术员很快将电视机频道调整到与输出一致，然后按动摄像机播放键，电视屏幕上先是显出一阵杂波，几秒钟后，一副清晰的图像就显现出来。 “放出来了！放出来了！” 这首架无人机的每一个微小的成绩，都让众人欢欣雀跃不已。看到电视上出现了拍摄的影像，孙耀华跟着其他人都高举双手，欢呼出声，兴奋地搂在一起。 屏幕上，首先出现的是一副向下俯瞰的水泥道路。镜头中可以看到飞快向后的路面，以及边缘处急速滚动的轮胎。 几秒以后，地面距离镜头便迅速拉开，一抹亮色从机身边缘照射进来。 “飞起来了！” 大家欢快地手舞足蹈，就好像这是第一次看到无人侦察机升空的景象，又是笑、又是叫。 关飞与众人不同，他一面注意读取仪器上的数据，一面盯着屏幕中拍摄的影像。脑中的生物副脑，即时开始将数据与影像进行合成，然后计算出当时所处的高度、姿态变化，继而推算出地面景物的大小，开始绘制地形图。 “萨尔温江！” “这里是渡口！” “哇！看得好清楚，我从来不知道，从天上看下去，这片大山这么美！” “看那里，好像是个村庄！” “对，从这个位置看，可能是下洛村……。没错，这就是下洛村，你看那边，东北方向是不是有座小山，那是小中山。” 众人七嘴八舌，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一些技术人员已经摊开五百比一的大比例军用地图，对照着地图，以识别侦察机飞临的地域。 影像时有波动，从镜头晃动的姿态判断，应该是高空气流影响。 不过关飞根据虚拟地形图输入的导航数据，的确是极为精确，侦察机始终在他输入的飞行线路上飞行。虽然不时遇到上升气流、侧风等影响，偶尔会把侦察机吹得偏离预定航向，但在处理器的计算下，很快就算出相应偏差，重新给予补偿数据，控制着飞机重新回到预定线路。 “大明山，看到大明山了！”其他人还在说说笑笑，孙耀华突然指着镜头下方，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峰大声吼叫起来。 他的叫声不是惊喜，而是愤怒、颤抖，还包含着浓浓的不甘、痛苦。 关飞不敢分心，依然目不交睫读取着数据，但眼圈也跟着他这一声大吼，而微微一红。 大明山！ 这座高一千六百多米的大山，承载了太多的情感。也是在这里，那四十多天的****夜夜，渐渐将他由一个几百年后的游戏工程师，锤炼成了一名战士！ 看到这座熟悉的山峰，他恍惚看到了曾经跟他一起接受训练的那些战友的身影。他们中间很多人，自己甚至没有记下他们的名字，就这么扛上枪，在干部的带领下举着红旗冲锋陷阵，然后就此牺牲，默默地躺在这异国他乡，陌生的土地上。 关飞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是他们每一个人的音容笑貌，还永远留在他的记忆中，不敢忘却！ 当上级下达撤退命令的时候，关飞到达这个时代以后第一次愤怒地爆发了。他坚持守在阵地，死也不肯后退。因为他无法接受这片用战友们鲜血换来的土地，就这样又回到敌人手中。 在他最终寡不敌众，退下来的时候，他哭了，涕泪纵横。 从那一刻起，他真正理解了战友们那如火焰一般灼烈的热情，彻底融入到了这个时代之中，而不再仅仅只是一个过客。 第180章 大义灭亲 虚拟空间内，一副以萨尔温江为中心，涵盖了西岸二十公里，一直延伸到山脉最高点，东侧直达国境线的实景图就此显现出来。√∟ 如果将无人侦察机航拍路线重复一遍，并以侦察机所在位置为观察点，会发现所见的影像资料，完全与摄像机拍出来的影像如出一辙。就连一棵树、一条路、一块岩石，所处的位置、大小都没有丝毫区别。 其逼真程度，就像是一副卫星图像。 但它的缺点也跟卫星图像一样，下方的景物只能是平面的，而无法形成高低错落的层次。 人类识别立体影像，靠的是左右双眼的微小区别，以识别距离。但摄像机只能拍摄出平面影像资料，没有对比，哪怕是生物副脑也不能无中生有，构造出立体地形来，即便是变出来了，那也是无根据的想象，很可能与事实相距甚远。 不过暂时有这幅图也够了。 孙耀华与其他技术人员只是单纯的观看，即便是有心人，在没有经过训练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在众多混杂而又快速的影像中，识别出重要的目标。 关飞可以。 他只是在心中默默下了个指令，看起来全是莽莽群山的图景上，一个又一个重要的目标被标识出来，并且注上了名称。这些名称来源于正式的地图标注、平时收集到大家约定俗成默认的名字，若是从未命名的地方，也会按照关飞个人的取名习惯给它标注上一个名称。 比如说南庄、锅盖楼等，就是地图上有，或者是当地人习惯的称呼。 而碉堡、岗哨之类的，则会将边缘轮廓进一步清晰化，然后写上xx山碉堡、xx地岗哨的名字，并且按照顺序编上号。碉堡周边的铁丝网、封锁沟之类的，却只会将其勾勒出来，并不会再为其取名。 反而是连接不同地段的道路，会进行清楚勾勒之后，取出发地和目的地名称的第一个字，为其命名并标注出来。 实景图上既有敌人的防御设施，也有军分区自己修的堡垒，于是便有蓝色轮廓线条和红色轮廓线条以为区分。 第一遍景物数据读取完毕，关飞立即对摄像机、相机的镜头进行了一定角度的调整。然后将检测完毕的侦察机重新放飞，让其按照原有路线重新飞一次，取出相异的角度差，凭以建立起准确的三维数据模型。 第二天又进行了第三、第四次侦查，对重要目标拍摄特写，以获得更为详细的局部细节。 …… 笔尖在一幅长三米、高五米的绘图纸上飞快移动，速度之快，好似信手涂鸦。 但就是这样好像随意绘制的一根根线条，就以等高线的方式，将江面、江岸、山坡、高峰、道路、村庄、城镇、防御设施……，等等地形，事无糜细地呈现在纸面，变成一副精确的地图。 孙耀华和一众高层静静地站在一盘，关飞绘完一处，他们就连忙凑上去仔细研判。 对于关飞仅凭目视，就能绘制出准确的等高线地图，他们一点也不惊讶。最开始跟在关飞身边的时候，每次看他登高观望一阵，然后就徒手绘制出周围的地形图，从而跟他、张盛国、各班排长就着地图一起商量如何作战，孙耀华等人的确是震惊到失声，对其惊为天人。 但是久而久之，什么东西习惯了就变得寻常。 关飞有这个能力，能帮助连队迅速熟悉周围地形概要，打仗时能够因地制宜，制定出合适的战术，带领大家打胜仗，这就够了。 为什么要问他怎么能做到，而自己做不到？ 这不废话吗？ 谁叫你不是关飞！ 寻常人如果妄图揣测天才的极限，以及他是如何做到的，那是在自寻烦恼，打击自信心，孙耀华不是一个喜欢自寻烦恼的人。 关飞绘制的地图也不是百分之百准确，视视线远近、观察位置、光影变化，也会有少许误差。像他绘制的这幅，以三千米高度观测的影像，复原的地形图，他就亲口说标注的数字大概会有上下一米、左右一尺半左右的误差。 这点误差算个屁啊！ 孙耀华绝对不会为脚下的山路是三尺宽，还是一尺半宽而多留意一秒钟。他只要知道，这条路可以通行、这个山崖是能爬上去的、这条沟必须绕路，明白这些就能很好地规划接下来的行军路线，和后勤补给了。 他是军事指挥人员，又不是科学家！ “好家伙，迈卡、孟息、班美，从谷地到萨尔温江，十五公里的狭窄地段，敌人拉了一条严密的封锁线啊！在这条线后面，还有曼纳卡、康木棱守住谷道出口，两条线把我们死死封在谷道里，这是插翅也飞不出去啊！”张盛国手指在地图上一寸寸移动，一边啧啧称奇，一边连声冷笑。 “也不是所有要点都控制住了，这里几十上百米的丘陵多得数不清，中间还是有许多夹缝可以过去。毕竟对方人数也有限，不可能看住每一个可能通行的地段。”俞柏海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从敌人哨所中间，划出一条路线。 “太危险了！这条路线少量渗透一些部队还可以，大部队要想过去，除非敌人是瞎子！”副参谋长钟和平摇头提出异议，“过去的部队少了起不到作用，多了肯定会被发觉。就算我们运气好到极点，真的顺利摸到敌人身后，又能携带多少重武器、弹药？” “那就干脆进原始森林，借森林掩藏行迹！”张盛国再次说道。 “瞎扯淡！七二年那次包抄腊戍就是你的这个思路，结果怎么样？几千人在原始森林里迷了路，还没走到作战出发地，就散了鸭子，最后回来的没几个！”孙耀华对老搭档一点也不客气，把这个设想批得一钱不值。 “既然南线不通，那我觉得应该转向东线！”张盛国步步紧逼，跟着说道。 孙耀华狐疑地看看他：“老张，不对头啊！从刚才开始，你就在误导我们吧，故意夸大南线困难，就是想我们把目标对准东北军区，是不是？可我们是兄弟部队啊，虽说大家理念有些不合，但终归是战友，这样不好吧？” 咳！ 张盛国咳嗽了一声，将其他人赶走，压低声音道：“国内方面九月间便传话过来，说是边防又抓住了一支武装商队，双方发生交火。最后边防击毙了对方几个人，从缴获的驮马背篓里，发现了足有上百公斤的‘黄砒’！据活下来的几个马帮交代，这是东北军区搞的，打算通过国内运到香港出售！而且这已经是第十六次抓住对方贩卖这玩意儿的马帮了，没有抓住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国内非常震怒，要求我们马上、立刻解决这件事，否则就关闭国境！这件事只有我和司令知道，因为我们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所以要求国内给我们一定时间准备。现在各项准备工作终于完成，而且目标一开始就是东北军区！” “黄砒，这是什么东西？” 一众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相互看看，都没听说过这东西。 张盛国做贼似地东张西望，招手把众人聚成一圈，用低沉的声音吧话从牙缝中挤出来：“毒。品！” “什么？” 孙耀华等人闻听刹那间炸开了锅，一起大声叫起来。 国人受鸦。片之祸，贻害百年，屈辱的近代史就因此而起。大家说到别的，还都可以一笑置之，但一说到毒。品，凡是听说的无不同仇敌忾，愤慨怒斥，恨不能将对方剥皮拆骨，方能一泄心头之恨。 而且贩制这批东西的，竟然还是东北军区！ 如果说军分区无理由向东北军区发动进攻，大家还有所顾虑。那东北军区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举动，无异于背叛了革命，从同志兄弟直接就跳到了反革命那一边。一旦部队上下指战员知道他们是在做这种买卖，连动员都无需动员，必然是咬牙切齿把他们往死里打，丝毫不会手下留情，不把对方全部消灭，决不同意收兵！ 事实也如此，孙耀华等人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几乎全都暴跳如雷，手不由自住就按到枪把上，便要下令部队出动，将贩卖毒。品的家伙抓起来枪毙。 “七八年底，我还在香港的时候，当时新华社体育运动部的齐磊部长专程找我，就是说这事！”关飞声音低沉，手上的动作不觉也停了下来，神情有些惘然，“我当时说绝无此事。然而等我回来一了解，发现这是真的。东北军区早就背着我们，暗地里组织人大规模种植罂。粟，熬制黄砒出售。我曾给彭司令写过一封信，可是对方却没有回。后来我想着对方可能是经济困难，所以才决定跟他们联手在果根开一家水泥厂，产权算他们一半，算是帮他们一解燃眉之急。 但是虽然我们表示出了善意，对方却显然并未收手。 根据通报，仅今年一年，国内就抓获了数起通过国境贩运黄砒的马帮。每次被发现后，对方竟然还敢武力抵抗，国内边防部队也因而有所伤亡。 这事国内已经数次跟我交涉，问我管不管。说是如果我不管，那他们就关闭通道，不论是我们的物资，还是其他人都不允许借道国内。一旦发现越境行为，他们就可能开枪！ 我此后又给彭得胜司令写过几封信，甚至派人直接去找他，警告他事态的严重性，但都被他的兄弟彭得贵阻拦。对方还说，我们赚大钱、他们赚小钱，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让我们不要干涉他们的事！” 关飞说到这里，双手猛然握拳，将手中的铅笔涅作了几段，双目放射出无可抑制的怒火，用力一擂桌面，怒吼道：“这种事，我决不可能坐视！就算是被人视为是造反，我也要一定灭了这群畜生！” 他话音里带着无比的心痛。 当初大家都一腔热血，并肩作战，如今却要迫得兵戎相见，如何不令人黯然神伤？ 这些年，他本着同胞之情，一直试图挽救这批人，不希望他们走上历史上那条道路。然而事与愿违，即便他一再努力，对方还是滑向了那个罪恶的深渊，并且越坠越深，已经无法回头。 他理解对方的做法，因为军分区支付的人民币，只能在国内买到生活物资。由于国内还在实行票证制，而能够列为国内计划外单位供应的只限于军分区，所以他们有钱实际也买不到多少物资。 特别是枪支弹药，国内完全切断了供应。他们又没有军分区可以自制枪支弹药的能力，子弹打一发就少一发、膛线磨损了就彻底报废。 彭得胜等人本就是土司制度出身，从来就不是什么坚定的革命者，而是一个封建军阀。对他们来说，手中的武力才是最可靠的。为了枪支弹药供应，他们毫无顾忌地大肆贩卖黄砒以换取美元，继而在金三角等地进行军火交易。 甚至据他所知，参与到这件事的，已经不限于东北军区一家，而是几个军区都在私下里偷偷摸摸地搞！整个人民党高层都在这场毒。品盛宴中快速变质，几乎人人都牵涉其中，只哄着总书记一个人！ 他们的做法，在理智上来说关飞完全理解。 但情感上而言，尤其是以一个中国人的立场而言，他绝不接受！ 既然无法挽回，那就别怪他大义灭亲。这群利令智昏的家伙，早已从革命者蜕变为了一个武装贩。毒集团！ 如果说是理念之争，他还可以说服对方站到自己这一边来。甚至他都事先做通了张盛国、孙耀华的工作，准备给彭得胜一个实权高位，以实现两个军区的和平融合。 但既然对方越过了这条红线，那双方就是势不两立的敌人，再无情义可讲！ 他绝不姑息！ 第181章 果根换军分区？ 一辆插着五星红旗的黑色小轿车，沿着仰光河边的斯特兰路向南行驶。 裴程朗大使坐在后座，膝盖上放着黑色的人造革公文包，侧脸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仰光河，神情严峻。 中偭之间本是邻国，关系原本应该不错，事实上建国后，偭定也是第一个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权的国家。 然而源自于六十年代的大规模驱华、**事件，让双方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此后国内为了报复，支持的偭定人民党更是将两国关系降到最低点，从英国殖民地下独立后由于缺乏外援，一度准备靠拢国内的偭定军方，也迅速变得冷淡，甚至是充满了敌意。 随着人民党惨败，政府军攻占曾经的“首都”，中央逃往佤族武装区域，轰轰烈烈的偭定人民党开始走向衰弱。 在国内的斡旋下，政府军同意不再继续进攻人民党地盘。 但最近的形势似乎又有点不对劲，国内方面一再要求驻偭机构加大对政府内部的渗透，尽可能掌握政府军动态。 裴程朗大使不明白这道指令的目的是什么，作为一个驻外使节，他只能遵照国内指令执行。使馆内与偭定政府、军方有联系的人员，都积极行动起来，通过各种手段打听政府军的动向，定期汇总起来向国内汇报。 力的作用是相对的。 你在打听别人的事情，对国内一直心怀警惕的偭方自然也没干坐着。 在使馆积极联系关系人的时候，各种动向当然也引来了偭方情报机构的关注。中方活动越频繁，偭方心中的戒备也就越强烈。双方自人民党败北开始转好的关系，又一次陷入到低谷，给大使馆正常的工作，也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裴程朗大使很不赞同这种做法，要跟人家交好，就要示之以诚，这样暗地里经常搞小动作，哪里可能换来对方的真诚以待？ 人民党能最终获胜，建立全国政权的话倒也罢了，但在他们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搞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 相关的反馈他也向国内汇报过了，但指令仍旧不变。 人微言轻，上级铁了心，他也无可奈何，只能顶着莫大的压力，继续执行上级命令。 车子即将抵达仰光河，转上昂山将军大街，几分钟后，停在政府大楼面前。 裴程朗从车上下来，仰头看着这栋殖民时期的建筑，充满了英伦时代的风格。这里，就是偭定的最高权力机构所在。 他刚打算跟司机说，让他把车停好在外面等待，就看到一名上尉从台阶上下来，对着他快步走过来。 “裴大使，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大将马上进行处理，所以今天的会面取消了！至于什么时候见面，我们会另行通知！”上尉硬邦邦地说完，然后敬了一个礼，就此转身离开。 裴程朗呆站了一阵，有点想不通。 今天的会面，是要谈双方加强经济合作的事情，这对偭定也是一件好事。前几天联系的时候，对方还很热情，据说大将本人也对经济往来抱有相当期待，裴程朗还专门准备了详尽的资料。就是今天早上再次跟大将办公室通电话的时候，对方也说大将本人很高兴与大使会面，会推开其他工作，在政府大楼等待他的到来。 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且前来通知的上尉，态度也很是冷漠，莫非大将今天要处理的紧急事情，是跟国内、或者人民党有关？ 他脑子里迅速抽调各种信息，只能模糊地得出这个结论。 叹了口气，他转身回到车内，同时司机开会使馆，心中决定，回去后让大家通过关系打听一下，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希望不是坏事！ 他无心再观望风景，紧盯着前方道路，面色阴郁。 …… “进去以后，你不能跟大将本人直视，视线要向下。到了台阶你就停下，然后低头、伸出手，等待大将跟你握手！” 彭永贵停在二楼，一扇高大的白色橡木大门面前，听着带路的少校低声讲解会面程序，低眉顺目，连连点头。 长长的走廊里，每隔数步就侍立着一名全副武装的卫兵，厚重的气氛压得他大气也不敢喘。虽然脚下踩着软绵绵的地毯，两侧都是充满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装饰品，可他却毫无欣赏的心情，只是焦虑地等待接下来的接见，不知道大将本人会是怎样的态度。 蜗居在山林里，看着曾经最高达到三万人的人民党武装，他还有过一丝夺取全国政权的幻想。 但当他便装走小路进入滚弄，看到政府军的装备，便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多人还是打不过对方。等他去腊戍机场搭乘军机，前来仰光的时候，看着机场上数十架喷气战斗机、螺旋桨战斗轰炸机、轻型轰炸机、对地攻击机、通讯机、运输机，他就完全清楚，这场所谓的革命必将最终失败！ 之前看到军分区的部队，他曾有过艳羡，觉得是一支强军。 可是跟政府军比起来，关飞算什么！ 他有飞机吗？有坦克吗？有装甲车吗？有大口径火炮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的部队不过是穿得好看些，手上有一支自动步枪，说起来跟其他人民军部队没什么两样，就连重火力都少得可怜。 就算他的部队很能打好了，可几千人跟政府军几十万人比起来又算得什么！ 因此当他乘坐的军机在仰光机场降落，看到那一排排军机，他就完全死了心，决定彻底投向政府军。 引路的少校反复告诫，听他结结巴巴复述了一遍，确认记住了细节，方才握住象牙把手，推开了大门。 彭得贵牢记着接见礼节，目光低垂，视线只能看到前面少校的小腿和皮鞋，亦步亦趋，紧跟在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他心中忐忑不安，对于铺满整个大殿的红色地摊上，那充满偭定民族特色的繁复绣饰花纹，一点也没有心情欣赏。 由于心中压力过大，才走了一半，他就觉得双腿有些酸软，额头不觉就渗出汗水来。少校刚才介绍的会见礼节，跟老辈子传下来明廷皇宫中的会见皇帝时的礼节混杂在了一起，一时难以分辨。 前面皮鞋停住，彭得贵脑子充血，不由自主就趋前几步，弓腰伸出手：“叛党彭得贵，拜见将军！” 说完，便五体投地，大礼见参。 偭定位卑者会见尊长的礼节，就是跪伏，亲吻主人的鞋子。 他跪倒在地，双手前伸，摸到台阶上一双皮鞋，头慢慢伸过去，在鞋边吻了一下，方才缓缓抬起头来，顺着对方小腿，慢慢向上，看到了一名身着军装、佩戴大将军衔、表情威严的将领。 大将生于一九二七年，今年七十三岁，两鬓多见斑白。 他从军五十年，一生戎马倥偬，由排长起步，历任连长、副营长、旅长、师长、东北军区司令员，再到国防部副部长、部长，最后与几年前发动军事政变，实行军政府执政，可谓是打了一辈子仗，经历无数风雨。 虽然他表情显得和蔼，可神情之间，只有几分威严，让彭得贵瞧了一眼就不敢多看，迅速放低视线，弯腰弓背，等待对方说话。 “七十七师汇报，说你们打算向政府军投降，交出地盘？”一声有些苍老迟缓，但浑厚的嗓音，在头上响起。 “是！我们也是受人蛊惑，一时头脑发晕，才会跟着人民党一起造反。但是人民党搞大偭定主义，对我们汉人、不，是果根人非常歧视，从来不给予信任。我大哥帮他们打下一片江山，防区却只给了个小小的东北军区，这块地盘本来就是我们的，在那里我们就是王，还用得着他们来封？而且还只是一个副司令，司令还是总部派人担任。为了提防我们造反，又在部队安插了政委、指导员，对我们进行擎制。自从被政府军打败以后，人民党内就士气低落、人心涣散，但是人民党还继续搞极左那一套，经常枪毙特务、内奸什么的，把根据地内搞得人心惶惶，都怕被打成地主、反革命，下层对他们非常怨恨。大家早不想打下去了，就想着回家种地，所以我跟哥哥商量了以后，就决定向政府军投诚……” 彭得贵头皮贴着地毯，口中絮絮叨叨，把事前想好的、没想好的，全都和盘托出。 话说完，上方良久没有声音。 他不知道大将是什么想法，又惊又怕，又不敢抬头去看，身子不自觉就微微颤抖起来。 那浑厚苍老的声音又再响起：“既然你说部队都被政工干部掌握，你们又怎么能把队伍拉出来？” 听到问话中没有蕴含怒气，彭得贵长出一口气，赶快道：“虽然有很多政工干部，但是主要干部都是我们的心腹。清水河哨所的一个连，我们能保证完全掌握。一旦政府军进攻，我们就会把部队里的指导员抓起来，然后让开防线，放政府军进入。没了清水河防线，政府军就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到果根腹地，围攻县城。以政府军的实力，再加上我们的内应配合，一天之内就能占领县城。政府军占领了果根，就对人民党、佤族形成了北、西、南三面包围，即便剿灭不了他们，也能困死他们，继而取得最终胜利！” “嗯！你这说法倒也平实，没有夸口。”那浑厚苍老的声音似乎对他的说法很满意，语气中带着赞赏的音调，平缓道，“你们交出果根，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是准备从军，还是就地落户，或者是有其他想法？” “我们希望政府军在攻占果根以后，顺便把旁边的军分区也拿下来。然后，我和大哥希望把这块地盘交给我们打理。为了表示诚意，我们可以允许政府军驻扎，同时把与中国连接的口岸也交给政府把守，以后赚取的利益，我们也会多多向国库上税！”彭得贵终于等到了这一句，兴奋得身子更加颤抖，连忙用急促的语速，将在心中盘旋了无数次的话，说了出来。 “放肆！既然那里也是偭定国土，那么政府军要在哪里驻扎，就是政府的安排，哪里由得你愿不愿意！”大将还没回复，那名少校已经大声斥责道。 “是！是！”彭得贵听得对方发怒，很是害怕，可是心中贪欲不减，一咬牙，继续道，“可是那边都是中国人，如果政府军强行攻占，恐怕会引来中国挥兵报复。但我们就不同，我们毕竟是汉人，对外也宣称是明朝后裔，跟中国也有几分香火情。若是政府军打下军分区之后，只留少数部队监视，然后交由我们兄弟打理，那么要平息中国的怒火就容易许多。而且那块地方很值钱，在香港有很多公司，有我们兄弟在，可以源源不断向政府缴纳税赋，岂不是比空占一块地更加划算！” “哈哈哈哈！”那苍劲的声音在头顶大声笑起来，语气中多有欢悦，听得彭得贵心中一松，几乎就要瘫软在地上。 “你说得倒也实在。政府军拿下果根以后，那块地就被包夹在其中，只有一个不到十公里的出口与中国方面连接，夺取这块地方倒也不难。事实上，如果不是顾虑中国方面的态度，我们随时可以封闭这个出口，把他们打下来。既然你们说把这里交给你们兄弟，可以给政府交税，那么给你们也无妨……” “将军！”那少校急道。 “不用多说！有惩有奖，才能让人忠心做事。彭家兄弟既然肯交出果根，那么给他们一块地方安身，也是应当。就这么决定了，彭将军先回去跟令兄再作商议，做好准备，等我们这边动手，就立即接应！猜差，你派个人跟彭将军回去，作为双方往来的联系人！”那苍劲的声音精神振奋，命令道。 第182章 周遭皆敌国 “最近偭定军的动向，有点不大对劲啊！” 军分区总部宽阔的指挥部内，关飞等一干高层，会同几十名参谋人员，围着一座巨大的沙盘，议论纷纷。 指挥所外，还能听到通讯处跟其他部队、其他军区、总部电讯往来，接发电报的滴滴答答声。 时而有参谋人员进进出出，汇报工作或是交接情报。 经过四年的建设，军分区不但部队完成扩编，拥有了近七千作战人员，而且部门也逐渐完善，人员素质不断提升，已经成为了一个正规的作战指挥机构。 在指挥部墙壁上，还挂着一面五百比一的大幅军用地图，西南角一直延伸到了滚弄后方重镇兴威。上面用红蓝铅笔，绘制着旗帜、堡垒、坑道、哨所、军站、坦克装甲车、火炮阵地等各式各样的军事目标，并且每处位置，都大致标明了对方的军力数量，观看着通过这幅图，很快就能对双方的对峙状况一目了然。 以关飞绘制的地形图为蓝本，参谋部很快就绘制出不同地域的大比例局部地图，每个区域军用地图都被复制出上百份。这些地图暂时收藏在参谋部，一旦有需要，立即可以分发到各部队，作为行军作战的参考。 有精确的地形图，制作出准确可靠的沙盘也就不是难事。 此刻数十人围在沙盘周围，不时还有参谋上前，根据刚刚收到的情报，用长竿前端的自动夹具，将插在沙盘上代表军队的小旗、坦克飞机大炮等模型，从之前的位置，移到新的地点。 无人侦察机经过一段时间实验，飞行稳定，所拍摄的影像、照片清晰。有目的调整拍摄焦距之后，还能对重点目标进行非常准确的拍摄近距离特写，实现可靠的情报收集，对于指挥部了解敌人此时态势、作战目标起着极大的辅助作用。 于是关飞再接再厉，又一口气新添了十架无人侦察机，连续放飞，由近及远，逐渐扩大侦查范围，为指挥部提供了源源不断地情报讯息。 在对这些信息进行整理后，他们大吃一惊。 从拍摄的影像资料、照片中，可以看到大批装载物资、武器的军用车辆行驶在兴威至滚弄的公路上，每次拍摄到的数量少则几辆、多则几十辆，形成一个庞大的车队！ 根据影像、照片分析，物资运送就起自于这几天。以这个运输频率，根据汽车载重量计算，假设敌人没有实行夜间运输，这两天来已经运送了超过大约五百吨物资进入滚弄。 而且从照片中可以清晰看到，这些物资不是运送到市区、供应给老百姓的生活物资，而是全部进入到了军事区域，被送进了一个庞大的后勤物资基地。 另外，除了被拉上车篷，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的军用物资，还有不少的大炮被挂在车后，拉到了滚弄。与这些火炮同时抵达的，还有许多军人，粗略估计数量不下两千人。 根据今天扩大搜索范围，刚刚清洗出来的照片研判，以这些新到的火炮、军人，敌人在滚弄新组建了五个炮兵部队。每个部队配备的火炮数量超过三十门，除了少量的122口径以上的榴弹炮、大多都是山地作战的重型迫击炮。 并且这些炮兵没有在滚弄周围构筑阵地，而是聚集在营房里。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态！ 这说明，滚弄新组建的炮兵部队不是用来加强防御，而是作为进攻火力支援所用！ 敌人准备发动进攻！ 自从新的一批情报送来，指挥部内的气氛便顿时变得压抑起来。所有人都在将情报反映在地图、沙盘上之后，就陷入了紧张状态。 关飞也是措手不及。 前几天，他还想着如何缴东北军区的械，一转眼，偭定方面就作出了囤积作战物资的举动，似乎是准备向人民军发动大规模进攻的样子。虽然不知道敌人是打算全面进攻，还是只针对东北军区、军分区，但已经摆出了大打出手的架势。 对于军分区而言，一场恶战已经无可避免！ 他不由庆幸。 幸好军分区还没有动作，否则一旦敌人进攻，自己的部队还陷在隔壁果根，措手不及之下，很可能会遭受重大损失。现在他还没有动手，与东北军区还是兄弟部队，有对方帮着牵扯，至少能分担大部压力。 关飞对敌人进攻并不是很担心。 军分区北线康卡方向、南线龙康方向，用数年时间构筑了数以百计的明堡、暗堡、藏兵洞、运输坑道，还用钢筋水泥进行加固，即便是被五百公斤重的炮弹、炸弹直接命中也不会被摧毁。 况且这两线正面宽度有限，敌人无法摆开太多兵力，只能逐渐增兵，形成添油战术。 在这两条钢筋水泥永固工事防线面前，他有信心用少量兵力，让对方在防线前尸横遍野，也无法前进一步！ 但唯一可虑的是新城。 敌人再怎么渣渣，也是一支军种齐全的正规军，有着空军助战。 万一敌人打不破防线，恼羞成怒，对新城展开报复性轰炸，那损失将无可估量！ 更可怕的是，即便被炸毁的建筑、工厂，炸死的群众数量不多，也会在军分区内形成恐慌。已经长期归于军分区治下的干部群众还好说，那些从国内来的科研人员、技术人员、老师傅可没有顶着炸弹压力继续工作的义务，很可能会大举回国。而且回去以后，多半也不敢再来。 这对快速发展的军分区而言，无异于釜底抽薪！ 说来说去，军分区发展还是太慢，没有有效的防空力量、没有空军夺取制空权，同时纵深也太浅！ 关飞用力地捏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心中懊恼不已。 他不应该太过相信偭定政府的承诺，把主要精力集中在完善工业链条、促进工业循序渐进发展的规划上。而是应该在精密机械厂刚建成之后，便大力发展防空火力、试制简易的防空导弹、飞机，以避免敌人狂轰滥炸给军分区带来的严重破坏。 最不济，他也应该主动出击，努力扩展军分区控制规模，将战火燃烧到敌人那边！ 或者当初就不应该犹豫，拿到东北军区从事毒。品生产销售的证据之后，就该果断出击，将其并吞。然后把清水河防线接收，工厂后迁至国境线、甚至建在国内，让敌人空军投鼠忌器，不敢对其发动轰炸。 可恶，可恶！ 想不到敌人实行的是缓兵之计，假作放这边和平建设，实际却是在集中力量。等待军分区发展起来之后，便展开突击，从而接收关飞他们的建设成果！ 太相信国内的保证了！ 想也知道，国内实行的是不干涉他国内政的国策。一旦偭定政府公开平叛，国内除非是不要脸了，否则根本想不出办法来帮助军分区抵御敌人进攻。能够做的，无非是让驻偭定使节对军政府提出抗议。 抗议又有什么用。 等到军分区沦落敌手，他们大可以赔礼道歉，暗地里却可以将关飞这几年的心血笑着纳入怀中。到那时候，关飞又到哪里去发展他的科技？ 噔噔噔噔！ 就在指挥部内气氛一片紧张之时，一个二十出头的作战参谋慌慌张张，捏着一叠大概是才清洗出来，还滴着水的照片狂奔进来。他满面惊慌之色，冲进来还没等其他人出声指责他不该在这里奔跑，就大喊了一声：“东北军区准备叛变了！” 轰！ 这一声吼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刹那间将所有人都炸得头晕目眩。 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啪！ 一名挂着少校军衔的高级作战参谋上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怒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再敢乱吼，老子马上就毙了你！” 眼前的形势已经非常严峻了，能不能顺利度过还在两可之间。要是东北军区再叛变，就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军分区几乎是再无任何活路！ 光是偭定军进攻，军分区还可以依托南、北两条修建多年的防线进行阻击，怕的不过是敌人飞机轰炸，破坏多年建设成果。 但要是东北军区倒戈，那军分区面对的就不只是南北两线，而是四面皆敌！ 如果军分区有几万人，哪怕是匆忙构筑工事，也有一定信心守住根据地不被攻破——多年建设成果肯定是保不住了，绝对会被炸得很惨。可问题是军分区满打满算也就七千正规军，还有年初才开始在各工厂企业组建的四千民兵。 在场的高级干部，不少都经历过人民军初期的开拓战，很清楚没经过长期严格训练的民兵有几分战斗力。当初那些知青大多都有一腔热血，受战斗英雄的事迹影响，敢打敢冲，甚至在危急时刻会抱着炸药包跟敌人同归于尽。 精神当然很重要，没有这股精神，武器落后的解放军也成不了一支让全世界不敢与之进行陆战的强军。 可是没有经过正规训练、没有组织纪律的平民，光靠个人英雄主义并不能改变大局。 这些民兵只在每天工作结束后训练一个来小时，大多还是训练军容军姿。 实弹射击还是下半年，等到军分区第二条弹药生产线投入使用，在满足全军每周六十发的实弹射击训练之后，尚能少量储备的情况之下才开始在民兵中展开射击训练。 半年时间，只能让他们学会寻找目标，可以沉下心来开枪，但更深入的战术科目完全还没展开。 让他们依托坚固工事防御可能还凑合，但要进行野战，其结果可想而知。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南线或是北线交给民兵来守，然后正规军依托萨尔温江江岸，面对东北军区防御。 但是民兵能够承受多大伤亡？ 一百人？ 两百人？ 他们能够承受住高达百分之三四十、甚至是百分之五十的惨重伤亡，还能守住阵地不崩溃吗？ 正规部队在无坚固堡垒、无隐蔽的野外，能挡住敌人从背后发动的潮水一般的攻势吗？ 挡住了敌人步兵，还能挡住头上落下的炮弹、飞机航弹吗？ 第一波挡住了，还能挡住第二波、第三波，乃至于敌人依仗人数优势，无休止发动的波浪进行吗？ 没打过，谁都不知道。 军分区正规军看起来兵强马壮，连续四年的不断强化训练，把战士们练得嗷嗷直叫，战术动作做出来也是非常干脆果断，动作标准，一个个看起来都是彪悍至极，似乎是战无不胜的强军。 但没见过血，谁知道他们在战场上，还能记得几分训练的成果？ 基于种种考虑，谁也不肯相信，一江之隔的东北军区，是真的叛变了。因为这个后果太严重，严重到军分区几乎承受不住的地步！ “不要慌张！”关飞深深吸了口气，这个时候，谁都可以慌，但他作为这支部队的首脑必须镇定，才能稳定人心。 他大步走到那名捂着脸，有些仓皇的年轻参谋身边，向他敬了个军礼：“朱健同志，很对不起，我们一直要求部队上下一致、不准打骂战士，可是曹玉泽同志没有做到。这是他的问题，可我作为部队的最高首长，也有责任，在这里向你道歉！至于曹玉泽同志，他也应该向你道歉，之后还要接受处罚，你看满不满意？” “不用，真的不用！”朱健被他敬的礼吓了一跳，下意识回礼，然后急道，“刚才是我不对，情急之下忘记了条例，曹玉泽同志打我虽然不对，可我能够理解。我愿意接受他的道歉，但请不要处罚他！” 关飞摇摇头，神情冷峻：“军规就是军规，军规不正，则军无战斗力。曹玉泽同志，请你向朱参谋道歉！” 曹玉泽少校张了张嘴，似乎对他在这个紧急时刻还如此强调形式主义感到不服气，但最后还是来到朱健面前，敬了个军礼，语气勉强地说道：“朱健同志，刚才我太冒失了，不该打你，请原谅！” “没，没关系！”朱健回敬一礼，赶忙说道。 “曹玉泽少校，立即把工作移交，然后跟着警卫员去禁闭室，执行一天禁闭！”关飞大声招来警卫员，等曹玉泽移交工作以后，被垂头丧气带出指挥部，送去禁闭室。 对于关飞的处理，张盛国、孙耀华都很满意。 俞柏海等其他那些参谋人员，平时习惯了他的严格要求，但在这紧急时刻依然一丝不苟执行军规，不由得也是心中一凛。 被这件事一打岔，注意力分散，大家心头积郁的恐慌感，似乎也减轻不少。 关飞用他的镇定和强硬，再次唤醒了众人对他战无不胜名气的印象。越是危机时刻，越是显现出领导者的度量和气魄。他的举动依然如平常一样，就说明他心中有底气，大家虽然还有些紧张，但自然而然就放下心来，不再像初闻四面受敌时那样恐惧。 “接下来，朱健同志，你刚才的喊叫造成很坏影响，不过尚未造成严重后果，所以记过一次，你服气不？”等目送走曹玉泽，关飞再对朱健说道。 “我服气！”朱健心服口服道。 “那好，下面你来汇报一下，为什么说东北军区叛变了。你要知道，这可是非常严重的指证，必须要有真凭实证。”关飞严肃地说道。 “是！”朱健参谋此时才想起刚才的事情，连忙双手递过拿来的照片，急切道，“侦察机拍摄的这张照片，特写上有东北军区副司令员彭得胜弟弟、彭得贵的身影！而他所在的位置，是在敌人的防区，就在一个敌人哨所之内。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身穿偭定军制服的军人，跟他在一起。” “哦？让我看看。”关飞拿起他所指的那几张照片，定睛看去。 经过多次侦察飞行，又有准确的地形参数，尤其是最近的事态有些不对，今天的侦查飞行高度降低到了距离地面五百米。在经过一些重要目标的时候，还会再次降低到三百米，然后通过相机变焦，对其进行重点拍照。 照片上，是偭定军的一个山头哨所。 关飞对地形非常熟悉，一眼就看出，这是距离果根十公里的常青山1838高地，位于常青山主峰西南三公里。偭定军在这里建有一个哨所，驻扎了一个排的守军。 照片中，一个身着便装的男子跟一名偭定军官正在说笑，侧着脸，恰好被侦察机拍了下来。 胶卷相机跟数字相机成像原理有很大区别，一个是直接在底片上成像、一个却是依照像素存在记忆设备中。存在记忆设备中的照片，当初的存储格式有多大，那它也就能放到多大，继续放大照片，只会显出一个个粗大的像素颗粒。 但是胶卷底片则不同，它是一个影像，可以通过冲洗时放大，能将记录的信息等比例放大。 当然，这个放大也有其极限，不可能拍个星星，还能通过冲洗，放大到看清上面的局部细节的程度。到了一定幅度，继续放大就只会形成模糊的影像，具体是什么只能靠猜。 前几幅高空俯瞰照片，还看不出这个蓝色的小点是什么。经过冲洗放大，也只能隐约看出这是一个人，连是男是女都不能确定。 当相机十倍变焦之后，这个人的影像便清晰了许多，再经过冲洗放大，已经能比较清楚地看清他的模样。 以关飞对其的熟悉程度，都不用进行仔细辨别，就立即认出他来。 彭得贵！ 通过其肢体语言、脸上笑着时的神态，他就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人就是彭得贵，而不是一个与之神似的其他人！ 在他身边，那名偭定军官很陌生，应该是从未见过。 但看其军衔，是一名少校。 彭得贵接触偭定军，已是无可置疑，至于是去谈判、还是做毒。品买卖交易借道的事情、亦或是有其他原因，这不得而知。 但确确实实，彭得贵跟对方接触了！ “找到了，找到了！”又有一名参谋干部从外面大呼小叫着跑进来，关飞揉揉脑袋，只能无奈地接过对方满脸欣喜递上来的照片。 “我们在照片上发现了彭得贵之后，吓了一大跳。情报分析处整个都轰动了，大家集体动员，对这两天收集到的所有照片、影像资料进行分析寻找，找到了这几张照片！”那名参谋还没明白身边朱健怜悯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还手舞足蹈地说着，“这张照片是上午由零零九号侦察机拍的，根据编号，拍摄位置是在兴威到滚弄的公路上。你们看，这辆军车旁边，那个在路边撒尿的蓝色小点，虽然拍摄高度太高，没有清楚地把他的样子拍下来，但穿着打扮跟这张照片完全一样，而且那辆敞篷吉普车上坐着的军官，很可能就是哨所中在他身边那名少校！ 还有这张，这是早上零零三号侦察机拍的，这条路通向兴威的前线军用机场。侦察机没敢靠近，只是在几公里外晃了一圈就借助地形掩护溜走了。你们看，这里有一辆吉普车，看车头方向，是从机场开出来的。后座上同样有一个蓝色小点，前面副驾驶也一样有一个偭定军官，当然，除了这名军官还有司机。 但这对比前面几张照片，已足以作为佐证，证明这个人就是彭得贵！” 关飞越看，表情越是凝重。 那名参谋没有说错，他们的分析非常正确，单独一两张照片，还不足以说明彭得贵的行踪。但是几幅照片联系起来，其行动轨迹已无可遁形。 但这更危险。 因为它预示着，彭得贵绝对不是去谈借路的事情，而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真的跟偭定军方接触，商量投降的事情！ 军分区，危在旦夕！ 第183章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关飞注意到，众人刚才已经缓和下来的面部肌肉，又变得有些僵硬。 这也难怪，强调军纪来增强部队中的服从性是一方面，但终究还是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军分区四面受敌的严重态势。大家即便表面可以装出若无其事、认真工作的样子，但内心巨大的压力，恐怕并未减轻几分。 不首先减轻大家的心理压力，就无法毫无顾虑地开展下面的工作。 “同志们！” 关飞先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挺直了腰杆，通过生物副脑调整出一副看起来刚毅而又诚恳的面容，放缓了语调说道：“这里的各位同志，其中不少是和我并肩战斗多年的袍泽……” 迎着他的视线，张盛国、孙耀华等一干老战友、老部下不由挺直了腰杆，脸上现出骄傲的神色。脸上的那一点点紧张，也迅速消减，重新变得坚定无畏。 他们是追随关飞时间最久，也是最为忠诚的肱骨功臣，能有今天的地位，就是因为他们无论在何等困难的局面下，都相信他们的首领，坚决服从他的指挥——哪怕这个指挥在当时看起来似乎莫名其妙，但最终结果都证明了它的正确性。 追忆过去，想想现在，无非是又一次面临了需要选择的关键节点而已。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想的，只需要朝着关飞指出的道路毫不犹豫地走下去就行了。 再难，还能有当初弹尽粮绝更难？ 他们相信，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坚决执行关飞的命令，誓死战斗到底，最终胜利，就仍将属于军分区！ “也有不少军分区成立后，新加入的战友……” 俞柏海、钟和平等，在军分区成立后收编自人民军溃兵的新加入者，也流露出了一丝笑容。是军分区给了他们在大溃败之后，东山再起的机会。而且关飞也没有因为他们过去的身份，对他们有任何歧视，只要有能力、兢兢业业完成工作，就能获得进步，这样慧眼识人的好领导，天下又有几个？ 士为知己者死，这种话党员口中不会这么说，但在内心，又何尝不是这样想、这样做的。 “……还有国内过来的新同志！” 何阳、苏宁、张英学等从国内过来的退伍老兵，后来征召的本地、知青、国内新兵们，脚后跟一碰，挺胸收腹，向着关飞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何阳在进入野战部队以后，很快就凭着在国内王牌部队练就的过硬本领，脱颖而出。短短三年时间，就从班长一跃而升任排长、副连长。全军授衔时，他被授予上尉军衔，调入参谋部任职，可谓是扶摇直上，前途一片光明。 苏宁、张英学曾有过短暂的犹豫，但在军分区待了一年以后，也逐渐认可了这支新部队，开始放下包袱，全心全意融入进去。苏宁毕竟在国内王牌部队担任过副连长一职，接受过正规的中初级指挥员培训，军事技能全面，在教导营——现改名为军分区初级指挥院校——工作成绩斐然，先后培养出数百名合格的初级指挥岗位干部。 苏宁凭着全面的军事技能和优异的工作成绩，被授予了上尉衔。张英学虽然略微逊色，融入军分区也慢了一步，也被授予了中尉军衔。 此次调任参谋部，一方面借助他们优秀的军事技能，提出合理化建议，辅助军事主官工作，同时也是借着把他们调到总部机关工作的机会，在对他们提升前进行一次近距离考察。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当初对军分区的那一点点不屑、抵触，随着时间逐渐淡去。如今，他们已经真心地认可了这支部队，认可了身边共同奋斗的战友、袍泽，再也没有了“我们”“他们”之分。 目前军分区所面临的危机，同时也就是他们所有人共同的危机！ 关飞目光环视一周，跟所有人都进行了一次目光对接。在他的注视下，不管是老同事、新战友，都“啪”地一下，脚后跟一碰，向着他立正敬礼。一声声后跟碰触，让一个个动摇的心，又再稳定下来，表情也不再那么灰暗、茫然。 他嘴唇紧抿，缓缓举起手，回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 “同志们，虽然我们共事的时间有长有短，但相信大家或多或少都对我有一定的了解。不错，我有一个外号，叫做‘军神’！我这个军神其实只是谬称，水分很大，跟国内的那些老帅、老将们自然是远有不如。不过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虽然我这称号在国内只是贻笑大方，但在偭定这个地方，说我是‘军神’，也未尝不可。因为迄今为止，我还没打过什么大的败仗嘛，这个名，我还当得起！”关飞放下手，语气缓慢地说道，在说自己的外号叫做军神之时，微微笑了一下，有几分自嘲，又有几分骄傲。 指挥部内响起一阵轻笑。 笑声像一阵轻风，吹走了众人心头的一丝惶恐。 关飞此前从来没说过自己军神什么的，他其实一向很讨厌别人这样叫他，觉得马屁拍得太过。 捧得越高，摔得就会越痛。 他不想背着这个包袱，在以后的作战指挥中缚手缚脚，总想着要保住军神的外号。想赢怕输，很可能只会适得其反。倒不如不预设前提，就着手里的实力，尽其可能发挥出来就行了。 打仗哪有长胜不赔的。 输就输吧，只要别输得一塌糊涂，赔光所有本钱就行。 但今天，他必须要这样说，他要向所有干部战士表现自己，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统帅是一名常胜将军，跟着他走，就绝不会失败！ 只有这样，才能凝聚人心！ 才能让大家心甘情愿顺着他军刀所指，义无返顾地冲上去，跟敌人殊死搏杀，即便牺牲也能面带笑容向前倒下。 因为他们相信，哪怕自己牺牲了，可是他们的统帅，必将带领全军，赢得最后的胜利！ 这就是信仰！ 这就是军魂！ 在他带有自我调侃性质的笑谈中，在场的所有中高级指挥员们，笑容中眼神也越发清澄。一股昂扬的斗志，从他们身体内散发出来，之前的那一点畏惧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对建功立业的渴望与豪情。 他们相信他，相信这个男人。 在他身上，自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能够让人可以放心地把一切交给他，信任他，依靠他。 军神只是传说，而现在，他们正在创造传说！ 只要紧跟他的脚步，他们这些平凡的人，也有机会迎来不平凡的未来，成为传说的一部分，流芳千古！ 关飞微笑。 鼓劲到这个地步就够了，过犹不及，下面就该从对士气的鼓动，转入实质的敌我分析，从而让指战员们能够对以后即将面临的敌情有一个清醒认识。既不畏惧于敌人的强大，能够鼓起勇气奋勇作战，也不至于目空一切，作出以卵击石的不智之举。 “好，说到军神这个称号，大家都称赞我是百战百胜。其实这是一个误会，我从来没有百战百胜过，因为我到现在，打过的仗都还没有一百场呢？” 全场一阵哄笑。 他这样的自谦，不自饰其非，只会让大家更加信任他。谁也不会真的以为常胜将军就不能败了。曾国藩一生屡战屡败、亦或是屡败屡战，结果笑到最后的却不是太平天国，而是他。 关飞也跟着笑，摆摆手：“不过大家可能都只看到了我打胜仗的时候，却对我打败仗的战例了解不多。不过孙猴子应该都知道，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在我身边，当我们在遮放受训的时候，我们都是普通一兵。孙猴子，当时我们班有几个人？” “十五个！”孙耀华想也不想，就脱口报出数字。 遮放，那是他从军生涯的起点，从一个充满幻想的热血青年，逐步成长为一个成熟的指挥员。在那里的****夜夜，他一天也没忘记过，当初一同接受训练、一个行军锅中舀饭吃、说笑打闹的战友，一个个鲜活的面容，时时刻刻都浮现在他脑海中。 而在随后的历次战斗中，许多人就此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很多次，他都从梦中惊醒，然后发现头下的枕巾，不知何时已被泪水浸湿。 “打下果根，我们班还有几个？” “十四个！”孙猴子声音略显低沉，但还带有一丝兴奋。因为这是他们打的第一仗，还是个大胜仗。 十四个，也就是说只牺牲了一个人。 其他人默默地看着这对老搭档，眼中流露出钦佩艳羡之色。苏宁、何阳他们别看国内是在王牌部队，可也只听过部队战斗英雄的事迹，自己没有打过仗。 对于亲历过战火的老兵，谁都会竖然起敬。 “后来发动滚弄战役，打小勐波，我连作为尖刀部队，在黑桃青打垮南庄自卫队，我们班还有几个人？” “十四个！一个人都没少！”孙耀华的声音更加高亢。 “11月23日，我们营主攻双肯山，我们连还是作为尖刀，攻打守卫2186高地的偭定军正规军一个排、自卫队一个中队。前期攻坚失利的时候，我们班还有几个人？”关飞的追问越发急迫。 “十二个……，当时地形太险要了，我们前后只能双人并行，在敌人火力封锁下几次突击失败。退下来的时候，负责掩护的副班长牺牲了……”孙耀华的声音低了下来，声音有些哽咽。 指挥所里鸦雀无声，大家眼眶有些微红。 “我们排迂回包抄，最终拿下双肯山主峰的时候，我们班还有几个？”关飞声音愈显尖锐。 “十一个！”孙耀华声音略显伤感，但也带着几分自豪，“当时要爬一个山崖，你自告奋勇第一个爬上去，然后用绳子把我们一个个拉上去。等隐蔽接近到敌侧后方，全排用手榴弹掩护冲锋，又是你把指挥的敌人军官给炸死，接着连续几个手榴弹，把聚成团的敌人给炸散，最后被我们歼灭大部。只可惜在打扫战场时，老崔失足坠落山崖，当场牺牲……” 关飞问话的速度越来越快：“小地林据点打垮敌一个自卫大队，我班还有多少人……” “八个，牺牲一人，重伤两人，班长在这一仗身负重伤被送往后方。你也是在这一仗被火线提拔为班长，后来又给我们补充了两名新战士，当时全班共十人！” “……洼子寨……” “十人，我们根据你的命令，在战斗开始后从侧后发起进攻，敌人猝手不及，一下被打乱了防御体系。但是因为我们一直在游走，利用地形掩护放冷枪，所以战后只有小赵肩头中弹，负了轻伤……” “……张老旺塘……” “十人！敌人接连失败，军无战心。我们班在你带领下，又是从敌防御薄弱部位突入，一通手榴弹敲掉了敌人指挥部。当时敌人就炸了窝，四散逃走，我班无人伤亡！战后又给我们补充两人，全班十二人。” “……炸滚弄大桥……” “九人！营部命令我排前出掩护工兵炸桥，全排二十一人强攻敌据点，第一次冲锋就牺牲五人，其中我们班三人，排长也在冲锋时壮烈牺牲。你挺身而出，接下了指挥任务，带领全排变换攻击方向，寻找到敌防御薄弱处，连续猛攻，成功掩护工兵炸掉大桥，战后全排顺利撤出战斗！” “……常青山阻击战……” “加上补充兵，我们排一共十七人，面对敌机轰炸、大炮轰击、步兵以连为规模的进攻，全排从双肯山一路后退，逐段阻击，最后坚守常青山主峰阵地，连续奋战三天两夜，圆满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掩护了大部队撤退。并在此后敌人冒进之时，打了个伏击战，歼敌一个排，缴获轻机枪一挺！此战全排牺牲一人，负伤六人但都被顺利送回后方，后来除一人致残，其余战士都伤好归队。战后全排共计十人，伤员伤好归队后，共十五人！” 听到这里，大家对关飞的战斗事迹有了更为清晰的了解。 的确如他所说，他参与的战斗，虽然胜利的多，但也不乏失败。然而凡是由他指挥的战斗，不管胜利还是失败，伤亡数字都不高。而且牺牲极少，伤兵最后也多半能够伤好归队。 由此可见，关飞绝不是一个为了得到战功，而不顾部队伤亡的冷血之人。 恰恰相反，他为了保存部队实力，常不拘泥于固守阵地，力求把敌人拖入运动战。然后在运动中打掉敌人轻兵冒进的先头部队，从而让对方害怕不敢追得过快，为部队脱离追击创造有利条件。 关飞与孙耀华的一问一答还在继续，指挥所里的所有中高级指挥员都凝神细听，对于关飞所带的部队为什么能越打越强、越打越多，也有了更为准确地认识。 就像关飞本人所说，他绝不是什么名将。他只是能够适时抓住时机，在适当的时间、地点，采取适当的战术，调集适当的兵力以多打少、或是直捣敌防御薄弱处，一举击垮敌人的顽抗，最终在较小的损失下，取得较大的战果。 仅此而已！ 但没有一个人会因此而嘲笑他名不副实。 事实正相反，在历史上，凡是能够准确发现战机，同时选择适当的作战地点、采取适当的战术，取得胜利的将领，无一不是鼎鼎大名的绝世战将！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关飞，他完全当得起这个当世名将的称谓！ 他能带领部队，在人民军全军溃散的危急时刻，反败为胜，打下军分区这片天，绝非侥幸！ 一问一答结束，指挥所里寂静片刻，随即响起热烈掌声。不但是在这里的中高级指挥员们在鼓掌，听到这边问答的其他参谋、干部、警卫战士们也都自发地聚集过来，用猛烈的掌声，代表他们对首长最诚挚的敬意。 关飞没有鼓掌，他只是静静地从每一个人脸上看过去，然后平静地说了一句：“我不是什么战神，但是我认为，我们这一仗或许不会大胜，或许会有一些损失，但，我们绝不会败！” 哗！ 掌声如惊涛，响彻整个指挥部。 有前期那么多战例为证，这一刻，谁也不会怀疑他的话。大家对与打退敌人的这次重兵围剿，信心百倍。 “我这么说并非空口白牙，而是有数字为佐证！”关飞镇定自若，声音铿锵有力，身子微微前倾，挥动手臂，利用姿体语言加强说服力，“敌人的兵力多吗？多，他们总共有三十几万人。 但是这次能够用于围剿根据地的兵力多吗？ 我说，不见得！ 敌人虽然有三十几万人，但是正规军有多少呢？ 从其编制我们就可得出准确数字：敌军每个师都是重复的双数，由11师到99师，最后是101师。这说明敌人有上百个师吗？错了，这是敌人有意误导别人的编号方式，事实上，他们只有十个师！为了让部队看起来很多，所以采用了重复双数编号，11师，其实就是1师；77师就是7师。 所以敌人全部正规军，一共有十个师约十七万人。那么其他那近二十万人是什么部队呢？ 那实际是各地方武装、民族武装、民团武装，他们名义上服从军政府，但实际上都是在自己地盘内发号司令的坐地虎。这些坐地虎为了保证独立性，是不会允许自己的部队被军政府调出来，替他们当炮灰的。 因此除非是跟我们相邻的部落武装、民团武装，不会有其他部队主动参战。这就相当于我们所面对的敌人，不是三十几万，而实际上只有二十万上下。 这个数字听起来还是很庞大，至少是我们的二十倍！ 不过别慌，由于偭定全国民族武装众多，因此战火可不止于我们这一处。加上山多，战场支离破碎，为了压制来自各方的挑战，偭定军不得不在全国划分出五个战区、一个中央军区的防区规划。 根据我们所了解的情况，我们所面对的敌人，仅有驻扎在滚弄的七十七师这一支正规军。虽然为了发动围剿，他们必然会调动更多兵力……我个人预计其不会少于一个旅、最多不会多于一个师。再抽调更多兵力，他们在其他方向上就可能弹压不住局势。 所以，我们将面对的敌人大概是一个师加一个旅，上限是两个师，总计兵力两万到三万之间！另外民团估计会有一万来人。这个兵力数字，我觉得是可以打一打的。 民团不算，他们没什么战斗力，靠民兵就能碾压他们。 对正规军，我们大概是一打三。 一打三还是有些吃力，毕竟我们重火力匮乏，又没有制空权，要守在阵地上面对敌人波浪似的进攻，战士们也会有压力。 但是没关系。 敌人这次胃口很大，准备四面出击。前期，他们很可能主力是用于收拾东北军区，分兵牵制我们。等吃掉东北军区，再回过头来，从我们背后发动攻击。 这个设想很美，但是有一点，萨尔温江不是那么好过的！ 虽然萨尔温江冬天部分江段宽度不过五十米，可以坐船舟渡，或是搭浮桥。但是这样无法快速运送兵力，而且重火力也过不来。我们只要在几个主要渡口抢筑堡垒，就足以对敌人少数过江部队当头痛击，把他们击溃击垮，至少也能把他们堵在对岸过不来。 于是又回到了我们准备好的战法，他们必须调集重兵，硬啃我们的堡垒群，正面突破以后才有可能攻占军分区。 我说这是妄想！ 江岸工事暂且不说，南北两线防御体系大家都是看过的，大家说我们能不能正面扛住敌人一个师的进攻？” “能！” “没问题！” “别说一个师，就是来一个军，在那么狭窄的地形下也无法展开。我们依托坚固工事，有绝对信心守住阵地，他们来多少，就要死多少！” 指挥所里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在关飞丝丝入扣的分析下，大家对于来犯敌人的数量、质量有了足够的认识。算算双方差距，想想军分区这两年逐渐装备的新武器、防弹装备，大家对于守住阵地信心越来越足，再没了初闻敌人来势汹汹的恐慌。 关飞看着指战员们士气高昂，大感欣慰，这也不枉他一番苦口婆心，仔细分析说服。当下等大家讨论告一段落，再继续说道：“不过这样的战法，我们的新城无可避免会遭到敌人狂轰滥炸，受到很大损失。算一算，假设敌人兵分三路，从东、南、北对我们三面夹击，看似情况岌岌可危，但这也暴露出他们的一个破绽，那就是兵力分散了！ 兵分三路，就代表每一路敌人只有三分之一，或者更少！ 由此我们可以得知，单独每一路，我们将面对的敌人大概会是在七千到一万之间。假设一路被特意加强，那么另外一路必然会少于平均数。所以我们假设有选择地迎战单独一路敌人，最高会面对的敌人总人数不会超过七千到一万人！ 因而我有个想法，为了尽可能保证城市不被敌人破坏，尽可能多地保存我们的元气，战后可以尽快恢复，我有意带领主力部队主动出击，择其一部给予其猛烈打击。在最大保存己方战斗力的情况下，力求将其打垮打残，然后快速收兵，转回身来，对第二路敌人进行打击。 我们的地盘很小，南北相距五十公里，东西最短的地方仅有七公里。军分区统共只有五百平方公里。 可是小有小的好处，我们可以借助军分区的水泥公路网，在内线实现快速机动。继而主动选择战机，适时出击，对敌人兵力最薄弱的区域展开狂风暴雨般的突击。一旦遇到敌人坚决抵抗，又可以快速收回兵力，转向另一个方向，在不断试探中找到敌人真正软肋，然后一刀毙命！ 但敌人就不行了。 我们的南北两线相距三十公里，周围又都是巍巍群山，山上是无法通行的原始森林。他们就是想迂回也做不到，只能沿着山谷强攻。而另一侧的东北军区，又跟我们隔着一条萨尔温江，也不是好过来的。 这样就迫使敌人把兵力分散在三个不相连、又无法及时支援的孤立战场。由一个战场转向另一个战场，少说也要两天时间，这就给我们各个击破，创造了良好条件。 所以我决意，以少量主力部队，加强精锐警卫营，配合民兵依托坚固防线固守。而主力部队跳出包围圈，进行外线作战，击其薄弱部、不断试探其弱点，伺机在有利地形对敌展开主力决战！ 不知道同志们是否同意我这个意见？” 第184章 叛起，民兵集 结 “……我明白了！好，我会留……在县委，等你们的人来！” 杨燕兰拼命克制住内心极大恐惧，试图保持镇定，可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危机意识，还是让她上下牙齿不断打架。◇↓短短两句话，就咬了两次舌头，一股腥味在口中扩散开来，显然是咬破见血了。 她努力控制动作，想把话筒放回话叉，然而手抖得厉害。 电话被她“哐”地一声，几乎是用砸的，扔在了话机座上。由于力量过大，话筒弹了一下，掉在旁边桌面上，还能听到对面在大声地喊出“喂，喂，发生什么事了吗”的疑问。 声音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旁边的东北军区政委莫辉军都被她吓了一跳，从沙发里跳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莫辉军看她脸色苍白，大冬天的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忙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关切地递过来，然后问道。 莫辉军是杨燕兰丈夫，东北军区司令员诺康的亲信。东北军区主要干部大都是彭得胜一系，战士也基本是果根本地人，虽然加入了人民党，可还习惯性地听从头人指挥。 莫辉军等政工干部努力试图控制部队，在干部提拔的时候，也多选亲近政工一系的干部。但多年下来，能确实掌握的兵力仅有三分之一略强，其中不少还都是排级以下的基层指战员。 诺康此去总部参加会议，莫辉军过来看望嫂子，却没想到她接了个电话就变成这副模样。 见杨燕兰怕得厉害，他隐隐有一股寒气冒上心头，直觉到必然是出了大事。否则杨燕兰也是一个女强人，虽说没上过战场，但平时表现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敢跟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干部拍桌子对吼的人，不可能胆小成这个样子。 “彭得胜……彭得胜，反了！”杨燕兰在接到那个电话之后，耳朵里就一直嗡嗡作响，她以为自己是在压低声音说话。 话音未落，却只见莫辉军一个箭步就冲到办公室门口，探出头去，将周围闻声出来观看的工作人员赶回房间，然后飞快窜回来，一把关上大门，来到她身边，用力抓住她肩膀，嘶哑着声音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声音很干涩，就像是两块竹片在摩擦，听着让人瘆得慌。 杨燕兰颤抖地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水冲进气管里，呛得她连连咳嗽，顺带着眼泪、鼻涕也都跟着流了出来。 过了好阵子，她才停下咳嗽。 这一通涕泪交流，她倒是把恐惧都发泄了出来。停下来以后，她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脸，终于可以用比较平静地语气说道：“刚才军分区打来电话，根据他们侦察机拍到的照片，发现彭得贵出现在兴威，跟偭定军一个少校在一起。他们怀疑，彭得胜是不是准备打算投降，要我们小心提防。”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叛变呢？这一定是假的！”莫辉军一叠声地否认。 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就跟关飞一手打造出一个军分区一样，东北军区也是彭得胜多年经营的地盘。他是果根人，带兵打跑了前土司头人，几乎就是本地的太上皇。如果彭得胜真的反了，他完全想象不出能用什么办法，挽回这个局面。 所以第一个反应，就是下意识地否认。 但他嘴上说着不可能，心中已经信了大半。 彭得贵这几天的确不在东北军区，行踪不明。据彭得胜说，是回老家串门去了。既然不在军区，那么可能是回老家串门，但也有可能真的跑到偭定那边去了。 再者说，军分区跟彭家兄弟关系尚可，一直又给粮又给钱，不可能用莫须有的罪名来污蔑他，手上绝对是握有铁证，才敢给杨燕兰打电话。目的也不是要引发东北军区内乱，而是好意提醒。 可，可如果是真的，他能怎么办？ 杨燕兰咳过之后，惊吓过度反倒镇定了下来，脑子里也清醒了几分，一手抄起话筒，就对着接线员说道：“我是杨燕兰，立即给我接通县大队！” 在等待接线员接线的时候，她这次确实是压低了声音，对莫辉军说道：“军分区已经派出一名韩参谋，携带照片过江。等看过照片，我们就知道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不管怎么说，我们自己先不要乱，必须马上做好准备，更不能走漏消息，把话传到彭得胜耳朵里。你马上出去，通知警卫班进来，封锁县委大门，许进不许出，隔绝一切泄露可能。” “好！”莫辉军是个老好人，但性格有些优柔寡断，杨燕兰这么一命令，他立即照办。出去叫来守卫县委的警卫班，命令他们立即封锁县委大门，不准放一个人出去。 回到办公室，只见杨燕兰还在打电话。 “……对，你们不要妄动。先借训练的名义把县大队人召集起来，然后下发武器弹药。之后先布置好弹药库的保卫，那里至少要留一个排守着。其他人全部调到县委来，等待确认消息。嗯，我就在县委等你们！” 莫辉军自愧不如，他现在还有些心神不属，杨燕兰就已经开始调兵遣将了，心中不由有些佩服这个女人的坚强。 “老莫，你也不要留在这里干等，最好是马上返回部队，把忠于你的人集中起来，以免变生肘腋，被对方端了老窝。”杨燕兰放下电话，就快速对莫辉军说道，手中拿出一份公文，快速书写起来，末了盖上鲜红的县委大印，交到他手上，郑重道，“你先不要轻举妄动，以开会学习的名义把人召集起来，不要表现出针对彭得胜的样子，等待我的命令。我这边确认情报属实，就会立即派人通知你，你就带人把彭得胜连同他的手下都抓起来！我这里以诺康司令员的名义写了一份手令，如果事情有变，你就那这份手令接管部队。要是这也办不到，就把还能掌握得住的部队尽可能带出来，退到县城，我们合兵一处，足以守住县城不丢。” “好！我知道了！”看到杨燕兰如此有章法的安排，莫辉军感觉有了主心骨，心头一定，将命令揣进怀里，迅速离去。 杨燕兰看着他背影消失，强自镇定的人也一下子瘫软下来，伏在办公桌上，眼泪簌簌而下。 无声地哭了一会儿，她才猛然想起什么，立即擦去眼泪，跑到隔壁办公室，叫来一名亲信，让她立即去自己家里，把她的两个孩子带来县委。同时让那名干部也把自己的家人一起带过来，就算是守不住要跑，也不能丢下家人不管。 县委的异状，引得还在办公的工作人员都人心惶惶起来。 看着警卫班把步枪架上墙头，一些胆小的女工作人员吓得哭起来。杨燕兰又要思考如何应对，又要维持秩序，心力交瘁，只是勉力强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吵吵声。 她闻声出门，看到一名留着寸头、身穿便装的男人被县大队的人拦在门外，一脸焦急，吼着要见她，却又不肯说是哪里来的，双方争执之下，便跟县大队吵了起来。 “我就是杨燕兰。你是……”她看看没有危险，走过去询问道。 “你真的是杨书记？”那名男子警惕道，看看那几名县大队的战士，得到对方肯定，方才让警卫员从他兜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小声道，“我姓韩，关司令派我过来送这封信。司令说了，如果事态危机，你们就马上去江边，我们在几个渡口都留了船。” “谢谢关司令！”杨燕兰得到这个消息，长出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是有了一条后路。如果控制不住果根的形势，还可以往军分区跑，不至于让人堵在城里瓮中捉鳖。也不用冒着被抓住的危险，通过彭得胜控制的清水河往总部跑。 这时县委里已经有了很多人，有县大队的人，也有不少是家属。 就当杨燕兰犹豫是否现在就委托这位韩参谋把家属先送走的时候，就听到城门方向忽然响起了炒豆子一样的枪声。 她手脚一阵冰凉。 不用再看照片了，这枪声已经说明一切：彭得胜果然叛变了！ 听到枪声，县大队长派出两名侦查员过去查看情况，而其他队员则立即占领县委周边的房子高处，用沙包构筑简易工事，准备死守。 那名韩参谋自告奋勇，跟着那两名侦查员一起去探察情况，过了没一会儿就跟一名侦查员满面兴奋地跑了回来。 “好消息！莫政委拉出了一批部队，大约有四百来人。他们正在城门上，借助城垛跟叛军对射，城门还没失守！”他迅速将情况汇报上来，另外一名侦查员也确认了这个消息。 听闻城门尚未失守，杨燕兰等县委一干人全都长出一口气，马上命令县大队前去支援。 有这六百来人守城，彭得胜等人要想攻下县城，不是那么容易的。说不定还能坚持到关飞带人前来平叛。 就算守不住，这么多人也能护着县委撤离，安全逃到军分区。 县大队的人刚出发，前去探听消息的最后一名侦查员也神情严峻地跑了回来，对杨燕兰使了个眼色，将她叫到一边，然后低声道：“莫政委牺牲了！他在带领部队突围的时候被子弹击中了肺部，刚进县城没几分钟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什么？”杨燕兰一听就急了，“那现在是谁在指挥部队？” 莫辉军是她最可信任的人，其他人都没有他可靠。莫辉军一死，等于是斩断了她跟部队的联系纽带。也许部队还会服从她的命令，但绝不可能如莫辉军一般听从指挥。 “现在是常副司令员在指挥防御。”侦查员眉头紧皱。 “为什么是他，莫政委牺牲了，为什么不把指挥权交给德甘政委？”杨燕兰一时没克制住，尖叫出声。 无怪她着急。 常副司令员其实以前也是彭得胜的得力部下，不过后来被莫辉军拉拢，倒向了诺康派系。彭得胜已经公然造反，唯一可以节制他的莫辉军又死了，现在常副司令员最大，谁知他可不可靠。 而德甘副政委就不同了，他虽然不属于诺康一派，但也是总部派下来的，至少不会倒戈。 听说常副司令接过指挥权，杨燕兰不但没安心，反而更着急了。 …… “全体集合！上车，魏向阳，你留下！” 贺援朝没有穿着普通作训服，而是一身作战服。七八式数码迷彩服，头上凯夫拉头盔，高帮战靴，胸前防弹衣前还系着略带弧形的整体式防弹插板。一支七九式自动步枪斜跨在胸前，身上个人携行袋里全都插满，手榴弹、弹夹、水壶、防毒面具等等全副武装，浓眉大眼，精光四射，看起来既臃肿又威武。 他这一身，跟作战部队没有两样，唯有头盔上的蓝色帽徽、领章、胸章，以及上尉军衔标志的蓝色底板，证明他是一名民兵上尉。 他在部队表现出色，已经升任了班长。 可是耿峰离开，搭建民兵架子的时候挑选人手，就把训练优秀的他也给选上了。 一边是正规部队，一边是民兵，贺援朝当然不想去。 可是军令如山，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跟着耿峰跑来了民兵部队。 好在从正规军调到预备役，那是见官涨。 他本来刚当上小班长还没有两个月，就又跳了两级，直接变成了中尉。在接下来的民兵组建过程中，又因为表现出色、民兵训练成绩优秀，再升一级，成了一名上尉连长。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去初级指挥学院接受正规训练，只在短训班接受了士官培训，否则那就是实打实的上尉军官。 他这个连共有一百五十人，分为四个排，除开文书、炊事班、通讯班、警卫班、卫生员等连部直属人员，战斗人员共计九十八人。 民兵训练采取就近原则，全连一百五十人，除了他与指导员，还有两名排长，全都是附近几个工厂的工人。 虽然每天只在下班后训练一个半小时，但工人的纪律性本就不错，两个月下来就有模有样了。之后几个月，还进行了一些简单的班排战术训练，虽说比不上正规部队的训练水平，至少看起来有了几分军人的样子。 自从半年前开始实弹射击，每人每周三十五发的射击量，跟国内普通部队都不相上下。只不过民兵没搞那么多复杂的战术，主要战术科目就是依托坚固工事防御，所以以卧姿、跪姿射击为主，站姿什么的，没那个时间。 半年下来，这些民兵再也不会兴奋到搂着扳机不放，一口气把弹夹打个精光。能够有模有样地以三发点射的方式，既保证足够火力投射量，又能控制弹药消耗，维持长时间火力密度。 现在敌人大军逼近，没有时间再给他们磨合，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看着他一脸严峻的表情，以及只有在刚开始才看过的防弹衣、插板等全副武装，所有民兵都明白了什么。 这个时代还是强调全民皆兵，国内去年也才刚跟越南打了一仗，所有人都有上战场的思想准备。虽然他们的神情明显显得很紧张，有些人已经有些坐卧不安，可没有一个人出身表示要退出。 一见贺援朝这幅就要出去打仗的架势，所有人都没说什么，相互拍拍肩膀，说了句保重，便抱着七九式自动步枪登上了卡车。大家依据所属班排，在车厢两侧的长凳上默默地坐了下来。 魏向阳年纪不大，今年才十九岁，是国内过来的高中生。在通过高中学历考试后，就被分配了工作。 他还正是热血沸腾的年纪，广播中收听到自卫反击战的战斗事迹，他也梦想着成为一名战斗英雄。听贺援朝把他单独叫出来，便很是不情愿，嘟着嘴磨磨蹭蹭不肯上前。 贺援朝就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当初上山下乡比他还积极，出发前兴奋得一晚没睡着，对他的小心思哪不清楚，理也没理，就生硬地说道：“魏向阳，你找文书要所有人的家庭住址，然后挨个通知他们家人，说我们将实行一个月的封闭强化训练，不能回家，让他们不要担心。等通知完了，你就立即到指挥部去了解我们的位置，知道后自己过来报道！” “得令！”魏向阳高兴得就地一蹦，乐呵呵地就要跑去向文书要每个人的详细资料。 贺援朝迟疑了一下，叫住他，低声道：“有时间回去看看父母，如果家里人不放，那就别回来了！如果一定要来，先把遗书写好！你这一去，就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情愿，嘟着嘴磨磨蹭蹭不肯上前。 贺援朝就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当初上山下乡比他还积极，出发前兴奋得一晚没睡着，对他的小心思哪不清楚，理也没理，就生硬地说道：“魏向阳，你找文书要所有人的家庭住址，然后挨个通知他们家人，说我们将实行一个月的封闭强化训练，不能回家，让他们不要担心。等通知完了，你就立即到指挥部去了解我们的位置，知道后自己过来报道！” “得令！”魏向阳高兴得就地一蹦，乐呵呵地就要跑去向文书要每个人的详细资料。 贺援朝迟疑了一下，叫住他，低声道：“有时间回去看看父母，如果家里人不放，那就别回来了！如果一定要来，先把遗书写好！你这一去，就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第185章 两条腿和四个轮 “师长，军分区急电，说果根县城还在县委手中，让我们立即带一个团驰援，务必要守住县城。” 耿峰和军分区精锐警卫营一连连长冯爱国两人，正在新城工业区旁的孟宏渡口查看地形，商量如何修建工事。忽然守在吉普车上的作战参谋跳下车，朝两人飞奔而来，大声传达军分区命令。 “什么？果根县城还没丢？” 耿峰、冯爱国两人大喜，立即拔足飞奔，冲到吉普车旁，抓起放在座位上861步话机的送话器，放到嘴边吼道：“总部，总部，我是耿峰！果根县城还没丢么？” “是的，据韩参谋汇报，县委杨书记得到我们通报后动作果断，立即将县大队集中在县城。同时让莫政委掌握部队，并伺机抓捕彭得胜一干人。然而莫政委手下有人暗中把情况告知彭，于是对方先发制人。莫政委带出仍忠于他的部队，撤退到了县城，与县大队合兵一处，目前双方正在城门激战。据韩参谋观察，双方的战斗意志都不太高，不知是否都是本地人，怕误伤群众的缘故，彭得胜一方放了两炮之后就没有再使用重火力攻城。忠于他的部队也没有旺盛的＋战斗意志，冲了两下没夺下城门，就依托城外的房屋、田坎、土坡为防护，跟城头对射。以此判断，他在一两天内，无法夺取县城。总部据此命令你部，以警卫一连为前导部队，调一个团的民兵增援果根县城，最低要求是守住县城，如有可能，则将叛军击溃，解除果根县城之危！” 可能是果根县城暂时没有丢失的危险，对面在步话机里解说得很详细，将前因后果、以及给予民兵师的命令说得一清二楚。 “明白！”耿峰、冯爱国两人喜不自胜，当即大声领命。 军分区与隔壁东北军区以萨尔温江为界，过江全靠船只摆渡。主要渡口一共有两个：一个是上游二十公里的芒腊渡，距大学城约三公里远，与前往康卡的公路相连；另外一个就是眼前的孟宏渡，上岸后距军分区饲养基地仅两百多米，向北不到一公里，即是新城工业区。 这样两个地方都没有桥可以通行，全靠渡船往来，要守住并不需要多少兵力。 但是对方如果在对岸开炮，则肯定会落到大学、工业区内。最后即便是达到了阻击敌人的目标，这两个重要的地方也可能毁于双方交战的炮火之中。 两人头痛的也就是这个。 此刻听说果根县城还没丢失，两人兴奋至极。 人都是自私的。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相比较于稀里哗啦把自己家打坏一些坛坛罐罐的心痛，跑到别人地盘上开战，他们还更加无所顾忌一些。最后即便双方把果根县城打成了一片废墟，耿峰事后也不过唏嘘几句而已。 “快！快，叫工兵过来马上架桥！冯连长，就请你部先坐渡船过江，我再加派给你一个连的民兵。其他大队人马等桥架好以后，我会带着他们随后跟上来！”耿峰当机立断，立即发出指令。 “是！”冯爱国立正行礼。 当初为了防止工事尚未修建完毕之前，被敌人趁虚突破，警卫一连与集结起来的民兵被分成了两部，分别紧急赶往芒腊渡与孟宏渡。在孟宏渡，冯爱国手里只有两个排七十余人，远不足一个连的兵力。 可是军情如火，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冯爱国顾不得收拢部队，就带着三排、四排，以及几名通讯员、副指导员，会合耿峰交给他的一个民兵连，冲向了渡口。 此前情况不明，为怕敌人骤然抵达，抢夺船只，两岸所有的渡船都被强制命令收拢在了军分区这边，一共有一大两小三只木船。 “这位连长同志，你带人在这边接应，我先带警卫连先行渡江，观察敌情。等我上到高地，给你发出信号，你再带领所有人过江。”冯爱国脑子里早已盘算好，一到码头，就不由分说下达命令。 “是！” 贺援朝立正领受命令。他知道民兵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如果骤然遇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真正该如何打仗，他自己都心中没有底，与其争功，还不如听这位冯连长的话，让警卫连先行渡江排除掉危险之后，再让民兵过去更安全。 他环视了一圈，为求稳妥，没让民兵连傻等在码头。而是下令以排为单位，分散躲在几个小土坡后面。这样即便敌人真的突然出现在对面，大家也不会暴露在无防护的地域，被对方当靶子打。 码头附近响起阵阵口令，警卫连的人在耿峰带领下，依序上船，这边民兵连也在贺援朝指挥下躲到小土坡后面。 民兵们虽然不及正规军，军容军纪并不逊色。 虽然很多人都满脸紧张，动作也有些僵硬，但是还是严格遵照班排长的命令，忙而不乱，迅速向土坡后转移。 负责架桥的工兵不理他们，径自在码头周围考察地形，以确定在什么位置、如何架设桥梁。 而在江岸上方，也传来战靴踩踏地面的奔跑声、数百上千人喘气发出的声响、枪支碰撞的铿锵声、各级指挥员的口令声、哨子声，还有工兵指挥建筑车辆启动的发动机咆哮声，等等各种声响像开了锅一样，响成一片。 突突突突。 冯爱国带领的警卫连才刚刚登船，船夫用撑杆把船撑离码头，就听到几十米的头顶上，传来一阵发动机声响。 贺援朝仰头看去，只见黑烟飘散处，现出一辆吊车，正小心翼翼顺着水泥坡道，准备下来。 孟宏渡、芒腊渡是连接军分区与果根县城最重要的交通要道，为了方便运送物资，码头也经过水泥改扩建，车辆可以通过一条之字形坡道，从江岸下到五六十米的码头。 事实上下面这个码头，也只在冬天才能用。 每年一到春天雨水开始增多，江面就会逐渐上升。每个之字形拐角，就是一个季节最合适的江面高度。等到夏天降雨最多的季节，江面可能涨到据现在三十米高，也就是从上往下，之字形水泥坡道的第一个拐角处。那里，也就是夏季的码头所在。 在这辆吊车后面，一辆满载着钢架的卡车也探出了车头。等吊车转过拐角，司机也踩一脚刹车，然后放开，等车辆下滑一两米又赶紧再踩刹车，就这样慢慢磨蹭着下来。 在这辆卡车后面，又跟着一辆卡车，然后再一辆…… 他们本来就是准备协助在江岸修建堡垒，各种建筑机具、器材物资准备充分。听说要架桥，立即就把吊车等设备开了下来。 当渡船划出去五六米，吊车也到了码头，放下支撑柱，转动吊塔。 冬天的江面很窄，孟宏渡这里仅有二十来米，水流也不急。不过几分钟，渡船便快到对岸。 这时第一辆运送钢架的卡车也下到了码头，缓缓停在吊车前面。 工兵们爬上卡车，将吊塔垂下来的钢缆绑在角钢之上系好，然后吹动口哨，挥舞红旗指挥吊车将钢架吊起，缓缓转动方向，将其吊到地上。 贺援朝看看那边正从渡船上飞身而下的警卫连，再看看这边的架桥作业，眨巴眨巴眼。 其他人也没看过工兵架桥，都好奇地探出身子，呆呆地看着这边。 “这钢架是用来修建堡垒用的，太短了不能直接架桥。至少要四段，才有足够长度！”一名扛着少校军校的工兵指挥官，高声喊，指挥吊车将更多钢架吊放下来，然后一众工兵涌上去，用拇指粗大的螺丝，将分段的钢架固定，拼接为更长跨度。为了保证钢架强度，连接处又加了两层钢制扣件，对其加强。 几个工兵蹲在江边，根据三艘船的吃水深度、高处江面的高度，画着草图，紧张地计算了一番，然后便将草图交给了等待的其他工兵。 “为了架设浮桥，这几艘渡船我们征用了！” 贺援朝看到渡船返回，正准备让一排二排登船，却被那名少校挡下来，宣布将这三艘渡船征用。 “可是我们还没过江……”贺援朝嘴巴张了张，那名少校瞟了一眼他的预备役肩章，什么也没说，就又返回身继续指挥作业。 贺援朝脸上涌上一阵热潮，又羞又怒。 他明白，对方是看不起他民兵身份。对方好歹是个少校，他预备役衔也才上尉，换到现役还要降一级，实际只是个中尉，排级军官而已。对方都懒得跟他仔细解释，直接利用身份强压下来要求他服从。 “少校同志，我是民兵一连连长贺援朝。我们连接到的命令，是马上驰援果根，这是耿师长的命令！你们征用了渡船，我们就无法渡江！”他强压怒气，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跟对方交涉。 “架桥的命令也是耿师长下的！”被他抬出耿师长的名头，那名少校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抬手，让他们先用船。 等民兵连分两批度过江，贺援朝从对岸看过来，只见这边的钢架也才刚刚完工。由四段焊接起来的钢架，长近三十米，下方还有两个四十厘米左右的扁平的钢框，如同桥墩将钢架托起。 当民兵连顺着这边之字形坡道上到江堤，从上方俯瞰，那名少校正笑眯眯地跟返回去的几个船老大说着什么，然后让身边的警卫员从公文包里取出厚厚几叠钞票。那几名船老大欢天喜地地接过钱，就主动配合着工兵，将渡船船舱上方的顶棚全都拆掉，只留下一个平平的船身。 随后，几名工兵跟船老大们撑着没了顶棚的渡船离开码头，向江心划去。 “他们这是打算用这三艘船为桥墩，把钢架托在江面啊！动作挺快的。” 从冯爱国率领警卫连出发，到民兵连全体渡江完毕，总共费时不到半个小时，工兵连就已经焊好了钢架，开始正式架桥。贺援朝在山头看得啧啧称奇，虽然还想继续看下去，可是重任在肩，只能遗憾地放弃。等队伍集合完毕，便带着全连匆匆上路，顺着大路向果根县城方向跑步前进。 果根也有水泥厂，可是他们显然没有把水泥用来修路。这条直通县城的交通要道，虽然为了汽车通过拓宽了一下路面，稍作了一下平整，但依然还是土路，路面也算不得多平，有些车辙压过的痕迹还有些积水，都形成了小小的水洼。 一百多号人在这条路上跑起来，踩得灰尘漫天。大家才跑了不到一公里，就全都变成了灰头土脸的样子，步伐也慢了下来。 军分区说是与东北军区一江之隔，实际只是跟果根县的兴旺区相连。 从兴旺区到县城所在的西山区，还要向东绕过小中山、芒岗，顺着芒岗河、硝塘河转向南，连续翻越海拔两千米的火石山、海拔一千八百米的忙嘎山之后，再折向东，才能到达。 这条路全程约一百二十公里，别说民兵一脸人人负重超过二十公斤，无法轻装前进。就算没有这么多的负重，从没接受过越野训练的民兵们，也没有这个能力一口气从孟宏渡跑到县城。 以贺援朝估计，他们能够在明天晚上到达县城，就算是不错了。 至于冯爱国带的警卫连，他们一路上就没看到过，只有路上新鲜的脚印证明他们才从这里经过。 这条路是通往军分区的交通要道，他们于路看到了络绎不绝往军分区去的果根群众。他们大多数是过去打工，也有些群众挑着装满蔬菜、瓜果、鸡鸭的担子，准备运到军分区贩卖。果根这边一来没有足够消费力，而来还在执行人民党总部的政策，不允许搞个体经济，抓住就东西没收、接受批斗。所以这边的老百姓都是偷偷自己种、自己养，然后把东西拿到军分区卖钱。 山区闭塞，消息还没传到这边，他们并不知道县城那里早已打起来了。 但他们看到在路上急行军的民兵连，一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反而友好地向他们挥手问好。 老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谁对他们好，即便嘴上不说，但大家心中都很清楚。 相比较起来，他们还宁愿是归于军分区治下。所以这些“花衣裳”兵是来拉练，还是有其他什么打算，老百姓们根本不在乎。说不定有人还心中暗自高兴，巴不得他们把果根占下来，这样他们就不用偷偷摸摸做生意了。 民兵连每行军一个小时，就停下来休息一刻钟，就这样大家也是气喘吁吁、疲惫如死。 从下午两点一直走到傍晚，全连才走了五十里，也就是二十五公里，连四分之一都还没走到。可所有人都已没了力气，水壶里的水也都喝光了。要不是干部们及时制止，他们恐怕早已把沉重的防弹插板、防毒面具、野地帐篷之类感觉没什么用处的东西都给扔掉了。 到现在，他们还是没看到警卫连的影子，有些民兵都在猜测双方是不是在什么才岔路错过了。 在他们看来，他们已经拼了老命，警卫连就算比他们快，也不至于一个跑得慢的都没有。按常理来说，一个集体里面总会有一些拖后腿的家伙，像炊事兵、文书什么的，不可能也像战兵一样接受那么大强度的训练，总该落下一个两个的，怎么会一路上一个都没看到呢？ “连……连长，我们就在这里找个空……地就地扎营吧！”副连长汗水从头上像水一样往下淌，整个领子都被汗湿透了，叉着腰向贺援朝请示道，“同志们实在跑不动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还没到县城，就先累死几个人了。” “那……好，先，就找个空地，把帐篷搭起来！”贺援朝也有些吃不消了，擦着下巴上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汗水，气喘吁吁道。 他们这些从正规部队转到民兵的指战员，在脱离了正规部队后，训练强度与在部队上相比，大不如前。 尽管基本的训练还在保持，但跟正规部队的战士已没法比，体力也在逐渐向着民兵靠拢。 二十五公里越野，即便是全副武装，过去在部队上也就三个小时上下。 可现在他们从两点一直跑到七点，天都黑了，才跑完这段路。而且所有人体力都已耗尽，明天肯定不可能再保持急行军状态。贺援朝心中有些焦虑，以这样的速度，他们何时才能到达县城？ 嘟嘟！ 正当贺援朝派人搜索周围，寻找扎营地点的时候，就听到来路上响起一阵汽车喇叭声。随即，一道道车灯划破黑暗，随着道路起伏晃来晃去。 这是哪里来的车队？ 贺援朝心中狐疑，强撑着站到路边，找到一处高地举起望远镜向车灯亮起的方向望去。 “我们的车队，是我们的车队！” 他被晃眼的车灯照得看不清车队标志，但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民兵们已经兴奋地一跃而起，向着那边欢呼、招手。 车队快速接近，可以看到所有车都大模大样打开了车灯，就像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嘎吱！ 一辆吉普车在贺援朝所站的小丘旁停了下来，一名军官从车上跳下来，仰头看着目瞪口呆的贺援朝，嘲讽道：“我说让你把渡船让给我，你还抬出耿师长来压我，非要抢着渡江。结果怎么样？你们小胳膊小腿跑了一下午，才跑了这么点路，还把自己累得像条死狗！我们用两个小时搭好浮桥，坐上车一个小时就追了上来，还不如就在江边等着！切，真是不识好人心！以你们这两条细腿，我看跑到死也来不及赶上战斗了。怎么样，要不要搭我们运送器材的车队？我送你们，保证今天晚上就到达县城！” 这名得意洋洋的家伙，正是那个在江边指挥搭建浮桥的少校！ ... 第186章 叫他起夜 “妈妈的，早知道你们桥搭得这么快，有车可坐，我吃撑了搞什么强行军！早他娘的在江边上舒舒服服地睡大觉了，等睡起来，坐上车，一轱辘就到了县城，下车就能投入战斗，哪里会累得像条死狗！” 挤在吉普车里一边给大家分发香烟，一边骂骂咧咧的不是贺援朝，而是警卫一连连长冯爱国。 他们比贺援朝的民兵连好许多，足足多跑了十公里。 不过这一点也没什么骄傲的。 等载着民兵连的车队追上他们，见到的同样是一群吐着舌头、嘴唇干裂的死狗，差点连爬起来跟他们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幸好车灯照出了他们身上熟悉的数码迷彩，才没让大家把他们当做敌人。 贺援朝等人在车上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几分精力，一道又搀又扶把警卫连连拖带拽送上了车。 “你那个时候干劲那么足，我让你等，你肯听吗？有些事啊，只有吃一两次亏，才会相信人家是一片好意！”工兵营少校高元奎白了他一眼，悠然地吐出烟圈，把他话堵了回去。 “好好好，是我把你一片好心当做驴肝≯∑肺，行了吧！”冯爱国气总算喘匀了，捏着酸痛的大腿，没好气道，“我记得当时你可没说过让我们等你架好浮桥，再坐你们的车上路？” “我跟你部下说了，想着让他通知你，可他不听！”高元奎恬不知耻地把功劳归到自己身上，猛然一拍司机，“小心，前面有条沟！晚上开车别像赶着投胎似的，这边的路又没我们那边好，当心栽沟里！” 说着，拿起车上的步话机，通知后面车队：“后面的慢点，这里有条一米多宽的沟，车队慢速经过。陈强，你留下一辆车把这个沟填平，好让后面的大部队顺利通过！” “明白！周宏伟，你留下处理这个沟渠！”步话机里，响起车队指挥的声音。 “妈的，怎么又是我！前面两个沟就是我填的，刚刚追上来，又叫我去填坑！”步话机中传来那名干部的牢骚。 “谁让你喜欢挖坑！”车队指挥调侃了一句，宽慰道，“好了好了，这个沟填好，下一个就叫五班去填。” 他们工兵干的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先导工作，如果不做好辅助支援工作，后面的大部队哪里能畅通无阻。虽然这工作又苦又累，也没什么成就感，可是总得有人去做，大家也只能苦中作乐，平时在嘴上讨点便宜。 好在功劳上级都看在眼里，工兵虽然很苦很累，但是待遇不错，升迁也很快。像军分区第一个营级单位就是工兵营，艳羡了多少兄弟单位主官，所以大家士气还保持得不错，就是嘴臭的习惯怎么也改不了，经常得罪人。 有车坐果然不一般，尽管道路不熟，又是夜间行车，车队整体速度保持在二十公里上下，还时不时停下来清除障碍、维修道路。可四个轮子就是比两条腿强，车队行行复复，还是在凌晨两点一刻，到达了果根县城北门。 县城内静悄悄没有一点声息，听不到枪炮声，也没有人声。只有不远处人家养的狗，被车队惊动而狂吠起来。 如此静谧的环境，哪里有什么激战的感觉。 城上看不到灯光，除了城头挂着的几盏电灯照亮了城楼，周遭全都一片漆黑。城墙黑乎乎地笼罩在夜色里，只能看到隐约的轮廓，整座县城就像是一个巨兽藏在阴影里，大张着嘴等待猎物。 车队在距离县城一公里外就关掉了车灯，停了下来。 警卫连哨兵跳下车，按照平时训练主动散开，探察周遭情况，占据高地实施警戒。冯爱国、贺援朝，以及高元奎则下了车，找到一个几米高的小土丘爬上去，借着蒿草掩护，举起望远镜向县城方向望去。 “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这里真的是在打仗？没有枪声，没有炮声，就跟平时没有两样嘛！”高元奎虽然军衔更高，可不是野战部队，看了半天没看出名堂，放下望远镜纳闷道。 “不，城门关着，城头也用沙袋堆了几个简易工事。从细细的管子可以看出来，工事上架着机枪，那隐约可见圆圆的东西，应该是钢盔，说明沙包后有人。只是他们很小心，钢盔也涂着不反光的油漆，所以看不大清楚。”贺援朝比他强多了，一下子就看出许多异常之处，压低声音道，“城上能够看到走动的身影，这应该是哨兵。不过为了避免成为敌人的靶子，所以没有点灯。说不定城下还有暗哨。” “小子不错嘛，当民兵可惜了，有没有兴趣到警卫连来？”冯爱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补充道，“虽然这里有戒备，不过人并不多，充其量不到一个连。而且我们一路过来也没碰到溃兵。因此我判断，县城还在县委手中。我建议先向上级汇报，再决定是直接进城，还是其他打算。” “我就是个修路的，你别问我！” “同意！” 高元奎不发表意见，贺援朝也想不出更合适的办法，都同意先向军分区汇报情况，再由上级决定行止。 冯爱国悄悄摸下去，返回到吉普车那边。 过了一会儿，他满脸兴奋地返回，找到还在小丘上观察情况的高元奎、贺援朝，对他们说：“刚才我跟指挥部联系上了，汇报了情况，并且提了一个建议。指挥部在思考之后，同意了我的建议。待会儿城里会出来人，然后高营长和贺连长就跟他们进城。” “那你们呢？”贺援朝问道。 “我们……，嘿嘿，准备趁彭得胜没有防备，打算过去敲他一家伙。看看这个人民军中有名的猛将，到底有几斤几两！”冯爱国一翘下巴，傲然道。 作为人民军最早起家时期的主要军事干部，彭得胜战功赫赫，是公认最能打的一个。 冯爱国加入人民军稍晚一些，那时彭得胜已经是根据地内家喻户晓的知名将领。起初他对彭得胜还有些敬仰，可是跟在关飞手下时间一长，习惯了关飞的指挥风格，他便觉得彭也不过如此，只是因时就势，成就了他的名气。其实际指挥作战的水平，或许还不及连长厉害。 等到军分区成立，部队扩编之后逐渐正规化，他的指挥水平提升很快。尤其是这一两年接受了许多自制的新武器、新装备之后，他的眼界更开阔，看人的眼光也更高。经过几次内部大比武，他对部队的实力有了更为清晰的判断。 在他看来，除了司令是真正战无不胜的名将，军分区内也是藏龙卧虎。随便哪一个拉出来，都不见得比人民军内那些老牌将领差。 对于彭得胜，他早已没了崇拜之情，实际上还为关飞排名一直在其之下而感到不平。他心中时常跃跃欲试，想跟这个人民军内第一战将过过手，试试他敢排名在关飞之前，到底有几分货色。 刚才在电台中，他汇报完情况，就表示由于部队进军神速，彭部肯定没有想到军分区援兵会如此快就赶到，防御多半不会很严密。他想趁这个机会，带警卫连过去狠狠给对方一家伙，不求获胜，只是骚扰，看看有没有便宜可占。 指挥部在听过他主动请战之后，同意了他的计划。 想到终于有向这个著名元老将领讨教的机会，冯爱国感到身上的血都沸腾了起来，精神极度亢奋。 彭司令员，就让我这个小连长，来好好领教一下你的厉害吧！ 按纳着心头激动，就着城头灯光，他看到北门悄悄打开，韩参谋与一个中年女人、一个五十出头的军人向这边疾步行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持枪的军人、便衣武装人员，估计是保护他们安全的警卫人员。 他们一行人没有打手电，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小丘几十米外，埋伏在路边草丛中的三排突然跳起，迅速将他们围在核心，齐声低喝：“不许动！” 排里几名拳脚功夫好的尖刀，迅速打掉了两名企图反抗的军人手中武器，一个漂亮的锁喉动作，将他们制住。 韩参谋被人按在地下，又不敢大声喊叫，只能压着喉咙叫道：“我是自己人！这几位是县委杨书记和常副司令员，你们动作不要太粗暴！” 看到他们被缴了械，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冯爱国才跟高元奎、贺援朝从暗地里走出来，迎了上去。 “你们是军分区的人？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要对自己人动手吗？” 那名中年妇女泼辣得很，虽然被战士拧住胳膊，还是奋力挣扎，破口大骂。见到从暗地里走出来的冯爱国等人，一看他们的军衔标志，就对着其中军衔最高的高元奎怒目而视。 “抱歉！现在情况不明，我们必须要小心一点。给各位带来的不便，还请见谅！这不是区别对待，你们没看我们把韩参谋也抓起来，进行搜身了吗？”冯爱国越过高元奎、贺援朝上前一步，向他们敬了个礼，不是很有诚意地道歉之后，问抓住他们的战士，“已经确认他们身上没有武器了吗？” “报告连长，已经仔细搜过，确认他们身上没有其他武器！”三排长向他敬了个礼，报告道。 刚才事情来得太快，这些人忽然遭到伏击，被缴掉武器，又被拧着胳膊抓起来，他们又惊又怕。在看到这些军人穿着军分区特有的迷彩服之后，怕是不怕了，可满腔怒气又涌了上来，一时气急之下，杨燕兰忍不住破口大骂。 此刻经过冯爱国道歉解释，尽管他的语气并不怎么真诚，但想想刚才韩参谋的确也是被反剪双手，搜走了身上的手枪，直到现在还没放开，她心中的怒火也得到稍许平息，反唇相讥道：“武器收走了，现在可以把我们放开了吗？” “放开他们！”冯爱国让战士们放开手，然后朝韩参谋敬了个礼，“韩参谋，我这是遵照战地条令执行命令，有得罪之处，还请莫怪。另外我还要遵照条令问一句：你没有被他们挟持吧？” “冯连长，我没被挟持！我也不会怪你，身处不明情况的陌生地域，你这么做是对的。”韩参谋先回答了最关重要的问题，然后揉揉被捏得生痛的手腕，转转胳膊，顿足苦笑道，“早知道我就一个人先出来，跟你们接洽好了再带你们进去。你可知道，杨书记和常副司令听说你们来得这么快很是高兴，亲自出来迎接，却被你这样粗暴对待，这真是……嗨！” “条令就是条令，我如果不照着执行，司令的板子就会落在我身上。所以，实在是对不住各位了！”冯爱国歉意地笑笑，向杨燕兰等人又敬了一个军礼，以作赔罪。 “算了，就像是冯连长所说，条令就是条令，我也没什么好埋怨的。”杨燕兰能屈能伸，忍住气大方地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果根杨燕兰，你们是关司令派来的吧？请问您是？” 冯爱国再次敬了个礼，然后双手伸出，热情道：“刚才真对不住，我是警卫营一连连长冯爱国……”然后一指身后的高元奎两人，分别介绍道，“这位是工兵营营长高营长，这位是民兵连连长贺援朝。我们是第一批赶到的，后面还会过来一个团左右的援兵。” “还要过来一个团？”杨燕兰脸色阴晴不定，勉强笑笑，“用不着来这么多人吧？彭得胜手下拢共就一千五六百人，被莫政委拉过来四百来人，他剩下的部队也就一千出头。我看你们这里就有将近三百人，加上我们的人，守城是绰绰有余。最多再来一个营，就足以平定这次叛乱了。” 她很清楚，军分区可没有空架子部队，一个团就有一个满编团，跟东北军区所有部队加起来也不相上下。如果这个团赶到，军分区的兵力将彻底压倒东北军区，占据绝对多数。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彭得胜刚刚叛乱的时候她很慌张，能抓住一个稻草也不肯松手，因而主动向军分区请援。但随着战局逐渐明朗，彭得胜已经明显无法夺取县城，她也没了初期那么害怕。 军分区别说派了一个多团过来，就是有一个连，她都能保证守住县城。 现在看到军分区派来这么多人，她反而紧张起来，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图。会不会反客为主，借机并吞东北军区？ 可是形势比人强，哪怕对方真是这么打算，她也无可奈何。 她连彭得胜反叛都无力对付，更何况是比彭得胜更强大数倍的关飞。如果对方实在要强占果根，她最多只能怒斥一番，然后要么认命，要么挥泪黯然返回总部，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对于她的婉拒，冯爱国脸色一板，严肃道：“不！杨书记误会了，如果是对付彭得胜，我这点人就足够了。但是根据我们今天航拍得到的情报，偭定军已经出动了！从照片和影像资料判断，至少有三千名偭定军离开了滚弄，大部步行，少部乘坐车辆正向清水河而去。我们后来派出的侦察机飞出去就再也没回来，指挥部判断敌人一定是出动了空军，把侦察机打了下来。虽然没了确切情报，但从滚弄到清水河直线距离只有二十公里，驻扎在清水河防线的一个旅又是彭得贵的部队，所以如果没有意外，他们此刻已经全面接管了清水河防线！” “什么？” 这次不只是杨燕兰，就连常副司令等人也是霎时脸色一片苍白，完全失去了血色。 清水河防线犹如锁住果根大门的一把门锁，清水河防线在，果根就安如泰山。 一旦清水河防线失守，则整个果根就门户大开。从清水河到果根县城，除了一条一千六百米的山脉和沿线几座两三百米高的山丘，再无其他天险可以阻挡敌人进攻。 如果说彭得胜叛变只是措手不及，有军分区帮助还能平定下来。那么偭定军接管清水河防线就好比一把重锤当头敲下来，以东北军区的微弱兵力，全盛时尚且守不住，更何况刚刚发生过内讧、元气大伤的现在。 东北军区完了！ 冯爱国看着这群听到偭定军进攻就六神无主的人，微微撇了撇嘴，然后礼貌道：“你们中有清楚彭得胜部驻地附近情况的人吗？如果可以，请现在就派给我。” “你要做什么？”杨燕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能置信地反问道。 他才几个人，难道就想去偷袭对方？ “我想带人去给他放放炮仗，提醒他该起夜撒尿了！”冯爱国露出雪白的牙齿，狞然一笑。还能平定下来。那么偭定军接管清水河防线就好比一把重锤当头敲下来，以东北军区的微弱兵力，全盛时尚且守不住，更何况刚刚发生过内讧、元气大伤的现在。 东北军区完了！ 冯爱国看着这群听到偭定军进攻就六神无主的人，微微撇了撇嘴，然后礼貌道：“你们中有清楚彭得胜部驻地附近情况的人吗？如果可以，请现在就派给我。” “你要做什么？”杨燕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能置信地反问道。 他才几个人，难道就想去偷袭对方？ “我想带人去给他放放炮仗，提醒他该起夜撒尿了！”冯爱国露出雪白的牙齿，狞然一笑。 ... 第187章 连长VS司令（上） 一九八零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凌晨三时许。 深沉的夜幕笼罩大地，冬日的山野里虫豸绝迹，大多数鸟雀也已在巢穴中沉睡，唯有蝙蝠还在空中翻飞，寻找吃食。高处的数从内，不时可以听到猫头鹰发出的咕咕声响，偶尔还能看到它们从枝头直扑而下，捕捉山鼠的肥大身影。 果根县城西约三公里外，一支全副武装的六人小队，形成一前一后的两个三角箭头队形，借着起伏的地形，半佝着身子从一个土丘，迅速移动到另外一个土丘。蒙着迷彩布套的凯夫拉头盔下面，所有人都戴着只露出眼睛的黑色头套，在夜色中不形成丝毫反光。 他们的动作很快，从一个山丘转移到另一个隐蔽点仅有数秒，配合身上的作战迷彩和浓重的夜色，哪怕是在近距离，也最多只能看到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距离稍微远一点，几乎就看不到这里有人在活动。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在奔跑时，脚下战靴都是前掌先落地，并且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刹有一个向上回收的动作，脚跟都不碰触地面，以减缓落地时的冲击力，避免发出巨大的声响。 不过即便是在快速移动中，他们也保持着高度警惕。 每个人都用右手持枪，左手托着护木，枪托抵靠在肩头，枪口保持着与运动一致的方向，并按照各自在小队中的前后左右位置，略微偏移，形成一道扇形。所有人的食指都搭在扳机护圈上，以保证奔跑时不会误触扳机走火，而同时又能在发现情况时立即扣动扳机向目标射击。 在搜索小队通过两、三分钟左右，另外一只数十人的队伍紧跟着他们的步伐追了上来。他们的装束与前面的搜索小分队完全一致，也用头套遮住了面部，行动的时候也很小心，奔跑的时候也很注意不发出声音。 只是他们人数众多，即便是再小心，跑起来还是造成了较大声响。数十米内的人，只要没有睡着，都能听到许多人奔跑形成的嘈杂脚步声。 一群人冲到一座几米高的小土坡后面，最前面一名手持五四手枪的军官双膝微曲，半蹲着举起左手，手肘向外，小臂向上伸直，手掌并拢，掌背对向身后。 看到他的手势，其他人迅速停下，作出警戒姿态，等待新的命令。 冯爱国扑到土坡上，双足蹬地，快速爬到坡顶，小心地只露出一个脑袋，举起望远镜，搜寻前面的探路小队。副指导员侯平在他身后，也爬到他身边，跟他一起用望远镜搜索。 他搜索了一圈，身边侯平轻轻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向侧前方指了指。 他迅速转动镜头，很快在八倍军用望远镜头中，发现了几点在土坡间跳动的微弱磷光。这些磷光涂在搜索小队领子背后，正面无法发现，但后面的大部队，却能通过磷光找到他们所在位置。 磷光很微弱，几步远就看不见了，只有端着望远镜有目的地搜寻，才能找到他们。 如果有人眼神特别好，看见了这些跳动的磷光，只要不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寻常人多半也会将之当做是山间鬼火。 好小子，跑得真快！ 冯爱国心中默默地赞叹了一身，对他们又是欣赏，又为手下有如此强兵而感到骄傲。 搜索小队任务艰巨，能不能隐蔽快速探出可通行道路，决定了整只部队的安全，所以心理压力非常大。并且他们为了不惊动敌人，奔跑的姿态要求极为严苛，动作并不符合人体自身机能，还要急速接近敌方阵地，体力消耗特别快。 别看区区一两公里的距离，却是平日里全锤百炼方有眼前的成效。一般人照他们的动作来跑，不是抽筋就是体力耗尽，根本不可能完成。 冯爱国没有马上带队继续跟上去，而是仍旧伏在坡顶，用望远镜从搜索小队头上越过，看向他们右前方数百米处，那条斜长的山丘。 偭定北部与云南一样，同属于青藏高原的一部分，境内山峦纵横，少有平地。 果根地区同样是被群山包裹，境内百分之九十都是山。即便是县城所在，也只是一个山间盆地，完全平整的地方仅有一小块，以西北-东南方向为底边，呈三角形状。 另外还有从周围山脉相夹的一些长条地带，算是可耕作的平地。 之前询问常副司令等人，他知道彭得胜部在率攻不下之后，当天色减晚，便退向东南，在距县城约四公里外的一座小山上驻扎下来。看样子彭得胜还是很小心的，没有狂妄自大到就在城下宿营，而是选择了容易防御的小山作为依托，构筑起很有层次的防御体系，以免被城内趁夜偷袭。 虽然常副司令只画了一个草图，并没有精确的地形，甚至方位、山脉的形状还有些变形，但他借助用以分说位置的湖泊、山脉等几个标志性参照物，还是一看就明白了那是哪里。 因为具体的地形，冯爱国在军分区制作的沙盘和大比例军用地形图上，已经记得非常清楚。虽然从来没来过这里，加之天色昏暗，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可他仍能准确找到彭得胜部所驻扎的位置。 彭部距离县城只有几公里，这点距离用望远镜就能看个一清二楚。常副司令等人用手指在地上很详尽地画出了他们设立的营地位置、几个警戒哨位所在，集中在县城东南一条大体呈弧形的山脉上，并没有在二十米外，与山脉相邻的一个小山头派出警戒哨。 这个小山头尽管并未与山脉相连，中间有二十米许的缺口，但从形状可以判断，属于这条山脉的余脉。并且越过一段十来米的断处，又与与后方另一条山脉相连，逐渐拔升，绵延数十公里，一直延伸到大青山峰顶。 而搜索小队前方数百米那条东北-西南走向的条状浅丘，就是那条跟小山头只差十来米就相连的山脉。 谁知道彭得胜会不会在夜色降临以后，又悄悄派出一支小部队，放到这里，作为左翼掩护。就算上面没有部队，从警戒角度出发，在山头放一个观察哨也是应有之意。只要彭得胜还没有麻痹大意到失去应有的警惕，就应该会在这里留个夜间哨位。 所以他没有急着带领部队跟上去，而是先在后方，远距离观察一下，看看随着搜索小队接近，山上是否有异状发生。 反正就六七百米，如果搜索小队中伏，他再带大部队上去也来得及。 他想到的问题，搜索小队显然也想到了。望远镜中，那些跳动的磷光跃进幅度变得小了很多，由起先狂奔快速突进，转入了接敌状态。随着距离山脉越近，小队的动作也越发小心，除了每次转移隐蔽处的动作还是那么矫捷，进入到隐蔽物后面之后，他们都会待上一小会儿，观察一下周围动静，确认是否有惊动敌人，然后才转到下一个隐藏地。 在等待他们小心接近的间隙，冯爱国回到山坡背后，让警卫员从公文包中找出军分区下发的作战地图。随后让其他人围成一圈，遮住可能的亮光，用随身的微光手电，对照着附近的地形图进行仔细研判。 搜索小队用了二十分钟，终于来到山脉下方。对这一代地形有了更为清晰了解，返回到坡顶的冯爱国等人，心也不由得抽紧了，端着望远镜，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那几点跳动的磷光，和来回不断地搜索山头各处，生怕在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枪口发射的火光。 这个山脉并不甚高，从军分区制作的地形图知道，山脊最高处约两百五十来米，北段较平，两侧坡度从二十度到四十度左右。南段则很陡，坡度基本都在四十五度上下，形似棱状，两侧都很难攀爬。 故而山脉峰形似刀锋，要在这里派驻部队几乎找不到足够的立足之地。考虑到彭得胜兵不多，主力肯定是集中在小山头东北方的山脉，这里多半不会驻扎部队。哪怕他不放心，最多也就跟在小山头一样放上一个警戒哨，而且很可能是在山脉北段较平坦处。 代表搜索小队的磷光移动越发缓慢，并且时而被地形遮掩，从视线中消失片刻，然后才悄然出现在另一处。 冯爱国等人看到，搜索小队分成了两个三人小组，其中一组靠前，顺着西坡慢慢往上移动。而另外一个小组则始终坠后数十米，没有跟他们齐头并进。 这也是标准的掩护队形。 在前面一个三人小组向前匍匐前进的时候，后面一个小组就依托凹凸不平的地形，架好枪，随时准备攻击突然出现的敌人，掩护前面小组后退。 等到第一个小组到位，停下以后，后一个小组才出发，到他们身边。然后第一个小组负责警戒，由第二小组匍匐前进，两个小组就这样交替探路，直到遇敌或是顺利完成侦查。 在冯爱国等人关注中，两个小组一直缓慢向前，慢慢接近了山脉北段坡顶。 这个过程中，始终没有发生意外，无论是这条山脉、还是东北方的小山头，都是静悄悄的。如果不是侦察兵动作隐蔽，没有惊动敌人，就是彭得胜没有在这条山脉上放置警戒。 等到搜索小队顺利登顶，冯爱国总算长出了一口气，提到心口的心脏也回到了胸膛。他抬手擦了一下额头渗出的汗水，发现副指导员侯平也在做同样的动作，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兵是危险的，谁也不知道哪天会倒在战场上。而侦查兵又是部队中最危险的，他们要负责为部队侦察敌情，经常在缺乏足够掩护的情况下深入敌后，在敌人眼皮底下活动。任何一个微小失误，都可能遭到敌人疯狂攻击，陷入敌人重兵包围，遭受重大损失。 训练中，冯爱国还可以用平和的心态来看待他们，失误了也不过是严厉斥责，然后重新来过就是了。 但在真正的战场上，是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 失误的代价，就是生命！ 要知道他们为了行动方便，可是只穿了作战服，就连防弹衣都嫌累赘脱了下来，更没有装备防弹插板。作战服再漂亮，也挡不住子弹。要是他们在接敌侦查时被发现，当敌人集中火力攻击时，能够生存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 在侦查小队悄然攀登的时候，虽然是在几百米外，冯爱国还是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抓着望远镜的手心里全都是汗。他随时做好了一旦情况有变，就立即率领部队向前突击，接应他们撤退的准备。 直到看到他们顺利登顶，并且没有发生任何危险，他才算放下心来，擦擦手心，抹去去额头汗水。 哪怕是身经百战，那种身临战场时的紧张，却始终不变。 “他们疯了！竟然还要继续侦查那个小山头！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冯爱国刚刚放下的紧张，在身边侯平突然违背战场纪律，小声骂出的话音里瞬时又提了起来，立马将望远镜举到眼前，向侦查小队所在的方位看过去。 他一看，顿时气得鼻孔冒烟。 果然如侯平所说，侦查小队在登上山脉以后，居然没有返回，而是顺着北坡向下移动。从其方向判断，他们是打算再接再厉，继续前移到前方的小山头，侦查上面是否有敌人。 简直乱弹琴！ 他敢百分之百保证，彭得胜肯定在小山头放了人，多少不敢说，但最少会有一个到数个固定哨、两到三个暗哨，或许还有游动哨。 彭得胜毕竟是打老了仗的宿将，又是身处作战前沿，岂会没有防备？ 侦查小队探清山脉上没有敌人，已经是大功一件，可以保证大部队没有顾忌地接近到山脉。然后再考虑摸掉彭得胜派出的哨兵，或者是继续绕后，根据情况判断作出下一个决定。 这样直接就摸上去，太冒失了！ 冯爱国心头大急，再也顾不得在这里观察形势，一轱辘从坡顶滚下来，就对前来扶他的警卫员、三排长低声吼道：“老黄太冒失了，他竟然想直接摸到敌人哨位眼皮底下去。快，集合部队，跟着我全体出击！” 说完，就一扣有些歪斜的头盔，率先冲出藏身的土丘，向着山脉方向疾奔而去。 虽然情况紧急，他也没有冲动到乱来。 在他带领下，部队还是以沿路的各障碍物掩护，尽可能谨慎地接近目标。当距离山脉南段尚有一两百米的距离时，他还放慢了脚步，以免快速奔跑的声响传得太远，惊动敌人。 人的肉眼视力，在这种漆黑的晚上，最远只能看出二三十米。在明亮的满月情况下，也只能看到六七十米外的移动目标。知道山脉上没有敌人派出的哨兵，所以他并不担心部队会被敌人发觉，但声音就不一样了，在这种静谧的晚上，一大群人狂奔发出的声响，足以传出两、三百米。 好在当所有人都已奔到山脉下方，顺着山势折向北行的时候，还没听到小山头上传来枪声。 最后这段距离，他们更加小心，以班为单位，一个个次第出发，逐渐向前方汇集，最后七十三人都聚集到了山脉北段山脚下。 这里距离小山只有几十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握持枪械的动作也更轻微，生怕自动步枪的金属件碰撞发出声响。 冯爱国顺着山脚，爬到可以看到对面山头的位置，再次观察情况。 距离太近了，他这次没用望远镜，都看到了正在接近山顶的绿色荧光。显然侦查小队也不是没有头脑，他们的动作非常慢，每向前爬一米，都要停留许久，动作慢到如果不是盯着一直看，都没发觉他们已经前移了一段距离。 这个过程中，他们并没有惊动山顶上可能存在的敌人。 这证明对方也没有太过重视这个山头，也有可能是兵力不够，亦或是没有想到他们会从左侧后摸上来，所以没有在山腰放哨兵，才让侦查小队顺利摸到了接近山顶的地方。 但在这里，他们全体停下了，而且久久没有前进一步。 冯爱国一下明白过来：他们发现敌人了！而且敌人距离他们很近，近到有可能就在他们前方几米的地方，所以他们一动不敢动。只要动了，哪怕再小的动作，都有可能惊动对方！ 他立马举起望远镜，越过侦查小队头顶，一寸一寸地向上搜索，随即，在小队前方五六米的一块岩石后面，发现了一个半圆状的东西。尽管没有亮光给予照明，但冯爱国还是从圆形物体前端鸭舌一样的东西，马上明白那是什么——军帽！ 顺着军帽往下，只能看到一团黑乎乎的阴影，完全无法辨识出来那是什么。但有军帽作为提醒，他自然知道，那是一个蹲着或者是坐着的人。 从帽檐所指的方向，可以知道他正对着侦查小队，说不定现在就正努力睁大眼睛，在看着他们趴的地方。 侦查小队以非常缓慢的动作，从下方爬上来，慢慢露出一个头还不会暴露目标，但要是整个身子都探出来，那必然会被对方认出来。这就是为什么侦查小队一动不动的原因，因为他们现在连退都不敢退。 冯爱国迅速倒退着爬回去，在待命的部队中找到狙击手徐振，和他的搭档副射手曹成文，指了指他俩，又指了指他们携带的消音器。两人一下明白过来，立即取下消音器，装到七九式狙击步枪的枪口位置，然后跟着他，慢慢爬到高处。 侦查小队的位置很不利，上下高度差较大。他们能看到那个暗哨，但有岩石挡着，只露出了一丝头皮。最前面那名侦察兵，也是换了位置以后才从侧面发现他的，但自己也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中，失去了攻击的可能。 而其他人，要想从下向上击毙那名哨兵，几乎不可能办到。 徐振他们这个位置则不同，所在的地方虽然较低，从这里最多只能看到暗哨的脖子以上部位，脖子以下都被地势所遮掩。但他可以变换方向，避开那块碍事的大石头，从暗哨的侧脸方向进行狙击。 两人用手势无声交谈了几秒钟，然后就分开。 徐振就地卧倒，狙击步枪架在一块石头上，缓慢调整呼吸，将那个黑乎乎的圆形套入准心。 曹成文在他左侧两米外，用跪姿举起枪，对准了暗哨的侧后脑。 两人调整了一下，徐振首先扣动扳机，曹成文在听到声音后立即补射，“噗”“噗”两声轻响相差仅有零点零几秒，就躲在岩石后面那个黑影身子一晃，然后就带着一阵细微的石子滚动声，消失在阴影里。 加装消音器的狙击枪声音微弱，山头微风吹过，降低了被人发现的可能性。 看到那个暗哨消失，侦查小队没有继续前进，也没有后退，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地。徐振和曹成文则立即上了第二发子弹，再次瞄准那个方向。冯爱国更是指挥摸上来的一班，对准了山顶敌人可能出现的位置，做好了射击准备。 一秒钟、两秒钟……，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没有变化，山头再没有人探出脑袋来张望，也没人大呼小叫，除了山风在耳边吹过，并没有其他任何声响。 侦查小队再次向前，几分钟后，他们摸到了暗哨藏身的岩石旁边。 一个侦察兵举起手，向山下挑了一下大拇指，表示没有敌人——曾经在这里的敌人，已经被击毙了！ 第188章 连长VS司令（下） 过了一会儿，侦察兵继续前进，在爬上山头的最后一个坎观察了一阵，然后两个人匍匐着爬了上去。∮剩下四个人迅速占据角度，做好了掩护准备。 等了约五六分钟，两个消失在山头的侦察兵又再出现，同时还夹着一个人。 除了留下一个小组继续留在山头监视情况，另外三名侦察兵带着那个人从山上下来，很快来到这边山脚，得意地将那名被击晕的俘虏扔到冯爱国面前。 “还有人吗？”警报解除，冯爱国又爱又恨地锤了他们一人一拳，凑到他们面前，用蚊子般微弱的声音问道。 “北面山脚应该还有一个暗哨，我们如果要干掉他，不可能不惊动对面，所以我们没去动他，也没有必要去动他。从山头已经能彭得胜他们的营地发起攻击了。”一名上士军衔的侦察兵得意地说道。 “好！等打完这仗，我给你们请功！”冯爱国高兴地拍拍他们肩膀，笑呵呵地说道。 最后一个暗哨在小山北面山脚，声音就算稍微大点也不怕有人听到了。 “这是我们画的草图，算是将功赎罪吧！”那名上士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 冯爱国郑重地接过这页薄薄的纸张，为了这张薄薄的纸，他们冒了多大的风险！ 他一挥手，让一班上去，将剩下三名侦察兵换回来。 主要的侦查工作已经结束，剩下就是怎么打。无论是强攻还是放冷炮，侦察兵都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没有必要继续冒险留在上面。一班都身着了全套防护装备，就算敌人突然来查哨，双方对打起来也不吃亏。 借着人墙掩护，他跟副指导员侯平、三排长张和平、四排长李子文一起，用微光手电照明，对照着军分区配发的地形图、侦察兵们画的敌人阵地草图，对彭得胜部的营地情况开了一个作战会议。 “硬打是不行的，我们就七十几个人，他们再少也有千来号人，硬拼太吃亏。”侯平首先发言，得到了所有人一致的同意。 “那就放几炮就走吧！他们连帐篷都没有准备，胡乱睡在岩石缝里、草堆里，分散在一平方公里的山腰，想把他们一锅端肯定是做不到！”三排长提了一个持重的意见，得到了副指导员侯平的支持。 跑几里路，就为了放几炮，实在太亏了。 冯爱国有些不乐意，他还想跟彭得胜过过手的。 可眼前形势，强攻肯定行不通。对方上千号人，就算武器差点，没有防弹装备，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身防弹衣、防弹插板能起多大作用。再说对方重火力虽然不多，也是有重机枪、迫击炮的，要是被对方反推回来，把他们吃掉那才是倒了血霉了！ “好，就照你们说的，咱们放几炮就走！不过不只是迫击炮，咱们不是有枪榴弹吗，都用上：迫击炮打山头，枪榴弹对着山腰这几个目标攻击，把声势闹大点，热热闹闹跟彭得胜打声招呼！打完一轮咱们马上就跑！”冯爱国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同意了他们的意见，不过想要大闹一场的想法还是不变，准备来个枪榴弹洗地。 “依你！” 冯爱国没有硬来，想把声势搞大，侯平当然没有意见。 彭得胜仓促起事，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这次攻打县城更像是前来报复。当天没打下又不退走，在这山上没有帐篷、军被，所有人都是躲在岩缝、石头背后和衣而眠，东一片、西一块，侦查员也找不到他们聚集的地方，更不知道炮兵阵地设在什么地方，只是笼统地在几个地方画了个圈。 冯爱国等人就根据他们画的圈，大致分派了一下攻击目标，然后全连悄悄上山，布置好攻击阵地，各就各位。所有人都装上了榴弹发射器，以跪姿将枪抵在肩头，斜斜指向上方。 山头之上，顿时出现一片密密麻麻的钢铁枝桠。 嗵！嗵！嗵！嗵！ 躲在后山的迫击炮阵地首先发射，三排、四排各有两门63式六十毫米迫击炮率先发言。炮声从山后传出来，经过山风吹散，已经很小声了。 炮声就是命令。 冯爱国也手持了一把七九式自动步枪，在炮声响起后立即扣动扳机。 榴弹发射的巨大后坐力，用力撞击在他的肩头，比开枪时的后坐力大多了。撞得他肩头一痛，就像是被人用力打了一拳。 借着枪榴弹发射所形成的火焰，他看到一枚黑乎乎的弹丸从榴弹发射器腾空而起，迅速消失在夜空中。一团青烟随之扩散开来，带着浓浓的******燃烧后的味道，充斥鼻端。 还没等到他第二次射击，就听到耳畔猛然响起一阵炸雷般的轰鸣，其他的指战员们，也紧随其后，扣动了扳机。 枪榴弹发射的声音并不大，无非是“嗵”地一声响。 但是量变形成质变，当数十发枪榴弹同时发射，所形成的沉闷声响，犹如一声闷雷，炸得人胸口一闷，紧跟着耳朵发出嗡鸣，让人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由于大家发射有前有后，并不完全一致，因此这闷雷声也是持续不断，在山顶一直徘徊不去，形成一段长长的雷声，久久不能停歇。 与此同时，数十团火焰从榴弹发射器冲出，形成的一道道一尺来长的火龙，直冲天际，将整个山头都给照亮了。 榴弹发射器焰口冒出的烟雾，迅速扩散开来，跟其他烟雾混在一起，很快就变成一团庞大的雾霭，把整片发射阵地都给淹没。 “好家伙！真带劲！”冯爱国用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大声喊道。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暴露不暴露。 再说几十发枪榴弹在暗夜里同时发射的壮观景象，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看得见，再做保密已完全没有意义。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枪榴弹一股脑发射出去，给敌人一个猛烈的打击。 “哈哈哈哈！带劲，真带劲！老子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他娘的，原来几十个人齐射是这么有意思！” 冯爱国哈哈大笑，手指一下又一下，用力扣动扳机。 烟雾早已将山头全部笼罩，他们什么都看不清楚，枪榴弹发射所形成的后坐力，也使得枪口脱离了预设的目标。 但是…… 管他的呢，只要打得痛快就好。哪怕不能施展精确攻击，能覆盖敌人营地也行。反正冯爱国就只能靠着脑子里的印象，对着大概方向进行概率性射击，至于会落在什么地方，只有天知道。 他在这边打得痛快，对面山脉上火光却是此起彼伏，在一个又一个地方飞腾炸开，爆炸声响成一片，形成以距离这边山头两百米为中心，半径达百米左右的火焰地狱。 嗵嗵嗵嗵！ 迫击炮虽然没有枪榴弹那么密集，但频率并不慢。炮手用超出平时训练的快速地动作，捞起一枚炮弹，尾部朝下放入炮管，然后不等观察射击结果，就再捡起另外一枚，重复上述流程。四门迫击炮连续发射，远远超过了训练时的最快速度，将一枚枚炮弹发射出膛，越过一点五公里的距离，在山腰上方砸出一团团比枪榴弹更大的火焰。 他们扛着足有二十公斤的炮弹，跑这么远，可不是打算把它们再完好地带回去。 反正待会儿就要跑路，谁有那个体力扛着几十公斤重的箱子，一口气跑几公里？ 那就砸吧，砸完了事！ 不过这任务要完成还真不容易，之前冯爱国为了给彭得胜最猛烈的打击，可是让其他班的战士，帮他们扛了二十四箱迫击炮弹过来。平均每门炮能分到差不多三十几枚迫击炮弹，这要动作慢了，扔在这里不是可惜了吗？ 抱着这个心理，炮手的动作更快了。 为了帮他节约时间，除了副炮手用力稳住炮身，还微微调整设计角度，弹药手干脆帮他送炮弹。炮手连腰都不用弯，发射完手一伸，弹药手就将下一发递到他手上，然后凑到炮口一放，又一枚就这样飞出去了。 男人的破坏欲真的是无可抑制。 大家开始还打得很有章法，渐渐地就开始失控了，一个个打得兴高采烈，每发射一枚迫击炮弹或是枪榴弹，脸上的笑容就多一分。几十号人玩得不亦乐乎，他们好像是出来放烟火，而不是来打仗的。 对面山腰上，火光、烟雾持续不灭，大多数都是砸在了岩石上、空地上、树丛里。除了一开始炸了不少人，后来其他敌人都躲到了岩石背后、山凹中，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并不大。但是声势却大得惊人，铺天盖地的炮弹像冰雹一样砸下来，火光在不远处接连闪现，爆炸声震耳欲聋，由于太密集，以至于大地都好像在猛烈晃动，这种声威除了傻子还能拍手叫好，正常人都会心惊胆战，拼命把身体藏得更严实一点、再严实一点！ 至于反击…… 傻了吧，谁会冒着密集的炮火跑出去还击？ 如果以前在人民军旗下，那是为了信仰，牺牲也在所不惜。但是当他们在首领命令下，将枪口对准以前的同志战友的时候起，他们就彻底丧失了为信仰而战的勇气。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战，可能是为了首长，也可能是为了权力，但绝对不是为他们自己，为了实现他们这些年来所接受的信仰、教育。 所以他们都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哪怕是上级命令他们还击，也没有几个人出来。 还击的人不是没有，可是对面山头烟雾滚滚，根本看不清人在哪里。头上又一颗接着一颗地落炮弹，所有人都心惊胆战，不知道下一颗会不会落在自己身边，只能冲着那边方向胡乱开枪，准头什么的谁去管。 不过子弹多了，瞎猫也能碰上死耗子。 “啊！” 四排二班一名战士正打得高兴，就感到胸口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撞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就大喊一声，顺着冲力后仰倒在地上。 我中弹了！ 这名战士是军分区成立后才加入的新战士，之前从没打过仗。在人倒下之后，他立即明白自己中弹了，脑子里嗡地一声，起先的兴奋刹那间不翼而飞，心中恐惧非常。他虽然接受过中弹后该怎么做的严格训练，但训练就是训练，没有接受过战场上生死一线的考验，训练成绩再好，也只是一个新兵。 尤其是在明白到自己中弹以后，那种即将身死的巨大恐惧，顿时将他全部占据，早忘了训练时学的那些自救内容，在地上又哭又叫，大声喊着：“我中弹了！我要死了！卫生兵，卫生兵，快来救救我！呜呜，快来人啊，谁来救救我！” 硝烟中，一名卫生员勾着身子窜了出来，见到他涕泪交加，熟练地一脚将他身边的枪踢开，以免他发神经伤了自己。然后蹲下身，瞧了一眼，二话不说，站起身就准备走。 “不要丢下我！不要把我丢在这里，我中弹了！******，我中弹了！你救救我，我给你钱，我把存下来的钱都给你！你快救救我！”那名战士以为自己伤得太重，卫生员见他没有抢救价值，准备放弃，心慌之下，大声呼救。 “你吼个屁啊！子弹还在防弹板上呢，你要死还要再等一百年！”卫生员不厌其烦，俯下身扯着嗓子大骂。 那名战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枚已经变形了的弹头果然嵌在防弹插板上。被子弹击中的地方虽然出现了破损，但并没有击穿。而且他恢复理智之后，感觉胸口好像只是隐隐作疼，就像训练时被石子硌了一下一样，并不是子弹穿透后的剧痛。 “我真的没事？”他兀自不信，伸手就要解开防弹插板，检查身体。 那名卫生员一把把他的手拍开，连拖带拽，把他仰面朝天硬生生拖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气急败坏骂道：“你他妈不要命了？战场上就敢解防弹插板，你还不如被打死了算了！” “不好意思，我刚才以为自己就要死了！”那名战士被他一路拖过来，胸口的疼痛越来越轻，明白自己真的只是被子弹击中防弹插板，不会死，不觉羞愧道。 不过说归说，他还是迅速解开插板，低头在胸前找来找去。 身上的军装连一处破损都没有！ “太好了！太好了，我不会死了！哈哈哈哈！”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他仰天大笑，回想着刚才生死一线的恐惧，一阵后怕，又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就这么笑一阵、哭一阵，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镇定。 “神经病！”卫生员也没见过这种战场综合征患者，这还是全连第一个中枪的人。他见这名战士没有大碍了，又听到远处传来一名战士的喊叫声：“我中弹了，我要死了！”赶忙扔下他，佝偻着身子向着那边跑去。 这名战士被留在大石后面，发了会儿愣，看着身边那块被子弹击破了一处的防弹插板，抱起来用力亲了一口：“宝贝啊宝贝，哥哥今天全靠你才捡了一条命。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爱惜你的，你也要继续保护哥哥的安全啊。” 说着说着，他看到那处被打坏的地方，愣了一下，然后猛然大叫起来：“我的防弹插板被打坏了，谁有多的借我一块！我的防弹插板被打坏了，有没有多的，再给我一块啊！” 就在他惶恐不安地让人再给他一块新的防弹插板之时，就听得阵地上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欢呼声：“跑了跑了！敌人逃跑了！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在这巨大的欢呼声中，又传来连长冯爱国的喊声：“同志们，上刺刀，冲啊！” “冲啊！” “杀！” 虽然只有几十人，可是此刻战意高昂，谁也没有面对上千敌人的胆怯，全都一声喊，上好刺刀，如猛虎下山一般，冲下了这边山头，向几十米外猛攻上去。 这名战士愣了一愣，然后飞快捡起那块被打坏一处的防弹插板，将其系好，然后拾起枪，上好刺刀，大喊一声：“冲啊！”便从大石后面跳出来，斗志昂扬，向着山下冲去。 在他身后，似乎还有一个也穿着防弹插板被打破了一处的战士，也挺着上好刺刀的枪，跟着他冲了出来，口中也高声喊着：“缴枪不杀！缴枪不杀！” 两人刚跑到山脚，就看到一个人影风一般从他们身后掠过，口中大喊大叫：“解放军优待俘虏，缴枪不杀！” 是那名卫生员！ 卫生员没有配备自动步枪，他手上只挥舞着一把小手枪，斜挎着医疗箱，就这样飞快地冲上了对面山脉。头，向几十米外猛攻上去。 这名战士愣了一愣，然后飞快捡起那块被打坏一处的防弹插板，将其系好，然后拾起枪，上好刺刀，大喊一声：“冲啊！”便从大石后面跳出来，斗志昂扬，向着山下冲去。 在他身后，似乎还有一个也穿着防弹插板被打破了一处的战士，也挺着上好刺刀的枪，跟着他冲了出来，口中也高声喊着：“缴枪不杀！缴枪不杀！” 两人刚跑到山脚，就看到一个人影风一般从他们身后掠过，口中大喊大叫：“解放军优待俘虏，缴枪不杀！” 是那名卫生员！ 卫生员没有配备自动步枪，他手上只挥舞着一把小手枪，斜挎着医疗箱，就这样飞快地冲上了对面山脉。 第189章 康卡阻击战 冯爱国并不知道，在他取得这场意料之外的胜利之前，也就是十二月二十日下午三时，驻康卡防线的五营，已经抢先迎来了军分区成立以来的第一战斗，击退了从木姐而来的偭定军八十八师一部。 木姐是与瑞丽隔河相对的偭定边境城市，也就是人民党溃败前占据的最大一座城市，一度还成为了人民党的首都。为了夺取这座城市，偭定军八十八师和人民党约两万人，曾在城外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战斗，最终以人民军溃败收场，也宣告了此前轰轰烈烈的人民党武装开始走向没落。 在人民党总部经由果根，退向南方佤族武装地盘之后，木姐以及更靠北的畹町镇、乃至与孟海一河之隔的孟古，也相继落入偭定军之手。 正是因为孟古的失陷，才迫使军分区只能继续向东，开辟出一条山道穿越界河，继而经孟海中转，从国内获得补给。 而偭定军占据了孟古以后，便可经由康卡河谷，攻打康卡镇，切断军分区与国内联系的咽喉要道。康卡一失，则军分区再无险要可守，南方的河漫滩完全就是一马平川，偭定军可以轻松挥兵南下，顺河滩直插入军分区腹地，依仗人数优势，逼迫军分区与其在龙康镇附近展开决战，亦或是丢弃根据地逃入果根。 由此可见，康卡防线之重要，它既是军分区与国内联系的交通枢纽，同时也是拒敌于国门之外的最后一道闸锁！ 为了能够以少量兵力守住这个重要关卡，关飞也是绞尽脑汁。 首先是把防线从较宽阔的康卡镇，顺着河谷向西前出十二公里，设立在了河谷转弯处。 高原河谷大都是依山势走向，顺着两山相夹的低处流淌。 康卡亦是如此。 康卡镇处于河流下游，向上的河道弯弯曲曲，大体还保持着西北方向。溯流而上至十二公里处，出现了一个折向，从西北转向正北，前后河道大致呈六十度角。 从孟古到康卡的公路，就在河川右侧，部分是长期被人踩马踏夯实以后所形成的土路，少量是开凿出来的岩壁通道。当公路到达这个拐角，也同样被大山阻隔，不得不折了一个大角度，然后再顺着河畔道路转向东南。 第一道防线便设在拐角后面七十米处。 冬季少雨，高山河道水面收得很窄，不足两米宽，露出了两岸大片大片的河谷。 偭定军前导的一个排，顺着公路由北向南行至此处，折向东南，顿时便离开了左侧大山保护，直接暴露在守军面前。 自从军分区确定了彭得贵投敌的行为之后，就立即通报了康卡及龙康守军，要求他们提高警惕。 因此平时只有两个人的山顶观察哨，紧急增加到了一个班。 当偭定军进入河谷，山顶的观察哨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并立即通过战地线路，通报给五营营部。 五营此前已经获得了指挥部授予的临时机断权，因此一方面紧急打电话给指挥部汇报敌情，一方面迅速命令各部进入战位，撤离非战斗人员、运送作战物资、做好防炮防火措施，所有战斗人员也立即穿戴好防弹衣、头盔、防弹插板，进入阵地待命，做好了开战前的一切准备。 接到五营打来的电话，关飞不假思索，便下令授于他们开枪的权力！ 开玩笑，敌人都来到面前了，还有必要跟对方叽叽歪歪打嘴仗么？为了保护自己安全，哪怕是自己一方先开的枪，只要最后打赢了，那都一切皆休。若是打败了……，那时候逃命都来不及，还管什么谁先开的枪？ 于是在偭定军前导排刚从山脚转出来，前方七十米一座不足十米高的土丘上，两座半埋式地堡口就向他们倾泻出密集的子弹。 偭定军被吓得魂不附体。 这个前导排中有一个身着中尉军服的军官，其实并非这个排的人，而是专门选派来的文职人员。 他混在这个排里，本是打算由他出面跟守军交涉。交涉的名义么，是当初政府军确定不对军分区武力围剿，但军分区必须承认军政府为中央政府，并且向政府交纳税赋。然后他会在争执过程中，要求允许政府军进入，清点军分区资产账目，补收之前欠税，同时确定以后的税赋额度。 这当然只是个借口。 目的不过是以此来麻痹守军，然后接着交涉机会，逐步靠近对方，并趁机掩护前导排展开突袭，一举夺下这个山坡——政府军这些年也不只是干看着，军分区有哪些变化、修建了哪些堡垒，他们也是通过侦查，有相当了解。 只要夺下了这个不足十米高的土坡，大部队就可以不再担心遭到攻击。借助这个屏障，他们可以从容自后方调集兵力，布置炮兵阵地，然后再逐步向前推进，一个个攻克后面的其他防御阵地。 计划很好，可是结果却出人意料。 他还以为要跟守军你来我往地磨半天嘴皮子，为了说服对方，他还把要说的话都在脑子里推敲过好几遍，考虑了对方如何反应、自己如何应答，又怎么跟对方辩论，让对方丧失警惕…… 什么都想得很好，就是没想到守军根本不跟他们对话，直接就开枪了！ 太荒谬了！ 这些守军难道不怕擅启战火，引来政府军大举进攻？ 就算他们胆大包天，不怕偭定军，难道就不怕因为擅自挑起战火而遭到军分区高层责罚？ 在他看来，军分区通过国内向军政府表示要专心致力于经济发展，其含义就是以后不再搞武装革命了。而且实际上军分区经济也搞得很好，大力建设新城、引进技术人才、不断进行产品研发，完全是一副全心全意进行经济建设，对武力解放偭定没有兴趣的表现。 同时军分区治下的人口增多以后，他们也是满足于那几千人的小部队，丝毫没有继续扩军的样子。 反而是在康卡和龙康不断修建、加固堡垒群，将其当做要塞来经营。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关飞等一干人非常满足于做生意带来的利益，开始固步自封，专心于建设自己的小王国。 并且驻仰光大使，也一再表示军分区名义上还打着人民党旗号，实际上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们是爱好和平的，让偭定军方不要担心。 由此可见，军分区上上下下肯定是不想打仗、也不敢打仗的！ 上面都不敢打，下面当然更是一群弱鸡。 就是自觉得看透了关飞等一干人怕得罪军政府的心理，吃准了即便出现摩擦，关飞也会首先处罚手下，而不敢对偭定军发火，他们才敢制定出这个大胆的偷袭计划，准备趁交涉之机伺机夺取这个至关重要的关卡，让大部队通过，最终平定关飞等一干叛乱分子。 可是，实际情况跟剧本完全不一样！ 守军居然连问都不问一句，就直接开枪了！ 而且这火力之猛，第一轮就将前导排打翻了十几个。甚至是率领这个排伺机展开突袭的指挥官，也在第一声枪响后就额头绽放出一团血花，手脚朝天躺到了地上。排里的迫击炮手、机枪手等重火力人员，也在这一轮射击中被集火命中，全身冒出无数血洞，扎手扎脚扑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这哪里是警告射击，直接就是开战，是要把他们所有人都全歼的架势！ 在这一轮集火中，幸运逃过一劫的那名文职军官脑袋有些晕，面对被疾风暴雨洗理一遍之后，只剩下不到一半人的前导排，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到现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防守土坡的守军为什么一句话都不问就开枪？ 开枪也就罢了，火力为什么还这么猛？ 根据前期侦查，这个不到十米高的小山坡明明不应该有这么多人的啊？来之前上级还跟他说了，这里最多就一个排，而跟他一起来的是从八十八师挑选的精锐部队，一对一肯定能轻松拿下这个阵地。 可是刚才他们迎面挨的一顿弹雨，枪声之密集，第一轮就报销了大半个排，这何止是一个排，就是一个连也没这么猛啊！ 这名文职军官完全被打懵了，脑子里的政府军强大无比、军分区不敢开战的世界观彻底崩溃，在第一轮攻击结束后仍然不知道闪避、不知道躲藏，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其他残存的士兵可没他那么多想法，在遭到第一轮攻击之后，就立即下意识开始寻找掩体躲藏。 然而这个河谷转折处，由于河流经年冲刷，淤积了大量泥沙，又宽又平，地上连块头颅大的石头都见不到，哪里有什么地方可以供他们藏身？ 没等他们想好是就地趴下，还是转身后逃，嘭嘭几声闷响，硝烟散处，从土坡后面又飞出来几颗黑乎乎的小点。 小点飞上天空，然后猛然一头栽下来，扎进人堆——也没什么人堆了，就是人相对多一点的地方。 火光伴随着轰隆的爆炸声，两名士兵被炸得飞了起来。其他残余的士兵也被纷飞的弹片从四面八方击中身体，带着凄厉的惨叫声，在弹雨中像是在跳舞一般手舞足蹈。众所周知，偭定军是有名的穷鬼，能给全军配齐武器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余钱给他们装备防弹衣、防弹插板之内的个人防护装备。 所有士兵都是一身布衣，在分裂为千百计的弹片中，他们一阵抽搐，身上的军装瞬间变得千疮百孔，随后一股股血箭从中创处飞溅而出。 等爆炸声停歇，山脚转折处已经是横尸一地。 试图诈取土坡的计划，还没有展开就彻底破产，派出去的一个排精锐，连同那名能说会道的文职军官，连跟守军对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全部歼灭！ 这个后果偭定军丝毫没有预料。 没有争吵、没有唇枪舌剑，只要靠近对方防线，迎接的就是水泼一样的弹雨，这个结果他们完全不能接受！ 恼羞成怒的偭定军终于放弃了取巧的打算，转入强攻。 第二批出动的部队还是一个排——山口就百来米阔，又无遮无拦，人多了根本展不开，只会成为对方的靶子。就算他带了一个旅的兵力，也不可能一股脑都堆上去。真的那么做那才是给对方送大礼包，一通机枪外带刚才那样猛烈的炮火，上去再多的人也是全都玩完！ 想架起大炮猛轰吧，守军又是在转角后面七十来米的地方，炮弹可不会拐弯，从山口绕过去落到对方头上。 纵然偭定军有很多种装备，可在这特殊的地形，一点也施展不开，只能派士兵上前，以血肉之躯跟对方硬拼。 第二批上去的那个排，也不敢直接冲出山口了，就趴在转角的土坡上，跟这边对射。 从枪声判断，土坡上人确实不多，也就在一个排上下。 之所以枪声密集，表明对方用的是自动武器。不过偭定军也不逊色，他们装备的m16可也是自动步枪。 人数相同、火力相近，这次没有自己出来被屠戮的机会，谁输输赢，这还说不一定！ 抱着这个心理，那个排的士兵借着山脚土坡掩护，跟军分区对射起来。 然而对射的结果，又一次让指挥官失望了：对方的火力不但猛，而且非常精准，在短短的两三分钟内，这个排就损失了七八名士兵，几乎全都是头部被对方打爆，直接丧命，连救都不用救了。 而且还没等他把这个排撤下来，对面土坡又是劈头盖脸砸下来一通枪榴弹，在转角附近炸开，把剩下的二十来名士兵也炸了个七晕八素。四人直接被炸死，其他人也都被破片击中，人人带伤，其中有两三人在军医看过之后，便宣布已经没有抢救价值，随便给他们打了一针吗啡以镇痛，然后就抬到一边等死去了。 偭定军连续进攻了四五次，都是死伤过半、毫无进展。 他们曾经想借着跟对方对射，吸引住对方火力的时候，派人冲出拐角快速架设迫击炮，轰击对方阵地。可是守军又不是瞎子，看到派出去的两个火炮小组，马上放弃只敢在拐角处趴着，放一枪然后就缩回脑袋的偭定军，将火力集中在这两个迫击炮小组身上，转瞬之间就将他们打倒在地。 随后偭定军又派出一辆履带式装甲车，企图掩护士兵展开。 可是这一次从守军左后方山头，飞出来一群重型炮弹，直接将这辆装甲车炸成了一团燃烧着的废铜烂铁。 人都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偭定军正面强攻几次都失败，这一条又被放弃，只好再度降低要求，舍近求远，从其他方向发起攻击。 一个连的偭定军想要爬到右侧山头，从高处俯瞰下方土坡，进行攻击。 可是他们在爬山的时候，也完全暴露在了守军的攻击视线之内。数以百计的子弹瓢泼一样从他们侧面倾泻而至，在后方左侧山头，一直保持沉默的阵地上，也响起了轻机枪、重机枪的欢唱声，时不时伴随着一发发迫击炮、枪榴弹的爆炸声，在山腰部位炸起了一团团黑土、草木碎片。 人毕竟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在如此猛烈的火力下，能够扛着压力爬上山顶的一个也无。见识过了守军强大的火力，大多数偭定军士兵在遭到第一次射击之后，就乱哄哄地逃回到拐角后面，不敢露头。 来不及回来的，也是死死趴在土坎后面，不管军官怎么催促踢打也不起来。 负责指挥进攻的那名偭定军旅长一筹莫展，要想占据高处，他们必须占领左面那座山的山头。 右面公路旁山势太陡，坡度至少在五十到六十度之间，接近峰顶的坡度甚至有七十度上下。从望远镜可以看到，部分山壁又被炸过的痕迹，显然军分区曾经对其进行过改造，使其无法攀爬。 战斗持续到傍晚五时许，天色开始昏暗，偭定军没有夜战能力，只能暂时放弃夺取拐角处的作战企图。为了怕军分区夜间偷袭，他们一口气后撤六公里，退到了后方罗莽寨。 趁着偭定军退却，土坡上的守军也完成了换防、将伤员后送、补充兵员、弹药物资的工作。 别看刚才交火那么激烈，可是因为对方无法展开部队、架设重火力，驻守在土坡两个堡垒中的五营二连三排伤亡却微乎其微。 牺牲的战士只有两人，他们是运气不好，被敌人直接击中面部。另有五人肩头、额头、手臂中弹，额头中弹那名战士重伤昏迷，但其他受伤的战士还能在紧急包扎以后继续坚持战斗。 就这样，来势汹汹的偭定军，挨了迎头一闷棍之后，不得不暂时黯然退却。****伤口，重新制定作战计划，准备下一次进攻。 第190章 我们无路可退 “这么说，已经打退了敌人第一次进攻？” 关飞听着参谋长俞柏海激动地向他汇报康卡阻击战胜利的消息，虽然面带微笑，心中却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康卡阻击战的胜利是理所当然。 哪里群山环绕，地形复杂，交通困难，地势险要，正符合兵书上所说兵家险要之地的要求。 这些年来他又不断投入资源对其改造、加固，防线内堡垒成群，部分山势更是被人工改造以利于防守。所有暴露于地表的堡垒，顶部全部采用一层钢板、一层水泥的形式进行了反复加固，哪怕是被一枚一千公斤级的重型航弹击中，也无法击穿、摧毁。 同时连接各个防御点之间的坑道，可以让部队在各防御点之间自由调动兵力。在山壁之上，用放炮炸石开辟出的石壁通道，又可以有效保护部队。即便对方的飞机能不顾危险，飞临河谷上空，也炸不到藏在山壁间的指战员。 前后连续七道防线，将整条河谷封得严严实实，几个相连山头上的制高点也都在掌握之中，将整个防线打造为一个厚重的链式防御体系。敌人就是挥起千钧巨棒，也砸不开这层层保护。 偭定军别看人多，重火力也远胜于军分区，还有飞机、大炮、坦克，可在这种特殊地形同样施展不开。受地形阻碍，炮兵无法提供近距离支援，远程重炮轰击也会砸在山上，真正能准确落在防线上的炮弹不会很多。 所以他们只能用添油战术，将一小撮一小撮的士兵推上来，用血肉之躯来迎战坚固防御，被碰得头破血流也就不奇怪了。 说起来敌人的损失也不大。 因为都是排级规模的进攻。根据防守康卡的五营汇报，击毙、击伤的敌人大约有两百来人，刨去战士们因为激战兴奋而出现的观察误差，实际伤亡总数大概在一百多人。 这点伤亡，对于几十万敌人来说微不足道。他们之所以退却，多半是怕晚上身处山区，被军分区偷袭而造成更大损失。 所以退却只是暂时，敌人不受到重大伤亡，是绝不会放弃攻占军分区的企图的。后面康卡防线还会承受敌人更加猛烈的攻击，在多番尝试，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狗急跳墙，空袭、重炮轰击、投掷燃烧弹，甚至是施放毒气都有可能。 接下来五营要承担的压力，才是真正考验他们的时候。 不过这种话，他在心里想想就行了，自然不会说出来让大家扫兴。听听便即指挥部的欢呼声，就知道大家现在是多么高兴。 在这个好消息的影响下，指挥部内的指挥员、参谋人员、电讯员、警卫战士们都是一脸笑容，走路的脚步声，好似都轻快了许多。 这也难怪。 别看关飞反复说明敌人不可怕，面对敌人重兵围剿，军分区虽然会遭到一定损失，但必将迎来最后胜利。全军上下也是再三写保证书，表示一定会坚守阵地，给敌以沉重打击，表现出了旺盛的战斗意志。 可再怎么强调精神，但那毕竟是虚的。实际面对几十万有着飞机大炮助阵的敌人，大家还是难免有些心生怯意。 今天这场胜仗，虽然规模不足挂齿，战果也有限，但毕竟是真正跟强敌面对面打的第一场硬仗。战斗的最终胜负，直接决定了全体指战员对这场反围剿作战是否真正具备信心。 看大家的表现，结果自然是非常好。 只是打退了敌人一次试探性进攻，大家好像一下子就变了一个人，前些日子紧锁的眉头都舒展开了、阴郁的面容也开始笑了、沉默的人也变得活跃了，笼罩在整个军分区上空的乌云，好像是被一阵风吹散，再也不见踪迹。 指战员们说起接下来的战斗，接受任务的时候也不再那么悲壮，信心更足、做事判断也更干脆果决、说话的声音也更铿锵有力。 这个时候再想到关飞所分析的敌我优劣、作战态势，大家也都马上就能心领神会，并且立即遵照执行，甚至还能从己身出发，提出更多意见。这些意见不是表示对计划的不满，而是更加确定会成功，所以为了尽善尽美而试图对其进一步完善，主观能动性一下子代替了之前的僵化。 果然还是战斗最锻炼人！ 只有经过铁与火的洗礼，不被压力压垮，反而强硬地挺直腰板，军分区这个被他用四年时间临时捏合起来的小小政权，才会真正变得成熟，成长为一个可以依仗的有力臂助，帮助他实现自己的最终目标。 关飞脑子里迅速转过诸多念头，然后做出指示道：“将康卡阻击战胜利的消息传出去，同时通过我们的电台，向所有人宣布我们的胜利！这些日子，不光是我们在担心，群众也很害怕，怕我们顶不住、怕军分区会毁于战火、怕我们的建设成果会便宜了敌人。因此我们要大张旗鼓地把胜利的消息传播出去，不光是要让全军知道敌人并不可怕，也要让根据地每一个人都知道：我们胜利了！我们挡住了敌人的进攻！从而振奋一下人心士气，让大家可以放下包袱，踏踏实实地工作生活！另一方面，同时也要借这个机会，将擅启战端的帽子扣到偭定军头上，占领舆论制高点，从而为了我们与外交流创造有利条件！” “明白！”张盛国记下他的指示，高高兴兴地走了。 一个小时以后，随着新城广播电台停下预备播出的节目，插播了康卡阻击战胜利的消息，大学、小区、商业街、超市、工厂，数以万计的从城内各个地方自发地走上了街头，敲锣打鼓、鞭炮齐鸣，欢呼声雷动。 敌人将要进攻的消息，军分区并没有对外公布，但是还是逐步扩散出去了，并且穿得越来越广。 这些日子，军分区内明显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教师无心讲课、学生无心听讲、工人无心工作，本地群众甚至驾轻就熟地开始准备囤积粮食等生活物资。部分在国内有亲属的群众也以走亲戚为名，开始拖家带口往国内跑。 一些国内来的科研人员、技术人员、工人，也担心战火燃到这里，起了返回国内的念头。 只是相比较国内转向经济建设的缓慢，全国大环境仍然还是保持着旧的政治形态。已经越来越适应军分区生活的群众，开始舍不得离开这里，重新回到往日的生活步调之中。因而除了极少数人不顾一切逃回了国，绝大多数人仍在观望，想根据形势变化，再决定此后的举止。 在这个巨大的压力下，整个根据地都变得不正常起来。社会治安急剧恶化，把公安干警忙得晕头转向。 所有这些担心，在电台以热情激昂的语调，首次公开确认了偭定军进攻的消息，并且宣布康卡阻击战胜利的消息之后，一下子扫得一干二净，在全体干部群众中获得了强烈反响。 之前的担惊受怕有多厉害，现在的喜悦就有多强烈。 军分区用事实证明了防线的坚不可摧，证明了部队有能力、有信心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他们再也不用怕自己的安定生活被打破，放弃这些年来所积攒下的物质财富、社会地位、人际网络，回到国内继续以前的生活。 在这一瞬间，根据地上下人心空前团结，每一个人，不论是本地老百姓，还是后面来的知青，国内招来的学生、工人、教师、科研人员、技术人员，都真心实意地站到了以关飞为首的军分区主要干部一边，用最热烈的回应，来庆贺军分区打退敌人第一次进攻的重大胜利消息。 新城内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彩旗招展，大街上时常可以看到自发形成的演讲鼓动，群众也自动聚集过去，为对方或是文采飞扬、或是情真意切的演讲而大声喝彩。 商店街、餐饮店的店主们，也不约而同地或者关门加入到欢庆的队伍，或是贴出红色的喜报，宣布提供重大折扣，甚至有个火锅店主宣布大家今天可以免费用餐，以示庆贺。 在这个满城欢腾的时候，关飞也接到了杜海波自国内打来的电话，他当头第一句，就用非常严厉的语气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跟偭定军擅自开战？你们不是说好了不打仗了吗，怎么出尔反尔？” 关飞笑了笑，没有生气，只是轻声反问道：“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让他们打、让他们杀我们的战士，占领我们的防线，放开大路让他们可以冲进来烧杀抢掠吗？你问我为什么反击，那我也不妨问你一句，你不是保证偭定军不会进攻我们的吗？为什么他们可以撕毁和平协议，悍然向我们发动进攻，而我们却连自卫的权力都没有？你们打算用什么方式保证我们的安全，抗议吗？你们的好意我谢谢了，不过我们从不抗议，我们没有耍嘴皮的爱好，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我们有猎枪，我们自会用手中的钢枪，保卫自己的安全！” 电话那端久久没有再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电话猛地传来“嘟嘟”的声响，显示那边已经挂断。 关飞摇头失笑。 他并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大家所占的角度不同，考虑问题的方式自然也不一样。 国内要的是边境稳定，可以不受外部干扰地进行经济建设，所以他们希望军分区面对挑衅也要保持忍耐。 但关飞不能接受这个意见，因为军分区没有退路！ 学一句他从这个时代战争电影中看来的台词，那就是“我们无路可退，我们的身后，就是新城，就是无辜的人民群众！” 一旦后退，就意味着关飞这些年心血，全部化作泡影，满腔雄心壮志，尽为乌有！ 所以他必须以最强硬的姿态，迎击敌人一切可能的进攻，将对方打痛、打残、打到跪地求饶、打到一提起军分区的名字就瑟瑟发抖！ 他无路可退！ …… 当第二天再次传来冯爱国率领只有一半的警卫一连，夜袭击溃彭得胜部的喜讯之后，再次引发了全军上下、全城上下的巨大轰动。 彭得胜是人民军最能打的将领之一，为人民党扩张根据地立下了汗马功劳。 尽管人民党内高层一直对他很忌惮，但在积功之下，还是不得不任命他为东北军区副司令员。 这样一个人所皆知的知名战将，竟然被军分区打败了，而且还不是败在关飞手下，而是被一个区区连长打败！ 更不可思议的，这个连长手下当时还只有两个排！ 他就靠着不到一百人，就把彭得胜上千人马打得崩溃，有近六百人投降，而彭得胜本人只带了三百多人远遁。 这简直是太惊人了！ 人们从来是崇拜那种以多胜少的悬殊战例，所以尽管电台中反复强调，因为彭得胜率部反叛，部队上下并不齐心。根据彭部被俘士兵的口供，实际上他们曾多次发生内讧，许多彭的亲信也不想叛变，因此在攻打县城不下之后，为了解决内部矛盾，他们才没有马上撤退。 由于指战员们毫无战心，并不想向旧日战友挥舞刀枪。于是当警卫一连进行炮火袭击之时，大多数士兵都立即抛弃武器，四下躲藏起来，使得彭几次想要调集兵力重组防线，并试图发动反击的意图都没有实现，手下的兵越跑越散，最后不得不带着少量收拢的铁杆支持者，向清水河仓皇逃窜。 电台中不断说明这场战斗的偶然性、巧合性，并说这是彭得胜叛变不得人心的必然下场。 可即便如此，全城干部群众、指战员们还是喜气洋洋，为之欢呼雀跃。 大多数人不会想那么多，那么深，他们只看到，军分区只是调动了半个连就打垮了彭得胜一千多人（差不多一个团）。而彭又曾打得偭定军抱头鼠窜，由此可见，军分区战斗力何等惊人，如果是跟偭定军正面交战的话，同等兵力岂不是有胜无败？ 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一个军分区战士，就能对付十个敌人！ 关飞知道，眼前全体干部群众所表现出来的盲目乐观情绪，实际只是一种情绪的宣泄，这只表明了他们希望部队能有这样的战斗力。因为只有这样的战斗力，才能保卫军分区的安全。 事实上，就算宣扬这番理论的人，他自己内心也不见得就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关飞一方面让在电台反复说明这场胜利的偶然性、不可复制性，一方面也没有强行压制大家的谈论。 乐观，总好过悲观。 反正最后还是要落实到实际战斗结果，只要能够取得最后胜利，那么吹嘘就不是吹嘘，而是事实。如果最后证明军分区无力保护根据地安全，那么到那时大家是不是骂他虚报战果已经不要紧了。 军分区总部。 数千名战士全副武装，英姿勃勃地站满了整个训练场。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昂扬的斗志，面容刚毅而又自信。 连续两天的胜利喜讯，让他们对自己更加自信，相信在关飞的率领下，他们必将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直到取得最后的全面胜利。 所以他们无所畏惧！ 他们每个人都携带了超出正常作战基数的弹药，一些有余力的战士，还肩扛手抬，帮战友们携带了更多弹药。 因为他们即将跟随关飞，跳出敌人的包围圈，在外围打击敌人，为反围剿胜利创造条件。在远离军分区的外线作战，弹药得不到补充，所以他们都尽其可能地多携带了不少弹药，作为持续作战的保证。 在关飞身旁，站着张盛国、孙耀华、俞柏海、赵中华等军分区全体军政、民政干部。 其中除了俞柏海将随他出征，其他人都受命留守军分区，保住他们多年心血才创下的这一份家业。 “盛国，我把警卫营留给你，我带主力部队走了以后，你就要依靠警卫营、二营、五营，还有耿峰的民兵来守住军分区，压力很大啊！”他拉着张盛国的手，言辞恳切，依依不舍。 这次外线作战最后解决如何，他其实也不是很明了。 所以这次离开，他也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顾虑想要叮嘱张盛国、孙耀华他们。但想来想去，他还是只紧握对方的手，说了一句：“保重！” “保重！”张盛国看着他，眼神中也有诸多不舍、诸多挂念，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只化作这两个字。 他看向龙康镇后面的巍巍山崖，冷冷一笑。 谁说只能你打我，我关飞可不是只挨打不还手的好好先生。既然你们选择了战争，那么怎么打、在什么地方打、打多大、什么时候收手，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等着吧，让我来好好教教你们，什么叫做战争！。 “盛国，我把警卫营留给你，我带主力部队走了以后，你就要依靠警卫营、二营、五营，还有耿峰的民兵来守住军分区，压力很大啊！”他拉着张盛国的手，言辞恳切，依依不舍。 这次外线作战最后解决如何，他其实也不是很明了。 所以这次离开，他也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顾虑想要叮嘱张盛国、孙耀华他们。但想来想去，他还是只紧握对方的手，说了一句：“保重！” “保重！”张盛国看着他，眼神中也有诸多不舍、诸多挂念，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只化作这两个字。 他看向龙康镇后面的巍巍山崖，冷冷一笑。 谁说只能你打我，我关飞可不是只挨打不还手的好好先生。既然你们选择了战争，那么怎么打、在什么地方打、打多大、什么时候收手，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等着吧，让我来好好教教你们，什么叫做战争！ 第192章 穿越火线 森林里到处都是三四十公分粗的大树，由于几百上千年没有被砍伐，有些树干粗到要两三人才能合抱。触目所及，树木普遍长到了二三十米，高达三四十米的巍峨巨木也是屡有可见。 树与树的密度也很高，两棵树之间相距不过三五米，以至于相互之间的枝桠都交错在一起。茂密的枝叶犹如一张绿色的巨网，将天空全部遮蔽，让森林里变得非常昏暗，纵然是白天，也如傍晚五六点钟一般。只在偶尔有树叶稀疏的地方，能够从上方透下一点光线，斑斑点点地落在地面。 就是借着这一点点阳光，在阴暗的树荫下，生长着茂密的灌木。大树的根部，更能看到一丛丛五颜六色的蘑菇，这些蘑菇大多是有毒的，看着色泽艳丽，可是吃下去就会中毒。 常年树叶掉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两米厚的落叶。当它们腐烂分解，就会更岩石碎粒一起，变成土壤，然后为这片森林提供充足的养分。 可是在此之前，无数层叠的落叶却像是一个沼泽。表面看着好像能走人，一旦踏足上去，却无法支撑人体重量，深深地陷入到**地落叶之中，被闷死、被腐烂树叶释放出来的有毒气体给熏昏，然后成为路过野兽的口中之食。 原始森林几大危险，一是不见天日，寻路困难；二是树木茂密，遮蔽视线，难以确定方位；三是枯叶挡住了地面，无从判断下面是否有坑陷，稍不留神就可能一脚踏空，跌进深坑或是山崖；四是景物始终不变，容易带来精神疲劳，继而引发不知何时才能走出丛林恐慌感，失去理智判断力，最终体力耗尽而死；五是灌木丛生，要砍出路来非常消耗体力；六是森林里蛇虫众多，容易被毒蛇蚊虫叮咬。 因为原始森林如此危险，所以滚龙战役期间，西路军试图从森林穿越过去，然后包抄到敌人后方重镇腊戍的时候，才会在其中迷路，未到战斗发起地便出现大批人员失散，最终崩溃，过半数再未返回。 也因为这个原因，尽管军分区地域狭长，中间最窄处只有七公里左右。但是偭定军却没有放着容易攻击的中端不管，而是向着坚固要塞发起强攻。不是他们不想，而是做不到！ 任谁都明白，进入森林容易，但要想完好无损地从里面走出来，那是难上加难！别看偭定军有几十万人，如果全军进入森林，最后能够活着走出来的，估计不会超过三分之二！ 可是关飞他们，却偏偏要进入这片可怕的原始森林！ 就像偭定军只能啃硬骨头，从两端发起攻击一样，如果军分区主力不进入原始森林，也同样无法绕到敌人身后去。 在防御的时候，这片纵贯南北上百公里、东西数十公里的绵延大森林是最好的屏障。但是在进攻时，这片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也成了阻碍军分区向外迈进的绊脚石。 然而不管再怎么难，要想跳出敌人包围圈，在外线战斗，这个难关无论如何也必须克服。 关飞左手持着一根两米来长的细竹竿，小心地点着前方落叶，根据手感试探下面到底是坚实的地面，还是**的烂泥浆。另外一只手握着的砍刀，则顺势将身边几丛灌木横生出来的枝叶砍断，以辟出一条路来。 这些灌木非常讨厌，它们为了不被森林中的食草动物啃食，所以大多长着尖刺。在灌木中走动，身上的衣服经常会被勾住、扯破，而尖锐的木刺，也会趁机扎进肉里，将暗藏其中的毒素释放出来，虽然不会致命，却会让中刺的地方红肿，又痒又痛，极为难受。 为了开路，关飞穿着双层牛仔作训服，脚上裤管用绳子扎得严严实实，以避免毒虫、蚂蟥跑进去。手上也是戴着一双厚手套，面部蒙了一层纱，以阻挡蚊虫叮咬。 好在这是冬天。 偭定的冬天虽然不冷，但在千米左右的高山上，仍然会低到零度甚至以下。在将近两千米的峰顶，甚至还会有积雪。 在这个季节，森林中的常绿树木也会落叶，以减少养分消耗。因此头上尽管还是被茂密的枝叶所遮蔽视线，但总算比夏天好得多，起码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低矮处的灌木丛，大量枝条也已枯萎，无力再恣意伸展占据所有空间，给行军留出了相对宽敞的道路。 森林中的毒蛇蚊虫，这个季节也变得非常稀少，要么藏在地下冬眠，要么就被冻死了。 而且冬天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落叶处的地面也会被冻硬，只要确定下面不是坑洞，就不会怕陷入泥浆之中。 排除了这几最大的危险，森林中容易迷路什么的，在有着生物副脑协助指引方向的关飞看来，那根本不是事！ 要不是这个原因，他也不可能提出经由原始森林，绕到敌后作战的计划。 如果现在是夏天，那么他宁可在康卡和龙康跟偭定军死扛到底，也不敢提议进入原始森林——那是百分之百的自杀，绝不是什么谋略！ 作为他的老部下，孙耀华等人都很清楚他在丛林中寻路的本事，因此尽管大家都希望他能留在军分区指挥战斗。可是思来想去，跳到外线作战是破局的唯一选择，于是只好同意孙耀华留在军分区，由他率主力部队出击。 在他身后，是军分区特种作战分队。 他们只有三十人，是从全军精挑细选出来，有一半人曾经有过习武经历，身手矫健。 此刻他们也都穿着双层作训服，背着半人高的行军背囊，紧跟在关飞身后。 前面十个人同样挥舞着砍刀，沿着关飞开辟出的缺口，将周边挡路的灌木枝条砍断，以开出更为宽阔的道路，方便大部队行军。中间十个人，则用手中的自发光涂料喷雾罐，在旁边树干上喷出一个个箭头，为后面的部队指明前进方向。 最靠后的十名战士，则是背着一个喷洒农药的塑料箱，向地面喷洒驱蛇驱虫的药水。 药水喷过的地方，可以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时还可以看到一条蛇从落叶间窜过，仓皇逃向远处。 冬天森林里并不是完全没有蛇虫，它们只是藏起来躲避严寒罢了。森林的气温要比旷野高几度，而落叶**分解也会释放出一定的热量，正适合蛇虫过冬。 但驱蛇驱虫药剂所散发出来的气味，是它们最讨厌，其中还混杂蛇类非常敏感的雄黄等药物，闻到便避之不及。因此药剂喷洒之处，都能看到大批的蛇、昆虫向两旁散开，留下一条干净无害的道路。 有着前方探路、开路，树干上有发光箭头指示方向，即便是光线暗淡的森林里也能醒目地看到，无虑担心迷路。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都划出了范围，部分危险地段还用红色颜料加以重点标示，大部队行动并未因为身处在森林中，而减慢多少。 这次是外线作战，战士们携带的物资比较多，像睡袋、帐篷、毛毯、压缩饼干、巧克力等高热量食物、水壶、牙膏牙刷、毛巾、饭盒等等生活物资，还要携带自动步枪、超出正常作战基数的弹药、手榴弹、枪榴弹、防毒面具等等作战物资，每个人负重都达到三十公斤以上。 部分携带重武器的战士，除了个人物品，还要扛着三角稳定架、炮管、弹药箱、重机枪、高射机枪等重装备，负重更高。 但是由于个人携行具设计科学，紧缚在身上很贴身，各种个人物品、弹药只要合理放置，行动起来并不觉得非常沉重。 这就跟背负着一个人走路，如果对方撒开手，在背后乱动，那肯定是吃力万分。但如果他老老实实趴在背上，两人紧贴，并且用胳膊搂住前面人脖颈，走会走得很轻松，是一个道理。 这个个人携行具可不是关飞发明，他只是直接抄袭了战争游戏中的模板罢了。当初一经下发试用，就大受部队战士好评，都说有了这个携行具，走路轻松多了，能背的东西也更多了，大家都很喜欢。 国内在试过之后，也是连连说好，尤其是一线部队和后勤部门，都对这种携行具赞不绝口，并大量配发部队。去年的自卫还击战，边防部队就集体配备了这种携行具，效果非常显著，部队的行军速度、行军距离、装备携带量都大大增加，活动范围更广，战术更灵活多变，取得战果也更大。 事实上，以后在欧美军中，他们采用这种携行具的背负量更大，一名士兵负重可以达到四十公斤甚至最高六十公斤。 不过东方人体型纤细，力量方面本就不如白种人、黑种人，而且人家大多是乘车代步，少量步行，跟国内完全不一样。兼之这个时代的国人普遍营养不良，个头不高，所以军分区制定的负重量限制在三十公斤上下，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将负重提升到四十公斤，这已经是极限，且不能长久行军作战。 部队从早上七点出发，中间每行军一个小时，便休息一刻钟。中午吃饭加休息，一共待了一个半小时。行军一直到晚上七点，全天累积在途时间达到九个小时，因为是山区行军，速度并不是很快，平均时速跟普通人步行差不多，大约是四公里上下。 最终全天行军距离达到三十二公里。 这个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在军事术语中，属于常行军状态，也即是可以长期保持连续行军的速度，连急行军都算不上，更别提强行军了。 到晚上扎营的时候，大家普遍觉得不累，还有人提议干脆连夜行军，争取多走一点路。不过这个冲动的提议，自然当即被否决掉，根本没有通过的可能性。 关飞特意将营地选在一个小山坳里，这里距离最近的村寨都有十几公里，附近杳无人烟，有周遭山头阻隔，不会有采药人、猎人在附近游荡。营帐扎在树林中，也不会被天上的飞机侦察到。 考虑到周围没有敌情，只在营地周围放置了一些树枝树干作为栏杆，挂了些铃铛以为告警，在山头、山口设置了几个警戒哨。反正偭定空军没有夜间飞行能力，所以大家放心大胆在营地里升起火堆，舒舒服服地吃了顿热乎饭，用热水烫了脚，然后就美美地钻进了睡袋，进入梦乡。 关飞等指挥员下到各营各连，巡视了一遍，了解了一下大家的情绪，鼓舞了一下士气，顺带帮着几名战士挑了脚上的水泡，回到指挥部。 指挥部是由五个搭帐篷连接在一起组成，分别作为指挥室、通讯室、作战室、休息室使用。 通讯室内很安静，一群随行作战参谋已经在树木顶端牵上了天线，正头戴耳机，认真倾听着军分区发来的电文，用铅笔将之记录下来，没有发送电文的滴答声。根据条令，长途行军过程中他们只收电、不回电，以保持无线电静默，避免被敌人通过电台测向发现，提早做好准备。 毕竟偭定军烂归烂，好歹也是一支正规军，无线电侧向这种二战时就烂大街的技术，他们不可能没有。 “情况怎么样？”关飞腰背笔挺，端正坐在马扎上，端起一杯热水喝了一口，关心地问道。 今天探路基本是生物副脑在自主运作，精确地控制了体力消耗。沿途每小时一刻钟的休息，就足够恢复体力，因此他一点也不觉得累，双目依旧炯炯有神，还是保持着旺盛的精力。 参谋们就有些疲倦了。 别看他们只是参谋人员，平时也是要跟着进行行军拉练的，按说不会这么累。但是这次外线作战，每个人负重都超出了正常范围，他们这些参谋人员也要帮着分担部分，一整天走下来，尽管速度不快，体力、精力的消耗，还是让他们感到极度疲惫，坐着双眼都在打架。 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他们只能硬撑着，接收完所有电文，将其呈递给上级首长，安排好明天的行军之后才能去睡觉。 “今天是第一天行军，情况还不错，各部收拢之后，发现掉队两人。他们所属的连长已经返回去寻找，有发光箭头指示方向，迷路的可能性不大。估计时体力不支，走到中途走不动了，应该能很快找到他们。 另外全军有十一人在行军过程中，不甚崴了脚；两人不注意滚下坡，摔得不重，但看样子恐怕没法继续跟上部队行军速度；还有三人拉肚子，也没法行军。有鉴于此，指挥部打算留下一个班照顾他们，等那两个掉队的战士赶上来以后，集体在这里休息两天，然后顺原路返回军分区，不再参与这次作战。” 俞柏海坐下来顾不得喘口气，就一面喝着开水，一面接过参谋们整理的情况，向关飞汇报。 “不错！”关飞满意地点点头。 第一天掉队十八人，这个数字并不大。在这复杂的山区行军，不可能一个不少地都跟上来。游客在设施完好的景点观光都还难免有个意外，更何况是全副武装、负重数十公斤的军队。 军分区一共十一个营的主力部队，为了保证军分区安全，他留下了二营、五营和警卫营三支部队。其中警卫营装备最精良、战士素质最高，通过全军比武和昨天对彭得胜部的夜袭看来，战斗力也不错。 有这两千人，加上耿峰率领的民兵师四千人，要在短期内守住军分区地盘不丢，并不是非常困难。 何况他走之前也叮嘱过孙耀华、耿峰，要冯爱国带领的警卫一连抵近清水河防线。如果敌人不出动，就暂不招惹他们。若是敌人大举向果根进犯，则以周围复杂的地形为掩护，不要硬抗，分成小队展开游击战、在交通要道埋设地雷，争取拖住敌人。 同时临时征用果根的水泥厂，征集数千民工，配合工兵营在石头寨、石马山、老鼠沟等地紧急修建堡垒。警卫一连和民兵一团进入堡垒，实行梯次抵抗、逐步后退的方针，不求能挡住敌人进攻，只要能拖延他们进军速度，不让果根县城太快失守即可。 他也做好了果根县城落于敌人的最坏打算。 因此，后续的主要防线会设在果根县城之后，以忙嘎山、火石山作为最后防线，务必不让敌人靠近军分区，避免把战火烧到新城。 果根全境五千七百平方公里，地盘是军分区的十倍，回旋余地大多的。境内又多山，适宜作为阻击阵地地方随处都是，逐步消耗敌人进攻锐气的话，以他对孙耀华等人的指挥能力判断，应该可以放心。 多了不敢说，抵抗一两个月完全没有问题。 汇报完行军汇总，俞柏海又报告了刚刚接收的电文：“今天八十八师再次向康卡防线发起进攻，他们后退十公里后，从两侧登上山脊，试图居高临下对我防线进行攻击。根据前沿观察哨的指示，我重炮对其进行猛烈轰击，因为山头缺乏躲避，敌人损失惨重。 鉴于敌人战斗决心顽强，不顾伤亡抢占山头，防守第一道防线的一个排主动后撤，将其放了下来。然后在下山过程中，再次遭到我前沿炮兵火力、枪榴弹，以及从四面山壁坑道火力点的密集火网攒射，当场击毙敌前线指挥官，并击毙、击伤两百多人。由于重炮轰炸切断了其援兵通道，残余偭定军仓皇后撤，我军乘胜追击，再次收复一线工事。 事后捡点战果，此战共击毙敌少校营长一名、上尉连长、中尉排长各一名，毙敌一百零三人，伤近两百，俘虏未及逃窜的偭定军士兵五十一人。我军牺牲两人，重伤三人，轻伤二十九人，皆已后撤送至新城市人民医院救治。 另……” 他看了一下电文，然后抬起头，略带伤感地说道：“昨天头部负伤的那名战士，因为颅内出血，抢救无效，今天已在医院过世了！” 关飞默然无语。 想一个不少取得胜利，那只能在小说中看到。现实里，他已经竭尽所能为部队配备了最好的防护装备，可不可能避免伤亡，他所做的仅是降低了部队伤亡的数字。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第193章 遥控高机阵地 ps：趁着这章还有少许免费字数，在这里道个歉。●⌒昨天本想是发布一个感谢的单章，但是作者一直以为千字以下免费，而不知道五百字以下才免费，因而造成了读者误订阅，将一件好事办成坏事，这是我的错，非常非常抱歉！在这里向所有订阅了感谢章节的朋友，深鞠一躬，向你们说声，对不起了！ …… 夜暗之中，星光昏暗。 几个身影紧紧贴在地上，他们身上的迷彩服与周围荒凉的景物融合在一起，即便是白日也难以发现。此刻在夜色笼罩下，又身处在凹凸不平的地形阴影里，更是犹如消失不见。 只有长期盯着那里看，才能发现他们在缓慢地向前蠕动，由低处，慢慢接近一个暴露的地堡射击口。 一个背着钢瓶的黑影做了个手势，其他黑影都做了个明了的回应，然后慢慢戴上防毒面具。等所有人都做好了防备，那个背着钢瓶的黑影，从腰间缓缓取出一根橡胶管，悄悄伸进射击口，然后打开了一点钢瓶阀门。 被压缩存储在钢瓶内的麻醉气体，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迅速顺着这一丝缝向外涌出。 只可惜这一丝缝太小了，压缩气体只能一点点地泄露进去，以至于连嘶嘶地气流喷涌声都没有发出，就这样无声地、慢慢地充溢了地堡之内。 过了约两分钟，那个黑影再次关闭阀门，将一面小镜子粘在匕首上面，缓缓探到了射击孔，慢慢地转动方向，以观察内部情况。确认里面的人都已被气体麻醉，他向同伴点点头，小心地转到地堡入口，推开了门。 只见里面，三名偭定军士兵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不知道地堡内已经充斥了麻醉气体。另有两名应该是负责值班的偭定军士兵，一人顺着墙壁滑到地上，一人头枕在手臂伏在桌上，也是进入了梦乡。 几个黑影迅速进到地堡，先将他们的枪支、手榴弹等武器收缴到一旁，然后动作变大，毫不客气地将随手将他们的衣裤、袜子塞进他们嘴里，再将他们双手反剪在背后，用他们的鞋带绑在大拇指之上，扔到床上。 “这是第三个了！还有最后一个，不过那边有一个排，分散在两个碉堡、一间营房内，要想偷偷将所有人都迷晕可不容易。”关飞用正常音量说道，他在地堡内搜索了一圈，发现这里没有牵设电话线，只有一部步话机。 收走了步话机，走出地堡，他端起望远镜，看着前方那个马鞍形的山峰，微微皱了皱眉。 虽然偭定军大举进攻以后，迫于对方飞机压力，军分区没有再放出无人侦察机。但是该侦查的情况已经都侦察了，方圆百公里的地形、敌人驻扎的地点、地堡等防御设施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被他牢牢记在脑子里。 有他带路，主力部队用了四半，终于穿越了上百里原始森林，绕到了常青山西侧，隐藏在一条三公里的山谷内。 常青山南面，就是连接滚弄到兴威的公路。 越是靠近公路，这边的人烟就越多。附近的山民不但在村寨周围耕作，还会进山狩猎、采药，出没的范围也扩大了。于是部队无可避免地就碰到了一些猎户、药农，为了保证行军隐秘，不得不将他们带着随军行动。 大部队藏身的两条平行山脉，海拔高度从一千两百米到一千四百米，绝对高度大约在五六百米左右。山谷距离公路有六公里，沿途并没有大路，只有进山打猎、采药的山民踩出来的小路。 山谷东面三公里，就是海拔一千八百米的长青山右峰，右峰继续向东五公里，就是滚龙战役时，关飞他们曾经攻占过的长青山主峰，海拔高度两千一百米。 而关飞他们此刻偷袭的这个地堡，是位于长青山西南方、紧贴滚弄-兴威公路的一座小山，主峰最高处海拔高度一千六百米，绝对高度一千米。不过这座山山势整体较缓，也就主峰比较高，主峰以下基本是在千米左右，与谷底的绝对高度仅有三、四百米。 小山为正东、正西走向，山脉很短，总共只有五六公里左右，靠近公路的一方比较陡，但也有不少山脉褶皱可以穿行，背对公路的一面则地势较缓，易于攀爬。 这里已是长青山防御阵地的后方，所以防守并不严密，只在山腰、山头放了两个排左右的兵力，另外似乎还有少量民团武装。 上次滚弄战役期间，人民军是从军分区所处的山谷，从东北方向一路打过。所以面朝那边的防御非常严密，哨卡众多，前面还有迈卡、曼康两个小镇，囤积了两个营的兵力。 但他们万万想不到关飞竟然能带着大部队，从原始森林中走出来，绕到了他们的身后。 倒也不是说绝对没想到，而是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 正常来说，就算关飞铤而走险，能够长途跋涉上百公里、穿过整片森林，也不可能带出来多少人，充其量也就几十上百人。 因此为了预防小部队渗透偷袭，他们也放了几个碉堡。 然而关飞等人采取特种作战，趁冬天天冷，晚上所有人都集中在房间里的时候，用吹箭、无声手枪、弓弩、麻醉气体等方式，先后拔掉了山腰的两个碉堡，这是第三个，也是位于山腰处的最后一个。 剩下的，就是山顶上的那个哨所了，那里地势更宽，碉堡、营房更大，驻扎的人也更多。 关飞之所以亲自出手，是考虑到他的肌肉控制力更强，更不容易惊动敌人，成功的把握更大，并不是为了出风头。行百里者半九十，好容易走出了森林就快接近目的地了，要是出个纰漏敌人惊动对方导致重兵围困上来，大部队连躲都找不到地方躲。 特种兵小队成立也就一年时间，手还生得很，格斗擒拿、枪法什么的没问题，可渗透作战的水平还很有限。 与其靠这几个生瓜蛋去摸哨，还不如他自己上。 “山上那个哨所，靠我们这点人恐怕有些吃力。”跟关飞一同行动的特种小队队长孙成龙婉转地劝道。他不好说靠他们这几个人根本拿不下 特种作战并不是万用灵方，小规模渗透、拔除钉子没有问题，但要攻坚，那还是得上大部队。 “放心，我不会莽撞的。”关飞安慰了他一下，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时针指向晚上十点四十三分，当即下令道，“打开无线电静默，让留两个连看守后路，大部队立即出谷上山，另派一个连顺着与1800高地相夹的山沟绕到东北方，在我画出的地域构筑工事，防备对面1800高地过来的敌人。让他们跑快点，山腰的敌人都被清理掉了，主峰距离这里还有几百米，不会惊动对方的。” 他不奢求敌人完全不察觉，但惊动得越晚越好。 敌人越晚发觉，他们的准备就越充分，给敌人的打击就越凶狠，能够坚守的时间就越长。 没错，他要做的，就是切断敌人的运输补给线！ 上次滚弄战役，国内军事顾问团一手制定的总体战役目标、方向选择、战斗计划他都是很赞成的。打老了仗的正规部队就是不一样，这种打蛇打七寸的手法又刁又狠，直击敌人的软肋，一旦成功，战果会非常大。 要知道滚弄与兴威公路是东北部山区中难得的宽阔谷道，可以通行汽车等交通工具。维持这条交通线，对于滚弄之敌具有无可估量的重要意义。一旦公路被切断，驻滚弄的七十七师就失去了补给，以偭定空军那孱弱的空中力量，绝对无法用空投的方式，维持一支上万的部队激烈战斗所需。 至于空运？ 拜托，滚弄是在南定河边的一个斜长地带，城市都扩展不开，哪里有地方建机场。偭定空军装备的二战时老战机倒是可以降落，但运输机……，别说能不能下来，就算下来了，这是不打算回去了么？ 所以顾问团制定的战役计划完全正确。 然而刚刚成立的人民军，战斗力太渣了，跟同样渣出水平的偭定军也就在半斤八两之间。偭定军靠着正规军的装备，有飞机从天上轰炸，使得人民军在切断了公路之后不能长期坚守，因空袭损失过大不得不半途放弃继续作战，一路且战且退。 关飞反复思考过上次战役的得失，最后做出了与顾问团同样的选择，将目标定为切断运输线。 这条公路位于滚弄与兴威正中间，想要拔掉关飞他们这颗钉子，敌人必须从两边抽调兵力。这样一来减轻了果根方面的压力，另一方面从乌龟壳里出来的敌人，总比龟缩成一团有更多战机可抓。同时这里到处都是山，敌人的坦克进不来，只能停在山下充当移动火炮，从而就把他们的重装备优势给抵消掉了。 若是敌人进山，则军分区可以占据各险要地段，发挥单兵装备优势，给敌以痛击。 唯一可虑，就是敌人的空中威胁。 关于这一点，关飞也有一个计划，但饭要一口一口地吃。现在，还是先完成第一步再说以后。 旁边，特种小队队长孙成龙正在通过电台，向躲藏在山谷中的大部队传达关飞指示。电台的保密性太差，只要频段相同，敌人也能接收到电波，监听通话内容。因此负责传达指示的是一名闽南籍战士，对面接听的也是一位闽南籍战士，他们是军分区内少有的几个福建人。 当他们不说普通话，彼此间用闽南方言交流的时候，别说敌人听不懂，就是军分区其他战士也感觉像是在听天书一般。 这个时候打开无线电静默，敌人即便侦察到，也不能确定这边来了多少人，不一定会大举出动。就算要探查情况，多半也是等到天亮以后，才会过来看看。与其用将近一个小时跑路回去当面通知，还不如直接电告对方还更节省时间。 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趁着大部队还没赶到，关飞迅速把作战计划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就立即赶到了预设阵地，跑去查看地形。 无人侦察机侦查的情况已经很接近于真实了，但终归还是有误差，不亲眼看一下，他不放心。 事实证明侦察机从天上俯瞰，视野更广阔，但也确实遗漏了不少细节。 比如林木掩映的几个山洞、山涧水有多深、藏在草木下的深坑，这些细节侦察机就看不到。 关飞一路匆匆走了一遍，几乎没在什么地方停留下来，就将几个预设阵地的地形重新作了更正。根据新的地形情况，他细微调节了一下阵地的方位。 晚十一点半，俞柏海终于带着大部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关飞马上抓住他们，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立刻开始分派任务，将脑子里制定的计划，以最佳流程一一落实到人，督促他们执行。 …… “快快快！动作快点！” 上百名战士肩扛手推，抬着一大堆东西向着北面的一个小山头而去。这么一大群人经过，并且东西千奇百怪，居然还有仪器、电视、电动机等一看就不是武器的零件，居然还有人扛着铁轨一样的东西。而他们扛着的枪管也是又粗又长，沿途正在构筑工事的战士们不由都向他们投注以好奇的眼光，然后才继续埋头构筑自己的工事。 无怪他们纷纷投以诧异的眼神，实在是这些枪管太粗大了。 这些枪管每一根都长一米三，后部仅比小碗略细一点，前面射击口呈喇叭状，要两名战士才能抬着走，光是一看就知道非常沉重。识货的人，都能认出，这是国内以苏联zpu-2高射机枪仿制的五六式高射机枪枪管，其口径达到惊人的十四点五毫米。 被这种枪击中，再怎么防护也是一枪两断的命。当场直接死亡还好，若是还剩口气，那真是悲惨至极。 五六式高机的对空射高能达到两千米，是国内除了导弹、高射炮以外，射高最高的防空机枪。 这样粗大的枪管便有十几根！ 此外还有二十几名战士，四人一组抬着一个沉重的钢制底座，底座上还有轴瓦使之可以前后移动。又有几十人或抬或扛，带着大量的武器、弹药箱大口喘着气跟在后面，飞快向那个山头跑。 这个山头位于主峰东侧，上部呈马鞍状，约有上百平方，东西两侧高出约一米二、三。他们即将设立的阵地就位于山头凹陷处，敌人炮火要想炸到山脊的阵地会非常困难，通常不是从头顶飞过，就是砸在山头下方，准确落到阵地上的几率很低。 到了预定位置之后，一名上尉连长跟副连长、指导员等人迅速确定了战位，然后立即命令一半人开始在指定位置挖坑。其他人则熟练地开始将携带的各种零件、设备装配起来。 随着时间流逝，到凌晨两点左右，在各自相距十米左右的山头四个顶点，分别挖出了四个直径两米、深半米的大坑。掘出的土则被堆在旁边，将土坑加高加深，与山头隆起的部分恰好形成良好掩体。 深坑后方留下了一米五宽的缺口，战士们将其平整为一个缓坡，然后开始铺设铁轨铁轨，并用钢钉将其固定。其他人则立即将搅拌好的快干水泥敷设上去，使其更加稳固。 铁轨铺设完毕之后，大家齐心协力把钢铁底座放到铁轨上。一批战士迅速上前，将扛着的五六式高射机枪枪管安装上去，组装为一个双联装战位。 另外一批战士，在铁轨两侧地面用长长的钢钎、快干水泥固定好带孔的钢部件，用钢缆穿过孔洞。 钢缆一头牵引着底座前端，一头连在后部，以电机作为牵引。 这时一群战士在两侧，倚靠高地用薄钢板、泥土、快干水泥各自围出了一个小小的掩体，其大小足以让四五个人蹲坐在里面。挖坑时多出来土，也有部分被堆积在掩体上方，将顶部厚度加到了一米多，配合三层薄钢板、快干水泥，虽然无法防御五百公斤炸弹灌顶攻击，但足以抵御一般的小型航弹。 到这个地步，所有人都能看出，这是在设置一个防空阵地。 只是与普通高机不同，这几个双联高机上并没有人，全靠内部电机实现高低左右转向。就连弹链都是由挂在两侧的巨大供弹箱，实现自动供弹。 而且在每个高射机枪的瞄准环后面一尺左右，还安装了一个金属盒，盒子里是上下并列的两个摄像头。一个是大口径的广域镜头，另外一个视野稍狭小一些，但是放大倍数也更高。 摄像机的视频线、电源线和机枪座的遥控线，都从无人遥控机枪底座延伸出来，一直牵到掩体里。 将近两百人动作迅速，四座双联装无人操控机枪阵地很快架设完毕。随后大家又在外侧给它加装了一层薄钢板作为保护，以防御炸弹破片。战斗中出现的轻微战损，可以由电机将机枪座用钢缆回到掩体，进行战场抢修、更换弹药箱、枪管。 当然，要是直接被航弹命中，那是没得修了，直接报废吧。 这边在紧急组装这四台双联装机枪，掩体中几名技术人员也装好了观察用的电视机。为了节约空间，电视机采用上下重叠放置，上面一台有十五英寸，播放的是广域摄像头拍摄的大空域画面，让指挥员有足够观察视野，指挥操作手作战。 下面一台屏幕为十二英寸，由机枪下方摄像机提供宽两百米、高百米的视野，以供遥控手实施精确瞄准、射击。 山头下方有一个天然的山洞，洞口约两米上下，深五六米，仅能勉强藏身，被加固了以后，被作为弹药储藏库。在相距山洞数十米的地方，又临时挖掘了一个小洞用来放置小型发电机组，为机枪座内部驱动电机、监控设备提供电力。 为了抢时间，谁都来不及说话，交代事项也是匆匆忙忙、语速极快。所有人都紧张地忙碌着，终于到凌晨五时许，天边开始泛出鱼肚白的时候，完成了初步工作。 五个小时，快干水泥只能说勉强干透，强度仅能达到百分之六十上下，还远不能提供令人放心的防护力。 但留给大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多出来土，也有部分被堆积在掩体上方，将顶部厚度加到了一米多，配合三层薄钢板、快干水泥，虽然无法防御五百公斤炸弹灌顶攻击，但足以抵御一般的小型航弹。 到这个地步，所有人都能看出，这是在设置一个防空阵地。 只是与普通高机不同，这几个双联高机上并没有人，全靠内部电机实现高低左右转向。就连弹链都是由挂在两侧的巨大供弹箱，实现自动供弹。 而且在每个高射机枪的瞄准环后面一尺左右，还安装了一个金属盒，盒子里是上下并列的两个摄像头。一个是大口径的广域镜头，另外一个视野稍狭小一些，但是放大倍数也更高。 摄像机的视频线、电源线和机枪座的遥控线，都从无人遥控机枪底座延伸出来，一直牵到掩体里。 将近两百人动作迅速，四座双联装无人操控机枪阵地很快架设完毕。随后大家又在外侧给它加装了一层薄钢板作为保护，以防御炸弹破片。战斗中出现的轻微战损，可以由电机将机枪座用钢缆回到掩体，进行战场抢修、更换弹药箱、枪管。 当然，要是直接被航弹命中，那是没得修了，直接报废吧。 这边在紧急组装这四台双联装机枪，掩体中几名技术人员也装好了观察用的电视机。为了节约空间，电视机采用上下重叠放置，上面一台有十五英寸，播放的是广域摄像头拍摄的大空域画面，让指挥员有足够观察视野，指挥操作手作战。 下面一台屏幕为十二英寸，由机枪下方摄像机提供宽两百米、高百米的视野，以供遥控手实施精确瞄准、射击。 山头下方有一个天然的山洞，洞口约两米上下，深五六米，仅能勉强藏身，被加固了以后，被作为弹药储藏库。在相距山洞数十米的地方，又临时挖掘了一个小洞用来放置小型发电机组，为机枪座内部驱动电机、监控设备提供电力。 为了抢时间，谁都来不及说话，交代事项也是匆匆忙忙、语速极快。所有人都紧张地忙碌着，终于到凌晨五时许，天边开始泛出鱼肚白的时候，完成了初步工作。 五个小时，快干水泥只能说勉强干透，强度仅能达到百分之六十上下，还远不能提供令人放心的防护力。 但留给大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194章 侦查 一九八零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上午十时。 位于距离东北群山之中的重镇兴威，西面十公里外的前线支援机场内，忽然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 一群在维修机库中待命的机场维修技师、工人说笑着出来，一名驾驶员慢悠悠地走向停在机库前方的油料车，拉开车门。在他之后，又有三名技师跟着他挤进了驾驶室，还有几人手抓着车帮把手，杂耍一般挂在外面。车子启动，慢慢掉头，向着停机坪方向不紧不慢地开去。 警报就是战斗讯号，但这里是远离前线的支援机场，谁都不相信人民军能够打到这里来。 尽管警报声凄厉地响个不停，但所有人都还是动作懒散，并未当回事。 数十名穿着偭定军制服的军人推着一辆辆载满维修工具、航炮弹药、航空炸弹的手推车，三两成群地从弹药库内出来，不慌不忙地向停机坪方向推去。他们的安全意识很差，虽然手推车上装着炸弹，许多人嘴里仍旧叼着烟，嘴里说着荤腥地笑话，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机场指挥官貌空少校大步走进飞行员休息室的时候，所有的飞行员也还是懒洋洋地靠在折叠椅上，比手划脚开着玩笑，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样子。有些人还在休息室内晃来晃去，倒咖啡、抽雪茄，谈笑风生。 他们当然不会紧张。 这个机场可是在兴威后方十公里，人民军就是神功附体，他们要打也是先打兴威。尽管外面的警报不断回响，这些飞行员们却没有一个感到害怕，还是谈笑风生。 他们可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哪怕是在上下尊卑非常严厉的偭定军，对他们这些花费巨资培训出来的飞行员们，也是极为礼遇。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貌空少校对这些桀骜不驯的飞行员非常头痛，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听，他只好用力地拍着巴掌，努力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甚至走下去，一个个拍着肩膀，让他们停下谈话。 “刚刚接到滚弄前线传来的电报，说是有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民军，绕到了长青山防线背后，早上从西南方向突然发起攻击。当时驻守1600高地的一个连和一个自卫大队，发出求救电报后就再也无法联络，估计高地现在已经失守。随后滚弄联系各个哨卡，发现驻守在长青山右峰1810高地的一个排，也失去了联系。因此上级要求我们过去看看，这两个地方是不是真的已经失守，同时查看一下敌人到底有多少人……，貌昂、登敏，就你们两个出动吧！”貌空少校板起面孔，严厉地说道。 对方毕竟是上级，又是更高一级来的指令，貌昂上尉与登敏上尉虽然不情愿，还是起身，软绵绵地敬了一个礼：“遵命！” 那么是没我们什么事了？ 其他人瞟了这两个倒霉蛋一眼，偷笑之后，就又热火朝天投入到他们的讨论之中，各做各的事，对于还在休息室里的貌空少校理也不理。 “我们的运气真不好！” 登敏上尉抓起自己的飞行头盔，狠狠在椅背上摔了一下，才嘟嘟囔囔地跟同伴走出休息室，朝着不远处的停机坪一摇三晃地走过去。 兴威是个山谷中狭长的小城市，东西长十五六公里、南北宽三公里不到。境内百分之九十的平地都被开垦作为耕地，因此实际城区东西不到两公里、宽不到五百米，非常狭小。 这样狭窄的地方，当然容不下一个能够起降运输机的正规机场。就连前线支援机场，也是设在后方十公里的一个土质跑道。 三架二战时期的螺旋桨老式喷火战斗机、两架皮拉图斯pc-6、一架塞斯纳180轻型螺旋桨飞机就停在长满杂草的跑道不远处。那辆加油车正在为飞机加油，又有十几名技师围着飞机爬上爬下，进行起飞前的检查。另有地勤人员推着装满弹药的手推车来到攻击机旁边，为装载在上面的两门西斯帕诺二十毫米口径航炮补充炮弹，并在机腹下挂载了四颗四十磅的航空炸弹。 偭定军最早是反抗英国殖民统治的偭定独立军，背后的支持者其实是日本人。二战开始后，独立军就在日军协助下攻占了全偭定。等到四五年二战结束前，独立军又漂亮的反戈一击，来了个阵前起义，重新回到英国人怀抱。 这个时候，偭定军被改组为偭定爱**，同时成立了支援皇家空军作战的偭定皇家航空辅助部队，主要是驾驶运输机输送物资、为地面部队提供空中支援。 到英国人被美国的殖民解放运动逼得没办法，让各殖民地独立以后，偭定军也得到了英军留下的各种型号飞机，从而以此为基础，建立了自己的空军力量。 不过偭定又穷又被孤立，几十年来空军飞机都没有什么大的改观。 手中仅有的一个大队喷机式飞机，还是英国二战时的吸血鬼战斗机。另外还有一百二十架二战时的喷火螺旋桨战斗机。 几十年过去，大多数飞机都变得极为老旧，不断报废。通过拆零件的方式，现在偭定空军手中能飞的仅剩下三十架上下的吸血鬼喷气式战斗机、八十余架喷火战斗机。 为了弥补力量不足的情况，偭定空军也曾在六十年代从美国买了一些轻型民用机作为通讯机，部分还被改装作为轻型轰炸机。另外又从以色列手中买了一些相对好点的东西，比如眼前的皮拉图斯pc-6通用机就是从以色列手里买来的。 经过自己改装，pc-6可以携带一千公斤弹药在空中持续飞行四个半小时，利用航炮和小型航空炸弹，为地面部队提供长时间的空中火力支援，是偭定空军中少有的专门对地攻击机。 貌昂和登敏就是这两架pc-6的飞行员。 他们抱着头盔，无精打采地站在一边，看着一种地勤忙忙碌碌，既不焦虑也不催促，就这样站在一边看着。 过了约半个小时，地勤总算是为飞机加满了油、补充完弹药，两人才相互拍了一下手，在地勤人员的帮助下，拉开舱门，踩着垫脚的小木墩进了驾驶室。戴上头盔，启动了发动机，将飞机缓缓驶上跑道。 随着地勤小旗向下一挥，飞机开始慢慢加速，沿着跑道越来越快，当滑行到一百七十米的距离时机头微微昂起，两个前轮离开地面，滑翔着飞向了天空。 pc-6的最高飞行高度是七千六百米，但是登敏他们从来不会飞到三千米以上。 因为他们并没有配备高空供氧设备，而偭定自己的航空制造能力几乎等于零，加装航空机枪、航炮、挂在炸弹什么的还好说，太复杂的设备他们做不了。没有供氧设备，他们根本不敢飞到五千米以上的空域。 说实话，人民军很穷，偭定军也好不到哪去。要不是有着大义名分，手里多少还有英国人留下的武器装备，拥有一定数量的重装备，各军种齐全，大致上还像个正规军的样子，双方打起来，谁输谁赢还真的很难说。 两架pc-6盘旋着拔高，飞到了两千八百米高度便改平，调整了一下方向，向着东方飞去。 飞机跃过兴威上空，下方公路十分醒目，还能看到一列行驶在公路上的车队。 由于财力有限，登敏他们实际驾机训练的时间很少，起飞降落都没有问题。但是飞机上的航空仪表都是老式的机械仪表，准确性很可疑，要依靠这些导航设备进行无目视盲飞，他们还没这个勇气。万一飞错方向、搞错航程，一直飞到中国那边去了该怎么办？ 他们从来都是靠着目视地面标志物，判断飞行方向。一千多米以上就会有云，因此为了看清地面目标，他们经常会把飞机降到八百米以下，甚至是五百米，以能更准确地看清下面。 “3012，3012，我是3011，要飞下去吗？”登敏扣上通话器面罩，呼叫旁边的貌昂上尉。 在这个高度，下面的山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山上的景物也一目了然。但是要准确地地辨别更加细小的东西完全不可能。别说是人了，就是一棵参天大树，也无法跟其他树木区别出来。 “还是不要了！”内部频道内传来貌昂上尉紧张的声音，“他们有多少人我们都不知道。来得少还好，要是很多，可能会携带高射机枪，我们还是飞高一点更安全。” “同意，我也是这个意见！”登敏隔着座舱，向旁边的3012挑了一个大拇指，赞成保持在这个高度不变。 “3011、3012，这里是指挥塔。滚弄要求我们查看敌人的兵力，你们降至两千米，进行低空飞行。如果有必要，再继续降低至一千五百米，实施对地攻击！”通话期内，传来行为前线机场指挥塔飞行调度的声音。 他向对面看去，见貌昂上尉去掉通话器面罩，对他咧嘴一笑，便也笑起来，拨下通话开关，说道：“明白！”然后将开关上拨至接收状态，也去掉了通话器面罩。飞机并没有降到指挥塔要求的高度，依然保持在两千八百米。 答应归答应，可真要降低飞行高度？ 傻了吧唧的！ 在没确定敌人是否有对空武器之前，谁会这样做。你们坐在地上当然可以随便指派，但卖命的可是我们！ 虽然他们不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可是在实际中，却是严格按照这一条在做。 塔台又催了几次，然后就不再说话，似乎是放弃了。 pc-6的最大平飞速度为每小时二百三十公里，最省油的经济巡航速度为二百二十公里。由前线机场到达长青山1810高地只有六十公里，即便以他们现在采取的经济航速，也只用了一刻钟就飞到了上级要他们侦查的北侧公路旁的1600高地。 两人下意识地就将飞机再次拉高，爬升至三千八百米。 这个高度已经很高了，机舱内没有电热加温装置，尽管穿着皮夹克，两人还是感到阵阵寒气渗透进来，体温开始缓慢下降。从机舱内向下望，山头稍微变小了一点，山上的树木更是连成一片绿色的地毯，只能分辨出哪里是树木、哪里是没有植被覆盖的裸露山石。 第195章 开火 “要下去么？” 两架飞机小心翼翼地绕着距离山头很远的地方，来回盘旋了好几圈，没有发现任何异状，登敏不由打开通话器，询问同伴。 “不着急，再看看！反正我们加满了油，能在天上几个小时！”貌昂上尉回复道。 “可是，我刚才登机前忘记解手了，现在忽然觉得尿胀！”登敏上尉不好意思地说道。 “谁让你不做好准备的，活该！告诉你们，从兴威出发的一支部队也即将到达侦察位置，进行地面搜查。你们若是不快一点，他们就先到了！”通话期内，突然插入了貌空少校愤怒的声音。 “ok！ok！”登敏还不敢在通讯频道上公然顶撞上司，无奈地说道。 偭定军里陆军最大，空军的作用就是支援陆军的。若是他们不作为，激怒貌空少校没什么，激怒了那些陆军老爷们，那就要被惩处了。 “那我们再转两圈，也许他们是来偷袭的，说不定现在已经跑了。”貌昂上尉很体谅好朋友的难处，仔细辨认下方景物，感觉实在看不出有大部队存在的情况，便安慰性地提议道。 “太好了！就这么办！” …… “我说这两架飞机怎么老是在天上转来转去，就是不肯下来！” 登敏上尉和貌昂上尉在天上犹豫要不要降低高度的时候，位于1800高地主峰东侧山头防空阵地上，防空连连长顾红明也举着望远镜，透过六五式伪装网的网格一直追着他们，嘴里不停地抱怨道。 六五式伪装网是国内自主研发的第一代制式伪装遮蔽设备，采用的是pvc塑料纤维编织而成。根据使用地区不同，网上挂着的伪装树叶也不一样，像防空连现在用的，就是适用于南疆热带地区的阔叶伪装。 盖上伪装网以后，与周围景物融合在一起，敌人从高空观察的视线完全被欺骗，无法顺利观察地面目标。 军分区用无人侦察机做过实验，当侦察机在千米以上高度根本无法识别地面五米以上的物体。当侦察机降到八百米下，如果伪装面积够大，设计巧妙，同样可以让对方无法识别。 只有当侦察机降到三百米以下，才会隐约看到下面的异状。 不过到这个高度，便是用班用机枪都能对其进行对空攻击了，加上其他防空火力，即便被看见，也多半没有回去报告的机会。 六五式伪装网因为采用的是pvc塑料纤维编织而成，所以不但能实现光学伪装，还具有红外线伪装功能，能够避免对方的红外线光照射，将藏在下面的军事目标热量降低，减少被发现的可能。 对于实力不强的偭定空军来说，用这样的东西实际是太奢侈了。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先进的侦测仪器，基本是依靠肉眼观察、攻击。有这么一张大网盖在上面，被对方发觉的可能性相当低。 军分区主力部队在清扫掉了主峰的敌人之后，便将所有构筑的阵地、工事全都盖上了伪装网，静静地等待敌人的到来。对于防空阵地这个至关重要的阵地，更是不会例外。 有着这张伪装网，顾红明才能大模大样站在山头，用望远镜追着飞机的身影一直观察，还能有余暇抱怨一两声。 身后响起一阵奔跑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发现是留守连部的副连长，快步向他跑来，到近前低声道：“老顾，前线指挥部打来电话，1508高地发现一支车队从兴威方向过来。1508高地汇报说，车队中有两辆装甲车，其他都是步兵，判断不是运送物资的车队，应该是来搜索这片区域的。我们要快点将敌人飞机打掉，最少要把他们吓跑，吓得不敢低飞，掩护部队向敌发起攻击。” “我也着急，可是他就是不下来，这个高度高射机枪倒是打得到，可是一点准头也没有，还提醒了对方。”顾红明急得团团转，没好气地说道。 “要不，我们想法把他们引下来……” “引下来？可是……”顾红明犹豫地往往正向东面绕飞的敌机，一咬牙，顿足道，“好！那我们就试试看，能不能把他们引下来！” …… “3011，3011！九点钟方向发现敌人！重复一遍，九点钟方向，发现有一群人正在向西面跑！” 登敏上尉正在忍着越来越强烈的尿意，猛然听到通话器中貌昂上尉的呼叫，他迅速掉转头，透过玻璃座舱向左下方看去。 山上的景物还是那么小，如果一动不动，他实在无法看出有什么与往常不同的地方。 但是当对方拖着长长的影子开始奔跑，所形成的小黑点就立即被他一览无遗地收入眼中。 果然，左侧山头有一行细小的黑点，正在快速向主峰方向奔跑。虽说是快速，但在身处三千八百米空中的他们看来，就像是在缓慢挪动，只是因为对方动起来了，所以才会那么容易与其他静止物体分辨开来。 “我看见了！”他一拨操纵杆，飞机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机头由东转向北，“大约有十几个人，没有看到其他目标！我准备下去了！” “明白！我会留在两千米，为你提供掩护！”貌昂上尉也确认了一遍，肯定自己没有看到土被翻动过的痕迹，证明下面没有敌人的阵地，这不是一个陷阱，便很够义气地陪他降低高度，为他提供掩护。 他们的水平相对于其他大国那是很差劲，但是基本的战术素养还是有的。发现目标之后，不可能出现一窝蜂追着打的情况，而是一架飞机降低到可以实施地面攻击的高度，另一架飞机则在他侧后方实施掩护，当第一架飞机攻击完毕，他还可以进行二次打击。一旦出现意外情况，这架飞机也可以立即俯冲，对新出现的敌人展开攻击，掩护前面那架顺利逃脱。 “谢了，回去以后，我请你喝酒！”登敏上尉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一压机头，画着弧线对着那群奔跑的人侧面俯冲下去。 从两千八百米提升至三千八百米，他们用了三分钟。但当他以飞机允许的最大俯冲速度，从三千八百米降到两千米，总共只用了二十三秒钟。 这点时间，仅够那群人跑出一百来米！ 两千米高度与大约一千米的山坡海拔高度，相差也就一千米而已。在这个高度，他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这群人或背或拿的细长管子，很明显是武器。而且他们身上的装束也是一样，还是迷彩服。 要不是他们没有跑起来，即便以他飞行员的锐利眼神，也不可能将其找出来。 他们之前很可能就趴在山坡上，靠着这身迷彩服骗过了他们的眼睛。然后发现他们始终不走，没奈何才仓皇逃窜，看样子是打算跑到主峰那边，借助山体掩护，钻进山沟逃走。 这群狡猾的老鼠！ 登敏上尉强忍的尿意与怒火交织在一起，为了能够顺利解决任务，回去痛痛快快撒泡尿，他决定立即降下去将这些逃窜的老鼠全都干掉。可以先用航炮扫一遍，吓得他们不敢暴露在空地上，然后再折返回来，用炸弹将他们炸上天！ 他已经想好了作战计划，脸上带着笑意，维持着飞行姿态、路线不变。发动机尾烟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犹如死神镰刀，从空而降，向着那群人当头斩下去。 一千八百米。 他的手指，已经移动到了操纵杆上方，随时准备按下航炮射击按钮。 一千六百米，前方就是急剧扩大的山头，飞机距离那群人奔跑的距离也接近到两千米左右。 从这个距离，他已经能仔细地辨识出每一个人，怎么躲藏也都没有用了！ 那群人估计也明白末日即将到来，脚下跑得更快。 为了能够跑得再快一点，他们将手中的武器都扔在了地上。有几个大概嫌累赘，把背着的行军背囊什么的也都脱了下来，随手扔掉。在他们身后，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形成一条明显的痕迹，将他们暴露无遗。 登敏上尉脸上露出快意地狞笑。 也许是飞机急剧降低高度形成的大过载，血往上涌，使得他头有些晕。肾上腺素分泌刺激着他想要来一场杀戮，只有鲜血才可以让他兴奋地神经平缓下来。 为了不至于飞得过快，来不及瞄准，他放下来襟翼，将速度降了下来，由两百七十公里，降至正常的两百二十公里。 两百公里…… 一百八十公里…… 一百六十公里…… 一百二十公里，当速度降低到接近失速速度一百一十公里的低速，他怕飞机进入螺旋状态，赶紧收回了操纵杆，不敢继续再降低速度。 不过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拉到了五百米以内。从侧面看过去，那些舍命狂奔的家伙，脸上的表情都已经清晰可见。他大叫着最后一次调整飞行线路，鼻息也越来越粗。 就是这个时候！ …… “就是这个时候！打！” 看着那架飞机如他们所愿，从天上降下来，而且居然就直直对准防空阵地冲过来，顾红明大喜过望。 这比他预料的最好情况，还要好！ 作为防空武器，高射机枪可不是什么精确射击武器。对于相对距离超过千米、每秒移动数十米的飞行目标，从侧面、后面追着打都是没用的，子弹百分之九十九会落到飞机身后。 要想击落对方，最好是迎头攻击，让飞机在射击窗口待的时间相对最久。然后根据其飞行速度，在其飞行线路前方以一定提前量兜头把大量子弹倾泻出去，形成一张网，让对方撞上来。 他只敢祈求对方正面飞过来，但万万没想到，对方不但降低高度、迎头正面过来，还降低了速度！ 从望远镜对方从一个刻度跳到另一个刻度的速度判断，对方的飞行时速不会高于一百三十公里！ 这简直是天大之喜！ 有什么，如果说有比射击一个每秒钟移动六十一米更好的飞机，那就是比它更慢的目标。 现在，对方的速度竟然降到了每秒钟三、四十米，这简直是意外送****来的美餐，不吃也太对不起对方的配合了！ “开火！” 他抬头，看着上面用肉眼都能看到的飞行员那扭曲的面孔，终于打破无线电静默，用洪亮的嗓音，对着步话机发出了第一个指令。 第196章 击落 登敏上尉的拇指泌出汗水，已经快把航炮发射按钮给打湿了，触手处又湿又滑。↑ 他决定不再等待，嘴里大吼了一声，就打算按下去。 可就在此时，pc-6即将从其上方掠过、两者相距不到三百米的那个小山头，突然冒出了一条条火焰。 在这一刻，大脑陷入亢奋状态的登敏上尉，居然还来得及下意识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在心中估出了火焰的长度：至少十英尺！ 伴随着突然在山头扩散开来的硝烟，一条条火焰犹如捕捉猎物的毒蛇，从下面腾空而起。 不过火蛇虽然已经足够长，可是还是距离飞机相形甚远！ 可就在此时，火蛇似乎是因为猎物即将逃脱而被激怒了，猛然从口中喷出密密麻麻的黑点，就像是毒蛇喷出的毒液一般，迅速在他视线中扩大，散开，随即兜头将他整个网住。 噗噗噗！ 不计其数的弹丸将飞机座舱打个稀巴烂，螺旋桨叶顷刻间就变成粉末，四下飞溅。金属弹丸与发动机迎头相撞，发出的叮叮当当声音仿似雨打芭蕉，密集得让人担心发动机会被打爆。 ……其实这声音蛮好听的！ 登敏上尉带着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次思考的结果，脑袋猛然膨胀开来，如同一只被敲爆的西瓜，陡然炸开。 红的、白的，涂满了整个座舱。 在他的头炸开的一瞬间，握着操纵杆的手部神经瞬时传来大量神经电流，带着肌肉纤维开始收缩。操纵杆猛地向旁一偏，控制着已经冒出黑烟的飞机，扑下去，越过防空阵地，在空中划出最后一道弧线，一头载到右侧山坡之上，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一团黑烟被火焰托起，迅疾飘向高空。 不计其数的碎片、零件向四面八方飞射而出，大多数都击打在山坡上，部分击打在周围的岩石、树木、山头侧面。还有部分直飞冲天，一瞬间就变成一个个小黑点，消失在天际。 一些小而重的零件飞出几百米，那些重的零件则只能飞出数十米就掉落下来，在地面砸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土坑。 又有少量碎片从山头斜下方，越过防空阵地，远远飞出一段距离，又在地球重力作用下坠落下来，打得掉落处树叶横飞、草木飘飞。 防空阵地上也是无数零件、石子从天而降，砸到了空地、机枪战位上，石子敲击着枪管、外层装甲，发出铛铛的声响。幸好防空战位采用的是无人遥控，上一个人也没有，并无人受伤。 铛！ 这阵碎石还没结束，一块焦黑变形的发动机罩又从空中掉下来，差点没砸到顾红明头上，就落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面。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尘土飞溅开来，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兜头洒了他一脸。 “我的那个娘咧！老子差点就归位了！”顾红明吓得原地跳起，连滚带爬就往旁边跑，还没跑出两步，一块从天上掉下来的小石子落下来，撞在他戴着的凯夫拉头盔上，发出咣当一声响。 他奔跑的动作当即停滞，然后身子晃了一下，扑倒在地上。 “老顾！老顾！” “顾连长！” 周围的人正在手忙脚乱躲避天上坠物，见他一头栽倒在地上，吓得赶紧跑上来。 “没，没事！老子死，死不了！”顾红明瞳孔扩散，一股殷红地鲜血从头盔里顺着头皮往下流，迅速染红了颈项、脸颊，他摇摇晃晃还试图站起来，推开其他人的手，如醉酒般口齿不清地说道，“你，你们回去，战斗还没、还没结束呢！快回去，把，把那一架也给，给老子打，打下来！不要，放它跑了！” “不会让它跑了！指战员们正在展开对空射击呢，一定会把它打下来的。不过你现在受伤了，要先下去接受治疗！”指导员半是哄半是强制地，让卫生员把他背下去，不要留在这里。 阵地上太危险了，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东西砸下来。要包扎，也是背到隐蔽所以后在包扎。 他也没有骗顾红明，不管天上掉下来什么东西，四座双联装高射机枪都没有停止射击。高机发射时发出的噗噗噗声音听着一点也不大，就像是风吹过，可是每根枪管都向着天空喷射出尺许长的火焰，以每分钟一千一百发到一千二百发的速度，将一颗颗十四点五毫米口径子弹，从枪膛喷射出去，用每秒钟九百米的速度，随着飞行距离而不断散开、在散开，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向另外那架跟着降低高度，发现不对以后就要向右侧偏转，准备利用下滑俯冲的速度来摆脱防空火力的飞机。 “敌机高度八百，东南六十六，速度两百，距离我一千五百零八米！” 遥控阵地掩体内，指挥员丝毫没受天空中坠落的各种杂物影响，依然沉着冷静地报出敌机方位、高度、距离。 高度八百不是海拔高度，而是飞机与高射阵地之间的相对高度。 他之所以能一口准确报出对方的各种飞行参数，可不是心算速度够快，而是直接把屏幕上的数字读出来。 关飞设计的这款无人遥控高射机枪，采用了军分区自制的中文处理器，经由他编写的程序，可以根据摄像头捕捉到的飞机所形成的光学投影，通过摄像头水平、高低角度进行快速计算，各种参数、乃至于提前量都会立即在屏幕上显现出来。 这对于曾经设计出无数射击游戏的关飞来说，并不比写一段《太空大战》街机游戏复杂。 “明白！” 接到指挥员的口令，操作手也迅速根据射击监视器窗口显现的一个红色方框，握着一只手柄，在屏幕上将高射机枪准心与方框对准。 这是无人遥控高射机枪的第二个功能，自动判断提前量程序。 指挥员所观察的广域镜头捕捉的光信号，转换为电信号后被提取出来，将空白的天空背景色给剔除，飞机直接显现为黑点。电信号传递给计算机，立即根据其速度、飞行方向，计算出射击提前量，传递至射手监控屏幕，用红色方框的形式显现出来，辅助射手射击。 当准心跟方框重叠的一刹那，操作手就毫不犹豫地按下射击按钮。 与他按下射击按钮的时间相差不过一毫秒，遥控机枪的内部驱动装置即开始运作，拉动扳机向后方运动，枪机击打子弹底座，实现击发作业。 这个微小的时间差，跟亲手扣动扳机的肌肉迟缓速度相比，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 因此在外人眼中，就在操作手按下发射按钮的同时，四个底座转动，调转枪口，自动抬升枪管的双联装高射机枪就开始向天空中喷射出一道又一道火光。在一两秒钟之内，即将数以万计的弹丸，喷向了天空。 弹丸以每秒钟九百米的速度跨越空间距离，按说要一秒钟多一点才会接触到目标空域。考虑到地球引力作用，这个时间还会更长一点。 然而貌昂上尉为了迅速逃脱，采取的是俯冲加速摆脱的脱离战术，机身一侧，就向斜下方俯冲，飞行速度瞬间就提升至两百公里，并迅速向更高速度提升。双方一个向上、一个向下，距离迅速拉近。 于是在高射机枪子弹从枪膛射出之后不到一秒钟，3012号战机前方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这些黑点在出膛之后，就不断向四周扩散，随着飞行距离越长，这个扩散的面积也越大，当到达一千两百米之后，便充斥了三百米长、近百米高的整片空域。 “不！” 貌昂上尉才刚刚拉动操纵杆，飞机才刚刚由平稳下降突然转为向右下方偏转，顺着山势方向急速俯冲，之前看着还干干净净的前方飞行线路，一眨眼功夫就出现了无以计数的黑点，就像是它们本来就在那里，只是他刚才没有看见而已一样。 如果是一拨也就算了，可是自从第一颗小黑点出现以后，后面就跟着它的轨迹，从侧面源源不断蜂拥而至，将他可以躲避的路线都全部遮蔽。 他都不明白，这些小黑点是怎么准确判断出他逃逸路线，然后又是怎么像瞬移一般，出现在面前的。 貌昂还想垂死挣扎，他强行忍着俯冲所带来的、高达三个g的巨大过载，努力想要搬动操纵杆，将飞机转向。 可是飞机已经开始俯冲，巨大的过载将他死死压在飞行座椅之中，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被大气压力死命地压制住，以往非常轻松的动作，此刻却变得非常缓慢、非常吃力。 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表情变得绝望，唯有最后一丝生存**在克制着即将死亡的巨大恐惧，一横心，猛然放下机翼后方的襟翼，进行减速。 在下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紧张实施对空射击的指挥员、操作手，随时准备更换弹药箱的弹药手、维修技师；在指挥所举着望远镜观看这最后一架飞机能否逃脱的连干部、警卫员；躲藏在山棱各个隐蔽所内，看着这场激烈而又短瞻的战斗，大气都不敢喘的防空连战士；山坡上充当诱饵的一排排长及十几名战士，都大张着嘴，看到了他们平生以来，从未见过的奇异景象。 天空中那架眼看就要被子弹给网住的pc-6，突然之间在空中停住了！ 虽然这个停顿极其短暂，短暂到眨下眼皮的功夫就会错过，以为自己刚才只是眼花。 可事实上，那架飞机真的在空中停顿了那么零点零零一秒！ 也就是这么零点零零一秒的时间，无数的弹丸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从它前方呼啸着，洪流一般横扫而过。 它，它居然躲过了！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面朝天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不是真的吧！ 飞机，居然在空中停住了！ 急速停顿带来的巨大冲击力把貌昂几乎要整个揉进座椅，面部的肌肉也被压得完全扭曲。可伴随着口中彪出一口鲜血，他瞳孔中却流露出狂喜的眼神，嘴巴一张，就要笑起来。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没有任何前兆的，飞机前部虽然停下了，可是后部却依然在向前。 整架飞机就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前后向内一合，折叠在一起。 飞机，在半空中就解体了！ 第197章 果根迟滞战 冯爱国紧贴着地面，趴在一个斜坡背后，视线穿过半黄的草丛，从稀疏的树干间隙看着山坡下方数十米道路上如临大敌的偭定军队伍。 跟他一起，趴在这道土坎后面的还有一个排的战士。 他们身上的丛林数码迷彩，为他们提供了足够的保护色，让他们与周遭景物融为一体。尽管下面那支偭定军的指挥官一直警惕地用望远镜四下张望，其中有好几次都扫过了他们埋伏的地点，可都没有停顿，显然一点也没发现他们的存在。 清水河骚扰阻击战已经持续到了第六天，双方经过前期短暂的交手，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作战方式。 头一天，冯爱国他们趁敌军立足未稳，还在跟彭得贵的部队交涉、接管防区，先是乘坐汽车长途跋涉数十公里，大胆地抵近到了清水河防线前方。借着夜色掩护，潜伏到距清水河大桥上百米的地方，在清水河到果根县城的大路上埋设了十几颗遥控地雷。 当第二天偭定军出动一个排向果根县城出发，准备前行探路时，被引爆的地雷炸了个落花流水，当场报销了三分之二的人，其他人也被地雷中预置的钢珠击中躯干四肢，痛得在地上打滚。唯有两名走在最后的士兵完好无损，也被眼前惨状吓得屁滚尿流，连给自己人收尸、收拢伤兵的勇气都没有，就连滚带爬地逃了回去。 当天下午，从清水河大桥对面过来了一个连的偭定军，扛着扁担、绳索，似乎是准备过来收尸。 他们以为那个被炸的排躺着的地方，就是地雷埋设的位置，所以靠近到了地雷爆炸十几米远就不敢再往前走，而是用连接起来的竹竿，套上绳索打算将地上的尸首拉过去。 谁知道冯爱国这人心眼特别多，地雷埋设的距离前后相距过百米。 前面被炸的那个排，并不是踩中了后面的地雷，而是故意放他们走过来以后，才遥控引爆了最前方的地雷。那些以为自己在安全位置的偭定军，其实已经全部陷入到了地雷阵之中。 于是在一阵轰隆隆的爆炸声中，这个连也相继飞上了天空！ 去路被阻，两拨人先后被地雷炸个死无全尸，双方还没照面就已经损失了一个多连，偭定军又怒又怕。 从第三天起，他们也尝试过驱赶牲畜在前面探路，以为可以踩踏引爆地雷。 哪成想前面的牛慢悠悠走过一点事也没有，可是当偭定军紧张兮兮地跟在后面上来的时候，又被炸了一通，当场躺下二十多人。 第四天偭定军缩在清水河防线内没有出来，反而是加强了面向果根这边的警戒程度，似乎是怕人民军再去偷袭。 第五天，偭定军忽然大举出动，兵力分散开来，穿山越岭，绕过了这个路口，试探有没有其他安全路线。 不够这时候冯爱国他们早已经走了。 他们就潜伏过来一个排，随身带了十五颗遥控地雷，全都埋在了这片一百米长的桥头公路上，早就全都引爆了。 十五颗遥控钢珠地雷，就报销了一百七八十偭定军，迟滞了对方整整四天，这个生意做得划算！ 所以在偭定军大举搜索其他路线的时候，冯爱国他们早已回到了位于后方二十公里处的临时营地，去补充弹药了。而分散开来探路的偭定军，也惊喜地发现他们再也没有踩到地雷，欢喜不已，开始沿着探出没有危险的安全路线，分数路向果根深处进发。 等今天中午，冯爱国带着的四排扛着新地雷返回路上，就发现敌人已经过了清水河大桥，前行了四五公里路程。 敌人已经通过了最狭窄的路段，要将他们堵住就变得很困难，时间也不允许他再做过多考虑，他赶忙匆匆选了几个大致可以行军的地段，将地雷就地埋设，在地图上标注了埋设位置，便躲到了远处土丘，伺机而动。 结果这批地雷由于埋设太匆忙，许多地方没做好伪装，被敌人发现，仅仅成功引爆了两颗，炸死炸伤约十二、三人。 为了不让敌人挖走地雷，送回去检查，发现遥控地雷的秘密，他们干脆将剩下的未爆地雷全部引爆，随后撤离。 但是他们并没有走远。 后撤了六、七公路，确认已经甩掉敌人之后，冯爱国带领的四排就碰到了当初留在军分区芒腊渡口，没有及时跟上，现在才从军分区坐汽车一路赶来的一排、二排，他们也携带了不少地雷。 冯爱国大喜，马上留下四排，在必经之路上埋设地雷，并叮嘱要做好伪装，在地图上标注好埋设位置，为战事结束以后起出地雷预留档案。 然后他就带着一排、二排迅速返回，在距刚才埋设地雷处两三公里的地方，以相距一百多米的一个小山头、丘陵为掩护，躲藏起来，准备阻击敌人，为四排埋设地雷多争取一点时间。 也许是刚才十多颗地雷一起引爆的场面太过惊人，敌人怕再次中雷，尽管他们来回用了一个来小时，可是敌人始终没有出现。 冯爱国也乐得他们耽误得更久一点，可以为四排留下更多时间充分准备。而他们也可以更充分地布置阻击阵地，挖掘临时单兵掩体，做好伪装。 直到上午九点，放在前面的侦察兵才跑回来报告，敌人出动了约一个连向这边过来了。在这个连后面，敌人还有一个营的兵力，并有两辆装甲车伴随行进。 得到消息，所有人都停止了挖掘掩体的工作，抓紧时间进行最后的伪装。他们从附近草地上，将草丛连着地皮一起铲起，盖在挖掘出来的覆土上方。几分钟时间，就将一个本来被挖得满目疮痍的防线，覆盖上了一层草木，原本显眼的目标，立时就泯然众夷，再也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又过了四、五分钟，集体潜伏在山棱后面的一排，就看到一个班的偭定军士兵，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他们是探路的尖兵，可看起来胆子很小，走得很慢，每个人都半佝着身子，双手紧紧地握在枪把上。随便一个风吹草动都会引得他们神经兮兮地冲着那方一通扫射，半天后才敢上前去看个究竟。 正常来说，尖兵需要登上附近山头，查看是否有敌人潜伏，确认无误后向下方队伍打出平安无事的手势，然后大部队才继续向前，以免中伏。由于尖兵来回跑动很多，体力消耗很快，所以尖兵也是轮流担任，以维持较快的行军速度。 可是这个班估计是太害怕了，谁也不肯脱离大队到附近山上去看。别说上山了，就是附近有个洼地、浅坡他们都不敢接近。 十来个人就紧密地聚在一起，以人多更安全的抱团心理，一磨一蹭地往前走。 以这样的速度，哪怕是冯爱国他们不进行阻击，他们也要用三、四个小时才能到达四排埋设地雷的地方。 早知道这些偭定军这么差劲，就不多此一举了！ 冯爱国后悔也来不及了，两个排都已经潜伏下来，做好了战斗准备，敌人也接近了。此时后退不是明智之举，不把敌人打跑，当着他们的面在阵前撤退只会为对方壮胆，反而有可能追上来。要退也要等打退敌人之后，才好从容撤离。 尖兵既然没有探查各个高处，他们就没有理会，放他们过去。 尖兵通过，到了侧后方二排埋伏的山丘。丘陵上也没有传来枪声，显然二排跟他们是一个想法。 十几分钟后，侦察兵所说的敌人大部队才跟了上来。估计是知道尖兵也不可靠，敌人将两辆装甲车分开，一辆在前，一辆在中间。两辆装甲车上都有士兵探出上半身，用顶部机枪对准两边，做出了随时开火的准备。 必须先打掉装甲车！ 冯爱国悄悄从土塄上滑下来，半蹲着身子，找到一排的两名狙击手，指了指两辆装甲车上的机枪射手，示意把他们作为首要狙击目标，先打后、再打前。对于排里的唯一一门六十口径迫击炮，也让他们先打这两辆装甲车。 其他人，则向队列两头猛烈射击，混乱其组织。 至于他和一排长，则锁定了那名偭定军上尉，双枪齐发，争取在第一时间将其击杀，瘫痪其指挥。 重新返回之前的位置，冯爱国居然没有觉得丝毫紧张。 明明是第一次真刀真枪跟敌人面对面厮杀，可是给他的感觉，却跟在靶场进行实弹射击没有区别。 他悄悄将七九式自动步枪从草丛中伸了出去，然后用装载皮卡汀尼战术导轨上的光学瞄准镜，将那名偭定军上尉的脑袋，稳稳地套在了十字缺口正中央。 七九式步枪两百米内弹道平直，完全不需要调整表尺！ 眼看着前面的一个排已经快接近二排埋伏的丘陵，第一辆装甲车也到了小山和丘陵中间位置。同时第二辆装甲车也距离小山不到三十米，计算上下直线距离，一排距离后面那辆装甲车不到百米，狙击手完全可以做到百发百中。与前面那辆装甲车直线距离也就一百六、七十米上下，同样可以保证较高的射击准确率。 经过了上次夜袭，和这几天偷袭作战，经过了战火洗礼，冯爱国迅速成长为一个老兵，心态开始逐渐进入到战争状态，对于作战不再是恐惧而是喜悦、兴奋却又不冲动。 判断出这就是最佳伏击时机，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果断扣动扳机！ 啪！ 之前一直被他的**式自动步枪所瞄准，套在光学瞄准镜十字缺口的那名偭定军上尉，猛然晃动了一下身子，右侧额头瞬间飚出一股血花。 就在他考虑是否再补一枪的时候，就看到目标右侧脖颈也同样射出一股血箭，一排长也在他之后立即射出了子弹，将其脖子射穿！ 紧随其后，两辆装甲车上的机枪射手几乎是同时伏倒在车顶——二排也做出了跟他同样的目标选择。 在冯爱国转换下一个射击目标前，他发现那名已经被击毙的上尉连长，又被两三颗子弹击中。 他笑了笑，将枪口转向旁边一名慌忙扑上去查看的中尉军官，三发点射，再次将其击倒在地。 与此同时，随着两声爆炸，两辆装甲车也先后腾出一团巨大火焰。 冯爱国心头大定。 已经不需要地雷了，这一仗我们赢定了！ 第198章 大人欺负小孩 冯爱国他们正在展开伏击战的时候，关飞率领的主力部队也跟从兴威出发的敌人打了两个多小时完全无法用精彩来形容的攻防战。 轰！ 一枚六十毫米口径迫击炮弹落在山脚前方两百余米的公路上，随着火光炸开，几名准备靠近山脚的偭定军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紧接着又有两枚炮弹落在这支正在进攻的偭定军士兵中，炸翻了十来个人。 不过迫击炮的准头实在有限，而且进攻的这个连分得也太散，相距数米之间只有两三个人。因此尽管爆炸的场面非常壮观，炸起的火焰、硝烟、尘土看起来声势也很是惊人，可是实际消灭的敌人并不多，充其量只有十来个。 反而是从高出公路三十余米的山脚阵地上射来的子弹，倒是将一名又一名敌人击倒。 由于这次是外线作战，弹药数量有限，所以前线部队打得很节制。虽然没有说瞄了又瞄，保证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但是战士们还是下意识地放慢了节奏，将敌人的身影套在了瞄准镜十字缺口之后，方才扣动扳机。 公路上无遮无拦，敌人屡次想要靠近，但只要一露头就被上斜上方射下的子弹给击中，完全靠不过来。 每周七十余发的实弹射击训练，每年三千余发子弹的消耗，为军分区堆出了一大批神射手。虽说无法让人人都成为狙击手，但枪法之好哪里是偭定军这支三流军队可以比拟。 况且七九式步枪本身就以精准著称，两百米内弹道近乎于直线，根本不需要经常调整射击表尺。再加上关飞不惜代价为每位战士都配备了三倍光学瞄准镜，射击两百米外的敌人就如同在七十米内，那么取得三五颗子弹就击毙一名敌人的战果，实在算是理所应当。 二战时期，日军就曾以准确的枪法，将****打得抬不起头来，现在偭定军也是同样的感觉。 他们已经先后组织了三次连级规模的进攻，可是每次接近到敌方阵地两百米以内，就会看到士兵接二连三倒在地上，不是直接丧命，就是在地上滚来滚去、大声惨叫。 看过送下来的伤兵身上的伤口，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从伤口正面看，只有一个细小的孔洞，看起来还没有铅笔粗。可是在背后子弹贯穿的位置，却足有碗口大小。部分子弹留在人体内，检查结果更是可怕，子弹翻滚带来的巨大破坏力，将其击中部位内部的脏腑捣得稀巴烂，即便是没有立刻丧命的，也完全失去了抢救价值。 由尸体和伤兵身上、或是地下扣出来尚保存完好的弹头，看了以后再一次令他们头皮发麻。 这种弹头看着是锥状体，可是剥开表面镀铜，内部却是一个上小下大的梯状钢柱，顶部是平的，外面裹了一层铅以填补空缺后，做成圆锥体。可究其实质，这根本就是一颗达姆弹！ 被这种子弹击中，弹头部软性铅块被冲击力变软，带着钢芯翻滚入体，对伤处造成极大伤害，其破坏力足以让一头大象当即失去行动能力。 看到同袍这样的惨状，吓得后来上去的士兵都不敢向前冲，只敢远远地趴在地上、障碍物后面，跟对方对射。有些士兵头都不敢抬，要么把m16从躲避物顶上伸出来，瞄也不瞄就扣动扳机，不管枪口朝向哪里就是一通乱打，直到把弹夹中的子弹打光。 要么就是单手握着枪，从侧面向上射击。当然，虽然哒哒哒的连射声听起来很爽，可是巨大的后坐力带着枪口跳动，能打中对方才是奇迹！ 反之敌人却打得很有章法，每次都是采用三连发点射，既保证了概率性射击覆盖目标，又保证了准确度，几乎是每次射击，都能有所收获。 对方人人都是自动武器，火力强大，上去少了只会被一一打倒。上去多了。对方的机枪也开始加入欢唱，子弹以极高的速度，像水泼一样当头洒下来，一片片把人打倒，给进攻偭定军带来的恐惧感更加强烈。 如果能保命，那么躲着打也没关系，大家都是应付上峰差遣么，随便糊弄一下就算了。 可是这样也不行。 军分区是在上面，视线一览无遗，即便他们趴在地上也暴露出一个很大而目标，被对方像打靶一样慢慢消灭。躲在石头后面的也不安全，钢芯子弹穿透力极高，小一点的石头直接就被子弹穿过，然后在身上打出一个大洞。 偭定军士兵是越打越胆寒，对方却是越打越大胆。 由于偭定军士兵几乎被打得抬不起头来，勉强射击也是毫无准头的胡乱攻击，对军分区战士的威胁微乎其微。一些战士打得兴奋了，干脆直起身子，把上半身都暴露在外，那架势是不放过一个敌人。 因此偶尔也有偭定军的子弹击中对方。 可是结果令人万分沮丧，在望远镜中可以看到，那名被击中的军分区战士向后翻倒在掩体后面，好像是被打死了。然而对方只消失一小会儿，就又出现在战位上，看起来也没经过包扎，就继续生龙活虎地投入战斗，一点也看不出刚才被击中的样子。 难道这些穿迷彩服的人民军都是打不死的怪物吗？ 火力拼不过对方、准头比不过对方，对方打中一个就非死即伤，只要不是被己方机枪打中、对方却都像没事人一样活跃依旧。开战了半个多小时，对面山脚阵地刚才有多少人，现在还是多少人，消失在阵地上的人屈指可数！ 这他娘的还打什么！ 前线的偭定军士兵被吓破了胆，任凭长官拳打脚踢、甚至威胁要枪毙他们，也不肯上前。前线指挥官也是焦头烂额，放弃了驱赶他们继续作战的念头：还是不要用血肉之躯硬抗了，干脆炮击吧，希望能用猛烈的火炮将敌人全部炸死在阵地上。 “他们这是干什么？怎么都退下去了？”俞柏海跟关飞在主峰阵地，利用架设在山头上的大口径炮兵观瞄装备，观察着山脚下的这场战斗。 对于他们来说，这场仗打得太没劲了。 敌人就是傻乎乎地往上冲，碰得头破血流之后又开始变得很胆怯，只敢躲在路沟、岩石、土坡后跟这边对射。 他们的准头也很堪忧，好多士兵纯粹就是对天射击，大量的子弹都浪费在了天空中。 这真是一场乏味的战斗！ 当看到对方连续进攻失利，像退潮一般全部退下去以后，三公里外才开始构筑炮兵阵地，俞柏海不由努力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明显，敌人是准备采取火炮攻击了。 可是，火炮它打它的，你个步兵退什么退？ 根据他所学的军事理论，难道不是炮火压制、步兵趁这边被打得抬不起头的时候，就趁机进攻的么？ 怎么他们反而退下去了！ 关飞呵呵直笑：“别怪他们，他们的军官、士兵素质都太差了，玩不来步炮协同进攻。如果在炮兵开火的时候，步兵还在进攻，搞不好死的就是他们自己人。以他们怕死的性格，肯定不愿意留在前线充当炮兵的靶子。” 他也不由得哭笑不得。 偭定军就这个水平，他们的传统战法就是各打各的。 所谓空地一体协同作战，也无非是飞机先飞到头上丢炸弹，等炸弹丢完了，然后炮兵开火，炮兵打完了，步兵才重新回到前线编组进攻队列，之后再向上攻。各部之间根本没有一点联系，说是协同作战，其实和一个兵种自己打自己的，没有什么两样。 这是他们喜欢这样做么？ 当然不是！ 只是他们的水平有限而已，想到和做到，中间还有一个能够做到：飞机不能精确地轰炸敌人阵地、炮兵不能做到不误伤自己人，那么步兵肯定也不可能冒着被己方的炸弹、炮弹炸死的危险，舍命向前。 说实话，以军分区现在部队的精锐程度，双方早已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若不是军分区舍不得死人、缺乏重火力、没有制空权，一口气反推回去都不是难事，又何必窝在山区搞什么防御作战。 长期跟这种对手交战，用来练胆还可以，真要想让指战员们从中学到点什么，实在是想不出来。跟他们打得久了，以为天下敌人都是这样，心生傲慢，反而会把自己的水平也给拉低。 关飞还宁愿敌人争气点，别打得这么烂。 没有磨砺，是出不了强兵的。解放军就是跟美军为首的联合国部队在朝鲜浴血拼杀了一场，才铸就了全球第一陆军的威名。这种敢跟强敌交手，尽管武器与对手存在巨大代差，仍然百折不挠的精神，就是中华军魂！ 他也很想借偭定军的手，来为军分区铸就一个百战雄狮的军魂。 只可惜，看这个样子，偭定军真不配做自己的对手！ 四十几分钟后，敌人终于做好了开火的准备，随着第一门大炮发出怒吼，其他十几门大大小小的无后坐力炮、迫击炮也都跟着开火。 可是这个时候，关飞放在前沿的一个连早就退了下来，躲在了一道山体褶皱背后。前方只留了两个依托岩石缝隙，由薄钢板、水泥、堆土构筑的观察哨，有六名战士在这里观察敌人动向。 一枚枚呼啸的炮弹，在前沿阵地上炸得火光冲天、山石乱飞，看起来气势如虹，可是连军分区指战员们的汗毛都没炸到。 作为一个著名的穷鬼军队，偭定军连炮弹都舍不得多打，开火才十来分钟，炮火就停歇下来。 然后躲在后面的步兵，这时才在长官的催促下，重新回到出发阵地。 结果吗，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进攻的一个连士兵再一次被军分区打了个落花流水，好在他们都学乖了，非常警觉。在军分区刚一开枪，他们就呼啦啦集体往后跑，什么枪啊、手榴弹啊、水壶啊这些碍事的东西，扔了一地都是。 结果才被前线的战士们打死打伤了十来个人，这个连就直接崩溃了，所有人哭爹叫娘地一口气跑到了炮兵阵地才被拦了下来，重新编组整队。 然后炮兵再次开火，步兵仍然远远地躲在后面傻看。等炮兵打完了，步兵再上，然后又被痛揍一顿，之后再反复…… 这仗就像是大人打小孩，真没意思！ 第199章 一夜奔袭上百里 夜幕中，一个黑影沿着滚弄至兴威的公路缓慢奔跑。△￠ 虽然夜色深沉，看不清这个黑影的样子，不过看他不紧不慢地样子，好像他并非是群山峻岭的荒郊野外独自奔走，而是环境优雅的小区附近慢跑晨练一般。 兴威至滚弄公路上自然是没有路灯的。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即便是战时，这条路上也没有往来运送物资的车队，更不可能看到向前线的部队。 白天的阻击战可谓是乏善可陈，偭定军屡次强攻不下，自己倒是损失惨重，至少报销了两个连，把这支派出来驱逐军分区的营几乎给打残废了。 下午三点过的时候，又来了四架喷火战斗机。 可是接受了上午被击落两架飞机的教训，对方说什么也不肯下来，就在三千米以上的高空投掷炸弹。 这样的高度，投的又是四十磅的小型炸弹，在下落过程中就被风吹偏了。几枚小炸弹，就没有一枚是落到距离阵地一百米以内的。 那两架飞机丢完炸弹，就转身飞走了，丝毫没有尝试用航炮俯冲扫射的意思。 从监听到的敌人步话机中对话，负责打通公路的陆军指挥官对两架飞机如此胆小感到十分愤怒，在频道内咆哮了足有半个小时，向上级抱怨就不该让这种孬种过来。为了不出现误伤，他们还把所有部队都后撤了数公里，结果毛都没炸掉一根，白白浪费了他们几个小时的时间。 话里话外，将无法攻克军分区守御的1600高地的责任，归咎于空军的无能。 在前线指挥官抱怨的时候，兴威前线机场的指挥官也忍不住插入了频段，表示他们已经尽力了。上午被军分区击落两架新型攻击机，飞行员们精神上受到了很大打击，都不敢去执行轰炸任务。 于是前线指挥官和兴威前线机场指挥官，就在频道内吵了起来，都把责任归咎于对方，极力撇清自己。 他们这番内讧争吵，把监听电台的军分区指战员们都给听乐了。 鉴于他们作战水平如此低下，关飞立即开始下一步计划。 他干脆地将部队临时委托给俞柏海，然后自己一个人就背着一个电台，趁着夜色绕到了那支从兴威过来的偭定军身后。随后就从山上摸下来，大摇大摆地上了公路，以慢跑的速度向兴威方向奔去。 …… 跑着跑着，关飞忽然耳朵一动，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似乎从前方传来嗡嗡的声响。 生物副脑立即将电流讯号放大，核对脑中的数据库，马上分析出这是偭定军的卡车发动机所发出的声音。在这个声音中，还混杂了军用卡车发动机的声响。 关飞有点诧异，这么晚了公路上还有卡车行进？ 莫非是白天负责打通公路的偭定军伤亡惨重，兴威方向怕他们搞不定，所以增派兵力，亦或是直接从后方腊戍新调过来的？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会措手不及，跟对方碰个照面。 只可惜，它碰到的是关飞。 人耳能听多远，这不取决于听力有多好，而是音源能传多远。 汽车行驶时发出的噪音包括了发动机运作的声音、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行进时的破空声、车辆部件摩擦抖动的震动声等。 这些噪音中，声音最大、传得最远的是发动机发出的低频噪音。 高频噪音听起来很刺耳，可是衰减也很快，平均说来距离每增大十米，噪音降低六分贝。但是低频噪音却不是这样，它降得很缓慢，穿透力又强，即便是采用了隔音材料，也很难将其彻底隔绝。 因此如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如果没有其他环境声音干扰，倾耳静听，足以发现一两公里以外卡车行驶发出的微弱声音。 平常人可能会不加注意，但关飞有生物副脑协助，时刻提高警觉，立马就识别出了卡车发动机的声响，并当即判断出对方距离自己，至少在一公里以外，时间很充裕。 他不慌不忙走到路边。 这时，卡车发动机的声音中又出现了其他的声音，经分析是吉普车的发动机的噪音。这不奇怪，吉普车的发动机噪音大约是在八十分贝上下，足足比卡车发动机的噪音低了十分贝，更晚被发现很正常。 除了这辆吉普车，和先前的那辆卡车，再没有别的车辆。 关飞恍然。 原来他碰上了巡逻队！ 巡逻队啊，能防一般人，可防不住他。关飞笑笑，下到路基以后，顺着一个缓坡爬上去，一溜烟就钻进了树林。 艺高人胆大，他进入树林以后并没有走多远，离开公路七、八十米，就近找了一丛灌木，便在它后面蹲了下来。 一分钟后，几道车灯划破了夜空。 关飞心中默数，四道车灯，果然只有两辆车。 又过了一分钟，一辆军用敞篷吉普和一辆载着十几名偭定兵的军用卡车，一前一后从西面驶近。对方丝毫没有发现关飞的行迹，就这样快速从他面前驶过，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关飞等车队走远，施施然从树林中站起来，轻松地回到公路，再次开始不紧不慢地跑步，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别说是汽车这样对他来说巨大的声音了，就算是人走路踩着石子的声音、说话交谈的声音，都能被他在百米外听到。这个距离，足够他在对方发现自己之前，就及时躲藏起来，避过对方的耳目。 他一路保持着每小时十公里的速度，跑了三小时四十一分，于凌晨零时十三分，终于抵达距兴威十公里的地方。 不过他没有继续前进，而是折转向左。 兴威以南四十公里，就是偭定军后勤基地腊戍！ 没错，他就是要连夜奔袭腊戍，摧毁偭定军在东北前线最重要的军用机场！至于如何做到，他自有办法！ 几个小时的连续奔跑，由于速度不快，有生物副脑精确分配体力，他只是稍微有点气喘，并不觉得多累。 由于距离打仗的地方太远，兴威至腊戍的路上车辆行人较多。 只不过此时，深夜零时已过，农村习俗早睡，除了干些偷鸡摸狗坏事的家伙，谁也不会这个时间还在外面闲逛。 所以关飞还是穿着一身迷彩作战服、防弹插板，背着电台、七九式自动步枪，个人携行具上还装满了弹夹、手榴弹、枪榴弹等弹药，另外腰间还挂了一把五四手枪，就这样招摇过市地跑在大路上。 三十分钟以后，他又碰到了一次巡逻队，不知道是之前那支、抵达1600高地后又折返回来，还是专门巡查兴威至腊戍公路的巡逻队，也是一辆吉普、一辆载着士兵的军用卡车。 关飞如法炮制，再次没有任何波折地顺利避过巡逻车队。 军分区突如其来从重兵围困中渗透到了长青山防线后方，估计是给敌人带来很大冲击，这条路上明显增调了巡逻车队。他一路跑过来，先后躲了两次，说不定在到达腊戍以前，还会再碰到折返回来的巡逻车。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渐渐到了凌晨五时一刻，天边开始出现了一丝鱼肚白。而他也到达了距离腊戍城北军用机场五公里外的一座小山附近。 这边的巡查更加严格，虽然已是早上，还是可以看到一队又一队的巡逻队，不时还能看到一队巡逻车经过。 天，就快亮了！ 他没有莽撞地迎头撞上去，而是再转向西，向着更深处的大山里奔去，用了一个小时，在天光大亮以前奔到了一条海拔千米左右的山脉，在一个隐蔽的小山沟，找到一个荒草遮掩的山洞，看看没有野兽出没的迹象，立即用树枝清除掉经过的痕迹。又在距洞口百米的范围内，用枯枝、树叶等不起眼的东西，布置了几道简单的报警装置，保证有人到来必然会踩中发出声响，提醒自己注意。 随后，他一头钻进了山洞，将杂草小心地复原，让人无法发现。随即他往嘴里塞了几块巧克力，囫囵吞枣咽下肚后，就靠着行军背囊，沉沉进入到梦乡。 这一晚他足足跑了八十五公里的路程，便是有生物副脑科学分配体力，也是消耗殆尽，身子撑不住了。 红军长征一日一夜飞奔一百八十里，他一晚上就跑了这么远，传出去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现代传奇！ 不过虽然体力消耗巨大，在生物副脑的控制下，进入到深层睡眠状态，他只睡了五个小时就完全恢复过来了。 这其实睡得够久了。 正常来说，他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这次一直睡了五个小时，已经打破了他的最长睡眠时间。 醒来以后，他利用携带的短波收音机，收听着军分区的电台。 军分区穿插切断滚弄至兴威公路以后，作战意图已经彻底暴露，所以电台也就开始公开宣布了这次战役的情况。昨天击落两架敌机、上下午多次打退敌军进攻的消息，都在电台中公开播报出来，以鼓舞军分区士气，增强干部战士群众的信心。 根据他走之前的吩咐，电台也刻意实时播放了今天的战况，以帮助他了解局势变化。 果根之敌中了埋伏，被冯爱国漂亮地打了个歼灭战，损失三百余人后退却了；孟古的八十八师攻势更猛，可惜寸步难进；龙康首次遭到敌人进攻，但是雷声大雨点小，稍微遇挫就后退。 而1600高地，也是牢牢掌握在军分区手中，敌人百般尝试，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加强了空袭力度。今天光上午，出动的飞机就达到了十几个架次，轮番轰炸。这样密集的空袭，光靠四座双联装高射机枪当然不可能防得滴水不漏，虽然也击落了一架敌机、击伤两架，但也多次被对方迫近投弹，给西山脚前沿阵地造成较大破坏。 俞柏海遵照他的指示，没有在山脚跟敌人硬抗，收回了驻守山脚的一个连，放敌人进了山。 不过对方还没来得及高兴，便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立不足脚，又退了出去，双方看来是要拼毅力、耐力和弹药数量，都摆出一副要打持久战的架势。 呵呵，持久战么？ 关飞哂然一笑。 你们还是不要妄想了，等今天晚上，我就来给你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你们已经打痛快了吧，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挥起铁拳向你们劈头盖脸砸过来了！ 希望你们能撑得住！ 第200章 不眠之夜 五轴自动加工中心里，刀具完成了最后一丝切削作业，在控制部件的操纵下缓缓回收，归位。 邹永东打开密闭的强化玻璃罩，取出加工完成的小型发动机气缸。 在身边的手推车上，放着五个一模一样的气缸。经过三道工序处理完毕的气缸表面光洁铮亮，手摸上去几乎感觉不到刀具留下的纹路，比许多还要经过打磨的工件还要圆润。 “这是今天的第十一个吧，这些我就先推去做珩磨处理。待会儿你做好了先放到一旁，我再来收！”脚步声响，一名关飞实验室的技术人员来到近前，正好看到他取下加工完毕的发动机气缸，立即欣喜地说了一声，就准备推着小车离开。 “好！” 邹永东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只管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嗯了一声，就继续抱起一块金属毛坯，准备加工下一个气缸。 “对了，前线正在打仗，司令让我们多准备一些，能做多少做多少。所以这几天你就辛苦一点，争取能做十五个！”那名技术人员正要走，忽然停下来，回头对他认真道。 “知道了！”邹永东点点头，表示自己收到。 他不只是打算做完十五个气缸就收工。既然司令都让他们多多储备，那么就尽可能多做一点吧。他算了一下，到晚上十二点以前，他还能再做七八个。反正大量的活都是机床自己在运作，一点也不累，干脆就一直干下去吧。 电台里这两天一直在播报前线胜利的消息，说明大家都很努力，那么在他这里，就更不能掉链子！ 他飞快地将毛坯件安装到位，仔仔细细测量了位置，然后关上防爆门，按动启动按钮，开始加工。 …… 那名技术人员推着手推车来到车间右上角的珩磨车间。 说是车间，其实是一台整体密封的珩磨机，内部完全被封死，清洁作业、机件运动全部都是自动化。操作人员只需要将等待珩磨的工件用夹具固定好，通过内部的激光测量、电子测量、光学测量装置实现精确定位，然后输入程序，就可以进行自动珩磨作业。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赶班制作无人机发动机，所有的数据都已录入，不需要经过调整。 技术人员将气缸固定好，按动按钮，底座自动收回，防尘玻璃罩也自动关闭。 这个时代的激光测量装置、光学装置、电子测量设备还是太大，如果摆在外面既占地方，也容易被经过的人员、车辆、物体碰歪。所以才会与珩磨机做成一个整体，用外壳封闭起来，这样也可以减少光线、电磁干扰，提高测量精度。 同时还能起到防尘、防湿作用，延长设备使用寿命。 珩磨作业比加工中心的工序要简单得多，也可靠得多，他启动加工开关以后，就将完成珩磨的气缸装上手推车，推着小车出了车间，进入到实验楼右侧的热处理车间。 这里除了传统的热处理炉，还有关飞带领大家自制的高频炉、中频炉、盐浴氮碳齐渗炉、气体氮碳硼共渗炉等多种热处理设备。 热处理是利用高温分子运动，改变金属部件内部金相结构，使之内部应力趋于一致，或是让特定位置结合更紧密，以提升某一特性的处理。 在现代热处理中，又深入开发了在热升温时，通过撒放碳粉或其他材料、放置于高压含氮处理炉内等方式，为金属添加一定配比的其他元素，以提高金属件的表面强度、耐磨、耐冲击力等特性。 他们加工的这批发动机本身就是二战时期的星形活塞结构，强度要求并不太高。并且加工的金属锭是军分区自行冶炼的特种合金，比国外现行采用的航空发动机材料都还要好，完全用不着做太复杂的热处理强化。 所以技术人员只是将气缸送到了高频高压渗氮渗碳炉，与对方交接完毕就回去做自己的事了。 热处理车间这段时间对大批同型号气缸做过上百次热处理了，明白这批气缸该如何处理。他们将高频炉打开，将气缸按要求摆放在耐高温陶瓷底盘上，然后就关上了炉门，按下启动开关。 关飞自己的实验室，最大的特色就是自动化程度非常高，凡是他觉得某个流程可以采用自动化作业的，都被他加以改造。故而实验室内的研究员、技术工人即便不是最出色，也能在保证质量的基础上，稳定地完成自己所负责的工序。 高频炉内气体抽完真空后开始注入氮气，直到炉内气压提升至十兆帕方才停止。 随后高频单元开始工作，对工件所处的陶瓷盘进行电磁共振，十几秒钟工件表面温度就提升至了千度以上。在炉内十兆帕的巨大压力下，氮气开始缓慢渗透入工件表面，同时炉内开始洒落碳粉，部分碳粉附着于工件表面，在高温高压下与工件表面金属融合，形成薄薄的一层高碳外壳，刚度变得更高。 在整个自动作业中，高频炉内置的气体探测计、红外线探测仪等测量设备也在随时监控着内部变化，将相关数据传回到处理器。处理器将这些数据与要求的温度、气压、碳粉量进行对比，极其细微地控制着电磁单元、释放碳粉的速度，使渗氮、渗碳保持在允许的误差之内。 高频炉只能对工件进行表面热处理，并无法深入到内部，所以结束得很快，半个小时后便完成了渗氮渗碳作业，开始缓慢降温降压。 这批气缸的各项物理指标已经很好了，并不需要太高的热处理加工。 完成热处理的气缸、连同一起送来进行热处理的活塞、套筒等工件，被送到装配车间进行装配。 在这里，摆放着各个工序送来加工完成的轴承、连杆、齿轮、凹凸齿等数量众多的零部件，每一个都闪闪发亮，宛如艺术品一般。 十几名技术人员忙得头也不抬，清点了热处理车间送来的零部件数量、品种，在交接清单上勾画出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就立即将这批零部件送了过去。其他人迅速围上来，将之与其他零部件一起，组装起来。 在一侧的手推车上，摆放着已经组装完毕、并经过检测合格的袖珍型活塞发动机，足足有二十几台。 这边正在接收热处理后的零部件，总装车间就来人了，他们雷厉风行地跟组装小组完成交接，便推着组装完成的发动机快步送去进行总装。 总装车间内围着的人其实比发动机装配组的人还少些，只有不到十人。 但是这十个人，却包含了飞机模型、发动机、电气控制、导航等多个小组，他们围在装配台周围，有序地上前，各自完成自己装配部分的工作。 但是与无人侦察机的装配不同，这次装配的********没有安装摄影机、照相机等侦查设备。每次其他小组都完成装配，便会用电瓶小车牵引着无人机拖出车间，送到一个深五米的水泥坑内。 随后才有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一个长五十公分、宽三十公分、高十五公分的钢盒，轻手轻脚地放入机体内部空间，用螺丝钉固定。然后用一跟插线排，一头连接在控制面板上，另一头则插入钢盒侧面的插座。 在他插入控制排线的时候，所有其他人都躲到了水泥大坑外面，似乎下面藏着的是一头噬人猛兽。 那名安装钢盒的工作人员，也是非常小心，每一个动作都放到最缓、最轻柔，生怕一个误操作，就将钢盒引爆。 没错，这个钢盒中，满满地装的全都是高爆药，并且夹层内还嵌置了数以千计的钢珠。 他们试验过，这个钢盒爆炸的冲击波可以覆盖上百米，而夹层内的钢珠，甚至可以飞到一公里外还能击穿一颗直径十公分的树干！ 这家伙要是不慎引爆，他根本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怎么能不如临大敌！ 虽然只是将钢盒置入机腹、固定、插入点火排线这么简单的工作，可是他每一次动作都柔缓无比，简直比对自己的媳妇儿还要温柔。完成整个安装工作以后，他已是浑身大汗，再三确认钢盒稳稳地固定住了，不会出现晃动、脱落之后，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将机腹盖板合上，上好螺丝。 等他从下面出来，其他人才进入到坑内，用电瓶车将无人机牵引上来，几名技术人员跑前跑后，把前方挡路的石子清除掉。生怕因为颠簸，使得这个可怕的家伙意外爆炸。 尽管大家都知道它很可靠，多次试验都证明里面的装药非常稳定，如果不是通过电引爆，就算是抡起榔头砸也砸不爆。电路也同样可靠，迄今为止还未出现过一次误动作。 然而，可是，大家还是怕呀！ 这东西的威力太大了，就算心里知道没问题，可是一想到爆炸后形成的十米来宽、两米来深的大坑，大家就对它敬而远之。再说，即便不在它爆炸范围之内，大家也不想被上千颗钢珠打得千疮百孔，变成一堆烂肉。 牵引车用比步行还慢的速度，将无人机牵引到一个水泥广场。 在这里，赫然已经停放了五十余架同样的无人机，为了怕它们会爆炸，还围着它们修了四面厚两米、高十二米的钢筋混凝土墙壁以为保护。保护墙上只开了一道十米宽的门，门是由一米来厚的钢板制成，下方装了滚轮以左右滑开，可是如果不用电动机驱动，光靠人力根本推不动这重达十余吨的钢门。 …… 天色渐渐变得昏黄，眼看天就要黑了。 军分区总部内空空荡荡的，主力部队随同关飞跳到了外线作战，留守的三个营也分别前往龙康、康卡、果根设防，整个营区只有一个警卫连。 宽阔的训练场上没有了往日人喊马嘶的热闹场景，各连各营的三层营房楼上窗户紧闭。 营区照明灯开始一盏接一盏亮起来，驻守总部的警卫二连荷枪实弹，跑步进入训练场。在各级班排长命令下，战士们迅速以宽阔的营区主干道为中心，向两侧分散开来，退到了两百米外，拉起一道警戒线，不准任何人靠近。 今天，将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对于敌人和军分区而言，都是如此…… 第201章 请查收包裹 两辆吉普车驶入军分区总部，在笔直的主干道上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张盛国和孙耀华表情严肃地从同一辆车上下来，后面一脸车上下来的是他们的秘书和警卫员。 两人早已约好，同车而来。 虽然是同车而行，可他们一路上都无心说话，想着远在两百公里外的关飞，想着根据地的未来，两人都心事重重，沉默不语。 今天这个如此重要的日子，他们无法稳坐在办公室内等待消息，还是习惯于亲临现场。即便是没什么可以做的，可是也要亲眼看到，才能放心。 “那么，这里就拜托你了！”张盛国表情格外的凝重，对孙耀华嘱托道。 “你觉得会成功么？”平常总是嬉笑怒骂的孙耀华，今天表情也是格外严肃，在张盛国即将转身上车前，问了一句。 张盛国脚步停了一下，背对着他轻声道：“我相信他！” 随即，他打开车门，进了吉普车。 车子再次发动，平稳地驶出营区，在营区后面的小山前停了下来。张盛国与警卫员、司机、秘书一同下车，顺着山路爬上山顶，在可以俯瞰到营区的位置停了下来，举起望远镜，默默地看着一架又一架无人机从关飞实验楼内，被牵引车拉出来，两架一排，整整齐齐地停放在主干道上，等待起飞。 无人机有多危险他们都很清楚，再怎么强调安全，根据制度，民政首长和军事首长也不能同时处在这种危险之下。世界上充满了各种意外，要是无人机突然爆炸，军分区将同时失去军民两位首长，指挥体系顷刻间就会陷于瘫痪。 按说张盛国今天不该来的，可是不来他又不放心。 作为妥协，他就留在相对较安全，却又能看到起降跑道的位置，远远观望。 他抬起手腕，一次又一次地看着表盘上，时针、秒针滴滴答答地走动，逐渐迫近之前商定好的时间。 孙耀华问他认为这次突袭是否能成功，他说相信关飞。 可这只是他内心的期盼。 为了不被敌人提前发现他的行踪，关飞在离开1600高地以后就没有再打开过电台，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从1600高地公路距离也有八十五公里，平常人就是没有阻拦、不负重的情况下，要徒步如此远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只有少数意志力极其坚强、体力充沛、长期接受艰苦训练的人才有可能做到。 更何况这条路上，还可能有敌人在沿途巡逻、设卡，要在一夜之间飞奔一百七十里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若是关飞用两三天时间，通过山区逐步渗透过去，以他们对关飞的了解，这还是能办到的。可是军情如火，敌人万不能容忍滚弄至兴威的公路长期被军分区所切断，必然会不顾一切试图打通这条生命线。 前期关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他们疏于防范，轻易地攻克了1600高地所在的小山，并且顺势将长青山右峰1800高地也给拿了下来。而且敌人最初也只派了一个营过来，由于没有携带重炮，因此毫无作为，连靠近山脚都做不到。 但是今天敌人已经察觉到了这只部队的威胁，开始重视起来，上午下午共出动了二十余架次飞机，对主力驻防的1600高地所在小山进行了狂轰滥炸。从滚弄新增派过去了一个团的兵力，向东山脚阻击阵地发动了多次攻击，他们携带的火炮数量更多，从中小口径的迫击炮，到88口径的榴弹炮、105毫米的榴弹炮都已先后现身，炮火非常密集。 东西山脚的部队在这密集的炮火轰击下，开始出现较大伤亡，因炮弹覆盖造成牺牲的战士已达到二十人，并有上百人负伤。这两个连被俞柏海紧急调回，放到后面进行伤员救治，只在山腰及后方设立了新的防线，形成层层迟滞的局面，以拖延时间。 他们的目的是切断交通线，而不需要傻傻地钉死在公路上。 直接横栏在公路，将交通线一切两断固然痛快，可是也要承受敌人首尾夹击。但放开公路，退到旁边的山上，居高临下一样可以办到。 在这个距离内，军分区都可以通过大口径迫击炮对公路进行攻击，击毁往返的汽车、炸乱敌人的行军队列、破坏公路路面，使之人员物资无法畅通往来。而且人进到山里，可以躲避的掩体更多、敌人的炮火威力也将大减，部队的伤亡也会迅速降低。 然而这样能够拖延的时间，还是非常有限。 敌人一日不能将军分区从1600高地所在的山头驱赶开来，交通线就一日不能打通，向滚弄前线运输人员、弹药、物资的车队就一日不能通过。所以敌人必然在度过了初期混乱之后，必然会派来更多部队、更多重装备、更多飞机，从天空、地面，对主力部队展开疯狂进攻。 今天傍晚的时候，主峰阵地已经观察到，从兴威方向开来了十辆坦克。从其高高的车身和标志性的前部倾斜装甲、短管火炮判断，是二战时英国从美国接收的谢尔曼中型坦克。 随行的还有长长一列装甲车队，因为距离太远而看不清，不过数量至少在二十辆以上。 这些坦克装甲车到了以后，因为天色太晚而没有投入战斗，只是停在后方进行战前检修、补充油料弹药，坦克装甲兵也从上面下来进行修整。预计明天，这些坦克装甲车就会投入到夺取山头的战斗之中。 这说明敌人已经急了，力图加强火力，准备不惜一切分区从山头驱逐出去。 关飞也是预料到了这一点，才会嘱咐他们今天就发动夜袭。至于他如何从重重阻拦中一夜飞度上百里，如何突破敌人机场的重兵保护靠近过去，完成袭击后又如何返回，张盛国等人并不清楚。他们能做的，只能是相信他，相信他们的首领！ 但愿，但愿他能一切顺利！ 张盛国难得的，在心中默默祈祷他所知道的各路神灵，能够保佑关飞一切顺利。哪怕是主力部队丧失殆尽，只要让他能顺利返回，军分区就还有希望。 他就是大家的主心骨！ 在他带领下，大家只管照他吩咐，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行了。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虽然只有几天，没有了人帮他们指引方向、确定计划是否可行，大家明显感到了一种彷徨，对自己要做的事总是不能准确判断是否正确，疑神疑鬼地反复思量无数遍，依然无法拿定主意。 显而易见，军分区可以没有他张盛国，可以没有孙耀华，可以没有任何人，但绝不能没有关飞！ 关飞在，军分区就在。 关飞一旦离去，军分区也不过是一团可以任人瓜分的肥肉而已。 “首长，下面开始了！” 在他不知道多少遍，在心头祈祷关飞一切顺遂的时候，听到身边秘书兴奋地声音，他立即将所有杂念抛在脑后，端起望远镜，死死盯着下面营区主干道。 只见跑道上，排在最前面、机身特意被漆成全黑的无人机开始滑跑。 宽阔的水泥路面让无人机滑行起来更加平稳、速度也提升得更快，只滑行了一百二十来米就腾空而起，在遥控手的控制下盘旋着上升。 当无人机高度升到一千米，遥控手切断对它的无线电控制，内部电路便自动转换到程序控制，随即调整了一下飞行姿态、方向，主动降低高度到了五百米，如同一只隐藏在夜色中的黑色幽灵，轻盈地向着西南方向飞去。 在这个过程中，主干道上并没有停顿，当第一架无人机起飞的同时，第二架也开始滑跑。并且第三、第四架无人机也被牵引到了起飞位置，做好了起飞准备，它们将比前两架延后半分钟起飞，以便于控制。 夜色中，一架架无人机从萨尔温江畔这个飞向天空，仿佛是夜晚归巢的飞鸟，遵循着完全相同的飞行线路，以前后一点六公里的距离，在相距地面五百米的高度，在莽莽群山之中穿过一个又一个山头，向着西南方向以每小时两百公里的飞行速度快速接近。 当它们在山峰之间穿过时，偶尔会有一针强风吹过，将它们吹得偏离预定航线。不过在陀螺仪的指引下，无人机很快调整过来，又回到了原来的路线，继续沿着设定好的线路悄然而去。 沿途都是山区，人烟很少。 并且微型发动机的声音相对不大，在五百米空中风的吹动下很快飘散，几乎无人察觉。即便有极个别人听到了微弱的声音，四下张望，也发现不了正从头上飞过的无人机。 …… “请注意，请注意，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包裹已从邮局寄出，请街坊四邻注意查收。重复一遍，军分区邮局清理库房后，将寄放已久的包裹连同今天新收到的包裹一同寄出，请街坊四邻多加留意，注意查收看看是否已经寄到……” 关飞取下耳塞，关闭了短波收音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在他面前，是他有意移植过来的草皮，一丛丛还未彻底枯黄的杂草将他藏身的位置密密实实地遮掩起来。 他从山头，可以清楚地看到三公里外的机场，借助机场少许灯光，甚至能清晰地分辨出机库内、跑道旁停放的一架架战机。 也许是为了支援前线，腊戍机场内停放的飞机数量明显超过平时。由于飞机太多，机库内无法容纳，不少飞机就停在机场后面的停机坪内，密密麻麻地排了长长一列。 就他所见，在跑道中段一侧的机库内就停放了超过十八架喷火战斗机、六架pc-6轻型对地攻击机。 另外跑道尾端停机坪上，还依次有十二架喷火战斗机、四架pc-6、两架荷兰产fc27运输机、一架由fc27加长机身的延伸型号fh227b。另外还停了数架塞斯纳型轻型通讯机。 总计共四十八架！ 好家伙，偭定空军总共才两百来架飞机，大多数都还是老旧无法飞行，只能提供零件，这一家伙就来了四分之一！ 关飞嘿嘿直笑。 要是把这些飞机一锅端，不知道那位大将先生会不会气到吐血。 第202章 来自暗夜的杀手 敌人在这里集中了大量的各式飞机，防护自然也很严密。 从这个距离机场五公里外的山头望下去，可以看到机场周边三公里就有一道又一道铁丝网。同时还有不少地方插上了标志埋有地雷的警示牌，又有士兵来回巡逻，警惕心看开非常高。 另一方面，他也在机场首尾两端，看到了四处防空阵地，两处是双联装防空炮、两处是四联装。其口径应该是二十毫米和三十毫米，用来打美、苏的轰炸机可能不够，但是对付无装甲********完全够用了。 并且机场周边停放了几辆探照灯车，用来提供对空照明。 看来对方也知道军分区有飞机，虽然是无人驾驶的模型飞机，但还是做了一定的防空准备。 关飞并不着急，先是将收音机放回背囊，然后取出一块像是街机操控版一样的平板，放在面前。他特意将地面平整了一下，让操控版可以平稳放置，同时用黏土将板子固定得更加牢靠。 这个控制板上跟街机太像了，就连左右两端，都各有一个摇杆把手。 只是这个摇杆做工更精致，经过了磨砂处理之后更不容易打滑。同时顶端多了一个红色按钮，而不是如同街机一样分布在控制板上。 当然，按钮也只有一个。 关飞只需要这一个按钮就够了，而不需要其他用以发放组合技的多余按键。毕竟这是实战，可不能搓出波动拳之类的大招。 随后，他从控制板上牵出一根铜制信号线，借助夜色、杂草掩护，悄悄将它挂到附近的一颗十米高的树端，以充当遥控接收、发送天线。 有了这根延长天线，他就能在十公里外，实现对无人机的遥控，而不需要冒着危险接近到数百米才能********。 哪怕是他很小心、动作很慢，这一切完成也不过用了十几分钟。 时间还很充裕。 无人机的最终飞行路线是他亲自确定的，程序都是由他输入，他很清楚要等多久。 无人机的飞行速度是每小时两百公里，从军分区到机场是两百一十六公里。中途为了不被人发现，选择的也是在山区上方飞行，绕来绕去总共是两百九十四公里，整个航程共需一个半小时。 他一点也不着急，慢慢地放松着身体，顺带吃了几块巧克力以补充体力。 待会儿完成空袭他就要舍命狂奔，以躲避敌人必然的搜索，没有足够体力可躲不过去。 吃完巧克力，他干脆闭上眼，小睡了片刻。 晚上七点四十九分，关飞忽然睁开眼，从深度睡眠中惊醒过来。他搓搓脸，打起精神，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让紧张地情绪缓和下来。 这次夜袭至关重要，能否成功其实他也不是有绝对把握。因此即便有生物副脑，他也忍不住心跳有点加快。 他最后整理了一遍行囊，取出高倍望远镜，熟练地对准了无人机即将出现的空域，守株待兔起来。 几分钟后，黑沉沉的天地相接之处，隐隐出现了一个黑点。 敌人可是有防空雷达的，因此为了避过雷达搜索，无人机在最后三十公里会降低到三百米低空，实行贴地飞行。 对于这个时代的雷达来说，由于地球曲率，高于三百米便无法探测。 夜晚时分，由于天空有星光会稍微亮一点，地面上如果没有照明则会黯淡许多。因此从天上看地下，会发现是一片漆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从地面看向天空，由于上下亮度不同，则飞行物会明显地显现出来。太高了可能看不见，但一个近十米长、移动中的飞行物，起码在数百米的低空，是能用肉眼发现的。 所以为了进一步隐蔽，这批无人机通体被漆为黑色，以减小反光。 完全不反光是不可能的，但是这点微光，正常人肉眼已经无法分辨。只有关飞，在生物副脑辅助下，才能将其与夜空区别开来。 关飞也是在七百多米的山头之上，才能提前看到这枚小黑点。 对于机场的雷达，这个黑点还在地面以下呢，雷达波照射到地面就被吸收，根本探测不到。 “生物副脑以百分之八功率运行！启动夜晚微光模式识别程序，将天空背景剔除，地面目标轮廓强化。若探查到强光，则光亮自动降低至肉眼可以承受程度！” 关飞在心中默念，眼前黑漆漆的景物突然一亮，就像是一层薄纱从视线前被挪走，从夜晚刹那间转换到了黎明时分。 虽然还达不到正午时分那种纤毫尽显的清晰度，但已足以让他看清机场周边的所有事物：机场指挥塔、跑道、机库、停机坪上那长长一排各式飞机、土垒、杂草、开着车灯巡逻的车队、步行的警戒小队、跑道两头的防空战位尽皆历历在目。 当他让瞳孔收缩，将景物放大，所见便犹如就在眼前，便是某个巡逻士兵脸上沾着的饭粒都看得一清二楚。 很好！ 关飞将望远镜放回背囊，扎紧口袋，最后吐出一口郁气，双手各自握住一根摇杆，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架迅速靠近的无人机上。 在生物副脑精确控制下，他左手拇指按动顶端的红色按钮，向那架无人机发出信号。 根据程序设定，第一次按动这个键，是请求接管飞机，实现遥控飞行。 而第二次，就是引爆！ 信号从挂在身后大树上的天线传递出去，以每秒钟三十万公里的速度，瞬间就传到无人机处，经由背上的天线接收到，再传递到了控制电路，交由处理器进行识别。 关飞的控制面板上，同样嵌有一枚军分区自制的中文处理器，所发送的也是经过编码的密码电讯。这种电讯如果不解析处理器电路、编码方式，绝对无法破解，至少是短期内无法破解！ 没有声音的，控制面板上一盏绿色的微光二极管亮起，表明无人机已经接收到信号，并由程序控制转为手动控制模式。 关飞此时已经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生物副脑，心中没有一点波澜，左手轻巧地控制着无人机再度降低高度到五十米。 这个高度，即便是经验丰富的飞行员也不一定能保证安全。 可是在生物副脑精确地操纵下，无人机灵巧地以紧贴地面的高度，时而跃起、时而俯冲，宛如一只在海面振翅翱翔的海鸥，轻灵地向着机场急速靠近。 直到这时，机场方面还没有一个人知道，一个可怕的杀手正在迅速逼近。 就在第一架无人机在他控制下降低高度的同时，第二架无人机也出现在了预定空域，误差不到二十米。 关飞立即用右手摇杆，向那架无人机发出了接管指令，顺利接受了对它的控制权。 两个遥控操纵杆的信号识别码有细微不同，以示区分。 第一架无人机在接受了前一个信号以后，就不再理会第二个信号。只有当同一个信号再次传来，才会触发程序中的引爆代码。而第二架也是同样道理，并不理会第一个信号的干扰，自动将其屏蔽，只管执行第二个信号的指令。 虽然是同时控制两架无人机，对于关飞来说却与控制一架没有什么区别。 一千米…… 九百米…… …… 五百米…… …… 三百米…… 关飞心中古井无波，脸上平静得好似老僧打坐，瞳孔或张或缩，牢牢锁定了两架无人机的飞行轨迹，精确地控制着它们的每一个动作。 转眼间，第一架无人机就接近到了机场两百米内，进入到了机场灯光照明范围。 这个时候，哪怕是晚上、哪怕是全身都被漆成黑色，在灯光照耀下，也逃不过所有人的眼睛。 一队巡逻的机场守卫立即用眼角余光，感觉到了异常。 他们猛然转过头，还没仔细观察那是什么东西，就感到一个硕大的黑影从头上飞速掠过，一两秒钟之后，这个似乎是大型飞禽的东西就一头扎进了跑道尾端的四联装高炮防空战位。 紧跟着，从坠落处亮起一团刺目的亮光。 亮光急速扩散，刹那间向外膨胀开来，直径扩张到了二十来米，将整个防空战位都包在其中。 随着亮光膨胀，光亮也在迅速变暗，由无法直视的闪光，迅速蜕变为鲜红色、亮红色。 当光团扩张到二十来米的时候，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沿着空气、地面传递到了那支巡逻小队面前。声音之大，仿似地动山摇，震得他们心口都像要炸开来，想喘口气都是那么的难。 不，不是仿佛，而是地面确实在摇晃！ 所有人都被晃动的地面震得在地上站不住身子，趔趄着倒了下来。 就在他们倒地的瞬间，看到红光边缘开始出现黑色，那是爆炸所形成的硝烟。与此同时，不计其数的东西从火光中飞出来，向着四面八方绽射出去。 其中有防空炮的炮管、护盾、转向把手，以及其他大大小小无法分辨的物体，并且好像还有一丛丛细小的圆形颗粒，夹在其中飞了出来。 这些士兵们所能观察到的景象，也就到此为止了。 数以百计的钢珠像是最为强劲的弹丸，在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内，便飞临他们身前，穿透了毫无阻挡作用的布衣、表层皮肤、肌肉，甚至是骨骼都被打断、打穿，然后从他们背后，带着飞溅的鲜血穿透出来，发出尖锐的破空声继续向前，将阻挡它们飞行路线的一切障碍破坏殆尽！ 而对于更远处的机场守卫来说，则是看到一团巨大的火焰向空腾飞，所形成的底部真空区域，将四周空气吸纳过来，迅速收窄，变成一团向上飞腾的蘑菇状云朵。 当蘑菇云腾空而起的时候，已是无影无踪。 驻守在这个炮位的士兵，没有一个人还活着，并且被爆炸的巨大冲击力，裹挟着飞起来，在空中就被狂暴的撕为四分五裂，血液在高温中瞬间蒸发，残肢断臂则被抛到上百米以外。 就在所有人都震惊这一幕的时候，两百米外的另外一个双联装防空炮位上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并伴随着许多人发出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众人循声望去，之间那个炮位上一个排士兵，被从爆炸中心飞出来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打了个七零八落。 第203章 机场在燃烧 有些士兵当场哼也不哼一声就倒地毙命，还有些不知道是运气好或是不好，不知名飞溅的物体穿过了他们的身体，给他们体内造成巨大空腔破坏，然后透体而出。± 就在所有人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不知道这是防空战位炮弹被不知名原因引爆造成的意外，还是遭到了敌人攻击，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时候，第二架无人机也一头扎了下去，将剩余的这个防空炮位炸上了天。 没有了这两个讨厌的东西，下面要清理机场就容易多了。 两次接连响起的爆炸，间隔仅有二十秒不到，大多数人甚至都还没搞清发生了什么。一些被惊天动地爆炸声给惊呆的人甚至还在发愣，少数反应快的人，也不过是冲到了窗口、冲出了房间，向爆炸的地方张望。 整个机场就像是被沸水浇到的蚂蚁窝，刹那间沸腾起来。无数的士兵没头没脑地大声喊叫，在机场周围跑来跑去。 还有些士兵可能是恐惧过甚，扣动了扳机，向着天空、地面、黑乎乎的深处，乃至是自己的战友射出了子弹。 只有两三个人，才警觉到机场受袭，按下了防空警报的按钮。 随着机场上回荡起防空警报凄厉的响声，关飞已经在五公里外的山头，对紧随而来的第三、第四架无人机顺利完成了对接，然后控制着它们将高度降到五十米，顺着起伏不定的地面，向机场极速接近。 直到这两架无人机飞临机场五百米以内，机场守卫才彻底回过神来，明白机场遭到了不明原因的攻击。由于前两架无人机来得太突然，以及爆炸引发的混乱，少数几个看到了无人机攻击场面的士兵大喊大叫，可是他们的喊叫被爆炸声、其他士兵的叫喊、防空警报所盖住，一时半会儿还无人注意。 唰唰！ 防守在机场周围的照明部队，相继打开了探照灯，用粗大的光柱漫无目的地对着天空照来照去，寻找敌人飞机的踪迹。 可是他们找错了方向。 无人机被关飞特意压在五十米高度，还依然隐藏在夜色中，只有发动机的嗡嗡声提醒其他人，它们正在快速接近。探照灯柱好几次都从它们上方掠过，可是全黑的涂漆欺骗了机场守卫的视线，所有人都慌张地四处寻找敌踪，却不知道致命杀手已经到了他们身边。 三百米！ 第三架无人机掠过一道铁丝网，暴露在机场灯光范围之内。 正在东张西望的守卫们顿时一起大哗，用各种各样的家乡土语大声喊叫着，下意识调转枪口，不管自己和它距离远近，能否打得到，都扣动了扳机向着它猛烈射击，把弹夹内的子弹全部倾泻出去。 可是无人机的速度虽然略慢，也达到了每秒钟五十五米，这些人视线才刚刚捕捉到飞机的身影，再发出电信号，驱动身体做出反应，调转枪口、扣动扳机，实际无人机已经离开了之前的位置，瓢泼的弹雨要么是距离不够掉落下来，要么就是落在了无人机后面。 也就在这时，第四架无人机也穿越黑暗，暴露在了光亮之中。 一辆疾驶冲上跑道的吉普车，装在上面的高射机枪咆哮起来，追着那架无人机疯狂射击。 机场内的喊叫声更加巨大，所有人都惊恐地大声叫起来，他们不知道黑暗中还隐藏着多少敌人。由于刚才太过紧张，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打光了弹夹，看到突如其来的另外一架无人机，他们脸色变得惨白，手忙脚乱地取下空弹夹，慌慌张张从腰间武装带上取出新弹夹，再重新更换，然后上膛。 这一系列不过耗时十几秒钟，可对于机场上的所有守卫来说，这个时间还是太长、太长！ 就在他们惊慌失措更换弹夹的时候，第三架无人机已经撞进了机库第三间库房，迅疾，一团巨大的火焰带着隆隆巨响传遍整个机场。 两秒钟之后，第四架无人机撞进了七号停机库，同样伴随着夺目的亮光与爆炸声，七号停机库内也是火光熊熊，冲天而起！ 两架无人机爆炸所形成的巨大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开来，将钢结构机库一间接着一间掀翻，把停在里面的飞机压在下面，砸断了机头、翅膀，连起落架都被压得缩到了机腹之内，整架飞机或是有头无尾、或是机翼折断，全都残缺不全。 而内藏的钢珠更是轻易地穿透了薄薄的机库间隔，将一架架飞机打得七零八落，在它们上面增添了数以百计的孔洞。机内所安装的通讯设备、雷达设备都被击穿、打得稀巴烂，成为一堆破铜烂铁。 所有的机场守卫都快疯了。 他们当然没反应这是无人驾驶飞机，还以为是人民军发动了自杀式进攻。他们在胆寒于人民军竟然有如许勇气的同时，也愤怒到了极点——亦或是害怕到了极点。他们一致向着刚才那两架飞机冲进来的方向射击，包括几辆载着防空机枪、冲上跑道的吉普车，也调转了枪口向着那边疯狂射击。 探照灯迅速压下来，将那边照得亮如白昼。 可就在所有人全神戒备之际，猛然听到从跑道起飞端发来巨大的喧嚣声，喊声中包含着他们巨大的恐惧。 因为又有两架飞机冲了进来，而且不是刚才那个方向，而是从起飞端突了进去。位于那边的两座防空战位还没来得及转过来，那两架飞机就从背后直直撞了上去，把他们连同两座高射炮一起炸得飞了起来。 关飞才没这么傻呢，怎么可能总是重复同一线路。 当所有机场守卫注意力被吸引到之前的方位，包括探照灯都汇聚过来时，正好给他留出了宽敞的空档，让他能顺利遥控五号机、六号机绕了个大圈子，从后方突入，直接将最后两座防空阵地给报销掉了。 紧接着，七号机、八号机再次出击，将停在停机坪上的飞机，给扫飞了一大片。 他的突袭太突然了，一切也发生太快，从一号机到八号机，前后相距不过三分多钟。这点时间，即便是所有人在第一时间就明白过来，然后拔足狂奔，试图将停在外面的飞机拖走、飞起来，也来不及，更何况能够在最短时间明白来的人寥寥无几，又有谁能救得了这些飞机？ 你别说，还真有人试图抢救这些飞机。 一个靴子都没穿好的飞行员，手里抓着飞行头盔，狂奔着冲到了一架尚且完整的喷火战机面前。刚才两次爆炸，在它旁边的fh227b用它硕大的身躯把接住了飞射的钢珠，尽管自身被打得破烂不堪，可是却保下了后面的几架喷火式战斗机。 那名飞行员连扶梯都不要了，抓着机翼翻身就爬了上去，打开座舱盖扑进去，来不及合拢座舱盖立即就启动了发动机。 随着螺旋桨转动，喷火战机缓缓从fh227b身后滑行出来，进入到了跑道。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机场守卫都在欢呼，许多人情不自禁地朝天扣动扳机，以宣泄心中的巨大喜悦。 我们的飞机就要飞起来了！ 不管你们是谁，来自哪里，只要我们的战机上天就能找到你们，将你们撕个粉碎！ 在万众瞩目中，又有一个勇敢的飞行员发动了引擎，将一架pc-6驶上了跑道，紧随在前面那架喷火战机后面，快速滑行。 上千名机场守卫一起大声欢呼，几辆驶上跑道的吉普车迅速向一边开去，为他们让出路线。 前方，第一架喷火战机机首昂起，前轮已经离地，后轮也慢慢离开了跑道，开始向天空冲去，机场内外的欢呼声也沸腾到了顶点。每一个人，无论是指挥官、电讯人员、参谋、警卫、消防、医疗都在大声欢呼。 当欢呼声甚嚣尘上之际，刹那间同时转为了惊呼。 一架无人机像是暗夜中的刺客，之前一直隐身不出，但就在喷火战机腾空而起的一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然后毅然决然，没有丝毫迟疑，就迎头撞了上去。喷火战机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跟对方机头对机头撞了个正着。 一团火焰、不，是两团火焰从空中落下来，掉在跑道上，将数十米内的跑道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他们眼睁睁看着跟在后面的pc-6没有任何躲避，就冲进了火堆，然后爆炸开来。 在情绪达到最顶点的时候，却遭到如此打击，每一个人都承受不了。 原本姑且还算得上是有序的防御体系彻底崩溃了，有些人在漫无目的地胡乱射击，有些人试图逃往安全地区，有些人跪地哭泣，有些人还在傻乎乎地试图救火，更多地人则茫然地站在机场各处，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呆立着。 轰！ 轰！ 轰！ 曾经繁忙的腊戍机场，白天还停着数十架战斗机、攻击机、运输机的跑道、机库，一个又一个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炬。巨大的火焰直冲上天空两三百米，火焰中还时不时有被引爆的弹药、油箱发出二次、三次爆炸，灼热的高温让人靠近到几十米内都做不到。 腾飞的火焰照明下，一辆消防车还在用徒劳地用水枪向着一架正在燃烧的运输机浇水。 不知道这些消防员是吓傻了，还是只是机械执行命令，完全不顾这架运输机已经断掉了右后轮，倾覆在地上，半个翅膀都已经折断了，全身都被高达数十米的火焰所包围，就连表面烤漆都在卷曲、脱落。 他们什么都不管，还是一如既往地用水枪向那架飞机上浇去，许多人脸上，还带着已经被烤干的泪痕。 即便是现在，他们也是一边救火，一面哭泣着。 他们很清楚，向这架飞机灭火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它已经无可挽回地从一架翱翔蓝天的巨龙，变成了折戟的火鸡。即便是现在就灭掉了火，它也无法在此飞翔天际，只会被扔到垃圾堆里，被回收或是抛弃。 可是他们也只能这么做。 因为不仅仅是这架运输机，其他的战斗机、攻击机、运输机，就连是最不起眼的轻型通讯机，也已经同它一样置身在火海之中！没有一架能够保留下来，都被那从黑夜中冲出来的魔鬼，变成了燃烧的火焰。 腊戍机场，完了！ 第204章 全面大反攻 一九八零年末，偭定军向东北山区发起的进攻作战，在二十七日夜间，出现了一个足以扭转战局的巨大转折。 这个时间段很短，从晚七点五十六分到二十八日凌晨三十八分，短短不到五个小时，位于后方两百公里的后勤基地腊戍、兴威机场接连被军分区的无人飞机给摧毁。停放在这两个机场的五十三架各式战斗机、攻击机、运输机、通讯机全部在夜袭中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这场夜袭的胜利，固然有偭定军轻敌的因素，但深入探索，却是新旧两种军事思维碰撞的必然结果。 偭定军一直以来面对的都是国内各民族武装、部落武装和人民军武装，这些武装力量普遍特征就是武器装备差、战斗力不足。因此在这种低烈度战争中，偭定军靠着从英军手中接收的一些二战武器，已足以应付。 虽然距离二战结束已有整整五十五年，但是偭定军还是抱着老式的战争观念作为部队训练、作战的指导思想。 偏偏学又学得不像，由于战斗烈度不高、资金匮乏、武器装备陈旧、训练不足，他们并没有真正学会如何进行步炮协同作战、步坦协同作战、空地协同作战，对于后方机场的保护更是流于形式，并未构筑起严密的防空体系，甚至连机场外围防守的工作都很松懈，在机场遇袭后又惊慌失措，无法迅速派出部队搜索周边，找出隐藏的敌人，反而是直接失去了斗志。 而关飞尽管手中的筹码有限，但他脑子里却根深蒂固地烙印着信息化作战的影子，以手头有限的资源，极力模仿相应战法。 就无人机夜袭来说，这其实与后来流行的巡航导弹攻击模式如出一辙。只是他为了追求准确度，自己亲自扮演了负责敌后渗透的特种兵角色，引导无人机实施了对重点目标的精确攻击，从而成功摧毁了东北山区前线至关重要的机场，并将相当于偭定空军四分之一的家当都变成了熊熊火焰。 一夜之间，位于东北前线的偭定军霎时间失去了对天空的控制权。 习惯于头上有飞机掩护，可以肆意对敌人阵地进行轰炸，己方却躲在安全地带的偭定军，猛然发现他们头上再也没有了往日抱怨不已、现在却极度怀念的己方空军飞机。 在这一刻，除了坦克装甲车少数重武器，军分区武器装备有史以来第一次超过了对手。 按说偭定只是个小国，总面积六十七万五千平方公里，大致相当于云南、山东、辽宁三省相加。从最南面的仰光到达腊戍直线距离也不过一千公里，重新调拨战机过来也只需一天时间，若是从更近的曼德勒过来还用不了一天。考虑到机场要重新整修跑道、通讯，以接纳飞机，那么最多半个月也就足够了。 可是军分区却牢牢地抓住了这个前所未有的大好时机，趁着东北前线偭定军失去空中保护的有利时机，突然由战略防御转入了全面反攻。 第一个行动起来的是切断滚弄-兴威公路的主力部队，接关飞指示，在俞柏海率领下于天亮后果断出击。 首先是利用高爆无人机给予了敌人坦克部队毁灭性打击，一举摧毁美制谢尔曼中型坦克四辆、俘虏五辆，仅有位于最后的一辆坦克逃走。在消灭敌最具威胁的坦克部队后，全军出山，发动了全面反攻，用火箭筒、无后坐力炮等手段摧毁敌装甲车一辆，俘虏三辆，另有十一辆逃回兴威。 此战还缴获敌人新运送过来的二十五磅榴弹炮四门，其他小口径榴弹炮、山炮、轻重型迫击炮三十余门，炮弹五千余发。 另外缴获汽车二十余辆、俘虏偭定军六百余人，彻底消灭了由兴威方向过来敌军。 随后俞柏海派一营、三营乘坐缴获的汽车，直奔兴威，以接应返回的关飞。剩下的四、六、七、八、九、十六个营转头向滚弄发起攻击，一举将七十七师派来打通公路的一个旅正面打崩，然后倒卷而上，追击敌人达十七公里，直到抵达滚弄外围阵地才停了下来。 这一战击溃敌一个旅，毙、伤敌军两百来人，俘虏一千七百人，剩下五百多残兵逃回了滚弄防线。另有三千多人在追击过程中溃散，逃进了山区，军分区也无力进山围剿。反正他们大多都丢弃了武器，能够绕过群山返回七十七师的可能性较小，基本失去了威胁。 与此同时，孙耀华也率领驻守龙康的二营、耿峰的两个民兵团，共计两千八百人，向正面之敌发动了反攻。同样是利用高爆无人机摧毁了敌人的炮兵阵地，彻底摧毁了两辆助战的坦克，用直瞄榴弹发射器杀伤躲藏在工事内的敌军，一个上午就推进十公里，打穿了迈卡、孟息、班美防线，先后夺取迈卡、孟息两个小镇，只剩下班美位于萨尔温江边孤立无援，打下来也是迟早的事。 果根方向为了策应主力，集合了警卫营、民兵一团、果根残军共计三千人向清水河防线发起主动进攻，将措手不及的彭得贵部、七十七师一个旅赶过了清水河，向着滚弄方向狼狈逃窜。 由此，军分区从东面的清水河、北面的迈卡、孟息、西面的滚弄-兴威公路实现三面合围，将驻扎在滚弄的七十七师团团包围。他们除了南面群山，已无路可逃。而南面却为佤族武装所控制，即便逃入深山，最终也是死路一条。 到二十八日下午四时，七十七师已先后在兴威公路损失了一个旅、在迈卡-孟息防线损失了一个半营、在清水河防线丢掉了两个营，曾经总兵力高达一万五千人的七十七师损失已经达到九千余人，龟缩在滚弄市内的残敌已不足七千人。 同样在这一天，关飞在与乘坐汽车、先头赶到的三营两个连会合后，绕过龙门小镇，兵逼兴威。部队登上在兴威东北一座三百余米的小山上，开始构筑阵地，俯瞰兴威至木姐的公路，做出了攻打兴威、切断八十八师后路的动作。 被军分区一系列组合拳打得晕头转向的偭定军不辨真假，八十八师害怕后路被断，来不及撤回还在康卡作战的四个营，放弃了大量重装备，撤离木姐这个边境重镇，全军倾巢而出，试图在军分区封闭公路前逃回后方。 经过军分区威胁公路的这几个小山之时，他们发现人并不多，便发起了几次连级规模的进攻，试探能否将之消灭或是驱离。 可是由于丢弃了大批重装备，机场被袭后又失去了空中支援，加上最初乘坐汽车赶来的偭定军人数也就一个多营，而且还是八十八师、下属两个旅指挥部的文职军官为主，只随车跟来了不到三个连的警卫部队。这点人要想消灭关飞率领的两个连无异是痴人说梦，他们连续几次攻击均伤亡惨重，反被指战员们打了一个反冲击，一度将进攻部队赶下了公路，彻底封闭了这条退路。 眼见打通公路无望，又不知道军分区后面是否还有援军到来，八十八师师长及手下均无心恋战，放弃了夺回山头的打算，开着汽车绕过了这段公路，从更远处的浅丘地带颠簸着逃向了兴威。 兴威是个谷道，面对滚弄方向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这批师部、旅部的指挥官被军分区凌厉的攻势给吓破了胆，没有信心在收拢部队之后，能够在这里建立防线，挡住军分区进攻。于是他们只在城内稍作停留，补充了一下油料之后，留下少量人手收容部队，其他人就坐上车继续后撤，向着腊戍方向退却。 关飞手头兵力不足，怕撞上后面过来的偭定军，也不敢下山，只能在山头用望远镜目送他们消失在山垭口。 这批人跑得很快，可充其量也就不到两个营。 要知道木姐到兴威公路距离可是一百二十公里，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几个小时之内狂奔两百四十里，一口气逃到兴威。 这个距离，就算是有着生物副脑的关飞，也同样做不到！ 反倒是从1600高地到这里只有三十几公里，靠着二十几辆缴获自偭定军的汽车来回输送，到晚上六点过，关飞已经收拢了三营的全部人马、四营也到了一小半，预计今晚所有人都能到齐。 并且汽车还拖带了两门缴获的二十五磅中型榴弹炮、四门六磅反坦克炮、十二门八十一毫米重型迫击炮及大批炮弹。关飞大喜过望，立即抽调炮手，在山头后方构筑了一个重炮阵地，并在前沿山头布置了两个反坦克阵地。 他还趁着敌人没有赶到的间隙，随车跑了一趟。在几辆缴获的坦克中挑挑拣拣一番，选中了一辆机械状况最为完好的一辆谢尔曼坦克，装满油料、弹药，一路开了过来，隐蔽在山头侧面阵地，准备作为杀手锏使用。 当天夜里，四营最后一部分指战员也赶到了阵地，关飞手中可用的兵力上升到了一千三百人。 经过一夜休息，指战员们都恢复了体力，严阵以待敌人大部队到来。 可是他们从早上等到傍晚，连一个人影都没等来。关飞以为对方终于从慌乱中醒悟过来，知道从木姐仓皇撤退必然会导致部队失去组织、士兵体力消耗也过大，无法顺利逃脱，故而索性在木姐固守待援。 他猜不透对方怎么想，不过他也不在乎。反正他只是吓吓对方，并没有攻坚的打算。 既然敌人不来，他就干脆把阵地前移，将少量部队放到了山脚丘陵。 其中距离公路最近的那个排，距离公路不到四百米。哪怕是不动用重武器，战士们光是用手上的七九式自动步枪就足以给予敌人以杀伤。 趁着这个机会，他们又将阵地再次加宽、加固，各个孤立的单兵掩体也开始连接成线，并且构筑了后方弹药库、藏兵洞、战地医院等设施，将战线逐步完善。火力的分配也更加合理，支援也更加充分，步、炮、坦轻重兵器齐全，火炮的威胁范围扩大到了十公里以外。 若是敌人不来则罢，如果来了，那他们将发现两天时间里，这几个不起眼的小山头已经变成了一道铜墙铁壁，必将撞得他们头破血流。 距离关飞威胁这个公路已经四十一小时，也就是三十日凌晨四时，才有两个偭定军士兵出现在公路上。当他们看到从公路便冲上来的战士，没做丝毫反抗就向他们投降了。 这两名士兵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面容憔悴、两腮深陷、嘴唇干裂，显然人都快要虚脱了。当战士们围上去时，他们直接仰面朝天就躺在了冰凉的公路上，动弹不得。 后来还是给他们吃了点东西，喝了水，十几分钟后才逐渐恢复过来。 据他们说，八十八师已经彻底散了。 因为师部、旅部怕后路被断，落得跟七十七师一个下场，指挥部率先逃跑。走的时候又非常匆忙慌乱，连如何组织部队撤退、撤退的顺序、指挥官都没安排，就一溜烟跑了，使得整个部队失去了指挥，群龙无首。 上级都跑了，下级当然跟着跑。 没有人留下来销毁来不及带走的重武器，存放物资、粮食、弹药的仓库上只贴了一张封条，然后就匆匆撤退。 最开始大家还依照所属营、连行进，但走着走着，队列就开始乱起来。有些人走得快，有些人走得慢。 走得快的怕退路被堵死，根本不管其他人，一个劲闷头往前跑，走得慢的绝望之下大哭大叫，人心惶惶之下，原本还算良好的秩序开始混乱。各部全都挤成了一团，长官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长官，终于彻底崩溃。 第205章 大将阁下，谢谢你！ 事实证明这两个士兵说得没错，从凌晨四时起，关飞他们就开始陆陆续续拦截下三五成群的偭定军士兵。》 他们共同的特征，就是军装破破烂烂，所有的武器都被丢弃，最多只有一两颗手榴弹，或是一把手枪、刺刀。每个人看起来都是很长时间没休息，形销骨立，整个人都变形了， 见到围上来的指战员，他们也很光棍，要么是抱头就地蹲下，要么是手脚一撒就躺在地上，没有人作出抵抗的动作。 这些人还算好的。 随着时间流逝，后面来的人数更多，可他们也更虚弱，许多人要相互扶持着才能不倒下。 三十号一上午，三营、四营一共收容了超过七千名偭定军士兵，双方没有发生一次交火。说实话，没有了组织的军队，并不比难民强多少。所有溃兵在看到军分区战士们的时候不是害怕，而是露出欣慰、放松、解脱的神情。 战士们都不用开枪，他们就主动解除了自己的武装。 到后来关飞担心后面的人说不定会饿死在路上，干脆派三营坐汽车带了一些食物，向北沿公路收容溃兵，给他们点吃的。 到三十号傍晚，关飞他们已经收容了超过九千溃兵，而且前方还络绎不绝有一群群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的偭定军到来。他们一见到公路上设卡的战士就主动投降，只偶尔发生了几起零星交火，然后迅速便被击毙。 而到今天为止，孙耀华率领的二营和民兵一团，会同军分区用当初桥头大战缴获的一辆装甲车，自己训练出来的一个战车排，携带各式重装备，也已拔除掉了挡在军分区到滚弄-兴威公路间的所有据点，一路推进到了公路上，彻底打通了交通线。 随后，从军分区出发、多达上百辆卡车组成的浩荡车队，顺着谷道长驱直入，跟已经在持续外线作战超过九天的主力部队会合，为他们送来了数百吨弹药、重装备、防空武器、后勤补给、药品。并将长时间野外作战身体不适的战士、伤兵、烈士遗体送回军分区。 关飞带三营、四营牢牢卡住了咽喉要道，甚至一枪未发就俘虏了近万溃兵，基本上解除了自西而来的威胁。现在交通线畅通之后，军分区再无任何后顾之忧，开始放心大胆，逼近到滚弄五公里内，将龟缩在内的数千残军围了个水泄不通，并且开始大举修筑工事，表现出了长期坚守，誓要夺取滚弄的决心。 滚弄防线本是作为进攻发起地，防守的方向也是朝向东面，西面几乎完全没有设防。 当军分区消灭掉公路上的敌军，开始向滚弄进逼之时，他们才开始慌忙构筑阵地。挖了不少壕沟、用土垒修了一些碉堡，也拉了铁丝网。 可是这个匆匆构筑的防线，自然不可能如东面那么坚固，至少大量的工事都是用石头、泥土垒成，又不像军分区有那么多钢筋水泥，可以用来加固工事，因此防护力非常可疑。 滚弄也不是在山上，而是河边的一块平地，除了一条宽数十米的河道没有其他可以称得上是天险的地方。 军分区将缴获的另外两门二十五磅中型榴弹炮布置到后方阵地，与其他上百门各式火炮一起，根据侦察机侦查到的敌人防线布置，在孙耀华一声令下，百炮齐发，向滚弄敌军炮兵阵地发动了猛烈的炮火打击。 炮声隆隆、硝烟弥漫、火光冲天。 短短的十几分钟内，上百门火炮组成的强大打击火力，就将敌炮兵阵地彻底摧毁。敌人在这几天内匆匆挖就的壕沟被猛烈的炮火所填平、碉堡被炸垮、铁丝网被炸成一截一截，所有暴露出来的火力点也都遭到了无情地打击。 这还不算什么，当军分区开着缴获的坦克出现在前沿阵地，开始有条不紊对着炮火中幸存下来的火力点挨个点名的时候，敌人终于失去了继续抵抗下去的信心和决心，开始大批投降。 炮口所向，一个个火力点幸存的士兵开始挥舞白旗，从暗堡里、残余的壕沟里爬出来，高举双手投降。 当指战员逼近到城区，并且击退了敌人几次短促突击，用坦克轰塌了几座被作为火力点的房屋之后，最后的抵抗也结束了。偭定军士兵一个个抛下枪支，顺从地听从战士们的指挥，步出掩体，在空地上聚集之后，然后一批批押往城外空地集中看管。 从七二年首次尝试向滚弄发起进攻作战，到八零年十二月底，用了将近九年时间，这座前线重镇终于被最终攻克。 随着这个至关重要的据点被拿下，军分区的兵力也得到了完全的解放。孙耀华与俞柏海、耿峰等人经过短暂商议，由一个团的民兵押送这批俘虏返回军分区，其余大部队会同坦克装甲部队、机动防空部队、两个民兵团，以及后勤车队，甚至是果根剩下的千余人民军也被裹挟在其中，全部赶往兴威。 只要拿下了兴威城，就为整个战役画上了最后一个完美的句号。 一时间，无线遥控侦察机前导侦查，坦克部队开道，装甲车、卡车载着部分部队随同提供火力支援，上万正规军、民兵步行，拖拽着火炮、其上坐着炮兵、装满各种物资的后勤补给车队，浩浩荡荡沿着滚弄-兴威公路向西滚滚前进。 于路还能看到不少前期被击溃逃到两侧山上的偭定军士兵，蓬头垢面看着这支军威雄壮、气势如虹的部队浩荡行进。 这些溃兵在山里躲藏多日，没吃没喝，已是饿得皮包骨头，早已没了战意。不少溃兵还因为吃了不能食用的野草、毒蘑菇、没烧开的溪水之类不干净的东西，而拉稀生病。 此时看到军分区取得了全面胜利，再也不想继续躲在山里，纷纷下山投降。 在大部队行进过程中，时常可以看到衣衫破烂、肮脏不堪的偭定军溃兵，三五成群从山坡上下来、从草丛里站起来、从躲藏的大树后现出身来、从土坑里爬起来、从山洞里钻出来，一步一晃地来到公路边，向经过的军分区指战员高举双手，口中用中文喊着“投降”。 一些他们逃跑时携带的枪支、弹药也被他们交给了前来接收的战士们，包括藏在内衣贴身位置的几发子弹、手榴弹都被主动交出。 等大部队到达兴威，这里已被关飞率领三营、四营给占领了——敌人留守人员久候大部队不到，从少数绕路逃出来的士兵口中听说他们都被军分区俘虏了之后，便在头两天带着收容的数百名溃兵弃城而逃。 大部队的到来让关飞极为高兴，他手下只有一千二三百人，要管着近万俘虏实在是有些吃力，防止他们逃走都人力有所不足，其他工作根本来不及做。最关键的是他没有足够食物提供给这么多俘虏，兴威是个小城，只认偭定本国货币、不认人民币，他虽然带了点钱也从老百姓手上买不到多少粮食。 抢又不能抢、买又买不到，他这两天为了让这批俘虏不被饿死可是伤透了脑筋。 现在后勤线终于畅通，大批物资送来，总算是帮他解决了这批俘虏的吃饭问题。当即埋锅造饭，让他们饱餐一顿之后，就由两个民兵团押送他们返回新城，与他们七十七师的同袍关在一起。 人手释放出来，他便立即根据前两天的观察，画出了防御图，分派给各部开始在兴威以南八公里的山岭修筑一条新的防线。 兴威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正好位于木姐-滚弄-腊戍的三岔路口，当道扼守。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 守住了这里，敌人除非是跟关飞一样，带领部队穿越群山、森林，绕到后方，否则绝对无法向军分区纵深发起攻击。 军分区先后拿下了果根、清水河、滚弄、迈卡等谷道中的几个村镇，以及滚弄到兴威公路沿线的几个村镇。八十八师大部也已经束手就缚，最多还有两三千残兵困守在木姐或是散失在沿途公路、山林里，等修好防线反手就能将他们灭掉。分布在山区中的几个村寨中应该还有一些当地土司武装、自卫队，清剿起来麻烦却不困难。 可以说，关飞此刻已经将东北山区，这片大体呈正方形，东西相距九十余公里、南北相距八十公里，大约七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完整地纳入了军分区的掌控之中，成为了这片土地的新主人！ 壮大后的军分区北面与东面都背靠国境线，南面则是人民党与佤族武装掌控的崇山峻岭，只有西向面敌。 不过西向也不需要太担心，因为这是一片上宽下窄呈三角形的高原山区，丛林密布，想要长途跋涉过来非常困难。 唯一可以进入东北山区的大路，就是西南角兴威到腊戍之间的这条路！ 等扫清了木姐的残敌，后方就彻底安全，关飞再也不用在整个根据地四处分兵把守，打起来还要拆东墙补西墙，东拼西凑调集兵力。只需在沿途几个主要城镇节点上驻扎少量部队，配合民兵依托坚固工事即可防住敌人渗透，守住这几个点。而主力部队则可以集中驻防兴威，让后方远离战火，可以放心大胆地进行经济建设。 驻防的兵力充足，便可以修建多道防线，形成体系。 这样一来防御体系可以修建得更完整，防御的手段可以更多样化，实现远、中、近的多层次火力打击，各防御要点也可以进行有效地相互支援，避免被敌军重兵突进，突破一线就整个防线都彻底崩溃。 开战以前，关飞都没料想到战局会发展得这么顺，敌人是这么笨拙和不堪一击。 想想当初听说敌人将大举进攻时的担忧，再回想一下这段战役的全过程，他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位大将还真是一位体贴人的好朋友。 如果不是他认为吃定了军分区，悍然撕毁和平协议，发起全面进攻，关飞没有理由擅启战端，只能恪守当初向国内的保证，忍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蜷缩在一个五百平方公里的狭小江边。又哪有如今根据地暴涨十四、五倍，周边再无强敌，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全心投入经济建设、科学研发来得痛快！ 大将阁下，我应该真诚地向你说一声：谢谢你！ 第206章 声威鼎盛 “他们居然打赢了啊……” 一号首长听完简秘书的汇报，轻声地说了一句，语气中没有惊讶，只叹了口气。 对偭定军他是看不上眼的。 有过千里跃进大别山的奇迹，在那么困难的条件下都立足了脚跟，他不以为偭定军能够比国党更厉害。虽然战前他也是不太看好军分区的，可是人家就是打赢了，那这也只是证明了偭定军的确是不堪一击。 如果偭定军赢了，也许关飞就不得不回国了吧…… 他微微有些遗憾。 世界上的事，大多数时候都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只能随着事务的变化而变化。既然军分区打赢了这一仗，气势正旺，关飞是更加不可能回来了。那么国内有些心思就要按下来，不要再提了，继续跟他搞好关系，打感情牌才是赢得人心的最好办法。 “从这次的作战过程和结果来看，人民党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我觉得外联部应该适当提升一下跟军分区联系的等级。至于杜海波同志，好像跟关飞通电话的时候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就先调到其他部门工作吧。”一号首长稍微斟酌了一下，缓慢说道，“另外如果军分区方面对我们有所要求，要是对国内经济建设没有太大影响，他们又肯付钱的话，还是应该优先满足。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记录一下，转发给办公厅其他同志传阅，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别的意见要补充。如果没有，就这样传达下去吧！” “知道了！”简秘书将他的吩咐记在心中，然后汇报下一件事，“总参方面对这次作战有些兴趣，他们希望能派团过去跟他们交流一下。” “哦？为什么？”一号首长都拿起眼镜，准备戴上继续办公了，闻听又放下眼镜问道。 “总参方面表示，虽然这次作战的强度和规模都不大，但是军分区的作战模式很新颖。军分区使用无人机空袭，这种方式跟传统的地对地导弹攻击有所不同，传统的地对地导弹是飞到大气层外，然后再直接攻击地面目标，在爬升阶段就容易被敌方雷达所识别，飞行路线也比较固定，容易被判断出攻击弹道……” 简秘书对军事并不精通，他是对着总参交上来厚厚一叠报告一句话一句话反复咀嚼，才死记硬背下来这些军事词汇：“但是军分区方面所使用的无人飞机却是按照设定好的飞行线路低空飞行，中间还能自动规避高层障碍物，在最后攻击阶段进行俯冲，采取蛇形躲避地面防空火力，命中率更高，且不易击落。总参方面觉得这跟美国和法国正在研发的巡航导弹的攻击弹道很相像，估计军分区也是借鉴了这种攻击方式，研发出了这种高爆无人机。 另外他们所用的直瞄式榴弹发射器，这次在作战中表现也非常突出，为军分区迅速清除偭定军各个据点做出了巨大贡献。利用直瞄方式，可以在距离数百到一千米的距离，对敌方的暗堡、火力点进行准确攻击，杀伤敌方战斗人员。而且其很轻便，据说只有十二公斤，单兵就能携带行进，使用非常方便。 总参对这种武器也很感兴趣，希望能转让技术或是作为参考开发出我们的直瞄式榴弹发射器。” 无人机这个词还是关飞首先这样称呼，然后军分区其他技术人员、研究人员也都跟着这样叫，以将军事用途的无人********跟航空模型区别开来。 总参方面也觉得这个词不错，便依旧沿用下来。 “那就去看看吧，别人有好的地方，我们也不能固步自封，该学习就要学习。不过国家现在搞经济建设，花钱花得厉害，军费开支已经很大了，要节约，不要再乱开项目。既然人家有了，就跟他们商量直接引进好了，不要看到什么好东西就想自己搞。现在美苏都在缓和关系，整体国际局势是趋于和平，是发展，打大仗、打世界大战的可能性大大降低。我们的军费太高，国家承受不起，部队也是世界上最多，要那么多人干什么，每年的军费就是个天文数字。我的意见是军队过于臃肿，要去掉一些臃兵冗员，节约下来的经费可以多购买些先进的武器，增强部队战斗力。”一号首长脑子里考虑的问题太多太杂，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简秘书赶紧将他这番话中的重点记下来，准备事后整理成文再转发其他办公室。 听他言中之意，一号首长是有意裁军，裁掉部队中一些臃肿的机构。 他轻步退后，关上门，快速返回自己办公室，将首长的指示记录下来。就其文字斟酌数遍后，招呼其他工作人员将其按照需要传达的老同志名单进行打印，转发过去，再将原件拿回来存档。 吩咐完工作人员，确定对方没有理解错误，他就继续投入到工作之中，将刚才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 “司令！” “司令！” 关飞刚刚迈步进入到会议室，呼啦啦就站起来一片人，都激动地迎上来。张盛国、孙耀华更是一把搂住他，来了个热烈的拥抱。 每个人脸上都在着笑容，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尊敬。 他微笑着跟每一个干部都握手，笑容满面地跟他就眼前的工作交谈两句。虽然只有这么一两句话，对方就显得十分激动，稍微得到一句夸奖赞扬，就笑得合不拢嘴，显得无比自豪。 反围剿的胜利，取得如此巨大的战果，不但将笼罩在军分区头上的乌云一扫而空，还把根据地扩大了十几倍，从此再无外患。这一些列胜利来得太突然、太具有戏剧性了。 起初大家在听到偭定军即将大举进攻的时候，都是十分恐慌。 即便是对组织忠诚，一心一意跟着关飞干，决心将下半生都献给这片土地的人，都难免有些忧心忡忡。 是，军分区有将近七千正规军，还有四千民兵。 可这又怎么样！ 当初人民党声威最盛的时候，可是有将近三万人民军。偭定军进攻时，不是也是下定了跟敌人誓死战斗到底的决心，然后在木藤浦大战一场吗。 结果怎么样，三万人竟然被一万多人打了个溃不成军，十几万军民死的死、逃的逃、躲的躲。最后还不是丢掉了号称小延安的“首都”木姐，一路仓皇逃窜至佤族武装的地盘，苟延残喘。 所以在那段时间，所有人都感到了对前途的彷徨，彻夜难眠，生怕不知什么时候就听到前线兵败、敌人攻入军分区的噩耗。 康卡阻击战的胜利、警卫一连击溃叛军顺利收复果根县城的消息，都振奋了一下人心。 可是紧跟着关飞带着主力部队出击之后，随着他的离开，所有人心又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关飞是他们的首领、希望和主心骨，他的离开，似乎给全军分区上上下下都抹上了一层阴影。大家又开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无心工作，白天经常有人在工作中做着做着就停了下来，开始发呆。同事间谈工作，几句话就不由自主转到关飞、主力部队的身上，猜测他们是否顺利，有没有在原始森林中迷路。 这些还是知情人，不知情的普通干部群众在发现主力部队突然消失之后，更加慌张，以为他们眼见抵挡不住跑了。 城里那些天来谣言四起，本来已经停下来的逃亡又开始出现，边境口岸每天都有数百上千人借各种名义返回国内，然后一去不复返，杳无音讯。 张盛国等民政部门干部竭力维系社会秩序，努力稳定人心，暗地里又要担心关飞的安全，实在是心力交瘁，难以自制。 他还记得，当他得知电台收到主力部队的消息，顺利抵达目的地，并且已经趁敌不备夺去了1600高地和1800高地的时候，那种无法抑制的狂喜，他是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在众人面前掉下泪来。 从电台中开始播报主力部队的战况开始，全军分区就陷入了不可名状的巨大喜悦之中，许多人喜极而泣。 他们的首领没有丢下大家独自逃走，他率领部队正在跟敌人战斗，在竭尽所能保卫根据地的安全。并且，在他的指挥下，主力部队已经攻占了敌人的两个山头，威胁到了至关重要的交通线。 一举击落两架敌机、打退敌人进攻、再次打退敌人两面夹击、夜袭机场、全军反攻…… 一个个胜利的消息在此之后接连不断地传来，军分区上上下下被这接踵而至的好消息冲击得头晕目眩，兴奋异常。所有的担心在这一刻化为乌有，恐惧的心理一瞬间出现强力反弹，化为了对军分区的强大信心，和对率领部队不顾艰险跳出敌人包围圈主动出击、并且孤身一夜奔袭上百里的关飞的无比崇敬。 这才是真正的领袖！ 一个带领群众创造美好生活、为了保护根据地群众生命财产安全，不惜以身犯险，孤身一人潜入敌后的孤胆英雄！ 当电台播音员用颤抖的声音宣布，他们的司令员独自一人一夜奔袭上百里，成功引导完成对敌人后勤基地、前线机场的夜袭，从而彻底解除来自天空的威胁的消息的时候，听起来几乎要哭出声来了。 播音员只是几乎要哭出来了，但是收听广播的干部群众、指战员们却是真的哭了。 他们觉得自己跟对了人！ 在这样的英雄手下努力工作、无私奉献是一项光荣，是他们有生以来做得最为正确的一件事！ 每个人心中都涌现了无比强大的战斗意志，他们发誓要永远追随这样的领导者，为了他们共同的事业奋斗终身，甚至不惜牺牲！ 其后传来的果根全境解放、龙康到公路的谷道全部打通、全歼敌七十七师收复滚弄只是将大家心中的狂热再度推向更高峰。从收音机里播音员用无比崇敬地声音讲解战役的过程，对战局的剖析，他们都很清楚，如果没有关飞孤身潜入炸掉敌人机场，后续战役根本就无法实施；没有关飞率领三营、四营牢牢卡死兴威-木姐公路，第八十八师就可能逃走，重新在兴威集结，继而从西面威胁到围困滚弄的主力部队身后，对七十七师的围歼就有可能失败；没有拿下兴威，军分区就始终处于开门揖盗的局面，时刻要警惕敌人不宣而战，攻入军分区腹地，给广大指战员、干部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带来严重威胁。 但是，现在一切危险都解除了。 因为，有关飞在！‘ 他哪怕是带领少量部队，也能机智勇敢地阻挡着上万敌军，甚至将敌人逼到进退不得的地步，从而主动投降，并且顺利占领兴威，成功关上了根据地的南大门，为根据地未来创造出了真正安全的局势，更是进一步亲率大军驻守国门，修建浩大的防御工事群，实现拒敌于国门之外的战略构想。 一时之间，关飞在全体根据地军民心中的形象格外高大、无限光明，乃至于有些群众自发地在家中挂上他的照片，将他如神佛一般地供奉。 在根据地数十万群众眼中，他，就是救星、保护神，和为大家指明以后发展方向的指路明灯！ 不可否认，这种极端的思维，更多是因为前段时间巨大恐惧而出现的强烈反弹，情绪发泄的意味浓郁，会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消退，最终回归于理智，并不会长久持续。 但是无可否认，在这一刻，关飞的声威之高，无与伦比！ 每个人都信他、敬他、爱他、拥戴他，一声令下便可聚集千军万马随他旌旗所向，浴血奋战到底，就算是死，也能面带笑容，慷慨就义。 第207章 收编果根 “坐！坐！坐！大家不要站着，都坐下吧！” 关飞一身笔挺的毛料军装，面带微笑，招招手，让大家不要像朝圣的信徒一样恭恭敬敬站着，回到各自位置坐下。△↗ 会议桌左手边坐的都是部队主官，自少将到中校，长长地坐了数十人。他们一个个军容严整，肩头、帽徽、胸前的军徽擦得锃亮，用景泰蓝工艺制作、代表军衔的镰刀铁锤反射着灯光，犹如一颗颗红宝石、蓝宝石，熠熠生辉。 在会议桌右手，则坐着以张盛国为首的民政干部，大多数都是一身改良式中山装。周小山等负责工业的干部或是西装革履，或是身穿蓝色的工作服。 全场只有几个女性干部，其中潘美凤打扮最为花枝招展，梳了一个时尚的发型，嘴上涂了口红、脸上花了淡妆、描了眼线，俏语嫣然、顾盼生辉，引得不少其他干部都偷眼向她瞄去。 不过其中最显眼的，还是以杨燕兰为首的一批果根县委干部，她今天也参与了这个军分区召开的全体高级干部会议，并且就坐在张盛国下手，排名还在赵中华之前，可谓是前所未有。 据说关飞曾找她私下谈话达两个多小时，谈了什么则无人得知。最后关飞还笑容满面特意送她到大门口，杨燕兰则满脸凝重，最后双方握手作别。 今天她出席会议，证明关飞终于还是成功地说服了她，让她承认了军分区的领导地位，以军分区一员的身份与会。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双方就会彻底合并为一个整体。至于她排在赵中华之前，大家反倒没有那么在意。 千金买马骨么！ 根据地现在七千多平方公里，果根就占了五千七百平方公里，是绝对的大头。既然能够容得下她，那么给她一个较高的位置又有何妨？ 反正最后说话算数的，还是司令就行！ 从他们脸上，关飞清楚他们此刻的心情，也很享受这种感觉，但是他并未沉醉其中。 他很清醒。 对于军分区而言，这的确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胜仗，创造了人民军全盛时期尚且做不到的巨大功绩，大家有些飘飘然、对他有些崇拜无可厚非。 但究其实质，这场胜利其实既偶然也必然。 偶然是假设夜袭失败，那么军分区将无可避免地在未能解除敌机威胁的情况下继续作战，所要付出的代价将极为高昂。前方主力固然要付出惨重伤亡，孙耀华、耿峰、警卫营也是一样，他们每清除一个敌人据点，可能都会有更多战士倒下，然后一步一个血印地艰难拔除敌人打下的钉子，付出巨大的牺牲、用更久的时间，才有可能逐步将敌人压缩到滚弄一隅之地。 在最后拿下滚弄的过程中，要流的血也会更多。 而且一旦敌人守不住滚弄，还可以在飞机、坦克的掩护下撤退，将大多数部队完整地带回到兴威，重新整编。而八十八师也不用仓皇逃跑，以至于因为失去指挥，在逃亡途中体力耗尽而向军分区拱手投降。 这种情况下，兴威有七十七师、木姐有八十八师，敌人将团聚得更加紧密，更难消灭。 关飞最初设想的战事发展，就是攻占滚弄，将七十七师赶回兴威，从而将战线前移至兴威-滚弄公路一线。然后整合军分区与果根，两者合并，以获得更大的缓冲区，稍微改善一下战略态势。 所以偶然，就偶然在夜袭战果出乎预料的好，不但腊戍机场被彻底摧毁、所有飞机都被大火化为灰烬，就连兴威前线机场剩下的那几架飞机，也没有闻讯逃走，飞回到更后方的曼德勒空军机场。 这有可能是敌人判断错误，以为人民军倾其全力致命一击，不见得还能在兴威复制这一战绩。又可能是敌人反应迟钝，明知兴威有危险，但是习惯性地做事慢一拍，没有第一时间就将残余飞机撤回来。还有可能是敌人的飞行员素质太低，不敢进行夜间飞行，所以给了他再接再厉的机会。 再或许是腊戍遇袭，敌人慌乱过度，忙于四下搜索潜入者，根本就没想到通知兴威提高警觉…… 总之存在的各种可能太多，关飞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最为接近的猜测。 但除了意外全歼两个机场所有前线战机，在至少一周时间内，全面解除来自天空的威胁这个偶然性，这场胜利又是必然的。 军分区的中层、基层指挥员都接受过正规训练，四年来的多次学习、轮训，包括班长在内，都具备了基本的战术素质，成长为一名合格的中基层指挥员，具有开阔的战略、战术眼光和主观能动性。在学习过他所撰写的未来战争思考的培训教材之后，他们实际上已经是一名标准的未来型军事人才，跟思维还停留在二战时期的偭定军指挥官高出不止一筹。 并且偭定军中位阶等级森严，上级对下级军官打骂、人身侮辱是家常便饭。下级只是被动服从上级命令，不敢违逆，所谓主观能动性根本就无从谈起。 士兵之间的素质相差更是天高地远。 军分区每位战士每周要进行七十多发实弹射击，四年来光是实弹射击就消耗了上万发子弹！ 他们的枪法之好，跟其他军事强国没有比过所以不知道。但在偭定这个地方，那就是一支全部由神枪手所组成的部队！偭定军跟他们在远距离上展开对射，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同时关飞不惜代价为指战员们配备到个人的数码迷彩、凯夫拉头盔、防弹衣、防弹插板，将双方士兵之间的差距进一步拉大。 这可是未来二十年以后，全球最强军事强国为了世界大战所准备的单兵防护设备，岂是区区一支六十年代研发的步枪可以穿透！ 以偭定军所装备的m16，不将双方距离拉近到三四十米，只要不是九十度角命中头盔、打中四肢肩头脖子等无防护部位，根本就穿不透达到四级的个人防护装备，顶多就让战士们痛一下、中弹处出现淤青。 两边公平对战，偭定军能够用十条命能换这边一个人，那就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再进一步说，即便是没有炸掉敌人的飞机，军分区也就不是不能打仗了。 飞机白天可以提供空中掩护，晚上总不行了吧？ 当初在朝鲜，志愿军就是靠着夜战，将才从二战战场下来的美军打了个落花流水，传承自国内部队战斗风格、战斗精神的军分区指战员又岂怕夜战！ 而偭定军装备连朝鲜战争时期的美军都差得老远，又能扛得住多久？ 高爆无人机可以炸机场，自然也可以对固守滚弄的敌人进行打击，再配合迫击炮、直瞄榴弹、自动榴弹发射器等面杀伤武器，结合散兵狙击敌暴露目标，拿下滚弄不在话下，只是伤亡难免会比较大罢了。 各方面对比，这一仗都必胜，区别是战果大小、伤亡多少！ 关飞心中的底线就是拿下滚弄跟偭定军在兴威对峙，能够不战而俘虏八十八师主力是意外之喜，最终连兴威也拿到手那才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大胜！ 拿下滚弄，军分区只是将南线前移，还是南北两线防御的态势。拿下木姐，军分区北线部队也可跟着从北面威逼兴威，拳头开始收拢。但是拿下了兴威，拿军分区就彻底消除了来自其他方向的威胁，从而以兴威为最前线，将所有兵力集中起来，单纯只需要考虑一个防御方向，即能保卫根据地安全。 由此可见，偶然扩大了战果，让这一仗以最完美的形势收官。 但没有这个偶然，关飞也同样能够取得一场大胜。最低预期目标也能攻下滚弄这个扎了多年的顽固钉子，打通军分区到滚弄-兴威公路的谷道，把根据地捏合为一个整体。 因为心中早有预期目标，最终结果虽好，却尚未到令他忘形的地步，所以关飞虽然笑吟吟地跟大家庆祝胜利，其实头脑一直保持着高度清醒。 拿下东北山区固然值得高兴，可这总归只是个小地方，总计面积不到万平方公里，放到国内也不过是更一些较大的县相仿。就是拿中原地区县份比较，也就两三个县的地盘而已，高兴是自然，但为之失态、大脑也开始膨胀，那目光未免也太短浅了一点。 这点地盘跟关飞以星空为盘、星辰为棋，在浩瀚星际纵横睥睨的远大设想相比，宛如尘埃！ “在开始今天会议之前，我建议所有人起立，为这次反围剿作战中牺牲的指战员默哀三分钟，以示我们最大的崇敬！” 会议开始之前，关飞首先提议道，随后第一个表情严肃地站起身来，脱下军帽，端在手中。 他这话一出口，之前欢腾的会议室内顿时沉默下来，众人脸上的笑容也迅速退却，一脸凝重。 张盛国今天穿的是一身中山装出席会议，他没有说话，推开椅子，首先响应关飞的提议站了起来。 孙耀华以为脱帽子的缘故，比他慢了一步，也跟着站起来。 赵中华、俞柏海、耿峰……，一个个军、政干部表情肃穆地站起身，脱下了头上的帽子。 杨燕兰欣慰地点点头，整理了一下军分区下发的改良型敞口女式干部服，理了下头发，庄重地站起来。 其实她承认军分区的领导地位，最终还是源于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不管怎么说，她最终还是国内支援的干部，不可能因为组织关系转到了人民党，就彻底翻脸不认。 不过关飞的表现也很令她满意，对她很尊重，谈话很客气，甚至是有些不拘小节，跟她聊了很多四川的风土人情，从西南一家开始延伸，暗示他跟杨燕兰其实也应该是一家人。话里话外把她当做了自己人看待，这让她不用担心以后在军分区内会受到区别对待。 而且取得前所未有的大胜，被碰到了云端之际，关飞还能如此清醒，首先想到的是牺牲的指战员，令她非常满意，明白他不是一个刻薄寡恩之人。 在她身后，原果根县委的其他干部也相继起立。 “这次战役我们最终获胜了，这个胜利不是我们个人有多么英明神武、智计无双，而是因为有上万指战员舍生忘死战斗的结果！这一仗，我们赢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大胜，可是在这个过程中，也有五十三名干部战士倒在了胜利前夕，并有两百多名指战员重伤，其中多达三十九人致残、六十一人以后都无法从事重体力活，另有一百零七人受到严重心理创伤，不得不黯然离开队伍。 这次胜利是属于军分区全体干部群众的，但更是属于他们的。没有他们的浴血奋战、无畏冲锋，我们不可能取得最后胜利！ 对于这些干部战士，我们将尽可能为他们提供最好的医疗救治，因伤需要长期疗养的，我们都将承担其一切医疗费用，并力所能及为其创造最好的医疗条件。烈士方面，该抚恤的我们都照最高标准来，同时承担其照顾其遗孀、子女的责任，每月付给其相当于军分区平均工资水平的生活补助，子女接受教育、医疗的一切开销均由军分区承担，直到其大学毕业或是十八岁成年工作为止。招收政府工作人员、征兵、干部提拔、就学、医疗、就业等，在同等条件下，优先考虑烈士家属、战斗英雄家属、因伤退伍转业家属，务必不让烈士们流血又流泪！ 最后，让我们向他们致以最崇高的革命敬仰，全体默哀！” 在关飞低缓沉重的声音中，所有军政、民政、工商业战线干部，都低下了头，默哀致敬。 第208章 能否坚持理念（过渡一下） ps：本章过渡，可订可不订！ …… 默哀完毕，众人再次坐下，虽然没了刚才的沉重，会议室里却凝重了许多。 “下面开会，第一件事，鉴于上次敌人发动攻击时，军分区与东北军区互不相属，信息传递不畅，协防困难。虽然军分区及时发现了彭得贵叛变事实，并提醒过果根方面，却因为路远晚到一步，未能阻止叛变发生，给东北军区、果根县群众生命财产安全造成了严重损失。 考虑到两个军区仅一江之隔，为了有效统筹调动人力物力、有效布置防御，我有意向总部申请，将我们现有的所有区域合并、军民一体，共同组建为北方战区司令部。这方面我已经跟常副司令员、杨书记交换过意见，并得到他们认同，故此我们三人共同署名，向总部提交了成立北方战区司令部的申请。”关飞开会一向没那么多花架子，从来都是就事论事，马上进入正题。 原东北军区副司令员常远伟微笑着点点头，朗声道：“我们吃亏就吃亏在各自为战，虽然紧靠在一起，却没有形成合力。关司令提出组建北方司令部，我是非常赞成的，并且在申请书上提议由关飞同志担任战区司令。只有这样一位战功显赫的大将来领导我们，才能让北方战区上万指战员有信心守卫我们的胜利果实，让根据区几十万干部群众安心工作。” 在他口中，北方战区司令部已是事实，绝口不再提东北军区一词。 “常副司令从军数十年，在军中素有声望。在这份申请书上，我也提议由常副司令员担任新成立的北方司令部第二副司令员的职务。”关飞投桃报李，给了他一个第二副司令员的高位。 常远伟很是满意，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他在东北军区就是第二副司令员，头上还有着总部任命的司令员诺康、第一副司令员彭得胜。现在换到北方司令部担任第二副司令员，头上还是两个人，一个是关飞、一个是孙耀华，看起来似乎没多大好处。 可东北军区跟即将成立的北方司令部，能是一回事吗？ 一个在木藤浦惨败后就一蹶不振，仅剩下不到两千人的残兵，穷得连饭都吃不饱、武器都配不齐。而关飞这边却是兵强马壮，新胜之师，军分区又富得流油，为每位指战员配发的个人装备就不下两千人民币，那些装备让看见的东北军区指战员直流口水。 现在他们又从偭定军手里缴获了大批重装备，坦克、装甲车、重型火炮齐全，战斗力之强胜过偭定政府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军分区未来必将是一方霸主，最终将赤旗插遍全偭定，也并非是完全不可能。 不趁着自己在军中还有点影响力，能够帮助关飞稳定军心的时候，卖个好价钱投靠过去，等关飞彻底消化了果根，他这种旧时代的老军人还有什么价值可言？他打了一辈子仗，没有别的谋生技能，可不想被勒令转业，或是到一旁坐冷板。 当其他人目光转向杨燕兰，发现她表情则有些难看，勉强说了一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就闭口不言。 关飞只要她口头认同即可，脸上笑容不变，热情道：“以后果根方面的工作，还要请杨书记多多费心了！” 听到果根军、民首长一致认可，会议室内一众军政、民政干部俱都大喜。 之前军分区以协助稳定地方为名，把派过去的部队一直驻扎在果根境内，并未撤离。而原东北军区的残兵，先是被裹挟着参与战役，战役结束后又以整顿为名，关在营房内学习，同时开始清查当初彭得胜种植、加工、贩卖黄砒的参与者、知情者，以及叛变时的拥戴者。 这些情报其实军分区早已掌握，只是一直引而不发。 现在彭得胜失踪、彭得贵被俘，正是趁乱对东北军区进行大清除的时机，当即按着名单将他们的亲信来了个一网打尽。证据确凿的，军法处置，或杀或关；证据不足的则被送到管理学院进行学习。 其余能力不足、且又不放心的，就干脆全体转业，把他们全部转到了劳动服务司进行登记，安排进入职业技能学校学习。预备学习个半年一年，掌握个工作技能之后，就把他们分配到各个企事业单位工作，彻底脱离部队。 经过一番整顿，原本还剩一千人上下的东北军区，急剧缩水到了五百来人，将彭得胜等人在部队中的影响力一扫而空。 随后关飞以协助重建为名，将东北军区与军分区的部队来了个大对调。 剩下的五百来人打散编制后，全部被补充到了军分区各营各连。随后从军分区各营各连抽调部队过来，重新组建了一个表面打着东北军区旗号、内里却完全是军分区指战员的新部队。 在重建过程中，还以军权集中为名，让杨燕兰交出了县大队。 其中部分转入到耿峰的民兵体系，分解消化干净。另外一些干部则被送到初级指挥学院进行正规培训，关飞向杨燕兰允诺，只要这些人学成归来，便会视其能力分配职务，担任营连一级的军事、政工干部。 这一点，关飞完全没有骗她。 只不过，等这些干部培训回来的时候会发现，重建后的东北军区早已不再是原来那个东北军区，而是一支他们所不认识的全新部队。 新东北军区将完全是军分区的底子，部队主官绝大多数都是军分区干部，少量是积极主动靠拢的常副司令员一系，以及中立派干部，最后再加上杨燕兰一系的县大队干部。各派势力全靠军分区任命才能获得对所属部队的指挥权，一旦有所异动，下面的基层干部和战士都不会听从他们的命令，甚至有可能反将他们制服，交由军法从事。 不要说他们，就连正牌司令员诺康都别想调动重新组建的东北军区，即便是总部下达的命令，他们也会首先向军分区请示汇报。 经过这一番清理，军分区将东北军区彻底消化，不管名义上如何，事实上两军是一个统帅。 不过这只是军政上的合并，民政方面果根县还是直属于总部。 因此才有关飞上书，申请合并组建北方司令部，便是要从法理上将所有地盘捏合为一个整体。不管是军事，还是民政，以后都听从司令部命令，使得政令畅通、上下一心。 军分区刚打了一个大胜仗，军威正盛，合并正当其时。随着时间流逝，人心也会慢慢变化，也许到时候杨燕兰等果根县委的一干人会再次倒向总部，到时候同室操戈总是贻人口舌。 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趁着没人说闲话的时候就造成既成事实，以后的麻烦还会更少一些。 关飞对干部们的表情一览无遗，笑笑，继续发言：“下面，就请张盛国同志就未来北方战区行政规划，进行总体说明！” 说完他主动鼓掌。 会议室内军分区一系干部热烈地鼓着掌，欢喜无限，都知道随着根据地扩大会有更多职务出现，到时候他们也有机会更上一层楼。 果根方面的民政干部里，相对中立的干部也很高兴。他们大多是本地干部，看到军分区经济建设搞得热火朝天，在周边城镇中鹤立鸡群，群众生活稳定富裕，小日子蒸蒸日上，早就羡慕死了。只是总部始终坚持极左思维不放，许多军分区实施得很好的政策，他们不敢跟着照搬。如今归于战区司令部治下，一切军政、民政权力归于司令部，好生活就在眼前，自然是热烈欢迎。 掌声持续了有两三分钟，大家才兴尽住手，竖起了耳朵听张盛国作报告。 张盛国表情严肃，起身向其他同志点点头，然后坐下说道：“这次反围剿胜利之后，根据地规模由当初的五百平方公里扩大到了七千六百多平方公里，主要的大中型城镇有新城、龙康、康卡、孟息、老街、滚弄、清水河、塔帕、兴威、贵概、南登、塔孟页、木姐、南坎等十数座。 翻阅过新解放城镇民籍档案后汇总统计，根据地总人口大约有五十一万。” 掌声再次热烈响起。 一众军、政干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激动非常。 便是对关飞并吞果根心有不满的干部，听到张盛国报出的数字在吃惊之余，也是暗暗佩服。 同样身处逆境，人民党惨败之后就一蹶不振，但关飞却带着部下从无到有、白手起家，四年里创下诺大基业。当初关飞手下并不满两百，干部就张盛国、孙耀华这左膀右臂，地盘不过五百平方公里，还直面偭定军威胁，没吃没喝。 然后几年下来，军分区兴旺发达，眼看一座美丽富裕的城市就在萨尔温江边拔地而起。 但是再看看人民党、看看东北军区，生活更加困顿，全靠在军分区手里捞点吃的才没饿死。老百姓眼中只有军分区，没有果根领导；部队萎靡不振，穷到要靠种植、贩卖黄砒来筹措军饷。 两相比较，他们不得不佩服关飞能力非凡，能够取得成功，并非侥幸。 这样一想，他们心中的怨气也就消散了不少，再看看军分区一干衣着整洁、在领导岗位逐渐培养出一些气质的干部队伍，不由得也有些心热。 或许，成为军分区一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众人鼓掌时，张盛国放下报告，礼貌地鼓掌回应。等掌声停歇，他才继续说道：“在新根据地里，人口聚居相对较多的地方有：老军分区共有十八万三千——前些日子因为打仗走了大约六千人，现在还有十七万七千；果根地区十三万人；滚弄两万九千余人；兴威三万一千人；贵概两万五千人；南登一万七千人；木姐五万两千人；南坎六千人。 以上几个主要大城镇共计四十七万。 另有孟息、塔帕、塔孟页、龙康、康卡等乡镇人口少则数百，多则两三千不等，总计在五万人上下。并且在根据地中央几千平方公里的山区，还有不少土司山寨、村落，这些人口基本无法统计，初步估计这些山民从两万人到五万人都有可能。 经过考虑，民政部决定将军分区划分为一市、三县。 一市，就是新城市。三县，分别为果根县、滚弄县、贵概县。” 张盛国放慢了语速，以便与会干部能够消化吸收，会议室里一众军事主官左耳进右耳出，听个大概便算，不太关心。其他的民政部门干部却是非常专心，不少人还拿出本子做记录，不时点点头、皱皱眉，或是欢喜、或是紧张，有些人一根接着一根抽烟，有的人抱着茶杯拼命喝茶，表情不一而足。 在这论功行赏的时刻，每个人都希望能够分到更加富裕的地方，而不是去穷乡僻壤。 所以具体如何安排，所有人都关心无比。 随着任命一项项公布，众人的表情更是千变万化，有喜悦、有开心、有遗憾、有失望、有沮丧。 关飞坐在上首慢慢地喝着茶，不动声色地关注着与会干部的表情，在生物副脑里给他们增添新的评语。以前的军分区还太小，就算是新城建立起来，他们大多数还是在关飞眼皮底下工作。 可是随着根据地扩大，占领的城镇数量增多，必然会将部分干部外派主政，从而成为一方诸侯。 他们的工作能力都是上上之选，政治倾向性自然也是与自己保持绝对一致，忠诚度无可置疑。但在他手下能干得好，不代表就是一个合适的地方行政首长。也许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一些个人私欲，也会随着地位渐渐提高而逐渐萌生出来，随之发生巨大改变。 他们此时的表现，就直观地表现出了各自的气度、素质，对关飞判断他们未来主政时的风格会有一定了解。 不过在关飞的行政体系中，他们要想成为颐指气使的一把手，可不那么容易。 经过新城市这两年来的逐步摸索、修正，行政体系更加完善、漏洞更小，政府部门变成了单纯的政策制定者，而监督权却全部交给了人大，党组织则成了中立裁决者。 政府除了公安机关、民兵组织，手中并无其他执法机构，靠着制定政策来引导社会走向，充当领导者角色； 人大管着质量监督部门、卫生检查部门、交通路政部门、城市管理部门等各级监督机构，同时握有检察院，负责对犯罪行为提出起诉，行使着事实上的执行者角色； 而党组织靠着军队维持对大局的掌控，握有纪检部门、安全机构、反腐机构、法院、宣传部门，充当着社会的稳定者与裁决者。 政府因为只是制定政策，跟人民群众隔着一层距离，因此双方发生冲突的几率大大降低。并且有政府引导着方向，用法律法规来规范社会秩序，确定社会制度的大方向不会发生改变。 同时因为获得利益的渠道收窄，政府部门中贪污腐化的速度也得到一定延缓。当然，政策本身就是可以用来交易的对象，倾向性稍微偏一点，就可能使某些利益阶层得到极大好处，这一点，在这两年的实行过程中已经多次浮现出来。 于是就有了党组织的监督，因为党、政是各自的两条线，并不交叉，所升迁的要求不一，因此党组织相对来说能够秉公执法，狠抓贪污分子。当然，借查到的证据来敲诈行政干部的事也有，还不止一例。不过党组织直接就被关飞握在手中，这些人的小动作几乎瞒不过他的眼睛，这几个害群之马立即就被揪了出来给于严惩，故而组织内的风气整体向上、清正廉明。 真正跟群众打交道的，还是人大居多。 他们管理的城管跟进城卖菜的菜农、摆摊的小贩隔三差五就会发生冲突，群众中同情弱者的居多，很多时候不问青红皂白就站到了菜农、小贩一边，对城管部门意见极大。 还有卫生执法部门、消防执法部门、路政执法部门……，总会因为执行规定和个人方便而产生冲突，人大跟群众的矛盾日益加深。 人大代表大多是选举产生，他们当然不想得罪老百姓，有时候就想和稀泥，甚至故意曲解法律法规、甚至反向操作，以符合他们的需要。 可是一旦他们这么做，党组织就立即出面约谈、警告，要求他们遵照法律行使权力。但严格执法吧，群众又觉得他们不站在老百姓一边，下次选举又很可能无法当选，于是他们就成为了堵在风箱中老鼠，两头受气。 况且直接跟老百姓打交道的部门，很容易因为法律法规的判定而出现灰色地带，自然其中的各种灰色交易也是层出不穷。 于是政府掌管的公安、党组织握着的反贪部门两边出动，这两年来抓住的贪污分子数以百计。因为他们的直属领导机构是人大，因此群众没有谁会责怪党组织、政府，而是一致认为人大内部监管不得力，意见更大。 一旦群众心中积压的怒火达到一定程度，关飞就以党组织名义解散人大，宣布重新选举新的人大代表。 随着管理层的集体更换，老百姓心中的愤怒得到平息，社会秩序再次恢复稳定。并且还因为党组织的果断，大家对关飞、对党组织更加信任，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自己人，都是下面的和尚唱歪了经，因此积极向党组织靠拢，党建工作搞得有声有色，入党积极分子数量庞大，党员人数节节攀升。这些基层党员就如同延伸出来的经络，深入到社会各个方面，成为了关飞全面掌控根据地的可靠触手。 人大代表风险大、利益小，久而久之，愿意出来选举的人越来越少，尤其是希望借此获得利益的人更不愿参选。 并且人大代表名额是按照社会阶层比例对外公示：部队占社会人群多大比例就有多少个名额；工人占社会人群比例是多少就有多少个名额，农民有多少比例就有多少个名额，管理干部、教育工作者、公务员、私营业主等等都是按比例公布名额，不是有钱有人脉就能当选。 而且当选时是什么身份，当选期间就必须保持，中途转变身份则自动失去代表权。根据地每年会有一次补选，让符合要求且有参政意愿的普通群众参选，取代失去代表资格的人大代表。 政府每三年统计一次社会各阶层比例，此后三年的人大代表比例分配便照此遵照执行。 当选后的人大代表，按所属阶层在相应委员会占据一半席位，剩下一半由其他代表担任。 比如农会中一半代表是农民委员，另一半则是按比例分摊给其他代表；工会中主要是工人代表、商业监督委员会则主要是商人、艺术工作者则负责管理文化事业，以此类推。 至于公共事业监督机构，则是所有人大代表共管，按照数量比例选出常务委员负责具体工作。每个委员会都是各阶层都有，就其数量来说，还是普通的市民占绝大多数，精英份子在其中只占少数。 不过因为精英的眼光更长远、手腕更灵活、专业知识更丰富、口才更好，因此在当选的常务委员中，则还是他们较多。 经过有倾向性地多次筛选，现在肯出来选举人大代表的，大多是真心想为老百姓做实事的普通群众。少数别有企图的代表，只能老老实实认真行使权力，或者做得更隐秘，试图以避开监督。 关飞不动声色，看着下方表情各异的一众干部。 他们，未来又会是怎样呢，能够长久秉持自己的理想坚持到最后吗？ ... 第209章 军列 一九八一年二月五日，孟海。 几年过去，曾经的边境小镇现在已不符旧观，破破烂烂的茅草房大都被砖瓦房所替代，一些富裕些的老百姓还修起了仿照军分区那边样式的两层、三层水泥楼房，为了美观，还在外面贴了一层马赛克作为装饰。 小镇的面积比起当初来说，至少扩张了三四倍。镇内纵横交错有了十几条水泥马路，以前没有的餐馆、小卖部、理发店、服装店等等便民生活设施都有了，还多了一家电影院。 虽然镇上的居民还是以务农为主，可是也在逐渐向城镇化方向转变。 在镇子的东面数百米，一座崭新的火车站拔地而起。车站的规模不算太大，有一个三层站务楼、一个两百余平的候车室、然后就是站台，总面积不超过一千平方米。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在站务楼内，既有车站管理部门的牌子，也有车站派出所的牌子，还有边防检查站、林业检查站、卫生检疫部门等多个部门，都在这里合署办公。 因为从这里就直接越过了国境，进入到隔壁军分区的地盘，所以无论《是进或是出，边防、林业等部门都会上车去看看，检查是否有人违规携带枪支，国家禁令的珍惜木材、野生动物等入境。 多了这个小站以后，镇上的镇民还有附近的群众进城就方便多了。虽然铁路还没有完全修通，最远只能到达保山，可对这些一辈子可能连大山都没出过的山民来说，已是有生以来走得最远的地方。 不过镇上的居民还是比较穷，他们的收入除了务农，最初主要是物资经由小镇的时候，暂时在这里停放，帮助装卸货物获得报酬。后来新城火车站建成，比这个小站还大还漂亮，仓库修得也大也多，货物就直接运到新城，不再经由这里中转，镇上的居民便少了许多收入。 为了增加收入，不少镇民开始离开小镇到新城去打工。那边的收入高，只要肯吃苦，每个月少则能挣五六十、多的拿一两百也不是问题。对于平均年收入不到三百块钱的山村居民来说，这就是了不得的收入，家里只要有一个人在军分区打工，收入就足以供养全家人过上舒舒服服的生活。 因此孟海去那边打工的人特别多，不光是孟海，周边的村寨都有不少年轻人过去工作。如果安心留在那边，劳动服务司还会帮着进行技能培训，出来以后拿的工资可能不及零工那么多，但被列入用工名册，劳动服务司会帮着推荐工作，从而成为吃皇粮的正式工。即便是暂时没工作，也会按月拿到生活补助，并且接受更多劳动技能培训，以适应工作岗位需要，以后的就业道路更宽。 之前打仗，从军分区跑过来很多人。 但是得知军分区顺利打退偭定军围剿，反而一口气占了不少城镇，根据地急剧扩充之后，许多人又后悔了，便又跑了回去。 看到人民军那么能打，根据地很安全，于是周边几个镇的人也跟着过去了不少。听说军分区跟国内相连的区域变多之后，连瑞丽、镇康都过去了不少人，总数怕是不下好几万。 随着他们反馈回来的信息，周边几个县市过去的人越来越多，最远到德宏、永陵、永德、耿马都有人开始往那边涌。看这样子，以后长期在军分区工作的人，恐怕会不下一二十万之多！ 就这个小站来说，平时经过的火车主要还是以运送货物的平板车居多，车站的工作人员、边检人员相对比较轻松。车到，对照随车货物清单上去走一圈，确定有无违禁物品就行了。 呜~ 远处群山中汽笛长鸣，隐约可以看到一列冒着滚滚浓烟的钢铁长龙在崇山间蜿蜒盘旋，向着这方奔驰而来，很快就要进站。 几名车站工作人员、边检人员说笑着走出站务楼，等待接下来的工作。 “咦，今天这趟车上好像挂了不少客车车厢的样子？”一名车站工作人员漫不经心地向远处瞟了一眼，惊讶道。 “好像是的，人一多，检查起来就麻烦了。”其他的站台工作人员、边检踮着脚看了一阵，唉声叹气道。 火车很快接近，可以看到车头后方果然挂着几列绿皮车厢。但是后方的平板车上，放着的也不是常见的集装箱货柜，而是一门门捆扎牢固的物品。远远看不太清楚，但那些货物大多都是向天直着一根管子，看起来…… 那是火炮！ 一众工作人员愣了一下，迅速找到行车记录，里面有起始站电话通知的火车时刻表。他们顺着记录一行行查下来，终于在上面看到一行手写的字迹“上午九时二十三分由保山站出发，大约下午两点半左右，军列将经过你站，驶入军分区，中间不做停靠，无需上车检查”。 原来是这样！ 他们恍然大悟，怪不得没在正常点上，会突然有一列火车到来，原来是军列。 既然是这样，他们当然无需再对列车进行检查。只是出于好奇心，所有人都没有回去，而是站在站台边盯着那辆火车快速驶近。 “怎么都是细管子？”一名车站工作人员看着平板车上捆扎的火炮，纳闷道。 “那是防空炮！”旁边一个边防战士眯着眼睛，看了一阵，很有把握地说道，“前面这几列装的都是仿苏联kc-19m2型高射炮，一百毫米口径，国产编号叫做五九式一百毫米高炮。后面载的也是五九式，不过口径看起来好像是小得多，那么应该是五十七毫米。这两种炮都打得很高，五十七毫米口径可以打到八千米以上，一百毫米的可以打到一万两千米以上。这可能是帮助那边加强一下防空火力，免得被飞机轰炸。” “原来是这样。那怎么后面还捆得有车？”车站工作人员不少是本地人，军列都没见过，听他说得头头是道，都恍然大悟状，然后又问道。 “少见多怪！”那名边防战士瞥了他们一眼，撇了偏嘴道，“一门炮好几吨呢，你当是三轮车啊，推着就能走？就是架子车你也得找头骡来拉着走不是？没有卡车牵引，就是上来十几个人，也别想推动它！” “这个样子的啊！小赵，你懂得真多！”其他工作人员为了多听点，从旁吹捧了他几句。一群人就站在站台边，看着军列呼啸着从站台隆隆而过，众人兴高采烈地指指点点，自觉又增长了不少见识。 “这里就是军分区了么？” 军列上，一群身穿绿色军装的军人，也正透过车窗向外张望。 “还没呢，待会儿到河边，转弯的时候就能看到了。河对面就是军分区，哦，对了，他们现在改名了，军分区跟东北军区合并改叫北方战区司令部，把新打下来的地方也都囊括进去了。”一名参谋样、三十来岁的军人给战友们解说道。 “呵呵，北方战区，他这口气好大！区区不到一万人、一两个县的地盘，也叫战区！”一名年轻的军人冷笑了一下，不屑道。 其他军人没有答话，不过看他们表情，似乎也觉得不以为然。 “还是可以啦，地方小是小，不过在偭定有一万人也算是个不小的军头了。”旁边一名比较厚道的中年军人帮军分区分说了一下。 “听说他们的军服很漂亮，穿出来很好看。”又有一个军人把话题转开。 能进入到总部工作的，都有很敏锐的政治洞察力，谁也不会乱说话。刚才无意识表现出了对军分区的轻视，在政治上就是不尊重友党同志，是不成熟的表现。这种思想可以有，但你得藏在心里，公开说出来就会成为把柄，上级即便不当众批评，心里肯定对你也会有看法。 所以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干脆转到一边去。 “嗯，七九式自动步枪也挺不错。小口径是未来轻武器发展的方向，国内论证了这么多年才展开研究，他们就拿出了一款成熟的设计，实在难得。”其他人也明白他的用意，跟着将话题扯得更远。 “总装有人提议直接使用他们的设计，不过后来又被驳回了。这种枪做工太精细、工时多，成本比较高。五机部研究过这款枪，如果是我们自己做的话，每支枪成本要八百多块，我们用不起。他们还是倾向于设计一款制造工艺简单、成本低的步枪，不过他们也推翻了原先的七点六二毫米设计，准备吸取七九式自动步枪的部分设计，研发一款带枪托的五点八毫米小口径自动步枪。” “对！他们搞的那款五点八毫米小口径子弹非常好，比我们自己搞的还要好，完全满足部队的要求。实测在七百米极限距离都能击穿点三毫米钢板，一百米距离内就算穿着防弹衣都会被击穿。所以总装不打算自己搞了，直接引进他们的子弹生产线，我们这次过去也是要谈这件事……” “……防弹衣效果也很好啊，实战下来，美军的老式m16a1都打不穿。他们这次伤亡这么小，防弹衣、防弹插板也是功不可没！” “这玩意儿生产原料要从国外进口，贵得要死！给精锐部队少量配备还可以，全军都装备我们可用不起！” “其实说起来，我最想不通的，是关飞怎么能够一晚就从1600高地跑到腊戍去的，那可是八十五公里啊！这可不是越野拉练，越野拉练跑五公里只要二十来分钟，可你要一口气跑几个小时，就是铁人也受不了！” “是啊是啊，我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件事了。该不会是他们吹牛吧，我就不信他能一晚上跑八十五公里，要不然让他当我们面再跑跑试试……” “胡说八道！”一名始终在看着窗外的老军人不高兴地转过头来，训斥道，“人家跑得了也好、跑不了也好，事实就是他们一晚上把偭定军的前线机场给摧毁了，而且还不是一个！至于怎么办到的，这跟结果有什么关系吗？电台上这么宣传，至少对于提振人心士气很有帮助，所以我们就不要多嘴多舌，还是要秉持我们一贯的对外态度，要客气、要尊重人家、要多听少说！” ... 第210章 旋翼机部队 “看那，对面就是军分区了！” 众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有人高喊了一嗓子，所有人呼啦一下就跑到右边，从车窗向外望去。 视线越过宽阔的界河，能看到对面连绵的群山。 靠着界河不远处红旗招展，人喊马嘶、车来车往，几台建筑车辆来来往往，两辆压路机在浇筑完成的沥青路面进行磙碾作业。数以千计的群众或是挖土、或是推着手推车一路飞奔，都在紧张忙碌之中，看起来似乎是正在修路。 这种大会战一般的场景过去在国内经常看到，不过现在比较少见了。 见到之后，大家都有一种亲切地熟悉感。 不过跟国内大会战相比，他们的建筑机具要多一些。没有使用建筑机具的地段，也多采用了卡车拖拉的搅拌机、手扶拖拉机运送泥土以减轻体力消耗，加快工程进度。 “根据驻军分区的人员汇报，他们这段时间在抓紧修路，打算修建一条串联根据地主要城镇的环线。这条路应该是从木姐通往康卡的公路，以后听说还要修一条环装铁路，促进根据地快速交通往来。修路的有本地群≡√众，也有这次俘虏的偭定军士兵。”那名了解情况的军人给他们解说道。 其他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群看起来比较有组织的工人。不过他们并没有穿着偭定军的军服，而是统一的牛仔劳动服，如果不特别说明，谁也不知道他们居然是俘虏。 “就这么把他们放出来，不怕跑了吗？”有人问道。 “跑？往哪跑？”那名熟知情况的军人笑道，“这里到处都是大山，有胆子跑也要有本事活下来。军分区把兴威一堵，插翅也难飞。他们只是些普通士兵，都是穷苦人出身，又没有给偭定军卖命到底的决心。与其去赌运气，还不如老老实实服从命令更简单。关飞好像打算学解放战争时期，通过劳动、学习，逐渐让他们转变思想，然后补充入人民军。” “全部？”其他人听了大吃一惊。 他们之前不了解关飞打算对他们进行思想改造，转变为解放兵。但他们可是知道这次反围剿，军分区可是把七十七师、八十八师包了饺子，打仗的过程中实际打死的偭定军士兵不多，大概三百来人，重伤的估计有几千人，完好无损的士兵总人数超过两万五千。 这些人如果全部补入军分区，那他们的部队总数岂不是就一下子达到了三万人以上！ 当初人民党军队最鼎盛的时候曾经有三万人，不过大多是从游击队改编过来，实际面对偭定军一个师都打不过。而关飞一口就吃掉了对方两个师的精锐部队，还想把他们都转化成解放兵，那部队就膨胀得太大了。 至少在偭定军重新填补兵力真空之前，他在周边上百公里范围内，都将再无人可以抗衡！ 关飞此人其志不小啊！ 一众军人相互看看，从各自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他们嘴上看不起军分区，觉得偭定军不过是一支鱼腩部队，打败它也不觉得骄傲。历史上解放战争末期，一个团的国党溃兵逃到金三角，然后就是这么一个丧家之犬，也打得两三个前来堵截的偭定正规军溃不成军。 所以关飞能够击退偭定军重兵围剿，他们也没觉得有多大不了的。 可话说回来，他能以少胜多，不但打败、还彻底全歼了对方两个师，战斗力方面说起来还是可以的，至少不比当初逃到金三角的那支国党部队差。再配上优秀的个人防护设备、先进的连发式自动步枪，跟国内比起来，或许稍有不如，应该也是相差不大了。 这样一支小而精悍的部队，如今还试图将俘虏的偭定军三万多人也全体转化为解放兵。手头又有了缴获的坦克等重装备，军种渐趋完备，经过几年严格训练以后，军分区的战斗力恐怕还会提升到更高档次。 这样一支具有相当数量、质量也还算可以的正规部队，再配备上现有部队一样的装备，即便是国内，如今也会对他高看一眼，再也不能将之视为一个小小的军阀看待了。 搞不好，他还真有成事的可能性！ 心态转变，大家再看待关飞的时候不由得也对他提高了重视程度，一想到如果他真能解放全偭定…… 所有人被这个可能性激得面红耳赤，心脏都狂跳起来。 那岂不是意味着，国内就经由偭定打通了通往印度洋、红海的捷径，可以轻松进入中东。而欧美费力拉拢日本、东南亚各国，精心设计，试图将国内困锁起来的岛链战略，也将由此而不攻自破？ 这可是破局的关键啊！ 列车上所有想到这个可能性的军人都不由得脸红心热，激动不已。 这不是他们没想到，而是看以前的样子，军分区能够自保都还艰难，谁敢有此奢望。关飞打退了敌人的围剿，扩大了根据地，众人也还没来得及转变观念，脑子里还残留着他们只是一支并不过数千的弱小势力的印象，欣慰于他们终于保住了根据地，没有被偭定军打败。 但此刻听说关飞目光深远，没有局限于军分区这一隅之地，而是试图消化胜利果实，为以后打下扎实根基，大家才恍然发现，不知不觉，军分区已经成长为一个有资格询问鼎之轻重的强军了！ 太好了！ 关飞有此志向，国内正是求之不得。一旦他能解放偭定，对他、对国内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众军人再也顾不得看外面的风景，不约而同扑到地图上，手指激动地在图上滑来滑去，口中念念有词，帮关飞考虑起应该从哪条路打出去，先打哪里、后打哪里，设计起战役计划来。 “你们还是省省吧！关飞比你们头脑冷静多了。他现在丝毫没有马上向外发展的意图，集中力量在构筑兴威防线。他很清楚，先扎稳篱笆，练好内功才有资格考虑其他。我们这次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帮他看看哪里有不足，补好漏洞，把军分区打造得针插不进、水滴不透！所以这次才运了这么多高炮过来，就是应他之请，把根据地的防空搞好，让敌人不能随意进出！”老军人不像他们那么激动，还是坐在过道上望着车窗外，顺便还点起了一支烟，优哉游哉地抽了起来。 军分区能壮大，他也一样激动，可是八字还没一撇，要高兴还早得很。 先让那些年轻人去乐呵吧，毕竟这个班，未来终究是要交到他们手里的……，他望着窗外急速掠过的景物，不觉有些伤感起来。 属于他的时代，就快过去了。 军分区与国内的铁路已经连成了一线，列车畅通无阻地就经由大桥越过了界河，进入到军分区境内。 看着铁路沿线宽阔平整的水泥大道，老军人微微点头。 关飞还是很有能力的，听说他不但仗打得好，搞经济尤其出色。同样是在高原山区，之前经过的国内那些县市看起来都不怎么样，大多是土路、少量沥青路面就算不错了，水泥路少得可怜。 但一进入军分区境内，触目所见就是几十米宽的大路，车流如织，显得非常繁忙。 随着火车一路向南，他也看到部分山坡上有倾倒的茅草屋，还有耕作过、现在却是长满荒草的土地。当时他还以为这些老百姓可能是因为太过偏远而生活困难，但是等列车即将抵达康卡站，他却发现列车进入了一个繁荣的市镇之中。 铁路旁到处都是砖瓦房，还有不少漂亮的小楼。 市镇内的街道如传闻所说，全都是干净整洁的水泥路面。远远望去，可以看到这里人口非常稠密，路上人来人往，在街旁店面中进进出出。 如果不是看过地图，知道这里是康卡，他几乎以为这里就是新城市了。 看着热闹的街景，他感觉明白了什么。或许之前废弃的茅草屋，并不是老百姓生活困顿，而是搬离了条件艰苦的山区，集中到了这些城镇生活。从往来的人群数量判断，康卡镇中生活的群众接近万人！ 他的视线在城镇中仔细搜索，也没找到土垒房、茅草屋，至少也是砖瓦房，并且有三分之一都是水泥楼房。说明这里的老百姓生活水平很高，在填饱肚子之余，还能建得起如此好的房屋。 不过他也注意到，这些房屋、特别是砖瓦房，基本都是新建的，说明这些人搬来也不久。总不成军分区的老百姓都这么富有，一来就能修建砖瓦房？想到这些成排成列，建筑格局一模一样的房屋，他脑子里转过一个念头：莫非是军分区先建好了这些房子，然后再将它们分给那些住在山区的老百姓，以此作为条件把分散的居民迁居过来？ 好大的手笔！ 想到军分区竟然富裕如斯，他不觉暗暗咂舌。 就在他心情复杂地观察着这座新兴的城镇之时，忽然看到远处天际出现一个小黑点，晃晃悠悠地朝这边飞来。 “空袭！列车加速，快加速冲过镇子！以免敌机误伤到群众！”他飞快地站起身来，一面大声向其他同志报警，一面扑向窗外，对尚不知情地群众大声喊叫，手臂指着天空一阵乱挥，示意敌机就快到了。 看到他拼命示警，铁道线旁的群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手搭凉棚看看黑点飞过来的方向，不但没跑，反而转过头来对着他也大喊起来：“没事！有敌机过来，前线会打电话让我们躲起来，这个是我们自己的飞机！” 这是军分区的飞机？ 哦，对了，军分区自己研发了一款无人机。 老军人明白自己是闹了乌龙，脸上一红，赶忙平息听到他示警而忙乱起来的其他同志，自己则抢过一台高倍望远镜，冲着远处那个黑点望去。 他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这是飞机？ 看起来很像是直升机，屁股后面却又有一个螺旋桨。 而且望远镜中可以清楚看到，这架飞机实在是太简陋了，连外壳都没有，几乎就是一个铁架子。在铁架子上还坐得有人，并且坐了不止一个，而是三个，全都是荷枪实弹的战士。 不是无人机。 这明明白白是载人飞机。 而且是旋翼机，军分区居然会把它装备到了部队！ ... 第211章 不对等竞争优势 “这个就是你们制造出来的旋翼机？性能怎么样？” 在原军分区总部、现北方战区司令部训练场上，总参作战部副部长夏中原率领的代表团将几架怪模怪样的飞行器围得水泄不通，凑到近前仔细围观。有些人还伸手去触摸顶上的活动桨叶，观察机械连接部分。 不过看的人都很注意礼貌，看得多说得少。他们或是微笑、或是点头、或是严肃，却没有谁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随着根据地的壮大，形成一个中心城市、十数个附属城镇，军政体系完备的新兴军政势力，已经不能再将之视为一介知青来看待。国内正视到这种变化，对北方战区司=令部的态度也日益谦和，并且开始在内部评估是否需要将其当做一个的政权建立正式关系。 对于这一点，国内尚有疑虑。 关飞目前的发展势头很好，逐渐有了逐鹿的本钱，但其地盘、实力仍还有很多不足，充其量跟佤族、克钦等较大的民族武装相当。这点力量自保肯定没问题，但要说解放全偭定，那还差得很远。 万一在以后折戟沉沙，亦或是不思进取，那么太早表态就会显得很不合时宜，反而会破坏国内与偭定的关系。 因此国内暂时还倾向于跟他保持正常的经贸互利，提高往来级别以示尊重，其余一切照旧。 所以这次率团来北方战区司令部的带队领导，由总参一部副部长夏中原担任。他是正军级干部，虽然国内没有授衔，但按军阶来说大致相当于外军的少将级别，正好与关飞等高层相当，符合国内的对等交往原则，既重视了对方、又不以更高军衔来相压。 代表团成员，除了五机部的一些技术专家，其他都是从总参作战部、装备部、情报部、作训部，后总军械部选派的正师、副师级干部，级别最低的都是正团级干部。 代表团级别这么高，关飞自然也不能让一个普通工作人员接待，只能是自己亲自陪同。 他听到夏中原很感兴趣地询问，笑道：“对，这就是我们自制的旋翼机。地盘大了，往来支援也变得困难。为了解决快速调动兵力的问题，我们才暂时造了这批旋翼机来应急。 性能吗，只能说马马虎虎吧。 就优点来说它对场地要求较小，操作简单，只要会开摩托就能学会，现场教学、练习几个小时就会了。如果在空中遇到故障，它也不会直接坠落，而是像降落伞一样有一段滑翔时间，能够保证人员无恙落地，安全系数高。 缺点就是高不成低不就。 说它像直升机吧，又不能和直升机一样垂直起飞降落，不能悬停，起飞还需要几十米的滑跑距离；说它是固定翼飞机吧，航程、航速、载重负荷又都比不上固定翼。 之所以我们会制造这玩意儿，关键是它简单，太简单了：你们看，这个旋翼机就是一个金属架子，用几根金属管焊接而成，技术难度跟三轮车没什么区别。顶上这个桨叶呢，它也是活动的，在迎风飞行时会在风力作用下自动旋转，从而提供向上的抬升力，这样就无需直升机一样复杂而又脆弱的传动机构。 所有的动力，都来自于尾部这台一百五十马力发动机，也不过是一台活塞式航空发动机。究其技术难度来说，哪怕是加了高空增压装置，也并不比二战时的水平更高。 总体概括来说，这就是一台升级版的动力伞。” 听着他说明，围观的一众代表团成员都连连点头，认可他的看法。 从技术难度看，这台旋翼机真的很简单，基本上而言，只要能搞到航空发动机、传动变速箱、桨叶、桨叶固定夹具这几个重要部件，一个自行车厂都能照图施工，大批制造。 但他们也没有因此而看不起北方战区的技术水平。 一个技术专家已经低头看了很久，此时听关飞说得谦虚，手指着旋翼机框架笑道：“别的也就罢了，你们这可不是一般的钢管。我看了很久，这应该是航空铝材吧？刚才我还在纳闷，认为不可能，可是仔细检查了许久，最终确认这的确是高性能航空铝材……，你们可真是有钱！” 他的话引来众人一阵轰笑。 不光是他，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这台看起来相当简陋的飞行器，所采用的好东西可不在少数。 比如说框架是采用航空铝材，这不用说了。后面那台活塞发动机，用的也是合金航空铝材，还有桨叶也是。至于连接桨叶的旋翼头、固定用的支架，承载着整架飞行器的重量，并且桨叶转动所形成的震动、扭力全都在这一点，可谓是飞机上最具技术含量的地方。 毫不夸张地说，能够制作出合乎性能标准地旋翼机，就已经具备了最基本的民用直升机制造能力了。 可以看得出来，关飞虽然口中客气，对这款飞行器却是非常重视，在它上面可是投下了不少工本。 整架旋翼机如果光算材料，起码就不下于几十万！ 当然，关飞他们能够自己冶炼高性能合金，排除掉冶金炉维护折旧成本，单纯以铝锭、合金配料的原始成本计算肯定没这么高。但即便如此，这架奢侈到全部用航空铝材制造的旋翼机，成本也不会低于二十万！ 关飞他们研制的旋翼机可不只有一款，而是共有三款，分别为两座型、三座型和五座型。 三座型就是他们看的这架，五座型则是三座型的拉长版。 五座型在驾驶员身后串联了两排座位，将机身拉长到了两米六。根据关飞旁边介绍，五座型有效负荷重量达到了三百五十八公斤。以这个时代普遍六十公斤上下的体型标准，可以搭载五名战士，每人还能随身携带十一公斤的轻武器及弹药装备。注满七十公斤汽油后，能用一百三十公里时速持续飞行三到四个小时，航程可达三百至五百公里，极限升限为三千五百米。 两座型的比起前两款还要来得夸张。 这款两座型的旋翼机采用前后串联式布局，机身宽度只有五十五公分，比其他两款要窄许多。这种布局跟欧美研发的武装直升机思路一样，都是通过压缩机身降低受弹面积。并且在旋翼机底部，也跟武装直升机一样加装了一层两点三毫米、和防弹插板同样材质的防弹板。 防弹板正下方带有一定的弧度，从下方射出的子弹击中防弹板，会因为这道弧线而弹开，从而降低伤害。防弹板到了两侧继续向上延伸出二十公分左右，形成了两侧裙边，以保护机上乘员被流弹击伤。 整个防弹板长约一米五，加上上翻的保护裙边，宽大概是七十五公分。 这种防弹板国内从关飞手上拿到设计图纸后，也制造了生产线少量生产，以配备精锐部队，其相关数据大家都很清楚。 单块二十五公分宽、三十公分长的胸甲，重量是一点四五公斤。 由这个重量，再目测旋翼机底部装甲尺寸，大家很快就能心算得出，这层防弹板重量估计在二十二、三公斤上下。 等于是关飞不惜工本，用航空铝材节省下来的重量，又被这层防弹板给吃了回去。 并且由于防弹板采用整体铸造，就常规来说，同样材质，制造的尺寸越大、成本则是以指数形式往上翻倍。因而就他们判断，这架双座加强装甲型旋翼机，其价格少说也是在百万人民币以上，具体贵多少，这就是北方战区的机密了，那只有关飞才知道。 他们这种想法，就常识来说一点也没错。 只可惜关飞本身就不符合常识的存在，经过他的设计改建的生产线，恰恰是生产越大尺寸的防弹板，生产成本降得越多。 原因无它，同样的原料、生产工艺，只要良品率控制得当，当然是尺寸越大成本越低，就和硅晶元一样，只要解决了制造工艺问题，六英寸晶元就是比三英寸便宜，而八英寸又比六英寸便宜。 反正是自用，关飞直接拿出了大尺寸防弹板的制造工艺。改良工艺生产出的这款整体型防弹板，虽然总面积相当于十五块小尺寸胸甲，但其成本却只相当于六块普通插板，成本足足压低了百分之六十！ 航空铝材和其他高性能合金材料也是一样。 同样的配方，以前国内要么没有能力生产，要么只能少量冶炼，成本很高而性能却比国外远有不如。 但是从关飞这里学到了真空电渣重熔炉的全套图纸之后，不但可以大规模冶炼，成本也降到了略微比普通合金材料略高一点的水平，性能更是跟国外同类材料相当，局部参数还优于对方。只要原材料供应得上，完全可以像种大白菜一样，一拨一拨地从地里收上来供应市场，满足国民生产、国防科技的需要。 如果不是有掌握了领先数百年科技的关飞，谁有资格这样玩？ 其他人要想学，也不是完全不能模仿，只要他们能够承受比正常来说还要更加高昂的生产成本和使用价格，那就没问题。 就像这架双座加强装甲型旋翼机，如果是欧美仿制，材料成本和制造成本换算下来，每架估计要七八十万美元，相当于阿帕奇武装直升机的百分之一。换普通钢板吧重量又大大增加，降低有效负荷，堪称鸡肋。 如果是苏联跟着照抄，成本多少不敢说，但是铁定会变得傻大笨粗，飞行器载荷会大大降低，同样没有价值。 可实际上如何呢？ 这架双座加强防弹型旋翼机，成本仅为二十一万零三百块——这还是没有制造生产线，采用通用加工设备制造的实验型。其中更包含了给工人的工资奖金、工厂百分之十五利润以后的采购价！ 如果正式定型后，制造出专用生产线，采购数量达到六百架以上，大规模制造平摊下来，每架的成本更会降到十五万左右。 科学技术就是生产力，科技进步带来不对等的竞争优势，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关飞超时代科技的协助下，一款本来没有得到重视的旋翼机，在这个时代却横空出世，要别辟蹊径，崭露头角。 ... 第212章 借国内的渠道出货 突突突突！ 王少军右手一松一放一松一放，测试着油门，身后发动机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伴随着浓浓的汽油味飘散过来，充斥鼻端。 同样的横臂把手、同样的发动机声响、同样的汽油味、同样的踏板感觉、窄窄的机身，如果安全带把他牢牢地固定在座椅里，王少军几乎以为自己是在熟悉的七五零重型军用摩托上。 多次收放油门，熟悉了感觉，他一松刹车，一百二十马力活塞增压发动机所形成的巨大前冲力，立即带着双座防弹型旋翼机就冲了出去。 &nb!;水泥路面在地下飞快后退。 通过面板上的速度仪，可以看到时速在飞快攀升，短短一、两秒钟就由零跳到了三十公里、五十公里、七十公里，速度还在加快。 控制程序通过处理器对尾翼进行调节，使旋翼机虽然在不断加速，机身却保持着平稳，不致出现侧倾。 有了这套自动驾驶辅助设备，初学者也能很顺利地掌握驾驶诀窍，飞上天空。 一百二的大马力发动机，让旋翼机转瞬加速到七十公里以上，头顶的桨叶飞快旋转，薄薄的后掠翼形状翼尖如利刃划开空气，发出尖锐的破空声。高速旋转的主螺旋桨形成向上的升压，王少军还没什么感觉，急速旋转的桨叶就带着旋翼机缓缓离开地面，飞了起来。 很简单嘛！ 王少军只学了一个下午，想不到这么容易就飞了起来，跟骑摩托简直没有两样。他没想那么多，还以为这就是旋翼机的飞行特性，高兴地向下望了一眼，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兴奋地冲下面同志大声呼喝。 在地上的时候，他是不会做这种看起来很轻佻的举止的，可是当旋翼机飞到空中，感觉自己身体都像是变轻了一般，心中积压的情绪不自觉地一下就释放出来，忍不住对着其他同志吹了声口哨。 尽管迎面来的强风把口哨给堵了回去，根本没有发出声音，可他还是哈哈大笑，像个孩子般乐不可支。 “只滑跑了不到七十米吧，这还是加重型！” 地面上手搭凉棚望着天上的代表团，看着旋翼机顺着水泥路面只冲了十几米就腾空而起，不由吃了一惊。 虽说上面只坐了一个人，可是也太轻松了吧，要知道连架子带发动机、变速机构，再加上防弹板、油料，整架旋翼机可是重达二百一十公斤。再坐上一个王少军，总重量快有两百八十公斤了。 代表团一众成员仔细地观看着天上的旋翼机，从地面上看，窄窄的机身像是一把刀。当它正对向众人的时候，除了稍显宽大的尾翼部分，目标缩成了一条线，要是没有制导武器，还真的是不容易将其击中。 要是将旋翼机的发动机动力再加大一点、结构再强化一点，那么是不是可以在上面加装反坦克导弹？ 在美、苏两个对手面前选择，国内宁愿选美国。 无它，距离因素。美国远在天边，而苏联就在隔壁，要说不怕它的钢铁洪流，自己都不信。 所以代表团的成员一看到旋翼机的表现，在吃惊之余，不由自主地就转到了能否对付敌方坦克的思路上去了。 一些技术专家在心里面，已经根据旋翼机的设计公式，开始盘算起来。 不过算来算去，大家又不约而同打消了这个念头。 划不来！ 要对旋翼机进行重新设计改造强化，最后造价估计会达到几十万。同时由于结构的强化，自重也会急剧增加，有效载荷降低，能够搭载的武器远不能达到需要。 果然是鸡肋。 说它没用吧，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应该还是有点用。可是说它有用吧，高不能和专用直升机比、低不能和单兵反坦克武器比，不上不下确实让人感到很为难。 代表团的同志们相互看看，都摇了摇头。 关飞看出了他们的遗憾，却装作不知，笑着问道：“你们帮我们参谋参谋，觉得这个飞行平台怎么样？” 让我们参谋？ 众人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东西好不好应该是你们基于自己的作战要求、目的来判断的吧，我们肯定是看不上，你让我们参谋，这话该怎么说呢？ 夏中原部长犹豫了一下，他也是不怎么看好这种飞行平台的。可是其他人都不好说话，他作为领头者，自然不能装聋作哑，被关飞问到头上，只能脑子里急忙思索措辞，客气地说道：“旋翼机还是一款不错的飞行平台，复杂天气情况下的适应能力似乎还有些不足。但是作为在复杂地形情况下，短距离小批量部队转移、渗透作战，应该还是很有作用的。” 他眼睛很刁，虽然还是首次看到这玩意儿，了解了一下午，还是很快就看出了它的使用范围和缺陷，说得也算是公允。既没有夸张，违心称赞，也没有过分贬低它的作用。 事实上，作为一款短距离小部队渗透作战的武器，他倒是很看好的。 要是国内不缺钱，买几架也无妨。 问题是国内的对手要么是美苏等庞然大物，要么就在海的另一端，要么就是越南、偭定之类的小国。旋翼机对防空力量很强的大国没用，对小国又用不上，现有的手段都够把对方打趴下几次了。 旋翼机这个飞行平台高不成低不就，实在不好给它定位。 关飞笑笑，对方说话还算厚道，他又道：“如果用五座型改一改，作为紧急情况下向前线运送少量补给弹药的载具怎么样？” 夏中原心中一动。 关飞这话算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自卫反击战之后，部队退回到了攻击发起位置之后，以为对方该接受教训了。可是对方在宣传中，却把国内后撤吹嘘成了大胜，然后变本加厉，在边境修建永固工事，好像不服气还想再来一场的架势。 双方是你占一个山头、我占一个山头，阵地犬牙交错，一些驻守的山头后方交通线处在敌人火炮可以攻击到的区域。后方补给人员常常会为了向前线运送弹药、食物，甚至是水，被迫在这条死亡通道上来回，直接暴露在敌方火力打击范围，危险性相当高。 如果装备一批旋翼机，少量运送几百公斤的给养给前线部队，倒是一个应急的好办法。 夏中原正要说话，忽然笑了起来。 “关飞同志，我发现你很像是个军火掮客啊！你带我们来看这旋翼机，恐怕就是打算向我们推销的吧？”他忽然想通了关飞的目的，一时也不着急了，抱着手，笑吟吟地看着对方。 关飞被他说穿想法，一点也不惭愧，反而朗声一笑：“哈哈哈哈！被你看出来了？不过我可没有想把这种飞行平台卖给你们，更希望通过国内的网络，把它卖到更多地方去？” “卖到更多地方？”夏中原想不到关飞胃口这么大。 他还以为关飞只是琢磨着从国内军方口袋里掏几个钱花花，谁成想他根本看不上国内那点小钱。他眼睛盯着的是更为宽广的世界，居然想通过国内的渠道，把旋翼机卖给其他国家。 “这个飞机怕是不好卖！”明白了关飞的心思，代表团其他同志急了，一名来自五机部的同志生怕夏中原答应，真卖出去后因为不好用坏了国产武器的声誉，赶紧插话，实话实说道，“说实话，旋翼机的适用范围还是太窄。你说它能运输、能对地，看起来样样都行，可是样样都很稀松：装，装不多；飞，飞不远；对地，攻击火力偏弱。关司令，其实你们研制的这种飞行平台，国外几十年前就有了，就是觉得没什么大用才没有发展。我觉得要想把它卖出去，很难！”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看表情，完全赞同他的意见。 夏中原得他插话，避免了当面拒绝的尴尬，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干脆就装聋作哑，充当起了看客。 听他贬低旋翼机的作用，几名北方战区的技术人员不高兴了，正要开口反驳，却被关飞拦住了。 关飞一点也不生气，还是笑呵呵地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正确。要是想把它当做武器平台卖给美国、苏联、英国之类的军事强国，他们肯定是看不上眼的。不过我们转换一下思路，比如说把它改造成为民用轻型航空器，卖给普通航空爱好者怎么样？又或者，把双座防弹型卖给非洲那些小国又如何？ 对于航空爱好者来说，这是一款使用简单的飞行器，不用的时候把桨叶折叠起来就能收到车库。出去玩的时候，捆在小型家用拖车上就能带走，到了目的地，装上桨叶在草地上就能起飞，以满足他们空中飞行的乐趣。 对于广告行业来说，旋翼机不需要专门的跑道，只需几十米甚至十几米就能升空。然后载着几十上百公斤的摄影器材在空中进行航拍，有几个小时的待空时间，完全可以满足广告拍摄需要。 除了广告业者，电影公司、摄影爱好者、水利部门、城市规划部门、地质勘探业者、交通督查、边境巡逻、生态研究、搜索救护……，你看，我只是随口一说，就有这么多部门可以作为潜在客户。 再比如非洲、南美一些小国，他们的作战对象大都是落后的部落武装，哪买得起先进的飞机。许多地方的政府军连坦克都买不起，直接用皮卡车装上机枪就充做武器平台。 他们肯定也是买不起昂贵的专用武装直升机，或者连都舍不得花钱。可是他们也需要空中打击力量，以取得作战优势，那么买一批装甲旋翼机也可以啊？” 听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潜在购买客户，夏中原等总参组织的代表团成员不由得目瞪口呆。 虽然他们没有深思过，不过关飞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旋翼机这种飞行平台虽然大国看不起，可是对于一些贫穷的小国来说还真是不错的武器。特别是那款双座防弹型，放到非洲那些小国眼里，侧面装上一挺机枪，几乎就可以充当专用武装直升机用。 而且刚才关飞说的边境巡逻，一下打动了他们。 这个功能别说那些小国，就是国内也很需要一款既便宜又便于操作、维护简单可靠的快速交通工具。 夏中原看看其他人，再看看关飞笑呵呵的样子，思索了片刻，开口问道：“既然这么好卖，你们为什么要扯上我们，而不自己卖？” 关飞遗憾地一摊手：“谁叫我们现在还没成为一个强有力的政治势力！谁相信我们？而民用市场的话，欧美自己的航空器制造公司还抢得头破血流，凭什么让我们进去分一杯羹，说不定连适航证都拿不到？反倒是国内，因为美国需要拉拢我们对付苏联威胁，所以表示出了极大善意。以国内名义进入美国市场，他们虽然还是不高兴，可起码能把业务开展起来，不会受到恶意刁难。我也要求不高，一年能卖出去几百架就满足了。” 夏中原听出关飞话语中的无奈，他越是对国内依赖，国内越是放心，不由脸皮一松，问道：“那这款旋翼机你打算卖多少钱？” “不防弹的双人座十一万美元，五人座二十八万美元！防弹型三十万！”关飞笑容不变，像是最亲切的推销员，报出了另人心跳的价格。 “什么？这么便宜？” 夏中原跟代表团其他人闻听，同时出声惊呼。 这个价格连他们都心动不已！ 关飞又笑眯眯地补了一句：“给国内也是这个价格，只需要计价单位直接由美元换成人民币就可以了！” “什么！” 夏中原等人再次惊呼，声音之大，如同在扯着喉咙喊。 ... 第213章 还要再加速 关飞看夏中原部长一干人如此吃惊，只是笑了笑。 这笔单子，不管是作为民品销售、还是作为军品出口，他都没把它当做赚钱的项目。能够稍稍赚取一点利润，用来建立生产线和培训工人，他就心满意足了。 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借此拉近与军方的关系。 他用了四年时间，从无立足之地到打下近万平方公里土地，麾下有上万武装到牙齿的部队、治下数十万干部群众技术人员产业工人，由当初的小连长一跃而成为整个东北战局的主宰者，可谓是战功赫赫。 &```mnbsp;这样的成就，对其他人来说恐怕已是足以自傲的勋业。 但对关飞来说，这个速度还是太慢。 八年以后，国际局势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全球共运大崩盘。欧美等西方国家由此可以将注意力从苏联的牵扯之中转移，把关注点集中在中东、中国等次要目标之上。到时候，也许偭定这个国内通向印度洋的重要陆上通道，也会纳入他们的视线加以高度重视，继而公开或是暗中影响偭定局势变化。 甚至都不需要到那个时候。 基本上而言，等到八十年代中期，苏联内部便开始逐渐不稳，冷战的胜负已经初现端倪。西方已经嗅到了胜利的味道，做好了开启香槟，等待赢得最终胜利那天到来的准备。 而与此同时，中国作为牵制棋子的作用也就变得可有可无，甚或美方内部也拟定了全面改变对中政策的应对措施。开始由真诚善意相待，完成向战略欺骗、暗中颠覆的战略转变。 国际局势的变化，与偭定的政局走向息息相关。 关飞如果不能在八十年代中期以前，奠定全面胜利的大格局，未来就可能被从冷战中抽出身来的美英等西方国家出手干预。后面的路走得会更加艰难，搞不好还会有全面倾覆的危险。 所以接下来四年时间，对他而言非常关键！ 但是四年时间终究还是太短，不足以让关飞打造出一个极其坚实牢靠的基本盘来。 北方战区现在有几十家工厂，囊括了机械、化工（芳纶）、电子、光学仪器等基础行业部门，算是初步打造了一个小小的精密加工集团，成功地迈过了最困难的起步阶段。 如果没有国际局势的大变局，接下来哪怕国内突然看他不顺眼，政策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关飞也有信心靠着现有的产业继续向前，唯独是发展速度会变慢许多，但绝不会停滞不前、更不会失败！ 问题就在于，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慢慢来！ 四年、最多八年时间，对于历史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对于人生来说也只是其中一个不长的阶段，对于工业发展来说更是只有不到两轮的建设期而已。时间一到，可能第二期工业规划都还没彻底完工。 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解放全偭定、至少是大部解放的战略目标，他的动作必须要再快一点。 这一点，靠战区自己的生产力无法解决，他只能依靠国内力量。 那么加强与国内的联系纽带，借助国内强大的研发、生产力量来实现对自己和国内都有利的双赢局面，就非常重要。 旋翼机就是他递出去的一块敲门砖，通过双方共同开发这个市场，为以后进一步合作埋下伏笔。 至于赚不赚钱，说真的根本无所谓！ 一年几百架旋翼机能值多少钱，就算全部以售价算，也不过是一两个亿的生意，一点小钱罢了。 而且通过由此引发的后续计划，他也可以渐渐将触角延伸向全球其他的区域，把水搅浑，主动帮助某些未来可能成为美国潜在的敌对目标，稍微加强一点抵抗力量，争取将它拖在某个目标中暂时脱不开身，让它无暇顾及偭定，为自己进一步壮大赢得时机，也是一个可能。 比如说中东、比如说南斯拉夫…… 内线作战是被动招架，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即便胜利也是惨胜。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不为敌人所动，自主选择战机才是用兵上上之选。 雷达、近防炮、光纤网络指挥中心…… 关飞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一些需要于近期就展开的生产线制造项目，并不时对清单进行增添修改，让它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复杂。 …… 联合推销旋翼机的计划，让总参代表团一干人很是动心，他们也第一时间就通过电话，向首都方面做出了汇报，接下来就等待高层作出最后决策。 他们来关飞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赚点蝇头小利，所谓学习无人机战法，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理由。真实目的，是对北方战区做一次全方位考察，实际了解一下关飞的实力到底如何，评估他到底有没有解放全偭定的可能性，为国内下一步确定跟他的关系，提供技术上的参考。 因此像来之前双方沟通，拟定重点考察的直瞄榴弹发射器、无人机等项目，他们只分别用了一天，听取了详细战斗过程，与战区相关作战部队进行了一番讨论，就只留下少数人继续跟进技术相关的研究。 其他人则在征得战区同意后，分成数十个小组，分散到战区各个地方进行更加全面的考察。 关飞、张盛国等人对他们大开方便之门，允许他们除了少数核心重地不能去，其他地方一概任由参观，并为每个小组都配备了一名陪同人员。这一来是为他们提供接待，二来也是避免他们乱走，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毕竟即便是兄弟朋友也有不想被他们知道的秘密存在。 …… “这里就是电子科技大？条件很不错！” 首都计算机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张东来站在电子科技大的校门口，望着一尊电子自旋青铜雕像，再抬头望望从这里就能看见，侧面有着学生公寓、教师公寓字样的高楼大厦，不由赞叹道。 相对于其他人喜欢去部队、去工厂、去研究所，他更想到大学来看看。他一向认为，了解一个地方的科技水平高低，只需要看看他们的教学质量就知道了。高水平的大学，最少也能教出水平线以上的学生，并会涌现出不少有可能成为未来栋梁的优秀学子；而低水平的教学，只可能教出一群混日子的庸碌之辈。 站在电子科大门口，这里具体的教学水准如何暂时不得而知，但硬件设施看起来的确很气派，第一眼印象感觉不错。 “从七九年春正式开办以来，电子科大已经招收了三期学生。第一批已经到了大三下学期，已经上完所有课程，大都去了各科研单位、工厂实习，不在学校内。最新一期是去年秋天入学。目前学校里主要是大一、大二的学生，共有两千一百人，其中本科七百一十四人、专科一千三百七十五人。他们在大学期间，学费、住宿、吃饭全免，每月还能领到二十元生活费，可以专心学习……”负责陪同的葛浩自豪地向他介绍道。 “学生很多啊！教师教得过来吗？”张东来吃惊道。 国内现在师资、物资不足，招收大学生非常严格，采取的还是小班教学，一个班的学生不过二三十人。教师照顾少量学生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他们的学习动态，在每个学生身上花费的时间更多，当然教学质量也就更好。 电子科大光是大一、大二就有两千多人，分配到十几个院系，岂不是每个系都有上百人。这么多学生，老师教得过来么，况且老师自己也有科研任务，那么还能在每个学生身上，分配多少精力呢？ 见到军分区如此求大求成，急功近利的表现，他不觉隐隐有些担忧，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葛浩闻听呵呵笑起来：“张教授不用担心，电子科大除了管理人员、勤杂工作人员，共有公共课老师三百多人、专业课讲师七百余人、教授级讲师四十余人。每位专业课讲师只需要带三、五个人，因为还没有研究生，因此教授也有闲暇精挑细选出部分尖子生担任试验助手，在完成教学任务的同时，还不耽误课题研究。” “你们怎么有这么多老师？”张东来又吃了一惊。 这个师生比，几乎是一比二的比例，一个老师带两三个学生，就连国内重点大学都比不上！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精英教学！ “许多讲师都是这两年过来的，大多是提前退休的老教师。”葛浩轻描淡写道，在这一点上没有详细解释。 七八年底，随着大批知青返城造成就业困难，许多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为了子女能够顶替工作提前退休，其数量高达数十万。军分区便向国内提议能够邀约部分教师过来，在国内协助和军分区双方努力下，从全国各地来到新城的教师人数大约有八千多人，并还有更多教师适应不了退休后生活，接受军分区诚邀来到新城，再次走上讲台，重拾教鞭。 虽然新城以每年三到四所的速度，建起一所所大学，师资力量方面却并未成为桎梏的瓶颈。每当一所大学落成，在其他大学暂时借地教学的教师、学生便欢天喜地搬到条件更好的新校舍，对教学完全没有造成影响。 张东来参观的电子科大，当初就是用来临时安置其他尚未完工大学的几所大学之一，校内有八栋十六层电梯公寓。每间寝室最多时曾挤进去八个人，平均每栋公寓有一千五百多名学生。 随着一所所新大学启用，教师学生离开，现在这里只有生物相关的制药工程系师生还暂时借用校舍。 不过制药工程系的人数较少，师生加起来也还不到三百人。 当初的八栋教职工宿舍，实际上只有下面七层还在使用，七层以上基本都已空置。 每间寝室的学生少了，住宿、学习条件大大改善，就连寝室内冲突、抢电梯、楼梯的现象也都不复存在。 就是空置率大了点，有些浪费。 理工大、电子科大等几所学校领导进行过几次交流，讨论是否将部分楼层低价出租给教师、学生或是公司作为办公场所，为教职工、学生自主创业降低负担，减轻一些压力，算是母校对学子的支持。 或许，这几所大学会成为未来某些高新科技产业的孵化基地，也为未可知 第214章 在电子科大受到的冲击 物理电子学院、光电信息学院、计算机科学与工程学院、信息与软件工程学院、自动化工程学院、生命科学与技术学院。 张东来默默地观看着校园入口的院校设置，对于电子科技大的关注重点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六个院校中，只有物理电子学院算是纯理论院校，其他都是实用性学科。这不能说电子科大建校宗旨不重视理论研究，而是更加重视电子科技中的实际运用而已，但侧重点亦可见一斑。 而展示出来的实验室数量之多、种类之全看得他微微颤抖。 &{;通信抗干扰技术实验室、微波电真空器件实验室、电子薄膜与集成器件实验室、电磁辐射控制材料研究实验室、神经信息研究实验室、光纤传感通信实验室、光电传感与光电集成技术实验室…… 林林总总不下二十余个实验室、中心，研究方向之超前，除了国家科学院，在其他国内科研单位中是仅见！ 关飞的志向之远大，雄心勃勃要解决的可不是北方战区后继科技研发人员数量不足的问题，而是要培养出超越欧美科技的科研先锋！ 其部分学科只在国外有所听闻，在国内还是首创，教材更是一片空白。 如果电子科大能够解决教材问题，并且提供给教师、学生充足的实验机会，研究方向没有走偏，未来毕业以后出来，每一个都可以说是连国内都会垂涎不已的顶尖人才！ “走！我们去实验室看看！” 他看完了学校门口的简介看板，心中就像点燃了一团火，熊熊燃烧让他无法再保持矜持，拉着葛浩就要往地图标识的实验大楼奔去。 “张教授，你先别急，我们还是先去见见校领导，向他们打个招呼，不然你是进不去实验大楼的！”葛浩见他只是看了一下简介看板，就一扫之前的雍容沉稳，急冲冲像个毛头小伙子一般，不觉失笑道。 “那好！赶快，快点！”张东来也认为他说得有理，但心中焦急，忍不住连声催促，拉着葛浩的袖子，脚下连走带跑，转过方向朝办公大楼跑去。 电子科大提前接到了通知，校长、书记都早在等候，见到一身军装的张东来就热情迎上来。可是张东来明显心不在焉，勉强跟他们说了几句客套话，就提出了去实验大楼参观的要求。 这自然没有问题。 两位校领导亲自出马，带着他来到实验大楼，望着玻璃外墙、漂亮时尚的实验大楼，张东来又感到了一阵无可抑制地激动。 关飞在科研教学上，真是太舍得花钱了！ 不过是一栋实验大楼，国内肯定是能俭省就俭省，大致能用就行。可是电子科大的实验大楼之豪华简直赛过高级宾馆，看那清澈透明的玻璃外墙、螺旋状的楼梯，光是在外面看就感到是一种享受，对在里面进行科学研究的科研人员由衷心生羡慕。 虽然这样豪华的装修，对于科研本身并无帮助，但对于身在其中的科研教学人员来说，却是一种身心上的满足与自豪。 难怪那些科研人员、技术人员、老师傅们到了这里以后，再回去的少之又少。即便离开的人，再提到军分区、关飞等一干高层，也是赞多贬少，实在是关飞太会抓住人心了。他不唯独是工资给得高，更多的是这些人在这里得到了他们想得到的尊重与成就感，让他们体会到了社会成功人士的尊严与骄傲，从而自愿留在这里发光发热，为关飞的事业进一步添砖加瓦，贡献自己的力量。 说实在的，就连张东来本人都希望到这个漂亮的实验大楼里工作前提是这里的实验器材要足够好，不要比国内顶尖实验室差太多…… 呃！ 在他参观完实验楼之后，张东来表情都呆滞了。 进去之前，他还说这里只要实验器材差得不是太多，就能吸引更多人才加盟。可事实上，这里器材的先进程度几乎令他叹为观止：国内有的，这里都有，并且精度更高、测量更准确、使用更方便；国内没有的，这里也有，部分仪器即便是对国外电子科研器材非常熟悉的张东来，也都不甚了了！ 这简直不可思议。 这只是一所大学啊，还不是关飞手里最好的科研机构。 参观之前做过功课的张东来，知道战区内科研机构分三档，最顶尖的自然是关飞自己的实验室，又称“司令楼”；其次是几个研究所内；最次才是各个大学。 这也太离谱了吧！ 关飞手下最差的实验楼，所使用的器材居然也是全数字精密仪器！虽说这些都是通用型科研器材，可还是让张东来难以接受，心理落差实在太大了！ 他堂堂国内最顶尖的电子方面权威科学家，所用的科研仪器还没有人家一所大学好，这也太打击人了。 他是知道关飞这几年积攒了不少家底，可家底雄厚到这个程度，还是让他觉得无法置信。 这些年国内跟欧美的科技在拉大，现在连隔壁的小兄弟都赶不上了。 实验器材好也就罢了，实验条例规范也很正常，还有一个方面对他的打击尤其大。 那就是这里居然可以根据需要不受限地使用实验材料！ 是人都知道，实验室就是用来做实验的，不做实验摆这么多仪器在里面干什么？ 可是谁又知道，做一次实验要花多少钱！ 电费、仪器折旧费、手套口罩催化剂之类的一次性耗材、实验材料……，这一样样都要花钱。有些看着少，但是每天十几次、几十次实验做下来，积少成多，经年累月下来也为数不少。 花钱更多的还是一些珍惜材料，国内只能少量制备、进口又贵得要死，每一克都是论百、论千、甚至论万来计数的，做一次实验花掉几千块钱那就是毛毛雨，用掉几万也很正常。即便是大手大脚惯了的国外科学家，某些稀缺材料的试验次数也是寥寥无几。 可是在这里，他却看到里面每一个实验室都在使用中，一样样他平时都舍不得用的材料被做实验的人随手取用。 关键是这些实验在他看来太低级了！ 好多都是老师带着学生熟悉器材，了解试验流程，你随便挑个便宜点的材料不行么，用得着这么浪费材料？ 隔着参观的玻璃窗，看着实验室里笨手笨脚的学生，一次次浪费着珍贵的实验材料，指导教师却在一旁袖手旁观，只是在对方做错的时候才出声提醒几句，有好几次他都快忍不住想要冲进去，手把手教对方怎么做试验才会最节约、最正确、最不浪费材料了。 看着他涨红了脸，气鼓鼓的样子，电子科大的校长、书记却笑了起来。 经过他们解释，张东来才得知他们也不是一点也不心痛钱：那些看起来随便浪费的材料，大多都是战区实现了自己大批量生产的，成本大大降低，浪费一点也没太大关系。而战区尚未实现自产，需要使用真正珍贵的材料的实验，电子科大平时也是很慎重的，每次都需要提前申请，审核认为确有必要才会少量拨给。 书记转述关飞的话说：“这些学生几年下来，如果只是学了一些书本上的知识，除了书上的文字对实验器材不熟悉、对实验流程不了解，毕业以后什么实际工作都做不了，还要从头培养；书本上的知识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正确、什么样的情况下是错误的都没有亲手尝试过，完全把书本知识奉为圭臬，以为是神圣不可侵犯真理的书呆子拿来做什么，这几年就白学了么？浪费一点不怕、实验器材损坏了不怕，关键是你们要给我培养出能用的人，做不到这一点，就是你们教育工作者的失职！” 校长一摊手，又是不好意思又是炫耀地说道：“上面每个月都有定额的材料费和实验器材折损补助，如果我们用不完还会挨批评，认为是我们工作不得力。所以为了不挨批，我们只能让学生们多做一些看起来无用的实验了！” 看着他笑成一朵花、白白胖胖的大脸，张东来只能扯扯嘴角，苦涩地默默参观，再也不多嘴了。 隔壁兄弟单位在快速发展，可谓是一日千里。国内科研经费却一再压缩，两相比较，他真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一切为经济建设让路，他赞同，但是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他，不得而知。 从实验大楼出来，他本打算随便去教学大楼逛一圈就匆匆离开，可是在这里，他又听到了令他诧异不已的情况。 “……计算机处理器内部就是一堆电路，不同的电路针对不同的功用，以实现加减乘除、平方开方等科学运算。它本身就是电路的开和关，也就是1和0，如果说最底层的计算机语言，就是1和0，没有所谓的英文、中文之分……” 路过一年级新生的教室时，他偶然听到某间教室内，传出教师在教学，听了之后微微点头。 这种基本知识每个学习计算机的人都知道，并不高深，看来这批新生刚刚完成公共课学习，才开始专业课的课程。 声音从教室里传出，他耳朵随便接收到只言片语，并未在意，就准备离去。 可接下来教师的话让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同时支起了耳朵认真听里面教学内容，表情逐渐变得很奇怪，有些吃惊、有些震撼，又有些欢喜，各种表情交织，百感交集。 “……这样的电路，我们要操作其运算肯定是非常麻烦，所以就通过某些容易记忆的借记符，对部分功能电路和功能电路的集合进行规范，以方便我们调用。 这个就是指令，很多指令汇总起来，便是指令集了。 由于计算机最早是由西方人所研发出来，那么为了方便他们研究、记忆、使用，借记符当然是使用西方文字，也就是英文来作为指令用文字。目前绝大多数指令和指令集，都是采用英文作为表达文字。 之所以说是绝大多数，这是因为我们已经研发出了一款，纯粹以中文作为指令调用的处理器，名为‘精算一型’！ 这是世界上第一款完全为我们中国人所研发的处理器，拥有全部知识产权和专利技术的纯中文环境处理器！有了这款处理器，我们首次摆脱了依赖国外处理器来作为计算机、科学仪器仪表、自动机床、车船飞机运算核心的不利局面，不怕被人在处理器上留下暗门，可以放心大胆地在国民经济、科研、娱乐、军事上使用，也不用怕跟敌人发生冲突的时候，被对方所封锁、制裁！ 所以说，这款处理器的发明，对于我们来说，意义可谓极为重大！” 教师显然是非常激动，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快、音调越来越高亢，那怕没有看见，张东来也能想象得出他那神采飞扬的样子。 同学们显然也是听得心摇神驰，教师的话音方落，教室里就传出一阵欢呼声，和同学们激动地交谈声。 张东来面带微笑，也不走了，就停在窗外，静静地倾听着。 虽然这款中文处理器并非国内研发，可是在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和里面教师与学生们一样，是那么的自豪于兴奋。 纯中文处理器啊！ 对于同学们的激动，教师并未干涉，稍微静了一静，然后才继续开口：“下面我们来说一下中文指令的表达方式是如何实现的。 之前我们说了，驱动处理器工作的文字只有1和0，当个位数的时候，它就只能表现出0和1两种状态，也就是上限值为2。 由此我们可以推算出，两位数的记录上限为2的两次方，也就是四种状态。 数位扩大到八位数，也就是2的八次方，可以表达的状态上限就是二百五十六种，一种状态就能确定一个指令。 为了进行规范字符集，早期的处理器以西方人的文化习惯，确定了ascii字符集，让所有的处理器都包含这个字符集，以准确调用英文字母和其他字符。 这里面，西方人并没有考虑过他们之外的用户需求，这也不难理解，西方文明正处于鼎盛期，强势、霸道是必然特征，只考虑自己，不管其他种族、文明的要求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要想拥有符合我们文明需求的中文处理器，靠求是求不来的，这才有了我们自主研发纯中文处理器的必要。 为了文字输入的国际规范化，我们也继承了ascii字符集。我们在处理器内固化的中文指令，其实也基于这个字符集所做的修改，用一百个构成指令最基础汉字，替换掉了其中我们不常用的字符，以实现对这一百个基础汉字指令的调用。 比如移动某个数据，这个指令我们就用‘移’来作为借记符，不过在存储时还是以完整的‘移动xx到xx’显现出来。 好了，上面大家初步了解了中文指令的实现问题，下面我们来说说如何调用这些中文指令，以满足我们对处理器的控制运用。 同学们刚才已经知道了，计算机如何通过不同的状态来代表相应的字符，我们可以形象地将这个状态也就是八位的数值看成是字符的门牌号码，一个字符对应一个门牌号码。 我们叫出一个门牌号码，即等于是调用了这个字符。通过不同字符就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指令，调动处理器按照指令工作。 中文处理器也是同理。 我们用特定的键盘，在输入程序时只需要对应不同的指令，敲击一下就能调用相应的指令。还是用移动某个数据来说明，我们在键盘上敲击对应的键，屏幕上就显现出‘移动xx到xx’，光标会自动停留在前一个xx上，直接输入数值或是字符串随后按空格键或是回车键就自动跳到后面一个xx上，于是我们再次输入相应的地址编码就完成了数据转移。 初期大家可能会感觉不习惯，但这就跟练习打字一样，熟能生巧，稍微练习一下就能熟练掌握。而且因为每次只需敲击一下键盘就能确定一个指令，说起来比用英文字符组合还要更加简单快捷。 当从指令改为文字输入的时候，我们只需要按一下切换键，又能变成正常的文字输入工具使用。” 课堂内，学生们又开始兴奋地讨论起来，里面传来阵阵骚动声。 张东来仰首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却在根据教师所讲的内容进行快速思索，很快确认这的确能实现中文指令的快速调用，而且相对于英文指令的组合式调用，还来得更加方便！ 他不由一阵郁闷。 这么简单的思路，为什么我就没有想到呢？跳到后面一个xx上，于是我们再次输入相应的地址编码就完成了数据转移。 初期大家可能会感觉不习惯，但这就跟练习打字一样，熟能生巧，稍微练习一下就能熟练掌握。而且因为每次只需敲击一下键盘就能确定一个指令，说起来比用英文字符组合还要更加简单快捷。 当从指令改为文字输入的时候，我们只需要按一下切换键，又能变成正常的文字输入工具使用。” 课堂内，学生们又开始兴奋地讨论起来，里面传来阵阵骚动声。 张东来仰首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却在根据教师所讲的内容进行快速思索，很快确认这的确能实现中文指令的快速调用，而且相对于英文指令的组合式调用，还来得更加方便！ 他不由一阵郁闷。 这么简单的思路，为什么我就没有想到呢？ 第215章 必将大放光彩的精算一型 教室里老师还在不紧不慢地讲课，张东来已经等不及了，他急忙抓住身旁的校长，急切道：“刘校长，你能不能给我拿一本教材过来，嗯，就是里面这位教师讲的课程……，对了，如果有其他跟中文处理器相关的教材也请一并给我一套好吗？” 刘校长正要去给他找教材，一听反而停下了，苦笑道：“张教授，如果是这门课的教材我可以帮你向库房要一本。可是如果所有跟中文处理器相关的教材，那就太多了，好几百本书呢，我可抱不动。” “上百本？全都是跟中文处理器相关的？”张东来大吃一惊。 “当然！”刘校长笑嘻嘻说道，“这种处理器虽说是去年才小批量制造出来，但具体的设计工作早在七九年初就已经完成。它的架构、逻辑运算、数据存储、指令集等相关内容早已印发给各个学校、研究机构，开始组织学习。计算机、机床机械、仪器仪表、运输交通工具等等涉及到自动化控制的部分，全部都是以这种处理器为蓝本进行教学，学生从入学起，就学的是如何进行中文编程……” “不可能！”张东来惊呼一声，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要知道，研发一款新处理器需要很长的时间，并且在实际运用中还会不断修改设计，怎么来说也要好几年才能逐渐完善。 而且在还没有实物的时候，就开始以此为蓝本进行教学，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他脑子里马上想到一个可能：除非这款所谓的中文处理器，一开始就是一款成熟的设计，研发者知道其中没有任何设计错误，才敢在实物都还没制造出来的情况下，就放心大胆就开始大面积推广教学。 很有可能！ 他越想越觉得事情可能就是这样。 他再也无心在教室外偷听下去，立即跟着刘校长等直接来到办公楼，从保管教材的库房内领到了一手推车的教材。 在这些教材上，无一例外印着“军分区教材编纂小组”的字样，但这个编纂小组的具体成员名单却没有列印出来。 他好奇地询问了一句，却只得到刘校长等人嘿嘿地笑声，显得神秘又诡异。 张东来没有心思去猜谜，匆匆找到刚才偷听到那位教师所教授的课程，便翻开教科书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他很快就找到了关于中文处理器的段落，然后放慢速度，认真地阅读其中内容，并时而停下来思索片刻，然后继续往下看。 他的理论知识可比什么都不懂的初学者强得太多，刚才那位教师还要通过浅显的比喻，将枯燥的知识点灌输给学生。但对他而言，教材上那些看起来艰深的计算机专用名词，阅读起来却丝毫不感吃力。 看完了这本教材，他对于中文处理器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对于处理器而言，指令并非是以名单的形式存在，而是以解码电路的方式固化在芯片当中。 使用者给予一个外部电流，译码器就开始工作，以识别这个电流信号是否符合逻辑电路。一旦符合，即代表这个信号就是合法的指令，然后便通过控制电路，驱动相关运算电路进行工作。 处理器中最重要的便是这个译码电路。 每一条指令，都有一个唯一的识别电路与其对应。有多少个指令，就有多少个译码电路。 它就像电报机中的译码本，如果没有这个译码电路，使用者传来的指令就无法识别，也就不可能正确驱动处理器工作。 就这一步来说，中文处理器和英文处理器并未出现分岔。 中英文编程的最关键分岔，出现在编译部分。 当时还是军分区的时候，他们就自己搞了一套中文汇编解码程序。通过这套中文汇编，程序员便可输入相关的中文指令进行程序编写，然后转化为处理器能够识别的编码信号，传递给译码器，控制处理器进行程序运行。 张东来阅读教材上随附的中文汇编程序举例，发现自己很轻松就读出了这段程序的内容，再结合处理器的数据存储规范、指令说明，很快就明白了它的作用：用点阵画图的方式，在屏幕上显示出三行用三十二乘以三十二点阵绘制的“全偭定无产阶级团结起来，建立社会主义新祖国”的黑体字中文！ 中文编程果然好用！ 要说麻烦还是很麻烦的，但说简单也很简单。 在编程之前，首先脑子里要有这三行大字的形状，同时确定每一点在传统pal制式电视机屏幕上所对应的位置。确定了位置以后，再通过中文汇编程序，直接指定每一行需要点亮的起始位置，一行行确定以后，再执行程序，最后就画出了二十一个大字的形状。 最重要的是，张东来发现这套中文汇编程序极为契合中国人的用语习惯，再结合中文指令，便是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计算机编程的外行人，通过自学都能很容易地进行中文编程！ 国人学习计算机最痛苦的就是要根据西方人的使用习惯来运用计算机、设计编程。很多人没那个耐性，最终坚持不下来而放弃。 有了这套中文汇编，国人还是要学习很多关于内存调用的相关知识，但却至少可以让学习者看得懂、听得明白，知道这些指令、调用是干什么的，不再感觉是在看天书，完全无法理解，学习的难易度大为不同。 尤其是编程的时候，完全是根据国人的用语习惯来设计，因此毫无别扭之感，用起来很顺畅，编程的困难度大大降低。 这对于计算机高手可能没什么意义，对于这些精通英文、计算机软硬件的用户来说，英文用起来可能还更顺手。因为他们习惯了，他们的思维方式完全西化了，不觉得在英文环境工作有什么不好，并且英文输入不需要反复切换，直接通过键盘上的二十六个字母就可以完成，感觉很方便。 但对于初学者来说，英文环境就极其不友好，学起来很痛苦。 对于他们来说，这套中文汇编却是恰恰契合母语习惯，学习简单，用起来很流畅，很快就可以上手。 但同一套汇编语言，即便是将指令翻译为英文，西方人用起来也会觉得很不友好，继而对之产生厌恶感。 为什么？ 语言环境不同而已。 就像中国人使用英文环境编程，学起来感觉云山雾罩，难以理解一样。西方人使用中文编程，同样会在学习一段时间之后，发疯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发出“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的怒吼。 因为这套体系，根本就不是为他们设计的！ 就这么简单。 看起来好像关飞只是搞了一套中文汇编，根本算不上什么中文处理器。 但仔细想想，这种处理器完全是由国人自主设计研制，它的指令集完全符合国人的使用习惯。以此指令集开发的汇编语言也是纯中文环境，西方人除非是对处理器电路进行全面解析，然后重新编制出一套英文汇编集合，否则很难对其进行灵活运用。 而西方人会对中国开发的这款处理器下这么大功夫吗？ 想也知道答案。 既然西方人不屑于对其进行深入研究随着处理器不断升级，这种逆向研究所花费的代价会越来越高昂那么一个主要针对中文用户群体所设计的处理器，虽然特意加一个中文看起来有点故意表示自己与众不同的孩子气，可是称之为中文处理器又有何不可。 以前大家不说英文处理器，只是因为它的设计者、开发者、用户群都自动接纳了英文使用环境，并未提出异议。所以无需为其加上前缀，大家就明白这是英文环境的处理器。 只有当战区自主开发的这款处理器横空出世之后，未来才会在计算机这个领域，划出中文和英文两条路线。 至于哪条线发展得更好、更快，这个需要时间才能证明。 反正就张东来在这厚厚几大摞的教科书中，发现以精算一型处理器的解决方案所涉及的行业几乎涵盖了他所知到的每一个范畴：科学计算、数据处理、实时控制、辅助设计、模式识别、娱乐及游戏。 以中文汇编为基础语言，在此之上开发的脚本设计、图形绘制程序、文本处理程序、系统编程语言等高级语言，每一类又有好几种以供初、中、高级不同水平的程序员所选择。 从教材中的介绍，和编译完成后，生成的程序举例来看，那些比较适合初学者的语言编写的程序通常比较庞大累赘，执行效率也不高。但是适合中高级程序员的高级语言就非常不错了，生成的程序紧凑精悍，根据不同需要在针对数据处理、结构化编写管理查询、通用程序设计、面对对象设计、混合编程等各个方面各有特色，丝毫不亚于目前西方所开发的各种编程语言。 更难能可贵的是，是相关的程序范例数以万计！ 光是他随手翻了一番，就在一手推车的教材课外读本中，找到了针对仪器仪表、自动化工业控制、游戏设计、图形绘制、家用电器控制、车船导航、嵌入式设备设计等等不计其数的程序片段。 大到一个结构完整的源程序，小到一个片段，就像浩瀚的程序海洋，无所不包、无所不容。 涵盖面如此之广，只有他想不到的，绝没有找不到的！ 各行各业的程序员们，都可以在这些参考书上轻松找到与自己所要解决问题相关的范例、程序片段，或是开阔思路，或是依样画葫芦，非常方便地设计出满足工作需要的程序来。 张东来完全被震撼了，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是多么庞大的资料库，虽然处理器才刚刚问世不久，可是以其为基础的各种配套解决方案却齐全，只需要照本宣科就能移植到各种平台，立即产生效益。其数量之庞大、种类之齐全简直令人无法想象。 如果说起初他还怕这种新问世、又对西方用户完全不友好的处理器，无法得到足够支持。可是实际手抚着高达一米多高的几摞书籍，他才明白，精算一型处理器根本不需要别人的支持，它自己就给了自己最有力的支持！ 它，必将在世界计算机史上大放光彩！ 第216章 胜利必将属于根据地 关飞对于代表团如何在军分区考察、张东来如何震撼一点兴趣也没有。 到了如今这个高度，除非证明他是外星人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一些危险，稍微多暴露一点已经不是什么大事，最多让国内对他更重视一些，对于北方战区的要求更加给予支持，而不可能会有其他想法。 如果说最初的他，跟国内靠的是打亲情牌，在军分区打开香港市场以后就变成了打技术牌。 而等到军分区升格为北方战区，这两种牌都要退居次席，而上升到了国家利益层次。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关飞的胜利就是国内的胜利、关飞的成功就是国内的成功，关飞拿下全偭定，就意味着国内在东南亚顺利扩张自己的势力，并且以最小代价成功突破了西方岛链封锁，可以到印度洋岸边洗靴子。 这种大势所驱，已不是区区一、二宵小可以左右！ 他依然很小心谨慎，并没有拿出超越时代的科技产品，包括精算一型处理器虽然所涉及到的行业解决方案众多，可也只是范围的扩大化，本身依然符合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准。 至于他为什么有这么全面≈的解决方案，谁帮他做的……，关你屁事！ 他现在忙得要死，才没有精神去理会其他人怎么看。 反围剿胜利，军分区升格为战区，新解放了十几座城镇，治下几十万干部群众，要面对的问题也更多、更繁杂。 好在关飞并非孤家寡人。 军事方面由孙耀华总负责，负责清剿根据地中部山区土司山寨，除少数风景秀美的山区辟为旅游景点，将绝大多数居住于高山地带的群众迁出，交由民政部门统一安置于平地，顺带检验旋翼机的战斗力是否可靠，视情况看是否组建一支营级规模的快速反应部队，同时完善兵种建设，组建正规的防空部队、装甲部队、炮兵部队； 加强对俘虏的政治思想教育，通过强化劳动、揪出死硬分子、分化团结基层官兵、强调阶级而淡化民族区分等手段，对俘虏进行思想转化，争取将绝大多数俘虏转化为可靠的解放兵； 自卫反击战后大批有战斗经验的老兵退伍返乡，争取通过国内武装部，邀请他们过来加入，力争将汉人在部队中的比例维持在百分之五十以上，以后才好逐渐将解放兵补充入内，最终将其消化吸收，将正规军扩充至五万人左右，同时保有一支一万人上下的民兵队伍…… 等等工作，都一一开展起来，目前一些之前在反围剿中没有接受实战检验的部队，已经分批进入山区，进行清剿作战。 与民政相关的工作，关飞则交给了张盛国为首的民政班子去解决，他只是提了一些自己的建议： 修建一条环绕战区所辖城镇外环公路圈； 以新城市为中心修建连接西北角木姐、东部连接镇康、南部连接滚弄、西部直达贵概的公路网，以后财力充裕之后再扩建为铁路网； 从山区迁移到平地的群众，分散安插到各个城镇，不可聚居，对每个人进行户口登记只提籍贯、不谈民族，强调所有群众为一个整体，尊重地方习俗，同时更要尊重全体群众共同的风俗良习，然后为他们分田分地，青壮年吸纳入劳服司接受技能培训，安排工作，最终逐步纳入根据地社会体系； 在果根投建一座大型化肥厂、小型手扶拖拉机生产线，从国内聘请农技人员、购买杂交水稻种子，以农业条件较好的滚弄、贵概、木姐、南登、南坎几座城镇修建水利设施，争取将水田面积扩大到三十万亩，按亩产八百斤计算，两到三年内水稻产量争取达到两亿四千斤，实现粮食自给； 完善根据地电网、通讯网络建设；在果根、滚弄、贵概、木姐四个城镇新建四个日产四千五百吨水泥生产线，一边满足群众就业，一边准备新城区建设，让群众过上更好的生活； 在新城市新建机械三厂、显像管厂、年产三十万片的六英寸晶元厂、封测厂、两座年产五十万片集成电路的半导体工厂、通讯设备总厂、旋翼机生产线、用于生产活塞发动机和汽车发动机的发动机总厂等大大小小上百家工厂； 请国内水电专家过来考察，在萨尔温江筑坝建设大型水电站，争取在三年内完成首台机组发电、十年内完成全部水电站建设，最终达到六百万千瓦发电水平，以满足越来越大的电力需求…… 这样繁重的工作交待下去，把张盛国等民政班子忙得昏天黑地，修路的、下乡考察农田耕地情况的、群众安置的、工厂建设的、城市规划的，忙得一塌糊涂。为了便于他们外出工作代步，又从国内新购进两百台吉普车分配下去，并且再次购入一千台卡车用于物资运输。 关飞一声令下，一时间根据地七千多平方公里土地，就像是沸腾了一般，从山区到平地、从工厂到田间，到处都是招展的旗帜、劳动的号子、飞奔的车轮、喧嚣的机器轰鸣，每个人都忙得没空说话。 数十万人全部动起来，工厂的生产计划一直排到了两年以后，车间里机床飞转、铁屑纷飞、工人埋头工作，老师傅们以身作则，在完成自己的工作之余，还积极帮助新工人提高加工水平，经他们加工完成的机械零部件堆积如山； 四百万电弧冶金连铸生产线、真空电渣重熔炉生产线上人歇炉不歇，二十四小时炉火熊熊燃烧，一批批工人轮换，将一炉炉高品质钢水从钢釜中倾泻而下，铸造成各式各样的型钢以满足根据地生产需要； 管理人员拿着根据地下发的管理条例刻苦学习，并将其运用于工厂管理。为了补充所学不足，他们经常主动请求进入管理学院进修，接受正规培训，向那些教授当面进行请教，然后再将所学到的知识，运用于实际工作； 技术人员在办公室、家中台灯下拿着下发的生产图纸埋头苦读，对照着随附的计算公式、教材努力吃透其原理，经常性地彻夜不眠。然后才将制造工艺流程消化，将其分解发放到生产线，解决生产、组装中遇到的技术问题； 热处理车间各种老式热处理炉、先进的真空共振炉等常常处于超负荷状态，前面一批工件才完成热处理，后面一批待处理工件又一车车推来，摆满了车间的各个角落； 工业区内，一栋栋新的钢结构厂房拔地而起，一辆辆卡车载着从根据地、国内定制的机械设备进入厂房，按照规章流程进行安装。电力部门、电信部门随后入驻，为工厂牵上电线、电话线，架设车间动力设施。通过城建监督部门检测验收合格后，成百上千经过劳动技校培训的工人、国内聘请的老师傅、技术人员、各级管理干部便纷纷到来，根据下发的工艺流程，经过两、三个月磨合试生产，从生疏到熟练，很快就投入到全力运转，制造出一批又一批符合要求的产品，或是支持根据地建设，或是转口外销，为根据地创造外汇收益； 城市之外，绵延数百公里的大路两旁都是劳动的群众。年轻力壮的挥舞十字镐、铁铲，女人、老人、少年则推着手推车，将一车车的泥土、石子堆到两旁。在这些手工劳动的群众之外，也能看到搅拌车、筑路机、压路机等机械设备，人力机械一起大干快上，让平整宽阔的水泥公路一寸寸向前延伸，将根据地内各个主要城镇连接起来，形成一个交通便捷的公路网； 在农田，数以万计的农民在村、乡、镇干部的领导下，将浅丘铲平、将山坡修缓，顺着河道修建出一条条笔直的水泥渠道，让更多的土地变成农田、让更多的旱地变成水田。田里一辆辆手扶拖拉机来回奔驰，钢犁深深地陷入土中，将五十公分深的泥土都翻过来，在机械化耕作条件下，一亩亩农田很快完成翻地，然后分到田地家庭中的老人、妇女、儿童一拥而上，用锄头将大块的图块打碎，喷洒肥田的农药，为接下来的春耕做准备。 没有人在驱赶他们，可是所有人都在全情投入。 因为除了多年所受的教育，无以抑制的主人翁责任感和自豪感，对他们来说，干得多、干得好，也意味着更加丰厚的工资奖金、意味着全家衣食无缺、意味着今年可以过一个好年、意味着未来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一点，新解放城镇的群众深有体会，他们没有接受过社会主义教育，没有高尚的政治觉悟，但是他们懂得谁是真心对他们好。过去的土司头人们被打跑了，他们的田地分给了大家、欠的高利贷被一笔勾销，他们参与道路建设、农田水利建设虽然最终受益的都是他们自己，可是在工作时根据地政府一样给他们管吃管喝、给他们发工资。 没有谁强迫他们劳动，每一个人都是自愿为了美好的生活而挥洒汗水。 他们在为自己而全心全意辛勤工作，也是在一点一点，为根据地大发展添砖加瓦，让贫穷的农村改头换面、让家家户户都能用上电、喝上干净的自来水、让道路变得更加宽敞整洁、让城市变得更加繁荣。 八一年的春节前后，整个七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数十万干部群众都在忙碌，即便在农村也是扶老携幼全家出动。 浑浑噩噩活了几十年，如今终于来了一个为民着想，将根据地利益与群众利益融为一体的政府。说他们盲目也罢、容易被诱惑也罢，但是他们终归到了希望，看到了拥有更美好明天的可能性，以及马上就能领到工资、奖金的现实需求，而不惜体力，奔波忙碌于田间地头、工地矿山。 在此期间，关飞也一刻不得闲。 不但是积攒了数年的图纸、技术资料、管理手册随着散发到各个部门、研究机构、企事业单位，消耗一空，同时他还要根据执行者在具体实施时遇到的实际情况，给出解决办法、提出解决意见。 张盛国、孙耀华等人只能在大方向上执行他的决策，但具体到每个工作上，却限于眼光、经验的不足，不一定能够顺利组织实施。随着工作的开展，不计其数的困难、情况像潮水一般反馈回来，堆到他面前，亟待他解决。 这几个月他就没有停顿的时候，不是在出现情况的车间、工厂、办公室、科研机构、工地、农田……，就是在赶往以上地点路上的车里，膝盖上垫着一张板子临时给出处理意见、批复公文，根据地几千平方公里的土地，每一处都能看到他的身影、每一处都有他留下的足迹和汗水。 他的日程排得密密麻麻，除了吃饭、睡觉这短短三四个小时，所有的时间都被具体的事务所占据。脑子里生物副脑也运转到了身体可以承受的极限，对干部、技术人员、工人、科研工作者、农民们提出的每一个问题进行解答，无论是多么千奇百怪的问题，他都能给出一个实际可行的解决办法，让暂时停顿的工作又可以运转起来。 在指挥、协助、给出解决办法的同时，他也对各级干部的品行、能力、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有了更为准确地认识，并通过张盛国对人事工作进行调整，逐渐让忠诚可靠、且又工作能力突出的干部，逐渐提升到更高位置，让根据地政治环境变得更加健康。 数十万干部群众上下一心的努力，最关键是关飞的适时有力干预，让各项政策得以没有阻碍地顺利实施下去，根据地以一日千里的速度，迅速消化掉新解放区。短短的两三个月，整个根据地就完美地融为一个整体，再也没有老根据地、新解放区的区别，大批新解放区的群众也迅速接纳了根据地政府的领导，全心全意成为根据地的有力支撑。 在国内与根据地自己工业制造体系的支持下，六个新的核心工厂和二十余个中小规模配套工厂先后建成开工。经过关飞以及全体管理干部、技术人员齐心协力解决各种问题，老师傅们以身作则的带动，以及对新工人无私的帮助指导下，这些新建企业开始逐渐走上正轨，发挥出企业应该发挥的作用，从依赖根据地支持，迅速转换角色，变成为根据地建设作出有力贡献的中坚力量。 在根据地考察的总参代表团，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震惊地看着根据地所发生的巨大变化，几乎为之失声。 一个强力有效的政府领导、全体干部群众万众一心，那种军民一体、以新换旧、人人奋发向上所释放出来的巨大能量、勃勃生机足以让任何一个亲历者都为之动容、肃然起敬。 有这样的带头人，有这样勤奋清廉的干部队伍，有这样全心全意投入工作的科研工作者、技术人员、管理干部、工人、农民群众，根据地能够创造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成绩，也就不难理解。 根据地，大有可为。 胜利，必将属于他们、属于他们全体！ 这一刻，每一个代表团的成员，都再无任何怀疑 第217章 敬请来盗版 根据地工作全面铺开，看起来气势磅礴，以最短的时间让整个根据地改天换地，让人激动。 可是很快关飞就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根据地快没钱了！ 货币的本质是一般等价物。 军分区原来有十三万干部群众：其中就业的工人、管理干部、技术人员、科研人员、教师、社会管理从业人员、商业部门从业人员总计六万余人，他们的平均工资水平在一百八十元人民币上下，这就是一千三百多万； 自谋职业的小店主、摊贩、养殖户、菜农约七千余人，人均收入大约为一百一十元左右，群体总收入九十万不到； 军分区其他在校学生、从事劳动技术学习的待业人口共计六万，吃住都由军分区负担，每月还可以领到二十元的生活补助，为此军分区每月要向他们发放超过一百二十万的补贴。 另外果根常来打工的群众约七万上下，他们的月工资平均在一百二到一百三左右，这又是九百余万元； 以上纳入前军分区经济圈的月经济总量，约为三千万三百万左右。以当时军分区每月近亿的对外出口收入可以轻松负担，还能有大量节约用于经济建设。 根据地扩大以后，城镇数量变多了，靠着军分区吃饭的人也一下子多了三十余万。如果不管他们，让他们继续按以前的方式生活，自然无需增大开支。可是根据地开展大规模建设以后，修路、水利设施建设、大批待业人口转为工人管理人员技术人员，要提高他们的劳动积极性就要发放工资奖金。 大多数人从事的还是不怎么需要技术的初级工作岗位，工资水平不高，但是每月人均支出也达到了五、六十元，根据地每月要为此增加近四千万额外开支。 另外新建成的工厂，吸纳了劳动技校培训的近万待业人员。由于还处于熟悉磨合阶段，劳动生产率水平不高、合格率较低，他们的初始工资暂时也不太高，月工资奖金大约在一百二十元左右，这一块总共就是一百二十万。 然后是军费开支，平均是按每月五百万额度发放，用于指战员生活开支、工资补贴、武器装备、训练消耗等等。然后还有民兵，每月实弹射击的子弹消耗、枪械损坏，训练补贴加起来，也有四十余万。 开始扩军以后，从国内过来的退伍老兵人数急剧上升，短短三个月就来了近一万人，正规军总数迅速膨胀至一万八千人。他们的枪械、弹药、个人装备添置费用，一口气就花掉了根据地两千万，以后每月还会有上百万的正常训练、维护支出。 累计算起来，根据地军民每月的经济开支总额已经与赚钱的速度持平。 五十余万干部群众、指战员拿到了工资奖金补贴，是要满足个人生活需要，要买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要住房、家具、自行车、手表等等生活用品。 根据地虽然已经有七千余平方公里土地、十几座城镇，新城建设也已初具规模，具备了一定的经济加工制造能力。可日用生活用品的自给能力仍然非常薄弱，大多要从外部进口，也就是国内和香港地区购买。 也就是说原本可以用于经济建设的六千余万盈余，全都填补进在了根据地生活物资供应上。 用于生产物资进口的铁料、废钢、各种生产原料，从国内订购的生产线、零部件、半成品的钱，根据地是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了！ 张盛国手中尚有两亿六千万，这是以前积攒下来的所有结余，还能维持根据地两三个月运转。如果两三个月以后还是没有更多财源，那么生产建设步伐势必会停顿下来，重新开始缓慢的积累。 关飞必须在两三个月以内，为根据地创造另外一条财源，才能让高速运转的经济建设步伐不至于缓下来。 …… 关飞的双手微微悬于键盘之上一公分左右，几乎不动，只有十指纷飞，犹如弹奏琴键一般敲击着，将一个个指令、数据录入计算机。 十七寸显示器屏幕上，一行行程序行如同瀑布一般飞泻而下，快得让人看不清到底显示了些什么内容。 他所使用的这台计算机，是全世界第一款中文计算机，目前仅有的二十台。核心采用的是根据地自行研发的精算一型通用处理器，主板、桥接集成电路等全部都是根据地研制，手工制造。 在这台计算机内，奢侈地固化了一百二十八千字节的中文字库，共计六千个常用汉字，以实现全中文用户环境。 未来在推广阶段，还会出一款用软盘提供中文字库的简易版，以降低成本。 相对于有了这台与处理器同名的精算一型中文计算机后，屏幕上雪崩一般的程序行输入，以前通过读写器录入指令的速度简直是慢到无法忍受。 不过虽然关飞推出了适应于初、中、高级不同用户的高级程序语言，但此刻他还是在使用最基础的中文汇编进行程序编写。 原因是汇编语言是最贴近于机器语言的编程方式。 其他各式各样的编程语言虽然对于程序员而言，很具亲和力，通过各种辅助程序协助他们快速完成程序编写。但照顾到了使用者，就难以顾及到执行者，最终编写出来的程序，无可避免地都有或多或少不必要的片段，编译完成的程序会比用汇编写的程序大很多，执行效率自然也会因应降低。 如果是放在二十年、不，只要十年以后，计算机的内存容量普遍都在上百k以上，甚至是以兆来计算，程序稍微大一点还可以忍受。 可是在这个时代，限于半导体工艺的不成熟，集成电路容量小、成本高，大的内容存储就意味着更多的成本支出、利润的减少。所以在这个时代，虽然还没有到早期那种拼命精简，力求节约没一个字节的程度，但也不敢大手大脚、无节制地浪费内存。 更何况用汇编编写的程序，执行效率也要高得多，对于处理器性能还比较脆弱的时代，这一点效率上的差异，带给使用者的感觉就大不一样。 而且关飞有生物副脑帮助进行优化，写出来的程序行达到了最精简的程度，可以毫不夸张地用“多一个字嫌多、少一个字嫌少，改无可改”来形容。同时对于精算一型的电路运作方式、优劣，全世上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只有由他编写的程序才能将这款处理器的潜力全部挖掘出来，将性能发挥到最极致，并且保证数据运算分配达到最佳地步，保证处理器每一个运算电路都能时刻保持运算的状态，不致出现闲置。 当然，这样写出来的程序可读性几乎为零，就算别人拿到他的源程序，要将其读出来，恐怕也会累到吐血。 这个世上，可能也只有他能轻松地用汇编语言进行程序编写了，其他人，哪怕是最优秀的程序设计师，面对对于用户极其不友好的汇编语言，写着、算着，脑子很快就变成一团浆糊了。别说像关飞这样只用十几分钟就完成一个大型程序编写，就是给他们几个月，也写不出同等质量的程序来，其中错误更是会多得数不胜数，光是从中找出bug来，都要花他们一两年时间。 事实上，从第一款游戏问世，除了关飞，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谁尝试过完全用汇编来编写游戏代码，因为这会让开发人员一缕一缕往下拽头发，写程序写到发疯。 因此，尽管汇编语言可以说是最贴近机器语言、人类可识别的编程语言，编写完成的汇编程序在所有其他高级语言编写的程序中最小、执行效率最高，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程序员还是会采用其他语言来编程。而汇编程序只在少量需要提高运行效率的片段中，作为加速器来使用。 啪！ “搞定！” 关飞手指敲入最后一个录入键，终于完成了程序的录入。然后他没做任何检查工作，更没有利用汇编自带的优化功能对其进行优化开玩笑，这世上还有谁比他优化得更加彻底！ 他的最终完成版本，已接近于对机器代码的直接操作了，可谓是优无可优！ 之后连检查也不需要，录入的时候，生物副脑已经核对过输入的程序行是否正确，于是直接就开始进行编译，将其转换为机器代码，输入名称后加以保存。 最终编译完的汇编程序，仅有一百零九点七千字节！ 而被他选为抄袭母本的最初版本源代码，却是高达六点七兆字节，足足压缩了百分之九十八！ 关飞隐隐有些得意。 “好了么？” 他还正在欣赏于自己的能力，旁边眼巴巴望了许久的技术人员已经急不可待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期盼道。 “好了！可以直接烧录了。”关飞没有让他们失望，笑着说道。 从完成源代码，到出来成品集成电路，中间还有掩膜制作、光刻、电路刻蚀、测试、封装等一大套流程要走，就算是关飞自己来做，也要将近一个月时间才能完成。若是交由普通技术人员，光是检查工作恐怕就要持续两三个月，耗时太长。 所以这次还是采用过去的老办法，直接将程序烧录在eprom中。 四年来，关飞虽然不断换用各种新出的可烧录只读存储器，可是随着太宇科技的名气越来越大，游戏迷的认可度越来越高，跟风抄袭的游戏厂商也越来越多。其利益之大，就连制作只读存储器的厂商都开始跟其他游戏厂商勾结，将新产品的防盗取特性私下传播开来，以至于一款新游戏刚上市没多久，就很快被盗版厂商所破解。 基本上而言，最初《太空侵略者》可以保证半年的市场独占期，然后才陆陆续续出现盗版。但是在近一两年，这个速度越来越快，一款新游戏上市最长不过三个月、最短不到一个月，市场上就开始出现盗版街机。 太宇科技的律师团满世界打官司，也遏制不了这种情况的发生。加上各个国家的保护主义倾向，一个官司拖久一点，等到热度过去，哪怕官司打赢了收获也极为有限，故而盗版的情况反而有扩大的趋势。 不过这一次，关飞却不怕他们盗取源代码！ 第218章 争抢头杯羹 黑烟滚滚，一列拖拽着平板货柜的火车缓缓驶入深圳车站，在指定的货运站台停下，等待卸货。 站台上，装卸司机开着吊车来到后方，找到平板车上，一个表面漆着“太宇科技”字样的集装箱，将其吊起，放到跟随而来的火车后部。 在他们进行这一系列流程时，几十个在火车站看似闲逛的本地居民确认了这是属于太宇科技的集装箱，立即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互相使绊子，想把别人拦到后面。一群人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到最近的一处公用电话，相互争抢着电话，一群人凶得就像是在打架。 一个高个子衣服被扯烂了、嘴角被打出血了，终于仗着自己身强力壮，首先抢到电话，然后一边用胳膊肘挡着后面抓扯的手，一边熟练地掏出张一元的人民币，点头哈腰讨好地递给售货员：“大姐，我打个长途电话，这是一块钱，不用找了！” 然后忍着后面不知谁打来的黑拳，勾着身子，护着话筒用急促的语速对接线员说道：“您好，麻烦您，我要打香港长途，号码是00852-2997616，对，对麻烦您了……，不对，是2997616，是是，谢谢您了！” 话筒中传来接线员不满的嘀咕声，然后听到她尝试着呼叫国际线路，接着，就听到哐的一声，好像是接线员将话筒撂到了一边，接着传来咔咔的剥瓜子的声音，还有她跟同事说笑打闹的声音。 “唉，这话筒拿起来可就算钱了啊，我可不管那边接通没接通。时间一到我就掐线！”守电话的售货员懒洋洋地应付完一个顾客，瞟了这边一眼，掏出瓜子来慢慢磕着，警告道。 电话总体来说还是新鲜玩意儿，可以打长途的电话更少，至于能打出国的电话那就是少之又少。要不是火车站有一些国营厂商销售人员需要跟国外客户联系，是不可能开通国际长途业务的。 除了这个国营商店，附近几公里内，找不到第二家可以打国际长途的公用电话了。 “是，是！”高个子又急又气，又不敢催促接线员，在售货员虎视眈眈的视线中，再次心痛地掏出一张五元钞票，不舍地递过去，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大姐，这边还要再等等，您先拿着，不够我再补！” 过不多时，他又掏出一张五块，再次递出去。 然后又是一张五块…… 在他焦急的等待中过了约莫有十五六分钟，电话那头才传来接线员的声音：“线路空出来了，小李，你要转香港是吧，接九号线！” “知道了，人工接线麻烦死了！”那位叫做小李的接线员埋怨了一句，然后高个子终于从话筒中听到了令他心花怒放的线路接通的嘟嘟长声。 谢天谢地，那边正好没有打电话！ 他可知道，接线员才不管打电话的人着不着急，如果她尝试着接线，发现接听人正在打电话占线，她是不会耐心等待对方讲完电话，再接通，而是会立马挂断，然后将线路让给其他需要的接线员。 下一次什么时候出现空闲，只有鬼才知道。 也许是立刻，也许要等几个小时，就算一天线路都忙也不奇怪。既浪费时间又 对于这个时代的国人来说，打一次电话，比打仗都还累！ 可即便如此，通过电话跟几十上百公里的人通电话，还是比直接跑过去当面告知方便许多。以这个时代出境之难，要想跟境外用户联系，那更是只有靠电话这唯一一种手段。 “喂，你系边个？”高个子如愿以偿等待了话筒对面那熟悉的粤语声，一时激动得都快掉泪了，连忙用颤抖的声音道，“周老板吗，我是深圳的阿峰啊，您不是说一旦有太宇科技的货到站，就马上通知你的吗？对，对，到了到了，一整个集装箱呢，半小时前刚装车，货车已经出发了，今天应该就能到！是，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唉，周老板别挂，我打这电话可是花了十八块……，啊，哈哈哈，好的好的，没问题，我这就过去！” 为了这短短的几句话，他足足在这里等了二十来分钟。 不过跟其他同行比起来，他还算幸运。 高个子心满意足放下话筒，得意地撩了撩垂到额前的头发，把扯得破破烂烂的衣服理了一理，瞟了一眼为了争抢电话再次打成一团的同行，施施然挤出人群，向李老板告诉他去什么地方拿钱的车站旅馆走去。 走不几步，就听到身后一个在争抢中获胜的同行，正在用讨好的声音跟接线员报电话号码：“麻烦您了，请给我接香港长途……，啊，谁他妈打我，老子弄不死你，啊，不是，我不是骂您，哦，刚才那个电话是另外一个人打的，我这是……，是是，我知道，你们工作很辛苦，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求求您了，请您务必要帮我接通电话，这事关人命，谢谢，谢谢，太谢谢您了……啊，艹，谁在扯我耳朵……” …… 此时，在香港九龙一栋工业大楼三层，标着宏盛电子铭牌的业务办公室内，一个业务人员兴奋地推开门，冲到了隔壁经理室，大声报告道：“王经理，刚才我们在深圳那边的人打电话过来，说太宇科技又到了一个新货柜，刚刚装车，预计今天中午就能到！这次是我们最先得到消息，其他厂商都还不知道呢！” 经理室内，王经理正在接待两位英国客商，被他推门闯入正要发火，闻听脸色马上由阴转晴，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一拍大腿，连声叫好：“干得好，太好了！阿伦，你马上去太宇订货，对，不要打电话，你亲自走一趟，嗯，先买……”他眼睛瞟了一眼那两位英国客商，一咬牙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阿伦，你就去订一百台！新货上市，少了我怕他们不卖！我这就把技术人员全都叫过来，等新游戏一拿回来，我们马上组织破解！” 他可是知道太宇科技的游戏有多好、有多俏。 早期大家破解不了，不少厂商还只是盗取游戏创意，然后自己找人开发同样界面、内容的游戏。可是开发出来以后，无一例外，发现自己开发的游戏无论是体积还是灵敏度都比太宇科技的差太多了。 他们采用同样的处理器，盗版游戏质量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全面的落后，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游戏。 为了装下源程序，不得不采用比太宇科技更大的存储容量。而且实际的游戏手感、操控性、反应速度，都跟原版游戏完全无法比较，差异极其明显。游戏玩家只要略一上手就能感觉出它是蹩脚的仿冒货，马上就会丢下走开，宁可在正品游戏那里等很久，也不愿玩盗版。 所以早期太宇科技的街机游戏几乎是横扫全球市场，找不到任何一个竞争对手可以拿出同样品质的仿冒游戏。 甚至于后来大家终于找到办法，从固化的存储器中读取源程序，一干程序员们在看过之后也是大眼瞪小眼，完全无法识别。即便是号称全球游戏巨头的美国雅达利公司，所聘请的程序高手，读程序也读得昏天黑地，苦不堪言。 以至于全球所有游戏厂商，都一致认可在背后给太宇科技写程序的，是最顶尖的高手，全世界找不出一个可以与之相比拟的程序员。而且这绝对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工作，必然有一个庞大的团队提供技术支持。 第一个《太空侵略者》游戏，区区几个千字节的小程序，全球厂商、游戏爱好者、程序员、技术高手们却足足用了三年半才彻底将其破解还原。实在是这个程序写得太精炼、太完美了，基本上而言就是直接对着处理器进行最底层的代码操作，要搞懂这些代码本身就要花不计其数的时间，再将压缩精简的程序还原为大家看得懂的程序行，所花的时间更多。 以至于这个破解版一公布出来，就轰动了全球计算机爱好者、科研技术人员、大学教授，纷纷将其完整录入教科书内，作为教学的范例。 有这个先例，全世界除了少数显得蛋痛的无聊人士，几乎没有谁会再去尝试破解太宇科技的游戏源代码破解别的源代码无非是多花一点钱，时间久一点、请的技术人员多一点，成本开支略高一点，但是破解太宇科技的游戏代码……，这可是要命啊！ 有些计算机界人士，还背地里给这个神秘的程序设计团队给取了一个外号，称之为“神之团队”。 只有神，这种非人的存在，才有可能从最底层控制出发，从头到尾完全用汇编语言进行游戏程序设计！ 还有些屡次破解失败，甚至拿到源代码也看不懂的程序员，干脆将之称为“神经病团队”，以示不是他们看不懂，而是这个团队实在是蛋痛到了一定境界，才会让正常人无法理解他们的思维。 不是神经病，谁会无聊到全部用汇编来写代码？ 因此到了后期，各个游戏厂商、盗版商都放弃了山寨的念头，做完提取出游戏源代码以后，就不再试图破解。而是完全采取跟太宇科技一模一样的游戏机内部结构、元器件、集成电路，制作一款只要被逮到，百分之百无可辩驳的盗版街机，然后将提取的源代码烧录到自己的存储器内，装上出售。 此前有人尝试过用其他更好的集成电路、处理器、音频视频电路作为替代，可是效果都不如原品。 源代码破解不了，采用其他元器件替换效果会变差，自行山寨顶多能做到原版的百分之七八十，除了百分之百盗版，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发展到最后，大家已经是靠着国内偏袒，明火执仗地盗取源代码，推出与太宇科技一般无二的全盘盗版街机了。 就这，还是有不少游戏迷们只认太宇科技，不认其他品牌。 因此本来市场占有率已经出现大幅下滑的太宇科技，又一次飞快提升，从最低跌到百分三十九的市场占有率，迅速回升至百分之五十，然后就在这个水平线上下浮动。 业内在沮丧之余，最终也渐渐认可了太宇科技的龙头地位。 由此带来的另外一个后果，就是各厂商都开始第一时间抢购到最新款的街机，然后立即组织源代码提取。 而全球代理销售商也知道要想赚到最大利润就要赶快，在盗版商大批退出盗版街机之前就把完成铺货工作，抢得头一杯羹。基本上新游戏一面市，就立即被各地的代理商一抢而空。 所以各盗版厂商也要抢时间。 国内进不去，他们就找代理人，花钱雇深圳当地人帮助盯着火车站。只要货柜一到就立即通知厂商，然后他们立即以最快速度赶到太宇科技，装作代理商跑去订货。 今天他们请的那个探子，第一个打来电话通风报信，也就为他们赢得了先机。王经理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把大把的钞票在眼前飞舞的样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立即命令业务员赶快去订货。 “收到！”业务员也是高兴得直跳，连蹦带跑就朝公司外面奔去。 “what？”那两名英国客商听不懂粤语，也不懂中文，见他们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然后业务员就风风火火跑出去，不由问道。 王经理一口流利的英文，当即把情况跟对方解释了一遍，然后笑得合不拢嘴道：“特纳先生、罗德尼先生，你们运气真好，一来就碰到新游戏上市。我的业务员已经去订货了，你们只要再等一个星期，就可以买到最新款的街机了！” “good！verygood！”两个老外大为开心，挑起大拇指连声称赞 第219章 份额是如何维持的 “李总，总算等到你了，可想死哥哥我了！哈哈哈哈！” 太宇科技香港总经理毛秀亮看着货柜车门打开，从高高的驾驶楼一跳而下的李庆，张开双臂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一把将对方抱住，热情地招呼道。▲.ww.▼ 在他身后，包亚宁等人也是一脸笑容，迎了上去。 说起来，他们比李庆的资格要老得多，七八年周小山留在香港担任太宇科技总经理的时候，李庆才接替他当上了关飞的贴身警卫员。而那时，毛秀亮等人早已经是警卫班战士。 而且根据上级指示，李庆这次来，也只是出任东京都商贸公司副总社长一职，担当包亚宁的副手，地位并不高。 可是谁也不敢轻视于他，都明白他职务虽然不高，实际上其实是上面派来的钦差大臣。 从关飞给他们私下透的底，李庆在日本历练个一两年之后，将接替包亚宁担任东京都商贸公司社长。而包亚宁则会调到太宇科技，接替毛秀亮出任总经理。至于毛秀亮，则会根据他的个人意见，或是会根据地另行任用，也可以留在香港负责电子工业园事务，具体到时候还会再征求他个人意见。 毛秀亮等人都心知肚明，关飞不可能允许他们在事关根据地经济命脉的重要岗位一待到底。就如同当初的周小山一样，出任太宇科技总经理才不过两年，就被调回军分区，虽说是高升了，可也远离了香港这个花花世界。 这还是关飞最信任，像亲弟弟一样照顾的小弟弟，都是这个待遇，他们又怎么可能例外？ 总体而言，他们在香港、日本、美国等繁华都市待的时间还不算太久，还没被声色犬马的生活所彻底腐蚀.ww.■尤其是前期为了不辜负关飞的信任，长期扑在工作上，出入灯红酒绿场所的机会有限，只有近一年半载，根据地在外的几个事业都已渐渐稳定，在客户们有心的拉拢下，才开始有些放纵起来。 不过对于关飞的敬畏、忠诚，并没有变。 既然关飞已经制定了轮换制度，而且他们的地位也是在节节上升，那么大家也没什么怨言，老老实实照着关飞的要求执行便是了。 反正除了毛秀亮注定是很快就要走，其他人可还会在日本商贸公司、东京娱乐游戏中心、腾商贸、孩之宝等几个公司间轮转，少说还要再待个五六年的。要急，也是到时候再说。 毛秀亮本人也不急，关飞允诺，等他回去就担任周小山的副手，负责工矿企业管理集团副总。并且还另外透了个口风，表示随着根据地继续壮大，企业规模扩大到一定阶段，就会将管理集团一分为二，然后展开内部竞争。 关飞的意思是，未来的政府订单，都会由双方进行招标，招标获胜方将得到百分之七十的订单，失败的一方得到剩下的百分之三十。第二年的招标，如果去年失败一方还是不能振作，订单额度将再度降低至百分之二十，到第四年，失败方将直接被重整，整体更换管理层，重建一个新的管理集团。 说穿了，就是由根据地政府扶持两个同质的大型垄断企业，然后进行内部竞争的模式。 毛秀亮在香港待了四年多，看得更多、眼界也更开阔，感觉这完全学的就是日本那一套：先扶持出数个财团，让他们完成垄断，可以获得更高额的利润，然后集中人力、物力、财力实现高展，继而再玩左右手互博，强者通吃、弱者淘汰的把戏。 事实上东亚这几个经济腾飞的地区，基本都学的是日本这一套，只是根据自己的情况略微加以变化。 就像根据地准备实施的这一套政策，就比日本还要激进。起码日本几个垄断财团之间虽有胜负，但失败的一方也会得到政府伸以援手，不会真让它倒掉。而听关飞的意思，失败者只有四年时间，四年仍不能挽回败局，那就直接倒掉，然后再资产重组，另外扶起一个新对手，重新来过。 失败的管理层，在上级部门的评语，也可想而知。降级使用是必然，搞不好从此被打入冷宫也说不一定。 可想而知，这个竞争，要比日本那边还要激烈！ 这一点他并不反感，反而有些期待。 他觉得虽然周小山先回去，起步比自己早。可是他在日本待了四年、学了四年，这一套模式他很熟悉，也感到很亲切。况且后面还有半年、一年时间对日本的财团模式进行更加周祥的考察总结，到时候表现肯定比周小山强，以后真正竞争起来，谁打败谁还不知道呢！ 接下来的这一年左右的时间，他决定把功课做得更扎实一些，另外物色几个助手，看能不能带回去给他提供助力。■.ww.● 竞争，就要开始了！ 他压着心头的一丝紧迫感，笑着拍着李庆的背，很是亲热。 “老弟，听说这一次只有两万多台，是不是有些少啊？我们现在的产能可是月产五万台，两万的话，只够我们小半个月所用。”他搂着李庆的脖子，一同往大厅走，笑着道。 随着游戏机市场渐渐成熟，虽然太宇科技只占有百分之五十的市场份额，可是已经比当初百分之百的份额，出货量还要大。 目前欧美等传统达国家，在大城市基本上都已普及了街机游乐中心，市场上也培养出了一批忠实的街机游戏迷。未来估计这个市场还会扩大数倍，街机游戏的年销售额达到两三百亿美元也是可以期待的。 也正因为如此，进入这个市场觅食的玩家也越来越多，他们虽然一直想把太宇科技拉下马，但始终撼动不了它的霸主地位。 有鉴于此，他们在相互争斗的同时，也在明里暗里针对太宇科技，动员各种力量进行打压。在这一大方向上，各个竞争激烈的游戏公司之间，又是相互协助、有志一同的。 太宇科技的游戏好不好？ 好！ 不好哪来那么多的玩家，群体逐年扩大。●●●▼■街机市场展这么快，太宇科技可以说是立下功。 太宇科技的技术力量，特别是软件力量强不强？ 强！ 太强了，强到给人已非人之感，即便集合全世界顶尖编程高手，似乎也难以匹敌这头怪兽。 可这又怎么样？ 既然这个市场这么赚钱，又是在本国市场，为什么不给我们本国公司赚，要拿给你一个外人夺走？ 抢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虽然不是中国人，可是天下的道理都是共通的。 于是针对太宇科技的联合阵营就这样不宣而告地默默成立了，各家游戏制造公司、代理公司、电玩娱乐中心，都开始不约而同地抵制太宇科技，极力以盗版街机来抢占市场。 各国政府虽然嘴上不明说，背后其实也在支持本国商人的这种行为。凡是涉及到太宇科技的侵权官司，什么都不必问，先托两个月再说。拖过了时间，你还要打官司，那么就打吧，反正本国律师也是要吃饭的，何乐而不为呢？ 打赢了又怎么样？ 最甘美的头节甘蔗已经被本国商人吃下肚了，还能让他们吐出来不成？ 赔钱？ 可以啊，稍稍赔一点无所谓嘛，跟他们赚取的额利润来说，不过是毛毛雨而已，就当是感谢费好了。下次该盗版还是要盗，有本事你再告啊！ 这种近乎于公然的抢劫，导致太宇科技出品的正版街机，一度被挤出欧美等个主要大城市中的街机厅。一些才刚刚展出来的街机戏迷甚至只是本国品牌，不知他们正在玩的这款街机，实际上是太宇科技所研。而正版太宇科技的街机反而在这些中心城市站不住脚，不得不撤出来，改把目标对准中小城市。 如果是正常的科技企业，早就被这些巨头们给玩死了，不是黯然退出这块最赚钱的市场，就是破产倒闭。 幸好太宇科技背后，站着的是关飞！ 他的编程能力太强了，强到让同时代其他程序员绝望的地步。同样型号的主板、元器件、处理器，他就能将其性能百分之百地挥出来，直到榨干最后一分潜力，让其挥出越芯片制造商所公示的性能指标来。某些制造商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都被他给挖掘出来，适时合理地将以利用挥，就好像这款芯片，他才是正牌的研者一样！ 因此，太宇科技推出的正版街机，性能实在是太出色了，出色到全世界没有谁能够掩盖的地步。 即便是一些刚接触街机的新玩家，很快也会在老玩家的带领下，接触到正版太宇科技街机。只要经过一次试玩，他们立即就能明白正版货的强大魅力，坚决不肯再玩盗版货。 有鉴于游戏玩家的强烈要求，太宇科技终于又回到了各大中心城市，重新获得了一定的市场份额。 但是在各国游戏制造商彻底撕破脸皮，开始不管不顾进行硬件和软件的全盘复制之后，这个市场又再出现反复，再度被大量挤出市场。盗版商们再次笑到了最后，获得了最大的市场份额。 总算他们领教了太宇科技背后团队的厉害，不再赶尽杀绝，把中心城市百分之十几的市场份额留给了正版街机。另外其他中小城市那些零散的市场，他们也嫌货运成本太高、利润太小，而大方地让给了太宇科技。 就是靠着中小城市、中心城市中百分之十几的占有率，太宇科技才算是堪堪保住了百分之五十的市场份额。 但货运成本较高，市场分散，单机利润率比之其他盗版商更低，也是不争的事实。 经过了四年拉锯战，现在双方默契地维持着这条平衡线，太宇科技不过线他们就不搞小动作。太宇科技如果想扩大份额，甚至试图一统江山，那么对不起了，就别怪他们使阴招、下绊子。 什么电子产品配额啊、抽查有没有夹带违禁品啊、货柜里有没有偷渡客啊、检查有没有偷漏税啊等等合法的手段；再配上码头工会、货运工会的不配合，把货物撂在码头一扔几个月、并且不允许买家自行卸货等等暗手都拿出来，搞得代理商********，不得不接受对方条件。 到目前，太宇科技默认的月出货量就是五万，不多、也不少 第220章 被逼重新洗牌 对于太宇科技四面受敌，现在月产能基本就维持在五万台上下这个情况，李庆也很清楚。 他给关飞当警卫员也有四年了，人情世故懂了不少，知道几名大佬表现热情可不是对他本人有多喜欢，而是对他身后的司令尊重，所以也懂得适可而止，客客气气道：“可不敢当！毛总、谢总、李总、包总……，”他先做了个团团揖，挨个称呼过担任太宇科技总经理的毛秀亮、担任东京商贸社长的包亚宁、担任速腾商贸总经理的谢朝阳、担任孩之宝总经理的李平等一干人，然后才谦虚道，“我不过是去东京商贸担任副社长，诸位别叫我李总什么的。要叫，就叫我小李好了。” “好好好！不愧是司令的警卫员，会说话，哈哈哈哈！”几名大佬很满意地拍拍他肩头，“小李什么的，太见外了，以后就叫你李庆老弟好了。哥哥们别的长处没有，就是出来的时间长一些，经历的事情多一些。李庆老弟，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只要我们知道的，都会帮忙！” “好的，都是为了工作嘛！”李庆客套地笑笑，然后才将话题转回来，向毛秀亮解释道，“毛总，根据地的半导体二厂刚刚建成不久，工人们对流程还不熟悉，产量不高、废品率也多了一些，现在产能只有两万片。能够凑满两万台生产所需，还是用以前的只读存储器来储存源代码的缘故。” 毛秀亮眉头皱起，这样一来，太宇科技这个月的利润恐怕要大降了。 “新工人的话，要让他们熟悉流程，成为老手，训练的时间可不短。半年内产量能不能提起来？”管理企业这么几年，他也知道要将什么都不懂的新手培养起来是多么困难。 这还是香港，根据地的话，搞不好一两年都不能全负荷运转也不一定。 李庆笑道：“要不了那么久！晶元厂、封装厂、半导体厂分来的，全都是大学生，他们在学习期间就有在半导体实验室工作的经验，脑子快、接受能力强。现在只是在小批量试运行，所以产量才不高。不过司令最近一直待在这几个厂里，手把手地帮他们理顺工艺流程，据说下半月产量就会逐渐增加，而且是一次就给我们供应两车皮芯片，足够我们用的。” “原来是大学生啊，难怪！”毛秀亮摸摸自己理得油光滑亮的大背头，感慨道，“当初我们跟着司令过来的时候，连里学问最高的，除了司令，就指导员、哦，现在该叫政委，只有政委是高三毕业，算得上高级知识分子……，不知不觉一下子四年就过去了，连根据地自己培训的第一批大学生居然都已经上岗工作了。” “您也可以回去再拿个大学文聘啊，现在根据地里读大学的可多了，我们对自己人总是很照顾的……”李庆跟他们说笑着，进到了电梯里。 有件事，他没有告知他们。 这次关飞为了提高产量，同时也是为了节约成本、增加利润，上的可是六英寸晶元生产线，比现在欧美普遍采用的三英寸、五英寸工艺提升了一个数量级。而且芯片的集成度也紧跟欧美脚步，提升到了五万，工艺更加复杂。 那些大学生在大学里，学的、接触到的都是三英寸的工艺，从头接受新工艺有些不适应，废品率才比较高，所以才不敢一下子放开产能。这些细枝末节，只要关飞去实际指导一段时间，很快就能改观过来，产能提升到五万片、十万片也就是两三个月。 临走时，关飞就告诉他，半年后半导体厂就能实现满负荷运转，月产能将提高到三十万片，让他提前做好出货、铺货的准备，不要到时候手忙脚乱。 不过这些属于根据地的核心机密，不能在公众场合随便说。就算是待会儿去了办公室，他也只会告诉毛秀亮等人，让他们知道产能会有大幅提升，让他们做好备料、展开大规模生产的准备，不会具体透露生产线的数据。 从今以后，太宇科技等企业都将放弃采购欧美的处理器，改用根据地自产的精算一型。 处理器换了，周边电路也由司令重新做了设计修改，相应的，流水生产线也会根据修改进行修正。工人们要重新熟悉新的流程，肯定会比较生疏，开始阶段应该也快不起来。 这批带来的两万片处理器，正好用来给生产线练手。 …… “他们改设计了！怎么会改设计，这款板子很好用啊，一点都不落后。欧美一些游戏大厂用最新的处理器设计的主板，效果都没有太宇板好用，怎么还要改！我可是跟英国客商说好了一周交货，母版都出不来，我怎么交？” 宏盛电子的办公室内，王经理心绪不宁，焦躁地在办公桌前的空地上转来转去，怎么也坐不下来。 今天，宏盛电子的老板谈严平也在公司，没待在他自己的总经理办公室，而坐在经理室沙发里，不紧不慢地喝着茶，轻松道：“阿和，你不要那么着急么。你能抢在其他公司以前第一批订到货，这就是了不起的功劳。太宇再怎么改板子，对我们都没什么影响。” 太宇科技管理严格，可是各厂家收买一两个工人还是做得到的。太宇科技正在重新改流水线，生产速度略慢，各厂家都很清楚。 王经理得到表哥夸奖，心里一高兴，焦躁的情绪也缓解了不少，停下脚步转念一想，笑道：“我看太宇科技这也是被逼急了，现在他们设计的主板都成了公版，是家电子厂就会做。新机子一出来，马上就被人提取源代码，烧录自己的芯片，接着就立即上市跟他们抢生意，这是我们也要急啊！” “病急乱投医罢了！”谈老板挥挥手，不以为意，“改板子容易，可又能增加多少麻烦？他改，我们也跟着改，了不起多延长一两周的时间。以太宇科技的规模，这点时间能多赚几个钱？还不够改生产线的浪费！” “那是！现在市面上所有的处理器、存储芯片，咱们都有名单，等到母版买回来，我们马上订货……，我懂了！表哥，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王经理恍然大悟，猛然高声道，“我就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原来太宇想的是利用各家厂商手里没备件的时候，大举出货，打一个时间差！” 谈老板一愣，迅疾反应过来：“很有可能！表弟，你这个想法很有道理！幸亏是你及时想到了，要不真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你赶紧联系一下我们在太宇的内线，看他们最近都进了些什么备件……，主要问处理器、内存、eprom这几样，其他的市面上都很容易买到，就这几个要提前备货。晚了厂家怕是没有存货，现生产每一两个月搞不定！太宇的程序员太厉害了，什么生僻的处理器我估摸着他们都能玩出花来，但是别家可就没他们的技术实力，一步慢、步步慢，晚了怕是连货都抢不到！” “我这就联系！”王经理马上跑去打电话，还不忘安慰表哥，“没事，街机这么火，也带动欧美日本的半导体厂商发了大财。各种常用的处理器都有很多备货，不怕太宇搞突然袭击。就算他们选了一款存量很少的冷门处理器，欧美那些游戏生产巨头也不是吃素的，直接让厂商少出货就可以遏制他们借机偷跑，随便卡他一下子，就能把时间再追回来！” “没错！全世界就那几个厂商，英特尔、摩托罗拉、日立，反正换来换去就这几种处理器，他再想玩当初的把戏，可不顶用喽！”谈老板一想也是，哈哈一笑，虽然没有彻底放下心来，但也心稳了不少。 电话很快接通，并且对方身边也恰好没人，可以让他将所有太宇科技最近备的元器件清单都报给这边。 王经理手持电话听内线报元器件型号、参数，核对着自己手里的清单，不时提起笔来修改、增减一些型号，时而阴沉、时而微笑。十几分钟以后，等他放下电话，来不及跟表哥汇报，就立即再次拨打供货商的电话，一口气报了几十种元器件的订货，每种数量少则几千，多则十几万，显然这些都是太宇修改设计后所需的元器件。 “供货商说，我们要的这批元器件，最近找他订货的厂家暴增！我看不只是我们想到了这一点，其他厂家应该是都想到了。有些元器件现在都断货了，厂家组织生产，至少要耽误一、两个月时间！”放下电话，王经理脸色难看地对谈老板说道。 “可恶！好容易才抢到的先手，又要落后了！”谈老板手一抖，大半茶水洒到了沙发里，一气之下，随手就将杯子扔到地上。 王经理还没放弃，从抽屉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名册，抿着嘴飞快地翻起来。 “表哥，以太宇科技的紧俏程度，我想能够第一批拿到母版的不会多。要不，我们跟其他有存货的厂家做个交易：我们出母版，他们出我们缺的元器件。等交货以后，赚到的利润大家按比例分摊，你看怎么样？”王经理对着名册看了许久，猛然抬头道。 “好主意！阿和，还是你有办法，我刚才都失了分寸。就照你说的办，咱们跟其他有存货的厂家联合，就不信太宇能把市面上的存货都搜光！”谈老板大喜，当即同意。 这样的场景，在全港、乃至全球的游戏厂商、电子厂商中重复上演。 已经确定太宇科技即将作为新主板，所必需的元器件销售量、订单都猛增，部分紧缺元件还出现了断货的情况，一时间行情也猛涨，一个月内的短期售价甚至抬到了原本价格的数倍。 厂商们也不见得能备齐所有元件，为了让自己不掉队，吃上鲜美的头口羹，短短的几天内，全球各个电子各厂电话费猛增，业务经理们在电话中说干了口水，用手中的元件、母版作为筹码，跟其他厂商实现合纵连横。 大家动作都很快，几天内就完成了一次行业间的重新洗牌。 各个厂商都囤积了足够多的备件，准备好了足够优秀的技术团队，摩拳擦掌，等待新游戏的面市 第221章 一流企业做标准 后世有一句很有名的话，叫做一流企业做标准、二流企业做品牌、三流企业做产品。 这话对也不对。 没有好产品，要想做出品牌只能靠炒作，也不见得能长久。没有领头羊的品牌效应，要想成为一个行业的标准自然也是没有可能。 太宇科技通过四年多的打拼，从做产品起家，到横扫一切对手，在全球游戏厂商中赢得有口一致的好评，最终才有了现在示范性效应。只是一个改版，就带来了全行业的重新洗牌。 因为大家都很清楚，不跟着太宇科技的步伐走，这碗饭就吃不下去！ 在这次改版中，受益的元器件厂商中，有一部分就是蛇口工业区的国内元器件厂。这几家出口元器件厂的生产线图纸、工艺流程全部学自军分区，从厂房建设到管理流程都是完全照抄，元器件性能参数也与根据地没有两样。 这些元器件的性能本身就达到了本时代顶尖水平，又是自己人，关飞在重新设计改版的时候，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不加以照顾。于是在新主板上，有百分之三十的元器件，都选用了这几家出口元器件厂的产品■。 就是这么一个决策，蛇口工业出口区内那几家元器件厂，订单顿时猛增，翻了两番还有多。 仅此一项，国内的外汇出口每月就可以增加近千万美元！ 那几家厂的销售人员原先满世界推销，也是成果寥寥。可是关飞只是在设计上稍微倾斜了一点，就使得整个蛇口出口基地外汇出口几乎翻番，行业标准制定者的带动效果，可见一斑。 而因为更换元器件，又会使得哪几家元器件制造商收入锐减，关飞才没有兴趣理会呢。 …… “下线了！新机子下线了！” 太宇科技总部内挤满了等待出货的代理商、客户，人挤人、人挨人，把上千平方的接待大厅挤得满满当当，简直比行情最好时的股票大厅还要来得拥挤。大厅内十几台空调全力开放，还是把温度降不下来。 这也难怪，太宇科技这次改版意义重大，先到者就能优先抢占市场，后进者只能捡别人的残渣。说是由此决定了游戏产业新格局的重新排名，也不为过。 为了抢到第一批货源，全球的电子厂商基本上都派了人来，准备第一时间组织货源，或是进行仿制。部分小代理商、小客户都被挤得在大厅内无法立足，只能焦急地在外面停车场内等待。 众望所归之中，第一批改版后的街机终于下线，刚才还谈笑风生的大厅内，顿时秩序大乱。西装革履的采购商们，就像是前段时间在深圳火车站争抢公用电话的那群内线一样，一个个放下了表面的斯文，挽起袖子赤膊上阵，跟其他同行们为了争抢着位置而大声争执、吵闹、推搡。 名贵的西装被揉皱了、扯破了，打满了发蜡的发型乱了、被汗水浸湿浸透，变成了一缕一缕如同鸡窝。为了抢一个靠前的位置，不少人的鞋子被踩掉了、表带被扯断了，可谁都不在乎，只是拼命往前挤。 大厅靠门方向顿时空出一大片，而向着里面接待柜台的地方，却是黑压压挤满了人头。 紧跟着，闻讯从外面广场上冲进来的人头，又将刚才空出的场地全部填满，不留一丝空隙。大厅内此刻人群密集到了恐怖的地步，几千人呼吸造成大厅内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许多人感到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可还是不肯放弃。 不论在什么位置，每个人都高举着手中的提货单用力挥舞，以求引来发货方的注意，口中大声嚷嚷，喊着要提货。 群情汹汹的场面，就连太宇科技的工作人员也是首次见到，不得不调来大批人手维护现场秩序，然后才按照订单编号顺序，一个个满足客户的要求。 “零零一号，请问持有零零一号订单的客户在吗？”现场唱号的工作人员喊得声嘶力竭，嗓音都破了，手持话筒大声喊着。 大厅内所有人都不管他唱号，还在向前挤，试图压住真正持有这张订单的客户，让他听不到而被挪到后面，以便他们浑水摸鱼。 “在！在！我在这里！” 天不遂人愿，即便是几千人在喊叫、干扰，那名持有零零一号订单的客户，还是从大厅音箱中听到了工作人员的唱号，当即高声叫起来。为了让工作人员看到他，干脆让身旁的随从把他高高举起来，然后挥舞着手中的订单，以示他就是零零一号客商。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不过等那名像是被水洗过一样的客户，好不容易被工作人员引导到接待台，验过订单并非伪造，然后引领去提货的时候，他们又不觉流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才一百台！ 真是个蠢货，一号订单啊，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居然只订了一百台。他多订一点，哪怕是现场转让订单都能让他小发一笔，却傻乎乎地错过了机会，世间的蠢人真是太多了，都不知道他的生意以前是怎么做起来的。 从这个数字来看，这个家伙不是真蠢，就是打着少量订货，然后自行仿制心思的盗版商。 看他那个高兴样，急不可耐就要跟着工作人员去提货，许多人若有所思：或许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谈老板这时已经被立即将机子运回去仿制的满心欢喜所占据，哪里还来得及思考自己在众人面前是什么形象，浑身汗津津地带着几个来运货的手下，跟着工作人员来到了货场。看着满地刚下线的新街机，就像是看到了漫天飞舞的钞票，笑得见牙不见眼。 等到外面等候的货车进来，他亲自动手，跟技术部门的几个小伙子一起将两台新街机抬上一辆小型货车，捆扎牢实。然后就将接下来的组织工作交给王经理负责，由几个技术人员在后面小心地扶着街机，自己坐进驾驶室跟车一溜烟就率先离去。 大批货物还没组织装车，自己带着两台先走，分明是看重样机胜过其他。他的做法也太明显了，连装都不装一下，现场是个人都能明白他这么急匆匆是要去干什么。 货场内负责调货的太宇科技工作人员脸上一黑，看着王经理等人的眼神也不对劲起来。 谈老板平时也不会这样，实在是今天的气温太高，现场气氛太热烈，搞得他热血冲头。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抢到第一批货源，其他什么都不顾上了，直到货车出了货场，被迎面冷风一吹，他才恍然发现做得有些过火。 可车都开出来，后悔也晚了。 他干脆不再多想，将念头转回到自己身上，琢磨着待会儿回到厂里该做些什么：首先是对主板电路图进行复制，然后马上交给说好的印涮电路厂商进行生产；接下来是工人重新分组，确定生产流水线；这些工作安排好了，再来对数据进行提取…… “老板，后面好像有车跟着我们？”司机不时瞥一眼观后镜，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 什么？ 谈老板急忙看向后视镜，果然发现两辆白色、黑色的轿车紧跟在后面。他们的速度加快，对方也加速，他们放慢速度，对方也跟着减速，形影不离。 估计对方也从观后镜看到他发现了，居然也不隐瞒，那辆白色的轿车直接加速追了上来，跟货车并齐。车窗摇下来，露出一个精明的中年汉子，朝谈老板露齿阴阴一笑，隔窗喊道：“这位老板，你应该不是开街机厅的吧？外销么，数量又太少了。这么说，你是打算作为样品进行仿制的，我没说错吧？” “我买来干什么，不关你的事！”谈老板又不是生意场的雏鸟，才不怕他威胁，鄙夷了一句，就准备摇起车窗。 太宇科技知道他买来盗版又怎么样，大不了下次他换个人去订货，还怕对方不卖？ 这点口头上的威胁，对他一点效力也没有。 见吓不倒他，中年汉子马上换了一张笑脸：“大哥别生气嘛！其实我们的打算跟你们一样，只是我们的订单比较靠后。要不我们打个商量，待会儿拆解的时候，让我们的技术人员也跟着一起怎么样？我可以给钱，就当是买张门票，这样我们也能更早掌握新主板的数据，可以尽早开工，你们也能多收回一点成本。新板子刚上市，不愁销路，多我一个也不算多吧？” “你……”谈老板差点就被对方说动了，的确，新品上市不愁销路，多个竞争对手也没什么，他如果愿意付钱也是好事。 可一转念，他想到自己本就跟几位老板合股，增不增加新成员不能由他独自决定。即便给点钱，几个老板一分就不剩多少，没什么意义，索性便关上车窗，不理对方絮絮叨叨的继续游说。 货车没有去九龙宏盛电子，而是转去了新浦，进入了一家名为新源电子制造公司的工厂。 新浦工业区是港府为了发展以手提录音机为拳头产品、振兴电子工业的新工业区区，地皮便宜、面积大、厂房新。新源电子的老板也比谈老板有钱，厂子规模也更大、技术力量更强，所以几位合伙人就决定将新源电子作为破解点。 谈老板的车被顺利放行，那两名跟随而来想沾光的车却被工人毫不通融地拦在了外面。 得到手下工人通报的新源电子老板，冷笑了一声，直接挂断电话，都懒得理会，然后带着其他几名老板一起，一群二十来人迎到了车间门口。 看着小货车疾驶而来，每个人脸上都是压抑不住的笑容。 不待货车停稳，他们就一拥而上，几名老板们都顾不得让工人动手，自己就乐呵呵地解开了固定的绳索，将两台街机比抬新媳妇儿还要小心地抬下车，送进了车间。 各老板带来的技术人员也纷纷就位。 他们每家都带来了自己厂里最好的破解设备。车间内一长溜工作台上，摆放着各种先进的测量仪器，作为元器件参数测量的工具，测量结果会跟厂家数据进行对比，以免太宇科技打了埋伏，故意报出一份假的元器件清单来蒙骗大家。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222章 令人震撼的改版 “开始吧！”新源公司老板用目光向其他老板征求了一圈意见，一声令下，等待已久的技术人员立即行动起来。 手头有两台样机，自然是一台被接上电源，实际试玩一下，以了解太宇科技这次推出的是什么新游戏，以至于大动周章进行改版。以太宇科技的技术力量，只要是他们推出的游戏性能上是没得话说，但好不好玩，受不受市场欢迎，这些以赚钱为目标的老板们还是比较谨慎的。 各老板为应对这次改版，都付出了相当代价，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好奇心早已爆棚。他们都清楚，太宇科技大费周章改版，肯定是又开发出了一款自信会大卖的好游戏，以此来延长市场独占时间，获得更多超额利润。 太宇科技是如此信心满满，以至于市场上针对新游戏的传言越来越多、越来越离奇。 业内对此既仰首期盼，又怕期待太大而失望。 夹杂着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理，各家老板一方面为了不落后于人而增加投资，期待能据此大赚一笔，一面又心中忐忑，害怕投资无法获得理想的回报，现在他们终于拿到了样机，当然是要马上先9睹为快。 一群老板、他们的马仔随从都围了上来。 就连一边正在对另一台样机进行外壳拆解的技术人员，也都仰长了脖子，想从人缝里看个究竟。 驱动他们吃电子技术这碗饭的动力，赚钱生活是一方面，自己对于电子产品的爱好，则更是内因。没有对于电子技术、游戏产业的热爱，就无法沉下心来啃那些枯燥的书本，要想有所成就更是难上加难。 这些技术人员百分之九十九，既是一名合格的技术员，又是狂热的游戏迷。 对于太宇科技最新改版后的第一款街机游戏，他们比那些老板还要更加满怀期待。 一看到那边正在拿着插头连接电源，所有人都开始三心二意起来。 插头插上，宏盛电子的老板不等别人动手，迫不及待就按下了街机背后的开关。 电流接通，屏幕一闪，出现开机画面。 开机画面变了。 大家都是吃这一行饭的，对于以前的开机画面很熟悉。原来电源接通以后，首先出现的是机器自检的画面，显示出处理器型号、内存大小之类的设备自检信息。等自检完成，读取只读存储器中的程序，才会进入到游戏画面。 改板后，开机时再也看不到自检信息，首先传来的是大家熟悉的“咚董董咚”的悦耳音效，随即是一副显示太宇科技中英文名称的星空画面。 两三秒之后，大家还在习惯性地等待自检画面出现，可是屏幕上影像一变，依然没有自检，而是直接显现出了游戏画面太宇科技用固化的开机logo，将自检画面整个给替换了！ 这就是技术进步带来的变化，集成电路的集成度日益提升、价格也逐渐降低，太宇科技已经可以稍微浪费一点数据存储容量，专门制作一副独有的开机画面，作为正版标示。 它无异于在告诉其他盗版商：怎么样，你要么把我的源代码给破解掉，重新编写新的开机画面。要么就用我的，这样打起官司来，你还能找什么借口？即便是我们一时顾不到你，那你所制作的盗版街机，也等于是在为我们做广告！ 狠！ 太狠了！ 在场的几个老板相互看看，不由都是一阵苦笑。 他们知道，破解太宇科技的源代码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自己厂里技术人员的能力，他们做老板的还不清楚吗？全世界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们更没有办法做到了。 什么？ 联合起来用一两年把它破解？ 你傻啊！ 这边费偌大人力物力把它破解掉，太宇科技不会重新写一段新的开机画面。你本事再大，有太宇科技背后的技术团队大吗？ 你用一两年破解，人家可能只要几分钟就编出新的代码，在新机子中推出，你还阻拦得了么！ 得！ 大家以后啊，恐怕要给太宇科技交更多的买路钱，以换来对方谅解，不找自己麻烦。就是欧美那些游戏巨头，在证据确凿的铁证面前，可以挣扎的余地也变小了，打官司有输没赢，只能通过私下里给钱的方式，以换来太宇科技不予追究。 从开机画面进入到游戏画面后，屏幕上出现两个黑色背上黄下红的花体英文单词：streetfighter！ 马路战士？ 街头战士？ 围观众人对于英文很熟悉，一看这游戏名，脸一下就垮了下来。 原来是款横屏枪战游戏。 横屏游戏同样是太宇科技所首创，将传统上下分割的游戏画面，改成了左右分割。这样就将游戏主角由战斗机、宇宙飞船变成了人类主角，同样是射击消灭敌方目标，却因为人类主角的出现而让玩家更具代入感，一经推出就好评如潮，销量猛增。 看到新游戏街区战士的名称，大家脑子里第一时间，闪现的就是一个战士、枪手从左至右、或是从右至左前进，然后消灭一个又一个街区混混、怪物等游戏模式。 期待越高，失望就越大。 众人一认出这个名字，心中就涌出一股强烈的失望。这种感觉就好像从未见过新娘子的新郎，在拜完天地进入洞房，怀着万分期待的心情揭开新娘头帕，才发现自己娶的不是一个貌美如花的，而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村姑，那种巨大的失落与惆怅。 “快看，好像画质更细腻了！” 在场的都是行家，对于游戏的评判终究跟单纯的游戏迷不同，不是一上手就直接开玩，然后根据自己的体验来得出结论。在游戏画面载入之后，他们虽然心里有些遗憾，可还是尽职尽责对游戏画面细节进行仔细分析。 这一仔细辨别，立即发现了不同。 游戏的画质比太空侵略者，要细腻了许多！ 太空侵略者毕竟是四年前的作品，当时内存价格高得离谱，每兆高达一千五百美元，每千字节合一点四五美元。 一个游戏画面由背景与游戏操作角色组成，共计两层这个分层的概念，也是由太宇科技所首创，很好地降低画面合成、计算难度。客观上而言，也提高了处理器进行游戏逻辑判断的运算速度，让游戏感觉更加流畅。 太空侵略者的画面分辨率为三百二乘以两百。 对于计算机来说，不管你是显示为黑色还是白色，或者其他任何颜色，分辨率中每个点都要占用一个字节。在人眼看来全黑全白的背景，实际上也是要占用内存的。 因此一个星空背景、一个移动的飞机与太空怪物，总共是两幅图。在十六种颜色显示下，共需占用三万两千字节，也即为三十一点二五千字节，计算机表达方式中计作31。25kb。 以当时的内存价格来说，差不多等于四十七美元，合九十港币。 这只是用于画面存储部分，涉及到数据运算，程序暂存等等，总共为这款游戏配了四十八千字节的内存，在这方面成本支出为一百三十港币。 全靠着关飞死抠每一个硬件，才让太空侵略者能以最低的价格，获得最高的利润。 不过四年过去，在日本内存大举进入国际市场以后，如今的内存已经一落千丈，每兆的市价降到了一千美元上下，每千字节的价格平均为九十七美分。 这就给街机采用更大内存，制作出分辨率更高的游戏画面创造了条件。 只不过这几年大家都是在复制太宇科技的街机，所以对于内存价格变化并没有太过敏感。如今太宇科技率先提高画质，才让众人恍然大悟，马上跟内存大降价联系起来。 更好的画质！ 一想到新游戏虽然在游戏模式方面没有创新，但毕竟在技术方面取得了新突破，推出了画质更加精美的游戏，众人的脸色立即由阴转晴。 三百二乘以两百画质的游戏，说实话感觉很糟糕。别看游戏海报制作得非常精美，看着就像是电影画面，可是实际玩过之后才知道，粗糙的游戏跟精美的电影画面比起来，那简直是天差地远，毫无可比性！ 每一个角色都是由硕大的颗粒所组成，挤做一堆，根本看不清那是一个怪物、还是团。 之所以街机表现效果如此差劲，全球游戏迷数量还是不断出现指数型增长，实在是这个时代娱乐方式太过单调，生活太过乏味。 不去玩街机，又能干什么呢？ 只要能够让游戏画面变得更漂亮些、更精致些，他们相信对于普通玩家来就能产生致命的吸引力。玩过画质更加精美的街机游戏，他们绝对不会再回过头去玩过去的老游戏。 就像看惯了高清画质的视频爱好者，如非迫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去碰低画质视频一个道理。 这也意味着新款街机肯定会供不应求，必将大卖！ 大卖点，大卖点啊！ 一众老板们笑得合不拢嘴，马上催促手下技术人员：“你们仔细看看，具体的分辨率到底是多少？” 老板一声命令，下属自然只能卖苦力，他们盯着屏幕一格一格数下来，数得眼睛都花了，相互之间又争执了一阵，才得出正确的数字：“新版的画质是三百八十四乘以两百二十四。像素点高了两万两千，总画质比原来提高了足足百分之三十四点四！” 太好了！ 高出百分之三十五，这可是大进步！ “其他还有什么发现没有？”几位老板询问了一遍，见技术员们没有更多发现，便当即道，“那就进入游戏实际玩一下，看看像素点增加了百分之三十五以后，画质表现有没有改善！” 技术进步与用户实际体验，这是两个概念。 并不是说技术进步，就一定能带给用户更好的体验，如果没有相应的转化能力，采用更先进的技术也不一定能够让用户满意，说不定还会造成反效果。就如同其他游戏制作公司，这些年来就多次尝试过用速度更快的处理器、更大的内存，制作出比太宇科技更好的游戏。 每次事前吹得山响，可实际推出以后，游戏迷们都大为失望，感觉比太宇科技用一款落后处理器制作的游戏还差。大家玩了几天，满足过新鲜感之后，就很快将其抛弃，造成游戏公司入不敷出，亏损严重。 四年来，各国游戏公司也不是一款好游戏都没有，但总体而言成功率不到个位数。如果他们还坚持自主开发，还没等成功，恐怕公司就已经倒闭了。 失败的次数一多，游戏开发公司们渐渐打消了自己开发新游戏的念头，转而走向全盘复制太宇科技的发展路线。 这款游戏也是一样。 没有实际玩过，谁也不知画质的改变，是否足以对游戏迷们构成足够吸引力，成为一款畅销的游戏。 虽说大家对太宇科技充满信心，可终究还是要实际玩过之后才能最终盖棺论定。 “投币投币！你傻了，投币啊！” 一名技术人员在面板上按了几下没反应，正在发愣，旁边的老板们、其他技术人员都着急了。他这才反应过来，涩然地接过别人递过来的游戏币，叮咚叮咚，一口气透了二十几枚进去。 这么多游戏币，就算初次接触，玩得再差也够他们慢慢研究了。 一阵激昂的电子音乐响起，游戏画面一变，变成了一座恢弘的武道馆。在无数观众的欢呼声中，两名武术家正在场中展开一场激烈的较量。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进入游戏，而是开始放动画片了？ “开场动画！这是开场动画，是介绍游戏背景用的！”一群人看了几分钟，一个常玩游戏、爱看动画片的人忽然灵光一动，叫了起来。 其他人一听，再看向屏幕中具有叙事风格的动画，也同时醒悟过来。 太宇科技这是要逆天啊。 他们居然想到了在游戏机中，采用动画的方式来介绍游戏人物、背景，让玩家更具代入感，玩得更投入。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的想法！ 虽然一点也不突兀，只是一个点子而已，可是在此之前谁也没想到过可以在街机游戏开始前，增加一段开场动画。 区区一两分钟的动画，让他们就像是看了一场电影，迅疾对于游戏的背景、人物，甚至是格斗风格、大招都有了一个概略性地了解。再也不复太空侵略者时期，玩家上去连怎么玩都不懂，有些人还以为要控制着飞机，向着太空怪物丢下来的炸弹撞上去，闹出无数笑话。 好厉害！ 所有人在看过这幕不到两分钟的开场动画，还在回味之时，一个老板忽然愣住了，揉了揉眼睛，再看看游戏画面，然后大叫一声：“这，这画质！还有，颜色，这，这，这……” 他一着急，嘴里结结巴巴，半天说不清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可是此时已经不用他再说了，因为得他一提醒，所有人都立刻从开场动画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都大叫了起来。 画面太细腻了！ 颜色太美了！ 开场动画中，各个武术家在武道馆中竞技的场景，除了背后不计其数的观众有些模糊，主角的相貌、神情都活灵活现，清晰地展现在大家面前。虽说局部还略有些粗糙，但跟太空侵略者比起来，那就如同一幅精美的艺术品！ 而且随着战斗的进行，武术家的神态也会随时变化，或喜、或怒，与配音结合起来，就宛如身临其境。 更让大家感到不可思议的，还不只是画质的细腻，而是颜色的丰满！ 最早期的游戏只有四色，即黑、白、蓝、绿，颜色非常单调，所谓彩色，还不如黑白画质看起来更加清晰。 从太空侵略者起，街机一下进入到了十六色画质水平。 十六种颜色，可以向用户展现一幕色彩纷呈的彩色画卷，该有的颜色基本都配齐了，玩家的感受体验也好了许多。从这个时代起，十六色基本成了街机的标准配置，只要是自主开发的游戏，必然是十六色的。 但十六色虽然该有的颜色都有了，但缺陷也极为突出，那就是颜色过于鲜艳。大红、大绿、大紫……，初看起来花花绿绿，煞是好看，可是看得久了，就会感到眼睛发胀，感觉很不舒服。 也不是没人想增加颜色配比，然而增加颜色对内存的需求太大。 就拿太空侵略者来说，三百二乘以两百的分辨率，如果采用十六色，那就是31。25kb。采用六十四色的话，六十四等于二的六次方，那么单幅图所占用的内存就等于320*200*6/8，共占用48000字节。 一个完整的游戏画面需要一副背景图、一副可控制活动角色，两幅图加起来就要占用93。75kb，整整是十六色的三倍！ 这不是增加百分之三十，而是百分之三百！ 谁玩得起！ 而从眼前游戏所展示的画面来看，色彩非常丰富，绝对不止六十四色，说是一百二十八色、甚至二百五十六色都没人怀疑。 因为画面感太强了，几乎就跟现实中人眼所看到的颜色一般，各种颜色搭配起来，几乎就是在看一幅照片、一段活动的影像，如真如幻，给人以不可思议的真实感！ 这得要多大的内存啊！ 一种技术人员、老板的亲信们纷纷发表对太宇科技的感叹，为以后能够玩到画质更好的游戏而高兴，相互间津津乐道。 众位老板从首次看到如此漂亮的的游戏画面所受到的震撼中清醒过来，立即回到自己老板的立场作出最本能的反应，第一次没有出声对太宇科技的新改进大加赞叹，而是在心头升起了一股忧虑。提高分辨率、增加颜色表现力，固然很好，可是这样一来如果占用的内存太大太多，势必造成成本急剧上升，利润下降。 这样做，真的划算吗？色，即黑、白、蓝、绿，颜色非常单调，所谓彩色，还不如黑白画质看起来更加清晰。 从太空侵略者起，街机一下进入到了十六色画质水平。 十六种颜色，可以向用户展现一幕色彩纷呈的彩色画卷，该有的颜色基本都配齐了，玩家的感受体验也好了许多。从这个时代起，十六色基本成了街机的标准配置，只要是自主开发的游戏，必然是十六色的。 但十六色虽然该有的颜色都有了，但缺陷也极为突出，那就是颜色过于鲜艳。大红、大绿、大紫……，初看起来花花绿绿，煞是好看，可是看得久了，就会感到眼睛发胀，感觉很不舒服。 也不是没人想增加颜色配比，然而增加颜色对内存的需求太大。 就拿太空侵略者来说，三百二乘以两百的分辨率，如果采用十六色，那就是31。25kb。采用六十四色的话，六十四等于二的六次方，那么单幅图所占用的内存就等于320*200*6/8，共占用48000字节。 一个完整的游戏画面需要一副背景图、一副可控制活动角色，两幅图加起来就要占用93。75kb，整整是十六色的三倍！ 这不是增加百分之三十，而是百分之三百！ 谁玩得起！ 而从眼前游戏所展示的画面来看，色彩非常丰富，绝对不止六十四色，说是一百二十八色、甚至二百五十六色都没人怀疑。 因为画面感太强了，几乎就跟现实中人眼所看到的颜色一般，各种颜色搭配起来，几乎就是在看一幅照片、一段活动的影像，如真如幻，给人以不可思议的真实感！ 这得要多大的内存啊！ 一种技术人员、老板的亲信们纷纷发表对太宇科技的感叹，为以后能够玩到画质更好的游戏而高兴，相互间津津乐道。 众位老板从首次看到如此漂亮的的游戏画面所受到的震撼中清醒过来，立即回到自己老板的立场作出最本能的反应，第一次没有出声对太宇科技的新改进大加赞叹，而是在心头升起了一股忧虑。提高分辨率、增加颜色表现力，固然很好，可是这样一来如果占用的内存太大太多，势必造成成本急剧上升，利润下降。 这样做，真的划算吗？ 第223章 开创性的格斗游戏 想到成本问题，几个老板一下子紧张起来，顾不得再进入游戏看看好不好玩、能不能大卖，马上就让另一边的技术人员加快进度，先检查一下太宇科技在新主板上使用了多少内存。 他们最怕的，是太宇科技发现盗版问题始终不能解决，一怒之下用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招数与盗版商并肩偕亡。他们大可以在新板上使用很多高新技术，让成本翻着滚往上涨，拼着自己没利润，也要把盗版商全部击垮。 是，如果太宇科技自己都不想赚钱了，那么其他盗版商肯定活不下去。 不过这么一来，也就彻底得罪了全球电子巨头，搞不好各国联手抵制，那么太宇科技同样活不下去。 大家相信太宇科技不会这么蠢，但人这种动物有些时候是非理性的。 谁知道几年市场拉锯战，太宇科技背后的掌舵人是不是不耐烦了，突然头脑膨胀，使出昏招？ 馊点子在被事实证明以前，很多都是看起来很不错的好点子。 毕竟后果还未出现，用自残的方式挤垮竞争对手的招数也是各国垄断集团屡用不止的老招数，也许太宇科技就觉得自己也能如法炮制呢？ “256kb！”两名不同老板手下的技术员，打着强光灯趴在街机旁边迅速搜索了一遍，然后立刻发现了熟悉的内存厂家标识，继而根据上面烙刻的型号判别出内存容量，异口同声报了出来。 两百五十六千字节？ 一群老板，连同其他技术人员都是一愣。 他们不是觉得这个内存太大，恰恰相反，他们觉得这个内存容量太小了！ 太宇科技这次推出的新游戏，色彩看起来太舒服了，不同色彩之间的过渡也是渐变，非常自然。以前的十六色画质，由于缺乏中间过渡色缓冲，着色时再怎么绞尽脑汁，实际表现却怎么也改不了从一个颜色便陡然跳到了另一个颜色，看起来很假、很突然的渲染效果。 但在这款游戏开场动画中，各种色彩数量繁多，不同颜色间过渡可以很明显地看出由浓转淡、再由淡转浓，很自然地过渡到另一种颜色。 这表现力，几与真实景物一般无二！ 在这种颜色渲染下，加上出色的人物形象、背景画面设计，任何一副静止图像都能用一副逼真的油画来形容。串联的画面，就跟大家观看电视中的动画片一样，甚至可以说更好、更自然，角色主次清晰、景物层次分明、颜色浓淡有致，表现力更胜一筹。 和过去堪称简陋的游戏比起来，改版后的游戏画面已接近电视广播级别！ 这样高出几个数量级的画质，内存却只占用了两百五十六千字节，这太少了，少到他们都不肯相信。 要知道，之前有公司自己开发的六十四色游戏，最后就用了一百多k的内存。眼前堪称完美的画质表现，大家心中都在猜测内存有没有过兆，但现在技术员却报称只用了两百五十六kb，谁相信啊！ “再找找！肯定不止这么点！”一名老板急起来，干脆推开手下，自己趴到开箱剖肚的街机旁边，对照着全球最新集成电路名册，一个集成电路一个集成电路地辨识起来。 其他几个老板虽然没有自己动手，也是不怎么相信。 二五六千字节当然不便宜，也有两百三四美元，合四百多港币，成本肯定比以前高，这是不用说的。 可这个高，也高得太有限了。 所有人都在等那名老板重新复查，这边的试玩也就进行不下去。几个技术人员围在旁边，看着游戏停顿在选角画面，心痒难搔，又不敢擅自妄为，只能百无聊奈地对着几个角色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某个技术人员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厂房里安安静静，众人都在屏住呼吸等待结果，他的诧异就很明显，几个老板不由将头转了过去。他的直属上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觉得他给自己丢脸了；其他几名老板倒没责骂，只是奇怪地问道。 那个技术人员被老板瞪了一眼，正是心中忐忑，闻听瞅了老板一眼，不敢作答。 “问你你就说，看我干什么？磨磨唧唧像个娘们儿！”他的老板又瞪他一眼，粗声粗气道。 “那个，这款游戏，好像不是枪战的……”那个技术人员又被骂了一通，惊吓之下身体抖了一下，结结巴巴说道。 “嗯？” “咦？好像真是这样！” 几个老板相互看看，再想想前面的开场动画，都是武术家进行格斗的画面。当时他们都被精致艳丽的画面所吸引，没有深思，现在回想起来，里面虽然有很多看起来类似爆炸的场景，其实是格斗家徒手所发出的招数，并没有使用枪械。 “我来试试！” 一名老板来了兴趣，走过去推开其他人，在屏幕上看了一眼，然后控制着手柄，将选角框移动到中国。 在选角框移动时，正上方的人物大幅头像也跟着不断变化，背景中世界地图的红点很快移动到了中国，显现出一个穿着打扮、就连脸型都酷似李小龙的人物。 作为走向世界的头号武打明星，李小龙的号召力在华人中极高。 他心中一喜，立即就按了确认键。 随着一阵悠扬的电子音乐，游戏画面一转，从选角画面转入到一个充满中国风的武馆之中。 其他人见游戏开始，不由得都聚拢过来围观。 不过奇怪的是，虽然他已经选定了角色，画面中也出现了那名一看就是以李小龙为原型设计的人物角色，可是他只是静静地立在屏幕左侧，双手时而抬起摆出防御架势、时而垂手静立。 当他双手抬起作出防御动作时，身体还会微微左右晃动，宛如真正格斗时不让对方抓住自己身形的假动作一般。 做得太好了！ 单是这个设计，就引来围观者阵阵赞叹，只有这样近似于真实的设计，才让游戏者有代入到主角中，亲自战斗的参与感。 太宇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那名试玩的老板，看他还是双手空空，习惯性地选择了武器切换键，可是屏幕上，那名李小龙却突然右手挥出几记直拳，口中还发出他招牌性地尖锐啸叫：“啊，哒哒哒哒！” 三连击！ 打完之后，他又立即收回手，作出招架动作。 这，这！ 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真的不是枪战游戏，而是一款格斗游戏啊！ 他们的震惊，自然不是无为而发。 因为格斗游戏的程序开发，要比枪战游戏难太多了！ 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关飞才会设计电子游戏，只能说只有他设计出了街机这种模式，才让电子游戏登堂入室，成为大众娱乐的最主要方式之一。 在太宇科技推出太空侵略者之后，全球游戏厂商就打开脑洞，开始构思各种各样的游戏玩法。格斗这种人类最古老的战斗方式，自然也成了游戏开发商的灵感之一。 可是实际在开发的过程中，他们才发现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格斗游戏的开发难点，不在于画面有多好、招数有多酷，就连击中判定，也不比枪战游戏难多少。只要有设计太空侵略者的技术水平，就能解决上述这几个问题。 它的最大难点，是在于平衡性与人物ai开发。 一款用于街机的格斗游戏，肯定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玩家对手，更多的时间是跟电脑对战。 那么电脑对手就要有足够水平，才能跟玩家有来有往地过招。 而且电脑对手不能只有一个，肯定需要多个角色，每个角色又要有自己的特色，才能让玩家有新鲜感。 这么多角色，既要有自己的独到之秘，又要又被其他角色打败的致命弱点，要把握其中的平衡性，设计起来就非常困难。之前其他游戏公司开发的几款格斗游戏，都很难把握这个平衡性，基本上玩家知道了某个角色的弱点，针对性攻击就无有不胜。 这样一来，大家玩的就不是格斗游戏，而是抓漏洞的找茬游戏。只要一款游戏的角色漏洞被公开，便宣告该游戏的生命力耗尽，再也乏人问津。 其次就是电脑对手的ai设计，也就是人们所津津乐道的人工智能程序。 事实上电脑就是一种特殊的传统电路，给它某个刺激，它就作出某个反应，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智能可言。 所谓的ai，也是程序员针对不同情况，所编制的树状条件判定。 最简单的举例，就是太空侵略者中，玩家控制的太空战机发出炮弹，程序就开始进行条件判定：当炮弹跟代表太空怪物的图形重合，则代表击中，于是电脑转向另一程序行执行爆炸、怪物消失、玩家加分的命令。 格斗游戏也是一样。 当玩家控制的角色，作出防御动作，那么电脑对手就有两个抉择：进攻或防御。 在这两个抉择中，电脑又会根据其他子条件作出判定：若是本身血量少于对手多少，就采取进攻战术；若是本身血量多于对手，则以防御为主；血量持平则随机选择进攻或防御。 所有电脑做出的选择，都是由程序员事先拟定的行为树加以设定。通常来说，电脑越聪明，这个行为树就越庞大，越具多样性。 而判定的方式、不同条件之间的执行选择，就涉及到算法。不同的算法，效率也有高低之分。高级算法可以通过最简练的运算，找出最接近于最佳应对方式的条件来执行，对于处理器、内存空间的负荷也降到最低；而简单的算法则多半是采取穷举法，一项项对比，最后才找出一个条件进行执行。 以前那些游戏公司开发的格斗游戏，要么是角色强得离谱，直接采用玩家无法抗衡的方式摧枯拉朽将玩家击倒；要么就是呆若木鸡，任由玩家怎么打也毫无还手之力。 这就是算法出了问题，它不能合理地分配条件命令行，让玩家保持新鲜感，以延长游戏生命力。 同时庞大的条件树，使得游戏软件过大、运行时要挤占大量的内存空间，让处理器运行变得缓慢。严重时游戏甚至卡得完全不能玩，画面显示也是一帧一帧，就像是在看幻灯片，让玩家无法容忍。 那么太宇科技开发的这款格斗游戏，又是怎样的呢？ 第224章 这就是我想要的游戏 “齐老板，我觉得这应该是教学场景吧……”一众围观的技术员中，一个年轻人见那位老板挥拳抬腿玩得不亦乐乎，可都是角色一个人在那动，终于忍不住了，指着屏幕右侧，说道，“你看这里有个很明显的游戏摇杆，然后又上下左右的箭头，这就是说让你跟着它做！” “是的是的，我只顾着控制角色去了，都没发现！” 齐老板玩了一阵，对游戏操作手感非常满意，他的每一个操作，角色都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而且不是呆板地出拳踢腿，身体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就像侧踢，屏幕中游戏角色会先有一个转身动作，双手一护胸前、一摆前方，作出防御姿态，然后单腿支撑身体，另一条腿收回蓄力之后再踢出。 角色在做不同动作时，也会发出不同的声音效果，或是聚力时的吸气声，或是出拳时的大喝声，或是扰乱对方心神的“呀呀呀呀”怪叫声，跟动作结合起来，又新奇又好玩。 而且整套动作华丽流畅，给人感觉犹如一个格斗家在其中亲身示范，让他得到了非常深刻地精神愉悦感。 这也是他又蹦又跳、挥拳踢腿玩得不亦乐乎的原因，便是旁观者都看得津津有味，哪怕是一直不进入游戏，他们也不觉得乏味。 实在是这款格斗游戏让他们感觉打开了一片天空，前所未有的好玩！ 用本地话来说，那就是好玩到爆！ 说实话，即便他们自己就是游戏行业从业者，对于游戏发展了如指掌。可是都不敢相信，现在的技术进步，居然已经将电子游戏推进到了如许高度，研发出了近乎于真实的游戏效果。 看屏幕上李小龙跳跃、翻滚、凌空踢、回旋踢、抓肩膝顶……，一套套动作做来干净利落，这哪里是游戏，简直就是现实中的真实格斗技！ 这样的演示画面，他们就是看一百遍也不觉得腻，一点也不急于进入下一步！ 倒是那位齐老板怕大家等得不耐烦了，有些不好意思，赶忙看着右侧的指示，跟着照做。 轻拳、中拳、重拳；轻腿、中腿、重腿！ 说实话，这个教学场景真是非常好的设计。有了它，这些新手很快就跟着学会了基本的游戏控制方式，再也不至于瞎蒙乱撞了。 前期基础动作教学完毕，还有个打分，然后将做得不完善的几个动作列出来，表示玩家还要加强练习，但也没有回到前一场景，让玩家重复练习，而是继续跳入了下一个教学环节。 这种体贴的设计，让众人感慨不已：太宇就是太宇，了不起！ 而在新的教学环节，他们惊喜地发现这居然是一个组合技的教学。通过前面学的那几种基础技能，两个、三个或多个，再配合上手柄摇动的方向，组合技之多，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尤其是几个堪称奇幻的大招，发出的气功波看得齐老板和一众旁观者张口结舌，感觉比看电影还要过瘾。 电影画面都是被动接受，玩家只有观看权、没有参与权，哪有玩游戏自己亲手控制来得有趣。 看了许久，就连旁观的其他几个老板都忍不住了，纷纷上前玩了几手。 每当屏幕上游戏角色照他们的想法作出某个动作，哪怕是很简单的基础搏击技，他们也是乐不可支，哈哈大笑不止。他们玩得是那么开心，都忘记了自己是来进行游戏破解的，围着这台游戏机爱不释手，舍不得退开将位置让给他人。 人一沉浸在游戏里，时间就过得飞快。 不知不觉天已经有些暗了下来，等到厂房里点亮灯光，他们才恍然发现，他们这么多人围着台游戏机，玩着最基本的教学画面，就浪费了一下午时间。到这时，他们还没进入到正式游戏画面，而破解工作也早被他们忘到了九霄云外。 不能不说，太宇科技开发的这款格斗游戏，实在是太好玩了，好玩到他们这些以赚钱为己任的老板们，居然都忘了正事。 “好了好了！赶快测试，不要再拖拖拉拉了！”几名老板觉得不能再这样了，赶快测试完，就马上破解。 其实都不需要再进入游戏测试了，好不好玩，他们这一个下午的表现已经很说明问题。 这款名为街区战士或是马路战士的格斗游戏，若是上市后有人反映不好玩、不热卖，他们敢把头割下来！ 按说马上进行程序提取才是重点。 老板也是人，也有玩心大发的时候，只是他们有钱，玩过的娱乐太多，一般娱乐方式已经不能对他们造成强烈刺激，面对诱惑能够沉得下心来。然而太宇科技推出这款新游戏实在是好玩到让人留恋不舍的地步，加上已经进入到了这一步，所有人都对于这款游戏具体的游戏方式、娱乐性、游戏画面充满了好奇，不实际试玩一下，实在无法安下心来工作，才决定加快步伐，赶快测试一下再开工。 老板们的英明决策也迎来技术员们的一片欢呼。 他们比几位老板还急于进入游戏，光是前面的教学阶段都这么好玩了，游戏正式开始，还不知道怎么有趣。 想想刚才学的那些大招发出去，打在对手身上的景象，众人就忍不住裂开嘴傻乐。 站在游戏机前的新源公司老板将光标移到右下角，选择了跳过选项。 在这个场景中停留了这么久，大家都对其相当熟悉了。左、右角各有一个箭头，根据文字说明，是返回到前一教学场景，和跳入下一场景的选项。也就是说，他们其实根本不需要进入教学场景，直接跳过即可进入游戏。 只不过眼前都是一群菜鸟，又是乍然从太空侵略者等级的游戏，一下子接触到这样高水准的游戏，整个人都处于震撼状态，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耳目一新的愉悦快感之中无法自拔。 光是一个教学场景就足以让他们开心好几个小时，一点也不觉得在这里停留这么久是无趣。 或许玩久了，他们会对教学场景不屑一顾，但在此时，就连平时最苛刻的老板，都乐不可支，玩得不亦乐乎。 游戏画面再次变化，跳出一个新选项：简单、中等、难、专业级！ 这又是一个新改进，进入游戏前，居然还要选择游戏难度。这也说明这款游戏的ai设定库非常完善，可以根据玩家的选择，自如地做出不同条件判断，从而让不同水平的玩家都能享受到游戏的乐趣，增加游戏沾黏度。 几位老板脑子里隐约闪现这个念头，不过更多心思放在游戏上，来不及仔细思索，当即商量了一下，立即做出了选择。 专业级！ 经过几个小时的教学，他们都信心爆棚，认为凭他们的水准，就算是碰到专业级对手，也能应付一二。 电脑开始自动选择对手，光标方框转来转去，最后定在一个美国大兵头像之上。 屏幕一闪，场景变化。 这次不再是武道馆了，而是出现在一座风光秀丽的山峰之上。画面是用传统水墨山水画的风格，用水彩绘制的山水背景，整幅画极具传统中国画唯美意境的精髓，青松翠柏、白云悠悠，两名格斗家置身其中，如同身登仙境。 “ready！go！” 随着不现身的裁判画外音，两名对峙的格斗家中间出现一个巨大的ready的英文单词，随着心跳一伸一缩，同时开始倒数十秒计时，让人蓦然就进入到了临战前的紧张氛围之中。 当最后一个go跳出来时，这边新源老板控制的李小龙还没反应过来，电脑控制的对手就一个纵跃，跳到了玩家角色面前。新源老板被对方出其不意的主动进攻给吓了一跳，慌忙控制角色就是一个重拳，想用大力攻击打退对方。 可是在重拳击出的同时，对方已经再次跃起，跳到了玩家角色的头顶，一个踩踏，让玩家角色小幅失血。最可怕的是进入到了短暂的眩晕状态，在旁观者七嘴八舌的大声吼叫声中，新源老板慌忙晃着摇杆，在操作板上疯狂乱按，已是无济于事，玩家角色脖颈被对手双腿夹住就是一个翻滚，当场失血大半。 快！ 太快了！ 新源老板被电脑对手一系列攻击打懵了，脑子一片混乱，什么战术、大招都忘得一干二净，脑子里嗡嗡作响，手握着游戏摇杆完全是胡乱摇晃，手也失去了章法，碰到什么键就按什么键，根本不管是否适用。 和玩家角色比起来，电脑对手就打得一板一眼、很有章法。 新源老板觉得对手动作很快，但是在旁观者眼中，电脑对手的动作并不比他更快。之所以觉得快，是他自己太慌张，露出的破绽太多，始终处于被动的缘故。 以往其他游戏公司开发的格斗游戏，要显示电脑对手很厉害，通常都是用作弊的方式来达到。电脑对手先是在内存中读到玩家的操作，针对性出招，同时他的动作会比玩家更快，从而让玩家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打败。 但是太宇科技开发的这款格斗游戏，明显不是这样。 基本上而言，电脑对手的动作跟玩家控制的角色动作都是一样速度。通过他的出招，也可以看出不是事先知道了玩家的操作，针对性做出反应。而是根据玩家上一个动作完成后会处于怎样的状态，作出的预判，从而逐步把玩家带入对方的节奏。 因而玩家感觉自己老是慢一拍，处处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 整个格斗只持续了不到十秒钟，新源老板控制的角色完全是被对手狂风暴雨一般的打击给打懵了，全场被动挨打，没给对方造成一丝损伤就倒地失败。 直到屏幕上显现出失败的字样，新源老板还是一副大脑充血的状态，呆呆地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身边一位老板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将他替换下来，接着进入第二局。 可能是上一场的结果，给了他很大的警惕，战斗一开始，他就立即控制角色摆出防御架势。 而这一次，电脑对手也没有开场就抢攻，开始缓慢接近，然后在他攻击范围之外进行试探性攻击。由于玩家角色处于防御状态，每次攻击失血都不多，但是只挨打不还手，最终结果可想而知。 于是在对方又一次攻击时，玩家角色突然由守转攻，一个跳跃，身子在跃起状态就做好了飞旋踢的准备动作，显然是准备发个大招，给对手以重创。 可是对手前期都是轻手、轻脚试探，虽然打的血不多，但是变招也很快。一见他跳起来，当即就一个滑铲，绕到了玩家角色身后，然后就是一个重击，这时玩家角色才刚刚落地，还来不及反应，直接被重拳击中，喷出一口血飞了起来。 “唉！老王还是太急了一点！” “是啊，他时间抢早了，应该同样用轻手轻脚跟对手纠缠。” 其他观战者见到形势不利，不约而同开始放马后炮，说王老板不该怎么怎么，应该怎么怎么。 王老板哪还有精力反驳，他现在的情况跟之前新源老板一模一样。 自从他失去主动权之后，电脑对手的动作就突然快了起来，各种格斗技运用自如、串连在一起，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瞬间脆败！ “靠！电脑太强了！”王老板啐了一口，不肯将位置让给其人，还打算再来一局洗雪耻辱。 可惜第三局他败得更快。 这次电脑对手没有跟他墨迹，上来就是一通攻击，先是逗得他放开防御，随即就是一连串极具光影效果、音响效果的华丽大招，打得他飞了起来，血条瞬间空了一半。然后不给他喘息之机，三两下就将他干掉，比新源老板败得还快。 “不行不行，专业级太难了！电脑对手好狡猾的，我们根本打不过！” 几位老板挨个上去试了一圈，都被修理得惨不忍睹，最好的一个也只是在对手身上打了一拳，然后就彻底失去了局面控制，被对手像打沙包一样拳打脚踢，很快就空血失败。 他们事前所构思的组合技、大招，完全没机会用，就被对方打懵了，接下来就进入到了虐菜阶段。 不过他们也都承认，电脑并非作弊。 因为电脑都是主动攻击，靠的是对于各种招数的合理选择，以最简练的方式打断了玩家的节奏。电脑对手前后招数之间的衔接非常流畅、招数选择非常合理，总是在应该的时候发出最合理的攻击。 或许是他们太菜了的缘故，亦或是他们有自知之明，始终是在防御，大招意义不大，对手也没发几个大招，靠着基本技就把他们轻易解决了。教学场景中那些飞来跳去、气功波如激光一样连发、爆炸的光影效果铺天盖地的场景，他们根本就没资格领教。 这并非不可战胜。 只要玩家同样达到对招数熟极而流的程度，靠身体本能而不是脑子里想该出什么招，和电脑打个有攻有守应该是能够做到的。 不过现在吗，这样的对手还是他们不可战胜的。 无奈之下，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将难度换成了最低的简单级。 在这个难度级别，他们终于体验到了战斗的乐趣。电脑对手的反应比专业级慢了一拍，恰好跟玩家处于相当水平，招数选择也不是绝对合理了。有时玩家在攻击，电脑对手也会无脑地对攻，双方打成一团，煞是热闹，两边的血条也在飞快下降。 不过他们毕竟是新手，即便是简单级对手，打得也非常吃力，总体而言还是输多赢少。 “呀……去！” 趁着电脑对手被打得眩晕的一瞬间，齐老板如愿以偿搓出了一个气功波，一道蓝色的光团从玩家双手释放出去，将刚从眩晕状态清醒过来的对手打得飞起来，重重落在地上。 玩了这么久，齐老板也算是入了门，在气功波出手同时，就控制着角色跟进。见到电脑对手被击中，立即控制角色跳起来，一个凌空膝顶，撞在对手头上，再次成功将对手打晕。 紧接着一连串重手、重腿，最后再用一个超华丽的大招，一鼓作气将对手血条彻底清空。 “winer！” 随着裁判的一声最终裁定，屏幕上跳出一个大大的胜利者英文单词。 “好累，不过好爽！” 齐老板这才有空长出了一口气。由于紧张出了一身的汗，这时才有时间擦了擦额头汗水。他笑眯眯看着热烈的欢呼声中，屏幕上自己角色趾高气扬，而电脑对手跪在地上不甘地捶打着地面的场景，笑得格外畅快。 那种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获胜的感觉，就是对他努力奋战的最好回报，看到这幅获胜场景，他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这才是他所想要的游戏！ 第225章 芯片的研发者到底是谁 ps：本来写了两章，但第二章写完后回味感觉不对，又将它删了。没办法，今天就暂时一章吧，还请大家见谅。 …… 就在几位老板对太宇科技新推出的这款格斗游戏赞美不已，欣喜于自己将大发一笔的时候，另外一边正在进行主板电路绘制的技术人员忽然惊叫起来。 “怎么回事？太宇科技把处理器也换了！” “什么？” 听到这声惊呼，所有人心头都是一颤，然后再也顾不上这边，一窝蜂全都跑了过去。 他们明白，自己还是上当了！ 太宇科技果然还留有后手，他们肯定知道各盗版厂商都在盯着他们的采购清单，所以采取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手法骗过了所有人。他们表面上没有大批采购新处理器，实际上却是通过别的渠道进行购买。 等实物出来，大家发现处理器更换以后，已经来不及了，再怎么组织货源，也赶不上头碗汤了！ 新源老板心里也有些发慌，这次改版对他这种新厂来说，是一次绝佳的抢占跑道的机会。为了做好准备，他可是投入了大笔资金。要是这次投资失败，光是偿付银行贷款，就足以把他打回原形。 他强自压住剧烈跳动的心脏，沉声问道：“他们换了那款处理器？英特尔？z80？还是其他哪个厂家的？” 那台被大卸八块的原装街机旁边，几名技术人员都是脸色惨白，只是看着暴露出来的主板上那块长方形的集成电路，表情呆滞。 “问你们话呢？他们用了那款处理器？都哑巴了！”一名老板又惊又怒，等不到他们回答，索性一把将面前的几名技术人员推开，跪到了主板边上，亲自查看，“精算一型改……，这是什么型号，怎么从没有……，等等，怎么是中文？” 他最后的声音尖锐高亢，彷如女声。 “中文？” 周围焦急等待的其他老板再也等不下去了，将挡着路的人全都拨开，一个个都蹲了下去，撅着屁股把头凑过去，很快看到了那块小小的处理器芯片。这款处理器跟传统双排引脚的封装截然不同，四个方向都有引脚，在处理器周围形成了一圈密密麻麻的亮银色小点，难怪之前的技术员一直没有发现，直到开始全面绘制主板电路的时候，才惊叫出声。 这枚三公分长、二点五公分宽的长方形处理器，采用了黑色陶瓷封装，四四方方焊在电路板上很容易被人忽略。处理器上方陶瓷封装表面，果然烙刻着几行中文：精算一型改，半导体研究所，集成电路制备技术中心，一九八零。 随后是一排产品编号：twc-0012690。 这，这的确是一款从未听说过的新处理器。 几名老板抬起头，用征询地目光看着旁边一个抱着厚厚的集成电路手册，拼命地翻找查询的技术人员，对方只回以惶恐茫然的眼光，摇了摇头。 “这是日本的吧？” 王老板用干涩地声音，微弱地说道：“日本人也是用汉字的。只是不知道是三菱还是日立，或者是东芝的，多半是他们才研发出来，要不就是跟太宇科技签订了秘密研发合同，专门为他们开发的。” 为了便于外销，减少对共产国家天然抱有恐惧抵触情绪的西方客户，街机上使用的精算一型改，没有烙刻镰刀铁锤标志。twc则是通用微型处理器的拼音缩写。所有人在看到处理器的第一眼，都立即将目标放到了日本半导体公司身上，下意识地忽略了这是枚国产芯片的可能性。 他的话，没人回答。 如果是日本公司，就算是秘密开发，也会在处理器上打下公司标记。能够被太宇科技选中，这可是大大的广告，没有哪家公司会放着这样的好机会而不加以利用，绝不会眼前这款除了这两行中文小字、一行产品编码，就只剩下光板板表面封装。 但是这个半导体研究所究竟是哪个公司所有，手册上根本查不到。 “丢他妈！还说是最新的集成电路情报，连新出了一款处理器都不知道，买来有什么用！”齐老板看着那名技术员还在徒劳地翻找着，怒从心头起，一把抢过手册，愤怒地将它扔了出去。 那名被抢了手册的技术员，傻傻地偏过头，看着被丢到了车间另外一头的手册，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没有处理器，他们盗版个屁啊！ …… 在新源电子里面发生的一幕，或早或晚也在其他一些抢到了第一批下线街机样品的电子厂商中出现。 数以百计、无分中外的盗版商们，用不同的语言发出了跟他们一样的怒吼：“什么最新版的集成电路手册，连个处理器都没有标注出来，有什么狗屁用！谁能告诉我，这个该死的半导体研究所和集成电路制备技术中心，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在愤怒之余，他们大都将目光对准了日本，猜测这多半是某个日本半导体厂商开发的产品。 谁都知道，日本人在内存上节节获胜，将欧美厂商赶出去，取得市场垄断地位以后，士气大振。现在整个日本都爆发出了强大的使命感和自豪感，觉得这是二战结束以后，国家重新回到先进国家的标志。 他们雄心勃勃，一直在进行处理器研发，想要在这个领域也获得跟内存一样的成功，彻底取代美国科技领先大国的地位。 搞不好这款精算一型，就是日本某个半导体公司不声不响推出来，通过太宇科技这个跳板，以进入市场试水的产品。 也有人怀疑这款处理器是台湾研发。 亚洲四小龙，香港、新加坡、韩国、中国台湾，随着日本经济最早开始腾飞，东亚四个国家和地区开始以他为榜样，走上经济振兴之路。 台湾于七零年开始就做出了半导体研究的准备，从为德州仪器公司、飞利浦公司做代工开始，逐渐引进全套技术，最终拥有了自己的半导体工业。 到七七年十月，第一座三英寸晶元厂竣工；十二月，集成电路厂投产，并于六月后第一片自产集成电路下线，良品率百分之七十，比引进的技术良品率还要好，从而走出了台湾半导体工业最重要一步。 又经过四年发展，他们设计出一款处理器并非什么不可思议的大事，采用中文标示那就更是证明。 怀疑是韩国产的人也有。 韩国几乎是跟台湾同时起步，只是和台湾全盘学习日本，先政府投入、取得成果后再转给私营企业不同，韩国的半导体工业全靠引进外资才得以发展起来。在六九年，韩国就建立了电子工业园，然后凭借低廉的人力、地皮、厂房成本，将仙童等一大批美国半导体公司吸引过来办厂，到七四年的时候，韩国已经有了九家全部由美国公司全资开办的半导体厂。 以替这些外国公司做外协，才逐渐引进了技术，慢慢走出自己的路。 他们并没有好高骛远，而是十年如一日，持之以恒地在内存上下苦工。目前已经具备了生产六十千字节内存的生产能力，成本比日本产内存还要便宜，因而给日本在内存芯片上的垄断地位，构成了一定威胁。 要说他们推出一款处理器，从技术能力来说，同样不成问题。 而且韩国同样是汉文化圈成员，国内流行汉字，重要的档案、记录都是采用汉字。在处理器上用汉字做标识，符合他们的做法。 再下来就是香港，动作则比上述两个国家和地区慢太多。 港府直到七七年以后，才开始将香港视为本土苦心经营，尝试由劳动密集型工业向资本密集型工业转型，就这还是进一退三，始终顾虑重重。直到关飞用跟港府抢夺主导权的方式狠推了一把，才最终坚定了港府发展电子工业的决心，在新界等地设立了数个工业园。 不过香港具有后发优势，由日本、美国几家大型半导体公司建立的封测厂、集成电路工厂纷纷投产。虽说没有设立最上游的晶元厂，有点受制于人，但这些工厂大多采用的都是最新技术。 只要解决了设计问题，太先进的芯片可能做不了，但相当于两三年前水平的处理器应该没有问题。 四小龙里最差的就是新加坡了，直到七十年代末他们才攒够了发展资金，开始进行产业升级，足足比其他三个国家和地区慢了一拍，成为四小龙中发展最慢的一个。 当然，如果没有关飞的介入，事实上扯后腿的应该是香港。 原本的历史上，英国政府几经考虑，都决定将香港视为本土经营了，并且于七十年代攒够了发展资金。紧随着八二年中英谈判破裂，英国人彻底死了扶持香港工业的念头，开始把它当做一头肥猪养，准备临走前杀猪吃肉，最终从四小龙的雁型阵中掉队，最终被淘汰出局。 如今的香港，尽管没有晶元制造能力，算是跛脚，但已具备了一定的半导体制造能力。两年来各电子厂对人才的需求大增，电子行业技术人员工资节节攀升，也使得电子行业成为最热门的就职行业之一。 全港新建和待建的电子技术学校、大专院校近十所，已经初步教育出一大批电子产业工人、技术人员、工程师。 由此奠定了未来发展的大势。 利益面的扩大，使得哪怕是港府动用行政手段，要想转变未来的发展方向也变得阻力重重。 亚洲三小龙，再加一个龙头日本，具备生产处理器能力的国家和地区达到了四个之多。在没有人站出来公开宣布是自己研发了这款处理器的情况下，要想猜出这款精算一型到底是谁研发的，的确很困难。 从街区战士发售的当天起，香港的电话线路就迅速繁忙起来。 本地电话、国际长途数量陡然猛增，本地电话的目标集中在几个具备处理器生产能力的日本、欧美半导体大厂；国际长途则聚焦于日本、韩国、台湾这三个地方，通过询问内线客户、向联系紧密的亲朋好友打听，再到一家家企业打听过去，询问精算一型是否他们研发制造。 全球的电子厂商都在仰天长啸：到底是谁，研发了这款处理器！ 第226章 我们就是最大的社团 太古城原先是英军兵营，后来为了开发本岛而改为商业地产，交由太古集团进行屋寮建设。 在这片五十三亩的狭小土地内，太古集团建起了六十一栋大厦，共计一万两千八百多个套房。由于住宅与行业大厦、社区公园紧密结合，环境优雅，集家居与工作为一体的巧妙设计，最主要是位于本岛最繁华的中环，而大获成功，所有房屋一经推出就全部售罄，总计住户超过了四万人，俨然成为一个城中之城。 太古广场就位于太古城的中心部位，它的正式名称即为太古城中心，可谓是名至实归。 经过十年的发展，太古广场已经成为港岛最著名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商场内集中了全球各地的奢侈品牌店，除了本地市民经常来购物，前来香港旅游或是过境的旅客都喜欢来此购物，名气之大，蜚声海内外。 而今天恰逢周末，一大早太古广场刚开门，就有一拨拨的人潮涌来，其中尤以年轻人居多。 但是他们来到太古广场以后，没有在各处店铺选购喜欢的商品，而是直奔b座二楼的太宇游艺中心。他们脸上带着期待、急迫的表情，进去以后扑到柜台前，首先问的第一句话都是：“新机子来了吗？” 得到工作人员肯定的答复，他们马上毫不迟疑，从兜里掏出十元、百元，乃至五百元的钞票，全部换成了一元硬币，便冲向大厅内那一排排的街机。 这些，就是太宇科技的忠诚粉丝。 四年来，随着太宇科技不断推出各种大受好评的街机游戏，引领着全球游戏业的发展，在年轻市民中也渐渐培养出一批死忠粉丝。他们从最初对游戏的热爱，逐渐转换为对太宇科技这块品牌的忠诚，，太宇科技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精神寄托。 任何对于太宇科技的称赞，他们都与有荣焉；任何对太宇科技的批评，他们都会抱以最强烈的攻击欲，给予激烈的回应。 他们关切太宇科技推出的每一款游戏，总是在推出的第一时间就去试玩，然后在报刊杂志上撰写试▲5style_txt;玩之后的感受，极力推荐其他游戏迷去玩。如果他们推荐的这款游戏能够得到市场认可、大众的欢迎，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反之则会沮丧万分，比他们自己的失败还要难以接受。 今天又是太宇科技新游戏上市的时候，而且还经历了改版事件，之前传言不断，对于太宇科技改版一事流言不断、褒贬不一。 这些忠实粉丝们为了维护热爱的太宇科技，在报刊媒体上跟他们唇枪舌剑不知打了多少笔仗。 但此过程中，他们的情绪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一点影响。 改版后的新街机到底怎么样，会不会比原来的还要差；为了配合硬件改变，而推出的游戏，是不是如某些专门说太宇坏话的小报记者所言一样，因为太过匆忙而粗制滥造，变成太宇科技跌下神坛的滑铁卢之役。 种种猜测，让他们也是心中惴惴，怀着既期待又担忧的心情煎熬着。 如今终于等到了新机子上市，所有忠诚粉丝们都爆发出了强大的激情，连这个难得睡懒觉的日子也放弃了，比上班、上学还要积极，一大早就爬起来，以最快地速度赶到太宇科技在中环内的旗舰店，用实际行动给予支持。 一个学生模样的瘦削少年，捧着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一整盒硬币，数都不数，就急急忙忙向街机走去，生怕动作慢了就抢不到机子了。 太古城旗舰店是太宇科技在港岛唯一一家自营店，并不以赚钱为目的，主要是向业界、游戏爱好者展示自己的产品。五百多平方米的游艺厅内，成排成列摆放着上百台街机，从最古老的太空侵略者到最新款的游戏，都有自己的位置。 即便是已经没人玩的老游戏，这里也有它的一席之地。 只要在这里走一趟，哪怕是对于街机游戏历史毫无所知的外行人，也能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对于这几年街机游戏的发展，有一个非常清晰的感性认识。 因此经常来太古旗舰店玩的人，忠实的游戏迷只占一部分，有很多是来自本地、日本、韩国、东南亚、北美、英国、德国等国家的游戏器材经销商在港岛的业务人员。 他们长期驻扎，太宇科技推出一款新游戏，就会立即上手试玩。同时观察其他玩家的态度，以评估这款游戏的受众范围、销售热度，再将评估报告反馈回去，以供老板决策是否购买、购买多少。 特别是新游戏，旗舰店总是会以比起他游戏厅更早的速度，陈列上市，要想最早一睹新游戏的真容，不到这里还能到哪里？ 于是在三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太古旗舰店内人潮汹涌，路过好奇进来看看的商场顾客、普通游戏迷、太宇的忠诚粉丝、代理商、电子厂商代表、全球游戏制作公司业务人员，各式各样的人全都齐聚于此。 旗舰店开门不过半个小时，宽敞的游戏厅内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无法再容纳更多人进入。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在店内的人们早已顾不得拥挤，将一台台最新款街机围了个水泄不通，完全沉醉在游戏的快感之中，忘记了一切。大厅内，响彻着游戏运行时的各种电子音效，和玩家们不时爆发的阵阵喝彩。 之前抢到一台街机的学生仔完全感觉不到游戏厅内早已是人满为患，他的全副精力都集中在面前的屏幕上，全神贯注，无暇顾及周遭变化。 “诱lost！” 屏幕上他选择的角色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口角还沁出血丝，无力地望着天空。隐身幕后的裁判大声喝出“你输了”的裁定，一行硕大的英文在屏幕正中央一伸一缩，仿佛是在对他拙劣的操作水平的嘲笑。 “扑街哦，怎么又输了！”学生仔愤愤地砸了一下控制台，心里就像是窝着一股火。 “哈哈！你输了，该换我了！” 他旁边早已围满了人，所有人在看到新推出的街头战士这款格斗游戏之后，都被这耳目一新的游戏方式所震慑。摆出来的五十多台新机子瞬间就被一抢而空，没有抢到的玩家也舍不得离开，就心痒痒地站在别的玩家身后。 看到他输了，几名早就按捺不住想要下场的游戏迷们就准备接替他的位置，甚至相互之间还推搡起来。 “输了又怎么样，我可是投了两百个币！” 学生仔这才发现身边已经围满了人，身周一圈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看不到外面。他被这阵仗给吓了一跳，感到身后有人在推挤，赶忙抓紧游戏杆，半个身子都扑到游戏机上。他不由庆幸自己一来就换了整整一盒硬币，抢到游戏机以后就全都投了进去，要不然只要被推开，今天就再也别想碰到游戏机了。 虽然他刚才失败后很生气，可是这款格斗游戏绝对是他有生以来玩过最好玩的游戏。他从来没想过，竟然有一款游戏会这么好玩，不管是玩家的角色还是电脑对手，都做得活灵活现，就像是真人一样。 游戏的画面是如此真实，以至于他之前都不觉得自己是在玩一款游戏，而是在进行真人格斗。 玩到激烈之时，浑身都被一股激情所充斥，肾上腺素急剧分泌，让他有一种无可抑制的冲动，恨不能整个人都扑到游戏里。 他是彻底爱上了这款游戏，感觉比看武打电影还要爽。 武打电影都是演员在银幕上演绎，剧情是早已编好的，甚至输赢都已注定，最后肯定是好人打败坏人，然后以大团圆结局。 可是游戏完全不一样。 它没有剧本，一切胜负全看玩家操作。角色是向前还是向后、是进攻还是防御、是出拳还是踢腿、是用基本技还是大招都由玩家自己控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种高度自由度、画面真实感强烈的游戏，那种代入感之强无与伦比，就好像他自己化身为一名武功高手，在屏幕中与敌人展开生死互博。 在游戏中，他忘记了现实里被其他学生欺凌的屈辱，一拳一腿都在发泄着平日里积压的愤怒。那种摇身一变成为一名大侠的强烈快感，令他几度激动得浑身颤抖，几有失禁之感。 此前所有的游戏，都比不上这款，哪怕是太宇科技自己推出的游戏也一样。 这根本就是一款划时代的游戏！ 这么好玩的游戏，他就是天天不眠不休也不厌烦，怎么舍得让给别人！ “这个扑街仔，你让不让，你知道我是谁吗？”想要抢位置的里面有一个高瘦的黄毛，眼睛一瞪，露出带有纹身的胳膊，试图把他吓跑，自己占据这个位置，顺带把他那两百枚游戏币也给贪下来。 学生仔的确被他凶横的样子给吓住了，可也舍不得离开游戏机，只是拼命抓着游戏杆，整个身子都扑到屏幕上，一脸悲壮。 “你滚不滚？”那个黄毛见他还赖着不走，怒了，伸出左手就去抓他头发，右手握拳，就准备揍下去。 他的右拳刚提起来，就被一双钢钳一般的大手握住，他用力拽了两拽，那只大手纹丝不动。 黄毛惊诧地回头，发现是一名身形魁梧、穿着游艺厅制服的工作人员，分开拥挤的人群，在他身后单手抓着他的拳头，冷冷地瞪着他，用普通话说道：“你在我们这里捣乱？” 从他开口说话，就能知道他来自内地。 “大陆仔，你招子放亮点，这附近可都归大飞哥罩，我就是大飞哥的人。你要是识相点，就给我专门找台机子，另外再拿点香烟、饮料过来。要不然，我马上就喊几十个兄弟过来，把你们这个游艺厅给拆了！”黄毛虽然知道对方手劲很大，可是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威胁道。 “原来你是大飞的马仔，既然他没有教你们规矩，今天我就代他教教你！”那个理平头的工作人员嘴角抽了一抽，说完用力一拧，在黄毛哎哟哎哟地痛呼声中，将他手反被在后面，拎到了面前。 他看看那名学生仔，表情依然僵硬，微微点点头：“不好意思，我们工作不周，让这个小混混打扰到你了。你继续玩，他不会回来了！”说着，反拧着那名黄毛的手，将他提溜到了游戏厅门口，一脚踢了出去，“滚！这次只是警告，下次你还敢来捣乱，就打得你妈都认不出来！” “好好！你给我等着，老子马上就去叫几十个兄弟过来，今天不把你这家游戏厅给砸了……” 黄毛右胳膊被扭得剧痛，肋下又被踢了一脚，想不到大飞的牌子居然吓不到对方，又气又怒，嘴里正在不干不净地骂着，那名工作人员二话不说，上前又是一脚踢在他小腹上，然后抓着他衣领提起来，闷声不响就是一顿痛揍，拳拳到肉，痛得他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大声惨叫，哪里还有功夫说狠话。 那名工作人员上上下下把他揍了一顿，随手就将他像扔垃圾一样扔到地上，任他如烂泥一般躺在地板上，再也不多看一眼，转身就回了游艺厅。 黄毛惨叫的声音又高又尖，就像是杀鸡一般，即便是声音吵杂的游艺厅内也听得清清楚楚。 那个学生仔心有余悸，不知道会不会被报复，想了想还是招手叫来一名看起来很和善的工作人员，低声道：“这位大哥，刚才那个黄毛……” “你放心，他不会来了。就算他还想闹事，他老大知道了也会阻止。”这种事见多了，工作人员经验丰富，微笑安慰道，“要说社团，我们太宇才是最大的社团，不管是谁，也不敢在我们的地盘闹事，你就放心地玩吧！” 第227章 与人斗，其乐无穷 一场小风波很快平息，那个学生仔玩了一阵，看着周遭围观者毫不在意的神色，想来工作人员的保证没有问题，也就放下心来，再次沉浸在游戏之中。 但他一直霸着这台游戏机，别人还是很不满。 又看了一阵，一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人掏出几名硬币，就往投币口塞去。 “你干什么？我还投得有币！”学生仔慌忙叫道。 “一个人单打没意思，我们来双打！”那个中年人快速地投入游戏币，熟练地握住副舵，在游戏开始键上一拍。 一阵激昂的音乐响起，游戏顿时中断，回到了选角画面。 看到这一幕，围观者们都是一愣。 以前的射击游戏，单打与双打只在于游戏难度与敌人数量有所提升。后一名投币者不会对前面玩家造成影响，游戏依旧继续，只不过会在游戏中增加一个游戏角色，然后两人配合着完成后面游戏关卡。 之前看到学生仔控制的角色，跟电脑对战，众人也觉得奇怪，觉得这没有双打的空间，猜测应该是一款单人游戏。因此一些人就走开了，其他留下来的也是一直忍耐着在旁围观，希望他尽快用光游戏币然后让出位置。 这名中年人其实是一家日本游戏公司派来的职员，专门负责查探太宇科技推出的游戏，然后向公司提交评估报告。 他等了许久，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这才尝试着投了几枚币，想看看能不能双打。 结果他一按开始键，学生仔正在进行的游戏居然立即中止，退回到了选角画面。一时间众人还以为是游戏出了问题，但很快，这名中年人就眼尖地发现这是让他选择角色。 而且画面上，学生仔选的角色头像，对战的目标正是自己所选角色。 原来双打是指玩家之间对战！ 轰！ 围观众人霎时间来了精神，兴奋地叫了一声之后，围得更紧了。 说实话，人类最喜欢的对手，还是人类自身。 ↑style_txt; 人不能跟猎豹比赛跑、不能跟老鹰比飞翔、不能跟鱼儿比游泳、不能跟熊比搏击，因为双方的身体结构就完全不一样，就算赢了，也靠的是人类的智慧和使用工具的能力，非要以己之短，击敌之长，那叫找虐！ 真正可以作为公正评判的对手，只能是人类自己！ 大家都是一样的大脑、一样的身体，都有一双灵活的双手，是最为接近的对手。能够战胜同为人类的对手，才是证明自己是人类这个种族中的强者，证明自己比其他人更聪明、更强壮、更灵活。 就像奥运会，只可能是人类之间的竞技，而不会去找一群动物来跟人类比一样。 即便因为人种不同，黑人爆发力更强，短跑等竞赛项目基本都被黑人选手所包揽，也无碍于他们是人类最强者的荣耀。亚洲人身体灵活，乒乓球这个项目，中国人就是无可争议的王者。 电子游戏也一样。 电脑对手设计得再好，在近似于人类，可是计算机处理速度天然就超过人类大脑。即便是胜过了电脑对手，那种兴奋感也来得快、取得更快，保持时间很短暂，绝对没有战胜人类对手那么强烈。 现场围观的人，一看到所谓的双打模式，竟然是玩家之间的对战，就像是集体被打了肾上腺素一般，立即就兴奋起来，双眼之中都冒出了光芒，比之刚才中立旁观的态度，迥然不同。 这个设计真是太契合玩家需求了，完全挠到了游戏迷们的痒处！ 仅此一项，就能增加多少黏着度！ 那名中年人和旁观者中其他游戏公司派来的探子，以行内人的眼光，敏锐地觉察出了这个设计的绝妙之处。 人类之间的竞争从来都是直接而又残酷，尤其是身处社会之中，总有诸多不如意。成功者终究是极少数，绝大多数都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还有不少人更是身处社会最底层，那种不甘与痛苦，时常萦绕于心头，只是无以宣泄。 但游戏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的平台！ 只需要看那些旁观者一个个摩拳擦掌、等待下一个上场的表情，就知道玩家对战这个设计是多么得到他们认同。 编写这款游戏的设计者，对于人心之洞察力，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太宇科技能够成功，绝非只是技术能力出色，对于人心的把握业内也是无出其右，难怪会在几年之内，就一统江山。 他心中感叹，手中操纵杆毫不犹豫移动到忍者头像之上，但在即将按下了确认键之前，犹豫了一下。 作为一名日本人，选择忍者自是理所当然。 不过选择忍者也有点不利，大家都是刚开始玩，一个角色都还没摸熟，自然不会乱换。这里终归是香港，玩家绝大多数用的都是中国武术家，少量选了美国大兵，至于选忍者的则暂时一个也没有。 管他的，先试试再说！ 中年人心一横，不再多想，掌心向下一按，最终选定了忍者。 由于他是挑战者，主场是确定为中国风，两人出现在一座以水墨山水画为背景的开放式竞技场之上。 虽然已经看过好几次，中年人还是为太宇科技的美工水准之高而叹为观止。 西方人欣赏不来中国风，但是同为中华文化圈的日本人，却对水墨山水画有着很高的欣赏水平。 在他看来，这幅作为游戏背景的山水画，把水墨画的精髓表现得淋漓尽致。那种浓淡之间的色调配简直出神入化，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了中国传统中那种宁静致远的文化氛围，充满了飘飘欲仙的出尘之感。 尤其是背景上游动的云彩、摇曳的林木，和玩家角色衣袂随风摇摆的场景刻画，简直把这种侠义精神的描绘推至了顶峰。 真是了不起的美工、了不起的程序团队！ 他的眼光过多放在对于游戏本身优点的关注，而忽略了对战已经开始。 那名学生仔毕竟已经先玩了一会儿，对于战斗方式有些入门。发现他控制的忍者角色还在发愣，再瞥到他在走神，当即暗地偷笑，立即控制着武术家搓了一个气功波，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中年人在回过神来之时，气功波已即将临身，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之间一团蓝白相间的气团准确地击中忍者，旋即炸裂开来。在气团炸开的同时，忍者形象也像是过了电一般，浑身上下电光闪闪、头发竖立、就连两条腰带也像是被充了气突然笔直地弹起，随即被炸得飞了起来，直撞到屏幕顶端，头和上半身都消失了，就像是击穿了屏幕一般，只能看到腰部以下软绵绵地随风晃来荡去。 学生仔打了这么几局，这也是他第一次成功发出大招，又惊又喜，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屏幕上对手狼狈的形象，心里比吃了蜜糖感觉还要甜。 大家都知道这是用动画的方式，来渲染气功波的强大，但忍者这幅吊死鬼形象还是逗得众人哄笑起来。 被人这么一笑，中年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等到气功波的动画过去，忍者从屏幕顶端掉落下来，他双目含怒，立即控制着忍者向武术家冲过去。照他内心所想，是想还一个大招，只是对于组合技一窍不通，只能用手柄控制着角色一步步拉近距离。 在这个过程中，学生仔又发了两次大招，不过都被忍者跳起来躲了过去。 而中年人也不是一味被动挨打，在移动时也不忘挨个实验各个按键，几次尝试之后，成功地找到了忍者镖的发射键，于是迅速连续射出忍者镖，以打断武术家继续搓大招。 双方很快接近到可以击中对方的距离，转瞬间，两人按键的速度都变快了。 轻手、重手、轻腿、重腿…… 两人都是菜鸟级别，一进入近战，既要控制角色前进后退，时而还要跳起来躲避，又要出招打击对手，两只手都在飞快地运动。脑子里想好的战略战术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基本上是摸到那个键就按哪个键，根本来不及仔细思考。 双方都是新手，最熟悉的就那么几个基础键，在激烈的对战中脑子里只记住了轻手轻脚出招快、重手重脚这个概念，开始发疯般地在轻、重这两个选项之间翻来覆去，将格斗变成了拼手速。 两人都有不少失误，也有不少成功。相对而言，学生仔有跟电脑对战的经验，知道不能跟着对手步调走，所以在看自己的武术家之余，还会关注忍者的动作。在对手作出发招的前奏之时，明白要打断对方出招，会时不时冲上前、或是跳到忍者身后发起攻击。 虽然他的控制凌乱不堪，由于方向键和出招的功能键经常配合不到位，大多数想法都做了无用功，但他总算是有目的地发起攻击，三五次里也能成功那么一两次，而自身所受到的伤害则略低。 眼看着忍者的血一丝丝往下掉，加上最开始挨了一下大招，血条很快就要走到尽头了。 中年人也知道无法挽回败局，决心最后一搏，他不管不顾，利用忍者出色的轻功纵跃到武术家面前，然后疯狂地按着重手、重脚，决心用狂风暴雨的攻击把对手打晕，来个乱中取胜。 学生仔跟他水平不过是半斤八两，高也高得有限，被他欺近身来这一通乱打也慌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控制武术家后退，然后双手也不做选择了，就在功能键之间乱按，碰到什么是什么。 混乱中忍者的最后一丝血，居然奇迹般的一直保持着。而武术家却因为一直后退，每次出招都恰好脱离了攻击范围，不但没打到对手，反而自身血量一寸寸向下降。 旁观者们看得心摇神驰。 他们的战斗说实话非常混乱，两人都没有任何战术可言，就是一阵乱打。跟电脑对手一招一式条理分明的攻击判若两人，但是就场面而言，这种混战看起来可激烈多了，屏幕上各种拳来腿往、角色不时发出呼呼喝喝的声响，再加上拳拳到肉的音效，看得众人血脉愤张，一个个大呼过瘾，比两个玩家还要投入，不停地喊着，为双方加油。 见到忍者即将翻盘，他的支持者更是喊得声嘶力竭。 可就在忍者跳起，准备再次欺近的时候，武术家突然莫名其妙出了个侧上踢，无巧不巧正踢中忍者胸膛。 噗！ 咯！ 从音响里传来清晰地吐血声和骨折的音效，忍者跳在半空的身形猛然停顿了，就保持着跳跃的姿态凝滞在空中。 一两秒钟之后，忍者口中猛然喷出大口大口地鲜血，然后大叫一声从空中坠落下来，掉在地上，四肢还做了一阵挣扎的动作，随即一动不动，脖子一歪，死了。 轰！ 刚才为忍者助威的观众被这错愕的场面惊得住了嘴，但是为武术家加油的观众却一起狂欢起来。 “小兄弟，你这下上侧踢用得太好了。刚好是忍者跳起来悬空，来不及变化的时候，躲都没法躲！你怎么知道他要跳起来？”一个观众激动地拍着学生仔肩膀，大加称赞后问道。 学生仔似乎也被这艰难的胜利给刺激到了，呆了好一会儿，才喏喏道：“我……，我按错了！我看他跳起来，觉得要糟，心里一慌，本来想后退，然后又想可能来不及了，干脆用重手跟他换血。就这么着摇柄就被带着歪了一下，我的手也从重手滑到了中腿，结果组合出来一个上侧踢，谁成想他就撞上来了……” 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突然间，爆发出一阵更巨大的笑声。 谁设计的这款游戏，真他娘的有意思，认真打能赢也就算了，居然瞎猫撞着死耗子的乱打也能赢！ 第228章 不同的盘算 太宇科技新上市的街头战士街机游戏，像是一阵旋风，刮遍了整个港岛。┡╋┣要┢╬看╬┝┠書┡┢. 所有有幸第一时间玩过的游戏迷们，都对这款游戏交口称赞，给出了他们能够想到的最高评价。 在他们口中，街头战士可以说是电子游戏明以来，最为伟大的一款游戏。它的好玩程度乎想象，游戏方式灵活多样，不管是跟电脑对战，还是与玩家对战都有无穷乐趣。 街头战士最令玩家们所疯狂的，是它异乎寻常的高自由度。 通过摇杆的方向控制，配合不同按键就能组合出不同的战斗技能，这种创新式设计简直让玩家们陷入疯狂状态。一些具有专研精神的玩家，为了看不同技能的激动画，研究到底有多少种组合技而上百上百地投币。 来钱最快的还是对战模式。 一次就是两名玩家同时游戏，双方都不懂什么战术，乱战之下基本上二三十秒就有一方倒下，三战两胜制的格斗会合，一枚游戏币快则二三十秒、慢也撑不过一分半钟。然后输家要么不服，投币再战，要么就是退开让新的玩家加入进来，硬币就像不是钱一样，被叮叮当当大把大把地丢进了投币口，落到储币箱内。 一台街机，要不了两个小时就被装满。硬币多得甚至将投币管都给塞满，以至于无法再继续投币。 旗舰店的工作人员忙得飞起，不停地在各个街机之间穿梭，一整箱一整箱地从机柜里取出硬币，送回到柜台清点装盒，再卖给玩家。⊥要看書·1╬k╋a┼n╳shu·c·c过不多时，他们就又要跑去开柜，对再次装满硬币的储币箱进行清理，如此反复。 而始终处于亢奋状态的玩家，丝毫感觉不到自己兜里的钱在快流失。直到他们掏光身上最后一枚硬币，才不得不从机位上退下来，犹自不甘地在旁留恋。哪怕是旁观别人对战，也舍不得离开。 钱就这样哗哗地进入了游艺厅的腰包内。 看得在旗舰店内暗访的那些盗版游戏制造商、游艺厅老板、国外代理商们，双眼冒火，几乎失去理智。他们即为太宇这种抢钱一般的方式垂涎三尺、又为他们居然能搞来一款连制造厂商都找不到的处理器进行改版，从而将其他竞争对手赶出市场的手段而嫉恨不已，暗自咒骂。 眼看着钱像水一般源源不断流入太宇公司的腰包，他们连一枚小钱都拿不到，简直是撕心裂肺地痛。 要不是太宇还在公开对外售，购买者中不乏各游戏厅老板，人们几乎以为他们想把游戏厅的钱，都打算自己赚而不留给别人了。 仅仅一个上午，除了三十台老旧机型乏人问津，七十台街头战士游戏机内就累积创造了四万多港币！ 以这个赚钱度，一天营业下来收入过十万也不稀奇。 这种前所未有的狂潮，就只有当初太宇科技推出第一款街机游戏，大家因为从未接触过而为之痴迷，才出现过那么一段时间。≥∧∥∥·1┼·c·c此后随着街机数量种类渐多，玩家大都从小白升级到老白，见多识广之后，虽然对于太宇科技开的新游戏同样追捧，但也没有当初那种狂热。 而今天，因为街头战士的推出，人们恍惚感到像是又重回到了那一段街机游戏最鼎盛的黄金时间。 单论赚钱度，这种双打对战模式，比那时都还要来得快、来得猛！ 更恐怖的是，这种狂飙最初只出现在太宇旗舰店，随着上市的数量逐渐增加，越来越多的游戏厅开始摆上街头战士。然而尽管游戏机数量在迅增加，玩家的热度却并未降低，反而又跟着蔓延到全港岛的趋势。 当初太空侵略者尽管玩家众多，可是当每个游戏厅内都摆满了这款游戏之后，玩家人数分流到各游戏厅，大家的总体收入是在呈下降趋势。 这也符合供需之间的平衡公式。 然而如今街头战士的出现，却颠覆了大家的认知。从最早只有太宇旗舰店独家上市，到一周后几乎全港每个游戏厅都摆上那么一两台，街头战士的玩家人群始终不见分流。 随便哪家游戏厅，只要进了街头战士，本来稀稀拉拉的玩家数量迅增加，收入也跟着急剧提升。老板以为是抢了别家生意，但是到隔壁一看，人家那边玩家也是只见增多，不见减少。要看v書·1╬k╳a┼n┼s╋h╬u╋·c╋·c 就好像本来没有的玩家，因为街头战士这款游戏的面市，然后凭空从不知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了一样。 每家进了街头战士这款街机的游戏厅，收入都在原有水平上提升了十到二十个百分点。 那些专业的游戏制造厂商派出大量人手经过调查，确定这笔多出来的利润，都是源自于对战模式，刺激了玩家的对抗意识，从而增加了游戏消费上限。准确地说，游戏玩家的总量并没有增多，而平均每个玩家在这款游戏上所花的钱多了，才为游戏厅提高收入做出了贡献。 也就是说，太宇科技仅仅靠着这一模式创新，就将游戏产业市场规模扩大了百分之十到二十！ 这个结果令所有游戏产业从业人员都为之敬畏。 经过全方位的调查，街头战士是一款划时代的未打游戏，已经毋庸置疑，现在的问题是究竟有多少人能在这一游戏上牟利。 为了自己能够从中获利，汇聚于全港的游戏行业人士都绞尽脑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在太宇科技有关系的，想通过关系走后门，能尽早提货（也只能从太宇手中购买正版，再转手提价售出这一条路了）；没有关系的则拼命钻营，希望从拿到货的客商手中少量分润一点，以求赚点小钱。∥∧要看∈书·1┼k╳a╬n╬shu·c·c 真正有影响力的行业巨头，则不肯看着太宇吃肉，他们喝汤，就此将市场拱手让出，私下里开始频繁串联，商量着结成联盟，共同向太宇科技施压。 其领头者就是美国的雅达利，同盟者则是时代华纳、日本的任天堂、世嘉株式会社。在他们旗下，又各自围拢了不少大中型电子公司，形成一个庞大的产业集团。 这几个公司和其他一味复刻太宇科技街机的盗版商不同，都是布局深远、各有雄心壮志的枭雄之辈，岂会甘于被一介后辈压服？ 即便是在太宇科技声名大振的时期，尽管他们为了市场份额、为了公司利润而跟其他盗版商一样，开始仿制太宇版街机重新贴上自己的标签对外销售，但也始终没有放弃过自主开的步伐。 在这一行浮浮沉沉数十年，他们很清楚，一旦放弃了自主这条路，就等于全盘认输，再也没有重整旗鼓的机会。 四年间，太宇科技不断扩张份额，已经引起了他们极大的不满，只是实在竞争不过才强自忍耐。 但是太宇想要吃独食，得罪了全球所有的游戏从业人员。因为更换处理器，此前双方关系良好、还曾为太宇科技进入美国市场而出了不少力的摩托罗拉公司，现在也跟他们翻了脸，可以说举目放眼，再无一个盟友。 这种情况的出现，让他们喜出望外。 他们认为太宇科技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得罪了全球所有人。这也是他们所梦寐以求的最好时机，正好撺掇着将所有对太宇科技不满的公司联合起来，动用一切力量将其抹杀。 不要以为技术力量最强就可以为所欲为。 真正把他们惹火了，就算你的产品是天上地下独一份，也能狠下心来将你彻底消灭掉。电子游戏终究不是生活必需品，就算动用行政力量将之封杀，民众最多是埋怨一阵，只要给他们送上替代品，哪怕是稍微差一点的替代品，只要绝对不让正品出现在所在国市场，普通人也无可奈何，只能接受。 至于会不会给人以违反公平贸易原则的坏印象，影响其他投资者，他们并不担心。 因为没人会为太宇科技喊冤！ 四年了，哪怕是太宇科技再怎么遮掩，随着知情范围的扩大，国内赴美留学生口耳相传，公司幕后老板的真容，在一般人眼中还是那么神秘，可在英、美等国家层面早已聊开了面纱。 便是港府，也明白他们之前上了当，被关飞讹诈占了大便宜。 原来关飞根本就不是国内的代理人，他的真实身份实际是偭定的一个小军阀，嗯，现在可以称之为大军阀了。 当然，说他是国内的代理人也没错。 可同为代理人，两个概念却有着本质区别：如果他是国内对港事务、对外出口经济的代理人，那么他就代表了国内对港的政治、经济态度，也是国内出口经济的官方代表，他的话港府、美方都不能不认真听取。 然而如果他只是国内在偭定事务的代理人，那就差得太远了。 为了拉拢国内共同对付苏联施加的强大压力，给国内一定好处没有问题，经济上让点利也是可以的。关飞有国内在后面撑腰，要在香港搞正当经营，赚钱养活他的军队，那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但这有一个前提：进来玩可以，不过你必须在我的规则框架内玩！ 前些年，太宇科技市场份额过百分之五十以后，被各国游戏产业、电子产业连使阴招，迎头痛击，就是他们的一个警告。经过几番调教，太宇科技学乖了，懂事了，老实守着百分之五十的份额，大家也就算了。 可现在你要掀桌子，想把人家本国玩家赶下台面，自己来坐庄，那就是可忍孰不可忍！ 西方跟国内在政治制度上本就截然相反，说得不好听点，那也是打倒苏联之后的下一个潜在敌人。现在大家是结成广泛的统一战线，目标一致对付苏联，接下来苏联倒了就是你，这种表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的关系，你安分守己都有可能随时翻脸。让你进来玩是恩赐，老实当小弟就算了，还真以为跟大家平起平坐了，居然想翻身做主人，找死！ 别看太宇科技开创了街机游戏这个市场，让很多电子厂商有了更多的利润，大家都很满意。 可是一旦欧美几个幕后真正的巨头话，要杀猪吃肉，绝对没有一个人会站出来为他说话。反而是会一个个擦亮刀叉、戴上餐巾、端好盘子等着分肉一个**分子你嚣张什么 第229章 摩托罗拉的态度 就在以雅达利等一干游戏巨头为的欧美电子企业，做好了磨刀赫赫向猪羊的准备，决心杀猪吃肉的时候，他们忽然接到了太宇科技与摩托罗拉公司准备与五月一日，在落马洲工业园管理中心举办联合新闻布会的通知。⊥?≤≤≈≠要v≡看書≮≮v≮·1┼k╳a╬n╬s┼h╬u╋·c·c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雅达利在全球范围算是举足轻重的游戏产业巨头，它的主业更多是在家用游戏市场。街机游戏还是太宇打开局面之后，为了赚取更多利润才加入进来，远没有家用游戏机更为重视，它一年产出的家用游戏机盒带，就多达数百万盒，产值几十亿。 但这样一个产业巨头，跟摩托罗拉这个当之无愧的庞然大物比起来，那又是小巫见大巫。 摩托罗拉与其说是电子企业，更准确地定位不如说是军工复合体企业。 只不过它走的不是生产飞机大炮坦克这些武器，而是军用通讯设备，是美**方的主要供货商之一。 如果说雅达利在国会有人帮他说话，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动用行政权力。那么摩托罗拉直接就是横跨政、军、商三界的巨头，它的利益就是政界、军界、商界的利益，为它奔走的议员数量之多，声音之大，即便是放在全美这个范围来比较，能与之站在同一等级的也没有几个。 太宇科技可以顺利进入美国市场，就是因为他为摩托罗拉业绩做出了巨大贡献。摩托罗拉乐于看到太宇科技靠着强大的软件研实力，逼迫其他游戏制造商全盘采用太宇科技的硬件结构，选择了摩托罗拉生产的65o2处理器作为主板核心。 这款产于一九七五年的八位处理器，也曾有过短暂的风光，因其价格低廉成为不少计算机厂家的选。 可是好景不长，随着英特尔更先进的8o88、8o86处理器，英特尔的授权厂商生产的z8o微处理器先后问世，65o2已经落后于时代，销量急剧萎缩。 眼看这款处理器就要被淘汰，结果太宇科技却以其为运算核心，开出了街机这个新的运用市场，让其老树新芽，再次爆了第二春。 而且由于集成电路技术的进步，65o2的生产成本更为低廉。 七五年二十五美元的售价，到如今也没变，可是利润却从一两美元的微利，翻着滚地上升到十美元、十五美元、二十美元…… 每月十二万片的销量，足以为摩托罗拉带来两百多万美元的纯利润，年利润高达二点五亿！ 这可是纯利润！ 如此大的收益，便是家大业大的摩托罗拉也不能忽视，专门派遣了高级业务经理常驻香港，又是请客又是送礼，把太宇科技高层当亲爹一样供着。 对于他们来说，送几套别墅、豪车、钻石饰、高档皮草，跟每年两亿多的利润比起来，连颗芝麻都算不上。≧≥要看≈書v·1┼k┼anshu·c·c他们送得理直气壮、送得心甘情愿，就是管理层都是一致赞成。 也是看在这两亿多美元纯利润的面子上，他们才出了大力气，帮助太宇科技在本国游戏厂商、电子厂商的阻击下，在美国站稳脚跟。 可是他们也就帮到这个地步了。 他们的目标是保持这每年两点五亿的固定收益，只要利润有保障，来自于谁他们并不在乎。 太宇科技是维护太宇板存在的基础，所以他不能倒，还要有足够市场份额来施加影响力。所以摩托罗拉很体贴地在太宇登6美国时站在他前面，帮他抵挡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不断开辟新的市场。 但他们也不希望看到太宇科技一统江山，以免尾大不掉。 所以当美国本土企业联手坑太宇的时候，他们也没有百分之百尽力，坐视对手跟太宇科技形成拉锯战。最低的时候，甚至将太宇的市场份额打压到百分之三十八，从中心城市赶到了各中小城市。 后来能回复到对半开的局面，靠的还是太宇自身软件实力过硬，一点点自己抢回来的，摩托罗拉始终没有出手，只是冷眼旁观。 正因为如此，当太宇科技新版抛弃了65o2，推出一款不知来历的处理器的时候，以雅达利为的反太宇一系游戏开商才会欣喜若狂，认为太宇科技终于犯了决定性的错误。 没有摩托罗拉的保护，把太宇科技从美国市场赶尽杀绝绝非痴人说梦。·1┼k╳a╬n┼s╳h╳u·c·c 谁都以为他们两边闹翻，雅达利等公司都准备展开国会游说工作，打算将太宇科技逼出美国市场的时候，这两家公司居然又宣布要召开联合新闻布会，这无异于一记晴天霹雳，把所有人都打得晕头转向。 鉴于形势有变，所有在暗地里进行的阴谋诡计立即停顿了下来，雅达利等公司一方面派人打听消息，一方面按兵不动，打算观望一下风声再作出决定。 …… 进入到五月份，香港的气温开始迅升高，虽然才早上八点，气温已经达到了二十六度，长袖衬衫都穿不住了，街上急匆匆赶着去公司的上班族们，大都换成了短袖。 贝克开着自己的别克车，载着主编沃克，小心翼翼地行驶在道路内侧，不时避让后面车辆让他们车。在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他更是提高警惕，注意避让右侧蹿出来的汽车。 贝克是美国人，来到香港也就不到一年时间，很不习惯方向盘在右侧设计的汽车，买了一辆美国产二手车，坐到熟悉的驾驶室左侧，方才感到舒心。这里汽车靠左侧行驶的交通规则，更是让他不适应，在开车时经常不由自主就转到外侧去了，然后因为视线受阻，生过多次擦挂碰撞事故。 所以他现在开车都很小心，从来不敢开快车，转弯的时候更是东张西望，生怕自己看漏了对面来车。∈要≈看书≦·1┼k╬a╳n┼s╬h╳u╬·c·c 沃克也知道他不习惯香港的交通规则，上车以后就闭目养神，没有跟他交谈，以免分心。 从海底隧道到达九龙，又穿过九龙上了青葵公路，过荃湾公园左转至屯门公路，路上的车少了许多，他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将一部分注意力转到了今天的新闻布会上。 贝克任职于亚洲华尔街日报，今天是去新界落马洲工业园参加太宇科技与摩托罗拉联合新闻布会。 亚洲华尔街日报算是岛内最贴近于美国的媒体，从七四年创刊起，报社总编一直都是由美国人担任。报社的主编、新闻记者也大多为美籍媒体人，部分记者是在本地招聘。 日报主要面对的读者，也以能够熟练阅读英文的高层白领、知识分子、金融家为对象，是一份严肃性地英文报刊。 报刊名为亚洲华尔街，自然是以关注亚洲的金融、经济时事为重点，主要着重关注点集中在日本、韩国、台湾及本地，兼顾东南亚地区。同时也开辟了专版用于刊登美国、欧洲的经济新闻，撰写评论，在亚洲具有相当影响力。 今天这个新闻布会，主角双方一个是在全球游戏产业中具有相当影响力的太宇科技，一个是美国及全球通讯电子巨头摩托罗拉，两者联手举办的新闻布会，肯定跟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游戏机改板一事有关。 单只一个公司就可以登上报纸头条，何况还是两家联手举办。 这样的大新闻，就连总编都差点准备亲自出动了，不过考虑新界太远，报社需要有人坐镇报社，如果有大新闻好调度人手立即组织写稿、印刷，所以便派沃克和他两人前往参加新闻布会。 为此报纸将版面都预留下来了，就等他们的稿子一到，就立即校对印刷。 “到了吗？” 也许是路上车辆稀少，车行加，沃克从仰头大睡的状态醒了过来，睁开眼看看荒凉的大路两旁，迷迷糊糊问道。 “还没，我们刚上青朗公路，这条路上车少，我们可以开快点，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就能到。”贝克见主编醒了过来，赶忙回答道。 “麦克，对于今天的新闻布会，你有什么想法？”沃克揉了揉眼睛，任由风吹动着他头，斜倚在车窗上问道。 贝克的名叫麦克米伦，昵称为麦克。 贝克从接到这个采访任务就做了精心准备，心里已经有腹案，听到主编问题，不假思索回答道：“我想，应该是跟处理器风波有关！” 他回答的语气，用的是肯定句式，而不是假设句式。 关于今天的新闻布会，全港所有媒体人都能猜个**不离十。太宇科技与摩托罗拉联系的纽带就是处理器，如今改版的新街机居然抛弃了摩托罗拉，摩托罗拉到现在还没声，谁知道是在愤怒的交涉，还是打算跟太宇科技决裂。 一切答案，应该就在今天揭晓。 若是两家公司不能达成谅解，分道扬镳也就罢了，搞不好还会动摇整个游戏机市场的根基。 跟太宇科技关系好的企业、媒体自然是非常担心。但对于那些讨厌、甚至是憎恨太宇科技的媒体来说，恐怕巴不得两家公司彻底决裂，这样他们就可以对失去依靠的太宇科技进行打击，看他楼起、看他宴客、看他楼垮。 太宇科技在四年间飞崛起，固然是经济奇迹，但是期间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光是在港岛，憎恶他的人就可以从总督府排到维多利亚港码头。当其冲最想干掉他的，就是港府。 不过太宇科技目前还有来自国内的保护伞，也有摩托罗拉这半个不是盟友的盟友关照，各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从新闻布会上，摩托罗拉公司出席代表的级别、态度，就可一窥他们的决定。 前期他们一直没有表态，驻港代表甚至连面都不见，守口如瓶。但是媒体还是能够透过些许端倪，看得出来摩托罗拉并不高兴、至少是不那么高兴，显然对太宇科技突然中断合作也是很不满。 一旦摩托罗拉决定抛弃太宇科技，那么冲上来落井下石者将会成群结队。 虽然说不上今天就立断生死，太宇科技以后若是夹着尾巴做人，只要没有太大把柄，以后应该还能惨淡经营。但假设摩托罗拉真的跟他分手，今天的新闻布会便可视之为太宇科技由盛转衰的标志**件，载入史册。 贝克抱着亲自见证历史的心态，兴致盎然地期待着布会的举行 第230章 到底谁错了 贝克行驶在青朗道上，感觉路上车辆的数量，明显比两年前他去采访落马洲工业园动工仪式时多了很多。≥?∥≡∈网≧. 由于新界的所有权性质属于租借，港府一直怕国内将其索要回去，顾虑重重，所以一直不肯大举开，便宜了大6政府。在他们的计划中，新界是将香港与大6分割开来的隔离地带，是大6打过来时逃跑的缓冲区，也是为香港市民提供大米蔬菜的供给基地。 那时的新界，公路沿线不是荒山野岭，就是一片片的农田。经过的乡村农户房屋虽然不能说破破烂烂，但也算不上好，很多都是单层平房，好一点也不过是两层式的小楼。 偶尔有些大型庄园式建筑，那也是大地主的府邸。 但是这次他感觉变化很大，先是道路宽敞了许多，也平稳了许多。 从大6连接香港市区的通道目前只有两条，一条是东线大埔公路，一条则是西线青山公路。 青山公路经落马洲过新田，从东面擦过元朗，再经由现在元朗公路的旧路基穿过狮子山隧道，过荃湾最终抵达九龙。 这两条路主要是负责将从内地采购的食水，运送至市区以供生活所需。或者是将内地经香港采购的物资，运送回大6，总体而言以货柜车为主，数量不多。 因此部分路段干脆就是单行道，路况也不太好，很多地段就是经过平整的土路。网.╃. 如今这条路却大变样了，当初的土路都变成了柏油路，部分地段还修了水泥路面，开起来平稳了许多。道路也由双向两车道、部分单行道全部拓宽至双向四车道，通行能力大大提升。 其次就是路上的车变多了。 上次来的时候，路上走的是打着赤脚的农夫和耕牛，半天才能看到一辆货柜车、公交车经过。 但这次路上车流不息，货柜车、运渣车、载着建筑机具的重型拖车、公交车络绎不绝。时不时还有一辆摩托车呼啸着从对面或是身后，加着油门咆哮而过。 再其次就是公交车站点也变得密集了。 以前很少看到的公交车站点，现在变得非常密集，基本上每公里就有一个站牌。不时看到有公交车在路旁停靠，上客下客。 乘客的穿着比上次所见好了许多，穿着土里土气土布衣服的农民少了、城里人打扮的多了。看他们黝黑的面庞、粗糙的大手，应该就是本地乡农，单从穿着看，已经跟城里人相差不大。 另一个变化就是两旁农田的规模缩减了，出现了一些新的小型囤屋区、工商业大楼。 很多农田可能是才完成征地不久，正在进行土地平整工作，还能看到残余的田坎。建筑机具和建筑工人在土地上忙忙碌碌，推土机将一段段田坎推掉，后面压路机隆隆滚过，将疏松的地面压平碾实。≈≥⊥≈≦网≦≡. 这两年因为游戏机、手提录音机两个大项目，每年为香港创造了四五十亿美元的直接收入，虽然很大部分作为外购元器件成本又转付给上游厂家，通过银行流出了香港，但实际上留在本地的资金也过十亿。由此产生的连带边际效益过两百亿港币。 当港府正式作出大力展电子工业的决定，开设了数个工业园之后，欧美、日本、韩国的电子企业纷纷入驻。初期建设投入巨大，建设工厂、租赁办公大厦、招收工人等花费也不菲。 这几个新增收入累计下来，涌入香港的热钱实实在在过了三十亿美元！ 以香港总计不过六百万人的狭小市场，一下子涌进来三十亿美元、合一百七、八十亿港币，这是何等汹涌的狂潮。由此带动的水泥、钢铁、建筑、金融、股市、服务等其他行业，总计产生的资金流动总量不下千亿！ 在这些热钱的刺激下，香港这两年经济简直可以用热得烫来形容，股市屡创新高，把许多从来不知股票为何物的老爷爷、老太太都吸引到了股市之中，将一辈子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积蓄也投入了股市之中，期翼能搭顺风车，跟着大赚一笔。 经济如此红火，港府收到的税收也是节节攀升。 政府手里有了钱，同时也是为了让更多优质企业在港立足，便转手又将这些钱花了出去，大量修建公路、地铁，加快工业区开进度。 马岛战争的爆，不但没有让港英当局为日不落帝国的衰落而担忧，反而是看到了英国捍卫自身权益的决心。∥?∧≥≧网≥≧∥.╊╃.┮c┭o╬m 四月三日马岛失陷，当天英国议会在二战后第一次全票通过与阿根廷断交、开战的决定，由撒切尔夫人组建战时内阁，表现了绝不承认失败的强硬态度。当天就组建了远征马岛的特混舰队，并宣布对马岛周边两百海里区域进行海空封锁。 特混舰队也不负众望，三号确定成立，五号即在所属舰只、民船分散在各地的情况下分头出海。 短短数天，民船即完成了改装为运兵船、医疗船的改装工作。在一万三千海里的远程途中，舰队不但实现指挥权集中统一，并制定出作战计划，完成战斗序列编队，还进行了几次战斗演习，效率之高，依稀让人又见到了曾经的日不落帝国那强大的动员力和组织能力。 作为大英帝国在远东最重要的一个殖民地，港英当局与香港市民对于这场战争可谓是极为关注。 当电视中看到英国海军那高效的动员水平，宣战四天后就有潜艇赶到战区开始执行封锁命令，短短三天即将一艘民船改装为医疗船，在行进途中完成编组、实战演练的画面，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当四月下旬特混舰队抵达马岛，特种兵伞降摸清阿军防御，第三天舰队出，第四天收复南岛，第七天全舰队抵达马岛开始执行封锁。 这种势如破竹的攻势，和海天一体的现代立体作战模式，在经过剪辑后通过电视画面在全球公开播放，以此向全世界展示了英国的肌肉，告诉所有国家：我们虽然衰落了，可是无论在哪里、据本土多远，只要有谁敢侵犯大英帝国的利益，我们依然不惜一战，且战之能胜！ 这就是一个强大国家的象征。网.┼ 英国表现出来非比寻常的强硬态度，给港英当局打了一剂强心针，他们更加相信英国一定能够保住香港这颗东方明珠。进一步开香港，大力展电子工业的决心更加坚定。 就是本已冲到高点，后继乏力的香港股市，都因为马岛战争中英国展现出来的大国实力，而再度向上急攀升，创造了新的记录。 港府开新界的决心再无动摇。 光是四月下旬，由港府公示拍卖的工业地块就达到十二块，配套的住宅地块二十五块、商业地块十八块，总计规模达到四千多亩，近三平方公里。按英制计算，合三千多万平方英尺。 大浦、北区、沙田，这三个工业园在完成头期建设，顺利结束公路改扩建、水电通讯配套工程之后，进入到实质性开的阶段。 这只是二期计划，后续还有三期、四期规划，力求在新界新建三个中心城区、七个卫星城市，新安置三百万人口，成为香港未来经济增长的动力源泉。 在这种全面开驱动下，大量资金由南转移向北，各种新开工的地块，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地开花。 随着青朗公路、元朗公路改扩建工程完工，西北一隅也成为开热点。 当贝克开车抵达青朗公路与青山公路交汇口，转向北进入新田，驶向落马洲途中，感觉又有不同。 对于香港来说，落马洲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 落马洲是香港地势最为低洼处，沿着深圳河一线，海拔最低不足一米、最高十余米。但逢雨季，大量雨水从山区顺势而下，便经由落马洲汇聚入深圳河，向西流入深圳湾。 长期雨水积存，这里变成一片杂草丛生的湿地。 同时它又是著名的禁地！ 为了切断香港与内地的联系，禁绝内地居民进入，港府将这条狭长地带列为禁区，设有岗楼，由军警荷枪实弹进行巡逻，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一旦现有人潜越，军警是有权力对其开枪射击的。 上次贝克来时，所见到的就是一片满是积水杂草的滩涂。 但从另一方面讲，在港府规划的四个电子工业区中，落马洲工业区又是最大的一块。 根据与关飞达成的协议，港府将深圳河南岸，落马洲河套以西，宽一公里、长四点二公里的区域全部划做了落马洲电子工业园工业用地。 园区的总面积达到四点二平方公里，四百二十公顷土地。 如果将其换算为港岛惯用的英制单位，约为一千零四十英亩，四千五百万平方英尺！ 岛内地产开商，能够一次性拿到这么大一整块地的，从未有过。 港府会把这块地慷慨地交给关飞，自然不是心存善意的表现。 他们对于这块地早就经过了多次实地勘测，现这里地势过于低洼，但逢雨季，就有大量的雨水、山洪由南倾泻而下。碰到涨潮，海水还会倒灌入内，将这条狭长的地带整个泡在水里。 这样一块地方，要进行有效开的难度极大。 尤其是夏季潮湿，对于娇嫩的电子产品很容易造成损坏，绝对不是一个理想的工业园选用地。 港府乐于见到关飞被陷在这块地皮之上，不断消耗资金实力。 地块越大，改造所耗费的资金就越多，建设周期就越长。而恶劣的自然条件，则使得厂房的建设成本更高、设备维护保养周期更短，在随后的竞争中先天就落后人家一步。 关飞愿意选择这个地方作为工业园所在地，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去阻止。 反正在港岛之内，他们也找不到比落马洲更差的地方了。究其价值而言，也不过是阻隔深港交流的禁区，此前并无任何开的一块荒地，关飞要，他们也不觉得心痛。 虽说后来现被骗，关飞根本不是大6的什么代理人，港府气得跳脚大骂骗子之余，想想他们也没什么损失，还从对方手中获得了手提录音机的全套技术及专利授权，算起来还是自己占的便宜更大，心理就平衡多了。 但事实证明，他们又错了 第231章 不是统合的统合 从最初的规划，落马洲工业园的位置，被限定于新田公路以北、与深圳河相间的一条狭长地带，东西长四点二公里、南北宽一公里.〈〔。co［m 随河流走势，是一个东西向的波浪形建筑群。 根据沃克的指示，他们没有马上进入工业园，而是从南面靠近以后，又顺着新田公路向西开了一段路。直到抵达工业园东面尽头，将工业园外部格局看了个通透，才从东侧入口驶入。 这四公里左右沿线，他们先后看到了四个出入口，东西侧各一个出口，较宽的南面则安排了两个出口。每个出入口，又有一条双向六车道水泥大路与新田公路相连，以方便工业园与外部物流运输。 他们从市区出时，还是早上七点，在市区拥塞了许久才出市区，由海底隧道进入九龙城，再用了十几分钟穿城而过驶上青朗道。 即便是现在，也不过早上八点过，这条路上已是车水马龙，一辆辆大型货柜车驶入驶出，来回穿梭。虽然道路并不拥塞，货柜司机也很少狂按喇叭，但看着来回车辆狂飙的繁忙景象，不下于市区。 沃克一刻不停，用照相机将路上奔驰的货柜车都拍摄下来。 他很清楚，这些往来驰骋的货车，说明工业园不仅仅是完成了配套设施基建工程、厂房建设、设备安装，更进一步已经正式开工。才会有这许多货车运送各种原材料、半成品、零部件进入工业园，然后又把加工完成的产品整机运出来，送到码头货柜堆场，等待出关海运。 太了不起了！ 如果说英资企业依仗港府撑腰，占了沙田这个成熟工业区的先手；美资企业靠强大的国力、便捷的交通，让港府以最快度为他们完成了供水、供电、通讯等配套设施建设；日资企业靠强大的资本实力，慷慨填写支票，让岛内建筑商为工业园建设加班加点，在两年内就投入运转。 那么，条件最差的落马洲工业园，从未得到过港府任何支持，各项配套建设也没有依靠外人，完全靠中国人几千年来所形成的吃苦耐劳精神，埋头辛勤耕耘，一砖一瓦都亲自动手，才将这片烂泥滩建设为如今的绕河玉带！ 沃克现在对于新闻布会的兴趣，已经让位给了工业园本身。┞╪═┝═╞.《。 他觉得这是一个比联合新闻布会更加值得关注的目标，宁愿在外面多浪费点时间和精力，也想了解更多。 历史上能够成功的国家，从来不是上层有下定决心就能成事，只有上下一心，才能让国家在短时间内迅崛起，重树辉煌。 就像二战后的欧洲，就像日本，就像韩国，就像新加坡，当国家意志和普通民众的渴望趋于一致的情况下，即便是一穷二白的废墟之地，他们也能徒手建起一个崭新的新国家！ 精神并非万能，但没有精神却是万万不能！ 沃克当然不相信落马洲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旧貌换新颜，是太宇一系自己所能办到。太宇一系的协调组织、具体管理自然不应忽视，但这座宏伟的工业园背后，绝对有中国大6的影子。 否则别的不说，光是水、电这两大关键，就不是太宇所能**解决。 沃克两人，从这个工业园上，看到的是中国人急于振兴国力的决心，和举国上下为了这个决心而愿意付出的代价大6官方难道不知道工业园建成，最大的得益者就是太宇？ 他们知道，可是还是愿意投入。 因为大6官方的眼光，并不局限于这座小小的工业园，他们看到的是通过这个管道，向外界增加出口的可能；看到的是经由这个渠道，获得西方先进科技的可能；看到的是由此而学到的现代工业建设、管理、制造知识…… 为了这些，大6觉得在这个项目上给予相当投入，值！ 在进入工业园的时候，他们的轿车在入口处被拦了下来。两名身穿类似于军装的保安人员向他们敬了礼，然后登记了车型、车号、两人的身份，并检查了他们的邀请函，然后递给他们一个内部通行车牌，让他们将其放在仪表台上显眼位置，再交给他们一份园区示意图，才挥手放行。╪┠┢┠.＜。 过程并不复杂，两分钟就搞定，但由此可见工业园内管理有多么严格。 从岗亭内身形笔直、表情严肃的保安，以及前来检查登记的保安那凌厉的眼神、一板一眼的身体语言、右手始终放在腰间橡胶警棍上的戒备状态，都说明他们绝非普通安保人员，而是真正的现役军人！ 他们身上的制服不同于大6的绿军装，倒是跟西方军队很相似，只不过没有肩章、领章，帽徽上也只有一个齿轮、铁锤标记，而不是传统的红五星。 沃克猜测，中国人大概又在搞鱼目混珠那一套把戏，把一群现役、或者才退役的军人调过来，换身制服就充作保全人员。 他拿起保安给他的园区示意图，现上面有许多地方被标红，列为了禁止非相关人员进入区域。 工业区内道路上，也不时能看到一队队成队成列的保安在巡逻，凡是没有通行证的车辆都被拦了下来予以检查。他特意让贝克驾车到禁区去看了一下，现这里入口路段有专职守卫站岗，只有挂有专门通行证的车辆可以进入，其他车辆及行人都被要求不得靠近。 给他的感觉，这个工业园保护之严密，不亚于军事基地。 沃克为那些工业间谍、商业间谍们默了个哀，以这里严厉的警卫制度，他们要想完成雇主要求，恐怕无异于潜入基地偷取军事情报。 他们对比着园区示意图，实地逛了一圈，觉得工业园的布局非常科学。 落马洲工业园总面积四点二平方公里，等于一千英亩土地，换算成国际通行的公亩，大约为四万两千亩。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算小，放在美国的话，跟一个小镇差不多大。 工业园管理部门并没有把每个地方都精打细算利用起来，从沃克所看到的区域来计算，园区内绿化面积达到了百分之三十以上。再加上园区道路等公共地段用地，实际用于厂房建设的用地占总园区面积的百分之五十左右。 以一个大、中型工厂占地百亩计算，园区共能容纳两百多企业。 但是实际看下来，整个园区内入驻的企业数量不下于六百，比预计工厂总数要多出三倍。 然而这么多工厂猬集于此，却并不显得拥挤，园区内往来运输物资元器件的车辆也没多到堵塞交通的地步。 沃克两人在允许通行的区域来回转了好几圈，看出了其中门道。 原来工业区非常精准地将各个关联企业，分门别类地安置在相邻地段。同一功能区内，聚集的都是同样性质的工厂，运送物料的车辆都是统一行动，一趟就可以为所有工厂完成送货任务，无需在工业区内跑来跑去，长期占据路面。 由于相邻工厂之间存在着上下游关系，上游工厂生产的元器件、零部件，马上就可以进入到隔壁工厂作进一步深加工，从而无需再经过货栈中转，节约了物流成本和节约了大量时间。 完整地了解了工业园运作，沃克感觉这里根本就是一个有机的整体。 所谓的工业园，实际上就是一部精密的机器。 入驻园区的工厂，无论是制作外壳的塑料厂、印制版厂、元件厂，都只是这部机器的一个零件！ 物料从四周入口进去，在外围就被工厂接收，然后对其进行深加工。深加工完成的物料，再转入第二圈的企业，被变成塑料外壳、组件、印制板、元器件等零部件，继续向内圈递进，接收组装加工，变为完整的零部件。 不同的部件从园区四角向中心汇聚，经由总装厂变成一个完整的手提录音机、街机，再装上货柜车，顺着主干道一车车从工业园开出去，送到货柜码头，经海运送到世界各地。 整个工业园就是按照生产链的顺序排列，由外及里，一道道工序加工下来，由最初级的原材料变成一个个产品走下生产线，最终供应市场。 那些入驻企业，与其说是**的经营者，不如说是这个生产链上的一个组成构件。 因为是组成构件，所以以其功用、产能不同，工厂大小也不一样。 比如说有的组装厂、总装厂、生产线限于设备需要，企业面积大一些，最大的厂房足有两百多亩地。但有些功用简单、单位产量较大、或者承担辅助职能的企业，面积就很小，最小的甚至不足一亩。 严格地说起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开放式的工业园，而是一个大型企业集团的加工基地！ 太宇一系只不过是通过工业园的形势，将独自为战的小企业主、家庭加工作坊集中起来，进行合作经营。将这一个个分散的企业，所能挥的微小力量，统一起来为太宇服务。 其实质，是将这些企业全部收编为太宇的一个个车间！ 了解了这个实质，沃克两人在面面相觑之余，不由得眉头深锁，为他们在大埔工业园的同胞感到担忧。 哪怕是高喊自由的美国也知道，拳头捏紧才有力量。 虽然为了收编这些零散的小企业主，让他们感觉有利可图，才自觉自愿成为工业园的一个加工车间，其中太宇肯定会有一定程度的让利。但是经过了太宇总体规划、从高处着眼的科学调度之后，这些原本分散的小企业所能挥的力量，将乎想象。 每家小型企业能够生存，并被接纳入工业园，必有其长处，或是管理方面的、或是生产方面的。 单独一家两家并不能挥多大的效力，甚至是所有这些中小企业，如果单打独斗都算不了什么。但是如果有一个强而有力的人将他们捏为一个整体，让每一个企业可以专心于自己所擅长的强项，避免各种外耗，那么这个集合体所能生产的价值，将远大于他们以散兵游勇形式独家经营所得。 可以想见，太宇凭借这个不是统合、胜似统合的工业园，已经由只凭一个好点子抢占先机，在经过这一番整合之后，迅成长为对传统国际巨头也构成巨大威胁的竞争对手！ 第232章 硬摁牛头强喝水 沃克两人在落马洲到处转悠的时候，新任摩托罗拉驻亚太席代表塞恩斯伯里。┢┢╪┢┠w﹝ww。贾尔斯乘坐的凯迪拉克也正驶入工业园。 今天是摩托罗拉与太宇科技联合新闻布会召开的日子，但是他的脸上却并无一丝喜色。 因为这次新闻布会即将宣布的内容，并非出自摩托罗拉本意。 “昨晚我跟总公司通了电话，向他们询问了太宇科技交给我们的资料，最新验证情况。”贾尔斯背靠在真皮座椅上，两手摊在身边，两眼平视前方，面无表情地说道。 前任驻港代表斯科特侧了侧身，状似关心地问道：“结果怎么样？” 他这次出现严重失误，已经被解职调回本部。 等跟贾尔斯完成交接，他就将返回美国接受新的任命。可以想见，新职务肯定没有驻港代表那么轻松。 对他来说，未来还能否在摩托罗拉待下去都为未可知，心中焦虑都来不及，哪有心情关心公司与太宇的新合作方案。他这番表示，不过是对贾尔斯的尊重，随口应和而已。 “虽然资料只给了一小部分，主要是模拟-数码转换电路部分，但是根据实验室提交的报告，确认对方在数字手机方面的进展确实走在了我们前面，董事会同意跟对方展开全面合作，必要时可以转让模拟通讯方面的技术给对方。”贾尔斯两眼平视前方，怅然道。 “这可真是糟糕的消息。”斯科特显出同情地表情，摊了摊手。 这的确是糟糕的消息。 对于街机处理器市场的丢失，摩托罗拉并不是特别在意。区区两亿美元的利润，远没到让他们伤筋动骨的程度。 况且经过几年推广，摩托罗拉处理器的应用市场已不局限于计算机领域，还大量运用于电视机、通讯等民用市场。有固然好，没有也不强求。 太宇不用，苹果电脑可不嫌弃。═┝┟╞.﹝。 令他们怒不可遏的是，太宇科技竟然贪婪地把手伸到了摩托罗拉核心领域，试图染指无线通讯市场。 当他们得知太宇科技提出在数字移动通讯技术方面，跟摩托罗拉展开新合作计划的时候，从高层到下面的研究人员，全都震怒不已。 通讯领域是摩托罗拉赖以起家的核心本钱，太宇科技解除街机上的合作，打了摩托罗拉一耳光之后，居然还有脸向这个领域伸手，想要攫取更大利益。 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知道为了研无线通讯技术，摩托罗拉从七十年代初期开始，就投入巨资研基于模拟信号的移动通讯设备。并于七三年，就拿出了第一款手持型原型机dynatac，与贝尔实验室成功实现第一次远距离通讯。 只是由于当时半导体技术、电池技术还很落后，原型机大量使用了分离式元器件，使得手机尺寸过大。并且整机重达三磅以上，足足有一点五公斤，比砖头还要重，不具实用性。另一方面要维持一个足够大的通讯网络，还需要投入昂贵的信号基站建设，投资巨大，难以说服合作商投资。 十年来，摩托罗拉一直在对这款原型机进行改进，运用最新半导体技术将电路进行整合，对其瘦身，同时延长手机的待机时间。 如今模拟信号手机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合作的美国电报电话公司也认可了这项技术，决定买单，即将推向市场的时刻，太宇科技突然拿出这么一款数字手机，表面上是好心，希望两家能够继续保持合作，但其根本却无异于在掘摩托罗拉的根！ 这个市场，摩托罗拉从来就没打算与任何一个公司分享，从头至尾就有着独占的想法。你却不请自来，突然跳出来横插一杠子，端起盘子就想要划走一块大饼，还说我这是为了你好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摩托罗拉气到疯。 然而不等摩托罗拉高层展现雷霆之怒，动用力量对太宇科技展开全面打击之时，从贝尔实验室传来的消息却让他们打消了念头：对太宇科技转交的部分资料进行分析，证明他们在数字手机的研进展上，的确没有说谎，已经有了成熟的解决方案.(?。c〔om 按照贝尔实验室提交的报告，如果摩尔定律还管用，半导体技术继续展，太宇科技在两三年内，就能推出一款完整的数字移动通讯设备。 不是一款手机，而是完整的移动通讯方案！ 它包括了主机房、基站、手机这三个相关联的硬件设施建设，同时还包括一套完善的营运商、经销商、用户之间的数据传输方案、计价方案！ 其完整程度，甚至比摩托罗拉准备的方案还要全面！ 在转交的信件中，太宇科技状似善意地表示，他们与摩托罗拉在长达数年的合作期间，双方关系很好，高层互动频繁，认为对方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因此希望在未来的数字手机业务上，继续保持合作关系。 而在信件末尾，对方也提到，如果摩托罗拉对此项合作不感兴趣，他们将把目光转向欧洲，争取与瑞典的爱立信公司、或者是芬兰的诺基亚公司提出合作建议。因为以上两国都有相当长时间的移动通讯营运经验，可以帮助数字手机在较短时间内快推广开来。 这个明显带有威胁的补充说明，让摩托罗拉公司高层强压就要爆的熊熊怒火，被迫认真思考对方的合作建议。 放弃长达十年、投资巨大的开成果，他们绝不情愿。但是假设太宇科技最终转向跟爱立信、诺基亚展开合作，抢先推出数字手机，那么对于摩托罗拉的打击将更为致命。 无论哪个结果，都将宣告摩托罗拉十年来的研投入全面失败，区别只在于最后挽回损失的时候，哪个亏得更少一点。 自从微型处理器得到快展，运用面越来越广，摩托罗拉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研数字移动通讯。但在多方权衡之后，最终还是想抢在数字技术成熟以前，先在模拟移动网络上大赚一把，再考虑数字技术。 说起来，模拟也好、数字也好，在收两端都没有多大区别，都是通过传统无线电技术进行电波接收、送。 两者的区别在于对于接收到的信号，模拟信号网络直接以语音形式解码，进行通讯。 而数字网络却是运用计算机技术，将接收到的模拟讯号转为数字信号，再经由解码电路转为语音，实现通话。用户说的话，也会将语音转为数字、再转为模拟信号，由电波送出去，通过基站、主机房中转后，传递到接听者。 这个模拟信号与数字信号的转换，看起来似乎多此一举。但实际上，多了这么一道手续，却使得数字手机的通讯质量、保密性、用户容量，都远胜于模拟通讯网络。 传统模拟信号很容易被监听，但是经过数字转码的电波，如果没有掌握编码方式，监听者即便收听到了也只是一段杂波，完全不明白双方在电话中说了什么，保密性远胜于模拟网络。 最大的优势，还是用户数量的巨大差异。 能够承载语音讯息的通讯带宽，要比承载数字信号的通讯带宽窄得多。并且语音讯号传输必须保持连续性，一个用户通话时，就将这个讯道完全占据，其他用户无法再使用。 这就跟电话线被占用后，其他用户只能等待上一位用户通话结束，然后再拨打电话是一个道理。 但是数字通讯却不一样。 数字通讯传输的是数字信号，一次接收失误，还可以要求对方重新送，再次解码。这就使得通讯无需保持连续性，可以断断续续传送讯号，并且因为电波传送的度很快，用户根本察觉不出来，还以为自己始终在线。 有这个基础，分时技术便大放异彩。 所谓分时，其原本是计算机领域的一个术语，意即处理器分时段对不同程序并行处理，以达到最大运用效率的技术。 将模拟信号转为数字信号以后，分时技术就派上了用场。 一段电波，可以将其截为无数个小段。每个小段包含一个用户的通讯数据，经由基站转至中心机房，再转至接听者基站，传入手机后解码，复原为一段语音讯号，实现双方通话。 这样一来，本来只能承载一个用户的电波讯道，就可以支持更多用户同时通话，效率得到大大提升。 根据太宇科技转交的部分技术资料，他们研的这款命名为“小灵通”的数字移动通讯网络技术，每个讯道可以同时支持八位用户通话。并且扩容也非常方便，初期基站建设完毕，以后只需根据需要不断添加硬件即可，完全不需要重新设计、更换新设备，投资成本大为降低。 更令人心动的，是这种名为“小灵通”的无线通讯技术，依托于固化网络，是在网络末端增设无线通讯基站，用于讯号接收转，不用铺设新的光纤网络，一次性投入只有模拟网络的十分之一左右。 这一点对于电报电话公司的诱惑力最大。 可想而知，只要这个技术一旦确立，未来那些无线通讯商就再也离不开固话网络，必须有求于电报电话公司。不管未来这个市场能做到多大，他们事实上都只是电报电话公司的附庸，市场越大，公司的垄断地位越牢固。 这个巨大的诱惑让美国电报电话公司无法抑制，以至于摩托罗拉还没想好怎么办，他们就已经有绕过摩托罗拉，直接跟太宇科技联系的冲动了。 就像雅达利这个游戏巨头，在摩托罗拉面前不够看一样，面对电报电话公司，摩托罗拉天生也要矮三分。 眼看电报电话公司有抛弃摩托罗拉、跟太宇携手的意图，面临底裤都即将输掉的最坏结局，高层再也扛不住了，哪怕心头在滴血，也不得不悲愤地接受太宇条件，同意与对方共同开数字手机技术。 十年心血、十年投入，就此化作流水。 今天的新闻布会，就是最终尘埃落定的时刻。 摩托罗拉不过是迫于形势才不得不捏着鼻子认账，他们损失如此之大、本来独占的市场今后要与人共享，对于害他们落到今天田地的太宇科技，没有当面打上门已经是最大的忍耐了，又哪里开心得起来 第233章 影响力 关飞对国际市场，其实抱的是破坏性开发的主意。 等到东欧易帜、苏联一步步走向自我解体，西方会再次跟国内决裂，将之视为下一个敌人，以经济制裁进行封锁。而跟国内坚定站在同一战线的自己，也必将成为西方的眼中钉、肉中刺，还想继续左右逢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一旦解放全偭定，国内就拥有了从印度洋的入海口，西方精心策划的岛链封锁将不攻自破，这是对方绝对无法容忍的。 很明显，未来自己肯定是西方重点打击目标，双方之间将冲突不断。 为了转移对方的打击方向、降低打击力度，自己也将向其他欧美敌人提供技术、军事援助，双方之间的敌意势必会越来越大。 这种情况下，继续从欧美主导的国际市场大笔赚钱，无异会非常艰难。 所以根据地未来的布局重点，能、且只能是在国内，必须毫不动摇地站在国内一边，风雨同舟、共度难关。 随着国内经济发展，根据地在不断提供技术、帮助国内逐步释放生产潜力的同时，也将分享由此而来的巨大红利。这个红利足以满足根据地的一切需求，在未来继续保持高速发展势头不减缓。 同时以提供核心零部件，国内生产组装出口的形式，根据地一样能够绕过封锁，曲线进入国际市场获益。 有这个决断，关飞便不再以稳固开发国际市场为目标，而只在意短期内能够给根据地带来多大的利润。 一切手段就是为了在最短时间内筹够根据地建设所需资金，抢时间完成布局，争取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彻底解放全偭定。 强势推出数字手机，抢先在无线通讯这个新生事物诞生过程中大捞一笔，就是因应战略规划而作出的决定。 至于摩托罗拉因此而遭受的损失有多大，他才不在乎！ …… 沃克两人将落马洲工业园所有允许观看的地方，都给转了个遍。 在深圳河边向对岸远眺，他们看到了一座座钢架输电线路，将一根根粗大的电缆从内陆牵引而来，连接到对面新成立的福田工业区内。一座座高大整洁的厂房，成排成列，看规模比落马洲工业园还要大。 一排排直径粗达一米的大型管道，从河面延伸过来，向工业园输入工业用纯水、接收工业废水进行处理。 一根根电缆从高空牵到工业园内，经过变电站转送到各个工厂，满足园区工业用电需求。 纯水工厂、污水处理厂、各种初级加工厂，形成了对落马洲工业园最完备的支持体系。从对岸这壮观的工厂群，就可以看到国内对落马洲工业园的支持力度有多大。两人手中的照相机就没有停过，朝着对岸拍了一张又一张，整整用掉了十卷胶卷，怕接下来新闻发布会不够用，方才收手。 搜集够了所想知道的情报之后，双方才意犹未尽地返回到今天举办新闻发布会的工业园管理中心，回到今天的采访任务。 管理中心位于南面、从东数过来第一个入口处。 这是一个大规模建筑群，由一座主楼、四座副楼组成。 主楼并不高，但长度足有一百米、宽七十米，是一个扁平状的七层建筑，单层建筑面积达到了七百平米。 四座副楼则皆是二十五层的板式高楼，犹如四根定海神针，分别位于主楼的四个角。 根据在大厅入口看到的说明，主楼一层前面被辟为新闻发布大厅、后半部分则作为展示厅使用，向来宾展示工业园的产品，这里也将是未来工业园入驻企业跟经销商、代理商洽谈业务的主要场所。 第二层是综合服务区，包括了大型超市、保险公司、银行等服务性机构。这些机构大都是跟太宇交好的华资企业，例如科创、恒生、永隆等华资银行，创科投资管理公司等风投机构等。 为了资金往来方便，园区入驻企业基本上都在这几家银行开户、接受贷款。园区内不少小型企业还是风投公司的客户，在自身快速壮大的同时，也在为风投公司创造财富。 三层以上除了顶层的管理办公室，其他全部对外出租，用作园区入驻企业对外业务联系、经销商在这里的定点办公场所。 四座副楼除了二十层以上提供酒店客房，下面楼层全部出租给商家所用，被改建为高档餐厅、酒吧、咖啡厅、ktv、健身房、小型电影院、游戏厅等休闲场所，亦有部分楼层被客户包下来作为办公室。 这里其实相当于工业园的后勤配套机构，既承担着管理职能，同时还向所有入驻企业员工提供餐饮、娱乐、休闲、购物等相关服务，让他们不出园区，就能满足所有一切生活所需。 准确地说，这里就是工业园的商业中心。 沃克他们来到管理中心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四十六分，距离新闻发布会召开不到一刻钟。当他们看到停车场上，密密麻麻停着的车辆数量，而后续还有车辆陆续前来的壮观景象，不由对于太宇科技在港岛的影响力，又多了一分认知。 数年深耕，太宇科技、速腾商贸、孩之宝、亚视都是名声大噪的著名品牌。 前三家公司分别在街机、手提录音机、玩具行业占有龙头地位，而亚视则是靠着拍出一部部优秀电视连续剧彻底征服了香港市民。 无论是自己编剧的玄幻剧、都市剧，还是改编自金庸、古龙小说的武侠剧，都以大场面大制作闻名。所有剧情场景全都是赴内地实地取景，大漠风情、秀丽山川等等秀丽多变的实景场面，绝非在摄影棚内能够实现，让局促于一隅之地的香港市民大饱眼福，真切领略到祖国的山山水水之魅力。 由于亚视的电视剧制作精良、质量远在其他本地电视台之上，因此除了在本地热播，也先后在大马、新加坡、印尼等东南亚国家大受好评，成为争相观看的热门影视作品。就连东亚的韩国、日本，也渐次从亚视购买了一批电视剧在本国播放，同样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这个时代香港仍属于东亚中华文化圈的中心，各国观众对于香港输出的影视作品几乎是毫不排斥地全盘接受。 通过一部部脍炙人口的电视剧在各国陆续播出，一位位参与演出的内地优秀演员也逐渐为外界所熟悉，并且还培养出一批忠实的影迷。内地的风土人情、风华物貌也征服了许多电视观众，让他们对内地从陌生敌视，慢慢变为中立，对中国地域辽阔、人口众多有了更为清晰地认识，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个强国的深厚底蕴。 除了电视剧，由亚视首开先河播出的中华好声音、星光大道等综艺节目，更是在全亚洲引发了追捧狂潮。这种全民参与的娱乐形式对观众的吸引力可谓致命，所有看过节目的观众无不交口称赞，在他们的呼声下，这些节目也先后登陆东亚、东南亚各国，引发了巨大轰动。 每轮节目播出之时，节目组接从国外打来的电话，都能接到手软。其中尤以日、韩、新加坡、大马的观众最多。这些观众不惜付出高昂电话费拨打国际长途，就为了向自己支持的歌手、演员投上一票，以示支持。 那些在电视上露面的歌手、艺员，所录的唱片、拍的电视剧电影随后都取得了巨大成功，由之前默默无名的普通人，一跃而成为全亚洲知名的歌星、影星，生命轨迹由此而发生根本性转变。 随着节目的影响力日易扩散，无数日韩、东南亚艺人也纷纷远渡重洋，来到亚视报名参加节目，以求一举成名。 由亚视举办的艺员训练班更是名声大噪，吸纳了亚洲各地的优秀艺员加入，让亚视的艺员班底更加雄厚坚实。并且由于这些来自日韩、东南亚的艺员加入，也使得有他们参与的节目、电视剧更加为当地观众所认可，进一步促进了亚视节目的广泛传播。 可以说，如今除了台湾仍在死抱着政治正确在拼命抵抗，东亚这一块，亚视已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中华好声音等综艺节目影响范围之广，甚至蔓延到了欧美，让欧美电视制作人眼前为之一亮。他们一下就看出这种综艺节目的强大吸金能力，毫不犹豫立即跑来香港，重金向亚视购买版权，随后制作出本国版的选秀节目在电视上播出，继而将这股风潮再度推向了更高峰。 曾经到处求人打广告的亚视，再也不用愁找不到广告客商。 如今能够出现在亚视屏幕上的广告客户，无一不是世界知名的大品牌：阿玛尼、路易威登等国际服装品牌；香奈儿、古龙等香水品牌；爱马仕、古驰等女包品牌；百达翡翠、江诗丹顿等手表品牌；保时捷、法拉利等汽车品牌…… 亚视靠着高额的广告费，赚得盆满钵满，再也不需要来自关飞的后续投入，开始转入良性循环，不断增购新的先进电视设备，为电视观众提供一档又一档更加精良的节目。 现今的太宇或许资本不是最雄厚，但绝对是影响力最大的公司。 任何其他一位名人，不管是顶尖金融巨头，还是地产大亨，都没有太宇更加闻名遐迩、蜚声海内外的巨大影响力。 即便已经有心理准备，沃克他们在进入新闻发布大厅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两百多平米的大厅内座无虚席，还有不少人没有座位，在记者席外围了一圈，汹涌的人头把他的视线都给挡住了，几乎看不到主席台。 以他的记忆力，发现这些站着的人中，不乏岛内知名企业家、金融人士。 这进一步说明了太宇科技在港岛经济圈中的影响力是多么大，他的一个微小变化，即便不是有意为之，也可能引发一场经济地震。以至于今天这场新闻发布会，即便是憎恶太宇的人，只要他还要吃这碗饭，就不能不赶来参加，争取拿到第一手情报，以便对接下来的投资做相应调整 第234章 游戏引擎、战略合作 在记者席后方，架设了十几台摄像机、照相机，属于各家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也手持着长长的杆子，将话筒尽可能近地靠近主席台，以录到最清晰的声音。 其中位置最好的中央位置，则被亚视所占据，挂着亚视标志的话筒更是直接放到了主席台。摄像机周边，还有保安围了一圈，保护他们不被人群干扰。 这种待遇…… 沃克羡慕地摇了摇头，幸好亚洲华尔街日报也算是岛内最著名的报刊之一，给他们单独空出了位置，不用像其他人一样站着。 沃克在入座以后，借着跟熟人寒暄的机会，前后张望了一圈，发现今天来的媒体，可不仅仅是岛内这几十家，便是日本、韩国、东南亚，乃至欧美的经济类、科技类报刊杂志都来了不少，数量不下四五十家！ 来了这么多专业记者，想来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太宇的缘故，毕竟太宇科技所涉及的项目仅限于街机，跟计算机、电子也只能算是有所关联，还没到让全球专业媒体都为之注目的地步。 他们来，多半还是因为摩托罗拉。 这才是跺一跺脚，让全球电子产业都为之颤抖的巨人。 九点整，新闻发布厅右侧的小门打开，太宇科技现任首席执行官毛秀亮笑吟吟地从门内走出来。在他身后，跟着摩托罗拉驻亚洲首席代表塞恩斯伯里。贾尔斯，不过他一脸肃穆，不显喜怒，让记者们无法凭借表情猜出今天发布会可能的方向。 无数闪光灯迅疾亮起，将大厅内的亮度提高了一个数量级。 “贾尔斯先生，太宇公司这次解除跟贵公司长达四年的合作，不知道摩托罗拉有什么打算？” “贾尔斯先生，今天的新闻发布会，是否宣布两家公司彻底决裂？” 数十名记者兴冲冲举着话筒往前凑，用或是猜测、或是故意刺激性的问题，试图激怒对方，获得一些意外的独家新闻。 要不是保安动作快，迅速拉起一条警戒线，这些记者能将两人瞬间淹没。 贾尔斯面无表情，动作不快不慢，对周遭的记者视若不见。 一群群摄影记者更是蜂拥上前，或蹲或站，隔着警戒线，在保安虎视眈眈之下对着两人连连按动快门。 毛秀亮低头跟贾尔斯小声交谈了两句，似乎是在谦让由谁来发言。贾尔斯抬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让他先请，于是毛秀亮在主席台上找了一圈，拿起贴着亚视标记的话筒，打开开关。 “谢谢各位媒体朋友前来参加这次新闻发布会，对于各位的支持，我代表太宇科技深表谢意……” 毛秀亮开头说了两句致意的谦辞，然后在所有记者不耐的神情中进入正题：“今天这个发布会，目的是想通过各家媒体澄清一下，之前关于我们和摩托罗拉之间的一些传言误会。 首先，我们很明确地告诉大家，太宇科技从一开始就没有取消跟摩托罗拉的合作。 之所以不再采用6502作为街机的核心处理器，是因为随着半导体技术的进步，街机游戏的发展，这款处理器已经不堪重荷，无法再承担更加重要的核心运算任务，所以需要一款运算能力更强的芯片来代替它。 而我们选择了精算一型处理器。 目前因为产能不足，这款处理器暂时无法对外销售。不过未来，太宇和摩托罗拉将共同出资，在香港新建一家合资企业，来生产、销售这款处理器，满足社会各界的需要……” 哗！ 毛秀亮的话刚说到这里，大厅内就引发了巨大的轰动。 从这段话，人们总算对这款神秘的精算一型来龙去脉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原来这款处理器是太宇跟摩托罗拉共同研发，而产品代号多半是由太宇科技所取，才会有如此鲜明的中国特色。 但是第一个问题解决，下一个问题又来了：精算一型的研发者到底是谁？ 众人从惯性思维的角度出发，倾向于认为处理器的研发者和制造者都是摩托罗拉，太宇科技可能只是出资方，并且就处理器的运算能力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但并不具备自己研发生产的能力。 再进一步，集成电路工厂什么时候能造好，年产量有多大，售价如何……，各种后续的问题并未随着对于精算一型面纱的揭幕而有所减少，反而是越来越多。 上百名记者都争相提出问题，为了让台上的人听到，所有人都大着嗓门用喊一般的音量在提问。 只可惜贾尔斯始终就是一副扑克脸，双手交叉放在前面，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毛秀亮也像是没有听到记者们的呼声，跳过了这个话题，直接进入下一项内容：“今天要宣布的第二个项目，是由我们与摩托罗拉牵头，打算成立一个游戏联盟，由我们提供基于精算一型处理器的开发软件，供愿意以这款处理器为平台深入开发的公司，在此基础上开发游戏软件。 电子游戏是一个蒸蒸日上的新产业，光靠我们太宇科技一家肯定是不够的。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能够吸引更多的、优秀的游戏制作公司加入进来，制作出越来越多的好游戏，让这个市场变得更繁荣，这是我们共同的愿望。 为了表示我们是真心支持更多同行加入，只要支付合理的费用，太宇科技愿意拿出《街头战士》的游戏引擎，提供给开发者，在此基础上开发新的格斗类游戏……” 轰！ 他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了，所有记者都像疯了一样扑上来，每个人嘴里都在一张一合说着什么，他们手中的话筒，也恨不能直接插到毛秀亮嘴里。 十几名保安们肩并着肩站成一排，膝盖微曲，肩头向前，摆出推挤的动作，都无法阻止他们一点点向前挤。 记者们没法不疯狂。 《街头战士》上市二十来天，引发的狂飙席卷全岛，并随着一船船货轮，向着更大范围扩散开来。 《街头战士》并非全球第一款格斗游戏，但绝对是全球迄今为止最成功的格斗游戏！ 每一个上手玩过的玩家，都会为它所深深着迷，废寝忘食。 它的热度之高，已经成为一种现象，成为报刊媒体社会讨论的热点话题，上至七十老翁、下至幼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专业媒体、报刊、杂志从格斗游戏的创新式改良，阐述游戏产业的发展、软件算法等撰写了数十篇专业报道。非相关媒体人，则从它的玩法、游戏模式，乃至格斗组合技、攻关秘诀等等写出更多的文章，在各种专业或非专业的杂志、报纸、印刷刊物上登出，由此养活了不少靠写稿吃饭的人。 这样一款成功的游戏软件，根本就是一枚下蛋的金鸡，太宇科技居然愿意出售？ 当他们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以后，立即引发了巨大的骚动，不顾保安的阻拦，几百人一起往前涌。 汹涌的人群，将排列整齐的座椅都给掀翻了。 记者想询问太宇为什么要出售，那些游戏产业从业人员则想问什么时候出售，还有人询问什么叫做游戏引擎，每个人都在大声喊叫，以至于谁也听不到谁的声音，现场乱成了一团。 有所准备的毛秀亮，都被这股势头给吓住了，赶忙通过话筒，将众人关心的一些问题，用最快的语速做了解答。 众人这才知道什么叫做游戏引擎。 所谓引擎，其实就是一些编写完善的固定功用程序，比如ai算法、比如格斗技的判定等等。 以前的游戏软件，都是开发商从最基本的程序开始编写，人物、场景、算法全部自己开发。这样一来工作量就非常大，编写完成之后还要进行长期调试，找出错漏打上补丁程序，费时耗力。 有些时候游戏还没上市，就因为别人已经开发出相同游戏、玩家已经玩腻了，市场下滑而不得不停止研发，给开发商造成巨大损失。 而太宇科技同意出售的游戏引擎，就是基于《街头战士》这款游戏，将其ai算法、智能判定、脚本运行等分离出来，打包以后留下相应的程序接口。游戏开发商拿到这款引擎，就无需从最基础开发，只需要人物外形、场景改头换面一番，然后将核心运算部分交由引擎来完成，就能制作出一款与《街头战士》同等水平的格斗游戏。 就其开发难度和速度来说，就快得多，而且bug会更少！ 听懂了毛秀亮的解释，所有想要从事游戏软体开发的人都激动不已，这无异于最大福音。 只要购买了游戏引擎，哪怕是一个人都能**完成人物、场景贴图、关卡设置这种简单的工作，只要人物的平衡性做得好，开发出相当水平的高质量格斗游戏，完全不是问题。 太宇科技这一手，让因为太宇高水准游戏而失去市场的游戏软件开发商，重新恢复了生机。 许多正面临破产威胁的游戏开发公司，都不由对太宇公司心生感激。 那些因为太宇改版，暂时拿不到新处理器而暂时歇业，无法抢吃《街头战士》头口汤的盗版商们，心中怨气也由此而消散开来。 就说嘛，太宇公司从来不吃独食，怎么可能彻底断绝大家的生路。 只要这套游戏引擎扩散开来，以后格斗类游戏将会在短期内就呈现出百花齐放的景象，好游戏也会层出不穷涌现出来。到那时，还怕没有畅销的好游戏可以做么？ 而且这对他们盗版商也是一个转型的最佳时机！ 以前只有太宇一家公司开发游戏，即便再好玩、再优秀，相对于全球那不断扩大的游戏市场，还是太单调、数量太少了。 如今有了更多游戏开发商，他们开发出来的游戏软件，必然要寻找硬件合作商，这样一来，他们这些盗版商们不也可以趁机褪下这层人人喊打的盗版商外皮，转型为正规游戏制作公司了吗？ 感谢太宇科技，他们为全球游戏产业所作的贡献，真是太大了！ 当然，他们在心头默念太宇科技的好的同时，再结合之前出售处理器的消息，心头顿时醒悟过来：这其实又是一次洗牌！ 处理器、游戏引擎，这两个至关重要的核心，太宇科技都有相当话语权。 卖给谁、不卖给谁，太宇科技完全可以一家而决。 因此他可以通过有选择地出售处理器、游戏引擎，将对太宇科技不满、素有积怨的人赶出全球游戏市场，留下那些认同太宇科技领导地位，愿意成为太宇科技盟友的玩家，最终达成垄断全球游戏产业的目的！ 明面上，市面上多了很多并非由太宇科技开发的游戏，但在背后，这些游戏其实都是太宇科技所派生出来的孪生子。 如此一来，太宇科技的垄断地位不是降低了，而是更大了！ 阴险，真阴险了！ 所有人在满面笑容，意图讨好太宇科技的同时，心中也很明白，太宇科技终于从一个普普通通的游戏开发商，逐渐向游戏产业国际巨头方向转变，开始放弃别人一眼就看穿的垄断手法，开始用更隐秘的方式，前身幕后，操控产业的发展。 这，就是那些巨头们所惯用的招数，如今太宇科技也学会了。 毛秀亮应付了一拨众人的询问，终于找到机会，宣布今天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通知：“今天新闻发布会的第三件事，是要想全体媒体朋友宣布一件事：那就是太宇科技，将与摩托罗拉就移动通讯达成战略联盟，共同开发无线通讯技术。为此，我们将共同出资，在香港建立一个无线通讯设备制造基地……” 吼！ 嘭！ 他根本来不及将话说完，一阵超过之前两次轰动的呼啸声就在大厅内响起。刚刚被扶起来的椅子，又一次被推翻了，所有人都顾不得倒在地上的椅子，踩在上面高一脚低一脚就往前涌，不少椅子都被踩散了架。 而毛秀亮面前的主席台，在第一时间就被掀了个四脚朝天，然后他就感到自己像是陷入到了野兽包围之中。无数眼睛通红的记者，面目狰狞地对着他大喊大叫，口水喷了他一脸，手中话筒不住在他脸上戳来戳去，有两支话筒更是抵到了他的门牙上。 如果说之前记者们感觉很疯狂，那么现在他们则是彻底疯了，冲上来的也不仅仅是记者，还包括旁边的其他人，不管是男是女，全都张牙舞爪向毛秀亮扑了过来。 一名被挤倒在地上的记者，根本顾不上自己被踩了几脚，在地上手足并用、连滚带爬往前拱，嘴里还大喊大叫，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名女记者原本端庄的发型被扯散了，眼影口红在人群中擦花了，就这样披头散发扑过来，拿着话筒像是抱着爆破筒一样，一下子捅到毛秀亮腮帮子上，差点没把他牙齿给戳掉几颗。 记者们狂暴的形态，不光是毛秀亮被吓得惊慌失措，拼命撕开他们的手，想要突出重围。便是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贾尔斯，也被吓得面无人色，话都不敢说一句，不待记者们冲上来，扭头就往后跑。 疯了，他们全都疯了！ 第235章 非不为也，实不能尔 贾尔斯透过车窗，看着以军礼致敬的保安消失在后方，按动电动按钮，合上车窗，将视线收到前方。 在他膝盖上，放着厚厚一叠报刊杂志，最上面是一份英文版的南华早报。 贾尔斯不懂中文，粤语、普通话在他看来没有分别。为了掌握本地舆论，他只能让人购买本地出版的各类英文报刊杂志，从上面了解最新的动态。 今天的报刊上，全部都是摩托罗拉与太宇达成战略合作的新闻，一些尚未到行时间的期刊，也忍不住专门出了特刊，对此进行大肆报道。 据说南华早报是英资报刊，被誉为港府喉舌，许多殖民地官员都在这上面表评论、资料，以极具权威性，报道独立中肯著称，是港岛销量最大的一份英文报刊，目前也是贾尔斯据此判断香港政经时事变化的主要参考资料。 在这份报纸头版头条位置，刊登着一张大照片，分别是他与太宇科技席执行官毛秀亮两人在主席台的合照。照片中，毛秀亮一脸灿烂的笑容，而他却是面容肃穆、眉头微锁，显得心事重重。 在照片旁边，则是用加粗的字体，写着“太宇跨入无线通讯领域，或将动摇摩托罗拉霸主地位”的大标题。 贾尔斯苦笑了一下。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南华早报那浓浓的挑拨意味。可是他又能怎么办，难道还能真如港府所愿，公开宣称摩托罗拉不会和太宇合作么？ 或将动摇么？ 你真是看得起我们，其实当太宇科技提出合作时，我们在通讯领域的地位已经动摇了！ 外人以为引进太宇科技，是摩托罗拉走的一步臭棋，是在引狼入室。可是谁能知道，这步棋哪里是摩托罗拉自己原走，而是被迫如此。 整个过程摩托罗拉都是在被动应对。 用太宇科技背后那位军阀总裁的话来说，他不在乎是跟摩托罗拉，还是别的什么公司合作，只要能让他赚到钱，谁就是他的合作对象。如果摩托罗拉硬要死抱着模拟无线网络不放，动用自己在政经界的力量阻挠他赚钱，他就拼着自己一分钱都得不到，也会将数字无线通讯技术公开布。 到时候，就算摩托罗拉不接受，也会有别的电子巨头主动参与进来，取代摩托罗拉开数字移动通讯市场。若是落到那步田地，不但是摩托罗拉的十年心血毁于一旦，还收不任何投资，损失之大，无可估量。 而跟太宇合作，至少还可以和他们分享数字移动通讯的技术，从中赚到足够利益。 换个思路，就当摩托罗拉这十年，开的就是数字移动通讯技术，而今终于取得了成功。在这个时候，为了顺利打开市场，将太宇科技也拉入进来，双方携手合作共同推广 贾尔斯脸上如同吃了一根苦瓜，嘴角下垮，看起来跟哭一样。 他努力在说服自己，更加乐观地看待这件事情，可是越是想要找到理由，心里就越是难过。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啊！ 为什么说我们开了数字移动通讯技术，就要把太宇拉进来一起共享？ 我们是贱呢，还是吃饱了撑的，觉得这个市场太大了，一家吃不下去，所以要慷慨地分别别人。 这个理由真的是太让人伤心了，不但说服不了自己欣然接受，反而是更加懊恼。整个心都被这种无以名状的负面情绪所包围，感觉天空都是一片灰暗，想笑都笑不出来，越想越是窝火。 十年时间、过十亿美元投入，就为了跟人分享！ 这个理由能说服谁，有谁能贱到这种程度，把自己辛辛苦苦研的资料交给别人，然后还开心地拉着对方的手说：以后我们就是战略盟友了！ 啊呸！ 贾尔斯双手越握越紧，将手中的南华早报捏成了一团，胸中的熊熊怒火，几次都让他忍不住想要跟司机大喊一声：去，老子就是不跟太宇合作！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口了。 硬气话好说，事儿难办。看书 看一 拒绝太宇科技的合作邀请，一句粗话、一根中指就解决了，可后果是摩托罗拉从此将彻底失去在通讯领域的领导地位。爱立信、诺基亚，或是别的什么公司，听到太宇科技如此富有诚意的邀请，绝对是摇头摆尾，像条哈巴狗一样立即就冲上去讨好他们的新主人，绝对不会有任何羞辱之感。 看来我还是太矫情了！ 谁说我们在开模拟移动通讯，太宇科技就不能在数字移动通讯上投入研。我们的研究眼看即将成熟，他们也在近期取得了决定性成果，这个在科研界本就是寻常之事，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想到这里，贾尔斯悸动的心总算平静了几分，虽然还是有些不甘、有些痛楚，但至少肯平心静气接受这个现实。 数字移动通讯技术，摩托罗拉也不是一点积累都没有。 在微处理器技术出现以后，摩托罗拉作为行业先行者，就在这方面投入一定资源进行过预研。 结果是难度太大，时间线太长。 数字移动通讯技术说简单绝不简单，说难也不是太难。在模拟通讯技术方面，摩托罗拉如果自认老二，那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从这里看，由模拟转为数字看起来好像难度也没有多大。 但其实不然。 数字移动通讯技术最大的难点，不在于通讯技术，而在于半导体技术的进步还太缓慢了！ 七十年代初，摩托罗拉开始研无线通讯技术的时候，世界上才诞生了第一片微处理器4oo4，而它的线宽为十微米，仅仅集成了两千两百个元器件。 作为一款划时代的产品，它是令人惊艳的，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因为对于无线通讯网络来说，这个集成度还是太小太小，小到电路整合所花的代价，还不如采用分离式元器件更有价值。最适合它挥作用的地方，是在电机驱动逻辑运算、机床自动化方面，而非电路极为复杂庞大的通讯领域。 然后是七四年推出的8o8o，采用六微米线宽技术，集成度达到了四千五百个元器件；七八年推出的8o86，集成两万九千元器件，线宽缩小至三微米 在这个时候，摩托罗拉终于开始正视半导体技术，给无线通讯带来的展契机。 可是这样的集成度，依然无法负担无线通讯，尤其是用户端手持电话的解码电路所需。 根据计算，整合了逻辑电路、解码电路、控制电路的半导体芯片，至少要达到百万规模，才能堪堪合用。现行半导体最高的三万集成度，仅有最低需求的三十三分之一，用来集成一些辅助电路尚可，但要将核心电路集成进去，根本办不到。 按照摩尔定律，每过十八个月，半导体集成度翻一番。 由此计算，要达到无线通讯所需最低百万级的集成水平，至少要到九十年代初才有可能实现。 这就是摩托罗拉面对半导体技术的进步，时时动心，却最终还是坚定不移走模拟网络技术的原因：非不愿矣，乃不能尔！ 要到九十年代才足够条件开出专用芯片，那从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这么长时间，难道就什么都不做，等着开空窗？ 这还是以赚钱为目的的公司吗？ 摩托罗拉也承认模拟技术很落后，必将被时代所淘汰，但是再落后，至少在相当长时间段够用，能够给公司带来丰厚利润，这就够了。 可谁也没想到，太宇科技却放着最容易实现的模拟技术不闻不问，专心于数字技术，而且还居然给他们搞成了。 摩托罗拉碰到的问题，太宇也同样碰到了。 但是他们没有想着坐等半导体技术进步，而是硬生生将数字核心电路部分的原理全部吃透，然后居然将其一分为四，拆为了四枚集成电路块。虽然每枚芯片都需要额外附加百分之二十五的外围电路，但是靠着这巧夺天工的强大设计能力，硬是让这四枚独立的芯片之间实现数据实时传输、相互协作，共同来完成数据解码的功能需要！ 而这种组合芯片，根据太宇科技提交的资料显示，效率仅比单独一枚芯片低百分之三十！ 就算他们是在吹牛，但是哪怕能达到单枚芯片集成全部核心电路运行效率的百分之五十，都具有了无可置疑的现实使用价值。 但这不是半导体技术的成功运用，而是设计上的胜利！ 这种强的设计能力，绝对是顶尖级的！ 就是因为承认这款一分四芯片的现实可行度，美国电报电话公司才动了心，决心抛弃模拟网络，转投数字网络。而摩托罗拉也因此才无可奈何承认模拟技术的失败，同意跟太宇科技合作。 当然，即便拆为四枚芯片，单枚的集成度依然高达三十万以上，仍然是现在半导体技术所未能达到的高度。 论半导体技术，英特尔最强，目前的最高集成度大约为八万到九万之间，具体的研究进度，作为同行的摩托罗拉也不太清楚，但大致能够猜出对方的水平。 照这个进展，到明年中，他们大概能拿出集成度在十五万上下的芯片。 然后再过十八个月，也就是一年半，以英特尔为的半导体厂商，做出集成度三十万以上的集成电路并非难事。此后其他半导体厂商，也将在一到两年内相继掌握制造工艺，价格也会大幅下降。 这也就是贝尔实验室在验证过技术以后，把具有实用价值的功能芯片，定位于两到三年之间的根本原因！ 所以时间还很充裕。 两个公司在某一领域达成战略合作，从来不是一次两次就能谈成，而是需要双方反反复复、来来地谈条件、争执、扳手腕，然后才会在承认对方能力的情况下，合理考虑到对方的利益要求，作出相应让步，最后一条一款逐步完善。 从决定合作，到最终签订具有法律效力的合约，耗时数月、数年都很正常。 贾尔斯也不打算快达成谈判，数字技术方面太宇有优势，可是摩托罗拉在模拟技术方面优势更大。 他有耐心慢慢跟对方磨。 必要的时候，还会让总公司派出数量庞大的技术支援团队、法律团队来，一起跟太宇公司慢慢谈。 技术上达不到的，他要争取在谈判桌上拿来。 第236章 最美妙的声音 车行至工业园管理中心，远远就看到太宇科技的席执行官毛秀亮，带着一行人站在楼下，迎了上来。 对方表现出来的态度，让贾尔斯受伤的心稍稍得到了一些安慰。 起码对方对摩托罗拉在通讯领域的地位，还是很尊重的，并没有因为拥有了一款更先进的技术，而趾高气扬。 既然如此，贾尔斯也不能显得过于傲慢。情绪是情绪，工作是工作，这点他一向分得很清。他当即让司机在距离对方十余米处就停了车，然后打开车门，努力在脸上堆出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从港大聘请的翻译，跟在他后面小跑着跟上来。 毛秀亮还是那种和善的笑容，有些微胖的脸看起来跟东方宗教中的佛，很相似，都是团团圆脸，笑容可掬。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双方会心一笑，就像是合作多年的好友。 “毛先生，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我们两次见面都是在这里，而不是在贵公司的总部？你们不是在油塘买了一栋楼，将其作为总部吗？为什么我们不在那里谈，而要改在这里？”贾尔斯东张西望了一下，提出这个疑惑已久的问题。 昨天新闻布会，为了向媒体展示一下新工业园，在这里召开很正常，可是今天开始要进入正式谈判了，还是放在这里，他就有些奇怪了。 “哈哈哈哈！贾尔斯先生果然是目光如注，”毛秀亮哈哈一笑，“贾尔斯先生不觉得这里很清静么？您也知道记者是群多么疯狂的生物，他们为了新闻无所不用其极。太宇总部装修也算可以，但是外面却一览无遗，我们的会谈事关两家公司合作事宜，要是每天都被记者追着问，我可受不了！” 翻译贴在他身边，低声翻译着毛秀亮的话。 “的确如此！昨天记者们表现出来的疯狂，实在是有些可怕。”贾尔斯笑着接受了他的解释。 工业园有门岗制度，有保安执勤巡逻，记者们要想偷溜进来抓独家新闻难度不小。 自从新街机不再使用摩托罗拉处理器开始，记者们对摩托罗拉驻港代表的骚扰就没有停歇过。贾尔斯也是深受其害，才一到港就被记者追踪、半强迫性地提问采访，让他不胜其扰。 他看着往来人流，见到其他人只是远远点头微笑，然后自觉让开，并不靠近偷听谈话，对这里的环境和人员素质很是满意。 能够有一个相对不受干扰的地方，慢慢谈判，想来心情都要好许多。 “我们下来迎接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请贾尔斯先生，实际试用一下我们的无线通讯手机。” 还没等贾尔斯心情彻底舒展开来，翻译将毛秀亮下一句话翻过来，传到他耳朵里，他顿时就跳了起来。 “什么？你们已经制造出了实物！”贾尔斯大惊失色道。 翻译如他一样震惊，以至于将英文转为中文时，说话都是结结巴巴，倒是将那种惊讶的语气表现得淋漓尽致。 英文中涉及到电子的内容，有许多专属名词，并非随便找一个懂英文的人就能充当合格的翻译。他是港大新开设的电子专业教授，教材就是欧美的原文教科书，对这一行自然不会陌生。 被聘用后，他查了不少资料，对于制约数字移动通讯技术现实化的瓶颈在哪里，他也非常清楚。 在他看来，全球电子领域美国最强、欧洲次之、日韩再次，中国大6则可以用落后来形容。手提录音机、街机很畅销不假，但那只是灵光一现的一个点子，有这个点子，任谁都能拿出一款比大6更好的产品来。 连欧美都拿不出实物原型机，太宇科技却能制作出来，这怎么可能？ 见到他们震惊的神色，毛秀亮心里爽快无比。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能成为关飞信任的警卫班战士，自然各种理念都跟关飞相近。即便以前有些不一样的地方，长期受关飞熏陶，自然而然也就接受了他的思想，成为一名坚定的民族主义者。 跟着关飞来到香港，确实是开阔了视野，明白国内如今在世界民族之林中，处于怎样的地位。 就展中国家而言，全球公认，中国是当之无愧的强国。 可仅仅这样就满足了吗？ 当然不！ 中国人虽然天生含蓄，含蓄得近乎于自敛，对外总是很谦虚。可是就内心而言，其实国人是世界上最自傲的民族。 在国人心中，始终有着一个大国梦！ 这个大国梦绝不是成为和别人相当的同等级大国，而是期待要越其他所有国家，无可辩驳成为最强盛国家的殷切期望！ 在这种期望之下，国人的眼睛从来都是向上看，绝不向下俯视。 谁在我们前面，谁就是我们赶的对象；至于谁比我们差，没人会关心。 这就造成了在国人眼中，从来只有中国和外国这两个概念：只要是中国没有的技术、产品，都是那个叫做“外国”的家伙制造的，这肯定是好东西，我们必须也要有，而且还要比“外国”还要好。 至于我们有，而“外国”没有的，这不是理所当然么！ 因为我们是中央之国！ 我们必须，也必将成为未来世界的最中心，让这个名字名至实归，这是天赋之使命！ 完不成就是失败！ 所以在刚到香港的初期，看到国内一项项不如那个名为“外国”的短处，毛秀亮等警卫班战士难过得想哭，他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们精神上感到很痛苦。 就在他们即将因为失望而绝望，因为绝望而从一个民族主义者走向另一个极端，变成民族否定主义者，开始否认自己出身种族的优越性之时，是关飞再次给了他们信心。 同样的街机，国外最顶尖的厂商、程序员也无法破解，只能转向全盘接受太宇科技的硬件环境、复制游戏软件，然后推出几乎一模一样的街机，来跟太宇科技争抢市场份额。 原来对方也不是彬彬有礼的绅士，原来我们也很强！ 看到关飞随手编写的游戏软件，其他竞争对手却要用一年多才将其破解，他们失衡的情绪重新恢复平衡。 在事实面前，他们认可了关飞所说的话“只要我们的积累足够深，别人有的，我们都会有，还会比他们更好！别人没有的，我们也可以有，让别人跟着我们学！” 手提录音机的推出，进一步让他们确认了这个观点。 就像街机一样，手提录音机也是太宇科技先将其实现，然后推向市场，获得了丰厚的报。 而其他对手，包括欧美电子巨头，都只能跟在太宇科技后面抢饭吃。 这让他们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再也不认为自己天生不如别人，同意我们只是比别人后出，起步足足比别人晚了数百年，基础设施、技术人才的积累还不够深厚。 一旦积累足够，双方站在同一水平线，谁胜谁败还犹未可知！ 在关飞的心理建设下，他们重新树立了信心，心中对重返汉唐盛世的渴望，变得更为强烈。 当摩托罗拉这样的电子业巨头，都要畏难选易，不敢触碰数字移动通讯技术，而开更为容易实现的模拟技术，但己方却硬是啃下了数字移动技术这块硬骨头，率先推出实物原型机之时，他内心的畅快无以复加。 在他心中，“我们行不行”的疑问，终于变身为“我们一定行！” 看到贾尔斯等人瞠目结舌的样子，他第一次为自己是中华民族的一员而感到无比自豪与骄傲。 带着几分快慰、几分欣喜，他忽然感到眼眶有些酸楚。 他怕自己会落下泪来，赶紧用力挤了挤眼睛，然后向后一挥手，带着些许鼻音道：“这只是实验室产品，目前总共只有两支，一支留在实验室继续试用，一支送来这里，请我们的合作伙伴相信我们的技术实力。小刘，把东西拿上来，请贾尔斯先生指正！” 跟在他后面，捧着原型机的工作人员，面对着世界上最大电子巨头之一的代表那愕然神色，也是与有荣焉，挺胸拔肚地上前，将一只外表没有装饰的白色纸盒递了过去，轻声吐出一个字：“请！” 贾尔斯这时完全被搞蒙了，对他们的表情神态毫无察觉，只觉得大脑有些恍惚，茫然伸手接过纸盒打开。 纸盒内，在泡沫软垫上，躺着一只小巧的玩意儿。 这，就是关飞交干的资料上所说，名为小灵通的手持式移动电话！ 贾尔斯第一个感觉是好轻。 要知道，同样是原型机，摩托罗拉推出的第一款基于模拟技术的原型机，总重量达到三磅，也就是一点五公斤。这样的重量，一个寻常都市人举着它在耳边打上两三分钟电话，就会酸软无力。 此后又经过八年的努力瘦身，本来准备推出的定型款模拟移动电话，仍然重达两磅，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这已是全体研人员竭尽全力，最大成果了。 然而这款叫做小灵通的移动电话，捧在手里感觉却轻飘飘像没什么重量，包括纸盒、塑料泡沫缓冲垫在内，总重量绝对不过三百克仅有模拟手机的三分之一还不到！ 它的外观尺寸也比模拟手机小多了，长大概有十五公分到十八公分左右，宽约五公分，机身厚度不到四公分，单手就可握持。并且平常不用的时候，完全可以揣在上衣兜或是裤袋里。 想起他们自己的模拟手机，平时必须捏在手上，走到哪就带到哪的情景，贾尔斯忽然觉得这样子好傻。 他们为模拟手机拟定的售价，是每台四千美元，最后定价估计会少一点，以将其限制在四千以内，让用户感觉便宜一点。 能够买得起一部四千美元手机的用户，收入肯定不会低，目标人群定位就是高收入的白领。 可是一个成功人士，拿着一块又大又厚，还不能揣在兜里，走到哪都抓在手里的电话，这种场面他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愚蠢。这要多傻的设计师，会觉得这种移动电话会受到成功人士的喜爱啊！ 如果没有比较之前，他会觉得能够人无我有，可以在别人面前显摆的砖头版大的移动电话是身份的象征。可是一旦亲眼看到太宇科技制作的这款原型机，再想想自己公司推出那傻大黑粗的外形，他就感到脸上烫。 这尼玛差距也太大了，大到他连为自己公司说句好话的勇气都没有。 双方的才差距，还不只是重量、大小的区别，就连外观设计也是迥然相异。 公司出品的模拟手机，那真是四四方方的长方形，棱角分明，说它是砖头绝对没有错。 可是这款小灵通手机，采用了银色的塑料外壳，看起来亮闪闪带有金属质感，如同是一个工艺品。电话整体而言虽然也是长方形，但上部稍大、下面略窄，四角呈圆弧状，形成了一点上下的视觉差异，就这一点差异，就让电话多了几分灵动，不显呆板。 而且他们准备推出的模拟手机，显示屏采用的是光二极管，只能显示阿拉伯数字，看上去就好像是科学仪器。 但这款小灵通，用的却是一小块长条状液晶屏，除了数字，还可以显示两行英文，一下子就将其档次陡然拔高了一个等级。还没有实际使用，光是看外观，他就觉得自家产品跟它比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对手。 两款手机并排放在一起，要是谁会选模拟手机，那绝对是准备去报仇的杀手拿着这玩意儿接近用它敲对方闷棍，别人不容易警觉！ 失败，这是全方位的失败！ 看见他失神的样子，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绿，毛秀亮别提多痛快了，一时童心大，在对方的心上又多刺了一刀：“东西送过来的时候，董事长说，为了赶着让你们看到实物，确认小灵通技术的实用性，所以进一步将解码电路分解成了十枚集成电路。这样一来，电话就比设计重量重了七十克，达到了二百六十五克，哦，对了你们美国用的是英制，我算算看啊，一百六十五克换算成英制该是多少呢” “应该是九盎司，合一千二百克拉！”贾尔斯双眼无神，听到他在那嘀嘀咕咕，一口就报出了准确的换算结果。 他这一开口说话，尽管仍是心乱如麻，却从失神状态清醒了过来。 他也看出了毛秀亮得意洋洋的神色，不过此刻顾不得跟对方计较这些，拿起关键的技术指标：“这电池容量有多大？待机时间多长，另外最重要的是，通话时间有多长？” 毛秀亮总归是做了总经理的人，人家很认真地询问性能指标，他也收起了那一丝得意，正色道：“这款手机功率只有十毫瓦，所以非常省电。手机配备的是通行的铬镍电池，容量为三百五十毫安，待机时间在三十五小时到一百小时之间，持续通话时间为一小时四十分钟上下。本来用镍氢电池的话，重量更轻一些、能反复充电的次数也多一些，但是那样成本就稍高，我们的利润会下降。所以董事长建议暂时采用这种电池，为以后留下升级空间” “非常好的建议，我完全同意！”贾尔斯看起来也认清了现实，一脸的认同和满意，显然对关飞的建议非常高兴。 作为资本家，不会提供最好的东西，只会在满足客户需要的基础之上，提供利润最高的产品。 然后通过不断升级，向市场提供各种新产品，满足用户追新求好的心态，赚更多的钱，这是所有企业所必备的本领。 那种推出一款产品，客户用一辈子都不带换的傻瓜，只会被市场所淘汰！ 通过一番交谈往来，贾尔斯已经抛开了之前的沮丧，进入到工作状态，飞快地检查了一下手机，现电池已经接好，似乎没有其他配件，然后用征询地语气问道：“只有这款手机？配套的基站什么的，我的意思是，现在能试用一下吗？” “没问题！” 毛秀亮兴奋地打了一个响指：“就猜到你们会有这个提议。恰好园区用的是内部程控电话，所以我们提前在园区内架设了一个示范性样本，由一台交换机、一台控制电脑、一个基站组成，还为这部电话分配了号码。这里正好在信号范围以内，贾尔斯先生现在就可以直接拨打外线电话，试试看能不能跟外面通话，对了，提醒你，从园区打外线，要先拨一个9！” “没问题！” 贾尔斯也是业内老手，一听就懂，在毛秀亮的指示下，他长按电源键，打开手机电源开关。长长的开机画面过去之后，他在液晶屏上看到了代表信号强度的满格标志，然后便迫不及待按下了数字键9，然后快按了一长串号码。 这个电话，他可不是打给别人，正是摩托罗拉的现任席执行官！ 嘟 贴着耳朵，他听到了代表接通的长音，一时忍不住激动得心都快要跳出胸腔。 打通了！ 这不是模型，而是真真正正的移动电话！ 而且居然没有经过通讯公司，直接在内部电话网中就实现了无线传输转接，基站安装简直太方便了！ 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对方始终没接。 可是他心中一点也不着急，就听着电话接通的长声讯号，感觉这个声音是那么的每秒，哪怕对方一直不接，他也永远都听不厌。 中途断了一次，他又打了过去。 咔！ 接通了，对方接通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现在是半夜两点！我才刚吃了安眠药睡下，就又被你吵醒，还一直打，一直打！好吧，我来接，希望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才会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如果没有的话，我可是要火的！”对面传来了席执行官愤怒的咆哮。 但是听着对方的咆哮，贾尔斯却觉得这是天底下最美妙的声音！ 第237章 赚笔快钱来应急 “这么说，摩托罗拉是完全放弃抵抗了？” 关飞听完李庆的汇报，示意他喝口水润润喉咙，双手交叉放在面前，微笑着说道。看书 看要要看要要 这里是总部的小会议室。 在他面前，坐着专程从香港赶来，向他当面汇报工作的李庆。虽然有电话可以联系，但是难保港府不会监听，机密性的大事还是采用专人当面汇报的形式进行传递。 这也是他派李庆过去的原因之一，便是在必要时可以充当信使。 透过半掩的房门，可以听到隔壁大会议室里嘈杂的人声。不少人话音里，带有浓重北方语音特色的普通话，和根据地里相对较多的南方口音普通话有显著区别，显得非常独特和突出。 这些是国内代表团成员，其中既有军队，也有中央各部委、科教相关部门派出的干部。 这次过来，他们是前来谈购买精算一型微处理器，并希望根据地转让技术、提供制造设备事宜。另外，他们也想将根据地出版的理工科教材全部打包，带国内经教材编撰小组审核改编后，放给全国各大学作为指定教材。 通过四年实践，根据地出版的理工类教材被证明了编写的科学性和实用性、创新性，不只是能够作为学生掌握专业知识的教科书，同时也是指导相关专业开展工作、进行研究的参考资料。 即使在科技展日新月异的现在，这批教材的前瞻性和指导性意义，都不可忽略。 国内从建国初就处于追赶的状态，所有精力都用来建立一套完整的工业体系。在全球科技展进程中，目前还担当着学生的角色。从老师那里学的知识就比较落后，再转一道手在大学教材上就更落后一截，知识结构难免陈旧过时。 而根据地的情况，则跟国内截然相反。 在关飞带领下，根据地的技术不是在追踪，而是站在本时代最顶端，采用的是跳跃性展。 一所有制造产业，在创建阶段就比照的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技术进行规划，生产设备、管理方式、工艺流程、工人培训，都过了本时代最顶尖的水平。 作为培训符合这个前体系后备人才的大学，所教授的知识点当然也是时代的。除了最基础的部分少有删减，目前各理工类大学所教授的知识，全都是最新、最高精尖的前沿科技，就这样向大学生公开传授。 即便是一些尚未得到确认的理论，也在教科书上进行了初步的阐述、及未来展的预判，让学生对此具备感性的认知。等到毕业进入到工作岗位，新理论最终被科学界所证实，根据之前所学，他们也能很快跟得上科技展的步伐。 对于这些具有真材实料的大学生，国内各部位，尤其是机械、电子、科教等部门，从当初不想接收，到现在抢着要。对根据地大学毕业生争抢之积极，比对北大、清华、人大等名校毕业生，还显得求贤若渴。 据说有高层曾背地里亲口说过，只要这些学生愿意来工作，任何城市、部委、单位都可以随便挑。 为了给国内培养更多优秀人才，不少部委、单位还主动跟根据地联系，希望能够接收国内的委培生。相关的一切费用，他们都愿意全部承担，只要毕业后仍然返原单位工作即可。 总参上次来访，就对根据地的教材、处理器及各种自动化解决方案、旋翼机大感兴趣，当时就决定购买。 只不过国内办事总是比较拖沓，春节前他们就向上级反应，等到一级级批示、讨论并同意，然后从各职能部委抽调人手组团，出前纪律培训，到最终来到根据地开始具体接洽，已经过去了小半年。 关飞也是在跟他们讨论的过程中，接到报告说李庆返根据地，有要事报告，才临时从会上脱身，在隔壁这间小办公室听取汇报。 “是的，我们拿出一款实用的无线电话，让摩托罗拉方面有些措手不及。他们紧急从总部抽调技术人员，到香港实际测试了这款电话的相关性能之后，好像终于认清了现实，态度端正了很多。书 他们重新派出了以副总经理为的代表团，正式跟我们展开讨论。 目前讨论的重点，在于我们双方各自要拿出多少技术，这些技术如何估价，双方在其中各自占有多大比例的股份，推广时各自出资多少，设备制造基地究竟是建在香港、还是美国，为了迅将这项技术推广开来是否需要接纳新的合作伙伴，销售时是按照地区划分销售范围、还是谁开的市场就归谁，等等展开争论。” 李庆不是专职的秘书出身，记不住太多讯息，他是掏出一本小记事本，对着自己手写的记录照本宣科。 关飞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 双方争论的议题，涉及面很广，也非常繁琐。看来摩托罗拉在看到实物以后，确实是承认他们开的模拟网络失败了，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开始实实在在和根据地开始就具体的细节进行认真讨论，以划分双方的权责利，为自己争取尽可能大的份额。 有争执不怕，求同存异么。 只要能让根据地拿到实际好处，给他们一点甜头也没什么。 再说了，究竟是谁占谁的便宜还说不一定，归根结底还是根据地占的便宜更大。 如果小灵通的技术，是根据地投入巨资自己研，那么肯定是吃亏了。但实际上这本是日本人于九十年代，为了保持独立性，所开出来的一套独有技术，这也是在现有制造技术条件下最容易实现的一款无线通讯设备。 关飞没在上面投入一分钱研资金。 根据地付出的，无非是生产它的一点制造费用。产品造出来了，只要能卖出去获得利润，再少都是赚的！ 所以给摩托罗拉分上一份也没什么。 没有它在美国巨大的政经影响力，根据地想把小灵通技术在美国市场销售，将会面对比街机更大的阻力。 而且有它在前面冲锋陷阵，小灵通技术还有机会登6欧洲等其他国家和地区，赢得更大的市场。 这笔生意划得来！ 不过关飞的胃口还要大一些，除了把它当做保护伞顶在头上，还想从对方身上得到更多。 他手指轻轻在桌面弹着，整理着思路，慢慢开口道：“在跟摩托罗拉交涉时，我们要把液晶的专利拿下来。这项技术日本是从美国买的，摩托罗拉也应该有，否则我们生产的手机液晶屏，就要给别人交专利费。 程控交换技术也是这样，这方面摩托罗拉的积累还是很深的。我们的小灵通，在主控房、基站都要使用大量的程控交换设备，如果不把这项技术拿到手，以后必将受制于人。 难得摩托罗拉有求于我们，趁这个机会，看能不能请他们协助，从飞利浦手里拿到激光唱机、光盘专利具体跟对方谈的时候，我们可以交换技术，用我们的视频光盘技术跟对方交换基础专利。 还有显像管方面的技术，虽然我们已经造出了更好的显像管，但是被基础专利卡着，要想进入国际市场会遭到专利封锁。所以这点，也需要请摩托罗拉出面疏通一下关系，同样的，我们可以用技术作交换” 他头脑里，显示着一长列专利技术清单，这些清单有些是摩托罗拉自己就有的，相信通过在小灵通份额上的让步，可以从对方手中无偿获得。有些是与摩托罗拉业务不相关，但是它的客户群中应该有相关专利的，可以通过它中介，用点小钱拿到。 还有些是摩托罗拉自己没有，它的客户群中也没有相关专利。这个就只能请它出面，看能不能通过对方的国际影响力，从拥有专利的公司中获得。不过如此一来，根据地就也要拿出一些让对方心动的技术，才有可能以互换的形势从对方手中得到。 相关技术，关飞都有，可他缺一张进入国际市场的门票，也就是专利！ 他只能通过合作、技术交换、购买等形式，去获得这张门票，然后才能将根据地制造的产品拿到国际市场销售。 以前的太宇科技，即便是对这些专利垂涎三尺，人家也不见得肯卖给他。但有摩托罗拉这个国际巨头帮忙说项，还有美国电报电话公司敲边鼓，再跟人谈专利转让、技术交换就有了可能。 vcd、数字存储光碟、液晶显示器 一想到这些技术所意味着的巨大市场，他就忍不住要流口水。这么大块肥肉，自己也有相关技术，如果不能吃上一口，那真是莫大的痛苦。 哪怕只吃几年也好！ 想到吃肉，关飞脑子里迅想起一件事，弹了一下手指：“对了，这一个月说实话别看我们动作很大，实际上并没有跟根据地带来更大利润，反而因为更换处理器的原因，导致四月上半销量还下滑了。所以我们的步子要加快了，根据地这半个月生产了一批游戏产品，你走的时候正好押车送香港销售，应该能为我们赚一笔快钱！” “没问题！这款游戏销售前景很好么？”李庆答应得很爽快，在记事本上写下关飞交代的事情，问道。 “呵呵，这是一个小玩意儿，一种掌上游戏机。不过我觉得它的销量应该会不错，你们先注册专利，还要抓紧时间从摩托罗拉手里把液晶的专利拿下来。然后再借助腾商贸的渠道快铺货，争取在一个月内就把货铺遍欧美、东亚和东南亚，我们快出货，先赚笔快钱应应急再说！”关飞笑了起来，这可是他应对根据地资金即将断流准备的秘密武器。 “是什么游戏？真有这么好玩？” 李庆虽然坐上了副总经理的位置，终究还是个年轻人，见司令这么信心满满，不由好奇道。 “你玩过就知道了！”关飞信心百倍地笑道，“游戏的名称叫做中国方块，游戏规则很简单，很容易上手，待会儿我给你一个样机，保证你玩了以后就会爱不释手，走到哪玩到哪！” 原本历史上，这款简单的游戏一共销售了一点二亿份，其中在移动平台销售数量就达到七千五百万个。 放到本时空，不知它的表现又会如何 第238章 要效法先辈 “还有，我们手中所有的地产、股票，趁着行情好都全部抛掉。■壹看书w看ww.”关飞进一步指示道。 “全部！”李庆停下笔，吃惊道。 从香港几家公司，根据地每月可以抽调五千万美元的建设资金，但其实这并不是最大上限。 太宇科技销售的街机，从设计到编程全部是关飞亲力亲为，没有研投入，所有的成本都来自于生产和物流、销售环节，因此利润足够高。 太宇科技每月销售五万台街机，毛利润始终控制在三千五百万美元上下。 但这还不是大头。 腾商贸销售的手提录音机业务，因为属于民生需要，销售额逐年攀升。另一方面，腾商贸以录音机为依托，先后推出了家庭影院系统、高保真hi-fi音响、专业胆机功放设备、各种等级家庭ktv音箱等系列产品，所有出口业务加起来，月销售过一亿五千万美元。 加上为其他外资、港资企业提供零部件，腾商贸月销售额过两亿美元，毛利润近七千万！ 此外各海外网点、孩之宝公司，每月也有一千多万的利润。 便是成立较晚的风投、科创银行、亚视，这两年成长度也相当快，手中握有一批优质客户，利润也很可观。 总计算起来，总计每月毛利润大约在一亿三千万、到一亿四千万美元之间。 如今的太宇一系，经营范围横跨游戏、音响、玩具、金融、影视娱乐，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国际电器巨头！ 每月一亿三千万美元的毛利，扣除上缴港府17。3%的增值税，实际净利润也有一个亿！ 只不过关飞不可能把所有利润全部抽走。 这一来是根据地建设所需，要根据规模逐渐调整，没必要一开始就把所有钱都投入进去；另一方面，则是还要给各公司留下足够的自有流动资金，以维持他们正常的经营与展。 根据地从香港公司抽调资金的数额，七七年每月是两千万美元，后来逐步增长到三千万、四千万，乃至现在的五千万，并没有一上来就把所有公司营运资金全部挤干。 像孩之宝、腾商贸海外市网点、银行、金融公司、电视台，要想保证这几项业务在行业内站稳脚跟，健康快地展，就从来没有抽调过一分钱。 根据地的建设资金，全部由街机、音响业务这两块来支撑。 即便抽调额度较大，太宇、腾本身手里也留下了不少于百分之四十的利润，可以将业务范围扩展至更大范围。一看书■.c1◇k看a壹n―shu. 比如太宇就买了一栋楼，将其改建为公司总部；腾商贸也将旧金山、纽约、伦敦、东京等几个商场的产权买了下来。 就这仍有大量盈余。 当时担任太宇科技总经理的周小山，在潘美凤以及港岛投资顾问的影响下，开始学着尝试资本营运，用这笔钱在港岛内购买了不少商业地产、住房楼宇、公司股票等多项投资。 在他的带动下，腾商贸等公司管理层也纷纷成立了资金营运部门，将资金投入股市、楼市，买了不少的股票、商业地产。 根据报表显示，他们逐年累积投资金额高达三亿多美元！ 如果不是落马洲工业园成立，关飞亲自指令他们将盈余投入工业园建设，让他们没有更多资金搞资本营运游戏，估计投入到股市、楼市的资金还会更多。 而这些投资，收益也是巨大的。 托大6打开国门、太宇科技在港创业、电子工业园吸引来自各国电子厂商之福，香港这些年展可谓神。 七七年，香港gdp总额不过一百三十亿美元，其中还有五个多亿是太宇科技所创造。 到七八年，gdp全年达到一百五十六亿，增幅达到百分之二十！而其中又有九个多亿是太宇、腾所提供。 从七九年开始，港岛经济开始驶上快车道。 这一年，太宇科技业务逐步展开，大6也打开了国门，通过香港口岸增加进出口。由关飞推动的电子工业园成功落实，全球各大电子厂商纷纷到香港圈地，6续展开基础建设、租赁商业楼宇、聘请工人，进一步推动港岛经济展。 当年gdp总额高达一百九十三亿，增幅达。7%，比上年增更大。 随着各工业园厂商逐步入驻，开始大笔投入真金白银，八零年gdp总额猛增至两百五十一亿，陡然上升到百分之三十的夸张数据！ 这还不算什么，到今年，各入驻厂商先后开始投产。在全球电子厂商倾力推动下，手提录音机、各种音响产品的销售额记录不断翻新，单月销售额从两亿两千万，迅增加为三亿、四亿七千万、六亿。 本月前半个月销售额度再创新高，不到二十天，就创下了七亿的销售额，全月九亿绝对不是问题。 照这个展度计算，全年港岛的经济增幅经乐观预测，可以达到百分之三十三，继续以破三的度向前狂奔，排在四小龙位，引领着新一波展狂潮。要※〓看书▲ 受此影响，岛内的楼市、股市全面飘红，无股不涨、无楼不涨，而且涨幅大得可怕。 就在上月，地铁公司将位于中环红棉道，一块一万三千八百平方英尺（四千二百平方米）的商业地皮公开拍卖，竟然以五点五亿成交，每平方英尺高达三万九千七百港币！ 以这个价格计算，一平方米的地皮，就值三十九万！ 同样相邻的地段，七七年的时候才不过每平方英尺一万一千港币，足足翻了三点五倍！ 在关飞看来，这个价格完全是非理性的。 可是对本港市民来说，却是看到了新的高点，都一致认为未来还有进一步上涨的空间，购买热情更加高涨。岛内现楼基本都已售罄，卖的全都是楼花，就这样投资者还是趋之若鹜、购者如潮。 照五月现价，太宇、腾、孩之宝、科创等手中持有的几栋楼宇如果出售套现，虽然部分楼宇地段没中环那么好，平均涨幅也有二点七倍。所有楼盘最终售出的话，其总值将过六亿美元！ 跟楼盘比起来，股票一点也不逊色。 香港的股市这几年就跟吃了药一样膨胀：七六年一号长去世，股市从四百多点直接跌至三百多点。两年后，股市连翻五番，上涨至一千五百多点。三年后，股市更是猛冲至两千八百多点，向三千大关连续起冲击。 比照七六年最低点，整整翻了九倍！ 太宇、孩之宝等公司手里的股票，大多是七七年下半，到七九年间购入，大致位于六百点到一千八百点区间。 按当前市价，当初一亿美元购入的股票，出手就能换来近两亿现金！ 根据关飞的指示，太宇一系将手头的股票、地产全部脱手套现的话，总计能够换回来接近九亿美元现金。 照最新外汇牌价，这等于五十五亿港币，合十五亿人民币！ 李庆知道根据地目前资金快要断流，关飞在想尽办法筹钱。听他说抛售一些地产、股票并不觉得惊讶，但是让将手里所有的地产、股票全部抛售光，幅度如此之大，还是让他感到不明所以。 从这个指示看来，司令不仅仅是为了筹集资金，还有让各公司暂时收手的意思。不知道他是对各家公司高层擅作主张，将资金投入股市、楼市营运感到不满，还是别有原因。 因此，他将关飞的话重复了一遍，以此表明他的不解。 “是的，全部抛售！一点也不要留下！”关飞掏出香烟，给他了一支，自己也取出一支点燃，借着朦胧烟雾的掩饰，淡淡道，“这几年香港的楼市、股市涨得太过了，我估摸着很快就会暴跌。你回去让他们将手里收的楼盘、股票，趁着现在还在涨，一点点出手，全部套现，然后暂时不要再入市，静观待变。” 李庆点点头，将他的指示记下来，口中也道：“我也觉得涨得太快了，地产也好、股票也好，都翻了好几倍！就这，报纸、杂志、电视台财经报道，都还对未来走向表示乐观，这个价位看得我心惊肉跳，但是许多老头老太太却信了他们的话，把一辈子的积雪全都取了出来，投到股市、楼市里。” 他去香港还不足一个月，陡然见到这样狂热的状态，感到害怕。但长期身处在这种环境中的其他人，包括太宇等公司高层，是从最初期就看着它一点点升起来的，完全被这种亢奋所点燃，好像一点也看不到这后面的危险。 对于关飞命令全部抛售，暂时不再入场的指示，他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人呐，总是克制不住内心的贪欲。现在股市、楼市早已热得烫，背后潜藏着巨大危机。其实不是没人看到这一点，只是所有人就是舍不得离场，还希望能升得再高一点，让自己赚得更多一点，等自己钱到了手，最后垮成什么样子都跟自己无关。这就跟击鼓传花一样，都在博傻，都觉得自己是幸运儿，把别人看成了傻子。”关飞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面上略带嘲讽地笑道。 他看着停笔静听的李庆，带有指导意味地对他正色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股市、楼市哪一天垮，但是我知道不是在今年底，就是明年中！ 为什么呢？ 因为香港的地位，就要确定了！ 英国一直想保住香港，不过这块地的利益以前还不够大，他们还不是很着急。从七十年代，他们失去了其他殖民地，开始将香港当做本土经营起，他们就越来越看重这块土地。 你留意一下香港各媒体上的言论，就能清晰地看到。在由我们起头，正式确定电子工业为未来展重心，全球电子厂商纷纷前来办厂开始，港府就不断通过舆论造势，提出了香港本岛、九龙主权归英国，新界主权归中国，但是希望由他们继续治理的声音。 这个声音，在今年各工业园先后建成投入使用，各电子企业6续投产，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已经有倒逼大6的趋势。 这说明随着香港经济利益的扩大，港府开始稳不住了，他们着急了，着急于彻底解决香港未来地位问题……” 李庆开始还静静地听着关飞分析，但越听越是恼怒，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将笔一拍，怒道：“做他娘的春秋大梦！他们没找他们算账，他们还敢恬不知耻向我们索要主权！国内绝对不会同意的！” “对！这是重点！国内绝对不会同意！”关飞赞许地在桌上点了一点，冷笑道，“他们可以打他们的算盘，但最终还是要落到比拳头大小！国内不同意主权换治权，他们所有的盘算就是一场空。而在这种情况下，岛内必将出现前所未有的恐慌局面，人人都在为未来而忧心忡忡的时候，你说股市、楼市，还能这样无节制向上涨吗？” “原来是这样！所以我们趁着现在价位最高的时候，把东西都出手，然后看着他们赔个底掉，是这样吧？”李庆听完他的分析，茅塞顿开，心情大好，拿起笔来眉开眼笑地说道。 “对！就是这么回事，博傻，要有傻子才能博。我们不当这个傻子，提前退出来，看谁最后来接这个烂摊子！”关飞仰头，看着散开的青烟，眯着眼睛微笑道，“为了避免走漏消息，你回去不要跟其他人说得这么细，告诉他们，就说根据地展急缺资金。让大家暂时先忍耐一下，将手头的股票、楼盘都清空，以支援根据地建设为最主要任务。 你可以通过一些渠道，将这些消息传播出去，让幕后的庄家不要起疑，以免暴跌。 另外你还可以说得再夸张点，就说根据地盘子越来越大，这点钱也是杯水车薪。所以决定将风投公司控制的那几家公司也在股市上市，以筹措资金。若是反响好，后续太宇科技也有可能上市……，这一点说得含糊点，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给他们以期望，然后配合我们把那几家控股公司卖个好价钱！” 李庆脸都快笑烂了，想不到司令阴起人来，也是这么狠。 不过他脸色忽然一变，看看关飞，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没有张口。 “不懂就问，难道还怕我会吃了你不成？”关飞看出他有疑问，没好气地笑骂道。 李庆不好意思地笑笑，嘟囔道：“我是觉得风投控股的那几家公司，前景挺好的，这样卖了有些亏……” “我当什么大不了的，原来是这个！”关飞笑着一挥手，就像轻飘飘赶走一只蚊虫，淡淡道，“卖了又不是不能再买回来！不趁着值钱的时候卖个好价钱，难道等东西在手里都捂臭了，才摆出来卖？那能卖几个钱！高卖低买，等股市垮了，我们再把他们买回来就是。市场经济么，当然要随行就市！” 手机也好、方块便携游戏机也好，这都是他放出来的烟幕。 他真是的目的，却是想赶着眼前香港股市、楼市热得烫的良机，趁机打劫一把。 别人不都说他是军阀么。 军阀就要有符合军阀的做派。 劫富济贫可是自古以来好汉们的作为，他作为一个占山为王的军阀，当然要效法前辈！ 抢香港的钱，他觉得挺好 第239章 专坑熟人 一列车队挂着落马洲工业园放的通行证，在入口处短暂接受了一下检查，就快驶向管理中心。 摩托罗拉副总经理达特杜德柏希，坐在第二辆银色的林肯轿车上，头靠在座椅靠垫上，静静地沉思。 在林肯前后，还有凯迪拉克、别克等五辆轿车，除了一辆车上坐着随行保镖，其他几辆都是这次跟太宇科技合作，分别负责法律、技术、业务推广等方面的谈判助手。 太宇科技拿出来的原型机、基站、服务器，经过专家全面检测，确认了它的真实性。 柏希用它给美国方面打过长途，通话质量相当惊人，声音清晰、杂音极小，完全不会因为移动而受到影响。 相比自己公司研的模拟手机，静止状态声音也是杂音不断，移动稍快一点就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的通话质量，双方可以说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线。 没有比较，不知差距。 实际用过以后，公司上下对模拟手机残存的一点点期望，也彻底破灭，再也不报任何侥幸，真心实意开始跟太宇科技洽谈起合作事宜来。 作为一个资本家中的佼佼者，情感归情感、理智归理智。 他们很清楚，太宇科技拿出这款成熟的产品，就代表了他们进入无线通讯市场的决心，这一点不会因为摩托罗拉是否愿意合作，而有所动摇。 铁心要进入市场是毋庸置疑的，区别只在于选择谁未合作代表，这个决心，无可阻挡！ 如果摩托罗拉抱残守缺，誓死捍卫模拟手机的地位，那么太宇科技也会毫不犹豫选择其它合作对象，比如爱立信、比如诺基亚。便是美国市场，最终也会守不住，因为垂涎这个技术的，可不仅仅是美国电话电报公司，还会有其他在政经领域同样拥有极大影响力的公司，会忍受不了这个巨大的诱惑，而站到太宇一边。 那时，就是摩托罗拉的灭顶之灾！ 所以，他们再愤怒，也只能强压心头的怒火，忍痛抛弃自己研了十年、投入巨资研的模拟手机技术，转而采纳太宇科技研的数字手机。 历史的潮流，浩浩荡荡，无可阻挡，妄图螳臂当车之人，终将为时代所淘汰，即便强如摩托罗拉，也必须承认这点。 当然，摩托罗拉也不是没有一点反制措施，这就是他们在模拟技术上的强大实力和技术专利。除此之外，根据对数字原型机的全面分析，其中还有很多技术，都带有摩托罗拉的影子，算是变种。 这，也是太宇科技先选择他们作为合作对象的主要原因。 可以说，在技术层面而言，他们败了。但在专利层面，摩托罗拉还有很多可以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还没有输到一无所有的地步。 这大概也是摩托罗拉数十万员工，唯一还能够以为安慰的地方了。 “柏希先生，我们到了！”身旁，秘书低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小声提醒道。 柏希转头一看，车队已经在管理中心前面的停车场停了下来，其他人都已离开了车子，静静地等着他。 透过车窗，他可以看到众人脸上那种阴郁、惆怅、不甘和屈辱，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强大如美国的顶尖通讯器材巨头，何时沦落到了要向竞争对手摇尾乞怜的地步！ 而且对手还是以落后封闭著称的中国人！ 先让他们得意一时，总有一天会把他们全都赶出美国市场！ 他压抑着心头愤懑，阴沉地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等待司机打开车门，跨步走了出来。 站在众人面前，他目光扫视了一圈，然后什么也没说，当先就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主楼走去。 在主楼前，太宇科技执行总裁毛秀亮还是一如既往，客套地在门口迎接。 一见到毛秀亮的身影，柏希阴沉的面容顿时奇迹般消失，换上了招牌式的阳光笑容，面容是那么真诚、友善，像是看到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大步迎了上去，老远就出爽朗的笑声，来到近前，立即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毛先生，你们实在是太过客套，何必每次都出来迎接。这里我们也来了好几次，都认识路，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在他身后，所有的谈判人员也是一脸笑容，亲切地跟认识的中方成员打着招呼。有会英文的中方成员、或是会几句中文的摩托罗拉代表，相互之间还站在一起，笑着交谈起来。 双方热络得像是一家人。 “应该的，应该的，作为主人，出来迎接一下客人是理所当然。”毛秀亮有点微胖的团团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看起来比柏希还要亲切，跟他握过手后，做了个手势，两人并肩而行，向大厅内走去。 “贵公司一行还是暂时住在半岛酒店么？”两人一边缓步而行，一边轻声交谈。 “是的，半岛酒店客房服务很好，环境也不错，我很喜欢傍晚时站在阳台上，俯瞰日落时的维多利亚湾，那景色真是美极了！”柏希不是英国人，更不懂中国人的心态，以为表现自己对香港美景的赞叹会让对方高兴，便笑意盎然地说道，如果仔细看他眼睛，还能看到那晶莹的光芒，以显示他话语是多么的情真意切。 可惜毛秀亮既没有看他瞳孔，也没有殖民情怀，听到他对维多利亚港景致的赞美，反而是嘴角一抽，笑容也有些凝滞。 对他来说，颂扬维多利亚港就是在歌颂殖民主义，不当场翻脸就算有涵养了，哪里笑得起来。 他甚至以为，对方是故意讽刺这片土地，现在的主人是英国人，以当面打脸。 死洋鬼子，一身狐臭，熏得我头晕眼花不说，当着我面还敢这么嚣张。 忍！ 我忍了！ 等会儿我们上了谈判桌，咱们再来较量过，看你还嚣不嚣张。既然你这么讨人厌，先让我坑你一把再说。 “哈哈哈哈！”毛秀亮毕竟在香港待了四年多，从事管理工作很长时间，强把一口气压下去，瞬间恢复了笑容，用关切地语气说道，“四季酒店是港岛最顶级的酒店，当然没话说。不过那里住宿的价钱也不便宜，你们这么多人长期住在酒店，花销恐怕会比较大。这样吧，我们在上环也有楼盘。如果你们不嫌弃，我们可以便宜点卖给你们。” “哦？真的么，那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们最近也在到处找合适的商业楼，打算买下来改为总部，只是最近香港的房地产交易频繁，根本买不到现房。如果你们愿意转让，价格方面我们一定不会让你们吃亏！”柏希大喜过望，这次是真的很真诚地感谢道。 “客气客气，礼貌待客，是我们中国人的传统美德嘛，等今天会谈结束，我就可以带你们去看看，那里距离四季酒店也不远，同样可以看到维多利亚港的景致，相信一定会让你满意的。”毛秀亮摇身一变为地产推销商，喋喋不休，就那栋商业大楼的位置、环境大肆吹嘘起来。 司令让他们把所有地产都脱手，虽然现在出手有些可惜，但是既然根据地急缺钱用，他们也应该鼎力支持。 毛秀亮等人能有今天的风光，全靠有根据地在背后支持，根据地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强大，他们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这一点觉悟，他们还是有的。 不过要想脱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香港的gdp总额，现在一年也不过才两百多个亿，而他们手上的地产就市值六亿！ 当初楼市、股市疯长的时候，他们感觉自己想打了鸡血一样，头脑充血，根本没考虑过如何出手。 可临到真正要卖了，他们才现找不到合适的买盘。再思以前的狂热，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后背不由冒出一阵虚汗。 他们手里才六个亿的盘子，都怕会把价格打垮。要是卖盘再大一点，又有几个人能接得住？ 从这个角度再反思一遍，他们才恍然现楼市、股市的火热中竟然蕴藏着这么大的危机，一分钟也不敢继续捂在手里，都在拼命想该如何脱手，才能保住他们既得的收益。 几个人讨论来讨论去，最后认为，本地盘子太小了，多半接不住，干脆卖给那些来港投资的全球电子厂商吧。他们家大业大、财力雄厚，几个亿卖盘分散开来，一家接几千万、一个亿还是能办到的。 他们反正要在港建立营业机构，也会到处找办公场地，他们既接得住，不会把目前火热的楼价打垮，还能获得对方的感激，正是一举双得，何乐而不为？ 摩托罗拉就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接下来，还会有东芝、日立等想从太宇科技手中得到好处的各大厂商 即便不能整栋楼出售，卖个几层也行，总比最终砸手里好。 毛秀亮今天率众在主楼前迎接，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跟对方套近乎，然后接着攀谈的机会，向对方推销手里的楼盘。 而柏希等人也在寻找收购楼宇，双方正好一拍即合，来了个皆大欢喜。 大家都把对方的动作，当做了展示善意的表现，都是极为满意，双方的感情急剧上升，谈笑之间又多了几分诚意。 在顶楼特意包下的大办公室，双方都放开了拘谨，谈笑风生起来。 等到接待人员送上咖啡、茶等各式饮料，小餐点，众人才在一张长条会议桌前各自落座，收起了轻松，进入到谈判状态。 “毛先生，关于这次的合作，我方有如下设想：关于技术交换，我们倾向于各自负责自己所擅长的部分。比如模拟无线信号传输组件，由我们制造完成以后，再海运至香港总装，而技术本身不作为交换对象” 一坐下来，柏希就极力推销对摩托罗拉最有力的方案，不肯转让相关技术、专利。 “不，不！柏希先生太着急了，我们不用一开始就进入到最关键的部分。我想，我们可以先就液晶显示技术，及专利部分，展开讨论，然后一项项达成，最终实现全盘合作，更为切合实际！” 毛秀亮一脸笑容，将对方推过来的合作建议书，又推了去，温和、但是坚决地拒绝了对方一揽子谈判方案，提出了己方意见。 液晶，是第一项！ 第240章 捞钱、捞钱，还是捞钱 在毛秀亮极力争取将液晶显示专利谈下来的时候，十辆大型货柜车，也在深圳火车站，在后面拖挂底盘上，放上刚从火车上吊起来的集装箱，然后车轮滚滚，经由文锦渡口岸，进入到香港。 货柜车队沿着东段海岸线旁的大埔公路，经由吐露港公路，顺着城门河一路向南，过沙田抵达九龙城深水涉区。 不过车队并未驶向九龙，而是转向西，向船昂洲而去。 以前老的货运码头是九龙码头，那也是开埠初期最老的货运码头。随着货柜运输，在六十年代成为全球物流主要形式，九龙码头已不堪重负，港府便决定新建一个货运码头。 当时恰逢新市镇建设高峰，扩展至荃湾地区，于是港府就将荃湾一带的船昂洲，列为了货运码头的建设地点。而九龙码头货运量逐年下降，渐渐被废弃，改扩建为商业楼宇，不再负担货运任务。 此时的葵涌码头远没有后世那么大，仅有六个泊位，能够同时停靠六艘现代集装箱运输船。码头海岸线也只有两千三百米长，后方的集装箱货栈和分拆场总面积八十五公顷。 葵涌码头的经营方，目前有三家公司，分别为现代鹤头公司、海6公司，以及香港国际码头公司。 这三家公司全部都是英资公司，华商根本没资格染指。其中现代鹤头公司背后的东家是九龙仓集团；海6公司背后的东家是捷成洋行；而香港国际码头公司背后的东家，则是和记黄埔。 关飞从一开始就担心在码头货运遭到卡脖子，其中和记黄埔势力最大、也最难缠，于是经由华商出面，通过九龙仓在二号码头签了一份长约，长期租赁了一块货柜堆场，并享有优先登船装货的权力。 货柜车开向太宇专属堆场，而是直接去了二号码头，在这里，一艘属于东方海外货柜航运公司的海轮，正静悄悄地停在码头上，等待装货。 东方海外货柜航运公司的创办人董浩云，旗下拥有一百四十九艘货船，总吨位高达一千一百万吨，比在欧美更有名的希腊船王，货运吨位高出一倍，被誉为现代郑和！ 他也是岛内著名的亲大6红顶商人，太宇科技就是通过他，拿到的专属货柜堆场与码头特许使用权。不过现在他已八十九岁高龄，从前年就退居幕后，由长子接过了东方海外董事会主席的职务，全面主持公司业务管理。 而他的长子、现任董事会主席，便是后来特区的第一任行政长官。 码头上各种装卸设备，也全都是属于东方海运，无需经过码头管理者的允许，车队一靠近，立即便全面运作起来。 一辆辆货柜车排成长龙，待集装箱被吊起，装运到货柜甲板固定，便即离开，后面一辆车又依序上前，等待卸货。 当天夜里，所有货物都已上船，清点无误之后，巨轮驶离码头，向着外海缓缓驶去。 它将用二十天先后经南海、日本海进入西太平洋，然后横穿整个西太平洋，抵达旧金山。那边太宇科技驻美国的办事处，会组织卸货，交由美国的货运公司，将其分别送至旧金山、洛杉矶、底特律、芝加哥、休斯顿、费城、纽约、波士顿等十余个最大的城市，分给腾在当地的商场。 每个集装箱共装有十五万个方块便携式游戏机，总共是一百五十万个。 由此可见，关飞对于这批游戏机的销售前景有多么期待。 这还只是第一批，此后数天，每天都有一艘船，将装满游戏机的集装箱装运上船，然后分别驶往不同的目的地：日本、大马、印尼、新加坡等东南亚国家；澳大利亚、新西兰；法国、西德、英国、瑞典、丹麦、奥地利等西欧国家；巴西、阿根廷、智利等南美国家；美国、加拿大等北美国家 关飞要求把全球铺货，下面的人也确确实实执行了他的指令。 这种高效，是那些股东众多的公司所羡慕的。当然，若是他做出了错误决策，导致重大损失，也不可能有推卸的余地。 毛秀亮等人执行之彻底，不光是在那些最富裕的北美铺货，也向相对比较富裕的东亚、欧洲送去大量游戏机，就连次一等的东南亚、南美、澳洲都没放过，全球铺货的国家达到了五十多个，总铺货量高达八百多万！ 如果在海运途中，就跟摩托罗拉达成了技术、专利交换协议，那么船一到就立即分送到各个销售点、代理商上架销售。要是中间还有波折，则货物会暂时存放货柜码头，等待专利到手以后再行上市。 原则就一个：只能货等人，不能人等货！ 方块游戏内容简单，即便不破解，各家游戏公司也会立即领悟到程序编写的要诀，迅拿出仿制品来，跟太宇科技抢夺市场。所以他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把货铺遍全球有可能的销售市场，实现全球同时销售，从而获得最大效益。 不过从摩托罗拉一行人的态度看起来，他们是非常有诚意跟太宇达成合作，并没有故意作梗的趋势。液晶专利这个时代又不是多大的利益，多半能够很快谈下来，可能到时候运载集装箱的货轮还在海上跟风浪做搏斗、艰难前行呢。 “理查成，这份设计稿打！你在搞什么？这种设计早就过时了，虽然我们最早涉足街机业务，可是日本人也没在睡觉，他们这些年展很快，推出了像茶几一般的小型平面街机、弹珠机等新机型，虽然市场反应一般，可是也看出了他们在紧紧追赶。你这样的设计只能说中规中矩，绝对无法赢得客户的认可，拿去，重新设计！” 埃德蒙坐在背后挂着百叶窗办公室内，挥舞着一叠设计稿，对着办公桌对面的设计师口水四溅。 阳光从百叶窗缝隙透进来，在他背上映照出一条条纹路。 关飞在帝国大厦见到、曾经立志于恢复父亲录音机工厂的埃德蒙先生，现在正处于他人生最巅峰的时刻。 当太宇科技与港府达成协议，开办电子工业园，而全球电器巨头纷至沓来，从这块蛋糕上狠狠地切得四分五裂，连残渣剩羹都不留的时候，他曾绝望过，以为这次复兴父亲事业的机会，将再度失去。 是关飞挽救了他，如实履行了他请这些中小商人来香港考察前，许下的承诺。 虽然每个愿意留下来的公司，得到的资金都不多，少则十万、多也不过五十万港币，只能办个小小的组装厂，从腾商贸购入元器件、零部件进行组装，规模跟美国的车库公司差不多一个等级。 但是对方的胃口，也比美国那些贪婪的风投公司小。 根据这些创业者的技术水平、网络人脉、产量多少，所要求的股份也不过百分之四十到百分之七十。 如今这些半作坊式的小型录音机工厂，已经在激烈的竞争中垮了一多半，不得不收拾行装，黯然返美国。或者放弃独自创业的念头，去其他企业充当技术人员、管理人员，留在本地继续吃这碗饭。 成功的企业仅有四家，他们无一不是在美国某个区域内，具有相当影响力的传统录音机制造企业。以前是因为日本的人工更低，而败给了竞争，现在有中国人生产、成本更低、质量更好的元器件、录音机组件，他们立即挥了地头蛇优势，很快在当地重新站了起来，而且不断扩张市场份额，其展趋势，比许多电器巨头还要好。 但他们跟埃德蒙相比，又差了许多。 虽然埃德蒙没有继续父亲的事业，但是从事工业设计这行，他却得心应手。 他从小就跟着父亲经营工厂，揣摩客户的心理、跟踪市场需要，在这方面有着相当天赋。 有着太宇科技、腾商贸、孩之宝等公司源源不断地订单，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在业内也创出了相当名气。如今在他与英国设计师安迪合办的埃德蒙安迪设计公司，除了他们两人，以及太宇科技、腾商贸、孩之宝划过来的六名专业设计师，聘用的专职设计师团队达到了三十余人，来公司打下手的工业设计类大学生更是数以百计！ 当初租用的那间小办公室早已不堪重负，他们已经将公司搬到了另外一栋工业大楼，租赁了整整一层楼，作为公司办公场地。 作为香港唯一一家专业工业设计公司，他们的客户也从太宇一系，扩张至数十家本地电子工厂，负责进行玩具、电子产品、游戏机等相关外观、创意设计，并在风投公司的要求下，开始向产品设计、结构设计、电路设计方向展。 现在他们一年的设计费收入，就达到数千万港币！ 这个收入他已经很满意了。 香港本地的工资水平太低了，事务所内包括他、安迪在内的八名资深设计师，每人每月的工资才六千多港币，加起来不到五万。 这点钱，换算成美元不过是月薪一千一，仅相当于美国基层白领的工资水平，却养活了八名颇具造诣的资深设计人才。 而这个工资，几位资深设计师也同样很满意，比起一千三的平均工资水平，他们拿的已是无可非议的高薪！ 若是设计稿被采纳，还可以得到一定幅度的奖金，月收入过一万也是常事。 这个收入，除了那些英资董事、港英中的英籍官员，也只有那些自行创业的老板、大企业的高管可以达到，他们怎么可能还有怨言。 至于普通设计师，月薪更低，仅有四千多港币；大学生助手就低到让埃德蒙都有些不忍心的地步，区区一千五百港币的收入，换成美元才三百多，这在美国是贫民的待遇，那些大学生还趋之若鹜，一旦被录取就欢天喜地。 这些头脑灵活、能熟练运用英文对话、查阅英文资料的大学生，只需要经过几年锻炼，就能成长为一个出色的设计师，最少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绘图员，当下的这点微薄投资就跟白捡的一样，简直是合算之极！ 而且这些设计师、助手真是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典范，他们每天早早就来到公司，埋头伏案工作，然后一直干到晚上八点过，有时候加班甚至干到凌晨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去。 忙起来的时候，通宵加班的情况也是屡见不鲜。 他们却没有丝毫怨言，设计稿被打去一次两次三次，他们却都是默默将废稿拿去，继续埋头苦思、反复修改，比羔羊还要听话。也没人向工会投诉什么的，从公司离职的人，两年来也仅有三例。其中还有两人是因为设计能力太差，被埃德蒙、安迪主动开除的。 这么庞大的设计公司，每月的薪资支出，总计还不到百万，扣除房租、水电、税收，月利润高达四百多万！ 以他百分之七的股份，这笔钱他就能拿到将近三十万；安迪也能分得十四、五万！ 这是妥妥的富人级别顶级薪资！ 更重要的，是风投公司从来没找他们要过分红，而是要求将钱投入公司扩大、业务展方面，让公司有更多资金用于业务拓展。这一点，比吸血鬼一样的美国风投强太多了，也是埃德蒙和安迪最为感激之处。 随着香港的电子工业走上正轨，未来蓬勃展的景象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未来公司的生意只会更加红火。 在工作间隙，他也跟安迪商量过，打算再过一两年，就争取说服风投公司，让公司上市，凑集更多资金，然后利用本地丰富的人力资源，在美国开办分支机构，把业务范围扩大至美国，争取成长为世界级企业。 生活真是美好！ 埃德蒙将那名设计师不合适的地方一一指出来，批得狗血淋头，然后挥手让他去重新修改。 对方默默拿起设计稿，打开门悄然离去。 门刚关上，又被打开。 埃德蒙以为对方还有什么事，抬起头一看，马上满脸堆笑，从办公桌后绕过来，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热情地说道道：“祝先生，你请坐，你不喜欢咖啡是吧，我马上让秘书去泡茶。” 进来的，是科创信托管理公司的经理，也是驻设计公司的董事。 科创对设计公司除了监管财物，实际经营全盘放手，偶尔提点建议，具体经营全都是埃德蒙和安迪做主。 看对方笑容满面，多半也不是坏事。 他不知道对方来意如何，笑吟吟请对方坐下来，自己陪坐在一旁。 等到秘书送来茶水，关上门离去，祝经理没有马上去喝茶，而是笑着从随身的公文包内，取出一份文件，笑着说道：“埃德蒙先生，你们就要财了！” “哦？这话怎么说？”埃德蒙迷惑了一两秒钟，然后猛然醒悟过来，一股巨大的惊喜，瞬间传遍全身，一下子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将刚端上来的茶杯都给打翻了。 茶水还在茶几上流淌，滴落在名贵的地毯之上。 可他看也不看一眼，两眼放光，死死盯着祝经理的脸，一派激动的表情，声音都哽住了，一时说不出半个字来。 任何一个创业的人，最大的心愿就是上市。 这就意味着可以在股市场圈钱，圈来很多很多的钱，没有进取心的创业者会借机把自己的股份清零，揣着满满的钞票，去热带海滩享受沙滩、美人、日光浴的幸福生活。 而对于志向远大的创业者来说，这才是他们事业，真正端之际。 祝经理好像很清楚他此时的心理变化，自己收拾着打翻的茶杯，找来抹布擦拭茶几，同时还笑呵呵地给出了埃德蒙想说、但又不敢奢望的那个答案：“对！公司觉得现在的股市很火爆，公司此时上市可以获得更多收益。所以我们聘请科创银行全权委托，正式启动公司上市的相关流程，现在先来找你们签署一些文件，把报表数据做得漂亮一点，争取能顺利通过金管部门的审查，尽快上市，让股价能抬得更高一点！你不反对吧？” “不，我当然不反对！我赞成现在就上市，马上就上市！我，我马上去找安迪过来，对了，还有会计师，我们把账目尽量做得尽善尽美。祝经理，您请稍坐，我立即就去叫人！” 安迪激动得大脑有些缺氧，感觉思维断断续续，各种各样的念头上下起伏，无以平定，说话结结巴巴，完全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 说完，他转身就奔出了办公室，一把撞开隔壁安迪的办公室，也没看里面是否有人，就用自以为很隐秘、实际上却大到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叫道：“安迪！安迪，我们就要上市了！” 第241章 当搅屎棍的机会 铎铎铎！ 外面传来敲门声，频率不缓不急、声音不轻不重。 可麦理浩却感到自己的情绪，就像这天气一样，越来越热、越来越烦躁，不耐烦地提声叫道：“进来！” 麦理浩最近一直处在痛并快乐的状态，来回摇摆。 香港这几年的经济，每年都以百分之二十几的速度飞速增长，前年、去年更是达到了破三的增速，快得让全球都为之惊艳。 英国方面，对于他的能力大为赞赏，王室已在讨论为他授爵之事。 不过在享受经济高速增长所带来的各种好处，也不得不面对由此而不断上涨的通货膨胀。 在短时间内涌入数十亿美金，区区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小岛，总计不过五百多万人口的微型经济体根本没有能力消化。由此带来的后果，就是生活消费品需求激增，而供给却显得不足，价格不断上扬，通货膨胀率屡创新高。 与此同时，工资水平增长却没有跟随增长，工资收入跑不过物价涨幅。导致经济发展了、市民生活质量反而下降，贫富差距扩大，民生日益艰难的现象。 一边要继续刺激经济增长，一边要平抑物价、平息民怨，麦理浩这些日子就在天堂与地之间来回煎熬。 不断听到接到各种好的、不好的信息，心情也在兴奋与沮丧暴怒之间来回徘徊，让他的情绪波动很大，纵然靠着过人的意志强行克制，但在说话时还是难免音调显得有些暴躁。 房门打开，进来的是负责特别事务的布政司副司长。 当然，他也是纯正的英国人。 自开埠起，港英当局中，所有高层职务全都由英国人担任。华人只能在其中充当办事员，终其一生，最多是退休时能够得到一个太平绅士的虚衔，以示忠心为港英服务的嘉奖罢了。 看到他的到来，麦理浩感到整个人都不好了。 负责特别事务的副司长，是港内公开的情报组织头子。通过政治部，他得到授权可以将密】style_txt;探渗入到各个部门机构，进行情报收集、秘密逮捕审讯等活动，他的到来，肯定又是讲什么听了让人感觉不舒服的事情，实在是让他感觉很不愉快。 “有什么事吗？”他摘下眼镜，神情有些疲惫地问道。 “爵士，很抱歉打扰您！”副司长微微欠身，刻板地问了句好，然后直接进入正题，“我们的情报人员收到消息，太宇科技在秘密出售他们的资产，一个星期内，他们一共脱手了半幅商业楼宇、六个商业楼层，在股市上也悄悄放出了将近三亿的股票。另外，他们在积极运作风投控股的公司上市，今天金管局已经收到了他们正式的申请书。” 对方公事公办地，将所搜集到的情报向上级汇报，只是单纯叙述事实，并非掺杂他们的分析。 麦理浩的眼神顿时凝聚起来，面容变得非常严肃。 经过在设立电子工业园上的交手，太宇科技在港府就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盈利性机构，而将其当做大陆在香港事务上的另一个发音渠道，加以重视。与其相关的事务，从行政部门剥离出来，交由了负责的政治部进行全面监管，负责人就是专职特别事务的布政司副司长。 在得知，关飞其实是偭定一个大军阀以后，这种监控力度不但没有降低，反而加强了。 现在副司长向他汇报关于太宇的最新动向，又是如此惊人的消息，他自然无法以等闲心态对待。 麦理浩在椅子里坐直了身子，双手托在下巴上，根据副司长汇报的情况，脑子急剧开动，试图对其进行分析。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慎重地问道：“关于这件事，你们的分析是什么？” “根据我的人调查，对方似乎是在大量筹集资金。在秘密出售资产时，对方跟买家的交谈中反映出来，关飞那边很缺钱，所以要求他们将手里的地产、股票等投资全部变卖，以支持他统治地盘的资金需求。由于要求的数额很大，他们不只是将地产、股票脱手变现，还急于将控股的几家公司也推上市，以筹措更多资金……” 听到这里，麦理浩下意识就要开口否决，但对方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暂时改变了主意。 “……，根据不是很确切的情报，关飞那边非常缺钱，光是把地产、股票脱手，控股公司放出去，似乎都不够。所以如果这次上市反应良好，他们有意向将太宇科技也上市，凑集更多资金！”对方在最后，加重了语气。 “什么？你没说错吧，让太宇上市？”麦理浩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即提高了音量，不能置信地震惊道。 太宇科技现在之赚钱，已经不是下金蛋的鸡了，它本身就是一只金鸡。 从它崛起开始，想要投资太宇，成为股东的金融机构、公司、个人就络绎不绝。可是他们的入股要求，都被对方坚决拒绝，让所有想要借着对方东风，从中分一杯羹的机构和个人都遗憾不已。 这其中，就有港府在内。 要不是在它背后站着大陆，不少有势力恐怕不惜动用行政力量，向其施加压力，也要强行入股。 而现在，大家求之不得的机会，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了，难怪麦理浩会怀疑他的耳朵。 副司长一丝不苟的表情中，也流露出一丝笑意：“爵士，您没有听错，他们似乎有意让太宇上市，然后释放出一部分股票，以从股市筹措大量资金。不过可以肯定，他们是绝对不会放弃对控股权的。” “……放出股份……” 麦理浩思索了一阵，脑子里各种思绪盘旋，一时不得要领，便先将其放到一边，希望获得更多有利于作出判断的信息，继续问道：“除了这件事，对方还有什么动作？” “好的。”副司长从兜里取出一本记事本，翻开来，对着上面的记载，一本正经地照本宣科道，“太宇科技跟摩托罗拉的谈判进入到了实质环节，目前双方已经交换了两项技术；最新款的格斗类街机游戏，外销数量已经回升到了当初的水平，预计下月可以恢复到五万上限；他们通过速腾商贸，在悄悄向各厂商供应处理器，价格还是比照摩托罗拉6502，仍然以二十五美元一块向外出手；从深圳方面过来了很多集装箱，没有经过仓储中转，直接在码头上船，目的地是欧美、亚洲等各地，我们的登船后，趁他们看管不严，打开了集装箱后，发现里面装的是一款便携式游戏机，显然他们又开辟了新的业务项目。这次他们没有通过代理商，而是亲自运往全球各地，显然是想要趁着没有盗版商的时候大捞一笔。……” 他一项一项，用平板无起伏的音调，将太宇科技在港的所有动作，包括高层的一切行动，甚至什么时候吃早餐、什么时候睡觉，也事无糜细全都念了出来，可见他们对于太宇的监控有么多么严密。 这个监视等级，跟大陆驻港官方机构相比也不逊色了。 而且其中还包括对太宇往来电话的监听记录，许多高层管理人员电话中私下的谈话内容，都被他们记录在案。从这些谈话中，多次听到了他们表示“只能坚持到本月中，最多下月初”的话语，可以确认关飞的控制区内的确是资金短缺，亟待香港公司向其输血。 既然关飞是个军阀，又刚刚扩大了地盘，现在必然是忙于扩军，购买武器弹药，需要大量的资金完全合理。 而这也是对关飞动手的最佳时机！ 要不要立即查扣太宇在香港的公司，停止他们的经营活动，断绝关飞的资金来源？ 想想在电子工业园上所受的羞辱，有那么一瞬，麦理浩这样的命令已经到了口边，但还是克制了这种巨大的诱惑，将其咽了下去。 作为一个合格的政客，无聊地情绪发泄毫无意义。 如果是其他普通地方的小军阀，做了就做了，对方也无可奈何，只能干瞪眼看着。但是关飞不同，他背后站着大陆，要是激怒了对方，事态将变得非常严重，港府一直试图达成的主权换治权提议，有可能就此彻底失败。 这个责任，他负担不起。 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主权换治权，将新界留在港府治下，是有可能实现的，所以并不敢跟大陆翻脸。 英国和港府认为，香港是大陆跟西方交往，物资、技术、设备、资金进出的唯一渠道，当初建国初大陆明明已经兵临城下，还是被勒令停在了边界，就是怕失去这个通道。 而今大陆转向改革开放，香港的地位更加重要。 如果大陆收回香港，那么这个最后的通道也必将失去，以后就没了跟西方交往的模糊地带，一旦被封锁，将彻底陷入隔绝状态。 所以他们觉得大陆肯定还是倾向于保持现状的，只是面对舆论，缺少一个台阶下。港府之所以通过舆论大肆造势，就是要给内地一个台阶，让他们可以对人民交代：主权我们已经收回来了，只是当地人民不愿意回来，而且英国在香港做得很好，经济发展迅速，为了尊重民意，让他们继续治理香港也是可以的。 这固然是港府一厢情愿，但在他们以己度人，以英国对待殖民地的态度看来，却并不觉得这个设想有什么可笑，而是非常严肃地对待这事，真的认为在上面有相当大的操控性和成功性。 就像大陆对香港投鼠忌器，他们面对太宇，也一样心存顾忌，不敢像对待那些无足轻重的小势力那样扯破脸动手。 那么就要从纯粹的利益角度进行考虑，让太宇科技上市，对港府而言究竟有什么利弊，再做决定。 弊端，自然是太宇可以在股市上圈更多钱，加速他的势力发展。如果他的武力过于强大，未来搞不好还真有可能推翻偭定现政权，全面倒向大陆，让大陆拥有了印度海的出海口。 那么好处呢？ 好处就是要让渡出一部分控股权，让其他势力渗透到太宇的决策圈。 即便让渡的股权不过半，也要受到股东监管，作出重大决策之前必须召开股东大会，不能像现在这样上面一个命令就立即执行，经营灵活性必然下降。而且以港英对资本运作的熟练，总有机会一点一点谋取更多股权，甚至最后将原管理层推翻，将其变成为港府牟利的工具。 另一方面，上市以后，主营业务、经营决策都要向包括竞争对手在内的公众公开，再也不能搞突然袭击，可以让港府及英资对手提前知晓其动向，提早布局，从中牟利。像现在公然抽调资金支援他的武装力量，上市后就行不通了，每次抽调资金必须经过股东大会决议通过后才能进行，哪怕关飞仗着大股东的身份每次都通过，也要费很大力气。 而现在这样公然输送利益给关联企业的行为，上市后更是必须停止，同样需要股东大会认可，要不然就只能偷偷摸摸私下里做。 而这，就让港府有了插手其管理层的理由，同样可以断绝其资金来源。以港府熟练的搅屎棍本领，在其中上下搅和一番，说不定还能把太宇用利益捏合起来的联盟拆散，乃至让那些中小经营者跟太宇反目成仇。 上市以后，还可以利用股价的波动，来倒逼太宇，让他受到更大舆论压力。通过控制舆论，用义务、责任等引导市民作出对太宇不利的观感判断，让其经营活动受到更大阻力，被迫遵循港府制定的规则，戴着镣铐起舞。 利与弊都很清楚，就看他如何抉择。 麦理浩手撑着下巴，听着副司长没有任何音调起伏的汇报，双眉紧锁，眼神深邃，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242章 方块游戏的第一个痴迷者 嘟，嘟，嘟嘟！ 江泽水手捧着小小的方块游戏机，两眼专注地盯着液晶屏幕，左手大拇指不熟练地按着十字方向键，调整下落方块的左右移动。等移动到位了，才用右手拇指按动变换键，调整方块旋转。 他玩得是如此专注，整个人都缩到了老板椅里，团成了一团。 一关，又一关，再一关。 他完全沉浸到了这款游戏之中，并且随着游戏的速度加快，他的精神越加集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间流逝。 嘭！ 猛然间，他听到办公室门关上的声音，一个激灵，不假思索将游戏机调为静音，顺手将方块游戏机揣进了裤兜里，然后扑到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报表，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装啥呢？”于德海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地骂道，“我半天没看到你人影，就知道你肯定躲在办公室里玩游戏，果然不出我所料！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少客人，营业员忙都忙不过来，我和老王都出去帮忙了，就你还在这里玩！” 江泽水讪讪地将游戏机掏出来，借机瞟了一眼，看到已经快顶到屏幕最上端的方块，有些心痛，又有些惭愧地说道：“那个，我也不是有意要偷懒，主要是这款游戏太好玩了，一不小心就迷进去了……” “算了算了！我也懒得说你。”于德海背对着他挥挥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端过来在他对面坐下，摇摇头。 当初速腾找合伙人，他与江泽水两人，联系在旧金山开超市的老王，合作集资拿下了旧金山速腾商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在旧金山最繁华的商业中心租赁了一个店面。靠着电子积木、手提录音机、街机这几个热销商品，很快就在当地打开市场，站稳了脚跟。 随着手提录音机市场逐步繁荣，商品种类渐渐增多，商场盈利也越来越高。而且总部几乎没有抽调资金，反而是投入利润，将租赁的商场产权彻底买下来，成为了驻旧金山分公司的自有产业，进一步提高了商场利润水平。 △style_txt;江泽水、于德海、老王三名股东更加庆幸当初选准了项目，经营起商场来，也更加用心。 四年时间，这间速腾电子超商在本地也算是小有名气，生意越发兴隆。 论资产，他们三人都身家百万，在旧金山有别墅、有豪车、娶妻生子，迈入了成功人士的行列。 要知道这可是八十年代初。 在这个时代，即便是以美国富人之多，百万富翁也是让人艳羡的稀有动物。 不过江泽水迷上了新进的那款方块游戏机，整天有事没事就抱着那个小小的游戏机玩，也不像以前那么用心管理了，店里生意大多交给了他和老王，这让他不由得有些小小的不满。 “真搞不懂，这游戏有那么好玩吗？”他喝了一小口咖啡，不以为然地说道。 “真的很好玩！”听他询问，江泽水眼睛一亮，立即来了兴趣，眉飞色舞道，“你别看这游戏很简单，可是它真的有股魔力，让你不知不觉就上瘾。每次通关以后，都会让人感觉浑身每个毛孔都像是舒展开了一般，惬意无比。然后下一关中，方块掉落的速度加快，又让你没有更多闲暇时间沉浸在刚才的喜悦里，于是再次进入状态，必须保持更高的专注度，才有可能顺利通关。就这样一关接着一关，时间就在不经意间消磨掉了……” “原来你也知道，玩这个是在消磨时间！”于德海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板起面孔道，“老江，看在咱们一起打拼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这个事业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还是我跟老王的！你偶尔玩个游戏我们不说什么，可是如果你玩物丧志，天天沉迷在游戏里，什么都不管，那我们只有向总公司请示，申请更换分公司的总经理了。” 江泽水一凛，于德海这话终于打醒了他。 说实话，他们三个是共同创业的伙伴，多年并肩打拼下来，私交也还可以。但联系他们之间的纽带，主要是这间商场，于德海两人也是看在之前他兢兢业业的份上，才原谅他最近的惰怠。 如果真把他们惹火了，联手把他从总经理职务赶下去也是轻而易举。 根据公司股份，速腾商贸总公司投资一百万美元，占股百分之六十，他们三人共同出资两百万，占股百分之四十。 江泽水以百分之二十二的总股份，在三人中占股最多，当上了分公司总经理。于德海、老王任副总，分别负责财务、商场店面管理。 可如果于德海、老王忍无可忍，向总公司提出申请，并被采纳，那他毫无反抗之力，就会被解职。 这就是牵制！ 所以他不能不重视其他两名股东的意见，而且能够让老成持重的于德海当面向他提出批评，证明他做得的确太过分，才会让两位合作伙伴对他如此不满，不惜以更换总经理为威胁。 这，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公司！ 他低头沉思了好一阵子，抬起头来，正色道：“我明白了，以后在上班时间我都认真做事，不会再玩游戏了！” 于德海脸上浮起笑容，拿起咖啡杯向他举了一举，两人相视而笑。 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江泽水迅速抓起电话，用跟以前同样热情洋溢地态度，用英文说道：“您好，这里是速腾商贸旧金山分公司，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并可以提供送货上门！” “请问是江总经理么，我是总经办的李玲。”对面传来讲普通话的女声。 “啊，原来是李助理！对，我就是江泽水，请问总公司有什么安排？”江泽水迅速更换了不是特别标准的普通话，爽朗地笑道。 “江总好，刚刚接到总经理的指示，障碍已经排除，你们最近接收到的那批货单为坤二的商品，可以正式上架销售了！我马上会给你们发一份传真，然后请您在上面签字以后，再传真回来，作为留档的资料。”电话对面，公事公办的女声音调也柔和了许多，说出了让江泽水期待已久的通知。 “没问题！请给我五分钟，我这就检查传真墨盒和热敏纸。”江泽水一脸兴奋，当即放下电话，用力握拳在空中虚挥了一下。 他等了快一个星期，终于等来了可以上架销售的绿灯信号。 连他都沉迷进去的游戏，他相信一定会大获成功。 “是方块游戏机可以上架了么？”于德海在旁边也听到了电话内容，笑逐颜开问道。 别看他责备江泽水玩物丧志，但对于这款便携游戏，他也是同样极为看好，觉得远比去年由任天堂推出的掌上型游戏机强多了。 便携游戏机，又或叫掌机，并非太宇所独创。 最早的掌机是由美国游戏公司于七六年所研发，这是一款赛车游戏。由于当时的技术限制，屏幕场景是用贴纸的形式画出来的赛车跑道，然后用发光二极管代替赛车，通过不停上下拨动开关来代替油门、刹车，驱动玩家控制的赛车在赛道上高速行进。 这款游戏自然是简陋至极，销量也不太好，打消了其他公司开发便携游戏机的热情。 八零年，任天堂公司后来被称为技术三杰的横井军平，在车站等车时无意间看到有跟他一样在等车的乘客，无聊地在计算器上掀按数字键，作为无聊时的消遣，灵机一动，想开发一款不需多复杂、专门为闲暇无聊时打发时间用的便携式游戏机，在请示社长之后，得到了对方的大力支持，从而开发出第一款便携游戏机。 和那款赛车游戏相比，四年过去，半导体技术得到了迅猛发展，这款自然要先进了许多。 它选用了摩托罗拉的6502作为处理器，用两颗纽扣电池作为电力驱动。而最大的改进，是在游戏机上首创性使用了液晶显示屏，而不再是过去那种落后的喷绘贴纸、发光二极管显示技术。 这个时代的液晶技术，虽然已经有所发展，但技术仍然很不成熟。 液晶是一种很特殊的晶体，平时它是无色透光的液体，一旦通电，晶体就会扭转九十度，从而挡住光线通过，看上去就变成黑色。 要将其作为显示屏，就必须用横列和纵列的阳极线路、阴极线路，在交汇点形成通路，从而驱动位于这一位置的液晶点，让其发生扭转，从而在屏幕上显现出一个点来。 通过无数细密排列的小点，就能组成一幅图像。 但这个时代，液晶技术发展还很落后，阳极、阴极电力连通技术研究还存在很大缺陷，相互之间的干扰、漏电现象很突出，液晶驱动非常费电。用于电子表等大小的窄长条状液晶屏上尚可，但要在相对较大的屏幕上使用，则根本无法持久。 任天堂公司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们制作模具的方式，在夹持液晶的玻璃片上，做出了场景、角色的图像，然后注入液晶。 一幅图像就当做一个点来驱动，这样需要连接的线路就少了许多，制造难度并不比制作电子表、计算器液晶屏更复杂，同时电力消耗也大为降低。完整的图形，使得场景丰满了许多，已经基本具备了一个游戏所需的叙事背景描述，还可以通过通电、断电的方式，来驱动不同位置的预置液晶图案，显示出移动的物体。 可以说，这款《接球》的游戏，已经具备了全部后世便携游戏机的所有元素，设计非常完善。 但它终究是任天堂推出的第一款便携游戏机，限于显示技术的缺陷，预置液晶图案不可能太复杂，所以游戏性大打折扣。 《接球》游戏，画面上就是一个小人，将球用一只手抛上天空，然后再用另一只手将其接住，再抛起、再接住，非常简单无聊。游戏的故事性、娱乐性，比起按动计算器数字键来说，并无多大提高。 就这么款无聊的游戏，售价却达到十二万八千日元，也就是一百美元。 而最后的销量居然还不错，售出了数万份之多，可见现在的娱乐方式多么单调。人们有太多的碎片时间无以消遣，却找不到可以打发时间的方式，这也意味着便携游戏机潜藏着巨大的应用需求，是一项非常有前景的产业 第243章 帮助国内清库存 关飞设计的、或者说是复制的这款便携式方块游戏机，画面同样很单调，但是技术含量，却比任天堂的掌机高出太多。 任天堂的掌机液晶显示，用的是大小不同的预置图像，一块长不到五公分、宽不过四点几公分的小小屏幕上，包括各个背景图案在内，需要驱动的液晶块少不过二三十个，多也不过百。 再多，布线就很麻烦，线路之间的干扰和漏电现象会大得无法忍受。 但这对关飞来说，却不是什么麻烦。 液晶屏的制作技术，其实跟半导体芯片有很多共通之处，都是采用化学蚀刻的方式来制作电路。掌握了半导体制作技术之后，只要弄懂线路之间的干扰原因、影响漏电的因素，制作出更好的液晶屏并无丝毫难度。 方块游戏机的液晶屏，虽然也是预置图形，可是横向十个、纵向十八个空心方块，实际上是一种点阵，就技术层次来说，跟未来的液晶电视屏并无根本性区别，屏幕更大、转换更快。 可以说，掌握了这项技术，未来进一步掌握液晶电视机的制造方法就突破了关键性障碍。 将电子表、掌机显示屏算作第一代液晶技术，那么这可以说是垮入了第二代液晶显示技术层次。 它其实无关技术，就是一层窗户纸的问题，捅穿了，也就一钱不值。 便是以得到关飞指点，还仍显稍许落后的国内半导体制造水平，只要他详细说明了该项技术要点，也马上能拿出比日本更大块、点阵更多、显示更快、更省电的液晶屏来。 但在没捅穿之前，研究人员必须投入大量的经费，做成千上万次试验，来找出其中规律、总结规律，然后有针对性地改进制造工艺。这个研发投入，反正对液晶显示技术情有独钟的日本人，最终可是花了不少钱。 如果没有关飞，日本人会笑到最后，最终拿出了成熟的液晶显示产品。当他们榨干了液晶显示技术最甜美的头节甘蔗之后，又将相对落后的技术淘汰，陆续转让给了韩国、台湾style_txt;、大陆等国家和地区，从中额外获得了大笔的技术转让费，并赚取了大量的设备制造费用。 当然…… 现在，不是有关飞了么。 根据地产业快速补完，正处于关键阶段。这样简单的玩意儿，他都不想在这上面浪费产能进行制造，将其全部都委托给了国内，只是提供了相应的模具给国内厂家，指点他们该如何生产。 便携式方块游戏机，从元器件、电路板、薄膜电容按键、十字键、塑料壳、液晶屏等各种零配件，全部都是由国内半导体厂家代工生产。 这么简单的游戏，涉及到的运算量非常少，只需要相当于计算器级别的逻辑运算器件，就能顺畅地运行起来。这种逻辑运算器件国内有大量库存，被他以一美元一枚打包收购，然后用到了游戏机上。 这种逻辑运算单元，是比较差的，哪怕关飞通过机器编码方式，将其运算效率提到最高，在街机上也同样负担不起大量运算任务。 可是在方块游戏机上，这款运算单元可谓是相得益彰。方块游戏稍慢的游戏模式，配上这款稍慢的运算单元，简直是绝配。中间哪怕偶有停顿，也丝毫不影响游戏进程，方块下坠、消除的动画，恰好把运算滞后的毛病给掩盖过去，用户根本察觉不到这种异状，只会觉得这种暂时的停顿是理所当然。 用计算器上的运算单元代替正式的处理器，关飞将生产成本大幅压缩。 国内一口气把老旧的库存全部清空，又卖出去各种配件，加上代工费用，每台游戏机到手三十一美元。八百万游戏机总共赚取了两千多万美元外汇，并且又新增加了一项出口业务，同样满意得不得了，笑得嘴巴都合不拢。还连续打来电话询问还需不需要更多，他们可以组织厂家追加生产。 关飞抽查过国内生产的样机，对其质量不置可否，除了外壳制作还算比较精良，内部简直可以用粗制滥造来形容。实际试玩效果，也就差强人意，同时代横向比较，也算是一款合格的游戏产品，马马虎虎拿去骗钱是够用了。 反正方块游戏机是以创意取胜，而不是技术取胜。 作为第一代产品，这个质量不算差，只要不拆开，用户不会在意这些的。至于以拆机为乐的家伙，看到游戏及内部会不会震惊……，谁叫你要去打开机壳来看来着，恶心了吧，想吐了吧，活该！ 你出几百上千，我绝对给你精工制造。但是就一百块钱，还想买多好的东西，就这样了！ 据说后世有个江湖传言，说日本人把一流产品自用、二流产品销售到欧美发达国家、三流产品买到发展中国家…… 嗯，其实我觉得不管真假，这个市场定位很正确，应该学习。 事实上，相对于眼光太高的关飞，其他人在试玩过这款便携游戏之后，都是赞不绝口。不少人都像江泽水一样，立即痴迷进去，爱不释手，成为了第一批方块游戏的忠实玩家，掀开了方块传奇的第一幕。 他们也跟于德海一样，一点也不觉得这款游戏机制造简陋起码跟任天堂的掌机比起来，大气多了。 你看这屏幕多大！ 你看方块下坠、消除的动画多真实！ 你看这游戏多好玩，不像《接球》一颗球从左丢到右、又从右丢到左，要多无聊有多无聊，这款游戏那才是简约而不简单，一经上手，就会发现它的好，千变万化，百玩不厌。 总之，这是一款名副其实的好游戏，具备传世之作的所有必备条件！九十九块八、九十九块八，只要九十九块八，就能把它带回家…… …… 一辆丰田款休闲越野车顺着101号公路高速行驶，车上的电台打开，播放着饶舌的黑人音乐。风从打开的车窗吹进去，将跟女伴谈笑风生的司机，那头棕色头发吹得来回飘动。 在身边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可以看到有不少是同样的日本产小轿车、越野车、皮卡车。 曾经以大排量美国车行销全世界的日子，好像一去不复返了。骄傲的美国人，在日益高涨的油价和经济危机面前，低下了高傲的头，开上了以前不屑于购买的日产车，只因为日产车更加省油。 不过美国终究是美国。 面对连克莱斯勒都濒临破产边缘，全靠国会拨款一百五十亿才勉强渡过难关。全国汽车行业，每月解雇汽车工人人数高达总人数的百分之二十九的新纪录，美国终于愤怒了，向日本强硬地发出了强烈地不满，命令他们自行克制，否则将实行对日产汽车的限购令。 在这种情况下，日本方面顶不住压力，同意自我限制每年出口美国的汽车数量，并且跟美国汽车厂商合资在美建立工厂。 基恩就是新成立的丰田-通用汽车联合汽车工厂的一名工人，月薪税前一千两百美元，虽然是一名蓝领，但也属于中产阶级中的一员，过着典型的中产阶级生活：在郊区有一栋带草坪的木制别墅、养着一条狗、有一个妻子两个孩子，每天开着车去上班、去超市购物，然后回到郊区过着恬静的生活。 想想此前几个月的失业经历，他对眼前的工作很满意。 suv在距金门大桥几个街区的距离，转上四号街，穿梭于拥挤的车阵，在即将抵达联合广场前熟练地拐进了一个停车场。 基恩今天与妻子进城，是准备为了庆贺大儿子十二岁生日，给他买一台手提录音机。 而他们所选择的购物地点，就是速腾电子超市。 两人轻车熟路步行来到联合广场侧面的速腾电子超市，在进门前，就看到玻璃橱窗上贴着的一张新海报。 海报上印着一双大手，握着一个塑料外壳，长方形的设备，在设备中间似乎还有一个大幅的屏幕。 屏幕底端，堆积了好几层的方块，而在顶端，一块t字型的方块正在落下。 那双捧着这个玩具的大手，左手大拇指摁在左下端一个十字型的按键上，而右手拇指，则放在一个大大的圆形按键上，仿佛正在紧张地酣战之中。 在这幅大海报上方，一行粗大的斜体英文写到：挑战极限，你能过几关！ “看来太宇又推出了新产品，还是给小孩子玩的。不过克兰十二岁了，应该不会再喜欢这种幼稚的玩具。等亨利五岁生日的时候，你可以给他买一个。”基恩笑着跟妻子说道。 推开玻璃门，进到里面，空调吹来习习凉风，驱散了外面的酷热。 “哇！今天这么多人！”基恩发出了夸张的声音，看到超市内，太宇专区挤满了人，不光是有小孩子，也有不少成年人，男男女女都有，他们人手一个外面海报上印着的那种手持式游戏机，低着头，旁若无人地玩着，一阵阵电子音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太宇专区里面人太多了，不少顾客挤不进去，只能等在外面。 基恩不为所动，推开拥挤的人群，准备从专区旁边经过，然后进到里面音响专卖区。 “这台游戏机没电了，我这关都要过了！”一个正在埋头游戏的小姑娘，突然不高兴地叫道。 “女孩，你已经玩了三个多小时，电池没电了很正常。”一名经过的店员从她手中接过游戏机，从兜里掏出一对五号电池装上，打开电源开关，然后没有还给那位姑娘，而是交到了刚好经过的基恩手中，“先生，您要试试吗，这种新的游戏机很好玩，你可以体验一下。” “抱歉，我是来给我儿子买录音机的，并不打算给他买玩具。”基恩笑笑，拒绝了店员的好意。 他并不是不喜欢电子游戏，而是不喜欢太幼稚的游戏。这种一看就是给小孩子玩的游戏机，他可没兴趣跟其他人一样，傻傻地拿在手里玩。 如果是《街头战士》，那又另当别论。 “那好吧，这位女士，您打算试玩一下吗？”店员没有纠缠，将游戏机又递给了基恩后面的妻子。 “这是什么游戏，适合给哪个年龄段的孩子玩？”妻子却没有拒绝，感兴趣地接了过来，摩挲了一下浅蓝色的外壳，好奇地问道。 “嗨，这是我的！”刚才那个小姑娘不高兴了。 “可是你已经玩了三个多小时，一对新电池都被你玩得没电了。如果你买，我马上给你拿一台新的游戏机。要是你舍不得掏钱，就请别干扰我们正常做生意。”店员一点也不退让，挡开她的手，对基恩的妻子说道，“女士，您是准备给孩子买礼物么，那么这款游戏机正好合适。它对于促进孩子大脑发育，和锻炼手指协调能力都有效果。而且不光是小孩子喜欢，大人也能玩，尤其是在车上、或是在无聊的时候，都能用来打发时间。我给您打开，您试一试，一点也不复杂，很简答的……” 说着，就帮她按下了游戏开始键。 基恩看着妻子，就站在专区外面，手捧着游戏机，在店员指点下玩着游戏机，无奈地摇摇头，也凑了过去。 几分钟后，他就看懂了具体的玩法，开始出声提醒道：“向左，这个方块旋转一百八十度，向左，再向左……” “嗨，你放错了，不应该放那里！” “这个横着放，能消掉的层数会更多一些……” “又错了！算了，看我给你示范！这游戏虽然很简单，但要想玩得好，脑子必须反应快，手也要灵活，动作慢了可不成！” 说着，他就抢过了妻子手中的游戏机，然后一边教着妻子该如何操作，一边兴致勃勃地玩了起来 第244章 资金到账 ps：眩晕是因为身体虚弱，大脑缺氧，休息了这些天稍好一点。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马上好起来也不可能，只能慢慢调养。现在脑袋还是晕乎乎的，暂时只能保证每天一更，看身体什么时候能好一点，就多写一点，非常对不住大家了！ …… “老关，钱到账了！哈哈哈，当我听中行那边报出这笔资金的数字时，高兴得我水都从鼻腔喷了出来！这下后面几个月的资金又有着落了，正好对萨尔温江的前期勘测也已完成，有了这笔钱，十月份降雨期结束，我们就可以开始着手进行围堰排水，等冬天枯水期才好修建水坝。另外光纤厂也可以顺利投产，还有集成电路二厂……” 电话中，一向沉稳的张盛国兴奋莫名，说个不停。 显然，这两个月他心中压力极大。明明资金即将见底，可为了保证根据地发展不停顿，各种铺开的摊子，要划拨的钱款一分不少都划拨下去。眼瞅着以前积存的资金一点点减少，收入却不见增加，那种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恐慌感，多半是把他吓得够呛。 关飞微笑着，耐心地听着他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地诉说下面即将展开的各项工作，偶尔说上两句看法，哪些是马上就应落实的、哪些可以稍微挪后，各工程开工的先后流程，一一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直到该交流的内容交流完毕，对面挂上电话，张盛国也没有对前些日子资金紧张的局面，叫一声苦。 这是支持，也是信任。 作为助手，他支持关飞所指定的计划，殚精竭虑，就是考虑如何完成。信任，则是他相信关飞一定能够解决资金的问题，即便一时无法解决，那也是源于不可抗力，所以不会有抱怨，只有默默地坚持，尽全力将自己的工作做到更好。 关飞挑选出来的这套班子，都是做实事的人，那些平时夸夸其谈、遇到困难就退后的人根本没有存身之地。张盛国等干部能力上或许有些欠缺，有些事可以做得更好、但他们无法做到完美，有些事他们想不到，需要关飞去提醒督促，但从总体而言，他们都是兢兢业业干实事的人。 资金充裕也罢、困难也罢，他们都是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朝前走走不动了，他们也不等不靠，先着手把手边现成的工作完成。 虽然他们有时也会因为眼光不够长远而茫然，但绝不会怨天尤人。 关飞能够从白手起家，将事业做到这么大，把一穷二白的根据地建设为一个繁华的现代化城市，所有人都在钦佩中带着几分感激，谁也不忍心再往他肩头压上更多的重任，而是尽其所能帮他分担压力。 关飞将话筒放回电话底座，心中感慨万千。 能有这样一批志同道合的同伴，一同创业、一起奋斗，就算是在这原本不属于他的时代，也不再感到孤单。 张盛国口中所说到账的那笔钱，是毛秀亮等人出售商业地产变现后，转来的第一笔款项。 关飞都想不到，他们居然将那两层位于上环的商业楼层，转让给了摩托罗拉作为香港分公司办公所用。正值楼市高涨，摩托罗拉以比市价还略高的价格收购，每平方英尺的售价高达三万一千港币，两层七百平方米办公楼层，卖出了两亿三千万港币的天价！ 这个价格换算成美元，也就三千八百万美元，肯定不便宜，但也算不上贵，摩托罗拉不但没觉得被敲了竹杠，反而感谢太宇帮他们解决了办公场地。 对他们来说，能够跟太宇搞好关系，双方合作在无线通讯领域携手大发横财，才是最为在重要的事情。 十年研发投入都打了水漂，这点小钱哪会心痛。 再加上此后转让的一栋楼宇、商业楼层，毛秀亮他们将手里五分之一的地产先后转让，换来了一亿八千万美元的现金。如今这笔钱，全通过中行渠道，兑换成了人民币，转到了根据地的账上，足以保证接下来四五个月的正常运转所需。 其他的地产、股票，则没那么容易脱手了。 毕竟这么大笔交易，没有谁能够全部接下来。要是赶着一股脑丢出来，搞不好把整个盘子都给砸烂了也说不定。因此只能在后面几个月，一点一点慢慢出手，能收回来多少算多少。 好在摩托罗拉接的这个盘，就已经把投资都收回了，剩下都算是赚的，只是赚多赚少而已。要是运气好，能赶在在崩盘前全部出手，大赚一笔的话，足以为根据地赚回十几亿的流动资金，那就发了。 不过这种事，关飞也不强求。 反正在方块游戏机上，他已经大赚了一笔。 方块游戏不愧为历史上风靡数十年的超热门游戏，虽然它的游戏方式简单，但也正因为简单，所以玩家很容易上手。而且这种逐步提升难度的关卡式游戏，在这个游戏方式还比较单调的时代，一经上手就很容易上瘾。 它的易携带性，又使得人们可以在任何时间、地点，掏出游戏机来玩上一两把，见缝插针地将大量的碎片时间利用起来，因而深受广大工薪阶层市民所喜欢，购者如潮。 全球同步销售，所形成的联动效应，又进一步助长了这种轰动效应。 太宇科技推出这款游戏机才二十来天，光是旧金山一个分公司的销量就达到了七万多个。 全球铺货的数十个城市，也同样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总销量达三百万个！ 当初铺货的八百万个便携式方块游戏机，乐观估计三个月就能全部售罄。而像旧金山、纽约、东京等发达城市，对于这款游戏机的追捧热潮更趋狂热，存货已经销售近半，纷纷发来了增加供货的电报。 国内面对这股销售热潮，在出乎意料之外，也是喜出望外，正在根据关飞的要求，加班加点生产各种元器件、配件，打算再赚一笔。 的确是再赚一笔。 因为在关飞预定的这笔快钱生意中，国内已经获益颇丰。 一部方块游戏机，零售价格是九十九美元，跟任天堂销售的《接球》游戏一个价。 而在制造环节，生产成本就达到三十七美元，而其中液晶屏就是二十二美元。 这还仅仅是一个友情价！ 国内虽然人工很低，但从根据地手中得到的二代半液晶制程技术尚未吃透，工人熟练度不高。哪怕是较初级的液晶面板制造技术，良品率仍是不到百分之四十，导致国内每生产一块液晶屏，以二十二美元卖给根据地后，生产厂家反而要亏损十几块钱。 看起来好像在这笔生意上，国内吃亏了，但事实上国内却对这笔生意很满意。 因为国家考虑的是政治账，而非单纯的经济账。 国内目前最紧缺的是外汇，最缺少的是赚取外汇的手段。只要能满足赚取外汇这个政治任务，哪怕是亏本也愿意干。 靠着为根据地代工，根据地前期销售的三百万台方块游戏机，国内就能得到一亿一千万美元的外汇收入。若是八百万台便携游戏机全部售出，国内可以从中分得将近三亿美元！ 这么好的生意，国内哪会嫌弃。 听说还要追加生产两百万部便携游戏机，国内负责组织生产的计委笑得合不拢嘴，电话中就马上答应下来，生怕根据地反悔，撤销订单，随即就立即向各厂家紧急调整生产任务。而接到通知的生产厂家，也是敲锣打鼓、披红挂彩，乐滋滋抽调精兵强将，调整生产线，三班倒进行生产。 半年不到就赚三亿七千万美元外汇，这种生意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呀！ 事实上，根据地在方块游戏机上，赚得还没有国内多。 总共一千万台游戏机，国内能够到手三亿七千万美元外汇，而根据地只有三亿挂零，合五亿多人民币。 只不过，根据地赚的是净利润，而国内赚的是外汇。 有了方块游戏机的几千万，毛秀亮等人出手地产、股票的一亿七千万，张盛国一下子手里就有了两亿多美元，合四亿多人民币，接下来四、五个月的经营资金有了保障，他焦躁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下来。 后续方块游戏机还能为根据地带来两亿多美元；毛秀亮等人缓慢出售地产、股票也能最终换来三到五亿的现今，最乐观情况下甚至可能达到八亿美元！ 两者相加，总共能为根据地增加五到十亿美元，明、后两年的建设支出都不再是问题。 关飞虽然对这两笔额外的收入很满意，但也知道其不可复制，他更看重的，还是无线通讯领域。 一部手机就卖四千美元、一个交换机就卖三五百万、一个基站就卖一百万，这才是大钱，而且是源源不断地长期性盈利！ 要建设一个完善的无线通讯网络，一个城市的投入就数以十亿计，一个中等规模的国家就数以百亿计，像美国这样幅员辽阔的大国，建设一个遍布全国的无线通讯网络，总计投入甚至是数以千亿计！ 全球有财力构建无线通讯网络的国家不下二十个，市场总规模数千亿，是何等惊人的一个巨大市场！ 哪怕是逐年投入，这个市场每年也高达数百亿之巨！ 根据地不敢奢求独占，能够在这块肥肉上狠狠地咬一块下来，市场份额能达到百分之二十、甚至是百分之十几，每年的销售收入都将达到百亿之多，纯利润少说也有二三十亿！ 踏入了这第一只脚，后面就无需再煞费苦心，搞出太多超时代科技。以后只需要紧跟时代步伐，一点点释出相应的技术，稳定保住份额，如果没有政治因素，躺在这个利益丰厚的项目上连续吃十几二十年也不是问题。 这已经不是细水长流可以称谓的了，简直是就守在河边，随时可以从中舀一勺水来解渴。 有了充足的资金，又有他的指引，根据地发展再无瓶颈！ 五年整合，建设一支兵种齐全的强大军队，随后挥师南下，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解放全偭定，大有可为！ 第245章 特别专列 呜~ 伴随着一挂挂鞭炮的爆鸣声，和隆隆鼓声，一辆挂载着二十四节车厢的火车在无数面招展的彩旗夹道欢迎下，隆隆驶入巨大的新城火车站。列车的车头上扎着两条缎带，特意拉了一声长长的汽笛，像巨龙般减速缓缓进入车站，在崭新的一号站台旁边训服地停了下来。 以这列火车为标志，代表经过历时三年的修建，以二战时滇偭铁路路基为核心，修整重建的铁路终于东西段对接成功，实现全线贯通。 如今从根据地，与国内铁路网彻底连为一体，南到广东、东到上海、北到首都，只需要在昆明市换一次车，然后再经由沪昆铁路、成昆铁路，就顺利抵达任意一个城市。 新建成的新城火车站，主体候车大厅地上有三层、地下两层，采用的是钢筋混凝土立柱、钢架构玻璃大厅的结构建造，占地面积一万八千平方米，足以同时容纳上万名旅客在此候车，整体呈现出鲜明的科幻风格，气势恢宏。 主体候车大厅之外，还有长达数百米的玻璃顶遮雨长廊、地下进出站通道、地面分流道、出租车停靠区、匝道、高架分流道等各种功能性建筑，向两侧延伸两百余米的，形成一个庞大的现代化立体建筑群。 车站内另有十二个停靠站台，足以满足十二列列车同时停靠，其中供旅客上下车的站台八个，用于货物装卸的站台四个，可以一次性运出、运入旅客两万多人，运载货物五千余吨！ 这条铁路顺利通车，对于根据地而言意义重大：从今以后，深处于大山之中的根据地，将不再闭塞。无论是人员往来还是各种原材料、货物运输，都可以通过这条铁路，实现与国内畅通无阻的往来，更加紧密地融入到国内经济圈，在更好地借助国内强大的经济潜力发展自身的同时，也积极向国内进行反哺，实现一荣俱荣、一衰俱衰的政经格局。 以前制约根据地发展的最大瓶颈，由此不复存在！ 在这个万众欢腾的喜庆日子里，关飞、张盛国、孙耀华等根据地主要干部全部出席车站使用庆典，数万市民、学生、工人、技术人员自发地涌入车站，一边感叹新车站的宏伟漂亮，一边眼含着泪水，欣喜地看着第一列火车进入车站，喊出了发自肺腑的欢呼声。 往日他们回去探亲，只能搭乘运送物资的车辆，在车斗里吹风颠簸数百公里，抵达昆明后不顾车马劳顿，还要想方设法购买距离老家最近的火车票，再在火车上待数天时间，方能抵达火车停靠的一些大城市。 整个旅程长达一周，乃至更久，而且身体非常疲惫。 在家里待不两天，跟父母亲人说不了多少话，又要急急忙忙托人购票，再次踏上回根据地的旅途。 现在铁路贯通，他们可以直接从新城火车站乘坐火车，直达昆明。然后根据根据地与国内的协议，无需再排队购票，凭借车票就可在昆明车站换票，换乘成昆、沪昆线直接返家，在途时间缩短了三分之一以上，可以在家多待两三天时间，而全程辛苦程度更是降低一半。 千里崎岖，尽变通途！ 虽然在途时间还是较长，也有些辛苦，可是铁路的贯通，让大家在内心里，再也没有了那种孤悬在外的漂泊游子之感。就仿佛他们只是在国内某个城市工作，情感上更加有了依靠与归属感，感觉上将根据地与祖国紧密联系起来，犹如一个整体，生活更加安心，工作积极性也更高。 …… 滇偭铁路分国内、根据地两段，国内段经过孟海口岸，到瑞丽为终点站，以这两个点，与根据地段相连。 而根据地段，则由中线和换线组成。 中线是从孟海为起始点，从中间一分为二贯通根据地南北，终点站为滚弄县。因为山路落差较大，修建困难，同时此前资金匮乏，目前这条铁路才刚刚修到孟息，距离最南端尚有七十余公里，预计要到八一年底或是八二年初方能建成通车。 环线更是连动工都还没开始。 半年时间，根据地外圈的公路才刚刚初步完工，部分路段连水泥路都来不及全面铺设，还是土路。环线铁路规划，则只有路基部分完成建设，枕木、铁轨等还要等资金到位以后，才会部分自己铸造、部分从国内购买的形式加以解决，然后才谈得上开工。 就是乐观估计，环线铁路全面通车也要到八三年底。 …… 中线铁路从孟海穿过界河，到达康卡镇以后便一分为二，一条直接向南到龙康、孟息，最后到滚弄。另一条则是从康卡转向东，延康卡-新城山谷公路，抵达萨尔温江边后折向南行，通往新城火车站，然后由新城火车站贯穿全城，从南面山谷穿出来，抵达龙康，与另一条线实现并轨，向北或是向南。 驶往新城火车站的线路，在抵达萨尔温江以后，也是一分为二，一向北、一向南。 向南到新城火车站的属于民用线路，但向北那条线，则是通往弹药厂的军用线路。在这里有一个常设岗哨，驻扎着一个排负责检查过往车辆行人的通行证件，任何没得到允许进去的个人或是民用车辆，在分岔路口就被拦了下来，不允许通行。 …… 夜幕深重，已是晚上十二点。 兵工厂里还是灯火通明，最后一班工人完成了设备检修保养，将易燃易爆原料照着要求严格入库保管，由厂领导、各车间、班组负责人反复核查没有隐患之后，三两成群地说笑着离开了车间，在厂区门口登记签字，向宿舍区走去，或是去食堂吃宵夜，或是返家休息。 虽然工人都已离去，各个车间内仍然亮着灯，负责保卫工厂安全的战士们也牵着警犬，尽职尽责地在厂区巡逻。 明亮的灯光将车间内照得亮如白昼，没有一个死角，警卫战士透过大幅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车间内部，以确认没有人躲藏在哪个不易察觉的角落，趁无人看管时进行破坏。 根据地扩军后，为了保证正常训练、作战储备，弹药厂增加了五条子弹生产线、三条炮弹生产线，生产时间也由每天正常八小时一班，提高到了每天两班。 生产线之前单班日产量为四万发子弹、各型炮弹一千余发。增加生产线及改为两班制后，产量提升了十二倍，月产5。8毫米普通钢壳子弹一千四百四十万发，榴弹、迫击炮弹、特种穿甲弹等各型炮弹二十万余发。 以军分区正常每名战士每周实弹射击一次，每次七十五发；炮兵每月实弹训练两次，每次十发的训练消耗来说，这个产能刚好够五万人规模部队一月训练所用，无法增加库存。 而仅是这种程度的训练，月消耗以成本计，也高达两百多万！ 这还没算训练导致的枪支、火炮损坏，枪管、炮管膛线磨损导致的维修费用，人员训练中导致的受伤、致残、牺牲的救治、抚恤支出。还有部队指战员的武器、个人装备支出，以及每月的工资、津贴、补助等支出，数量大得惊人。 由此可见，养一支部队、尤其是养一支精兵，是多么不容易！ 更重要的，根据地维系的只是一支重火力不足的轻步兵。单是这个级别的正常训练消耗就大到让人咂舌，若是兵种配备齐全的坦克部队、装甲部队、空军，月消耗、设备磨损折旧更换的耗费，更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这还是关飞有办法，能挣钱，还能依靠根据地建设起来的加工制造能力，几乎没有外购，大量使用自产的武器装备，训练完后弹壳什么的还能回收再回炉重造，将消耗降到了极致，养这么一支部队仍然倍感压力巨大，需要拼命在国际市场捞钱，以补贴根据地运转所需。 想想手头更加拮据的偭定军政府，要养一支三十多万人规模，陆、海、空军齐备的正规军，是多么艰难。 也难怪政府军设备陈旧落后，迄今为止还在使用二战水平的武器，士兵训练不足，一战击溃，都是没钱啊！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任你有雄途大志，胸中藏有百万兵，上至天文下晓地理，没钱什么事都干不了。哪怕费尽心力拉起一支队伍，没钱发工资部队也会人心浮动；没钱训练更是大敌，再怎么强军，长期没有正常的训练，也能变成一只病猫，最多欺负一下民团级别的武装，面对关飞的正规军也只能一败再败。 随着干部、工人逐渐散去，厂区内变得安安静静，只有不时巡逻经过的警卫战士整齐的脚步声，时而打破寂静。 在厂部，这里也是一片亮堂。 所有的办公室内都亮着灯，办公楼前的活动场地上，一盏盏高瓦数白炽灯将周围照得好似白天，就连百米之外都清晰可见。 在几十米外，可以看到一辆辆超重型平板装载车，静静地停在空地上。 数百名身穿与寻常部队不一样，墨绿色迷彩服、头戴圆形硬式头盔的指战员，静静地围坐在地上，悄然无声。 厂部的人都已离去，连一个守夜值班的都没有，整栋大楼内虽然亮如白昼，却没有人影。 在这批特殊打扮的指战员最前方，还有两名身穿少将军衔制服的将领。 他们，就是这次秘密行动的总指挥关飞，和特意放下手头工作，专程前来接车的孙耀华。 上午才完成火车站启用庆典，他们就立即驱车赶到弹药厂，焦急地等待着那趟特别专列的到来。 “火车还要好几个小时才到吧？”孙耀华抬腕看了一下表，神色中隐约透露出一丝喜色，有些激动，有些期盼，又有些焦急地说道。 他觉得时间走得是这么的慢，眼看着秒针滴答滴答地走动，转一圈，分针才微不可查地动那么一下，恨不能抓着表盘，一下子就将指针转到他所想要等待的时间去。 “为了保密，专列要在九点以后才出发，那时普通群众都睡了，不会被看到上面装载的东西。你放心，我们的东西很快就会到……”关飞透过灯光，望着黑沉沉的远处，也在同样期盼着。 期盼那个东西的到来…… 第246章 师改旅 关飞不希望他们流露出来的焦躁情绪，影响到待命的指战员，特意转移话题，说起了最近总部内传言纷纷的部队编制一事。 “关于扩编后，部队编制，我倾向于在战区司令部以下，跳过团级，直接设立旅级作战单位……”他盯着孙耀华，组织着词汇，手里拿着一根捡来的树枝，在地上画着预想的部队编制体系。 从去年底反围剿作战胜利，到现在已经有半年多时间。 当初俘虏的两万四千多名偭定军，在揪出部分死硬分子、有血债的军官，并于公审大会后当众毙起，其他俘虏开始老老实实接受改造，在监督下进行道路修建、农田开垦、水利建设等体力劳动之余，认真学习中文，进行世界观、价值观重塑。 第一批四千多出身下层贫民、生活困苦且无家庭牵绊的俘虏，对偭定政府、军官毫无好感，很快就接受了根据地灌输的新思想，主动向根据地靠拢，转化工作取得了极大效果。他们被打散原编制后，分批编入现役，自然而然地就融入了根据地现行武装力量体系。 根据观察，这批人中，除了极个别隐藏颇深的解放兵，以为有机可乘，试图逃离根据地，被抓住后重新投入了俘虏营，绝大多数解放兵在部队表现积极，日常的政治学习和训练都很刻苦，已经属于可以信任的作战力量。 后续每两三个月，都会将一批转化后的解放兵，编入部队，预计一年半到两年左右，能将这两万四千俘虏全部转化。 少量坚决不认可根据地，手中又无血债的俘虏，等他们服完五年劳动改造之后，再行释放也没关系。 五年劳改下来，什么军事技能都会荒废，他们年纪也大了，再要重回军旅基本不可能。放回去也不怕他们被偭定军再次征召起来，对根据地构成危害。况且五年后，偭定军不动手，根据地也要发起解放全偭定的战争，他们也没有时间重新征召、训练、编组，危害性趋近于零。 同时，从国内投奔而来的退伍兵也日益增长，总数已达到三万多人，后续还有不少退伍老兵在同乡、战友的通知下，陆续赶来。 其中有两万四、五千，是经历过自卫反击战的老兵，另外一万两、三千人来源则非常繁杂：既有国内甲等部队退役的强兵，也有乙等部队退伍的老兵。除了作战部队，还有通讯、后勤、卫生兵、雷达、坦克等诸多军兵种。而且不单是陆军，还有防空兵、空军地勤、海军退伍战士，可谓是五花八门。 他们统一的特征，就是来自于农村，退伍后基本没有机会留在城市。 要知道，国内现在有五百万部队，按照三年义务兵军役法，每年退伍兵数量就达到一百五六十万之多！ 国内连返城知青的工作都解决不了，哪有能力再安排这么多退伍战士的工作。 国内基本原则，不管你训练表现多好，年年比武都拿奖，只要没有提干、上军校，就不可能继续留在部队。 便是连级、副营级干部，也是说退伍就退伍，毫不可惜。 退伍兵都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城市兵就回城，农村兵则回原籍，运气好可以在村委会捞个民兵队长之类的一官半职，大多数只能在家乡继续务农，基本没有改变命运的可能性。 退伍兵也是人，也渴望能够脱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以前是没有别的出路，不管你愿不愿意，退伍令一到，那是寻死觅活都不可能继续留下来，只能挥泪告别军营，回到老家当一个农民。 现在根据地给了他们另外一条出路，自然是趋之若鹜。 四年时间，通过口耳相传，根据地的存在早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在部队里，对根据地的传言尤其多。 人人都在谈论偭定同志们所用的七九式自动，将其与刚刚少量下发的八一式自动进行对比； 谈论他们的防弹衣是多么牛，抵近击都打不穿； 谈论根据地是多么有钱，给每个战士配发的装备就价值两千多元； 谈论根据地内只有战兵，没有饲养员； 谈论部队里住漂亮的营房，每天都有大鱼大，随便吃到饱； 谈论每个战士每月二十元的津贴，转为职业兵后月工资近百，比普通城里人挣得还多，升为尉官以上级别干部后，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一家老小都不是问题，还能有结余； 谈论退伍后有政府免费劳动技能培训，然后帮助安排工作，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因此现在根据地已经无需再努力宣传，只是放出了即将扩军的消息，便有不计其数的退伍兵们，怀揣着当一个城里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从东北雪原、西部黄土地、中部平原、西南山林、东南海滨，或徒步、或搭便车、或坐火车，跨过界河，一波一波向根据地涌来。 三万八千人不是说只来了这么多，事实上从国内四面八方而来的退伍兵们，在短时间内就突破了十万人！ 这么多退伍兵，根据地没有能力全部消化。 只好优中选优，挑出了三万八千人，重新进行新兵培训，以适应根据地的部队编制、军事条令，和各种****设备使用。其余没有选中的退伍兵，则全部被劳服司登记，送到技校进行文化、技能培训，准备把他们当做劳动者，由生产领域加以吸收，变为根据地坚实的地基。 并有一万多人被纳入了民兵体系，一边工作一边接受民兵训练，成为根据地潜在的兵源储备。 如今根据地内现役军人总数，达到了六万九千人！ 其中老部队七千人、解放兵两万四、国内退伍兵三万八，这是根据地财力能够支撑的最大值，也是以老部队为核心，可以消化吸收为一支听指挥、调得动、打得出、忠诚可靠武装力量的上限值。 这么大一支部队，放在国内也是甲等集团军的级别！ 新的编制该如何制定，才更符合根据地作战体系需要，总部参谋们也是绞尽脑汁，借鉴偭定军、国内、西方军队的编制，拟出了一个又一个编制计划，呈递给关飞。 他现在跟孙耀华谈的，就是看过这些编制计划后，自己的一些想法。 “根据交上来的计划，从编制来说，有这么几种：一个是设立军级编制，每个军两万人左右，全军共设三个军，再加一支总部直属的机动部队，按照军、师、团、营这个标准整编； 第二个也是在这个基础上设定，在师与团之间，再增加一个旅级单位； 第三个则是不要军，根据地最大单位为师，每个师大约八千到一万人上下，全军共划分为六到七个师，再加上总部直属部队、参谋后勤医疗等非作战单位； 第四个最高也是到师，但数量没那么多，就四到五个师，每个师强化到一万三千人左右，成为无需支援，可以独立作战的单位，多出来的部队，则健全军种编制，增设装甲部队、防空部队、雷达部队、陆军航空兵等兵种，完善作战方式，逐步实现正规化……” “我想你应该比较倾向于第四个计划吧！”孙耀华专注地听着，各种编制方案，他都看过，许多还是经他的手递到关飞面前，当然知之甚详。听到这里，他c了句嘴，笑着说道。 “对！我比较倾向于第四个方案，不过我的想法更加激进：连师都不要，团也不要，直接以营为基础，组建旅级作战单位！” 关飞没有否认，一口承认道。 如果把一个政权比拟为一棵植物，那么军队就是主干、资金就是根系、职能部门就是从大树延伸出去的枝干，而群众则是这颗大树上的叶片。 主干疏松，树木就有可能崩塌；根系短小，就无法吸收足够的营养滋养大树，使其茁壮成长；枝干细软无力，就无以撑起一个宽广的树冠，尽可能多的树叶；叶片稀疏，能够进行光合作用的数量就会减少，无法将足够多的叶绿素输送到大树的各个部位，使得整棵树逐渐枯萎、死亡。 各个环节相辅相成，没有高下之分。 但如果强要选一个，关飞会首选主干：哪怕是根光杆，c到土里也有可能长出根系、枝叶！ 杆子里出政权，他坚定于这一点。 所以他从来不羞于承认自己揽权，其他部门他都可以适当地放手，发挥同志们的主观能动性去自由发挥，即便出点错、捅个篓子他也担得下来，另辟蹊径力挽狂澜，说不定还能变坏事为好事。 唯有军队，他是坚决不放手，眼睛死死盯在上面。 每一个干部的升迁报告，他都要亲自过目，结合自己平时的观察，给予肯定或是否定的意见。 偶尔有些环节的主官，会对某个有能力的下属心生嫉妒，迟迟不提交升迁报告，试图压制对方的成长。这时，他就会主动干预，提拔这些忠于自己、有能力的基层干部到更大的舞台上施展才华，选贤任能，用良性竞争的方式，促使部队战斗力快速提升。 当然，随着部队规模逐渐扩大，要再像当初一样，连某一个基层战士的情况也能了如指掌，在以后是越来越难以做到。但是将关注点提升一个级别，放在连排级别干部身上，就算最终扩军到六万九千人，他也有精力对其了解一个大概。 并且对方在提升的同时，职位越高，离他也越近，看得也越清楚。 在班排级别，可能他看不到了；在连排级别，由于接触时间少可能也有些雾里看花，有可能因为看走眼而误判；但是当对方升到营级，要想逃脱他的注视几乎不可能，所有伪装都会被他持之以恒地默默观察中显露行迹，最终将其还原为最真实的形象。 轮对部队的控制力度之高，全世界他自认第二，就绝没人敢称自己是第一！ 有这样强大的人性判断工具，关飞当然不希望搞出一个重**叠架的臃肿机构。机构越复杂，离他的视线就越远，可以看到的东西就越模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判断出错的可能性就越高。 他希望的是一个精干、中间环节尽可能少的指挥体系，所以参谋们提交的什么军师旅团的编制，他只是看看便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接受。 不但不要军，连师都不要，而且还要跳过团，直接就是旅！ 旅的数量多一点不怕，部门小有部门小的好处，一目了然么，只要下去走一圈，其中存在的情况就逃不脱他的目光。大不了辛苦一点，每天深入一个部队，一两个月也能轮上一遍了。 “我打算将营增强到八百人左右，然后配备一定的重****，具备小规模的独立作战能力。然后以三到四个营，合编为一个旅我们的中高级军事干部数量还是太少，大家都是从普通一兵走出来的，虽然也不断在接受培训，可是实际主管团以上级别部队的干部少之又少，一下提到师级，还是太冒险了。 而由三到四个营合编为一个旅，这个旅其实也就是强化版的团，对于目前大多数营级干部而言，难度并不大。 这样全军就可以编为十八个旅，五万七千战斗人员。 另有一万余人，除了文职干部，便是高炮、雷达、军医院、通讯、装甲、航空兵等技术单位。其中高炮可以有一个旅，两个装甲营、一个装备旋翼机的空中机动营，再配备两支乘车步兵营，组成快速反应旅……” 关飞拿着树枝，在地面上画着编制结构图，向孙耀华叙述自己对未来战区部队编制的设想。 “空中机动营要配备多少人？多少旋翼机？有些什么重装备？”孙耀华也拿了一根树枝，点着机动营问道。 “机动营人数跟普通步兵营一样，也在八百人上下。一营四个连，每个连两百人。连配备二十架双人座装甲旋翼机，上配备简单导航设备、通讯设备，****则是一门六管旋转机炮，另外还可以挂载两个火箭巢。考虑到重量的增加，动力要增强到两百马力，旋翼长度达到两米三。 除了武装旋翼机，机动营还配备二十四架五人座运输型旋翼机，这个装甲可以适当减弱，甚或是不装，以节省运力。一次出动就能运送一百二十名武装士兵，每个人还能随身携带二十公斤左右的个人装备及****弹药。 另外再给他们调拨六架运输型旋翼机，以运送一百二十毫米口径以下的迫击炮及炮弹，作为重火力运输机。 全营需装备装甲旋翼机一百架其中二十架作为营部掌握的空中打击力量；运兵型五人座旋翼机一百一十架，其中十六架也是由营部直属；以及重型旋翼机四十架。 总计是两百五十架！” “这么一个营需要的场地可是够大的……”孙耀华沉思道。 “也不算太大。由于负荷增加，旋翼机的桨叶要延长到两米三，但平时桨叶可以收拢，并不占地方。武装型机身宽度不足一米、运输型也就一米五，长三米，一块二十米宽、十几米长的空地，就足以停放一个空中机动连的所有旋翼机，还绰绰有余。 倒是放飞的时候，需要一条两百来米的水泥跑道，宽度要达到十米，采用两两放飞的方式，在十分钟左右就能全部起飞。 这就要求机动营必须放在一个较宽敞的地方，同时各连之间的间隔保持在七十米上下，每个连前方都需要修建一条三百米长的水泥跑道。这个占地是稍微宽了一些，但也不妨事，毕竟我们只装备这一个空中机动营，地方大就大点吧。” 孙耀华点点头。 之前几个月，根据地在进行清剿土司山寨的战斗中，大量使用了旋翼机，效果堪称惊艳。 虽然部分山区风大，旋翼机无法升空，但大多数情况下都能投入战斗。无论是装甲型的对地打击，还是运输型的敌后突破、包抄都显示出了其灵活机动的特性，在配合步兵作战时，都爆发出了相当强的战斗力。 根据地在实际实验旋翼机部队的同时，也在根据实际情况不断对其加以。 比如装甲面积扩大，将后部发动机也保护了起来，加大了武装旋翼机的空中生存能力。 比如强化了机体结构，使其可以使用六管旋转机炮、挂载火箭巢，火力更加凶猛。 比如安装了达到数十公里范围的数字通讯设备，使得地面-空中更加紧密，机群之间的配合更加密切，战术更加多样化。量变带来质变，大批武装旋翼机集体行动，所形成的狼群效应效果非常显著，一个个难以攻克的山寨，在大群旋翼机层次分明的打击下土崩瓦解，为根据地迅速扫平个土司山寨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换装了更大马力的运输型旋翼机，也是一样出色。 许多步兵难以攀爬的山头、险地，旋翼机都能带着战士们轻松登上去，兵力调动范围、速度都大大出乎敌人意料之外，使其顾此失彼，处处都**露出破绽，被根据地不断攻击其软肋，迅速解决战斗，圆满实现作战目的。连续数月的清剿作战中，旋翼机运送着指战员空中突降，及时将兵力投送到关键位置，卡住交通要道，配合主力部队成功实现全歼敌方，没让一个残敌溜走的战略预想。 经过数月实践，初步锻炼出一支小而精干的陆军航空兵，根据地也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空地一体作战方式，由此才正式确定成立一支单独的空中机动营。而关飞更是准备直接将这个营与装甲营、乘车步兵营捏合为一块，强强联合，编组为一个能够完全不依靠其他兄弟部队，独立作战的快速反应旅！ “你的规划听起来很不错，我也没有意见，但是……”孙耀华思索了很久，抬起头来，正视着关飞，严肃道，“这必须建立在我们有制空权的基础之上！否则，以旋翼机笨拙的空中机动性能，会被敌人像打麻雀一样，一个个打下来，给我们带来无法承受的巨大损失！这一点，你考虑过没有？” 第247章 远看炮塔吓死人 关飞和孙耀华，就部队编制、人数、兵种、装备进行全面地讨论，不知不觉时间就越过凌晨一点。 就在这时，一名在厂部办公室待命的参谋脸带喜色，快步从楼里走出，来到关飞身边，俯下身低声道：“司令，刚接到孟海站的电话，专列已过孟海站，预计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到达！” “好啊，终于等到了！”关飞还没说话，孙耀华就从地上一跳而起，兴奋地叫道。 为了避人耳目，这趟专列白天都是停在各车站专门为会车准备的偏僻支道，只有晚上才会发车，趁着夜色前行，天快亮时又会在最近的一个会车支道停靠等待。就这样一段一;m段，慢慢挪到根据地。几千公里的路，停停走走用了一个多星期才赶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国内还和偭定军政府保持着外交关系，就算支持关飞，也只能在经济层面给予帮助。 此前，国内除了把收缴至人民军的武器转交给了根据地，就没再提供任何军事援助。要不是关飞尽心竭力，从无到有一套小规模的精密制造企业，可以自制部分武器弹药，恐怕也只能像其他人民军部队一样，连正常的训练都无法保证了。 要不是现在国内军费压缩得厉害，部队颇有怨言，高层不得不放松对外军售的管制，根本不可能通过这笔订单。 “全体都有！起立！”孙耀华急不可耐，当即下令道。 哗！ 数百名一直在厂部前面广场待命的指战员，同时起身，脚后跟一碰，两眼放光地盯着关飞、孙耀华两名首长，兴奋不已。 他们都知道今天要接的是什么货，早就激动不已，刚才看到那名参谋兴冲冲走出来，观察敏锐的战士就感觉有戏。孙耀华如此激动，大家更是心知肚明，知道他们等待的装备就要到了，当即呼啦一下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眼中精光四射，跃跃欲试。 关飞笑着摇摇头。 都是二十六岁的老青年，已经娶妻生子了，孙耀华还是像个小伙子那么冲动。明明还有半个小时专列才到，他也忍不住。 孙耀华的作战风格就是勇猛顽强，不怕死、敢拼命。当初在连队时期算不上最强，然而关飞却慧眼识珠，将其列为了重点提拔对象，悉心锻炼，终于把他培养成了自己的左右手。 几年过去了，经过国内半年的中高级指挥员培训、多次轮训，水平见长，但这个冲动的性格仍然没有改观，还是和当初一样。 不过任何部队都需要这么一个猛将型的将领，在关键时刻，这种将领不会畏惧战场上己方的巨大劣势，敢打硬仗、恶仗、烂仗，有他镇场子，即便是有那畏惧不前、明哲保身的军事主官，也不敢后退，只能向前，跟敌人拼刺刀。 至于那种传统型的智将，说实话他手下真不缺这种人。 中国人本来就是以心思多、遇事喜欢瞻前顾后而闻名，反是像孙耀华这样思想单纯、意志坚定的猛将，才是稀有动物。 这也可以算是一种军魂吧。 只有像他这样的将领，才能带出来一支拥有“首战用我、用我必胜”信念，百折不挠、死也向前倒下的强军！ 他绝不是不会打仗，单纯只是不喜欢弄巧而已。 这是连关飞都不具备的一种性格，如果由他来带，多半会把部队带成一支精于专研技战术、努力追踪世界各种先进武器装备的技术型军队，但却缺少了那种闻战则喜、一往无前的气势。 所以他才会将部队的训练，全都托付给孙耀华，就是打算由他来给部队补补钙，提升全体指战员的精气神。 看着眼前一群小老虎般，摩拳擦掌的指战员们，关飞笑了。 孙耀华对大家的精神状态也很满意，用他惯常的大嗓门吼道：“所有人，登车！出发！目标，铁道卸货站台！” “是！全体听口令，一连，向右转，起步跑！登车！目标，卸货站台！”带队指挥员大声重复他的命令，当先带头跑了起来。 哗，啪！ 站在头前的一连首先一个漂亮的转身、立正，然后脚步整齐地跟在他身后，向着几十米远的重型平板装载车跑去。到达车辆面前，全连自动散开，分班登上配属的装载车，发动车辆。 指挥员登上了停在外列的第一辆重卡，随车出发。 随着头车驶出，后面的车辆一辆接着一辆，以前后五米的间隔，相继跟上。 “二连！向右转！跑步前行！”等到一连的车辆驶出近半，教导员代替指挥员，下达口令，让二连跟上，随后是三连、四连。 寂静的弹药厂办公区，顿时变得热闹起来，齐整的跑步声、发动机低沉的咆哮声、口令声此起彼伏。 关飞与那名押尾的教导员一起，登上了最后一辆重卡，紧跟前车，驶出了办公区。 卸货区距离工厂有一公里，背对山丘、面朝大江，这是为了避免装卸原料、弹药时出现意外发生爆炸。 几十辆重型装载车先后抵达，调转车头，车尾向着铁轨，留下三十米的空地。 到位之后，所有车都没有熄火，让发动机保持怠速运转，司机手扶着方向盘，其他人也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得笔直，耐心等待专列的到来。 货场内灯火通明，将一公里长的卸货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二十余分钟后，从西面隐隐传来重物碰撞的声音，铁轨表面的灰尘被这股巨大的震动抖得上下颠簸。声音越来越大，人耳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车轮碾压铁轨的铿锵声，极目远眺，黑沉沉的夜色中，两个碗口大的光点向着这方隆隆而来，犹如夜色中蜿蜒潜行的巨大蜈蚣。 “下车！” 口令再次传来，除了司机仍在车上待命，所有人都跳下了车，向铁轨跑步前进，在距离十米远外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线。 关飞站在队伍前方，虽然专列还隐身在夜色中，但他仍然可以借着列车上微弱的反光，看清其全貌。 只见巨大的蒸汽车头后方，托挂着一节节重载平板车。当列车因线路而转向时，可以看到每节平板上一前一后捆扎着两个突出物，货物外面蒙上了绿色军用帆布，让人无法看清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从那前方长长的管状物，仍然可以猜出这批装备的真容，那就是坦克！ 没错，这趟专列运送的，就是五九式坦克！ 数量，则是六十四辆！ 关飞借助超强的视力提前看到了平板货车上，装载的坦克，脑子里却忽然想起了一句有趣的文字“远看炮塔吓死人，近看五对负重轮”，不由得失笑出声。 这是一段在网络上流传达数百年的神句，即便是到了星际时代，网友们仍然喜欢用一张原装五九坦克的照片，与星际战舰照片并列，然后分别标注：五九；五九改！ 随后，就是贴主或是其他网友的调侃：远看炮塔吓死人，近看五对负重轮。 与之类似的，还有什么“看啦，对面的五九下山了”、“美国的歼星舰悍然入侵我国星域，全军指战员义愤填膺，前线太空站指挥员一声令下，我英勇的指战员驾驶五九立即出动，于织女星域将入侵之歼星舰击落”之类的段子，可谓是层出不穷。 这段在关飞的时代仍然广为流传的网络神段，将五九坦克的大名，一直传到了数百年后，即便是关飞，也对五九坦克的大名如雷贯耳。 之所以五九式的名气如此之大，是源自于它是我国从苏联引进，自行制造的第一款坦克车。由这款坦克起步，我国逐步建立了自己的坦克制造、研发体系，数十年间，这款坦克的制造数量高达一万辆！ 而以五九坦克为蓝本，改进的型号更是数不胜数，光是主炮就有一百、一百零五、一百二、一百二十五等多种型号，基于动力系统的改造也有很多版本。此外还有各种大改，甚至是外观完全面目全非的魔改型号。 在国外先后推出各种更新型号的坦克车时，国内一方面是财力有限，一方面是技术积累不足，还在这款坦克上煞费苦心，对其进行各种改装，以其为平台，实验各种新技术、新装备。 由于外观跟标准被截然不同，看起来跟西方最先进的坦克都一样的外观。军迷们无法立刻识别出这是否是一种新坦克，于是就去数坦克的负重轮，一数，一、二、三、四、五，五对，好嘛，还是五九改！ 各种惊艳，顿时化为乌有。 由此，就有了远看炮塔吓死人，近看五对负重轮的笑谈。 因为网络的扩散作用，这种恨铁不成钢的笑话运用范围越来越广，笑话也越来越脱离其本意，变为一种善意的嘲讽。以至于即便后来国内已经研发出各种先进的坦克、甚至是进入星际时代了，这句话还是流传不止，就连歼星舰都脱离不了这段魔咒，还有人煞有介事地在歼星舰两侧画上五对负重轮，以示自己没有瞎说，惹来观看者们一阵哄笑。 事实上，五九式在它问世的时间段内，是一款很不错坦克车。 它的仿制原型，即为冷战初期让西方为之闻风丧胆的苏联t54坦克，它简洁的制造工艺、合理的车身重量、简单的驾驶操作，乃至数百公里的突击距离、多达数万辆的数量优势，成了整个西欧心中的梦魇，睡着了都在担心苏联的坦克海突然潮水般涌来，淹没整个欧洲。 单就火力和防御来说，t54以及国产的五九式算是不错，但绝对算不上最强。 然而在防护与火力的平衡性而言，它却是开了现代主战坦克的先河，在火力与防护的矛盾中找到了一个平衡点，让后来研发的主战坦克都放弃了二战那种火力至上或是加强装甲的观念，走起了均衡型的路子，成为现代主战坦克的鼻祖。 不过辉煌终将过去。 再怎么改造，设计初期的缺陷，导致这款坦克的进一步改造余地越来越有限，面对世界各国陆续推出的新型主战坦克，在战场上也越来越力不从心。 如今的t54，抑或说是五九式，已不复五六十年代的风光。 虽然还说不上被时代淘汰，但已确确实实成为一款可以称之为“还行，能用”的坦克，逐渐将风头让给后辈，自己退居二线。 关飞之所以选择向国内采购这款坦克，唯一看中的就是便宜！ 太便宜了！ 目前主流的主战坦克，欧美的m60等视车载设备，单价高达三百万到五百万美元，这还是自用价，出口价不但降低了防护、火力、车载设备，价格还要大幅提升。 而苏联的坦克虽然比欧美便宜一半，可是单价同样高达一百五六十万，到两三百万。 况且，关飞也买不到。 但是国内自制的五九坦克，单价却仅有五十万不到，还是人民币计价！ 即便是对外销售，也同样是五十万、呃，美元！不过根据地跟国内联系密切，经济融为一体，双方关系不同凡响。 另一方面，军方人穷志短，再考虑到这款坦克已经不先进了，连小国都不怎么看得起，外销数量逐年降低。加上这款坦克国内装备数量众多，导致换装新型坦克都没钱去买，既然关飞要，那么能卖一辆是一辆，多少也能收回一些资金弥补军费缺口，于是还是照自用价出售，单台坦克售价仍然是照五十万人民币计算，没有趁机敲竹杠。 不过买起来不贵，用起来可不便宜！ 国内的发动机始终是个老大难，西方的坦克发动机大修时间是八百小时，苏联差一点，只有四百到五百，国产柴油发动机则比苏联还差，只有两百多个小时就要进行大修！ 坦克部队按每天实际驾驶训练两个小时计算，一台发动机仅能用一百天，也就是三个多月就要更换！ 而发动机就占了坦克三分之一的价格，光是换发动机，就相当于一年要重新买一辆新坦克。 这还没算履带磨损、传动件磨损、油料消耗。 摩托小时太低，使用费太高，这就是连军费紧张的小国，在选购五九式坦克时也要再三斟酌的主要因素。 关飞也是没办法。 根据地现在还没有制造大型铸造件的能力，自己造不了，当然只能外购。可是根据地连得到国际认可的政权都不是，就算想多出点血本出去买，也没人肯卖。不用五九，还能用什么？ 面对偭定军的坦克装甲部队，也只有己方也有了坦克装甲部队，才能最好的应对。 再说五九式虽然比最新主战坦克落后了那么一些，打起来比较吃亏。但是面对以二战英军装备的坦克装甲车为主力装备的偭定军，那还是全方位的碾压，哪怕是双方抵近展开肉搏战，五九也是稳赢不输！ 再说，虽然造不了整车，但是以根据地现有的制造水平，绝不欠缺小打小闹的局部改进能力。 只要坦克买回来了，怎么改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以关飞对根据地精密制造能力的了解，他敢拍着胸脯保证，改进后的五九坦克绝对比国内正在进行的第一版五九改要强。 谁能比他更清楚五九式的改进潜力？ 远看炮塔吓死人，近看五对负重轮，这可不是吹的！ 第248章 难道他还想改成M1不成 总参一部副部长夏中原在沉睡中，迷迷糊糊听到起床号音，下意识就掀开被单，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就去旁边抓军装、武装带。 啪！ 头顶电灯点亮，秘书小赵手按着电灯开关：“夏部长，您醒了？” 夏中原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下部队考察，而是住在根据地新城大酒店的套房内。 小赵过来，帮他关上床头音响定时开关。 夏中原也不忙着起床，就穿着一件圆领背心，坐在床头，从旁边床头柜拿起绿壳熊猫烟，抖出一支放到嘴里叼上。小赵拿起钢壳打火机，在旁边轻车熟路打着火，帮他点着，随后一抖，发出一声脆亮的声响，随手将一个工艺品烟灰缸放到他伸手可及的位置，以方便他抖烟灰。 夏中原盘腿坐在床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一阵清逸淡雅的烟气入口，从肺里过了一遍，然后从鼻腔喷了出去。 小赵羡慕地看了一眼熊猫烟，移开视线，上前帮他折叠被单。 新城大酒店是根据地档次最高的酒店，也是指定的对外接待酒店，除了国内过来考察的单位，并无其他客人。由于房间数量众多，所以总参代表团每人都有一个单间，夏中原住的这间更是高档商务套房，有主卧、随员室、会客室、带大浴缸的盥洗室，以及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卫生间。 小赵也是为了便于随时照顾他，才会住在隔壁的随员室。 “怎么，想抽？想抽就自己拿，跟我客气什么？”夏中原笑着将烟盒向他推过去，大方地说道。 “不用，不用，我还是喜欢抽大前门。这烟抽顺了，以后没得抽，可不急死人。”小赵连连摇手。 “也是！那就不害你了。”夏中原想想，也不再坚持，自个靠在床头，手枕着后脑勺，仰头舒舒服服地抽着起床烟。 新城大酒店对外宣称是三星级水准，可是内部装修相当豪华，各种摆设用的都是高级木材精工制作。光是灯光就是顶部主灯、副灯、壁灯等各种照明设备，全部点亮的话，就算是晚上也是亮如白昼。 其他音响、投影、录像机、微波炉、电炉、洗衣机、甩干机等等生活电器一应俱全。 兼做床头柜的音响并非廉价酒店可比，从卡座、唱盘、功放、均衡，到音箱，全都是作为外销的高档电器。而且采用的是根据地发明的五点一声道环绕立体声，音响效果纵然不如音乐厅现场，也相去不远。 然后每天三顿，纸面上的接待标准是每人每天三元钱，实际上鸡鸭鱼肉、山货水产顿顿不缺，偶尔还有从广东购买的鱼翅、鲍鱼等海鲜供应，且全是由从内地请来的大厨亲手制作，一点也不比国宴标准差。 这个时代，就算是干部也不能保证顿顿都有大鱼大肉可吃，加上管得严，所谓的腐败，也不过是过过嘴瘾，想法能吃点好的。用后世的标准来衡量，简直是清廉得可爱。 在根据地这两个月时间，夏中原等所有调研团成员有专人接待，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经常被带去山区打猎、观光，各种山珍海味敞开了吃，过得惬意无比，感觉就像是上了天堂一般，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 就连这钢壳打火机，也是根据地从香港购买的名牌，以纪念品的名义送给每位成员。这么名贵的东西，便是团里那些不抽烟的人或是女同志，也都笑纳，乐呵呵地揣进了兜里。 不过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 两个月的调研时间早就到期，为了能多留几天，他们还给总参打电话说有些条款没有谈好，才又延长了一周。 但现在再也没了更多借口，不回去都不行了。 临行之前，在根据地享受到这样水准的接待，想想他们的订单数量之少，夏中原都有些脸红。 他们来，本来是准备跟关飞谈购买处理器，然后引进生产线的事情。 可是为了支持经济建设，国内军费被压缩得厉害，让部队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想法养活几百万部队都紧巴巴的，实在挤不出几个钱来。说是少量购买，然后引进技术，实际上就是一锤子买卖，买完这第一批，以后也不可能再买。 基本而言，就是想空手套白狼，从根据地手里搞来精算一型处理器的全套技术，然后用作国产自用。 即便是第一批，军方也只舍得掏一百万，多了实在拿不出来。 对比这边的殷勤接待，夏中原感觉很不好意思，抽着烟，脑子里也在努力转动，想看看能不能从什么地方帮根据地寻点找补，也不枉人家那么盛情款待。 可是军费就那么多，这里多一点、那里就少一点。 眼看许多重点项目都被停止，名义上是转为理论研究，为以后打下技术储备，其实就是准备让其无疾而终。目前还在进行的项目，不是到了已经快出成果的关键时刻，就是项目重大到不能取消的核心国防工程，再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腾挪。 在经费紧张到快要揭不开锅的情况下，夏中原就算是有心要帮忙，也找不到一丁点空子可钻。 “有愧于人，有愧于人啊！”夏中原一支烟都抽光了，还是想不出办法了，只能喃喃内疚自语道。 “部长，这事其实不难！”小赵从衣柜里，帮他把熨烫好的军装拿过来，闻言插嘴道。 夏中原在为难什么，作为他的秘书，小赵可是心知肚明。 为首长分忧，本就是秘书的工作。再说，在根据地又吃又喝又拿，却没法事情办好，小赵自己都有些过意不去，当即插嘴道。 “哦？你有什么主意？”夏中原眼睛一亮，坐起身问道。 “咱们虽然没有钱，但有渠道啊！ 根据地搞的那个旋翼机，不是想通过我们帮助介绍出口么？反正我们又没有旋翼机，那么在向外推销的时候，顺便帮他们推销一下也不是什么问题吧？我觉得这个旋翼机其实挺好，操作简单，虽说防护力差点，但是作为一款廉价的空中运输载具和打击平台，还是不错的，最重要的是它便宜！ 除了军用型，当做民用型也能卖吧。 还有，关司令说根据地用的七九式自动步枪也可以出口，咱们在对外推销的时候，如果人家不愿意买我们的五六半，那么也可以顺便推荐一下这款武器么。 另外，处理器咱们从军费走，肯定买不了太多。但是也可以向各个科研单位、行政部门推荐么。他们不是一直抱怨被欧美封锁，买不到先进的处理器，少量购买又贵得要死，太浪费外汇，这里有可以用人民币购买的处理器，还是咱们兄弟部队研发的，安全可靠，为什么不大量采购呢？这个事，只要在相应的采购会议上，帮着关司令他们说一两句好话不就解决了？” 小赵板着手指，随便就给他指出了几条路。 “好，好！还是你小子脑瓜灵！就这么办！”夏中原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总算没有白吃白喝人家的，多少也算是帮上了一点忙。 欠人情的滋味，是很不好受的。 人说大恩成仇，就是对方的恩情太大，大到自己怎么努力都还不完，最终干脆跟恩人反目成仇，索性是一点都不用还了。 不管小赵的几个主意能否凑效，至少自己的心意到了，能不能成那就不关自己事了。 这样一想，夏中原心中的块垒随之消去，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对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我接到司令部对外接待处打来的感谢电话，我们联系的那批坦克到货了。关司令、孙副司令亲自去接的车，检查后，对这批坦克的质量非常满意。”小赵整理好床铺，又赶往盥洗室，帮夏中原准备好热水、面巾、牙刷上抹好牙膏，在里面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夏中原志得意满地笑道。 从原则说，这批坦克就不可能卖给根据地，是他从中牵线搭桥，才说动高层松了口。毕竟六十四辆坦克，也价值几千万，对于现在财力穷困的部队来说，不无小补。 而且给根据地这批装备，还是从装备部五九改进型研制小组手中抢下来的。因为是改装试验品，每辆坦克都是精挑细选，零部件都是优中选优，比平常量产品质量好得多，并且还预装了一百零五毫米的线膛炮，火力更猛。 车载电台、指挥坦克所用的火控系统等设备，也都是最新定型款，电子配件可以说达到了目前国内最高水平。 其中还有两辆上面，已经装上了激光测距仪，这次也被一并拉了过来，没让加价就给了根据地。 光是这批附件，起码就值几百万。 想到关飞等人在看到这批坦克的质量时，那种惊喜交加的神情，夏中原就很是得意。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你对我好，那我在职权范围内给予一定回报，也是理所当然。 “就是来感谢么，还有说别的什么没有？”夏中原心里痒痒的，想从小赵那里听到对方更多感激的话，更想知道他们在看到这些附送装备会有怎样惊喜的反应，一边穿着鞋子，一边扬声笑问道。 “说了！”小赵从盥洗室探出脑袋，嬉笑道，“电话是关司令亲自打来的，他说对这批坦克的质量非常满意，非常感谢夏部长。另外，他说根据地打算对这批坦克进行改进，可是根据地对这样复杂的工程没什么经验。他听说国内也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所以如果夏部长有空的话，希望我们也能派人参加，最好是负责五九改的小组也派专家出席会议，让他们有机会向我们学习。这样的话，我们又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些日子了。” 他以为夏部长会很满意，却看到他一脸惊愕。 “还要改进？怎么改进？难道他们对这批坦克还不满意？其中有两辆，而是国内最新改进型，已经是在现有技术条件下，最好的改进了，他还想怎么改？难道还想把五九，改成美国的m1a1不成？可关飞这个人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说还要改进，那就是早有方案，也许……” 夏中原愣了片刻，迅速抓起电话，大声对接线员说道：“我是总参夏中原，请立即帮我接首都！” 第249章 逆向工程 两辆装备了激光测距仪的五九式坦克，其中一辆就在关飞私人的试验所，被架在一个大型工作台上。壹看?书·1?k?a?n?s?h?u·cc 邹永东等技术人员登上工作台，围绕在坦克四周，对照着配的手册，识别着上面的各个零部件及电子配件。然后将一张张印有数字的标签，分别贴在每一个可拆卸部件表面，以作标记。 “起！起！起！停！” 从外面可以着手的部位都贴完以后，一台行吊悄无声息地滑行到坦克顶部，然后由技术人员将钢索固定到炮塔上，将其拆卸后吊了起来。 随后，技术人员们又一拥齐上，对内部零件进行标示，贴上标签。 先是炮塔、车身分离，然后是履带、动机，从外到内，一层层剥离。等所有部件都贴上了标签，一辆完整的五九式坦克，被还原为了一个个零部件，在几百平方的车间内摆了一地。 夏中原特意选调的两辆最新改进型五九式坦克，就这样被大卸八块，拆成了一个个零件。 要是让他知道，恐怕会跳着脚大骂关飞败家子也说不一定。 如果连一颗螺丝都算做一个部件的话，一辆坦克的部件不下十万个。 只不过这些同类型的小部件本身不占地方，又被集中收集到一个有机玻璃盒内，倒也不是太占地方。其他诸如采用特殊方式契合的多个相连部件，也被整体取下，没有暴力拆卸，以免无法复原。另外像激光测距仪、内部通讯系统、车载指挥系统等电子配件，也在不被破坏的情况下完整地从车内卸下。 否则，若是所有零部件全部摊开，足以铺满外面整个训练场。 没错，关飞要做的事情，就是以这辆五九改为蓝本，集中根据地现有的各个研究单位，对其进行逆向工程设计。 他不得不如此！ 关飞的游戏素材库中，的确有人类有史以来所有武器的模型，但这毕竟只是模型，而非原版设计图。?一看书??w?ww?·1?k?an?sh?u?·cc 拟真游戏再怎么模拟现实，可以将武器的每个部件都照着实物进行完美复制，甚至连物理特性、电气特性都保持跟原版一致。 但所谓的物理特性和电气特性，只**********添加的设定参数而已，游戏设备的运算能力再强大，也不会浪费在重现武器的金属材质、加工工艺、表面处理，以及电子设备的每一个元器件上，进行全面模拟游戏终归是游戏，而不可能是工程施工设计图！ 关飞能够绘制出五九坦克的每一个零部件外观，通过设定参数，还能了解每个零部件的金属特性和表面强度、韧度，电子设备的电磁防护等级、弱点，但这些也都是游戏给定的初始设定，而不可能涉及到该部件的实际所用材质、加工工艺、表面处理工艺等等重要数据。 这些东西，他只能通过分给各个研究单位，进行反向测绘，然后再由他从生物副脑的数据库中，寻找到合适的材料、制造工艺加以替换。 事实上全世界的逆向工程，都是这么一回事。 大家都是通过对搞来的目标设备，进行反向测绘，推导出各部件的功用、参数，吸收起设计原理，选择其中的优点糅合到本方类似设备之上，然后再选用己方已有的材料、加工工艺进行山寨制造。 谁也不会傻乎乎地，完整按照人家的东西，原封原样百分之百复制。 且不说知识产权这种看似有用，其实对大国毫无约束力的保护，单说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复制得再完美，充其量不过是达到人家已经掌握的技术水平，对于提升自己并无任何帮助。 参考、吸收、改进，这才是逆向工程的唯一目的！ 关飞也是这么做的。要??看书w?ww?·1?k?anshu·cc 当初根据地一穷二白，既没有能力，也没有人手，只有他一个人顶在最前面，任何事都只能自己亲力亲为。但是四年半下来，根据地已经有了小而精的制造能力，包括机械、电子、化工等多学科的研究机构，配备了先进的科研仪器，拥有了一万多名研究人员。 这些研究人员根据关飞制定的科研计划，前期数年的再学习、累积、试验室操作，已经弥补了多年脱离科研一线的知识结构欠缺，重新追赶上了最新科研潮流，具备了一流的科研水平。 借助五九改进工程练手，正可以让他们从学习转向实践，从而将根据地的研究实力真正转化为生产力。 只有当他们都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关飞才能脱离单打独斗的窘境，切实将精力由一个个具体的事务中解放出来，恢复到一个领袖该有的位置，高屋建瓴地统领大局，通过局部细微地调整，巧妙地引领根据地沿着他预设的轨道高展。 看着技术人员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每一个拆卸下来的零部件，然后分别装入不同的软垫木盒。再在木盒表面贴上转送的单位，分门别类放置在一旁，等待分送至各个研究单位，关飞微微点头。 南山有鸟，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正当此时！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做些准备工作，会再耽搁一点时间。反这也算不得什么，莫道不误砍柴工么，前期准备越充分，效果越好，即便稍微耽搁点时间，也没什么关系。再说各研究机构进行反向测绘，也需要时间，正好利用这个间隙，把他早就预定好的一个工程推动实施…… …… 时间进入六月，根据地内又有一批新工厂建成投产。 如果是在新城建设刚开始，不管这个厂的规模有多大，哪怕是一两百人的配套小厂，根据地都会将之作为提振人心士气，让根据地全体军民看到未来希望的标志敲锣打鼓，大肆庆贺一番，在电台、报纸上广为宣传。 如果是在一年前，当时根据地刚刚打退偭定军的围剿，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同时当时全根据地也只有一百二十九个企业，新工厂建成也是值得大书特书，稳定人心的重大利好消息。 但在一年以后的今天，根据地外部形式前所未有的安全、内部人心空前团结稳定，早就用不着采用这种手段来激励士气了。 并且随着根据地外部安全得到全面改善，前期已经建立起一个小而精的加工制造基地，建设逐渐走上正轨，进入到高扩张期。度一直在平稳提升，由最初时半年建成两个工厂，一年后每月建成一个工厂，两年后每月有两到三个工厂投产，到反围剿胜利后，陡然提至每月新投产十到十五个新厂，月新就业工人增加到上万！ 如今根据地已经投入运行的工厂达到两百零六个。 短短半年时间，就新增了七十七个新厂，其中一千人以上的大厂多达二十一个，总计吸纳工人人数高达六万多人！ 这一方面是根据地全体军民急于过上好生活，劳动积极性高涨，同时自有产能不断提升，建设自然而然进入到快车道的应有成果。同时也与国内大力支持密不可分。对根据地提供的外协加工订单，国内来者不拒，并由各部委亲自出面积极帮助协调解决生产资料、产能、外协厂家等环节，由国内代加工的生产线设备零部件数量逐月翻番，才能让根据地能够以这样快的度，飞扩张。 等关飞再解决了资金问题，可以说根据地的展，几乎再也不会有什么瓶颈，可以继续以这个度，高扩张。 按照根据地民政部的预计，到八一年底，根据地工厂数量将达到两百个，工人数量将达到十万人。 而且在新的规划下，新城市以后将是以电子工业为主体的复合工业基地，果根县则以机械制造等重工业为主，木姐则作为未来的化工工业基地，而地处根据地中心、被群山包围、易于保密和防御的塔孟页，则是根据地以后的军工基地。 这半年时间，上述几个城镇都已完成了电力输送、通讯线路改造工程，并分别建立了一到两个五千人规模的水泥厂，以及配套的石灰、砂石等原料厂，已经开始根据关飞提供的城市建设规划图纸，在老城区不远处另外选择宽敞的平地进行新城区建设，同时开展工业区、居民区、商业区等功能区建设。 为了支持上述各工业基地的建设工作，根据地抽调了过半检验丰富的建设队伍，分调至各地，吸纳了大量当地群众后，投入到了建设工作之中。 而这些建筑单位的抽调，也不会影响到新城市的建设。经过将近五年的建设，新城市总体规划已经接近完成百分之五十八，其余部分完全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完善，已经不需要太多的建筑施工单位。 现在电台中、报纸上，天天都是各个新城镇的建设规划宣传鼓动文章，报道的都是激励人心的各地工程开工信息，以及当地群众积极参加新城镇建设的报道，对于新工厂的建成投产，大都是一笔带过，并未大肆报道。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在这批刚建成投产，连名称都有些稀奇古怪的工厂中，有好几个关飞对之早已望眼欲穿。只是因为这几个厂的生产设备，精密部件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根据地几个精密制造厂业务众多、产能有限，拖到年中才终于建造完成，协助厂家安装完毕，开始投入试运行。 而关飞一听说他期以众望的这几个厂终于建成投产，马上就决定抽出身来，在五九改进型设计开展以前，先推动一项他等了很多年的大工程。 …… 关飞穿着全套防静电服，在厂党委书记、厂长、车间主任等管理干部的陪同之下，站在一堵高强度玻璃墙外，定睛看着工人们的工作场景。 这个车间的洁净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精密仪器厂、精密机械厂等企业，还犹有过之。 而且由于根据地能够量产精算一型处理器之后，生产线自动化水平之高，也是早期企业所无法比拟的。整个流水线，过百分之九十的环节，都全部由生产线自动进行，工人的主要作用，不是操作设备，而是看管设备正常运行，及时排除故障。 在他的注视下，一片片薄薄的铝合金圆盘，正在快成型 第250章 大工程 而这些三点五英寸大小的铝合金圆盘，正是机械式硬盘的存储基片！ 硬盘的工作原理，其实和录音机没有本质区别，都是在一个涂上磁性涂料的载体上，用磁头放电改变磁性涂料的排列方向，以记录信息。一?看书ww?w?·1?·cc只不过录音机、录像机所用的载体是带状，而信息量更大，要求读取度、定位度更快的硬盘，采用圆盘作为为磁性载体。 最早的硬盘出现于一九五六年。 限于材料、加工工艺、电子技术水平、气动理论的不足，这个硬盘庞大无比，它由五十片直径六百毫米的钢片组成。每张钢片上涂抹了磁性物质，然后从中心将这五十片盘片叠在一起，每层盘片都有单独的磁头以读写数据。 这样一个庞大的机构，储量却只有五兆！ 经过了几十年研究，科研人员终于设计出一款成熟的硬盘，也就是后世很有名的温彻斯特硬盘体系，它包括了一个密封的硬盘外壳、固定并高旋转的盘片、从盘片中心向外径向移动的磁头，并且磁头漂浮在盘片上方，并不直接接触盘片，这几个技术原则所构成。 这中间，磁头自漂浮技术、表面高度光洁的盘片制造技术、高精度磁头技术、稳定且定位精确并能快响应的高电机，是制造硬盘的几个主要技术难点。其他诸如接口、数据保护、防震、数据缓存等技术，则相对要容易实现得多。 而在这几个技术难点之中，又尤以磁头和电机，为重中之重。 特别是磁头！ 磁头读取磁盘信息的间隙宽度，决定了一张磁盘能够存储多少数据。而磁头的灵敏程度，又决定了信息的读取可靠性。 早期的磁头采用的是铁磁性物质，可靠性差，数据存储上限低，一个包含了三到五片磁盘的五点二五英寸大硬盘，存储总量只有不到五兆。虽说比起初始版来说体积缩小了几百倍，但是存储上限却并未提升。 直到七九年，ibm研出了薄膜磁头，读写间隙缩小到了比头丝略粗一点的程度，硬盘的存储总量才得以提升。一看书ww?w?·1k?a?nshu·cc不过直到八一年，实际可用的硬盘存储上限，也仅达到了二十兆，而售价更是高达上万美元，就算是财大气粗的研究机构，也没有财力大量购买，只能作为计算中心保存数据所用，少量购买！ 反正是自用，关飞可没耐心跟着国外的技术亦步亦趋，一点点提升。 根据他提供的制造图纸，组装的生产线，直接跳过了薄膜磁头，生产的是mr磁头。 不过他也没疯狂到一下就拿出存储容量以g计，甚至是以t计的大容量硬盘，而是选用的amr各向异性磁阻技术，用薄膜磁头写、用条状的磁性材料读的方式提升了硬盘容量。 在这种技术下，磁头通过感应磁盘磁场变化读取数据，因而灵敏度极高。 而且由于写入数据，还是采用的薄膜磁头，所以技术实现难度很低。反倒是新的读取电路，所用的元件更少，更容易制造，加工成本比原版薄膜磁头更低。以根据地自制的生产线折旧、工人工资计算，单个硬盘的成本价不过一两百元人民币，可谓价廉物美。 最难的磁头不是问题，盘片制造、磁性涂料、接口、数据保护等更没有任何难度，不但都轻易解决，而且性能都远同时期其他同类型产品。 通过改进，他可以很轻松地拿出百兆级别的硬盘。 初期作为练手，他让先从八十兆硬盘开始生产，等品控达到一定水平后再逐步提升，生产一百兆、一百五十兆、两百兆等系列的硬盘。 光是八十兆硬盘，已经比现在市面上可买到的硬盘容量高出三倍，单兆数据存储成本更是降低到了两元钱。相对于ibm二十兆硬盘上万美元的零售价，单位存储成本降低了二十几倍！ 关飞在硬盘厂待了两天，就生产中遇到的问题解答了厂部技术人员的疑问，并对生产中的操作流程、注意事项提了一些改进意见。这些意见都是经过生物副脑模拟，能够大幅提升产能、生产质量、控制良品率的关键环节，而对工人进行初步训练，虽然尚不熟练，但实际生产效率已很明显有极大提升。 最后，他带着厂里生产的第一批五百台八十兆硬盘，满载而归，随后又马不停蹄，赶往了下一个工厂光纤厂。要?看??书·1书k?a?nshu·cc …… 光纤能够诞生，是源自于十九世纪后半页的一次实验。 众所周知，光是不会拐弯的，它只会沿着直线前进，随着扩散而光子数量逐渐减少，最终消失在其他背景杂波之中。 但是一八七零年的一次实验，英国科学家丁达尔在皇家学会进行光反射的演讲时，做了一个有趣的实验。他让人在一个装满水的木桶侧壁钻了一个孔，然后用光照亮水桶。 人们吃惊地现，光竟然被包在弯曲水柱，没有漫射出来，而是生了扭曲，并随着流淌的水出一地亮光。 由此，人们才现了光反射效应，并以此理论，用透明材料作为管芯、外部包以不透明的外壳，制造出了光纤，作为了激光扭曲传递的介质，从而可以将激光信号传递到数公里、数十公里，乃至数百公里以外，实现信息交流。 看起来光纤的制造好像一点都不难，只要是透明的物体都能拿来作为光纤的传导材料：石英、玻璃纤维，甚至是塑料，都可以。 可在实际运用中，光纤好与坏的标准只有三个：传输损耗、长度和光纤直径！ 光线在长距离传输中，无可避免地会因为折叠、转向而产生折射，损耗越低，则光能传输的距离就越远、带宽越高，携带的信息量就越大，而中间所需要的中继信号接收、放大装置则越少，铺设成本就越低。 长度亦同此理。 单根光纤的长度越长，那么需要的中间设备就越少，成本自然越低。 而光纤直径就更好理解了。 光纤线路中间，可以是捆束一根光纤，也可以像普通电缆一样有很多根。直径越细，单根光纤中的光缆数量就越多，信道量就越大，能够即时传输的信息量就越大，支持的同时通讯用户数量自然也就越多。 目前的技术力量，单根光纤的传输损耗被降低到每公里o。2db，这意味着一个1oodb的光信号，要传输五百公里才会全部衰减殆尽。 而单根光纤的制造长度，则为两到三公里。 至于光纤的直径，则由单根光纤的数据传输量来衡量，现在的光纤传输上限为每秒一百四十兆。 由此可见，虽然光纤损耗率已经足以实用，但是限于长度仍然很短，因此即便是作为城市信息干线，仍然成本极高。以百公里传输长度计算，共需五十套中继设备，平均说来每公里的铺设成本高达五百万美元。 哪怕是人工成本较低的国内来说，中继设备的单位造价也高达几十、上百万。 要知道，一个城市的电缆铺设，动辄就是以千公里计算！ 要是每两公里就准备一套中继设备，一个城市光纤网络所需的中继设备就数以数百套，铺设成本数十亿！ 这样高昂的造价，使得就连美国、英、德这样富裕的达国家，也玩不起全光纤网络，只能作为主干线路使用。与各街区、居民小区相连，仍旧采用的是传统的电缆作为入户连接线路。 玩得起的，只有那些分支机构众多的大银行，因为传输率高，将之作为atm机的数据传输中介。 关飞提供制造图纸，生产的这套生产线，并未在传输损耗上费太多功夫，仅仅将每公里损耗降低至o。15db，其他基本使用的是现有技术、材料，而着力在单位长度上下功夫。有这条生产线，单根光纤的拉制长度达到了十五公里，并可以利用端头熔接技术，将多段光纤链接为长达数十、上百公里的长光纤线路。 不过为了降低传输损耗带来的带宽损失，单根光纤的长度还是保持五十公里为最佳。 就是这么一项改进，千公里全光纤网络，中继设备使用的数量就降低到了二十套左右。哪怕是挖路、埋设管线等工程造价不降，单位铺设成本也降到了几千万美元，对于展中国家来说可能仍是不菲的花销，但对欧美等达国家，尤其是中东石油资源丰富的阿拉伯国家而言，这简直跟不要钱一样！ …… 关飞趁着各个研究单位，还在对分下去的各种零部件进行逆向研究的间隙，抽出两周时间，在几个关注的重点企业走马观花视察了一遍，主要是帮助企业解决生产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问题，帮他们理顺生产流程，提高产能、提升良品率。 在这段时间，硬盘、光纤、程控设备芯片、激光二极管、光放大设备……等等一系列重点项目，纷纷取得了可喜的成绩。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北方战区司令部，分为军令部、行政部、党委三个**的部分。 其中行政部、党委总部，都位于人民大道三段，西面背对大山、东部面朝商业区，紧邻新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北侧则是研究区域。 两个总部各有一栋办公楼群，外部有两个**的出入口，但在内部却是连为一片，并未作区隔。 而最重要的军令部，则仍在老的军营所在地，也就是距离龙康镇十公里左右的丘陵地带。 正规军大部分赴兴威、果根、滚弄、清水河、贵概、木姐等地驻防。其中尤以面对偭定军的兴威一线防御体系部队最多，一共放了六个旅，呈梯次铺开，防御正面宽达五十公里、纵深六十公里。 面对人民党中央所在的佤族山区方向，也放了四个旅。 总部这里只有两个旅。 其他尚未整编的国内退伍老兵、俘虏，以及待整编架子部队，都放在了最中间的山区，塔孟页一带，将其作为训练基地，一边整编一边训练，顺带保护未来的军工基地。 关飞私人研究所，就在军令部后方山谷之内，工程兵已经开始在山壁掘进，未来部分实验室，还会进一步隐藏到大山之腹，安全性和保密性更上一层台阶。 而今天，在关飞的带领下，这里正在进行一项非常重要的工程 第251章 超算 军令部关飞私人研究所附二栋，二楼的一间长条状洁净室内，一条小型自动焊接组装线，正在程序控制下按部就班地运行着。?壹?看书·1?k?a?n?s?hu·cc一个个机械臂在带状传送带两侧此起彼伏，场景犹如科幻电影。 通常来说，实验室技术级别要比工厂高一到两个级别，这个楼层中的自动装配线，就生动地诠释了这一点。 外面投产，用于量产制造的工厂，虽说自动化水平也很高，但是和关飞私人研究所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任何人，乍然来到他的研究所，见到各种不可思议的自动化设备，恐怕都会大吃一惊。 论先进程度，全世界找不出比这里更先进的实验室了。 实验室其实就是工厂的升级版，该有的加工设备一点不少，只是实验室主要是用于验证某种工艺的可行性，因此大多是小型设备，产能有限。就设备的精密程度和运行环境而言，比工厂要强出太多。 起码这里的技术人员，文化程度最低也是相关专业的应届大学生，不是只经过短期培训的工人可以比拟的。 这个洁净室分有内外两间，内外之间用玻璃墙作为隔断，内间是摆放着自动焊接设备，只有两名带有连体防静电服的技术人员来回巡视，检测设备运行，实时现故障并排除。 隔着玻璃墙的外间，则是工作间。 外间的洁净要求不如设备室那么苛刻，在这里工作的技术人员虽然也是穿着白大褂、连兜帽、戴着防静电手套，却不必把脸都遮起来。 负责送料的技术人员，推着手推车将一筐一筐地电子元件、电路板、处理器等元器件运送过来，由最外部的接收人员检查型号、数量，然后签收。签收后的元器件被分门别类放置，储存箱表面贴上进料窗口，移交到进料小组。 进料小组根据盒子上的标识，将同型号、电气参数的元器件，分别放到不同的窗口平台，然后按动上方的按钮，就转身继续下一步工作。 接收到信号，平台在电机驱动下倾斜，将里面装着的元器件倾倒下来，落在不同的传送带上。传送带转动，经过一道关闸，关闸顶部一道宽大的软质材料如同一把大扫帚，平平从元器件上方掠过，将堆积在一起的元器件扫开，平摊在传送带上，部分位于边缘的元器件散落下来，被下方另一条更为宽大的传送带接住，反向传送出去，倾倒入外面的接料桶内，等待下次重新投放。 传送带继续运转，关闸软质扫帚后方，每隔十厘米有一道绿光投射下来，来回扫动，根据元器件表面的条形识别码进行扫描，与数据库进行核对，以判断投料员是否投放了错误的元器件。?一看书w?ww?·1?k?a要n书s?h?u·cc若是投错了料，关闸上会亮起红色闪光警报，向技术人员报告投料有误，同时传送带会反向运转，将这批元器件送回去，以免后面的焊接环节将错误的元器件焊在了不该焊接的位置。 一双双一些手臂在传送带上下翻飞，将少量混杂在内的其他元器件，连同正确的元器件一视同仁地从传送带上扫下来，归入关闸下方的储料罐。设备室内的技术人员会定时过来观察储料罐是否装满，装满了就会将储料罐提到外间，交由技术人员人工将混入的元器件挑出来。 十余条传送带经过关闸，将需要的元器件送到一个个接料口。 接料口下方有一个漏斗状小孔，连接着一根粗细不等的管子。管子仅仅比元器件外径略粗一点，一次只能容许一个元器件落入。接料口本身在不停震动，让元器件不致堆积在底部，挡住管子的入口。 顺着管子掉下去的元器件，在管子中连成一线，一直通到底部。 底部有一对可伸缩模具，将落下来的元器件引脚强行夹正、钳直，以方便后续工作。有些元器件在出厂时引脚就有些松，掉落时也会折弯，在正脚时会出现断裂、折成一团，这些报废的元器件就会落到收集桶内，等待技术人员拿走丢弃，有些还能用的则由人工进行修复。 经过正脚的元器件，由管子输送到焊接机械臂上。 机械臂以眼花缭乱的频率，快地在电路板上下左右移动，将一个个元器件按照设计要求，准确地插入到不同的焊接插口。同时，几柄电加热焊接臂如穿花蝴蝶一般，将一个个元器件引脚用焊锡，固定在电路焊盘上。 焊接臂以机械固有的稳定、准确，不知疲劳地将一个个元器件焊接固定，不快一秒、也不慢一秒，永远都是那么的从容不迫。 正常人类会有的疲倦、恍惚走神等毛病，机械都不会犯，只要电路板的定位准确、给定的焊接数据正确，它就不会出现错焊、漏焊。 因为元器件种类不同、尺寸不同，用于插孔、焊接的机械臂也有十几组，每一组同时对五片电路板进行自动组装。上一组焊接程序完成，传送带就会在齿轮作用下向前移动，并由激光定位器根据电路板四角的定位孔进行准确定位，然后控制机械臂进行下一个组装安装流程。 在这条流水线上，电阻、电容、集成电路等不同的元器件被一一按照设计焊接固定，组装成型。 一块包含有数百个元器件的电路板，只用了十几分钟就被全部组装完成，然后通过传送带，送到另外一间操作间，由出料口滑落下来，落在泡沫软垫上。 这间房间则是检测室。??壹??看书·1·cc 三十余米长的条状房间内，并行摆放着五条检测台，每个检测台两侧都分别坐着数十名技术员。 坐在最靠近出料口位置的检测人员，快目视组装完成的电路板，是否存在错焊、漏焊的情况。在他后方还有两名后备目视检测人员，当最靠近出料口的那名检测人员正在工作，又有新的电路板送到时，这两位检测人员则会越过他，拿起新到的电路板进行第一道目视检测工序。 确认无误的电路板，被放到条状检测台的中间传送带上，送到后面下一个检测环节。 三十余米的检测流水线上，数十名检测员所负责检测的项目、范围、流程各不相同，所用的检测仪器设备也不一样，有的是示波器、有的是电路表，分别对应不同的检测项目。 经过全部检测合格的电路板，被传送到检测台末端，被几名工作人员放到一个比电路板略大一点的有机玻璃盒子内，上方覆盖一张塑料泡沫软垫，一层层摞在一起。当累积到一定数量，便有工作人员将加工完成的电路板用手推车，推到隔壁组装室。 组装室的规模还要大，足有五百平方，同样采用自动流水线作业。 送到这里的，都是已经组装完成的一个个组件，包括电路板、机箱、电源等不同功能附件，体型比前面工序大得多，自然无法装入送料管之类的小尺寸输送设备之中，而是放置在一条长长的传送带上，缓缓转动。 传送带经过一个个机械臂，有些正在组装，有些则处于空闲状态。 空闲的机械臂，根据光学定位识别设备，在程序控制下，从前方缓缓经过的传送带上取下需要的组件，用螺钉将硬盘、电路板等固定在机箱内，并装上电源，插上数据排线、电源线等接头。 没安装完一个组件，这台机械臂的控制程序清单上，就会画上一个勾，然后光学识别仪就会根据在传送带上扫描到的信息，控制机械臂选择下一个未安装组件，抓取之后进行组装。 流水线有一个总控系统，会根据传送带输送的组件数量、种类，自动控制传送带传送度、机械臂抓取选择目标，以保证传送带上放的都是急需的组件，并且传送带走到头后，上面的组件刚好被用光，从而达到最佳工作效率。 除了右侧机箱档板没有固定，其他各种附件都分别安装到位，被机械臂提起来放到旁边，由技术人员拿走进行最后的确认。 在这套高效的组装线运转下，以每分钟一个的度，将零散的元器件、组件，变成了完成品。 一个个组装完成的机箱，被送到了实验楼后方的一栋**小楼内。 在这栋**式小楼的门牌上，清楚地标明了这栋建筑的功途战区科学运算中心！ 没有错，关飞亲自担纲实施的，就是根据地第一个算中心！ 这个算中心地上有两层，地下也是两层。 地上一楼是计算中心技术维护人员工作间、对外承接算业务的接待室等功能间，二楼才是算大厅。地下一层是库房，用于存放维修备件和修理设备；地下二层则是配电房、**电机组、蓄电池组、大功率中央空调，以保证算中心能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工作。 算大厅有十排，每排有十个机架，共计一百个机架。 而每个机架又分上中下三层，每层可以放置五个运算机箱，整个算中心总计有一千五百台运算组件，同时并行运算。 在每台运算机箱内，又搭载了十二片特制的精算二型处理器！ 算总计一万八千枚运算芯片，从理论上来说，每秒钟的运算峰值可以达到七十二亿次！ 比目前美国最快的算，还要高出接近一倍！ 当然，这也仅仅是理论数值，并不等于实际数值。 算理论上可以同步运算，但实际上处理器数量过多，运算数据就越分散。大量繁琐的数据交换，也使得处理器之间不能达到同步，最重要的，是人类编制的软件，就无法非常精确地将运算数据准确地拆分开来，布到不同的处理器内进行同步运算，然后还要及时反馈数据，进行汇总，难度可想而知。 别看外界宣传某个算峰值功率高达多少亿，事实上由于相应的运用软件缺陷，并行运算效率都非常低。 通常的运算效率，只有峰值度的百分之三十不到！ 有些并行软件写得糟糕、硬件配置不当的级计算机，其实际挥的效率甚至只有百分之几！ 这当然是历史局限性，事实上，随着人们对于并行运算理论、算法的逐步完善，以及配置以并行效率更高的处理器，在三、四十年以后，这个数字就能够提升到百分之六七十。 而关飞设计的精算一型处理器，本就是后世成熟的产品简化版，关于如何提高并行运算效率后世的科学家们、数学家们早已殚精竭虑，做出了尽可能高的优化。虽然他对其进行了大量删减，可以说只是采取了其中核心的核心中的一小部分，其并行优化效率，也远非现在的处理器可以媲美。 至于与之配套的并行控制程序，那更是随手拈来。 这套中华一型级计算机，运算的理论上限值是七十二亿，而实际运行效率也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高达六十八点八亿次！ 无需实际查证，就妥妥是这个时代全球运算度最快的级计算机！ 有算其实不算什么，关键是能否挥其效率。 中国的算之路走得一直很艰难，由于被西方封锁，无法买到合用的级计算机。就算是偶尔能够借人家的用，也不允许进入操作室，所有的计算课题必须全部提交给对方，经对方审核后由欧美技术人员进行输入，然后再反馈结果给我们。 谁都知道，交给算运算的都是非常重要的研究项目。 整个计算全部交由西方技术人员进行，就相当于把我们的研究课题、进展全部暴露在别人面前。人家一看我们提交的计算报告，就知道我们在搞什么，目前进展到哪一步了，可谓是完全透明，谈何保密。 所以国内只能自己**进行算的研究，并通过几十年的努力，终于研制出了世界上最快的级计算机。 可是算是搞出来了，但在实际运用中效果却并不理想。 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配套软件太差！ 各种科研、国防相关运算，每一个课题都必须自己编写软件，然后提交给算中心进行计算。 能搞导弹的，不一定就写得出很好的导弹轨迹计算课题软件。 能写软件的不懂用户需求，没有配套实用软件。用户自身又写不好软件，这就造成二十一世纪初期，国内虽然有很好的算，但闲置率惊人。即便是公开对外承接计算任务，可是前来运用的用户却寥寥无几。 不懂啊，不懂怎么用！ 算的软件跟个人电脑截然不同，你能写几个java，但你能写算的运用计算软件么？ 关飞主持的中华一型，自然不会再犯这个错误。 与之相关的系统、应用软件，全部都是他**编写，涵盖了目前军分区所涉及到的机械、电子、医疗、生物、航天、雷达、武器、车船等数十个门类学科，可以说凡是用得上算的，都能找到与之相关的应用软件，用户只需要按部就班，提交相应的计算数据、要求，就能得到最完美的答案。 算的搭建成功，只是第一步，紧跟着，第二步随之到来 第252章 信息高速公路 在根据地，水陆盛华这个名称可谓是声名远扬，无人不知。⊙， 它并非是某个单位的名称，而是商业区饮食一条街的正式官方命名，全称是水陆盛华大道。 这条道路全长三公里，东面是民政、党委所在的锦绣广场，西面则通到了滨江大道。因为来这里享用美食的市民众多，食客大都是沿街步行挑选自己中意的餐馆，因此为了保护行人安全，整条道路被列为步行街，不允许机动车辆进入。 五条纵向道路将水路盛华分割成了六段，这个划分，也正好成为了海鲜等南方菜系、中原菜系、北方菜系等不同菜系的天然分界线。 数年发展，老根据地的群众大多已经有了固定工作，生活稳定，也具备了一定消费能力，愿意在外面饭店吃饭的群众人数也开始不断攀升。不过总体而言，大家的收入还不是太高，吃饱肚子没问题，偶尔也有闲钱可以单独或是全家一起来享用一顿平常吃不到的美食，但也仅限于收费较为低廉的普通餐馆。 所以在水陆盛华大道上，只有靠近锦绣广场入口有两三家装修豪华的大酒店，以接待少数先富起来的民众，大多数路段，还仍是以费用亲民的中小餐馆为主。平常一家三口在这里吃顿饭，花费只有两三元钱。就算是请客，多也不过十元出头，便是包场聚餐，二三十人一顿总计收费也不到百元。 除了这些临街店面，中间大道正中间还由市政部门搭建了一个塑料顶摊位，只象征性收取一点摊位费，提供给那些盈利微薄的摊贩经营，主要是钟水饺、过桥米线等地方小吃，一碗不过一毛钱，便宜的只有几分。 由于在这条大道上，能够吃到来自全国各地的美食，收费又不贵，喜欢来这里吃饭的群众越来越多。而且随着水路盛华大道的名气扩散，就连周边上百公里的县市都有人慕名而来，一品美食。在聚众效应下，这里不分白天黑夜都是人潮汹涌，既有来这里用餐的食客，也有外地来的游客，还有不少纯粹就是闲逛消闲的市民，且尤以年轻人居多。 高振与同寝室的几位同学一起，就正在四段的一家火锅店内，顶着头上旋转的吊扇，一边满头大汗地吃着火锅，一边大口喝着冰镇啤酒，热火朝天地谈论着，又说又笑。 新城市位于北纬二十四度线以南，属于标准的亚热带季风气候，每到夏季就炎热无比，气温最高可以升到三十五摄氏度。而且因为降雨充分，紧邻大江，空气中水汽含量很高，显得极为潮湿。 这样闷热潮湿的地理环境，使得根据地对起源自同样环境下的四川火锅尤为喜爱，虽然火锅很辣、花椒很麻，吃完火锅总会大汗淋漓，但是出一身汗以后，驱散了体内的湿气，反而会觉得身心轻松，有益于身体健康。 而且这种饮食方式，人多有人多的热闹，人少有人少的趣味，正是谈工作、聊友情、谈恋爱都适合的很好沟通桥梁，故而一经推出，就大受欢迎，逐渐成为老少咸宜的对象。 高振等人，今天这顿饭尤其特殊，临出门前大家一合计吃什么，众口一词都选择了火锅。 “哥几个，今天这顿饭是我们三一零九寝室的散伙饭，本来该高高兴兴地吃完这顿饭，然后大家各奔前程，不过眼看要跟你们分开了，我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我想对胖陆说，新生军训时，把臭袜子塞到你嘴里的那个人，其实是我，当时我嫌你脚太臭了，白天又跟你吵了架，就想报复，所以晚上趁你睡觉时，把你的袜子放到了你嘴里；还有刘明，大二上学期为了朱莉的事情跟你打架，还把你头都打破了……虽然你也把我的鼻子打出血了，还有周东亮，大二下学期……” 趁着大家说笑的间隙，高振拿着啤酒，给同寝室几位好兄弟杯中一一倒满，然后举起酒杯，诚恳地说着心里话，向他们道歉。说着说着，想起几年来大家同住一间寝室，眼圈不由自主就红了，泪花在眼眶中不断翻涌。 “好了好了！道个屁的欠！”周东亮一口叫住他，豪情万丈道，“你做的那些烂事，谁不知道！现在大家就要散了，还说它干什么！今天是大日子，今天从这家火锅店走出去，我们就不再是学生，而是踏上社会了，所以我们必须要高高兴兴地，谁也不准说泄气话！” 说完，端起酒杯，向众人划了一圈，道：“大家有缘走到一起，住在一间寝室，虽然有些磕磕碰碰，但是都过去了。一起来，干了这杯酒，所有恩怨，一切全消！” “干！” “干！” 八名当初同寝室的室友，纷纷举起了酒杯，往中间一撞，玻璃杯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大半的啤酒都泼了出来，可是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端起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就连赵中、何永才两个平时不喝酒的室友，也都大口大口，把酒全都喝了下去。 亮了亮杯底，将酒杯在桌上重重一放，周东亮打了个酒嗝，道：“高振，咱们同寝室八个人，就只有你去了研究所。以后我们厂里有什么技改项目，你可要帮着说点好话，帮我们做得漂亮点啊！” “对啊对啊，你以后也算是科学家了，以后见面，可别装作不认识！”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半是真心、半是开玩笑地调侃道。 科学家是这个年代最为受人尊敬的职业之一，许多人自小就有一个科学家梦。高振能被研究所选中，同寝室的几个人既为他高兴，又有些嫉妒，用调侃的语气跟他打趣时，心情也颇为复杂。 他们这批今年毕业的大四生，从大三结束开始，连寒假都没过就根据各自所学专业，被分到了下面的工厂进行实习。根据地规定，不管是从事技术岗位还是管理岗位，大学生实习都必须经过三个月基层岗位锻炼，熟悉基层业务之后，才能再回到相应职位实习。 前后九个月的实习，让他们对于工厂上上下下的业务都过了一遍，虽不能说熟练掌握，但也清楚了相应流程，对以后走上工作岗位有不小帮助。 根据地科研水平分为四级，最高级就是司令员关飞专属研究所，下来是各个研究所，再接下来是各个大学，最后才是工厂。 工厂一般只设技术科，小的技改项目自己就能完成，但是碰到大的技改任务，只能向大学、专业研究所提出协助申请。这个协助也不是免费的，视技改项目的大小、紧要性不同，大学、研究所在对其进行鉴定后，也会收取额度不等的报酬，这也是科研单位除了固定工资之外的一笔额外收入。 按照产学研一体化的规定，为了及时将各种研究成果转化为生产力，各个科研院所每年要保证三分之一的时间必须用来下基层。 不过科研人员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科研上，因此不是每个单位都肯花费额外精力去帮助进行技改。就算接了任务，那些高级研究员级别的科研人员也不愿意亲自出马，来解决这些小儿科级别的问题，大多数时候都是派手下的助手、研究员去厂里实际指导。 对此，根据地管理部门也是无可奈何。 当然，如果有熟人情况要好许多，起码那些高级研究员愿意放下手头科研，到厂里走一圈、看一看，提出他的意见，然后再指派手下的研究员来出马解决，给出的解决方案多半也会更用心一些。 其他人对高振的调笑，也带有这个意思。虽说是开玩笑，却也有几分真心。 “一定的，一定的！”高振很谦虚地应承下来，来者不拒，跟其他室友一一干杯。 随着地上的空瓶增多，众人都带了几分酒意，嘴上也缺了把门的，说话越来越天马行空。一群人勾肩搭背、交头接耳，说着这四年的大学生涯，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些沉淀到大脑深处的记忆也被翻了出来，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大学四年，承载了他们最青春美好、最纯真的几年。如今即将走上社会，眼前的纯真也将不再，他们会变得更现实、更市侩、更功利，心中对于那种美好回忆的留恋、惆怅、不舍的情绪也越加浓郁，让他们都不想停下来。 青春、欢笑、泪水，一起在图书馆占座、为了打游戏一起逃课、在朋友的怂恿起哄下向喜欢的女孩子表白、假期一起出游、失恋后被朋友安慰……，四年时间，可以回忆的内容太多太多了，每一件趣闻、糗事，都让他们永生难忘，不忍磨灭。 话题不断深入，他们的情绪也渐趋失控，几个大男人时而大笑出声，时而抱头痛哭，最终全都醉得不省人事。 …… “小高是吧，欢迎欢迎，我是自动化研究所人事处的邓锐，你来得可早啊，这才七点。这样吧，我先带你进去，这次报道的有十几个大学生，等人都到齐了，我再给你们一起讲解，怎么样……” 一名白白净净，中等个子微胖的中年人，接到门卫通知，出来接人，看到一脸学生气的高振，就笑着伸出手来，热情地说道。 “我没问题。”高振受宠若惊地躬了躬身，放低姿态说道。 “那就好，你先在这里登个记，领一个临时通行证，等下分配了工作，会给你们制作正式的工作证、通行证。”邓锐带着他，让门卫检查了身份证、介绍信，做了详细登记，领到一块通行证，挂到胸口，才通过了门岗。 “这里的检查好严格，那几个警卫配备的不是真枪吧，他们笑都不笑，盯着人看的眼神让人害怕。”高振故意接近对方，找话题说道。 “哈哈哈哈，他们就是这样的，习惯了就好了。毕竟我们这里是保密单位，一般人是进不来的。”邓锐看起来很好说话，也很健谈，主动给他介绍道，“研究所的工作大多是有密级的，最高是绝密，下来是机密、秘密。在这里工作的每个工作人员都要签署保密协议，凡是接触到秘密级别的岗位，如果要调换工作，需经过三年的脱密期：这是指你在这段时间不能离职，以后只能从事普通的行政、后勤事务，直到达到脱密期要求。要是机密级，脱密期就更长了，要五年才能脱密，如果是绝密……，通常来说，能够接触到这个密级的人员，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再脱密了！” 邓锐笑眯眯地说道，看他有些紧张，笑道：“放心，你们刚进来，肯定是从基础开始干起，没什么太多的秘密可以接触。所以如果对这个工作不满意，你在头半年时间后悔还来得及，可以要求劳服司重新安排工作。” 两人边说边走，高振看到路旁的下水道沟渠盖都处于打开状态，从旁边经过，可以从上方看到下面密布的管线，好奇道：“这里是在清淤，还是在进行管线改造么？” 他进过下水道，知道里面非常宽大，足有两米来高，五米来宽，当做防空洞用都没问题。里面除了污水管道，还有保护通讯线路等其他线路的管道。 看掀开的盖子，井口旁边也没有污水痕迹，他猜测研究所正在进行管线建设，牵设新的线路。 “对！我们正在牵设光纤线路。你看，那根碗口粗的线，就是光纤干线。”邓锐耐心很好，带他站在井口，弯腰指着一根暴露在外的黑色巨缆介绍道，“这一根缆线里面，捆扎了五十六根细缆线，每根细缆线又有五十六根内芯。替我们牵设光缆的施工队说，这根缆线每秒的传输速度就达到两百个g，g你知道吧，一个g就是一千零二十四兆，这一根光纤就能传送每秒二十万兆的数据信息，神奇吧！” 高振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他当然知道m、g是什么，与光纤相关的知识他也学过，知道那是未来的信息发展方向。 听说根据地已经开始铺设光纤线路，他已经很惊讶了，但是这一根光纤，传输率就达到两百个g，还是把他吓了一跳。在学校学习时，他就感觉根据地比国内要发达很多，可是等他逐步接触到更深入的层次，才发现根据地掌握的科技水平之高，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仰首看着面前巍峨的办公大楼，心生敬畏。 “听说以后新城市要建设信息高速公路……，说实话，虽然我知道局域网，可是整个城市都用光纤网络连接起来，还是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邓锐感慨道，“小高啊，你们可是赶上了好时候啊！我们那时候连计算器都没有，只能用计算尺，现在不但给每个人都下发了计算器，这两天还拨下来几百台计算机！说是每个实验室都要放一台，以后还要做到让每个人都有一台专用的计算机，连接入网。你听听，每个人都有专用的计算机！不过所里用过计算机的不多，要怎么用大家都没这方面的经验，我们年纪大了，学起来也慢。所以新招了你们这批大学生进来，先把计算机怎么用学会了，再分配到各个实验室，专门进行计算机使用操作……” 第253章 分级别技术扩散 高振听得呆住了. 作为成绩优秀的电子类本科毕业生，网络他自然不陌生。并且在大学学习期间，他们还在教师的指导下，自制网卡、网线，编写软件，亲手搭建了局域网，对其更有深刻地认识。 网络传输的难点不在于编码标准等软件，而是硬件上的不足。 以正常历史上出现的adsl网络技术为例，虽然早在八十年代就开始研究，但直到九十年代初，才逐渐开始应用。并且最初推出的家庭adsl网络，传输速率也仅有512kb，然后随着集成电路技术的发展，网络历经多次提速，才逐步增长为1m、1。5m、2m，随后被速度更快的光纤网络淘汰。 在早期版本中，一个adsl调制解调器中所固化的解码芯片，其制作工艺标准就是百万元器件级别。 这还是只包含了一个信道，将接收器、解码器分拆为两个部分，分处于两个集成电路上，才得以实现的！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时代的调制解调器最高解码速率只能达到几十kb，大多数家用、商用，乃至普通科研院所用的调制解调器只有十几kb的原因。 想想吧，连代表微电子工业最高水准的26处理器，目前都只能达到集成十三万元器件的水平，又怎么可能制作得出集成度高达百万级的高速调制解调器？ 这无关设计，而是硬实力！ 像高振他们在学校中，学生们自己设计电路图、自己编写软件、自己制作掩膜、流片，采用三微米制程技术自制的调制解调芯片，其传输率仅能达到二十八千字节，就这已经是全球领先的技术了，如果作为商业芯片卖出去，妥妥能在精英云集的硅谷也谋得一席之地。 可是眼前这位人事处的胖大叔，居然跟他说根据地正在搭建传输速率高达两百个g的信息干线，这把他彻底给吓住了。 两百个g的干线，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按照每位用户两兆的即时传输率率计算，这个光纤干线能够同时承载十万用户同时以最大数据量进行连接；若是单独每个用户拥有一兆带宽，则可同时容纳二十万用户在线；如果降低到512kb，同时使用的用户数更可高达四十万！ 目前新城市都还没有四十万人！ 再将其量化为解码芯片的元器件集成度，一个512k的带宽信道就需要三十万级别的芯片，一兆带宽需达到五十万级，两兆带宽就上升到了一百三四十万。 算到这里，他心中一动，立即问道：“每台计算机分配的带宽有多大？” “听施工队的技术人员说，我们这里是科研单位，比较特殊，所以每个用户可以保证两兆带宽。目前暂时分配给我们两百台计算机，所以程控中心只安装了五百个信道的样子。不过初期设备装好了，以后只需要添加基板就可以不断增加信道数，扩容很方便。”邓锐很好说话，详细地将听来的信息都说给了他听。 两兆！ 高振感到有些眼晕。 两兆就是百万级别的芯片组，如果拆分为多块芯片，涉及到信息交换，速度会大打折扣。所以，解码板所使用的芯片，妥妥是百万级别！ 他觉得眼前的世界，都有些不真实了。 根据地什么时候，已经掌握百万集成度芯片的制造工艺了？既然已经有这么好的制造技术，为什么学校教的还是三微米的制程技术，连精算一型集成度都只有六万，听说最新用于游戏机的精算一型改，也才将集成度提升到了十五万。 从香港购买的科技期刊看，这已经是全球最高的集成技术了。 难道根据地明明有远超现在制程水平的集成电路制造技术，却故意只拿出更低水准的芯片来，用于外销不成？ 高振心中的疑惑，恰恰就是事实。 在关飞私人研究所，研究人员早就在他的指导下，完成了更高集成度的芯片制造，并总结出了详细的工艺流程，只是暂时还没有推广而已。当然，还没达到百万级，仅仅是在公开技术水平上翻了两倍，达到了五十万集成度。 百万级不是做不到，而是性价比太低。 毕竟微观加工技术越深入，对设备的要求就越高，在制造水平尚无大幅度提升前，制造难度成倍增加，成本高到连关飞都无法承受的地步。 别说百万级，就连五十万级，如果不把根据地所有集成电路生产线全部更换，都只能由实验室少量制作，尚不具备大规模推广的价值。 而第一条生产线才刚投产不到一年，就换新的……，败家也不是这么败的！ 在关飞的计划中，超越时代十年的先进技术，只保留在他的个人实验室。等过两年，再将之转移到普通科研院所；五年后继续向外扩展到精密制造业；十年后向所有电子企业全面普及。 这样，既保证了技术的领先，又不止引来外界骚动，从而危害到根据地的自身安全。 他猜测其他国家也是这么做的。 谁没有几手杀手锏。 就像国内有生产一代、研究一代、预研一代的传统，美国科技界肯定也有类似的换代流程。他不相信美国目前最顶尖的集成电路制造水平，就真的只有十三万的26级别，也许在哪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研发基地实验室内，就正在进行五十万级别的集成电路制造研究，就算是百万级，也不是不可能。 他这也算是遵循传统吧…… 至于两兆的信道芯片，还真的就跟高振猜测的一样，是被他将电路拆分为多个芯片才达到的。这也只有信息交换频繁，经常涉及到各种数据运算需要的科研院所，才能享受这种不计成本的超规格待遇，普通大学实验室每台计算机只能分配到一兆带宽，工厂企业只能分到512带宽，普通家庭用户更是只能分配到12带宽。 从每个信道需要的芯片来说，科研院所每个信道要使用三枚五十万级别解码芯片，大学每个信道需两枚，而工厂企业则正好一枚芯片对应一个解码信道。 至于普通个人用户，也是一枚芯片对应一个解码信道，但是他们所使用的调制解调器，就用不上五十万级别的高性能芯片了，其内部固化的将会是精算一型改级别的解码芯片。 这也是避免泄密。 科研院所、大学、工厂的计算机都处于保护状态，交换设备更是看管的重点，外人不拆开设备外壳，无法看到里面到底使用了多少芯片，想要偷走进行逆向研究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普通用户就无法监管，加上他们也不需要太高的信息传输速度，12kb的解码速率，用一枚精算一型改级别的解码芯片就足以完成。 即便是降低了这么多，根据地的普通用户比起国外用户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因为他们所使用的，将是全球最快、普及率最高的高速信息网络！ 高振心事重重，跟着邓锐走到门口主干道尽头，就快到达研究所主办公楼的时候，邓锐指着一个类似于小区变压器组，乳白色的钢壳建筑说道：“看！这就是我们研究所的交换设备，就是它，支撑着所有的数据交换工作。” 高振抬头一看，被它的规模给吓了一跳。 这个交换设备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正方体，每边长三米，两层楼高，外部用焊接的方式全部密封。只有正对研究所大门方向，开有一扇小门，大概是用来进行内部检修、设备更换所用，不过此时小门紧缩，无法推开看到内部情况。 小门正对主干道，处在警卫的观察视野之内，要想破坏偷溜进去，恐怕也很难办到。 建筑内传出嗡嗡的设备运转声，听起来有些像是空调的声音。 这栋小楼一样的建筑，他在外面就看见了，但当时以为是警卫人员所住，现在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光纤信道交换设备机组。 “好大！”高振真心实意地惊叹道，然后点点头。 虽然处于职业习惯，让他对根据地所用的解码芯片，到底是什么制程工艺还心存疑虑，不过看到这么大的设备运行室，倒是把疑虑解开了一半。 哪怕是使用十五万集成度芯片，这么大的建筑也容纳得下的吧…… 大概。 高振初来乍到，不敢乱逛，跟着邓锐进入办公大楼，在三楼的人事处内老老实实待着，从书报架上找来报纸、杂志翻阅，以打发时间。 研究所的报纸，除了根据地自办的偭定机关报、解放报、偭定工人报等政治性较强的报刊以外，还有更贴近老百姓生活、娱乐性较强的新城日报。另外这里终归是科研单位，虽然是人事处，也订有科技时报、科技周刊等科技类报刊杂志。 这些科技杂志大都是定期从速腾商贸驻各国分公司寄回来，包含了欧美、东亚，乃至东欧的科技类报刊，经由编辑部挑选最具权威性、代表性的科技研发进展新闻，翻译为中文后出版的大众类科技刊物。 最多的还是专业期刊，不管是《科学》、《自然》、《伦敦皇家学会报》等综合类科技刊物，还是选稿更为深入的《美国统计学会志》、《伦敦数学通报》、《流体力学杂志》、《物理学评论快报》等专业类刊物，这里都应有尽有，数量不下一两百种之多！ 大多数刊物都比正常出版要晚一两个月，这也是为了将之翻译为中文，不得不延期推出译文版。也有些大部头来不及翻译，则只好直接购入原文版本，陈列出来供那些外语流利的科研人员翻阅。 当然，这些刊物全部都是盗版，而且还是官方盗版！ 虽然根据地为了帮助科研人员及时了解全球科技动态、追踪最新科技研究，从国内聘请了数以百计、精通外文的翻译人员，逐月翻译各种外文期刊，然后大规模印刷出版。出版刊物除了要求各个科研院所、大学、工矿企业强制订阅，同时也廉价对外销售，使得根据地虽然局促大山之中，却对全球科技动态了如指掌。 不过原出版社、作者，却没收到一分钱的稿酬。 到近期，国内新华书店也派了个工作组常驻根据地，加入到了这场官方支持的知识产权大规模盗版行动之中。 第254章 高大上的个人计算机 高振本身就是个技术迷，在学校内就喜欢借来各种期刊阅读。这里的期刊种类比学校还多，他一下子就沉迷了进去，对照刊物上的论文印证着自己所学，时而皱眉、时而信息、时而摇头。 这些专业刊物对外行人来说，跟看天书无异，就是普通大学毕业生，也多数看不懂，即便是普通科研人员，也不一定能全部读懂。 但是他能。 因为这些知识，他大都在学校就已经学过了，再晦涩难懂的理论，他都能够轻易理解。 他在学校就知道，期刊上的论文并不一定全都正确。 虽然大多数情况下，期刊上登载的文章都跟所学一致，但在某些方面，学校教的却跟某些发现有着细微差别，就算是截然相反也不奇怪。他曾向授课教授询问，对方却要求他以教科书为准，然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十年后，你再来问谁对谁错！” 在从一位看重他的老教授口中得知，他们所用的教科书，全部都是司令员亲自捉刀撰写之后，就再也不迷信国外期刊的绝对正确了。 在根据地所有科研人员和专业课教师心中，都有一个隐隐的想法：司令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出类拔萃的大科学家，他在教科书上即便是语焉不详的一点介绍，也很可能向读者指出了未来的发展趋势。 现实验证了他的预言，那是理所当然；现实如果跟他所说不符……，请修改现实，另外寻一条路展开研究吧，事实会告诉在这个项目上投入精力的研究者此路不通！ 司令撰写的教材，才是无需质疑的标杆！ 他们看期刊，更多的是理解其他科研人员的思维方式、研究思路，以开阔自己的视野，却绝不迷信于此。 “好了，人都到期了，现在大家先放下手中的杂志，大家来办理入职手续。” 一阵拍掌声，将沉醉于一篇篇或是精湛深邃、或粗陋不文的文章中的高振从知识的海洋中惊醒过来，左右转头一看，恍然发现，刚才空荡荡的人事处办公室内，已经坐满了人。 他们看起来面容都很稚嫩，充满着青春的冲动。 每个人身旁，都放了厚厚一摞书籍、杂志，看得入神，此时被掌声打断，他们才恍然清醒过来，相互张望审视。 出乎他意料之外，他们这批新招入的应届毕业生，居然女生多过男生！ 要知道理工科非常重视逻辑思维能力，而女性普遍趋于感性，逻辑思维能力不强，也特别不喜欢这些枯燥的数据，理工科大学从来都是男生占绝大多数，女性只是点缀，甚至全班都是和尚也很正常。 但坐在人事处的这些新人，居然女生有十二人，反而是男生、包括高振在内，只有七人。 而且其中，居然还有两人颜值相当高。 用高振的标准，在内心打分的话，他起码要给这两名女生打八十分以上，其中一位看起来有些娇滴滴的女生，分值甚至接近九十！ 他大喜过望，连人事处长后面的话都没听清楚。 看周围其他男生，也是一样的心不在焉，不时向那些女生偷眼瞟几眼，有那大胆的男生，居然已经悄悄跟身旁的女生交谈起来，不知说了些什么，引得对方不时抿嘴偷笑。 这帮牲口，看那阿谀奉承的样，就差没跪下去舔人家的脚了，简直是在丢我们男同胞的脸嘛！ 妈的，我身边怎么一个女生都没有！ 想舔都找不到对象。 高振又忌又恨，心痒痒的，看看自己两旁，居然不知为什么坐到了男生最中间。距他最近的那个女生都隔着他两个座，想效仿也找不到对象。他又不敢在领导讲话时，越过身旁的男生，去跟那位女生讲话，只能在肚里暗骂几句，然后按捺住心中的青春躁动，先专注于报道事宜。 报道的手续很简单，用工合同在毕业双向招聘会上，就在劳服司监督下签署了。现在不过将身份证复印，连同介绍信一并交由人事处留档，以证明来报道的是本人。然后签署报道书、保密协议，再交一张两寸免冠照，由人事部门用热塑机现场制作通行牌，并发放识别胸卡，最后由人事处讲解注意事项。 研究所属于保密机构，各个附属科研楼、实验室是不能乱闯的，他们的胸卡内部安装有电子发讯装置，如果进入到不该进的地区，被识别装置识别出来就会立即闪耀红光、鸣响警报，通知警卫过来处理。 当然，你要特意不佩戴胸卡乱闯，那又是另一回事。 识别装置终究是机器，也许不会把你识别出来，但是如果被发现，那可是按照特务进行处理的，吃几年牢饭都是算是轻的，搞不好还会吃花生米。 乱闯可以，但勿谓言之不预也！ 他们这批新人，如今可去的地方除了办公大楼，就只能在食堂、科研人员休息区闲逛，其他地方，一栋建筑都进不去。 不知是不是招的女生太多的缘故，人事处长虽然给他们做了一番热情洋溢的欢迎致辞，可是众人都显得热情不高，只顾着自己说小话。 对从事高强度科研工作的研究人员，研究所除了纪律严明，不能乱说乱闯、保守秘密以外，对于一般的行为规范都放得很松，以免给他们带来太多压力。所以对这些未来的科研人才，人事处长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出口。 既然他们不爱听，人事处长也没兴趣一个人演独角戏，匆匆说完欢迎致辞，拍了拍手，努力把他们的注意力从异性身上吸引过来，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前期三个月是实习期，你们会在不同的实验室进行轮训。我知道你们都是学校的尖子生，做过的实验可能比我还多，各种实验设备也有相当的操作经验。但那毕竟是学校，我们研究所的设备更精密、更先进，所以有些操作流程，你们还是需要进一步学习掌握。等轮训结束，我们再根据你们具体的表现、个人喜爱的方向，进行统一分配。下面，我们先去计算机教学室，由司令楼来的技术人员，教大家计算机的具体使用方法……” 司令楼！ 几名还把心思放在身旁异性身上的新人，听到司令楼这个词，顿时挺直了腰板，精神一振，并在人事处长带头下，一窝蜂离开了办公室，向五楼的计算机教学室走去。 高振终于有机会凑到瞄了好久的女生旁边，跟她相互作了自我介绍，攀谈了几句。 研究所的装修风格简洁、整齐，虽然一点也不显得奢华，却井然有序。 计算机教室布局，跟他们在学校类似，也是由玻璃分割的双人座，既保证了个人使用空间，又有人在旁协助、指点，互相帮助，互相促进。 但是所使用的计算机，却跟他们在学校中接触的，大不一样。 为了节省经费，考虑到以后会自产计算机，所以高振他们这批最早入学的理工科学生，虽然也有计算机实习课，但接触到的却是最廉价的苹果一型个人计算机。其外观就跟一个打字机没什么两样，外壳还是纯木质！ 所接的显示设备，也是一台十二英寸的小屏幕单色显示器。 而这次由司令楼发放到各个研究机构的，却是真正完整的计算机配置，一尺多高的立式机箱，就放在桌面上，表面哑光黑色涂料让整个机箱看起来就显得高雅肃穆。 最让高振他们震惊的，显示器居然配备的是二十英寸的大屏幕彩色显示器，而且，而且还不是球形屏幕，而是有棱有角的直角平面显示器！ 大气，太大气了！ 不愧是给科研单位使用的专业计算机，这配置，太牛了！ 这个时代的人，从没见过纯平直角显示屏，别说高振等人了，就连人事处长等一干非专业人员，也是看得眼睛发直。 “你们不用太惊讶，事实上我们的显像管厂已经投产，正在大量生产直角平面显示器，很快就会上市销售，不但是显示器，还有直角平面电视机，以后大家就有电视节目可以看了。你们仔细看就知道，这其实也不是纯粹的直角，只是感觉稍微像是直角而已。你们实际使用以后就能觉得出来，这种屏幕边角处显示有点变形，这是因为它其实就是老式球形显像管的升级版，技术含量并不高。虽说成本低廉，可是显示效果就比较差强人意，只能说是勉强用吧。” 技术人员好像对这种伪直角平面显示器不怎么满意，撇了撇嘴，对其评价不高。 但是对一众以前连电视都没看过的刚毕业大学生来说，这款显示器却是太高大上了，都怀着敬畏的心情，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屏幕，想要亲自感受一下这款超具科技色彩的显示器，简直是爱不释手。 在立式机箱、高大上的直角平面显示器之外，还配备有单独的中文编程键盘、鼠标，以及一个他们都不认识的、像是垫子一样的东西。垫子上还放了一根圆头塑料笔，可是却是实心，里面并没有笔芯。 “这几个东西，我一一给大家讲解一下，”技术员在讲台上，分别拿起那几样外设配件，给他们讲解道，“这个键盘你们应该很熟悉，不过这款一百零八键的专门键盘，却是有两个特殊的上档键，其作用是在普通标准键盘与编程录入键盘之间进行切换，具体的使用方法，我们在实际使用中再慢慢讲解。 这个是鼠标，想来你们也不陌生，那我就不多讲了。 再来这个像是垫子一样的东西，它其实是一个手写录入设备，笔尖接触表面产生的压强，会被地面的微型压力感应器所感知，以确定光点的位置。这是为了方便经常手工绘制草图、进行验算的科研人员，专门准备的输入设备，对于计算机使用不熟悉的同志，也可以通过它，熟练地进行操作…… 好，下面我们就来实际演练一下，熟悉一下它们的具体用法。大家先打开计算机的电源开关，也就是标有圆圈中包含一根向下直线的按键，按下去就行了。” 随着他的解说，高振等人就像是穿越到了未来，发现眼前的一切是那么充满科幻色彩。 这是一个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象的新世界。 能来研究所，真是太幸运了！ 第255章 一步成专家 关飞面前同样摆放着一台大屏幕显示器，此刻屏幕中，鲜红的底色上显示着一行行草写的文字：偭定人民军北方战区数字化系统。 后面还有一个版本标识：1。o试用版。 在这行系统说明文字下方，又有一行小字：系统载入中，请稍待。 关飞微微一笑。 传统的开机画面，显示的一般是计算机自检信息，以方便故障后使用者能够快查找设备故障情况。但在这个时代，维修通常都是交由专门的工程师负责，所以有没有这个画面都无所谓，还不如改成这样看起来更舒服一些，同时也能向使用者隐藏计算机硬件信息，更便于在用户无察觉地情况下有目的的逐步释放出一些时代科技，辅助科研更加顺利地开展。 这批交由科研单位使用的计算机配置都非常高，如精算二型处理器集成度就达到了四十五万，时钟频率高达三十六兆赫兹，大致与后来英特尔的386中期版本同级。并且为了帮助科研工作者更好地开展工作，处理器大幅度提升了科学运算能力，已接近专用芯片的水平，效率远高于常用通用芯片。 另外为了实现中文显示，主板上都固化了专门两级的汉字库，一共有六千个常用汉字，足以应付普遍的论文、公文写运用。 同时还固化有一块中文输入法芯片，采用了后来比较常用的拼音、五角、手写等四种输入法，具有常用词自动识别、长句智能组合的功能，使用者很容易学会，且能较流畅地输入大段文字，并随着用户使用时间越长，正确率越高，可以非常有效地提高输入度。 再来，每台科研型计算机上都搭载了两兆高内存，配备了全球创的高性能显卡，可以实现1o24x768分辨率的显示效果，且显示的色彩数高达十六万色，真正实现了真彩色显示效果。 为此，每块显卡上特意配置了五兆高显存，以作为复杂图形的显示专用缓存。 其他还有八十兆硬盘、网络连接卡、手写设备等等，各种设备都过这个时代三到五年。如果不是考虑到科研院所监管严格，不会泄密，他也不敢这样大摇大摆地一股脑上这么多时代科技。 而这套计算机的价格，也因为全部是实验室小规模制造而成本高企，一台科研用计算机制造成本就高达六千多人民币。别说它本身不会对外销售，就算肯卖，一般群众恐怕也买不起。 这套科研型计算机最大的特色，还不在于配置有多高，而是可以通过光纤网络，直接向计算中心提交计算申请。 正常来说，一般的小型数据运算，这套计算机自己就能胜任。但如果碰到需要大规模运算的科研课题，在运算选项中，除了“本机运算”，还有“提请计算机群组中其他计算机辅助展开云计算”和“提交至运算中心运算”这两个选项。 如果是云计算，算主机会自动搜索处于闲置状态，或是未全功率运行的计算机，将运算数据分散传送到其他计算机上，以云计算的形式进行协同运算。运算的结果经算汇总后，再返还给提交者。 这就相当于将算的运算能力大幅增强，光纤网络中并网的计算机台数越多，则运算能力也就越强。 若是闲置中的计算机太少，也可提交运算中心，有级计算机进行运算，效率则更高。 支持这一分级运算体系的基础，则是与算系统软件一脉相承的数字化系统。每台个人计算机，所装载的系统软件，其实都是算系统软件的简化版，可以将之视为算的外部分机，轻松调动运算资源。 而光纤网络的顺利布设，则让这种有效的资源利用，成为可能。 在不计工本地投入，算主机、个人计算机集群、光纤网络、软件的体系支持下，根据地终于搭建起了一个完善的分布运算体系，从而让386级别的个人计算机，挥出相当于486甚至586级别的强运算能力，起码在十年之内，不会显得落后。 事实上，在关飞预设的技术普及规划中，只要两年，以精算二型为核心的个人计算机就会向大学、民政机构扩散。而科研院所所用的计算机，将会是586级别的精算三型，根本无需十年时间，就会再次跳跃式展。 到时候，根据地的运算体系将再次向上提升两到三个级别，从而挥出更大的效用。 红色的屏幕一闪，进入到了系统画面。 与历史上即将出现的视窗操作系统不同，天蓝色背景上，显示的不是一个个图标，而是在正中间显示出十几个方框选项。 政务系统、部队管理、科研系统、工业管理、商业管理，等等选项。 关飞手握着电子笔，在科研系统选项框上点了一下，被点中的地方出现波纹一样的动画，随后选项框变亮，画面一跳，进入到了科研子系统。 他的这台显示器，是特制的触碰式显示器，在显示屏表面加装了一层透明压力感应装置，可以实现触摸式操作。 说实话，关飞自打出生以来，就没用过老式的计算机，什么键盘、鼠标，在他那个时代早就不知被淘汰几百年了。一切控制，都是通过生物副脑的脑波操作，比这种传统的手动控制方便不知多少倍。 以前是没有条件，不得不采用键盘录入，现在有条件了，他说什么也要任性一把，给自己专门特制了这么一台更大气的触摸显示器。 在科研子系统画面中，选项也很多，包含有科研体系、科研成果、在研项目、预研项目、待提交科研项目、科研拨款、设备、前沿科技追踪等数十个子项目，以供选择。 跟关飞这台计算机一样，其他的计算机也是这种分级式菜单。 这也是为了便于权限管理，不同的权限级别，能够进入的菜单选项也不一样。关飞当然具有最高权限，可以任意进入任何子系统，查看所有的工作情况，便于他全面掌控根据地各个事项的实施进展，从而有针对性地作出决策。 但对于科研院所，以及更低的实验室、科研工作者，就只能在权限允许范围内，看到与自己工作相关的内容。 一些界限模糊的菜单项目中，根据权限，部分菜单也会变成灰色，无法点击进入。 分级式菜单最大的缺陷，就是比较复杂。 如果记不住进入的步骤，可能点半天也进不去自己想要的工作页面，耽误工作进度。 为此下了详尽的操作手册说明，便于各科研单位迅掌握具体的使用方法。 “嗯？已经有这么多人，完成了交给他们的五九改零部件的逆向推导工作，提交了相应的工作报告？”关飞点开工作进度页面，看到一份份提交的工作报告，惊讶道。 他打开计算机，就是想了解一下五九改逆向研究的进度情况，没想到刚打开页面，就跳出了一长溜的工作报告。 他点开一份报告，用电子笔点中下拉条，快拉到底，相关报告内容就被扫描进了生物副脑，立时整理成完整的文字报告。他略想了一下，就读取了报告的全部文字、图像、公式、数字结论。 “原来是这样！”关飞看完报告，恍然大悟。 他以前只是一名游戏设计工程师，擅长游戏设计开，所学也是民用电子方面的内容。说到民用电子产品，从诞生到展，生物副脑都储存有各阶段内最具代表性的产品完整设计、制造技术。 但是军用他确实很陌生。 虽然生物副脑中有丰富的模型，可模型不代表实物，可以作为山寨的参考对象，但想要抄袭却没有材料配方、制造工艺等相关技术储备。 所以他需要逆向推导，明白这款武器设备，各个零部件用了什么材料，采用什么加工工艺制造，特别是相对于民品，军品的可靠性是如何实现的、采用了什么样的电磁防护手段、容量计算以什么为标准，等等更为具体的细节。 这些工作，他当然一个人也可以完成，但工作量就太大了。 既然他手下已经有那么多训练有素的科研工作者，放着不用还要自己亲自出马，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这就是他将五九坦克分拆，交由各科研单位协同逆向推导的原因。 看过这份检测报告，关飞立即就懂得了这个电子设备电路的设计思路，明白了它是采用什么样的方式进行电磁保护，以及各功能电路的设计冗量有多大，对于这个时代军用电子的标准，也有了一个清晰地认识。 不过他也只是想了解一下而已，并不打算全方位复制。 论制造工艺、电磁防护手段，他懂的可比这个时代的科学家们，多得太多了。所有的逆向推导报告，也就是给他起到一个提示、借鉴效果，真正实际运用起来，他觉得还是自己脑子里的技术，更加可靠。 民品，其实就是军品的简化版，许多技术甚至都是共通的。 就拿电磁保护来说，星际时代的民用电子经常会在电磁情况极度恶劣的太空、星球上使用。要保证它在充斥着暴虐的宇宙射线的环境中，还能正常运转，同样要做相应的电磁保护。 所以实际上，关飞他们所设计的游戏设备，其可靠性是这个时代完全无法比拟的，其苛刻程度，也出了这个时代科技工作者的想象。 关飞明白了这款设备的设计思路、要求，马上就在脑子里，跳出数以千计符合这个要求的制造工艺、流程、需要的设备，然后根据时代划分，由近及远、从简到难，列出了长长一份技术清单。 他没有急于作出决定，而是一份一份地快浏览着提交的工作报告。 每阅读一份工作报道，他对本时代军工科技的水平、要求高度、实现难度有了更多的了解。 随着所有工作报告阅读完毕，他对于五九式坦克达到了怎样一个水平线，已经有了全面的重新认识。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就是这么一个多小时，阅读了几百份工作报告，他，就已经从一个军工门外汉，一步跨入到了专家行列。 至少，在五九式坦克的改进工程，他已经站到了整个时代的最顶点！ 【本书最新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256章 生资危机 叮铃铃！ 关飞正在一份份阅读研究单位提交的逆向研究报告，吸收消化其中关于军品研制造的标准，从而以此为基准，推导出一套根据地未来的军工标准体系，桌上的电话就突然响了起来。?? ? 他桌上摆放的电话，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种黑色塑料制作、两头粗大像哑铃一般的老式话机了，而是根据地自行生产的按键式程控电话机。借助这次光纤网络铺设，一并实现了程控话网布设工程。 关飞被电话铃声从思考状态唤到现实，瞟了一眼话机上液晶面板显示的来电号码，笑了笑，伸手拿起听筒，开玩笑道：“盛国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是有事找我，还是用上新电话兴奋得不得了，到处打电话玩？” 他、张盛国、孙耀华，根据地三巨头，就年纪来讲，今年也不过二十七八岁，年轻人应有的活泼开朗，他们也都有，与旁人并无二致。平时在人面前为了维持上级威严，表现出成熟稳重的样子来，但绷久了人也难受， 只有在他们私下交流时，才能这样无所顾忌地表现出自己的真实一面来，这也算是精神上的调剂吧。 “老关啊，你这个新电话确实很好用。不过，我今天可不是来跟你吹牛的” 听筒对面，张盛国的声音听来比较严肃，关飞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问道：“说吧，什么事？” “是这样的，刚才58992的何主任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从下个月起，我们与国内的业务往来就要按照新额度执行了。根据各部位交换意见之后，国内给我们的额度是每年三十七万吨钢材，粗钢、钢板、钢筋、合金钢等都计入这个限额。”电话中，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沉重道，“而且，我们向国内下的订单所使用的钢材等原材料，也包含在内！” 说完，电话对面就陷入了一片沉寂。 就算有心理准备，关飞还是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沉声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解决。在此之前，我们的建设进度无需调整，还是按照既定的计划执行。这方面，就拜托你了！” “我明白，你放心！”张盛国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关飞缓慢地将话筒放，将身体后靠到宽背座椅上，面色凝重，没有马上继续浏览工作报告，而是点起了一支烟，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烟陷入了沉思。 张盛国所说的额度，指的是国内销售给根据地的粗钢、特种钢、合金材料等各种生产资料。 在国内的计委报表中，根据地是以计划外单列单位的名义，纳入了国内的经济圈，可以享受与国内单位一样的待遇，申请购买经济建设所需的钢板、钢筋等生产资料。 这个价格，属于计划内价格，非常低廉。 前几年根据地建设规模不大，在自行解决了水泥等大宗建材以后，其他需求有限，双方合作很是愉快。根据地从国内购买了大批急需的生产资料，用于城市建设、工矿企业建设、设备生产，而国内也从根据地收到了急缺的外汇，双方属于共赢的局面，大家都很高兴。 可是随着根据地建设初具规模，需求量开始猛增。 尤其是去年底反围剿胜利以后，根据地扩大了十几倍，安全态势得到全面改观。依照关飞制定的建设规划，新解放的十几个城镇都要进行重新规划，改建新城区、工业区、商业区、行政区，水泥等建材还能自己解决，但是建设所需的钢筋仍然全部依靠从国内进口，需求量一下增加了近十倍！ 而且在建设起一个小规模的精密制造业体系，具有相当的自由产能以后，新城市的建设也开始进入到高展阶段。新投产的企业，每月达到了十几个，工厂生产线所需的钢材等生产资料，也迅猛增加。 这样一来，国内就有些吃不消了。 如今根据地每月的财政投入，每月达到近两亿。在这样大的投入下，工业、商业、服务业等产值也飞增加，保持这个度不变，预估八一年，也就是今年的全年gdp总量有可能达到八十亿人民币左右！ 这是什么概念？ 看看国内几个大中型城市的gdp产值就清楚了，以去年为例，上海的gdp是三百亿、都一百三十亿、天津一百亿、重庆九十亿，然后其他的重点工商业城市，如广州、武汉仅有五十多亿，成都、青岛、杭州还不到五十亿！ 也就是说，全面重建十几个新城镇的经济规模，已经过了成都、青岛、杭州等老牌百万人规模的大城市，接近于全国第三大经济体重庆的规模！ 便是跟排名位的上海相比，也快达到其全部经济总产值的四分之一！ 要知道全国可就只有一个上海！ 就算是上海不断向国家反哺出大量的新技术、新产品，挥了应有的领头羊作用，可是全国人民对于举国之力供养上海的特殊地位，仍是颇有不满。 而根据地这个共和国的养子，看这个展趋势，未来对国内生产资料的渴求程度，甚至有可能还会过上海！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趴在国家身上拼命吸血，谁受得了。 如果国内的产能旺盛也就罢了，关键是国家才刚刚拨乱反正，全国经济调整才稍微告一段落，去年的gdp总额才四千五百亿元人民币，产能低下。当国家整体转向经济建设以后，全国各地兴起了建设**，对于生产资料的渴求节节攀升，这点产能连维持国内自己都不够，还要无限制供应根据地，实在是力不从心 这两年，国内的生产资料价格涨得太快了，计划内价格也几乎翻了一番。 就算是价格猛涨，还是供不应求，无数的工厂、企业在嗷嗷待哺，为了能够拿到计划内的生产资料想尽办法，托关系、走后门、批条子，无所不用其极。 在这种情况下，国内终于忍无可忍，通过58992单位给根据地划了一条红线，定出了一个上限。 张盛国打来的电话，就是向他通报上限值：钢材上限为每年三十七万吨，约等于全国粗钢产量的百分之一！ 三十七万吨啊 关飞感慨地叹了口气，说来国内待根据地也算不薄了，能够在紧张的国内生产资料中，挤出百分之一的产能，专供根据地，也是拼尽了全力。 奈何现在的共和国还很孱弱，实在承载不起更多的负荷了。作为依赖这个实体，期望它更加强大、繁荣的根据地，也确实不忍心再给它增添更多负担。 外购么？ 偏偏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既缺资源、又勤劳肯干，展一日千里的国家。它缺铁矿石、缺废钢、缺石油、缺稀土，可以说什么都缺，但却不缺钱，所以可以挥舞着支票本满世界搜刮各种资源，成了根据地在全球资源市场上最大的竞争对手，每年能抢到手的废钢等数量极为有限。 这个国家，就是日本！ 没人家有钱，又没人家的靠山硬，能维持现在每年一二十万吨的废钢进口数量已经是香港办事处的人员够卖力了。 实在是抢不过人家啊！ 可是，三十七万吨确实不够，至少还有百分之三十的缺口无法弥补。 如果不解决生产资料的供应，根据地快展的趋势，也会因此而不得不被拖慢，真是揪心。 关飞苦笑了一声，将一口没吸，只剩一截白灰的香烟摁熄在烟灰缸，长长地叹了口气。 资金、物流、人才、设备，他咬着牙，绞尽脑汁，坑蒙拐骗威胁利诱无所不用其极，才先后将这些问题解决。眼看着前方就是一望无际的高路了，结果突然又告诉他，生产资料跟不上了 搞经济建设，果然不是玩经营游戏，牵扯到的方方面面太多了，实施起来也实在太难了。 别的人可以将问题推给他，他又能去找谁、去依靠谁？ 他谁也无法依靠，只能依靠自己！ 谁让他是这个集体的领袖，既然登上了这个位置，就不可能只享受它的好，而不承担责任。 “没关系，没关系，车到山前必有路，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九十九道弯都走过来了，总不能在最后一道坎停了步！” 关飞扩了扩胸，让低落的情绪稍微振作一点，低声说道。 静悄悄的办公室内，没有一个人，包括警卫员在内的其他人都在外面，房间里只有他自我激励的自言自语，在盘旋萦绕。 “祝老，您就别再生气了，可别气坏了身子。” 一列从昆明出，开往根据地的火车上，一名四十来岁，身穿绿军装的中年男子，苦口婆心，劝着一位坐在软卧过道贴窗座位上的老者。 滇偭铁路全线贯通以后，大理、保山、瑞丽等西部偏远地区，终于有了一条到省会城市的捷径，可以由此畅通无阻地将各地的土特产、商品从闭塞的大山内运出来，销往全国各地，经济展步伐陡然加快。 不光是铁路沿线的几个县获益无穷，就连与这几个相邻的永胜、丽江、泸水、盈江、施甸、南涧、双柏等县也受益匪浅。从县城出，只需要驱车或是徒步数十里就能到达最近的车站，从而获得一条与外界沟通的桥梁。 即便是更远的少数民族县市，也因此而缩短了去省城的路程。不少一辈子也窝在大山中的群众，终于有可能离开生他养他的故土，去更加广阔的天地开阔眼界、求学上进的通道。 他们普遍都很穷，有些人一年的积蓄，连张车票都买不起。 站台基本上不查票，也不卖站台票。列车员检票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太离谱，大致差不离也就算了。所以硬座车上总是挤满了人，一张硬座上坐五六人那是正常情况，过道上、座位下面，也经常是蜷缩着一个个衣衫褴褛的身影。 群众挑上来的担子、箩筐，列车员也只检查是否有易燃易爆物品，普通的柴米油盐完全是视如不见。有些群众为了能多卖一点钱，还常常赶着自家辛辛苦苦一年喂养长大的猪、羊等牲畜上车，到省城或是根据地等大城市去卖，列车员对此也没有干涉，反会主动帮他们腾地方。 整趟列车上，只有在餐车旁边，挂了一节软卧车厢。 【本书最新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257章 改天换地变新颜 软卧车虽然只有一节，可是坐得起的人可不在少数，车厢过道上贴窗的位置，基本坐满了旅客。每个软卧包厢内，也能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打牌的吆喝声，热闹非凡。 “让一让，请让一让。”一名旅客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塑料饭盒，顺着过道一边走一边躲让坐在贴窗座位上的人，不停提醒道。 他走过的地方，都有一股香气散出来。 那名劝说老者不要生气的中年人，看人过来，赶紧站起来，紧贴到车厢壁，给他让路，闻到香味，笑着开口道：“这才十点过吧，怎么这个时候就饿了？您这是泡的什么，好像是面条，闻着挺香的，是餐车上供应的么？” 那名旅客一听他北方口音，大致明白了，挤过去以后，笑着头道：“两位以前没坐过这趟火车吧。我这泡的叫做方便面，就是把面条在油锅里炸熟了再捞起来沥干，吃的时候用开水一泡就胀开，再撕开随配的料包，海鲜、红烧、麻辣，各种口味都有。您如果想买，站台小卖部、餐车那都能买到，不贵，一包也就两毛钱。” “尿包？”那人说的一口本地普通话，让中年人听糊涂了，反问道。 “对啊，料包，您，您该不会以为是撒尿的尿包了吧！嗐，我说的是放作料的料包！”那名旅客见他两眼呆，愣了一下，恍然明白过来，哭笑不得地跟他解释道。 西南普通话口音都很重，尤其是1、n不分，北方人能听懂，却听得比较吃力。 听他说得有趣，就连坐在过道靠窗位置，脸朝外望的老者，也笑了起来，指着中年人打趣道：“小黄，你啊你，思想很复杂啊。人家明明说的是作料的料，你也能想成撒尿的尿！” 左近座位、包厢的旅客都笑了起来，把那中年人闹了个大红脸。 “这方便面果然很方便的样子，是你们本地特产吗？等我去的时候，也去买几包带家，让我那小子也跟着尝尝鲜。”他急于将闹出的大笑话揭过去，随口夸道。 附近的旅客又都笑了起来。 “这位同志，其实这方便面咱们古代就有了，是作为行军食物储备的。我们吃的这种呢，则是日本最先推出的现代做法，根据地学了做法，然后最先是在火车上进行推广，要说是本地特产，也没错。”那名旅客常年从事销售，善于擦颜观色，见他不自在的样子，怕他脸上挂不住，赶忙帮他打圆场道，顺带转移话题，“方便面要开水才泡得开，不过车厢连接处都挤满了人。您如果要泡的话，最好找餐车乘务员要。” “多谢您了！”中年人舒了口气，脸上的热度退了几分。 听到说起过道上挤满了人，老者点头道：“列车上这点做得不错，虽然车上挤了点，但是也确实方便了群众出行办事，这一点应该表扬。” 听他说话的气势，一看就是大干部，那名旅客微笑着点点头，不想跟他深聊，道了声是，就捧着烫的餐盒向自己坐的包厢走去。 “祝老，您想不想尝尝这方便面的味道，我闻起来可香得很呢。”中年人闻着车厢内飘散的香味，抽抽鼻子，对老者笑道。 国内才刚确定改革开放，封闭的国门也仅仅开了一条缝，外界的新鲜玩意儿进来得很少，他也是头次见到。 “也好，餐车上的伙食太贵了，一顿就要一块多钱，还是吃方便面更划算。我的饭盒在包里，你去的时候，顺便也给我泡一个，我尝尝看，这个方便面是不是有那么好吃。”老者犹豫了一下，当即答应。 等中年人从餐车来，列车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整个天空都被雨水变得朦朦胧胧。 两人吃过方便面，都是大声叫好，那种浓烈的香味让他们味悠长。 也许过不了几年，当方便面开始大量面市以后，他们会吃方便面吃到想吐，但在这个时候，他们却着实为这种既方便又好吃的食品大为满意，连声称赞。 唯一的遗憾，就是量少了点。 老者食量小还无所谓，那名中年人却是有名的大肚汉，一包方便面根本吃不饱，再去买又舍不得，便从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馒头撕成一小块一小块，放进方便面汤水里泡热。吸收了作料精华的馒头，味道十足，中年人吃的眉开眼笑，连吃了两个大白面馒头，才心满意足地停下来，连声道好。 接下来的旅途，他们都是以方便面、馒头为主食，再没吃过别的。 而于路之上，雨也是连绵不断，时而大雨倾盆，时而电闪雷暴，天就没有再晴过。 据左右的旅客说，这是到了雨季，像这样的大暴雨三不五时就会出现。甚至连续一个月不见晴也不罕见，让两人对西南的气候有了一个直观的印象。 火车一路南行，在国内的最后一站停靠时，边防人员也只是在车上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所有人的车票，简单询问了一下去根据地的缘由，然后给他们开具了一张边防通行证，就离去了。 “通行证收好，你们国时要检查的。要是遗失了，可能会有些麻烦。”他们在车上认识的旅客，好心的提醒道。 两人道谢以后，将通行证郑重其事地贴胸揣好。 火车进入到根据地境内，老者看着沿途经过的大片青色稻田，夸奖道：“你们这的农业搞得好啊，看这长势，今年应该是个丰年。” 经过于路攀谈，他知道列车上这些软卧包厢旅客，绝大多数都是根据地的干部。 “水稻长得好，这也是近一年的事。全靠根据地组织的农田水利建设，还从国内请了大量的农业专家来进行技术指导，购买了大量的化肥便宜佘给农户，才有这么好的收成。”有知道的旅客笑道，“过去我们这里，年年都要从外面买大米，要不就会饿死人，不过看今年庄稼这长势，估计是不用在外购粮食了。” 车上根据地的干部群众，对于这个话题都很关系，听到两人谈话，不由都谈论起来。 “关键还是分了地，农户的积极性高了。”一个皮肤黝黑的旅客，一针见血道，“按说集体劳动效率更高，听说美国、苏联那边搞的也是大农场，收成也很高，可这套在我们这边就不行：干农活累啊，谁不想翘着脚躲在树荫下睡觉，然后等别人干好了跟着分粮食。人人都是聪明人，都想偷奸耍滑，到头来就谁都不肯好好干活。咱们这里本来土质就差，收成不高，还搞大锅饭结果一亩地收成不到六十斤，谁都吃不饱肚子。现在把地分了，看起来效率是低了，可是也没了偷懒的机会，地是自己的，种好种坏都是自己的，收多收少就看你勤不勤快，怨不了别人。这么着一逼，老百姓只好起早贪黑，认真务农，再加上农技站的技术指导、化肥的敞开供应，才有眼前的这番景象。” “说来说去还是你们这的政策好，国内可不敢这么搞。老哥，你估摸着今年地的收成怎么样，一亩能打多少稻谷？”老者连连点头，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个估不准，光眼睛看怎么能做得数。”那位皮肤黝黑的旅客摇头道。 “我知道！”一个听闲话的旅客插话道，“我家就是果根人，虽然我进了厂里，不过也经常帮家里干农活。听农技站的技术员说，根据地农业条件最好的是清水河滚弄一线沿江农田，还有木姐、南坎灌溉方便，贵概、南登农田面积虽然大，但是土质一般，其他地方的土质都不好。据他说，果根县周边的地也不怎么好，主要是土里缺少庄稼生长的足够养分，新修了水利设施、化肥肥田以后收成能够大幅增加，据他估算，果根的水田一亩收成大概能有五百来斤的样子。这只是第一年，第二年地力上来了，收成会再增加一些，有可能达到六百斤，要想亩产提高到八百斤的话比较吃力。” 车厢内响起一片抽气声。 根据地建成后，过来的干部不太清楚，但是但凡本地人，都对亩产五百斤这个数字惊叹不已。 果根等根据地过去农业是什么样子，亩产最好也不过一百来斤而已，普遍只有八、九十斤的。五百斤已经足足将收成翻了三到四番，远远出了他们的期望。光是这个亩产，按照每户人家五十亩的责任田，一个五口之家，一季的收成就能达到两万五千斤！ 庄稼人吃得多，一天也不过两斤米，全家一年消耗的粮食也不过三千六百五十斤。 这一季的收成，就足以满足全家吃饱肚子，还能将多余的大米卖给粮食收购站，大幅增加家庭收入。 而且随着家庭养殖的普及，老百姓日常口中的肉食也越来越多，人均大米等粮食消耗还在呈下降趋势。 根据地对农户一直是采取保护措施，从来没收过一分税，反而是经常通过修水利、道路向农民工支付工资。从国际粮市上进口的大米，不管粮食价格如何波动，都是照每斤一毛钱的价格凭户口本每月定量销售，收购价格却是根据国际市场变化而变化，从没让老百姓吃过一点亏。 照现在一吨大米一百四十美元的市场价格，五口之家一季的富裕粮达到了十吨之多，足以卖出一千四百美元的价格，合两千四百五十块钱，家庭月收入达到了两百块。 这个收入平均到个人，还是不高，但这只是一季啊！ 根据地位处亚热带，全年水热条件充足，只要肯吃苦，一年种两季、甚至三季都不是问题。另外还有家庭养殖、种植蔬菜等经济作物，农闲时再去城里打打工，一年挣个万元户，也不是不可能。 忆旧追新，车厢内只要了解这些年根据地变迁历史的干部、乘客，全都唏嘘不已。 对于根据地政府，对于带领他们走到今天的根据地高层，尤其是对于力主实施这一系列重大举措的司令员关飞，他们充满了无比的感激。 他们真切地感受到，在根据地领导下，和过去在偭定军、人民党的控制下，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境况，对于眼前的美好生活更加为之珍惜。 【本书最新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258章 辩论 滂沱大雨如断线的珠子从天而降，天空中阴云密布，一直到天边都是暗黑阴郁。 雨量太大，在地面形成浅浅一层积水，然后才顺着坡度滑落到排水沟内，被一条条排水沟送到下水道，进入到专门的排水管道。排水管道一直连到萨尔温江边，滚滚水流从排水口喷溅而出，落到涛涛江面。 火车上那位对关飞表示不满的老者，此刻坐在旅游车的座位上，隔着车窗玻璃，看着外面的雨中街景。 他到新城市也已有一周时间，对于这样的大雨从起初的惊讶，到现在已经司空见惯。 “这里就是这样，一到六七八月，雨水就特别多。据说一年的降水，有百分之七十集中在半年以内，而一半以上，又集中在这几个月。您老来了有一周时间，天天都降雨，也没机会带您出去游玩一番”他身边，由五机部选派，跟随总参调研团一起来到根据地的老专家笑道。 “玩不玩的另说，我万里迢迢赶过来，可不是为了游玩。我想的是今天要召开的技改会议，想看看那位司令员同志，把我们的五九改进型给大卸八块以后，又能说出些什么真知灼见，拿出什么样的改进方案。”那位祝老头也不，望着外面朦胧的雨幕，语带讽刺地说道。 说是没有出去游玩，不过一周时间，也经常四处走走看看，通过收音机、报纸，足够他对这座新生的城市有足够了解。 看过了国内最高七层的楼房，遍布新城市的高楼大厦，给造成很大他触动。在了解了根据地展的经过以后，对于那位从未见面的关司令员，他从内心里也产生出一丝敬意和好感。 不过每次一想到他们呕心沥血的作品，就这样被人粗暴地拆卸为一堆零件，这心中的怒气，却怎么也平息不了。 我们改进的坦克，就这么一无是处，让你看不上眼？ 对于坦克的改进项目技术负责人，这是对他专业技术能力最大的否认，说什么也高兴不起来。 最多，能够平心静气就算不错了。 要他面对拆了他心爱宝贝的人，还能笑脸相迎，做不到！ 对他不高兴，同车五机部其他的专家们，都能够理解。大家都是吃技术这碗饭的，自己辛辛苦苦、熬更守夜搞出来，自以为得以的设计，却被别人当做破铜烂铁一样对待，被全盘否定，感情上的确是很难接受。 只是他们来了这几个月，看到的情况更多，对于根据地也算是知根知底，明白对方可能还真是看不上国产武器。看看自动步枪吧，人家最开始没得用，只好用五六半，可是稍微有了点自制能力，就马上换了自己研究的小口径自动步枪，连弹药都是自己生产。 防弹衣、旋翼机、连榴弹射器，全都自己造。 那个精细程度，各种性能指标，实战反馈，跟欧美等外军相比也不逊色，连正宗的苏制武器也不见得比根据地更好。 由此及彼，根据地对五九改型的效果不满意，全盘推翻以后决定重做，他们一点也不奇怪。 实在是人家的眼光太高了！ 不过从内心讲，他们还真愿意看到关飞，又在五九式坦克上，拿出让他们眼前一亮的改进方案来。 且不说根据地跟国内的亲密关系，就从实际利益角度出，根据地掌握的技术，只要国内想要，没有说不给的。水泥生产线如此、隧道窑如此、数字车床如此、精密科教仪器如此、真空重熔炉如此、七九式自动步枪如此、五点八毫米口径子弹如此、防弹衣如此、防弹陶瓷插板，亦是如此！ 这些技术共享，帮助国内的技术提升，可以说是做出了重大贡献！ 国内的水泥产量逐年快扩大、钢铁品质迅提高、特种合金产量及质量跳跃式进步，甚至军工方面的轻武器研究也大幅吸收了根据地的先进技术。 几年下来，国民生产、国防工业都因此受益匪浅。 飞机、坦克、军舰、导弹、火箭，可以说所有的部门，都直接或间接地从中受益，出现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就拿这款五九改来说，因为用了经由真空重熔炉冶炼的优质炮钢，同样一百零五毫米口径坦克炮，身管承压能力、寿命都提升了不止一倍，射的炮弹穿透力、射程都大幅提升。 坦克动机也是一样，使用了品质更高的特种合金，动机寿命一下子提升到了六百个小时，过了正宗苏制坦克的摩托小时。同样的设计，动力猛增到了六百八十马力，虽然履带、传动机构没做改变，可那是出于成本考虑，尽量沿用库存零件，而不是没有能力改进。 坦克所使用的电子设备，也因为从根据地转让的生产线，生产出了品质更好的元器件，因而性能大为提高。 不说现役武器，在研的新武器、新装备，已经全面采用了新技术。 例如涡扇六，在采用了真空重熔炉冶炼的高品质合金材料以后，以前因材料不过关带来的障碍由此不复存在，地面试机效果非常好，完全实现了预计设计要求，已经报请装备部进行验收，进行最后的定型。与之配套的歼九，也因为材料的进步，极大地加快了研究进度，许多以前的困难都迎刃而解。 真空冶炼技术的掌握，对于国内来说，是战略上的突破！ 价值无可估量。 说句不客气的话，即便是从根据地拿到的这些好处，就足以将国内的国防工业水平提升五到十年！ 部队现在是没钱，如果军费充足，全面吸收消化完这些新技术，用新研的装备替换原来的武器，全军的战斗力便足以提升一个台阶。跟美国等西方国家暂时还不敢比，但是接近或达到苏联武器装备的水平，这些专家们现在就敢拍胸脯向上级立下军令状。 所以虽然对祝老有些不恭，他们自内心，很想参加这次针对五九式坦克的改进设计会议。 也许在这次会议上，他们又能有意外的新收获。 对此，所有人都抱有相当期待。 抱着不同的心态，总参调研团的专家，总装、总后的团员，来到了军令部所在。 关飞带着参与这次技术改造的研究人员，热情地迎接了他们的到来。 双方寒暄已毕，便一同来到总部办公大楼顶楼一间会议室，一百多人将会议室内挤得满满当当。 会议室有一百二十多个平方，为了今天的会议，特意作了重新布置。 在原本的椭圆形会议桌两侧后方，新增加了两排长条会议桌，布置成了类似于联合国会场的格局。前后会议桌之间留出了足够空档，如果有事需要入席退席，进出时并不会影响到他人。 参与会议的双方客气之后，分别在两边入座。 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为众人送上茶水。 关飞坐在会议主持人位置上，向带队的夏中原、总装、总后、五机部的带队干部示范了一下，将一枚领夹式微型无线麦克风，夹到了军装领口，打开开关，笑道：“这样就不怕坐得远，说话听不清了，便于大家畅所欲言，交流学习。” 他的声音，被麦克风接收，然后传送出无线信号，经由功放，输送到悬挂在会议室顶部的一圈环绕音箱，传了出来。 这套装置连根据地的科研人员也不熟悉，好奇地抬头张望了一圈，纷纷照着他的样子，将麦克风夹到了领口。 不过这样一来，大家也不好寒暄说小话了，会议室内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关飞作为主持人，先站起身，言道：“今天我们这个会议，是讨论关于五九式坦克的改进方案。为此，我们召集根据地机械、电子方面的技术专家代表，共五十余人一同参与这次会议。坦克该怎么改，对我们来说是个很陌生的课题，因此也特别邀请了总装、总后的专家们一同出席，尤其是请到了国内五九改进型研究的总工程师祝老莅临指导，在此我仅代表根据地全体指战员、干部群众，向诸位表示热烈的欢迎和感谢！” 在他介绍过程中，各研究所、各单位的科研人员纷纷起立向大家致意，夏中原等总参、总装、总后的部队干部，五机部的专家们，也一一点头示意。 祝老虽然在车上表现强硬，在会议室内却并未显现出来，虽然表情比较冷淡，但在介绍到他的时候，也微微颌，向其他同仁欠了欠身。 一百多号人，一圈介绍下来相互认识，就花了将近半个小时。 “那么，先我们先来了解一下五九式坦克的一些基本情况，以便大家就此展开讨论” 关飞拿起遥控板，按了一下，关掉会议室顶部的几盏主灯，只留下了贴墙的一圈微弱灯光，然后打开了顶部的高清工程投影仪和计算机。在外面下着大雨，天色阴暗的天气下，这些灯恰能让房间内不显得太过昏暗，却又不致影响投影效果。 两米宽的投影幕布，让坐在最后面的人，也能清晰看到上面的内容。 投影打在幕布上，显出计算机的开机画面，看着幕布上出现的“北方战区司令部数字化系统，1。o试用版”的字样，初次见到的国内调研团成员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关司令，你可是一再给我们带来惊喜啊，几天不见，你们就把计算机也给搞出来了！”夏中原惊讶地站起身，凑到了用作演示的计算机旁边，勾下身仔细观看，其他几位级别较高的干部，也聚了过去，连连惊叹。 其他的国内专家，也忍不住纷纷离席，跑了过去，会议室内顿时乱成了一团。 只有根据地的科研工作者相互笑笑，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坐如山。都实际用了这么久，什么惊讶早都过去了。 自打知道根据地研出了可以实用的微型处理器之后，还准备了那么详尽的应用程序和方案，他们就猜到根据地打算研自己的计算机体系。 有预料是一事，亲眼看到又是一事。 “关司令，你们这计算机”夏中原转过身，垂涎三尺道。 “没问题！你们想要多少，我们都敞开供应。”关飞豪爽地一挥手，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然后委婉道，“大家不如先就座，等会议结束了，我再给你们详尽解说，并送你们几台作为样品。” “好的，好的，先做正事！”夏中原等喜不自胜，笑呵呵地招呼其他人都到各自位置坐下。 许多技术专家，到位置就掏出笔记本，将自己观察的结果记了下来。 关飞等大家重新安静下来，才在众人注视中，点开了科研选框中的待研项目，再点开了“五九式坦克改进项目”，最后选中了名为“设计方案初稿”的幻灯演示程序。 投影仪灯光一闪，幕布上出现了一张演示幻灯。 图片上，出现了一辆五九式坦克的图片，然后是标题五九式坦克改进设计方案，初稿。 “计算机果然比幻灯机方便太多了”夏中原等总部机关干部，关掉麦克风，交头接耳低声道。 “是啊，而且看显示的画面，这是一个完整的工作系统。一台计算机，就囊括了军、民、科研等所有领域，办公效率提升太高了！” 他们的声音虽小，关飞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只能装作不知，在台上不断切换幻灯，侃侃而谈，对五九式坦克的基本情况、局部细节、传动机构、电子设备、武器系统等等做了详尽介绍。 每段介绍，都配有相关的照片，形象具体，便是对五九坦克不是太了解的专家，在听过之后，也有了相对深入的认识。 前面的基本情况介绍过后，跳入了下一个段落。 幕布上，显示出改进方案要求的字样。 关飞用激光光点，点着这一行标题说道：“武器最终是用来作战的，那么作为使用者，自然有我们的要求。 对于这次改造工程，我们的要求就是” 他按动空格键，在幕布上投射出一行文字：改造费用：单台改造费用，下限三十万，上限六十万。 轰！ 会议室内再也无法保持安静，所有人都惊讶地出了声。 此前一直不言不语的祝老，此刻也忍不住，打开麦克风说道：“你们这改造费用也太高了吧，差不多等于全车的价格了。而且这个下限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最低的要求？” “对！就是最低要求！这个下限的设定，就是为了表明根据地对改进型号的重视，要求改进后的五九坦克，性能上能够出现飞跃性的变化，也以此激励技术人员挥想象力，不要局限于小打小闹，只要有想法，都可以列出来” 关飞不慌不忙，将部队的要求一一列出：“先是坦克的炮塔，将取消原来的铸造式卵形炮塔，改为焊接式炮塔” “为什么要取消卵形炮塔？这种炮塔能有效提高防御，保护车组成员，我个人是不赞成的！”祝老打断他的话，质疑道。 “诚如祝老所说，铸造炮塔和卵形结构，都具有现实意义。比如浇筑炮塔所需的工装模具较少，便于大规模铸造，而且成本低廉；卵形炮塔则很容易能让对方炮弹跳弹，提高炮塔的保护力”关飞在看过相关的技术报告后，结合游戏数据库中的参数，总结出了一套非常具体的认知体系，当然不会被他轻易驳倒。 “但是，铸造件容易在浇筑过程中出现砂眼，造成结构损伤，降低炮塔的实际使用效果。而且铸造炮塔无法使用新型的复合装甲，在反坦克武器穿透力越来越高的现代，铸造式炮塔的弊端已经越来越突出。 另外，随着武器展，现在反坦克越来越多地使用反坦克导弹。在精准的反坦克导弹的攻击下，低矮的炮塔、卵形外观，已经不足以保护自身，再怎么降低正面目标，也无法逃脱反坦克导弹的精准攻击，可以说失去了其设计初衷。” 会议室内，响着关飞清晰沉稳的声音，有理有据，就算再跟祝老的正面辩论中，也丝毫不落下风，俨然是精通坦克装甲车辆的个中专家。谁也看不出，他此前对于坦克还是个门外汉。 而祝老，也渐渐收敛了对他的反感敌视态度，开始就各种改造技术、设计要求、技术实现，进行非常专业的讨论，显然在他心中，已经认可了关飞的专业技术水平，将之视为同行，而非什么都不懂，指手画脚的外行人来看待。 随着讨论的展开，其他与会专家，也纷纷上阵，就自己专业的内容，展开了越来越深入的讨论、辩论，乃至是争论。 【本书最新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259章 军费又降了 会议从上午九点开始，一直开到十一点半，吵了个昏天黑地。 像这种会议，一开好几天都是正常现象。与会的专家都是有主见的人，为了说服别人接受自己的方案，讨论一两个月也不鲜见。如果没有主政者拍板下定决心，就算讨论个一两年，也不奇怪。 比如国产小口径步枪，光是论证阶段就讨论了好几年。直到根据地拿出了成熟的5。8毫米口径自动步枪、弹药技术，方才最终尘埃落定。在吸收了根据地技术以后，一年时间就拿出了国产的八一式自动步枪。 关飞亲自主持会议，就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 上午会议，基本确定了五九改进方案的大致框架：采用类似西方的焊接式复合装甲炮塔，在炮塔后篮加装空调，增大车组成员活动空间、改善工作环境，坦克塔外侧加装栅格装置，以应对rpg近距离攻击； 顶部高射机枪采用车长遥控方式操作，减小人员暴露伤亡的可能性； 继续沿用国内改进的新型一百零五毫米口径线膛炮，研发与之配套的钨合金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要求能够在一千五百米距离，穿透五百毫米匀质装甲； 发动机暂时继续沿用国产最新型柴油发动机，但在节油上再做改进，要求最大公路行驶速度达到五十公里，一次满油行驶距离要达到五百公里，以具有良好机动范围； 裁剪装弹手，改装为自动/人工装填，减少车组成员，提升装弹速度，保证火炮能维持每分钟八发的最高射速； 保持激光测距仪，并加装第二代主动式微光夜视装置，保证在夜间环境下，发现两千米外的敌方目标； 采用车内数据链系统，纳入逐步完善的全军数据链体系，方便以后各军种、兵种数据交换传输统一标准； 使用根据地自行研发的火控计算机，接收激光测距仪等感应器传达的数据，将装弹、搜索、跟踪、火炮瞄准等各系统融为一个整体，实现综合自动化控制，要求对一千五百米距离外的静止目标，做到命中，并具备一定程度的运动中开炮能力，要求在运动中射击，五炮至少要有一炮能够击中目标； 用强度、韧度更高的传动件，替换易损金属零部件、履带，提高坦克的使用寿命，延长大修间隔，减少维护保养成本； 侧面加挂裙甲，要求能抵抗rpg五十米近距离内的攻击，保护脆弱的行走机构…… 根据这个框架纲要，这次改进可以说是动了大手术，五九式坦克除了保留了原来的底盘、火炮，从外观到内在几乎都换了个遍，可谓是面目全非。 关飞这一手，实实在在是把魔改，进行到底了！ 最关键的是，他要求的整体改造进度，被限定在半年内完成。 正常来说，这种类似于重新研制一款新坦克的大工程，至少需要需要重新建造十几个新的配套工厂、生产线、培训工人，起码也要两三年时间。 可是关飞手下总共就这么点坦克，也就六十四套的需求，哪里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去制造什么生产线。他打算将所有任务，分配给各个研究机构，采用小批量实验室生产的方式，实现所有坦克的改装工作。 不过这样一来，单辆坦克的改造费用可就高了。 这一点，他也有心理准备。 虽然口头上，他将单辆改造费用上限卡在六十万，实际上最终只要不突破一百万，他都能够接受。 总计单台一百五十万人民币的价格，仍然比苏式一百五六十万美元的造价便宜，比起四百多万美元的m1a1更是只有其五分之一！ 而改装后的五九式，作战能力将达到m1a1的百分之七、八十。 一千五百米的发现、攻击距离，夜间作战能力，五百毫米匀质装甲的穿透力，改进型五九式都能对m1a1构成极大威胁。如果对方不外挂主动装甲，在一千五百米外使用钨合金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同样能够击穿其相当于五百毫米匀质钢板的装甲层。 若是将距离拉近到八百米以内，双方面对彼此的坦克炮，都逃不脱被击穿的下场。 这就是火力时代，现代主站坦克的现状。 敌方坦克、rpg、反坦克导弹、敌方武装直升机，能够对主战坦克构成威胁的目标越来越多。 这也是主战坦克发展到现代以后，就渐渐趋于停滞，各大国不再其上耗费更多精力的原因。面对小规模武装敌人，现有的坦克已经足以碾压；面对成体系的大国，谁都逃不脱对方的摧毁，主战坦克渐渐成为一种鸡肋性武器装备。 大规模战争打不起来，未来的现代战争越来越向治安战过度，自然没有必要继续深入研究。 关飞主导了上午的讨论，但这是为了加快流程，并不是搞一言堂。对于正确的意见，他也给与了接受。 例如装弹机，他最初就只打算安装自动装弹机，还是国内的专家提出异议，表示战斗中什么可能都会发生，自动装弹机损坏的可能几率并不小，提议保留一套人工装弹设备作为备用，等等诸如此类正确的建议，他再考虑之后，都从善如流，加以采纳。 而且具体的改装细节，他也没有规定死。 需要替换的设备太多了，是否能达到预期目标这也是个问题。在拆卸原来的部件以后，腾出的空间是否能装得下这么多设备，同样是关键因素。这就需要在设备小型化、微型化上下功夫，非常考较项目组的设计、制造水平。 所以他也没有强求一定所有要求都达标，等验证工作开展起来，各方面拿出了相关改造细节、样品，再根据实际做进一步取舍。 像动力系统、攻击力，对付偭定军那是大材小用，只是准备作为未来在国际军火市场上提升竞争力的手段。这些要求完全可以随着根据地技术提升，在以后的时间里逐步完善，并不要求一步到位。 不过其他改进可以省，唯有将电子观瞄、激光测距、微光夜视、火控计算机整合为一套完整的数据链系统这个目标，在他计划中必须实现。 这是未来建立全军数据化作战体系的根基，无论如何他都要保留下来。 …… 餐桌上，杯觥交错，关飞、夏中原等人喝上了兴头，军装都脱了挂在椅子背后，就连汗衫都扒了，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打着赤膊，还在相互劝酒，饭桌之上酒气冲天。 在地上，已经摆了两个空酒瓶，桌上新打开的一瓶茅台，也已经空了大半。 关飞在他那个时代烟酒不沾，可是到了这个时代，因为苦闷，加之身在军旅，为了跟同袍打成一片，他也逐渐学会了抽烟、喝酒。而且他的酒量特大，两瓶白酒下去，他的脸上也不过只是微红，说话还是那么的口齿清楚，思维也不见变慢，若不是满嘴酒气，就跟没喝酒一样。 夏中原等人刚到根据地的时候，还尝试过跟他拼酒，但每次想要灌醉他，最后溜到桌子下酩酊大醉的总是他们。今天上桌以后，除了开始众人凑兴喝了一圈，后面则转向了说话聊天，没人再敢跟他比酒量。 “来来来，夏部长，来块红烧穿山甲，这是才从山里抓到现杀的，肉质鲜嫩，口感很好。”关飞夹了一大块穿山甲肉，放到夏中原碗里，然后又为几位总装、总后、五机部的干部布菜，殷勤地说道。 “原来这是穿山甲肉啊，我说这肉怎么这么好吃，滑嫩又有弹性，非常鲜美。中医上说，穿山甲肉具有补血的功用，对于活血散瘀有奇效。据说孕妇若是乳汁不畅，吃了也有催乳的效果。”一名喜好美食的总装干部连连点头，向其他人卖弄道。 “哦？”夏中原赶快夹了一块，放到嘴里慢慢咀嚼，细细品味，然后拍桌赞道，“果然肉质鲜美嫩滑！” 关飞笑着向他举举杯，一口喝了小半杯，吃了口菜，然后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夏部长，听说国内现在军费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今年的军费又降了吧？” 听他提到军费，满桌的人脸上都是一片阴郁。 今年的军费何止是降了。 国内军费开支，因为打仗，在七九年达到历史最高点，全年支出两百三十几个亿。然后为了给国民经济建设让路，军费开始大幅缩减，核定的今年军费总额，仅有一百六十八个亿，在gdp总值中仅占百分之三点四三。 作为仅次于美苏的大国，这点军费少得可怜。 为了应对冷战，美国的军费常年维持在千亿美元规模，今年的预算总额更是达到了一千五百亿，是中国的十六倍。 苏联的军费同样不低。 由于苏联的军费开支从来都不明朗，都没有详细的数字，但粗略估计，苏联的军费基本跟美国相当，略少一点的水平。据此估计，苏联今年的军费大约也在一千三百亿左右。 就此看来，中国的军费开支被远远甩到后面，跟美苏之间毫无可比性。 但是从财政拨款比例和gdp占比计算，中国绝对不低：国内去年是一百九十四亿，占gdp总值的百分之四点二六，但财政拨款占到了百分之十六点七！ 美国去年军费一千三百三十九亿，占gdp总值的百分之四点九，比国内略多一点而已，而财政拨款则占到了总额的百分之二十二点七，比国内高许多。 苏联虽然维持着与美国相当的军费开支，可是其经济实力远有不如，虽然没有具体的数字，但猜测其军费开支占到了全年收入总额的百分之二十到三十！ 由此可见，苏联要维持霸权地位，是何等的吃力。也难怪其国内民心士气都不想再跟美国冷战下去，急于和解，也埋下了未来解体的祸根他们实在是拼不起了。 从各国拥有的军队数量看，中国却是最多，共计有六百多万部队；苏联次之，有五百多万；美国最少，仅有两百四十五万人。 平均到每个军人的投入，这个顺序就倒了过来：美军个人投入达到六万三千美元，苏联平均到每个军人投入为两万六千美元。中国最少，人均军费换算成美元只有可怜的一千六百美元！ 这个人均军费投入，还不如根据地！ 第260章 与军工合资联营 根据地今年的预计军费投入，总计是人民币三亿元，到目前整编完成的部队总数为三万四千人，预计今年底整编完成的部队人数能达到四万五千人上下，到明年彻底完成整编之后，部队总计人数为六万八千人。 以三万四计算，根据地今年的人均军费投入为五千美元，以全年整编完成部队总数计算，则为三千八百美元，是国内人均军费投入的两倍还要多一点！ 这也是关飞在五九改进项目上，敢于大力投入的底气。 听关飞提到这个令他们伤心的话题，酒桌上的众人顿时都沉默了，喜庆热闹的气氛一扫而空，瞬间变得有些压抑起来。 夏中原嘴角抽了抽，勉强笑道：“大河没有水，小河怎么涨得起来。现在为经济建设让路，就是为了让大河水多起来，我们小河也才能够跟着水涨船高么？” “是这个道理！”关飞端起杯，跟他碰了一下，然后低沉道，“不过，我听说因为军费压缩，许多研究机构的经费都被大打折扣，大量的项目被下马、封存，好像连航空航天部门，大量的研究工作都无法开展起来，只能在纸面上做点理论研究……” 夏中原虽然酒喝得不少，脑子却没迷糊，闻弦歌而知雅意，偏了偏头，斜睨了关飞一眼，问道：“小关，你这话里有话啊。” “哈哈，还是夏部长厉害。”关飞哈哈一笑，笑吟吟道，“夏部长，想不想再多赚点钱？” “你想买什么？”夏中原放下酒杯，不置可否道。 酒桌上其他人恍然大悟，纷纷停下相互间的谈话，抬起头看向关飞，眼睛中充满了殷切地希望。 “我想买一个中队的歼七。”关飞也推开了饭碗酒盅，看着夏中原等人，淡淡道。 “不可能！” 不但是夏中原，总装、总后、五机部的干部都像是接到了同一个信号一般，异口同声道。 他们相互看看，一个总装的干部停筷沉吟了一下，叹气道：“关司令，蒙你盛情款待，我就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你们已经解放了全偭，那么没说的，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卖，暂时不能卖的也可以慢慢谈。但你现在不上不下，甚至名义上还是人民党的下级军区，你买点大炮、雷达、防空武器，我们还可说是为了防御。这次给你们坦克，其实已经有些过线了，我们也是冒着相当的风险。你现在一开口就是要比坦克还要敏感的战斗机，我们敢给么？给了，我们作为第三世界国家的领导国，在跟偭定政府还维持着外交关系的情况下，卖进攻性武器给……，我们还怎么维持国家信誉？” 关飞有些失望，但早有心理准备，也不怎么沮丧，依然保持着笑意问道：“那么，卖涡扇六给我们，可以么？” “我们不能卖飞机，壳子、发动机分开也不行！”夏中原提醒道。 “我知道，我买十几台发动机！”关飞端起酒杯，笑吟吟地看着对方。 夏中原沉吟了一下，跟其他人对对眼神，缓缓地点了点头，一字一顿慢慢说道：“这不是我的职权范围，你既然开口了，我也只能帮你向上面反映。能不能得到通过，我也没有万全把握。” “这样就好！”关飞哈哈一笑，端起酒杯，然后笑道，“实在不成，那么给我们资料也行。要是资料也不能给，那我们就只好到外面去买，最先进的买不到，次一点的也行！” 话语中，透露出了一丝不满，和坚决要达成此事的决心！ 夏中原等人都是一凛。 他们的酒意，为之一醒，认真地端详着关飞的神情，终于确定对方是认真的，也恍然想起对方的身份军阀！ 他跟国内关系亲密，但他毕竟是一个团体的首领。 作为集团首领，即便个人感情再有倾向性，可是面对集团整体的利益诉求，他也必须要考虑同僚、部属、军民的共同要求。 这个集团的最大政治目标是什么，毋庸置疑，是解放全偭定！ 任何跟他们这个目标相违背的、作对的，他们都会对之抱有恶感，继而疏离，甚至背弃！ 如果国内一再推诿，难保关飞不会对国内彻底失望，继而抛弃国内，转投其他政治势力。 如今的关飞，可以说早已是羽翼丰满，对国内友好没问题，但不可能再继续伏低做小，面对自己的利益，也敢于大声说出话来。 “我明白了！关司令，我既然答应了，就会尽力帮你们争取的！”夏中原终于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双手扶膝，正色回应道。 这时，他已不再拿大，称呼对方小关，而是以司令相称。 “那就谢谢了！多的话不说，我以这杯酒，一表心意！”关飞本就是略微施压，既然对方已经明了自己的决心，就不为己甚，端起酒杯，一扬脖，将酒一饮而尽，然后翻过来向众人亮了亮杯底，微红的脸上笑意盎然。 “干！” 众人纷纷举杯，不管还能不能喝，都是杯到酒干。 关飞连连跟客人们布菜劝酒，谈笑盈盈。 场上原本有些冷却的气氛，在他的带动和众人的配合下，又再渐渐热络起来，众人说说笑笑，但却没有了起初的自在随意，更多地是带上了应酬的氛围。 关飞也是无可奈何。 战斗机他是必须要有的，否则就没有制空权，即便是偭定军那些老旧的飞机，也能给他们带来严重威胁。随着防空建设的展开，根据地内部倒是越来越稳固，但是一旦离开根据地，向外进取，就将面临偭定军的空中打击。 没有飞机，解放偭定只能是一句空话。 所以他不得不说点重话，以让国内清楚地明白他的决心，从而认真考虑其中的得失利益，驱动高层作出有利于根据地的决断。而且他也是真的做出了决定，如果国内坚决不卖，那么就算是全部从头开始，他也要搞出根据地自己的飞机，建设起一支空军队伍来！ 这无可更改！ 不过他也不想跟国内因此而把关系闹僵，于是几轮过后，对夏中原等人笑道：“国内军费紧张，武器装备的采购也相应压缩，听说很多军工企业也因此而没了活干，我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关司令有什么但说无妨，虽然我们身子骨单薄，当不了家做不了主，但是帮着传达一下还是没问题的。”夏中原酒彻底醒了，说起话来，也变得圆滑了起来，并没再把责任往自己肩上担，只答应传话。 “夏部长会错意了，我要说的，可是好事。”关飞笑容不减，把玩着空空的酒杯，眼带笑容，轻声道，“根据地摊子铺得太大了，对生产资料的需求量有点大，国内也有些吃不消了，所以给我们限定了一个采购上限，前几天正式通知了我们……” 夏中原等人点点头。 这个事，国内机关间的流言特别多，很多不应该公开的消息，都能从不知什么小道消息传出来。他们在国内就听说了这件事，不过当时还没有定论，也没确定红线定在什么位置。 关飞说起，他们也马上明白过来。 “所以我们有个想法，打算跟部队的军工企业合作联营，利用军工闲置的产能，我们再提供一些的资金、设备、技术，开办一些基础性的矿冶、加工、制造企业，以提高国内的生产资料供应量，顺带也解决根据地对于生产资料的渴求。产品一部分卖给我们，一部分供应国内需求，所得我们按照比例分配，你们既可以让闲置的工厂重新运转起来，也能增加经营税利收入，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是好事啊！”夏中原一听大喜，当即在酒桌上一拍，激动地握住关飞的手，连连摇动，“这件事我虽然没有资格做决定，但是在座的陈处长、刘处长、谭处长他们绝对乐意，也有能力拍这个板！” “那是当然！” “这么好的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我们怎么可能拒绝！” 总装的陈处长、总后的刘处长、五机部的谭处长他们哈哈大笑，毫不犹豫就应承了下来。 虽然这事最后还是要请示上级，但他们敢打保票，上级听到这个方案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把大财主往外面推。 按照根据地与国内达成的默契，根据地其实本身就享有跟国营企业一样的权力待遇，可以在国内开办企事业单位。 根据地无力维持一个庞大的工业体系，悉心经营一个小小的精密制造业，然后将民品生产放到国内，是他早就做好的规划。 但关飞一直没这么做。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改革开放初期，国内的地方保护主义势力非常强大，各级部门，尤其是基层干部，简直把个体户、外商当成了提款机，吃拿卡要的情况既普遍又严重。许多初期的万元户、小餐馆老板、养殖户就这样被生生吃垮，拿着一堆白条连一枚铜板都换不回来！ 早期抱着十亿人，每人消费一块钱就有十亿收入的美好期待，进入国内投资的外商，都遭到了地方公安、税务、电力、水力等职权部门以各种名目来要钱，最终亏本、破产、跑路，留下来终于熬到赚钱的，十不存一。 从资料看，进入国内投资的最佳时机，是九十年代中期以后，国内经济一团乱麻，几乎要到维持不下去了，才迫不得已提高了外商投资的地位，开始对地方行政官员施加强大压力，将其与前途挂钩，才使得外商的地位迅速提高，从而得以正常经营。 关飞自认是中国人，可他毕竟贴的是偭定人民党的标签，谁知道地方干部怎么看他。 贸贸然进去，搞不好连皮带骨都被人家吃干抹净。 他之所以跟夏中原提，就是打算以跟部队联办的形式，在国内投资。部队的风气好得多，而且独立的一条线，也不怕地方干部找麻烦，算是给自己找了个护身符。 而且他也不只是想在内地从事采掘、初级冶炼加工，更想把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等民用生产项目，也全部放到国内。 关飞毕竟是一个集团的首领，除了个人感情，也要考虑到集团利益。 水泥生产线、还原铁隧道技术、数字机床、电子元器件、真空重熔炉、真空连铸生产线等等，终究是属于基础生产领域，提升的是国家的整体国力。国家越强大，根据地背后的保护伞也就越给力，日子也就越好过。 可是民品等完全就是为了满足群众物质生活需求，并非必须。说实话，如果向国内白白拿走技术的话，他个人都有些心有不甘。 如今他提议跟军工企业联手，开办军转民尝试，一来是帮助军工企业扭转日渐陷入困境的不利局面，想为军工多保留一些元气，二来也正可以借壳上市，不被歧视地进入到国内市场，从而与国内经济一同成长，从中受益。 看着夏中原等人眉开眼笑的样子，关飞悠然说道：“初期，我建议咱们先成立一百个企业，主要面向生资生产，以后在逐步扩大到电视机、音响等民用生产，开他个几百上千家工厂。另外，像个人计算机，也就可以一道转在国内设厂生产，供应国内科研部门、企事业单位，乃至个人需求。” “太好了！”夏中原等人喜不自胜，当即连连拍胸脯保证。 根据地在国内的投资规模越大越好，越大，他们的功劳就越高，这种费而不惠的承诺，他们自然是不会错过。 他们此时只想到了可以借力根据地投资，暂时缓解军工企业所面临的窘境，却并没有预料到，这个决定将给国内未来民用技术的发展，带来何等惊人的巨大变化。 第261章 计算机辅助系统 日暮西垂，正是黄昏时分，天仍像漏了一样，大雨下个不停。?.??`c?om “谢谢您了，师傅！” 高级研究员卓宣谢过送他回来的司机，抬头看了看天，用手遮住头，三窜两跳，向研究所大门狂奔过去。 他是这次五九改进工程的成员之一，主要负责材料项目。 开完了一天的会，本来晚上还有一次工程项目组专家会餐，可是他记挂着接下来的工作，连饭也没吃，只是让食堂给他准备了两只肉包，就托军令部找了一辆车把他送回单位。 雨太大了，几步路，他上身就被淋了个透。 “卓工，研究所都下班了，您还来单位？”门岗的警卫员诧异地赶忙拿出他们自己的毛巾，递给他擦擦头上的雨水。 “我要查些数据，麻烦你们赶快登记，我赶时间！”卓宣掏出工作证、通行证递给对方，在对方登记以后，签上自己的姓名，然后接过对方递来的雨伞，道了声谢，就急匆匆向金属材料研究中心走去。 在这里，他又做了次等级，然后才在警卫人员的注目下，进到了研究中心，乘电梯上到二楼自己的办公室。 进到办公室，他顾不得被雨淋得湿漉漉的衬衣，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同在材料研究所工作的妻子，自己正在所里查些资料，要晚些回家，让她不要等自己了。 程控电话比原来的老式电话就是强，不需要等待人工转接，只要知道号码就能轻易接通，跟单位、同事、家人、朋友联系方便太多了！ 卓宣心里感叹了一下，脱下湿衬衣，在卫生间洗了把热水脸，打着光膊就来到办公桌前，按下了计算机电源开关。 屏幕上显现出开机画面，然后跳出一个条形框。 研究所虽然给主要研究员都配了计算机，但要求专人专用。不同权限可以查找的资料范围有着迥然差异，非本人，绝对不允许使用其他人的计算机，以免造成泄密。 卓宣在键盘上输入长长一串密盘，然后按下回车键。 他的密码很简单，就是妻子的名字拼音、生日，再加上他的名字、生日。研究所的研究员大都用这种方式，来设置自己的密码，几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条形框消失，随之出现另一个更大的方框。 他将右手大拇指，放到显示器旁边固定的一个职位扫描器，端端正正摁了上去。扫描器透明玻璃下方，一道绿色的光来回扫了一遍，屏幕方框内，显出他的右手拇指指纹纹路，继而跳出一行文字：识别通过，符合权限，允许使用！ 锁定的计算机自动解锁，随即进入到正常的系统画面。w?ww.` 卓宣拉过转椅坐下，从抽屉里翻出使用手册，照着上面的说明，不太熟练地控制着鼠标，进入到系统画面。 他所使用的计算机只是一台分机，比关飞囊括了所有方向汇总的系统页面，要清爽了许多。开机以后，就直接进入到了材料研究所的主页面，点击金属材料研究中心，再选择带有他照片的选项，就进入到了个人工作页面。 计算机确实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明，有了它，工作量大为减轻 听其他用过计算机的同事表示，即便是外国最先进的计算机，都是通过键盘输入指令的方式运行，像研究所这样通过一层层选项，启动不同工作程序的计算机，连他们也是次见到，可以说是独门绝技。 原来在国内的时候，计算机长什么样他都不知道，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使用计算机。听到同事的赞叹，他也没有直观的感受，只是感觉指令输入的操作方式也太麻烦了，远不如这样方便，哪怕是他这个从来没用过计算机的人，也能很快上手，运用到工作中去。 不过也有不便的地方，就是因应不同的工作项目，选项一层套着一层，多的甚至有几十层，点来点去，实在让人头晕。 好在现在他需要的选项，就在第一页。 卓宣点击了“待完成工作”，画面一变，显出两项尚未完成的研究项目，一项是他原来正在进行的课题，另一项则是上级分派下来的五九式坦克的改型工程。 点开第二项，马上弹出一长串待解决项目。 复合装甲、曲轴、行走机构、履带、动机……，林林总总上百个项目，都是需要由他来筛选确定出最合适的材料。 卓宣有点眼晕。 他是搞金属材料的不错，可在国内，他并未接触过军工课题，对于坦克装甲、传动件等金属部件，材料要求、设计需要一无所知。看着屏幕上一长列待解决零部件，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从哪里着手。 “要不，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相关的资料可以借鉴……” 他口中喃喃自语，鼠标点击搜索框，开始输入可能的关键搜索词，由于还不熟练，几分钟下来，才笨手笨脚地输入了“五九坦克”四个字，已经是满头大汗。看到搜索框中出现了自己想要的搜索条件，这才长出一口气，点击了搜索按钮。 画面一闪，进入到搜索画面，除了上方的搜索框，屏幕下方变成一片空白。两三秒钟以后，搜索框横线下方，跳出了一行标题：五九式中型坦克，所属分类：武器-现代热兵器-装甲坦克车辆-国产坦克-中型坦克。 “原来通过资料库，也能找到啊！”卓宣感叹了一声。?.?` 计算机上的选项太多，好多他都还没摸熟，不敢乱点，明知道有个资料库选项，可他一直没点开看过。原来在里面，存储了各种各样的资料，以供使用者查询，早知道他前几天就点开看看，也不至于毫无准备。 他点开五九式坦克，里面立即以文件列表的形式，跳出长长的资料标题。 五九坦克基本简介 五九式坦克设计规范 五九坦克车身底盘设计及特征 行走机构 炮塔 …… 五九坦克实际作战反馈及易损件说明 …… 卓宣用下拉条，一项项看过来，再次为计算机无所不能的强大能力而惊叹不已。以往要查什么资料，都必须四下到处搜罗：本单位图书馆、资料室；各专业院校的图书馆；各专业研究机构的图书馆和资料室；设计单位的资料室……，等等，东一点、西一点，一点点拼凑起来，才能找齐需要的相关资料。 哪里像现在这样，输入想查找的项目，计算机自动就帮你全部找了出来，而且这么齐全。 看完所有这些资料，他大概都能变成这方面的专家了！ 时代真是不同了！ 卓宣心中感慨，顺着资料标题一行行看下来，忽然看到“五九坦克各部件所用材料及设计规范”标题的资料文件，顿时眼睛一亮。一看标题后方的保密级别：机密（仅限于军事、武器研究员查阅），而他被选入项目组以后，就具备了相应的密级文件查阅资格，忙不迭就点选打开了这份文档资料。 屏幕一闪，跳出了一份规范的文件。 在大幅标题下方，还有与之相关的简略文字说明：该文档适用于对五九式坦克的作战性能、设计改进等相关研究工作。文档详细介绍了五九式中型坦克各部件所使用的材料，及设计规范，在相应的文字、图片说明之外，并提供具体的材料设计需要及计算公式，和模拟设计计算器用于辅助设计。 模拟设计计算器这几个字，特别用红色标准，还有一条下划线，背过使用手册的卓宣知道，这表示是可以点开的链接选项。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我要找的，都在这啊！如果有东西，工作起来就太方便了！”卓宣大喜过望，正准备将其点开，忽然想起什么，翻开使用手册查找了一番，然后将鼠标指针移到计算器文字上，按下右键，在菜单中，果然找到了“将其收入个人工作工具页面”的选项。 “妙！太妙了！” 卓宣手舞足蹈，毫不迟疑立即将这个模拟计算器转到了工具页面，以后就不必每次使用，都找来找去，更加方便工作。 对于编写这套系统软件的程序员，他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各种小设计真是太体贴了。虽然只是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设计，却着实给他们这些研究员提供了极大的方便，通过不断地搜索、积累，他们完全可以打造出适合自己需要的专业工作页面，如鱼得水地展开研究工作。 他迫不及待地点开模拟计算器，画面再次一变，出现了一个新的页面。 页面上方是他已经熟悉的工具栏，左侧却是一个窄窄的长条方框，里面分别显出了不同的图标，有绳索、有方框、有圆环、有喷枪。而右侧，却是一张窄长的表格，仔细看来，却是不同的参数选项。 页面中间大片区域，却是一片空白。 他正在面对这复杂的工作页面，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了一段小动画。工具栏右侧一个标明“帮助”的按钮，自动放大，然后跳出一个文字框“我是帮助小助手，查知您是次使用机械材料辅助设计模拟计算器，如果您希望，我可以带领您逐步学会模拟器的具体使用方法”。 然后在这个文字框下方，出现了两个选项：拒绝，我还是自己摸索好了，以后我再点击“帮助”按钮，召回帮助助手；好的，请带我学习如何使用计算器。 “见了鬼了！”卓宣从没见过这种情况，被突然出现的这段文字吓得手一抖，把鼠标甩了出去。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计算机是怎么会知道，他是第一次使用模拟计算器？ 难道还有人在背后看着我？ 他不觉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忍不住扭头看了一下，现身后一个人影都没有，办公室门也关得好好的，没谁在外面偷看。 过了好一会儿，什么事都没生，他才定下神来，醒悟这可能是预设的程序。虽然对于计算机是怎么做到的，还是一无所知，可他也不再对此害怕了，看着屏幕上一直等待他回应的帮助助手，啧啧称奇。 “这，这简直神了！”卓宣对于计算机的智能化程度之高，已经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 既然是既定程序，他自然也不再疑神疑鬼，鼠标指针移到第二个选项，按了下去。 果然，帮助程序立即继续运行了起来，指照他按指示操作。 照着帮助助手的指示，卓宣在工具栏点选了模型，然后在下拉菜单中选择了齿轮。 一片空白的中间区域，立即显示出一个带有透视效果、线条勾勒的齿轮。 与此同时，在齿轮的齿部及中心位置，显现出一个个红色小箭头，并配有文字说明：受力方向。 而原本灰色，不可更改的右侧参数框，部分选项参数也随之亮了起来，可以输入数字，对其进行修改。 卓宣眼睛都看直了。 他根据帮助助手要求，在参数框中重新输入了数字，对齿轮的大小，中心定位直径，不同部位受力大小，齿轮强度要求、韧度要求、使用寿命等数十个相关参数进行了重新定义，并设定了要求计算要求，即符合要求的材料。 在最后，点击确认。 屏幕上再次跳出一个选项框：本机运算（预计耗时164分钟），唤醒群组内闲置计算资源进行云计算（闲置运算资源一百七十台，预计耗时63。6秒），提交计算中心运算（中心运算负荷率84%，排队序列1号，预计耗时3。678秒）。 卓宣张大了嘴，完全被计算机强大的运算力给惊呆了。 这些参数如此之多，要他自己来算，恐怕要算几天，结果计算机只需要两个半小时就能算出结果，而且如果是选择这个什么云计算，只要一分钟多一点就能得到结果，最恐怖的是这个运算中心，居然不到四秒钟，就能给出计算答案！ 太了不起了！ 他将信将疑，点选了最快的运算中心计算。 屏幕上出现一行小字：计算提交中，请耐心等待…… 他才刚刚看完这行小字，就跳出了一个新页面：计算结果如下，符合要求的材料计有……，罗列出来的材料不下数百种之多！ 而且他尝试性点选进一种材料后，立即跳出了如同“五九式坦克”一样的页面，显出长长的资料列表，包含了材料简述、晶相结构、运用范围、制作工艺、制造设备、设计实例等等数十个资料文档！ 卓宣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前面已经屡屡给了他意外的惊喜，但所有的惊喜加起来，也不及此刻更加让他心花怒放。 什么是久旱逢甘露，说的就是他啊！ 他正在对如何完成任务而头痛，现在就跳出了一个可以让他完全依赖的对象：计算机！ 他听说过计算机很好，但是好到这个程度，还是让他不得不为之惊叹。 回过头再看让他不知从何着手的五九坦克改进设计方案，各相关部件的材料选择，原来让他产生畏难情绪的任务，此刻看来要圆满完成却是如此轻松。只要设定好金属构件的外观形状、尺寸、参数，其他的交给计算机就能完成。 计算机时代的威力，竟至于此！ 第262章 军事工业局 军令部食堂内的专家聚餐会，也到了收场的时候。 国内的专家们大多年老体弱，身体都不太好，加上国内没什么娱乐，养成了早睡早起的生活作息习惯。所以尽管酒宴很丰盛，在八点以后，宾主双方都默契地先后退席，结束了这场宾主俱欢的宴席。 少数年纪大的老专家回房休息，一些看到了熟识老朋友的，则转移阵地到清净淡雅的茶室继续叙旧。 根据地发动机研究所的魏立群高级研究员，跟来自201所的蔺建本都是天津大学毕业，也都是动力工程系毕业。不过蔺建本比魏立群年长十多岁，既是他的学长，又是名副其实的前辈，魏立群对这位老学长非常尊重。 两人饭后，在军令部林荫道上悠闲地散着步，说着在校期间的点点滴滴。因为魏立群的刻意亲近，两人显得很是投缘，话题也渐渐广泛起来。 “蔺老，听说国内许多研究项目都停了，这是真的吗？” 两人随意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蔺建本人老体疲，有些走不动了，便在一张长凳上坐下休息，魏立群仿佛随口地问了一句。 “是啊，国家财力有限，支持不起太多研究，所以停了好多项目。”蔺建本不疑有他，手拄着拐杖，怅然地说道。 “坦克装甲车的研究，也停了不少吧？”魏立群关切地问道。 “嗯！”蔺建本欲言又止，张了张口，最后只是闷闷地从鼻腔内应了一声，显然不欲多谈。 魏立群可不肯就此放过，用抱怨的语气埋怨道：“听说国内好多研究员都觉得没有前途，想要出国。别说出国不容易，就算出去了，又能做些什么呢？还能继续自己的本专业么？人家自己的专业人才多得数不清，会看重我们中国人？再说了，即便还能继续研究，不也是为人家做贡献，强大别的国家，这是何必呢？” “人各有志吧！”蔺建本叹了口气，表情对那些想出国的研究员有些不以为然，可还是帮他们辩解了一句，“国内这环境，想搞科研太不容易了。与其留在单位里无用武之地，出国去见见世面、开拓一下眼界也不错。多学一些本事，再回来好好建设国家，两不耽误么。” “嗤！” 魏立群笑了起来：“蔺老，这话您自个儿信么？他们出去了，还会再回来？” 蔺建本眉毛一掀，想要反驳，可是想想那些天天闹着要出国名额的研究员们的表现，长长叹了口气，无以反驳。 “我觉得，他们既然心已不在，要走也拦不住。”魏立群面带微笑，淡淡道，“既然这样，不如让他们到我们这里来好了。来了，还能继续从事本专业，而且别看我们现在势力不大，可是论科研底蕴，可一点也不比国外发达国家差。许多专业甚至超过了欧美，要多学一点先进技术也好，还是为国家做贡献也好，到我们这，可比到国外，然后一去不复返强多了！” 听到他说根据地科研底蕴比西方发达国家还强，蔺建本先是哑然失笑，可仔细一琢磨，对方虽说有些自卖自夸，可还真没说错。 起码在他所看到的领域，根据地科研实力的确是远超国内，各种理论、技术、实践，都是国内正在搞，甚至还在理论预研阶段的前沿课题。 而就新城市看到的情况，除了家用电器少了点、大街上汽车不多，论高楼大厦的数量、工厂内设备的先进程度，完全不逊色于他出国所见所闻。这也是因为根据地建立还不到五年，时间太短，所以积淀不足，生活水平比欧美来说仍然很低，所以咋听到魏立群所言，他才会哑然失笑。 若是再给根据地十年发展，恐怕到那时，赶上甚至超过西方发达国家，的确不是缥缈的梦想。 说实话，也正因为看到了根据地这样持续地高速发展，国内才坚定了改革开放的决心。基层群众了解不多，但是在中高层，关注根据地政策、发展状况的领导干部可不在少数。 在国内而言，根据地就是国内改革开放的探路石，一些经济政策，也有意模仿了根据地做法，制定新政策。 像厂长负责制、奖金制度、允许城市小规模个体经济等方面，原来很大的阻力，在看到根据地行之有效、且效果明显的实施结果之后，也在国内小范围内开始实行，并颇具成效，产量和质量都得到了相当提高。 当然，这也带来另一个延伸问题，那就是生产资料的需求量也在节节攀升，造成生资供应紧张、价格居高不下，各地倒卖生资、生产批文的现象屡禁不止，且有迅速漫延的趋势。 让高层头痛的就业问题，待业青年被允许开办餐饮、服装等个体经济，由此得到了一定程度地缓解。 这也衍生出粮食缺口扩大，粮食、鸡禽蛋等副食品价格供应不足的新现象。 有鉴于此，关于是否向根据地学习，为了刺激农户积极性，大规模推行包产到户的争论，在高层也日趋激烈。 只是因为根据地这边的包产到户也才刚实行，第一季收割都还没开始，没有准确地数据以说服其他人，所以暂时仍处于僵持状态。一旦根据地完成上半年农田收割，数据统计出来，这个争议多半也会最终水落石出。 有各种实证，魏立群当然有底气说，根据地并不比西方发达国家差这种硬气话。 而蔺建本在愕然之余，也在重新回味他的这番言论。 “小魏，看来你今天找我散步，可是别有用心啊！莫非你想通过我，帮你在国内挖人？你这是在害我这个老头子啊，你这种行为属于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吧？放在前几年，可是要被批斗的哟！”他打趣道。 “我就是在挖角！”魏立群被他戳穿真实用意，也没不好意思，坦然承认道，“蔺老来了这么久，也该看出来了，我们在基础研究、实用科技方面发展很快，可是军事科技这一块却是短板。要实现解放全偭定的既定方针，这块短板必然要加长。关司令把我们这些人提出来，就是为以后的军工事业做准备。未来塔孟页所在的中央山区地带，几百平方公里的地盘都会被专门划出来，作为军事科技研发、制造基地，组建一个新的军事工业局。我们需要专门的军工人才，百个不嫌少、万个不嫌多，总之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而国内又正逢经济转型，军工有大量富余人才，双方是兄弟党，关系密切，支援我们一点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这话说得倒有道理，但是这件事由根据地向国内提出更加合适，我一个普普通通的科研工作者，做这事不妥当。”蔺建本犹豫了一下，还是婉言拒绝道。 “我们要得急啊！国内的情况您比我更了解，如果走上层路线，讨论讨论再讨论，一拖个三五八年都不奇怪，到时候不是人走光了，就是技艺都荒废了，我们要来做什么？蔺老，您是老学长了，看在大家都是天大毕业的校友份上，就当帮我个人这个忙，在你们单位内先帮我们问问，有没有人愿意来，行不？”魏立群苦口婆心劝道，把校友的关系都拿了出来。 蔺建本实在却之不过，终于松口，同意帮他问问：“好吧，你说得有理。与其看着我们培养出来的人才，去帮洋鬼子建设，还不如到根据地来，至少咱们都是中国人不是？” “对！对！就是这个理！关司令亲口说了，每位到根据地来的军工人才，根据地都会为他解决住房、家属工作、子女就业或入学问题。房子起码是一套二，只要水平高，三室两厅、四室两厅甚至是独栋别墅都不是问题！并且人一到根据地，就立即发放三千到五千不等的安家费！”魏立群笑逐颜开，连声道是。 “这么高的奖励！” 蔺建本为根据地求贤若渴的态度给震惊了。 想想他为国家作了几十年贡献，如今一家人也不过蜗居在一套一室两厅的平房内，老大顶替老伴解决了工作问题，但是老二、老三还在待业。老大刚结婚，现在也不过跟妻子两人，跟另一户刚结婚不久的青年科研工作者夫妇，两家人挤在一个房间之内，靠着中间一张布帘作为两家人的区分，狭小无比。 老二、老三都在处对象，可因为没有工作，家里住房紧张，对象能不能处下去也是个未知数。 想想这些，蔺建本感到一阵心酸。 他自问这一生，没有对不起国家，却实实在在对不起自己的老伴、对不起几个孩子。 “立群啊，这个，我想问你个事……”想起家中的窘境，蔺建本忽然变得扭捏起来，但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的自尊，又让他迟疑地张不那张嘴。 “您老有事尽管说！”魏立群察言观色，试探着说道，“是不是您有亲戚、孩子想来？没问题，尽管来！如果他能胜任工作，那么我们会根据他的能力分配工作，要是以前没学过，也可以先去劳服司进行岗前培训么。新组建一个部门，除了技术人员，其他的行政人员也是需要人的，我们可以给他预留岗位，等培训通过了，再招他进来不就行了！” “那好，那好！我先谢谢你了！”蔺建本感激不已，连声道谢。 至于帮魏立群在系统内挖人的事，那自不待言，他必然鼎力相助。 魏立群知道已经成功突破了蔺建本的心理防线。初战告捷，他更加热情，以自己为例子，讲解了到根据地后的经历，对现在的待遇更是吹得天花乱坠，让蔺建本为之心动不已。 也难怪魏立群会如此热心。 关飞曾向他表示过，未来军事工业局组建以后，他就将调到新部门，在军用动力研究所所长和动力处处长、发动机厂厂长几个职位之间他可以任选一个。 由此，他就将一跃而迈入中高层行列。 在根据地前景越发光明的现在，这种提拔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他求之不得，当然兴奋不已。 为了充实技术力量，在新岗位上取得更大成绩，他当然要卖力多拉一些具有真才实学的技术骨干过来。 第263章 幕后交易 灯光柔和的咖啡厅内，烛光摇曳，轻纱低垂，大厅中央放着一架钢琴，一名琴手端坐在钢琴前，弹奏着轻缓地钢琴曲。 几张屏风隔出的空间内，关飞与总装备部的陈处长分坐在咖啡桌两端，谈笑风声。 陈处长这人比较喜欢有格调的地方，关飞自然是投其所好，驱车带他来到新城市酒吧一条街，找了家上档次的咖啡厅。 他也在公关。 不过公关的对象和目的，都比魏立群高了一个层次。 “陈处，关于我们双方合资企业的事情，我们根据地有些想法……”陈处长跟着夏中原到根据地两月有余，双方都很熟悉了，关飞从他烟盒里掏了一只烟，就着蜡烛点燃，笑着说道。 “这种地方就不要说工作了吧……”陈处长盯着那名弹琴的女子，婉约的脸庞，笑着打太极拳道。 他是有些怕了。 关飞毕竟是一名手握实权的军阀，双方关系再亲近，但谁知道他要跟自己谈什么。 谈得深了，很多事他也做不了主。推诿塞责吧，又怕对方生气，影响跟国内的关系。真要出了什么事，上级追责，板子肯定打不到关飞屁股，最后多半会落到自己身上，实在不是不敢乱碰。 所以他在关飞提议去找个清静的地方坐坐时，他才选了咖啡厅，就是为了避免对方跟他谈工作。 结果菜一坐下来，对方就谈起了合资的事情。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打起精神，勉为其难应付道。 “是这样的，”关飞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不欲多谈，可还是装作看不出的样子，笑道，“国内设厂，跟地方上打交道，我们都没有经验。而且地皮、工人，部分设备都要从原来的军工企业走，所以最终还是要靠部队来解决……” “这是自然，双方合作是件好事，我想上级一定会很重视。关于跟地方打交道的问题，这事我只有反应权，还是需要上级来统筹掌握安排。关司令放心，你们的企业过去了，肯定不会吃亏，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夏中原打着哈哈，想要敷衍过去。 “吃亏倒不怕，就怕跟军工、跟地方协调不到位，发生误会就不好了，”关飞笑意盎然，对他应付的态度视如不见，靠过身去，低声道，“所以我们打算在厂长人选上，更多地考虑部队上的意见，由你们选派一名厂长。当然，这位厂长主要是负责协调各方，因为工作任务重、责任大，我们考虑给他个人一定的股份，陈处长有没有觉得不错的人选，可以向我们推荐一下嘛！” “嗯？” 陈处长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猛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顿时一个激灵，身体一僵。 他有心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关司令所说的股份，是指？” “就是干股，古代掌柜的不都有干股么，生意不好自然没什么说的，只能拿老板开的薪水过日子。如果干得好，那么就能按照干股比例分得一定的利润，国外好像都是这样的。我个人觉得，厂长的干股拿到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是比较妥当的，陈处长觉得呢？”关飞笑容不减，用诱惑的语调轻声道。 陈处长早已不去看那名弹琴女子了，而是死死盯着飘摇不定的烛火，耳中紧抓住关飞说的每一个字，脑子里急速转动。 如果是一个年利润上百万的厂，百分之十就是十万，即便百分之五也有五万，那就是每月好几万！ 他觉得心肝都在颤动，口干舌燥，呼吸都快变得不顺畅起来。 这是贿赂，公然贿赂，我必须拒绝！ 他感到大脑有些缺氧，解开领口，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就只是协调与地方、军工的关系？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他脑子里，已经想出了各种可能性：隐瞒应缴税收、走私、索要批文、增加生资购买量……，等等违反法律法规的行为。如果不是这样，关飞有必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给他这么多的好处？ 上万啊！ 这可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每月上万！ 在万元户都是惊天喜讯的时代，每月上万的意外之财，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风险太大了。 这是要掉脑袋的！ “主要就是这个！”关飞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肚子里转过了什么念头，暗自好笑，又觉得有些悲哀。堂堂正正做生意，居然还要动用到托关系、走后门、找保护伞的程度。 不谈身份问题如何解决，如果他最初不是参加了人民党，在偭定打下一番事业，而是一开始就在国内发展，结果可想而知。 在这个风云激荡、新旧思想激烈冲突的时代，稍不注意就会越轨、触雷。 所以至少在前十几、二十年内，他都必须本本分分地窝在工厂或是研究单位内，当一名普普通通的工人、技术员，能够在本职工作内提点建议、搞点小小的技改就算不错了，其他什么事都不敢干，也干不了！ 当个体户？ 也许能成为先富起来的人，但更大可能是，成为了资本主义尾巴被人割掉，甚至是关到监狱里吃牢饭。 雄途大志？ 睡觉的时候倒是可以把枕头垫高点，好好梦一场。 “真的？”陈处长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眼中透露着深深地不解和疑惑，好像在说：你在玩我是吧，这点子屁事，你下这么大本钱找我干嘛？ 真话总是很少有人会信！ 关飞无奈道：“当然还有些其他事情，需要陈处长打点一下。” 对嘛，这才是嘛！ “什么事，说来听听。”陈处长也不应允，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不置可否地说道。 “既然是合资，肯定有股份分配，我们希望在其中占到一半以上，至少要占到总股本的百分之五十一，也就是要有主控权！场地、部分设备、工人可以从军工企业那边调派，但具体经营必须由我们来管理，对工人要有开除权……，或者不叫开除，算是退回原单位吧。军工单位、总装的人可以监管，组织工会、党委，但是财物、生产、技术等部门的正职必须由我们的人担任！” 既然对方不信，关飞只好找出一些理由来让他相信。不过这些要求，也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 说实话，只要能够向根据地提供急需的生产资料，国内掌握管控权他其实也无所谓。 但关键他不相信国内派来的干部！ 国营企业搞得什么样，他非常了解，内部人事斗争、争权夺利、人浮于事、任人唯亲、把企业当自己的钱包……，种种作为，绝不是学根据地几项政策就能全盘解决的，必须要从根子上扭转思想才有可能办到。 根据地的数字车床，给国内的已经不少了，可是大多数都因为企业领导不重视、工人不会用，又没人学，结果放在车间积灰。 根据地的技术，国内几乎都学会了。 可是原本在根据地实行得好好的生产制度，在国内就变了样。工厂领导照样的只管开会、截留经营资金用于个人享乐；干部不按规章制度办事，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工人图省事任意改变工艺流程，班组长、车间主任也睁只眼闭只眼，觉得差不离就行了，没必要搞那么严格。 结果产能、生产质量，都远不如根据地。 然而国内那些企业，不但不反省自己是否真的照章办事，严格遵守了工艺规范，反而是指责根据地没有教他们全套、给出的设备不好，或者干脆就说根据地的技术就是不行，还是人家国外的好！ 这些事，国内高层、负责接洽的外事部门、根据地外联单位、关飞等都明白，可是明白又能怎么着？ 还不是只能干看着！ 几千几万个企业，你有几个脑袋几双眼，能够管得过来！ 如果关飞不是从一开始就严厉要求，甚至不惜撤了几名企业干部的职，把他们打发到劳服司重新回炉，震慑了后来的其他干部。同时严格按照经营业绩作为企业单位的考核目标，迫使他们不得不学习如何进行企业管理经营，将来自上级的压力转向下级科室、干部、工人。就这样一层层转化压力，强制性地按照了关飞的要求从事劳动生产，也许国内企事业单位的现状，也会同样在根据地上演！ 管理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管理却是万万不能！ 关飞制定下来这些良好的规章制度，在根据地，在他眼皮底下都实行得这么艰难，好不容易才逐步推行下去，他怎么敢相信国内习惯了把国营企业当大锅饭吃的干部、工人，会自觉自愿去执行？ 而且他敢保证，即便用的是根据地的管理干部，若是监管不到位，情况依然会返回到老路子上。 这是大型集团所要付出的必然代价！ 强如ibm，几十万人的大型企业，内部的人事斗争、决策缓慢、铺张浪费、长官意志、拍脑袋做决策等等，都是那么严重，国内企业又能好到哪里去？ 所以他必须把合资企业的控制权，掌握到自己手中。 听到关飞极为苛刻的条件，陈处长反而松了口气。 这些条件，尽管很苛刻，可是并没有越过他的心理底线。而且虽然要的很多，却没有任何违法乱纪的地方，现实操作性很强。 像持股过半，掌控企业这个事，听起来很严重，说来却很好实现。 外资，大名鼎鼎如可口可乐，国内跟他合作的粮油进出口总公司也不敢允许他占股过半。从所有制形式来说，合资企业仍是以国营企业为主体，可口可乐只拥有管理权。 但是根据地，从一开始国内高层就把他当作自己人看待，而不是普通的外资企业对待。甚至纳入了国民经济体系，享有全部的国内企业待遇，可以自行在国内开办工厂企事业单位！ 既然是在一个锅里舀饭吃，那么谁多点、谁少点，那都好商量！ 这样就能拿到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干股，太轻松了！ 陈处长紧绷地脸一松，笑道：“关司令，既然你都开了口，我自然不好拒绝。你放心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谁敢跟合资企业过不去，就是跟我陈伯明过不去，大事咱办不了，但是收拾一两个不长眼的小角色，那不是问题！” 第264章 史上最全资料库 送陈处长回到下榻的宾馆，关飞直接回了家说是回家，其实他所住的独栋别墅，就位于军令部研究所内。 雨仍时断时续，虽然有些讨厌，不过也驱散了空气中的暑气。 “我去洗个澡，你就先去休息吧。” 关飞脱掉军装、衬衣，打开盥洗室门，对警卫班长陈永新说道。 “嗯，就去休息。”芩永新应道，感觉别墅内门窗紧闭有点闷热，便打开房间内换气扇，再开开空调，捡起关飞换下的衣服，埋怨道：“司令，你该找个保姆才行。看看你换下!的衣裤，全都是我们帮着洗，长久下去，这也不是个事儿啊，屋里总还是要找个操持家务的人才像话。” “怎么，给我洗内衣裤，你们觉得丢人了？”关飞打开花洒，让水冲在身上，隔着门大声道。 在生物副脑控制下，体内汇集的酒精顺着满身毛孔渗透出来，盥洗室内顿时充满了浓浓的酒味。淋浴从头顶冲刷下来，很快将排出的酒精带走，顺着排水口流了出去，换气扇嗡嗡作响，盥洗室内的酒气很快就消失一空。 体内仍然少量残余酒精，也被快速分解。 关飞原来有点在酒精作用下有点迷蒙的眼神，在体内酒精被驱散之后，也再次清醒。眼球上充斥的血丝，相继消退，回复为原本的纯白底色，衬托出宛如黑宝石般的瞳孔色泽，并隐隐带有点点润泽的荧光。 生物副脑可谓是青春永驻的最佳利器！ 关飞虽然在亚热带丛林中摸爬滚打多年，风吹雨淋，每天的工作时间又长达十七八个小时，体力、脑力消耗巨大，可他依然保持着一张富有弹性、色泽润红的外貌。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在百年之后，仍旧保持着这幅面容不变。 要想不引发骚动，他只有加快科技发展步伐，尽快开展生物科技研发进度，让更多人能享受到科技进步带来的福利，才能让自己隐身在众多人群中，不暴露秘密。 洗完澡，擦干身体，关飞换上警卫员为他准备的睡袍出来，警卫员已经带着他换下的脏衣服，拉上门静悄悄离开了。 诺大的双层别墅，除了外间的警卫员，再无旁人。 他抬腕看了一下时间，已是晚上十点三十八分。踱步到窗前，外面空空荡荡没人走动。中国人习惯早睡早起，加上根据地夜生活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枯燥，除了听听收音机、看看报就别无消遣，根据地内干部群众多数在吃过晚饭以后，跟家人聊聊天，或是出去散散步，然后就上床睡觉。 夜雨绵绵，连蝉虫都躲了起来，白天忙忙碌碌的研究所，此刻悄无声息。 痴痴地仰望着朗朗星空，关飞不由得紧了紧睡袍，感觉天地之间好像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分外孤独。 他很累。 这种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再怎么坚强的人，也有多愁善感之时，也有空虚寂寞的时候。 意外来到这个时空，若不是还有那么多好兄弟、有事业，他早就精神崩溃，生无可恋了。 可是在雨中静夜**，他却倍感孤独。 他站了好一阵子，收敛起伤感的情怀，转身向楼上工作室走去。 快接近十一点，正是万家灯火熄灭，进入到梦乡时刻，对他而言，一天的工作却仍未结束。 进到工作室，他没有开灯，借着些许星光径直来到工作台前，轻轻敲击了一下键盘，处于待机状态的计算机立即唤醒，在漆黑的房间里，又投射出一抹银辉。 他房间里的计算机保密等级是最顶级的，不但有密码、指纹识别，还加装了瞳孔识别装置。 锁定解除，关飞拖过真皮座椅坐下，打开系统工作页面扫了一遍。 “嗯？卓宣居然动用了超算？”每台计算机都是专人专用，全部实名注册，他好奇地打开超算申请，看了一眼，不觉嘴角上翘，“居然是在帮助助手指导下，学习如何使用设计辅助计算器！看来还是工作催发人上进，计算机下发也有一个星期了，都没人想过使用设计辅助计算器，还是他开了头荤。” 设计辅助计算器，在这个时代来说是个好东西，但也没那么神。 其原理，中的拟真效果运算。 游戏中常常要用到各种场景道具，树木、建筑、机具、人造物体等等，通常越是接近现实的拟真游戏，对这些细节越是上心，会为其专门设计拟真程序。 比如场景中的一棵树，最粗制滥造的游戏，它就是一个背景，不管是吹风也好、还是被东西砸到也好，游戏中的爆炸场景也好，它都巍然不动，设计时是什么样子，场景过后还是那个样子。 但是若是游戏公司比较注意细节，就会给它设定一个参数值，然后当遇到多大的冲击力的时候，就会摇摆、弯曲，甚至折断。 在关飞所处的时代，因为游戏设备硬件强大，算力充沛，为了力求真实，这个算法也越趋近于真实。 树木的形状、粗细、材质，在不同作用力下的表现：轻风时树冠枝叶随风摇曳，风大时树干背风弯曲，风大时树干折断都有非常真实的模拟效果，而且与真实场景，别无二致。 其他诸如建筑物、金属管线、车船飞机等等，都有极为真实的拟真程序，以辅助运算，让游戏更加贴近于现实。 关飞就是将数据库中，这些单独的拟真子程序一个个改头换面，预装到超级计算机上。机械、材料、化工、航空动力、武器设计等等各个科研部门，在启动计算器接口时，就调用了超算的相应程序，以应对不同的设计要求。 说句夸张点的话，根据地现在就进行核爆模拟，也是近乎于百分之百，接近于真实，完全可以用来辅助研究员进行核武研发！ 有了这些辅助程序，设计工作中费时最长、耗资最大的实验项目，绝大多数都能在计算机上完成，从而加快研发进度、大幅节省研发经费。 研究员们现在还不知道它的巨大意义，但以后，他们会越来越明白，计算器的存在，对他们设计工作，有多么大的促进作用！ 当然，计算器虽然很好，可它毕竟只是一段程序，不可能代替人进行研究，而且它的使用，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就像卓宣，调用计算机预存的模型来进行材质分析运算，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若他真的要运用这个计算器，辅助他进行五九坦克各个部件的材质计算，那他首先要做的工作，是将各部件的三维建模数据，输入计算机。 没有三维模型，空对空，计算机知道你比划的是什么？ 它又不是人！ 所以关飞也为他们，准备了几种建模方式：利用建模程序，在电脑上制作三维模型；制作黏土或是木制的模型，表面涂抹感应涂料，放入专门的三维扫描设备中进行扫描，收集参数以建立电脑三维模型；利用计算机制图工具，绘制多向观察设计图，由电脑运算后转换为三维模型。 三种建模方式各有优点，端看研究者计算机使用水平，自行选择。 说实话，要不是超算有关飞设计的智能程序，以现代的计算机编程水平，搜索工具、扫描建模、图纸建模根本就实现不了。所有人如果要制作电脑三维模型，都只有老老实实请这方面的专家来，用3d编程软件进行手工建模，费时耗力，成本也不见得低。 至于拟真，还是洗洗睡吧。 哪怕是关飞考虑到这个时代计算机的硬件水平，尽量精简，只选择了最关键的几项作用力、反馈公式，计算器非常粗糙，拟真度不到百分之七十。可在这个时代，他仍敢放言：三十年内，无人能够设计出同等级别的软件！ 这也是他将超算放在军令部研究所的原因，怕程序源代码失窃。 他使用的编译程序再接近于计算机语言，读来再痛苦，也挡不住有心人。就像最开始《太空侵略者》一样，虽然费时数年，最后不还是被人暴力破解了？ 这种资敌的事，关飞绝对不做。 关飞工作台上放置的是双显示器、双键盘、双鼠标和电子笔输入系统。他双手同时控制着两个鼠标或是电子笔，分别浏览着两个屏幕上的信息，时而停下来用单手输入相应文字说明、给予反馈，只用了半个小时，他就将根据地内今天各方面的信息全部浏览完毕，做出了相应指示。 如果不是为了多多在指战员、群众面前露露面，刷刷存在感，提升自己的形象，他窝在别墅里，就能指挥根据地运转自如了。 处理完各种琐事，关飞开始了晚上的工作。 两台屏幕，一台用作文字录入，一台被作为绘图使用，他两手同时左右开弓，右手在用电子笔快速地绘制着各种设备零件图、工装图，左手则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快速输入着各种文字资料。 智能输入和特制快速响应键盘，可以将他手速极快、定位精确、记忆超群的特长，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总体来说，他每秒钟键入的次数高达六十次以上，一个词所需的按键次数平均只有三到四次，平均每分钟输入的字数达到了不可想象的两千二百个汉字！ 关飞工作一个小时，就能录入十三万字，可谓是空前绝后。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这只是单手的工作效率，在他另一只手，还在同时进行着图纸绘制工作。 卓宣等查阅的各种资料，就是他每天工作的结晶。这项录入工作，从七七年到现在，持续了将近五年。 经他录入的各种文字资料，高达四亿八千多万汉字！ 也只有这样，根据地才会刚组装完超算，就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完善、详实的数据库，可以供卓宣他们搜索、查询。 到目前为止，关飞生物副脑数据库中，符合这个时代技术水平的资料都已全部录入完毕！ 左手还在录入，右手的图纸已经绘制完毕。 关飞点击保存，再点击资料传送，一份图纸被保存到超算数据库，而另一份，则被即时传到了研究所自动加工中心。 以后只需调用存档，就能完成工件制造。 这，就是根据地的计算机时代！ 第265章 定价 稍早一点，在同一片星空下，相对于关飞的孤独一人，周小山家中却是其乐融融，热闹不已。 宽大的客厅内，潘美凤趴在周小山怀里，懒洋洋地看着录像带。 虽然还不显怀，可是她已怀了三个月身孕。 虽然她个人无所谓，还是坚持每天上下班，但是双方父母都把这当成了天大的事。为了照顾她，潘美凤妈妈、周小山父母都专程从家里赶过来伺候她，老爸潘家良也经常抽空过来，在女儿女婿家小住。 “周太太，厨房里这么热，你也忙了大半天了，不如先出去歇歇吧。待会儿我煲一锅香菇干贝排骨汤出来，给大家喝。”厨房内，潘美凤妈妈陶雪香，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大着舌头跟小山妈妈谢雯说道。 “亲家母，还是我来吧。美凤这孩子瘦瘦的，这样子孩子的营养怎么够呢，我看还是给她炖一锅芪归炖鸡汤，补补身子才是。这汤里有黄芪、当归、大召，喝下去既暖了胃，营养又足，最适合孕妇吃。”谢雯却不同意，觉得潘美凤这样瘦削，就应该多补身子，以后小孩生下来才会白白胖胖。 “周太太，美凤打小就喜欢吃排骨，再说这么热的天也不适合吃鸡，还是我来吧……” “这怎么是一回事呢？天是有点热，可是空调不是开着吗……” “其实孕妇就不应该开空调！” “不开空调那多遭罪啊，就算大人没事，孩子也受不了啊……” 客厅内，周小山父亲跟潘家良都对厨房里的争执如同没听见，坐在一张茶几对面，稳坐钓鱼台，悠闲地下着围棋。 潘美凤却听不下去了，从周小山怀里抬起身来，冲着厨房娇声道：“妈，这么点小事你们争什么啊。要不今天先吃炖鸡，明天再喝排骨汤，不就是了！没事的话，过来看电视好了。” “好好，依你依你！” 宝贝女儿撒娇，做母亲的不能不听，将厨房让给了亲家母，自己走到客厅，在侧面单人沙发上坐下，电视也不看，就↙style_txt;盯着女儿女婿，看着女儿跟周小山恩恩爱爱的样子，脸上全是满意的笑容。 “你们这家这么大，都不请个保姆什么的，像什么话！”她有话找话，跟女儿说道。 潘美凤夫妇还没说话，潘家良先开口了：“根据地不兴雇保姆。小山和美凤都是当领导的人，传出去影响不好。反正咱们都还能动弹，多帮帮他们年轻人，又有什么关系，亲家公，你说对吧！” 周明轩拈起一颗云子，在玉石棋盘上轻轻落下，微笑着点点头。 周明轩夫妇两人都是教师，为了潘美凤怀孕，都特意请了长假，到根据地作陪。潘家良面对他们也不摆大富翁的架子，两人虽是见面不多，却是很投契，这些日子聊聊天、下下棋，其乐无穷，都有些不想回去了。 “听说香港的地产，还是热得发烫？”他端起茶杯，淡淡道。 “可不是，都快疯了！在香港不觉得，可是到这里来住了几天，脑子冷静下来，再一琢磨，自己都吓出一身冷汗来。”潘家良面对棋盘，沉吟着慢慢说道。 “爸，如果你手里还捏得有地产、股票什么的，都出手了吧。要是在外面放了款，也赶快都收回来。”潘美凤光着一双脚，横躺在周小山怀里，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对老爸说道。 “我也觉得该出手，可又想它能再涨上去一点，心情矛盾啊！” 周小山一直静静地不怎么说话，这时开口道：“爸，听美凤的，差不多就出手了的好。司令都给我打招呼了，说如果您老手里还捏着地产、股票，就叫我劝你赶紧出手。” “关司令是这么说的？”潘家良抬起头来，盯着他问道。 “嗯！”周小山想了想，决定多透露一点，“根据地在香港的公司，这几个月一直在暗地里出手，手里积攒的几个楼盘、股票，已经卖了快一半了。按照司令的估计，在明年上半年牛市就该到顶了，然后就会一路下滑，搞不好还会崩。” “知道了，等我回去就把手里的都清掉。”潘家良对关飞还是很迷信的，一听他都这么说了，打定主意回去就把收来的楼盘、股票全部脱手，落袋为安。 “妈，你不看电视，光看我们干嘛！” 潘美凤双脚一阵乱蹬，冲着一直朝他们看的陶雪香娇嗔道。 “这录像有啥看的，香港都翻来覆去播好几遍了。你们这里有没有电视，摆着这么大的电视机，只能用来看录像带。”陶雪香嗔怪地说了一句，总算不再看他们夫妇了，扭过头去，看那部亚视重播了好几次的《寻秦记》。 “这么好看的电视剧，司令在剧里这扮相多帅呀，就算再多看几次也不腻……”潘美凤话一出口，就醒悟到不对，连忙将话题岔开，对周小山道，“小山，下周纯平直角电视就要上市了，但集团内部连价都还没定下来，几方人吵得人头都晕了，你帮我参考参考好不好？” 周小山其实并没往心里去，盯着电视看得津津有味，被老婆这么一打岔，只好将视线从屏幕上转过来，随意道：“你们商业部门怎么定价，我怎么好参与。我们这边的出厂定价，你是知道的，按照生产授权费用、制造成本、设备折旧、厂房折旧、工人工资、水电、税收累加以后算出生产成本，然后再加上百分之十五到三十的利润，算出的最后出厂批发价。” “这我当然知道。我们这边还不是一样，在批发价上，加上物流运输费用、商场租金、集团行政开支、售货员人工、税收、水电等其他开支，然后加上百分之二十到五十的利润，作为最后的零售价格。”潘美凤也不是当真要跟他讨论定价问题，不过既然说到这里，她也就坐起身，跟周小山认真地讨论起来，“可问题是我们最终打算在根据地卖出至少三万台，价定高了怕卖不出去，定低了又吃亏，就是这才左右问难。” “这倒是！”周小山也认可她的看法，凝神思索起来。 听到他们在谈工作，陶雪香悄悄起身，将电视的音量降低到几乎无声，潘家良两人眼含笑意地对视一眼，干脆放下棋子，静静地旁听。 “这几年过去，根据地群众的收入普遍都提高了不少，也拉开了一些差距。按照司令私下里划出的档次，个人月收入二十以下算是赤贫；二十到七十五算是温饱；七十五到两百算是小康；两百到五百算是殷实；五百以上都是富裕。” 潘家良是个商人，对数字很敏感，一听就算出了这几个档次，换算成港币后的收入，分别是赤贫为六十六港币以下；六十六到二百四十九港币为温饱；二百四十九到六百六十三算是小康；六百六十三到一千六百五十七港币即为殷实；一千六百五十七以上，则为富裕阶层。 这个数字，相比香港还是低了不少。 香港这几年经济涨得很快，通货率也居高不下，人均工资跟着水涨船高，现在人均收入大概在一千四左右，比一年前涨了约两百多港币。 而这个水平，在根据地已经算是殷实人家了。 即便是一千六以上，在香港也不过是公司中层干部的收入水平，远远谈不上富裕。 当然，话分两头说。 香港的工资高，可是消费也高，一份报纸就要五毫，而根据地只要人民币两分钱；一碗面要五块，这边只要两毛。 说到住房，香港更是高到没边，一平米少说也要三五万，一套四十来个平方的小套间，售价一两百万，还购者如潮。但在根据地，虽然人来得已经不少，这两年不再提供廉价房，但同样一套四十几个平方的套房，才卖两千多块钱！ 女儿女婿买的这栋别墅，三层总建筑面积一千多平，买价也不过三万多，换算成港币，不到十万！ 跟香港比起来，这边的房子便宜得想不要钱一样。 听说这边看病，千元以上的医疗费都是根据地承担百分之九十，个人只需出百分之十。而且是先住院后结账，如果医疗费用过高，大可以在出院后，以后工作中分期付款，且不算利息。 教育方面，则更是全部免费，只要你有能力，一直上到博士都不需要为学费问题发愁。 甚至不管你想不想学，在未就业之前，都要强制在劳服司办的劳动技术学校，进行各种技能培训，期间还每月有二十元钱的津贴以维持生活。 按照根据地的统计，一个五口之家，每月收入不到五十元即够生活。 自然，这个生活条件肯定不怎么好。 据说家庭月收入五十，大致相当于全家人能吃饱肚子、够买柴米油盐、每星期能沾点荤腥、换季时能扯点布给一家人手工缝套衣服、能支付学习工作的早晚通勤费用，中午只能吃自己带的干粮，大致也就这样了，基本够生活而已。 以这个标准，按照一个五口之家两名有收入的在职职工计算，在个人收入七十以上、家庭月收入一百四十元以上这条线，去掉了五十元的生活基本开支，能够结余的活动资金达到了九十元以上。 这已不仅仅是温饱，应该算是过得可以了。更高收入阶层，都可以算是过得很舒服了。 和香港的普通市民相比，差肯定还是差点，但差距也不会太大。 论到生活的稳定、保障程度，对未来前途的希望值，说实话，香港还不如这里。在香港，收入高是高一点，可稍有点风吹草动，或是家里、个人出点事、得个大病，立马倾家荡产，一夜返回赤贫也是寻常。 这才几年啊！ 想到关飞就这样赤手空拳，在这里打出一片天地，甚至建设得如此美丽富饶，再过几年超越香港也不在话下的能力，潘家良对他，更是充满了无限的敬仰。 女儿女婿能追随与他马后，这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啊！ “……，根据地内领特别津贴的人，数量就不下万人，占到了根据地总人数的百分之二左右，这笔津贴，每月就有五百到三千……” 猛然间，他听到周小山如此说，不觉惊呼出声：“什么津贴？” 第266章 消费能力 不独是他为之震惊，就连周小山的父亲周明轩、潘美凤的母亲陶雪香都是惊讶不已，便是在厨房中操弄的谢雯，都探出头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津贴？难道你们根据地，又要发什么新的补贴了么？” “妈！我们说的，是特殊贡献津贴，是感谢我们在工作中作出的特殊贡献，发放的一笔特别奖励。不过这钱不是根据地发，而是司令从他在香港的企业，赚取的利润中支付。”周小山给母亲扫盲道。 “司令人这么好，不光给你们这些身边人发，还给其他人也发？”谢雯赶忙过来，八卦地悄声问道，“这笔钱有多少？” “我和美凤，每人每月有两千五……” “什么！” “这么高！” “每个月？” 两边父母，都大惊失色，叫了起来。 如果是一次性，或是每年给他们每人两千五，他们还不会这样大惊小怪。但是听到是每月，所有人都无法淡定了，周明轩端着的茶碗倾斜，茶水淌满了棋盘，他也没有察觉，仍是一脸愕然，望着儿子。 潘家良这个富翁，都为关飞的大手笔而震惊失色，手上的棋子洒落一地，却无心顾及，只是飞快算出这笔钱，换成港币该是多少。 一万六千五百七十一港币，又四毫三厘！ 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多了吧？”他呆望着周小山，呐呢说道。 “爸，”潘美凤怪他少见多怪，娇嗔道，“司令是做大事业的人，怎么会看得上这点小钱。” “小钱个屁！别看你爸一个月挣百八十万的，给你老娘每月的菜金和零花钱都没这么多！刚来的时候还抢你老娘的玉镯子，你好意思！还给我！”陶雪香恨恨地举起手，看看她微微鼓起的小腹，又找不到落手的地方，最后只好在她脚丫子上轻轻拍了一下，气呼呼地骂道。 潘美凤咯咯娇笑，脚丫子乱蹬，把手藏到了周小山怀里，不让她妈抢到。 潘家良尴尬↖style_txt;地笑笑，自辩道：“我这不是要投入再生产么。再说了，看着行情那么好，手里就算有点闲钱，不拿去做投资也太可惜了。等回去我把收的那两处房子、股票卖了，多给你一些就是了。” 周小山微微一笑：“爸妈，我们跟了司令这么多年，出生入死，司令也是用这种方式作为对我们这些忠心部下的奖励。同时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警告大家：该给我们的，司令肯定会给，但是不该拿的，乱伸手就别怪他翻脸无情。起初这钱也没这么多，后来随着生意越来越大，这特殊奖励津贴的数目，才逐渐提起来。不过两千五，也是这两个月才提到这个数的，以后随着香港的事业逐渐做大，可能还会拿得更多！” “那也只是你们这些老人。刚才我听你说，拿这笔津贴的，不是有上万人么？”听说是关飞对一直追随他忠实部下的奖励，谢雯气顺了，不过一算数字，觉得不对，便又追问道。 “起初是这个想法。可是后来根据地发展迅速，许多人才对根据地有着巨大帮助，司令觉得要让人家看到好，所以也纳入了这个津贴的发放范围。到现在，每月拿这笔钱的除了民政上科级以上的干部、部队上营级以上的指挥员，还包括民政、部队中表现优异的个人、教育系统的优秀教师、科研单位工作出色的研究员、企业的优秀经营者、技术精湛的技术工人等，到本月为止，总数大概有九千多人，快接近一万了。津贴的数额并不一致，最低档次是五百，最高是三千，司令、张政委、孙副司令他们三个才拿到这个数。近万人，平均每人每月大约是在一千八左右，大约占香港公司月利润的百分之五。” 潘美凤详细给他们解释，这笔特殊奖励津贴到底是怎么回事。 潘家良这才明白，为什么女儿女婿会安心回到根据地，原来不只是为了政治前途，实际待遇也并不比在香港差。如果考虑到两边的消费水平，光是他们拿的这笔津贴，就够他们过上真正的富人生活了。 有地位不说，待遇还这么高！ 潘家良虽说大小也是个富翁，可对女儿女婿也不由微微心生嫉妒。 “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小子一个月到底有多少钱！”谢雯手指戳着儿子脑袋，气呼呼地刨根问底道。 “我吧，不算特殊津贴，正常的工资、奖金等乱七八糟的加起来，一个月大概是一千多块。美凤在商业系统，她们的利润高，钱也比我挣得多，一个月大概是一千四五上下……” “真是没天理了！你们两个小娃娃，一个月收入就有七八千。我跟你爸，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一个月加起来也不过才一百多块，这都是什么世道！”谢雯气急败坏，猛然眼睛一转，问道，“小山，你说我跟你爸过来，还是去学校教书，一个月能拿到多少钱？” “谢雯！”周明轩低喝道。 潘美凤拦住要发作的公公，笑道：“没事。爸，妈问的问题没什么。根据地为了留住人才，其实很希望像我们这些中坚干部，把家人都接过来，真正死心塌地地在这里扎根。所以你们两老过来，肯定还是会被安排去教书。只要认真工作，一个月收入至少也有一百五六吧，我说的是每人！如果没有一技之长，那就要经过培训了。我和小山都希望你们都能过来，哪怕是不工作也行，你们都这么大年纪了，不如过来多享几年清福多好。还有小山的哥哥、妹妹，有工作能力劳服司会安排工作，没工作能力也会培训。” “我呢，我呢？”陶雪香唯恐天下不乱，指着自己问道。 “妈，你除了打麻将还能干什么？根据地不养闲人的，想凑一桌麻友都找不齐人。只要是符合适龄年龄的人，没工作的都会被强制到劳服司技校学习，所以啊，我看你还是去技校待两年吧，每月有二十块钱补贴哟，对了，听说补贴要提到三十块了，到时候你每月就有三十块钱零花钱用！哈哈哈！”潘美凤把妈妈嘲笑了一番，笑得手舞足蹈，在沙发上打跌。 “你这个死丫头，老娘真是白养你了！”陶雪香被她笑得脸上又红又白，气愤地在她脚丫子上挠了几下，算是报复。 “好了好了，他们两个还要商量正事，咱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再打扰他们了。”周小山心痛儿媳，怕她们母女打闹伤到肚子里的孩子，赶忙劝阻道，“家良，咱们继续下棋。” “好，好！”潘家良笑吟吟地答应，把散乱的棋盘收拾了一下，抹掉茶水，两人重新再战。 “哎呀，厨房还煲着汤呢！”谢雯也赶忙回到了厨房。 只有陶雪香，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盯着只有图像、没有声音的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耳朵却竖了起来，留心听他们的谈话。 周小山跟妻子相视一笑，也不去管他们，继续就刚才的话题展开讨论。 “一般来说，现在根据地内，抛开老人、少年儿童，正当工作年龄的人，除了大学生、技校进行培训的待业人员、部队的义务兵，没人收入是在三十元以下了。即便是务农为生，根据今年的农田产量预计，辛苦点的话，他们的家庭月收入也能达到六七百元，人均一百多。如果他们还搞了家庭养殖业，那么人均月收入达到两百元，也是有可能的。” “在工地打工，差不多也是这个收入……，个体户收入则不确定，多的一两千，少的一两百也有。”潘美凤也说道。 “是，照这样看，只有刚入厂不到一年的青工，收入会在七十元以下。只要踏踏实实干两年，工资加奖金，就能拿到一百元以上，拿两三百的也不少。”周小山补充道。 “根据地现在有多少人？”潘美凤想想，问道。 “这个说不准，每天都在增加。大概来说，每个月都会净流入差不多两到三万人。反围剿战后，半年时间就增加了十六万人，国内来的老兵也有大约十万，粗略估计，现在应该有七十五万左右。”周小山凭着印象估计道。 “这样算来，真正有购买力的，可能在四成上下，也就是三十……万……人，有这么多吗？”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潘美凤瞪眼咂舌惊道。 如果真有这么多潜在消费者，那么根据地的消费能力，就非常可观了。不只是电视机这一个大件而已，其他音响、空调、冰箱等生活电器，也可以开始逐步在根据地内上市销售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根据地已经从以不饿肚子为第一要务的吃饭经济，在向着消费型社会快速转化。 “这个估计应该差不多！”周小山也给了她一个肯定回答，“香港今年的gdp预计为一千六百亿。我们今年的gdp预估为八十亿，是香港的二十分之一。考虑到根据地没有股市、期货市场等金融手段放大经济规模，根据地大约相当于香港的十几分之一。 从人口算，香港五百多万，根据地七十五万，是香港的七分之一。 算算双方之间的收入差距，还有根据地内基数很高的低收入人群，以根据地经济水平来衡量，具备一定消费能力的人群数量，达到三十万不足为奇。” 潘美凤连连点头，认可丈夫的判断，按动计算器：“这样的话，小屏幕就少赚点，然后逐渐提高利润率。十五英寸的小电视，就定为三百八十五元；十七寸的五百零九块；十九寸卖八百四十三；屏幕最大的二十一英寸肯定只有少数人买得起，就干脆把利润率定到最高，零售价一千两百九十八！” 这肯定不是最终定价，只是作为一个参考。 解决了这个心头难题，她开心地一笑：“好了，大致就这个定价策略。其他的等明天我再跟其他人商量一下，然后拿个具体方案出来。哎呀，我忽然觉得肚子好饿，妈，汤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这就来了！”谢雯在厨房高声应道，随即带着劳动手套，一个热气腾腾的砂锅就端了出来。 “开饭喽！” “吃饭吃饭，吃完饭再来下！” 一家人其乐融融，欢声笑语地向着小餐厅走去 第267章 不偏不倚 朝霞初升，下了一夜的雨，天空开始放晴。《 “收到新信息，发件人关飞新收到施工图纸，发件人关飞” 邹永东还是早早就来到了研究所，做完例行的设备保养，打开计算机，几则刚收到的信息就跳了出来。 他对这种情况见惯不惊，打开信件邮箱，从中调出了关飞发来的信件，详细列举了这几份图纸的加工要求、热处理要点，工期要求等等文字说明。再查阅了一下几分图纸，确认无误，便给关飞回复了一份确认函。 通过电脑，他通知库房备料，将关飞的加工电子信函作为附件随附在申请后面，作为库房出料的存底档案。随后向热处理车间预约了设备使用时间、工时，向精加工车间提交了精加工申请。 属于他的工序就此完成，接下来，就是各部门在接到申请后，相互协调设备、衔接时间等等，就与他无关了。 利用等待备料的这段时间，他打开关飞推荐给他的资料，认真地学习起来。 九点不到，参加型号改进会议的专家们，再次聚集到了军令部会议室，开始接着昨天的讨论议题，继续开会。 夏中原等带队干部，对于技术问题并不擅长，今天就没有来。到会的全都是专家，会议开始由泛泛而谈的大原则，开始向细节部分深入发展。讨论过程中虽然专家们都有自己的想法，争论激烈，有关飞确定大方向，并且当场拍板，进展非常快。 十一点半，他宣布暂时午休，同时向其他专家们告了个罪，表示自己另有工作，就不陪他们用午餐了，下午开会时，他还将准时到会，跟大家一起参与讨论，然后带着警卫班匆匆离去。 目送他背影迅速离去，专家们表情很是复杂。 “看到关飞司令员，让我想起一个人。他跟那个人太像了，既严厉又温和，对待同志更多的是温和，雍容宽厚。每天都要工作十五六个小时，从早到晚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也是党政军一把抓，记性也非常好，哪怕只见过一面的人，他也能记住对方的名字、工作单位、情况。最关键的，他和那人一样，都是真心为人民着想……，你们，有福啊！你们也要争气点，别让他太劳累。” 一位七十来岁的国内老专家，轻轻地说道。 会场内，听到他这话的根据地专家，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从窗户里，看到关飞坐上吉普车，飞驰而去，他们都深深为之触动。 能够有这样的领导人，的确是他们的福气。 …… 关飞坐在吉普车上，头靠在座椅背闭目养神，却不知道他的形象，在背后已经被与会的根据地、国内专家抬到了那么高的位置。 当然，即便知道，他也会乐观其成。 别人看他大公无私，可对他而言，根据地发展就是他最大的私事。 或许，当私事扩大到一定范围，将所有人都囊括到他的事业范畴之中以后，也就跟大公无私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吉普车向北进入新城市，没有进入工厂区，顺着人民大道贴着山脚来到了市中心，在到达锦绣广场前，顺着盘山路上山，来到了山顶广播大楼。 广播大楼是一栋六角形的塔式结构建筑，本身就位于七百余米的山顶，又有二十一层，看起来更像是一座矗立在山巅的宝塔。 塔尖，还架设了一座十余米高的信号发射塔，看起来就如同高高的塔尖。 广播大楼属于重要机关，选择的就是易守难攻的地形，门前还有荷枪实弹的战士负责警卫。虽说限于工作性质，经常有广告客户前来办理业务，可以允许无关人员进出，但也需要出示工作证、身份证，进行登记。 关飞的车，也不例外。 在大门口，他看到挂着的新城市人民广播电台、北方战区广播事业管理局等牌子之外，新增加了一块单位的牌子：新城市人民电视台！ 他今天抽空过来，就是视察电视台。 由于来之前已经打过电话，管理局、电台、电视台的领导早早就候在门外，见到他从车上下来，一群人马上围了上来。 “司令！” “司令！” 一双双大手，忙不迭地伸了过来，关飞笑着一一跟他们握手，还分别笑着交谈了几句。 这些干部的任命书，全都是他签署的，他们的个人情况事无糜细全都一清二楚。尤其是党委一套班子，大半都是部队转业，对于这些跟他摸爬滚打了多年的部下，脾气、个性、做事风格等等，更是了如指掌。 关飞今天又不是来找茬，跟他们谈话时也是如沐春风，笑意盎然，还跟几个老部下开了几句玩笑。 虽然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细节，却能给人留下平易近人的好印象，出来迎接的干部们全都笑容灿烂。几个被他打趣的党委转业干部，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摸着头呵呵笑个不停，让那些在大楼窗户边偷看的工作人员，惊讶于党委那些平常总是板着一张脸的领导，居然也是会笑的。 “你们给我留个位置，让我看看项少龙在哪？” “喏，吉普旁边，被一群领导围在中间不就是他喽？看起来好年轻，也不知道有没有我大！”九楼，一名带着金丝边眼镜，白白净净的男性工作人员，有些嫉妒地说道。 “哇！真的是他！”那个抢过来看的小姑娘只看了一眼，就尖叫起来，随即反应过来，“呸！你别臭美了，你连人家百分之一的水平都没有。你能够赤手空拳建起来一座城市，还是能在香港创下一番事业？年纪大又怎么了，还不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其他窗户边的女孩子们偷笑出声，叽叽咋咋议论纷纷。 “好帅啊，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帅气！哇，他笑了，笑了耶，感觉比电视上笑得还好看！” “就是，他的皮肤好白，不是说这里紫外线很强么，皮肤怎么看起来比张成的都好，好富有光泽！” “电视上看不出来，但真人感觉好有气质哦。别看那些领导平时看起来人五人六，在他面前一下就被比了下去……” “是啊是啊，听说他到现在还是单身呢，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钻石王老五。要是能够嫁给他，那就太幸福了！” 关飞在众人簇拥中，嘴角抽了一抽。 可能是以为距离很远他听不到，那些在窗边围观的工作人员说话并非放低音量，反而是因为兴奋，特别放大了音量，被他全都听在耳中。 “司令，先去管理局坐坐吧！您可好久没来检查工作了，我还有好多事要跟您汇报呢。” “司令，您可是最支持我们电台工作的，今天既然来了，当然要到台里去走走。” 几个部门的领导，纷纷争着要关飞到他们那里去。 关飞笑笑，抬腕看了一下表：“下午两点还有个会，我不能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这样好了，我先去电视台走一圈，看看他们的准备情况，然后大家就一起吃个工作餐怎么样？不够这样的话，就要劳烦你们饿一下肚子了。” “这有什么，当年钻山沟，一天没吃饭还不是要打仗！”两名最早跟随关飞的老部下，瞥了其他人一眼，抬起下巴说道。 “司令每天事务这么忙，还不忘来关心我们广电事业，这是我们广电人的骄傲啊。” “司令员时间紧，我们等一下也是应该的。” 一众干部或是真情实意、或是虚伪奉承地纷纷说道，都表示司令员不吃饭，他们也不吃，陪司令员一起饿着。 几名干部就要当前带路。 关飞却缓步向门岗走去，向几名负责警卫的战士敬了个礼，然后道：“你们辛苦了，我要进去，请问这个手续该怎么办？” 几名战士激动得脸都涨红了，不管正在做什么，都马上立正，向他回了个军礼。 负责登记的战士，赶忙将登记簿递了过来：“首长，请在这里登记，写上进入的日期、时间、姓名、身份证、工作单位、事由就可以了。” “好的。”关飞掏出身份证、工作证递给他们，并让警卫班也将自己的身份证、工作证一并交由对方查验，随后掏出钢笔，俯下身子，在本子上按照要求，端端正正写下：1981年7月3日，中午11点56分，关飞，北方战区司令部，前往广电部门视察。 陈永新等警卫员，也在他之后，工工整整做了登记。 一众干部满面羞红，那些熟知司令员秉性的干部，对刚才那几个率先就要带他进去的干部，责怪地瞪了一眼。都是那些家伙马屁拍得太过，让他们也跟着丢脸，给司令留下了坏印象。 “规矩就是规矩，制定了，就要执行，我想，我以前应该跟你们说过吧。不过看来，你们似乎已经忘了。” 关飞等陈永新他们也都登记完毕，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大步流星，向广播电视大楼入口走去。 干部们赶快跟了上去，纷纷作自我检讨。 他们很清楚，在司令面前不承认错误，还为自己找理由分辨，是最愚蠢的事情。哪怕不当场发作，但在跟其他人的竞争排序中，自然就会落到了后面。但是积极自我批评，积极改正错误，反而会得到正面评价。 刚才那几个家伙的自作主张，事后再来追究即可，但现在，他们却必须马上向关飞认错，不能因为不是自己做的，就可以在一旁看笑话。 果然，听了他们的自我检讨，关飞面容稍济。 “电视台工作人员是上月中才从香港赶过来的，他们在根据地住得还习惯么？我们这里跟香港不一样，他们有没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他让电视台党委书记过来，温言询问道。 “我们这里比香港还靠北，他们在香港都习惯，在我们这里也没有多大问题。这些工作人员、演艺人员，主要还是当初国内支援的为主，少量自愿过来的香港本地人，来了以后，感觉非常惊讶，都说想不到在这深山里，还有这么一座现代化的城市。”党委书记是关飞的老部下，就事论事回答道，“这里离商业街也不远，他们买东西都很方便。这些天他们下班以后，经常去餐饮一条街、酒吧一条街去放松，表示在这里感觉跟在香港没什么多大区别，很自在，跟他们事前的想象截然不同。有几个工作人员之前还大包小包带了很多东西，结果到这里一看，大呼上当，然后把带来的东西都分给了其他人。” “哈哈哈哈！”关飞哈哈大笑，很是高兴。 他知道党委书记汇报的内容，多半也有一点夸张。毕竟新城市总共建立还不到五年，还有很多不足，要说能够比肩香港，那是吹牛。 不过事例应该是真的。 这说明起码在那几名工作人员眼中，根据地就算比香港差点，但也差不了太多。 事实上，香港发展最好的地段，也就局限于香港本岛、九龙半岛这一隅之地。本岛78平方公里、九龙47平方公里。新城市目前的城市规模，也有近70平方公里，大致跟本岛差不多大，就连格局都非常相似。 未来还会以这座山为中心，顺着南北两个出口，向西扩展，把康卡、龙康都纳入到新城市范围之内。到时候就将形成一个两百多平方公里的大型城市，容纳的人口，也将达到百万人规模。 现在肯定是不如香港的，但是再给他两个五年时间的话，赶上甚至超过香港，将不再是梦想。 “设备方面呢？”他向台长问道。 台长原来是国内中央电视台的刘敏，如今组织关系已经彻底转到了根据地这边。因为她长期从事电视工作，业务熟练，被任命为新城人民电视台首任台长。 听关飞询问，党委书记将位置让给对方。 “谢谢司令关心，根据地为我们准备的设备都非常好。”刘敏先习惯性地感谢了一下领导，然后才说道，“得到根据地的技术支持，国内几家摄影器材厂的技术提高很快，交给我们的设备，跟在香港用的没什么区别，都是最顶尖的，而且数量也非常多，各个节目组都有自己的设备，不用跟其他部门抢着用。新组建的技术支持部，为台里铺设的局域网非常先进，如今各部门之间的业务衔接也更加顺畅，比在香港还要方便。不过听说还要建一个技术中心，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技术中心会增加一批根据地最新型号的计算机，用于节目制作、特效处理，现在你们可能还在沿用旧的特技制作方式。以后有了这个中心，就可以通过计算机进行特效制作，效果比以前的要好很多，更加真实。而且计算机的运用还不止如此，以后我们还会为每个工作人员都配备一台个人计算机，用于稿件撰写、编辑、审阅，每天拍摄的电视节目，也可以通过计算机进行程序控制，自动播放，总之，好处多多，以后你就知道了。”关飞笑着，耐心地给她解释道。 “那就好，其实我感觉电视台现在就已经非常先进了。如果还有更好的设备进来，我当然是举双手欢迎。”刘敏笑着说道，“不过既然要采用光纤传输电视信号，那信号塔还有必要存在么？” “当然有必要存在！”关飞斩钉截铁道，“城区可以实用光纤网络，通过主干线路，还能将电视信号传送到各个城镇的地方广电部门。但在光纤网络之外，还有很多地方覆盖不到，群众只能通过天线来接受电视信号，如果没有信号塔，那他们将无法像我们一样，观看电视节目。” 根据地的光纤网络建设，不但包括了新城市，其他果根、滚弄、兴威、贵概、木姐等城镇都在进行铺设工作。光是连接各个城镇的光纤骨干线路，就铺设了一千多公里，中继设备用了二十多套！ 但在居住分散的农村，光纤铺设成本还是太高了，只能通过信号塔的方式，来传播电视信号。所以这不是该不该建信号塔的问题，而是必须建、需要建多少的问题。 “还有一周就要开播了，你们的节目准备好了么？”见广电部门领导将他的指示用小本子记了下来，关飞点点头，跳过这个问题，询问节目安排。 “大多数都确定了，亚视那边积累了许多素材，前期我们可以通过播放节目录像的方式来维持，后期再转向自己制作。不过有几个节目上不上，我们还在为难，台内争执不下。”刘敏果然面带难色，看看党委书记，委婉道。 “什么节目？”关飞停下脚步，一挑眉毛问道。 “是这样的，司令，亚视毕竟是香港的电视台，他们相对比较开放。有些节目尺度比较大，有些则可能涉及到政治问题，比如一些谈话节目，公然鼓吹西方的政治制度、生活方式，这些节目我们党组方面，是有意见的。还有媒体对于一些社会现象的评击，应该达到怎样一个尺度，我们也在讨论中。”党委书记立即接过话茬，说明道。 关飞眉头微皱，驻足思考了几秒钟，语速缓慢地说道：“这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无论是中华文明，还是社会主义制度，如今在全球范围都处于下风，居于劣势地位，这是事实。 从历史看，凡是居于劣势地位的文明，如果积极跟强势文明打交道，最后的结果都是被强势文明所同化，自身文化特征消失，最终融入对方，成为对方的一部分。 所以每个文明在处于劣势时，都是采取的封闭保守策略，以维系文明延续。 在这一点，我是站在党委一边的。 但是，媒体要正常运行，太多的条条框框也不合适，带着镣铐跳舞，怎么可能跳得好。 所以我个人认为，在不涉及政治范畴的媒体节目上，我们不做限制……” 关飞伸手，制止了党委书记插话的企图，继续说道：“媒体作为公众监督的一部分，有很大的存在价值，这一点，我也是赞成的。 但是，媒体的批评必须就事论事、必须言之有物。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不能不做调查就听风就是雨，用臆测的内容来代替事实。不能将话题延伸到事件本身以外，随意扩大批评范围，甚至采取形而上的方式，将个案扩大为整体，对整个体系进行攻击这不是批评，这是颠覆！ 至于其他的电视节目，虽然广电部门、党组不做干涉，但是要让人大成立一个具有广泛代表性的媒体监督委员会，定期或不定期对媒体进行审查。由人民，来决定哪些节目应该存在、哪些报道是捕风捉影，应该取缔。 一旦人大的媒体监督委员会，做出了审核决定，广电部门就要坚决执行，不能推诿塞责！” 电视台党委书记、广电部门领导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擦着额头汗水，为关飞精确地定位，并且再一次将黑锅塞到人大那边，在心中挑了一个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我们说你不对，你可能有诸多委屈，感觉是故意为难。但是人民，人民说你们这是错的，那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站干岸，我们永远是站干岸，当裁判，平衡双方的地位，这就是我们应该处的位置。 难怪司令是司令，他们只能作为执行者，不管是高瞻远瞩的视野范围，还是处理具体问题的办法，司令都比他们强出太多了！ 而且还不偏不倚，十分公平。 就连刘敏等台里负责具体节目制作的干部们，也都对此毫无疑义，接受了关飞的裁定结果。 什么是水平？ 这就是！ 第268章 饭桌小议 “吃饭了吃饭了，小珍，去叫令晨过来吃饭了。” 沈碧莹端着一碗油汪汪的红烧肉从厨房里出来，放到餐桌上，对儿媳薛珍说道。 “好的。”薛珍轻声应道，松开抱着的女儿，挺着个肚子站了起来。 “还是我去叫吧，你去厨房帮碧影端菜。”公公孔泽放下报纸，摘下老花眼镜，打开门，下楼去了。 孔令晨家现有两套房。 他们刚结婚没多久，就参加了第六批购房，买了一套四十五个平方的一套一。当时才刚开始新城建设，为了吸引国内知青，房价订得非常低廉，只花了四百多块钱，相当于孔令晨三个月的工资，就跟不要钱白送一样。 第二年，薛珍怀孕了。 为了照顾她，孔令晨的母亲从上海赶过来，房子就有些不够住。 孔令晨那时一个月的总收入达到了一百多块，在厂里算是少数有钱人之一，财大气粗，于是又掏钱在精工小区另外购买了一套七十五平方的套房。 不过因为是第二套购房，就没了优惠，这个一套三房型的套房，一共花了一千六百多块。 虽说比第一套贵了三倍多，可也就相当于他一年的收入而已。再说薛珍也有工作，再申请了分期付款，这套房买得并不吃力。 如今薛珍小两口住着一套三，沈碧莹夫妇住他们原来的一套一。 也许是小时候家庭条件不错，上山下乡后对在农村的生活有怨念，产生了补偿心理，孔令晨在工作以后，对于各种现代化家用电器非常痴迷。 手提录音机他先后买了两个，胆机、功放也淘换了好几台。后来根据地推出了五点一声道的组合音响，他又跑去买了一套。为了放置这些音响设备，还在一间房间内专门铺设了木地板，墙壁做了隔音处理，搞了一个听音室。并且经常买音响杂志来看，成了一个hifi爱好者。 已经七点半过，他厂里早就下班了，薛珍都来了快两个小时，孔令晨还没有过来，想也知道肯定又窝在听音室里。 薛珍帮着婆婆把菜端出来，摆满桌子，然后趁还没开饭，先给一岁的小女儿喂了奶，让她吃得饱饱的。女儿长得随她，圆圆的小脸蛋、翘翘的小鼻头、一双眼睛乌溜溜地很是可爱。她婴儿时就很少哭闹，一岁以后更加懂事了，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妈妈身边，拉着妈妈的衣袖衣摆从不烦人。 沈碧莹夫妇俩，对这个小孙女还是挺喜爱的。不过孔家虽然有三个小孩，但是前两个都是姐姐，只有孔令晨这一个男孩。出于传统重男轻女的思想，他们还是希望薛珍这次能够给他们孔家生一个男孩，好传宗接代。 好在根据地没有什么计划生育，薛珍才刚生完小孩不到一年就又怀上了，让他们还有点指望。 为了未来可能的小孙孙，沈碧莹夫妇连班都不上了，薛珍怀孕才三个多月，他们就向单位请了长假，跑来照顾她。 “今天又吃红烧肉啊，怎么天天红烧肉。”房门打开，孔令晨人还没进来，声音先飘了进来。 听到爸爸的声音，女儿马上瞪大了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看到孔令晨身影出现在门口，马上裂开长了两颗乳齿的小嘴笑起来，伸出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奶声奶气含混不清地说道：“趴趴，抱抱！” “我的小乖乖，好，好，爸爸这就抱，来，让爸爸亲一个！”孔令晨爱这个女儿爱得要死。 一听到她奶声奶气的声音，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线，鞋都来不及换，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将女儿抱了起来，在她脸上亲个不停，逗得女儿咯咯直笑，左右摇晃着脑袋，躲避他下巴上的胡茬。 “不吃红烧肉吃什么？这才吃了几天饱饭，就觉得自己是太爷了？连红烧肉都不想吃了。”沈碧莹用筷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明天我到锦绣广场去，买条带鱼回来，堵上你这张嘴！” 虽然根据地养殖业搞得不错，鸡鸭鱼肉都很丰富，但是带鱼这种海产品还是非常稀缺，只有新城超市才有得销售。 只是价格比猪肉贵多了，一斤带鱼能抵两斤猪肉。 “还是妈最痛我！”孔令晨嬉皮笑脸地拍了一记马屁，又在女儿吹弹得破的小脸蛋上用力亲了一口，“囡囡，你有口福了，爸爸明天喂你吃带鱼。我跟你说啊，这带鱼可好吃了，爸爸小时候都没机会吃多少，明天你吃过就知道了，比猪肉啊、鸡肉啊，都好吃多了。” “的鱼……吃……”女儿会说的话还不多，对他这一番长篇大论更是无法理解，只能大致模仿他的口音重复，逗得一家人又是一阵开心。 “她还小，连稀饭都不能多吃，你还让她吃带鱼，也不怕鱼刺卡着！”孔泽听到儿子这么不着调的话，不由骂道。 “我帮她把鱼刺剔出来就是了。”孔令晨不服气道。 “你连自己的刺都挑不干净，还给囡囡挑！”沈碧莹将碗筷分发下去，讽刺道。 “还是我来给囡囡挑吧，她牙齿还没长全，我先嚼烂了再喂她。”薛珍细声细气地在旁说道，算是给丈夫打圆场。 一家人坐下。 “对了，爸，明天电视机就要公开销售了，我决定也去买一台。明天星期天，我们正好一家人出去玩玩。”孔令晨看到父亲正在看的那份报纸，夹杂着一份新城超市的广告传单，伸手捡了起来。 “明天肯定人多！”孔泽话很少，细嚼慢咽道。 “人肯定多，明天是星期天嘛。人家就是看准了休息日，才会选在明天作为电视台首播日，正好多卖几台电视。我们先去看看，如果不挤，我们就买一台。要是人多，我们就去旁边的书山公园玩，反正不耽误时间。”孔令晨摊开传单，点着上面精美的图片，说道，“要买就买台大点的，买这种二十一英寸的大屏幕彩电。” 他现在的收入比两年前更高了，每月的工资、奖金、工龄工资、学历工资、补贴等等加起来，能有四百多块。更重要的，是他也享受到了特别贡献津贴，每月额外还有五百块钱。 薛珍一个月也有两百来块，两人加起来，月收入一千二三。 二十一英寸的大屏幕彩电，也就一个月工资而已！ “你就是钱多烧得慌！”沈碧莹一针见血道，“买那么贵的干什么？我看买台十九寸的就挺好了。多的钱，我帮你存起来，以后有事了，才不会发慌。” 孔泽点点头，对老伴的话很是认可。 “妈，你那是老观念了！”孔令晨却不然，他有他的认知，“人活着无非四件事，衣食住行。衣，便宜的五块，贵的一两百块；食，我们一家人天天大鱼大肉，也不到百块；住，现在根据地虽然不搞优惠了，可是跟工资水平比起来，也就是一两年的收入；行，坐公交车也好、自己骑车也好，都花不了多少钱。 去医院，小病自己掏钱，大病国家兜着，这一年能生几次病，用得了几个钱？去年小珍生孩子，产前产后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也不过交了一千多块钱的费用。 教育，根据地上学都是免费。你有本事，一直读到博士毕业都不需要自己出一分钱。 工作，哪怕是暂时找不到自己合适的岗位，也可以继续在劳动技能学校待着，要不再去大学报一个新的专业重新调整择业方向。劳服司还每月给发二十块钱，想活得舒坦肯定不行，但至少不饿肚子。 你算算，还有什么需要自己担心的？这钱挣来，不就是拿来用的么，我花得多，可是我挣得也多啊！” “你总有道理！就算你不缺钱，你大姐、二姐那边，不给贴点？”沈碧莹争不过儿子，只好拿两个女儿说事。 “大姐嫁了个国家干部，还要怎么了。二姐虽然差点，回城以后还没安排工作，我不也每月给她寄五十块的么，够仁至义尽了吧……”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碧莹敲了一下脑门：“什么叫仁至义尽！你怎么说话的呢，那是你姐！” “我叫她来根据地的，她自己不肯，嫌这里是乡下……，也不知道哪边更像乡下。她不来，我还每月给她五十块，比她上班都挣得多，还不够仁至义尽？”孔令晨悻悻道，“再说了，根据地发展这么快，大家的收入都蹭蹭往上冒。我刚上班的时候，一个月拿七十八块就乐得冒泡了，这才几年，收入就涨到了上千！看根据地的发展，以后我们的收入还会涨，这钱昨天你看它还很值钱，过一段时间再来看……” “它还是值钱！”沈碧莹断然道。 孔令晨被噎了一下，改口道：“是，还是值钱，但是收入在不断增加，我们手头就会越来越宽裕。我的意思是根据地的消费能力在提高，我们不能用老眼光看事。再说了，如果大家都不花钱，这生产出来的产品卖给谁？到最后产品卖不出去，工厂没有收益，破产倒闭，我们难道还回劳服司领那每月二十块钱？” “国家的厂子，还会倒闭？”沈碧莹吃惊道。 “那当然！私营业主可以倒闭，国营单位为什么不能倒闭？要是知道国家会兜底，那每个厂都不用心做事了，到最后人浮于事，谁来干活？厂子里已经说过好多次了。厂长、车间主任、班组长都盯得紧，就怕工人偷懒，尽出次品，搞到厂子最后倒闭。”孔令晨鄙视了一下老妈少见多怪。 “这边好像是这样，”孔泽看的报纸多，知道些根据地与国内不同的地方，确认道，“这边干不好会被辞退，厂子经营不好，也会关门，叫做那个……资产重组。” “怎么有这么搞的，这还是共产党的天下？”沈碧莹大惊失色，愤愤不平道。 “你这话说得多新鲜，谁说共产党的天下就要养懒人了！再说了，这还没到按需分配呢，现在是社会主义，只能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我技术好、干活认真卖力，给厂子、给国家创造了巨大价值，要是把我正当该得的，平均分给不干活的人，我才觉得不公平呢！”孔令晨一撇嘴。 要是根据地真的搞大锅饭，还能发展得起来，才是有鬼了！ 第269章 商业集团拆分 叮铃铃！ 慕容文睡得正香甜，就被电话给吵醒了，她人还没清醒过来，就下意识翻过身，从床头柜抓起了话筒，睡意迷离地说了一句：“喂？” “慕容文！你还睡得着觉！你知不知道，你们商场门口来了多少人，连公安都出动来维持秩序，电话都打到了我家里，你还在家里睡大头觉！马上给我起来，立即赶到新城超市，我等你！”电话中，传来商业集团总裁潘美凤暴怒的声音，话刚说完，便就挂上，根本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慕容文半仰着身子，呆呆地抓着愣了几秒钟，然后咬牙切齿道：“赵泽阳，一定是你这王八蛋搞的鬼！” “谁？”在她旁边的丈夫，也被电话惊醒，翻身坐起来。 “潘总打来的，好像是商场外面来了很多的人，都等着排队要买电视机。人太多，结果惊动了公安前来维持秩序。然后有人打电话通知了潘总，估计没说什么好话，刚才潘总在电话里大发雷霆，叫我马上赶过去！我猜，多半又是赵泽阳在背后嚼舌根。”慕容文一把掀开被子，急促地将前因后果给丈夫说了一遍。 虽然事情还没搞清楚，但她已经认定是副总经理赵泽阳在背后搞鬼。 从电话中，她听出来，新城超市门口来了很多顾客，这不奇怪，明天就是电视机上市销售的第一天。为了赢得开门红，还特意跟电视台进行了接洽，选在他们首播那天开售。 顾客会很多，商场领导都有所预料，特意加派了人手。 商场所有管理干部都被通知加班，许多当天应该休息的员工，也都被要求来超市，以应对可能会出现的拥挤人潮。商场消防措施、供电系统、安全措施都做了反复检查，以防出现意外。 显然，他们的预备工作还不够详尽，来的顾客人数比预计的还要多很多，甚至天还没亮，就有不少群众前来排队。 出现问题没什么。 既然还没有开始正式销售，只要及时通知她，马上进行协调，还有足够时间→style_txt;重新安排。但是电话来了，却是集团大领导亲自打来，这个问题就大了。能做出这种事，不通知她这个总经理，却故意直接捅到最上面的人，除了一直觊觎她位置的副总经理赵泽阳，还会有谁！ 找着机会给她上眼药呢！ “要不要我送你过去，这个时候再叫司机派车过来来不及了吧？”丈夫也跳下了床，体贴地帮她递着衣物，关心地说道。 按理说，她也是有专车的，但现在再通知司机过来接她就是找骂。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把自己搞得狼狈点，还能让潘总心软一点。”慕容文一边飞快穿衣服，一边在脑子里迅速琢磨事情，嘴里三言两语跟丈夫交代清楚，飞快穿上裤子、扎紧腰带、套上鞋子，然后胡乱抓过丈夫递过来的衣服套在身上，连扣子都来不及扣，就朝大门口冲去。 “钥匙，自行车钥匙！”丈夫赶忙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很久没用的女式凤凰自行车钥匙，给她扔了过来。 “今天应该很忙，晚饭不用等我，你自己先吃吧。” 慕容文匆匆说完，就打开门冲了出去，脚步急促，从三楼飞一般狂奔到楼下，用好久没用的钥匙打开自行车锁，飞身上车，几乎是站在踏板上，弓着背，拼命地蹬着。 天上还是一片漆黑，小区的照明灯也亮着，连小区的大门都没有打开。 在催促保安开门的间隙，她探头朝保安室内望了一眼：时间才凌晨五点十一分！ 距离商场开门还有两个多小时！ 见了鬼了，这么早就有人跑来等待，还多到惊动了公安，这些人难道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了么？ 慕容文窝了一肚子火，大门才刚拉出条缝，她就钻了出去，然后一路狂奔，直奔商场。 她买的房子是在教师公寓，靠人民大道的位置，距离商场就两条街。 等她到了新城超市门口，借着广场周围的照明灯光，看着外面广场上黑压压攒动的人头，她也被这景象给吓住了。 这至少有八、九百人！ 好在人虽多，秩序倒也还好，几十名公安干警与商场的值班警卫、先赶来的商场员工一起，在维持着秩序，让人们排好队。一名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中年人，正热情地给排队的顾客用纸杯发放开水，还安慰几句。 赵泽阳！ 果然是你这个王八蛋！ 看他穿得周周正正、头上甚至还打了发蜡的样子，肯定早就猜出会来这么多人，早早就躲在不远处观望，看到人来多了，连公安都惊动了，就马上给潘美凤打电话告她小状。 “还愣着干什么！既然来了，你就考虑一下，今天来的人肯定会出乎预料的多，超市该怎么应对这个局面！”一句冷厉的斥责声，在她耳边响起。 慕容文转头一看，发现顶头上司挺着个肚子，被一个男人搀着，身旁还跟了一个跟她很相像的，站在广场边上指手画脚，指挥商场员工维持秩序。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就停在旁边。 那名扶着她的男子，就是工矿集团的总裁周小山，见到她，友好地朝她笑笑，使了个眼色，似乎是让她不要过去，先去做事。 慕容文感激地微微颌首，也顾不得再将自行车放进地下车库，随便将它架在一盏射灯旁边，锁都不锁，就朝赵泽阳走去。 “赵总，你通知后勤科马上赶过来，在商场外面搭露天棚子。然后组织售货员，把电视都搬到棚子里我们在外面卖！”距离赵泽阳还有几步距离，她看也不看对方眼中隐藏的得意神色，就故意大声发号司令道。 论勾心斗角，前国营商场的优秀职工代表，可不比香港来的赵泽阳差！ 透过眼角余光，她瞧见潘美凤赞许地点了点头，神色和缓许多，便知得计。 她这一招，让赵泽阳有些始料未及，愣了一下，然后立即反驳道：“天气这么热，在外面卖怎么行，这么多人挤在广场上，还不中暑？” “这么多顾客，商场里根本容纳不下，还不如就放到外面。太阳大不怕，我们可以拿一些大的遮阳伞过来，哪怕临时下雨也有个遮的。遮阳伞我记得商场库存里有，一共三十八把，足够遮蔽这个广场了。如果不够，我们再去库房调。另外，让后勤部门用保温桶泡点胖大海，分发给群众消暑解渴。”慕容文干脆利落地说道。 “这样还不如设定一个人数，出来多少，我们再放多少……”赵泽阳眼见她三下五除二，就将危机化解，有点心有不甘，继续阻挠道。 “这个法子我在来的路上想过，根本行不通！”慕容文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斩钉截铁道，“你怎么确认进去的顾客，是买电视机还是其他商品的？我们不能为了图自己方便，就把正常的顾客拒之门外！” “如果下雨……” “所以既要做好防暑降温的准备，也要防雨，棚子的雨檐长一点，另外不光是棚子，电线也要做好防水处理！你先通知他们现在就过来，干部、后勤、售货员全部都来，两个小时搭一个长棚够了。好了，你不用多说了，我已经拿定主意了，就照我说的办，出了问题，我负责任！”慕容文不容置否，当机立断命令道。 不远处，看着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慕容文，向公安借来铁栅栏，在广场上隔离出来回曲折的之字形过道，三下五除二就让广场秩序变得更加井然有序，陶雪香称赞道：“这个女人很有魄力！赵泽阳不如她。” “那是当然，她可是司令看中的人，听说在国内还是三八红旗手呢。司令私下跟我透露过，等商业系统拆分，她就将调过去担任第二商业集团的总裁。”潘美凤笑道，“可笑赵泽阳还一直想赶走她，取而代之。但是他耍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在慕容文面前总是吃瘪。” “这就要组建第二商业集团了？”陶雪香吃惊道。 “差不多了，根据地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消费能力，哪怕不为了竞争，商业繁荣也需要各方协力，互为补充，加快根据地发展步伐。”周小山解释道。 社会财富分配比例，东西方之间差异巨大。 西方百分之一占据社会总收入一半以上，甚至高达百分之九十。就连号称相对中产阶级数量最为庞大的美国，百分之一所得到的总收入，也占到全社会的百分之五十五以上。 而通过关飞有意引导，初步形成的富裕阶层人数，预计占据总人口的百分之二左右。少了，无法包容尽可能多的社会精英；少了，则财力负担不起，平均下来每个人所得有限，并不能让他们通过比较，获得太多的幸福感。 而这个人为催生的富裕阶层，所占据的社会总财富，仅占百分之十。 毕竟根据地要维护尽可能多地群众的利益，要提供他们基本的生活保障、提供免费的教育、提供相对低廉的住房、提供力所能及的养老，财政负担比完全的资本主义国家要大得多。多给富裕阶层一个百分点，那么占据根据地百分之九十八的普通群众，到手的社会福利就要少一点。 同样这一个百分点，对于富裕阶层来说无足痛痒，但对群众来说，却可能关乎生死！ 所以他宁可把钱节约下来，分给尽可能多的群众，让那些勤勤恳恳工作的普通群众，能够跻身于中产阶级行列，成为社会的稳定器。 几年来，经过他有意无意的引导，被划入小康、殷实阶层的人群数迅速扩大。不计算刚刚进入根据地的国内群众、国内老兵、新解放城镇，这两个人群在社会总人口数量中，占据的比例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 然后，才是百分之二十左右的温饱阶层。维持基本生存需要的人口数，被他缩减到了百分之五以下。 富裕阶层的收入，达到一定程度，除了购置奢侈品，社会消费能力有限，并不能满足大量的生产产品。对消费做出的贡献，到了百分之十左右，就急剧下滑，性价比开始变得很不合算。 而中产阶级在满足了基本生存需要之后，对于物质生活、精神生活质量提出了更高要求。只要保证了住房、教育、医疗、养老等最让他们担心的开支项目，让他们无后顾之忧，他们的消费**会立即爆发出来，成为社会生产产品消费的主力军。 他们，才是构成社会循序健康发展的基石所在！ 这才是中产阶级被称为社会稳定器的根源。 而有维系一生的教育资源投入，温饱阶层、赤贫阶层只要发奋，就有成为中产阶级，甚至是进入最顶层的可能性，而且这个可能性还并不小！ 在关飞设计的这个社会体系中，政府的负担其实并不是很大，维持起来也相对不太吃力。 首次购房的支出，实际已经回本，只是在除开了人工、设计、设备支出后，没有产生利润。但在第二次购房，就进入到了商业化运作，民政部给出的指导价格被定位于中产阶级两年的总收入，让购房者要支付相当成本才能获得第二套住房，从而也让房地产业、政府税收获得足够收益。 卫生方面，小病自负、大病政府承担的政策，使得医院也能源源不断增加收入。小痛小病总是最多的，反而大病比例相对较低。两相扯平，最后政府只需要少量投入，就能维持医疗体系的正常运转。 唯一的净投入，就是教育。 这是社会培育后继人才、高素质技术人才的基本需要，政府责无旁贷，虽然投入巨大，可想要有一个奋发向上、充满希望的社会氛围，就算是咬着牙关，根据地也必须持之以恒执行下去。 反倒是社保体系，投入反而不那么大。 大量的待业人员被强制集中在劳动技能学校，进行技能培训，使得社会上不存在闲散游荡人员。所以尽管根据地内每年都有十几二十万的新增待业人口（主要是国内过来），但是社会治安却非常好，小偷小摸数量都不多，就更别提重大恶性案件了。 说是道不拾遗、夜不闭户稍微夸张了点，但即便是走夜路，也不用害怕会碰到坏人，这倒是真的。 这些待业人员被强制进行技能培训，一年、两年、三年……，就是一个平庸之辈，专心练习这么久，也至少能够具有一技之长，足以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以养活自己。 实在是蠢笨到无以复加，或者是不遵守工作纪律，或者是不想好好干活的懒人，那就在技校待一辈子好了，政府养你！ 但这个养，肯定活得不怎么如意，仅能维持基本生存需要。并且随着根据地继续发展，财富增加，这个基本生活补贴也不会增加多少，总之，就是要逼着你奋发、逼着你学技术、逼着你去工作。 不过一个社会，总有那么一两个极品，死赖着不干活，那就必须天天来技校待着，当一辈子老学生好了。哪怕是不想学也要来技校上课，不准去社会上闲荡、祸害他人。 你不来，抓都要抓你来！ 第270章 影碟机 在关飞不断地调整下，这套体系运转非常良好。 由于没有了基本的生存顾虑，群众的消费能力和消费需求一直在迅猛增长。录音机、自行车、手表、缝纫机等家庭电器的销售屡创新高，基本上做到了人手一个，而且还随着产品更新换代，不断淘换新品。 这次听说电视台开播，电视机上市销售，得知消息的群众奔走相告，都对此充满了极大期盼。 许多人甚至等不及商场开门，早早就来到了新城超市门口等待。 吃够了国内消费品不足的苦头，他们宁愿排几个小时的队，也想要第一时间就把电视机买回去，生怕出现断货。 在潘美凤的现场监督、慕容文的有力指挥下，广场上出现了长长的蛇形队列，弯弯曲曲，占据了新城超市外全部空地。 而商场的管理干部、后勤人员、售货员等，也在电话通知下纷纷提前赶到。 众人拾柴火焰高。 新城超市经常搞活动，各种板材、支撑钢管等器材都不缺乏。几百名员工一起动手，就在商场门口，搭起了一列木板房。一台台电视机被搬出来，放在陈列台上，十五英寸、十七英寸、十九英寸、二十一英寸，两边带高保真音响的、带低音炮的……，几十种不同型号的电视机排成了一堵堵电视墙。 电视机的电源被打开，调整到了新城市人民电视台。 由于还没有正式开播，屏幕上只有技术人员进行设备调试所播放的圆形色差图画面。 就是这，已经激起了等待群众的一阵阵惊呼和赞叹。 “这就是你们自己研发的直角平面电视？”陶雪香惊讶道。 她听过女儿和周小山他们讨论这种电视机的定价讨论，但当时精力都集中在对女儿成为一名领导的骄傲和自豪之上，对于电视本身并没有太多关注。 虽然偶尔飘过一字半句，但对此仍无感性认知。 她可是从黑白电视时代用过来的，她自己家里、女儿的别墅里，≠↑style_txt;摆放的大彩电可都是她从香港给带过来的。 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看到为了买一台电视，根据地群众这么早就来排队，惊动到女儿都不能安心睡觉，赶到现场前来指挥。说实在的，她还有些不满，对于根据地群众少见多怪颇有些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但现在一台台打开的电视机在面前打开，亲眼见到实物，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捂住嘴低呼出声。 屏幕居然真的是平的！ 而且四个角，都是直直的九十度角！ 电视机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的！ 它不都是有一个向前突出、边角圆滚滚的屏幕么，虽然这些年技术进步了一些，圆弧稍微拉直了一些，可还是球形的啊。 根据地居然研制出了真正是直角、完全平面的屏幕，这怎么可能？ 人家外国人都还没这个技术，根据地怎么会有！ 如果这电视是英国人发明的、美国人发明的，退而求其次，是日本人发明的，她都不会大惊小怪，唯独听说是根据地自己研发的，她有些不淡定了。 尽管老公靠着根据地研发的游戏机，发了大财，工厂规模一再扩大，手下的工人不断扩招，连女儿都被根据地拐跑了，成了对方的商业系统领导。来到根据地后，看到各种高楼大厦，也承认根据地并不比香港差多少。 可在她印象中，仍旧顽固地残留着西方科技第一的惯性思维。 高楼大厦不算什么，这世界上能造的多了去了，根据地楼多不过是有钱。有钱什么不能造，关飞就是将新城市建成紫禁城、摆满了金字塔她都不奇怪。 看看吧，根据地群众如今还是以骑自行车为主，连摩托车都看不到。路上跑的汽车，不是卡车就是军用吉普，跟这个看起来非常现代化的城市建筑，实在是太不搭调。 家用电器也就录音机算是高档货，除此之外，其他的电器不是从国内购买，看起来傻大黑粗的产品，就是从香港进口的国外货。 所以她觉得根据地技术，也就不过如此，只有在游戏机、音响产品上有些独到之处，其他的比西方发达国家还是差很远。 然而亲眼看到这些作为陈列品的电视机外观，她的确是感到出乎意料之外，有些失态：平整的显像管屏幕，让画面不再失真，有棱有角的边缘，让视线再也不用忍受边角处的扭曲变形，看起来更舒服，画面更真实。 和这些电视比起来，她托人千辛万苦从香港买来的大彩电，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轮视觉观感，连人家十五寸的小彩电都比不上！ 这真的是根据地自己研发的么？ “妈，看你说的！”潘美凤对她的样子感到有些丢脸，嗔怪道，“根据地的技术力量强得很，这只是冰山一角罢了。我们不是做不出，而是来不及制造各种生产线设备，如今根据地展开全面建设，再过一两年来，保管你看到的各种电器多到你数都数不过来，很多可能见都没见过！” “是是是，我头发长见识少总行了吧！瞧你那得意样！”陶雪香见女儿用鄙视的眼神瞧她，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女儿又有身孕，她真想在她脑瓜子上狠狠凿两下子这是跟妈说话的态度吗？ “待会儿我们也买两台，你一台，我一台。”她越看越觉得家里的电视机太丑，决心给女儿换一台新电视，自己也买一台带回去，再邀请别的太太们到家里来打麻将。 想想她们看到这种直角平面电视，那种惊讶、羡慕的表情，她就忍不住一阵窃喜。 “对了，让你爸爸过来开开眼界。这么好的电视机，如果拿到香港肯定好卖！”在脑子里过够了瘾，她终究是商人的老婆，忽然心思转动，想到了老公。要是能够拿下这种电视机的代理权，那老公的事业肯定会再上一个台阶。 “暂时想都别想！”女儿却在她为自己灵机一动大为得意的时候，泼了她一头冷水，“我们没有预料到根据地的消费能力这么强，初期只生产了三万台，想着就算在根据地卖不出去，还能卖到香港去。可看眼前这样子，三万台根本不够卖，我们还是不要跟着去抢了，免得外面说闲话。” 其实电视机刚出来的时候，厂家就以试用为名，想送给她一台，但被她当即拒绝。 在根据地两年多，她也学会了处世之道，知道避嫌了。 “那就再加紧生产啊！”陶雪香急得跳脚，眼看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她怎么舍得放过。 “妈，这生产不是说生产就能生产的。”周小山劝道，“各种元器件都要向上游厂家下订单，还有机壳也要订制，集成电路要向半导体厂购买，显像管也要厂家供得上货。美凤他们当初没预料到销售会这么火爆，所以信心不足，下的订单就只有三万套。现在厂家的生产计划都排开了，你突然说要增加，人家一时半会儿，也调不开产能来配合，总要等一段时间，等人家把产能腾出来了，才能增加生产。” “那就增加工厂啊！请代工吧，我们家不也是做电子产品的，很多元器件我们就能供应吧，对了，就找你爸爸做代工！”陶雪香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她也算是见多识广，虽说主职是当家庭主妇，可听多了，对于电子产品生产也不是一无所知。 潘美凤这次没有否决老妈的意见，微微点点头：“先看看，如果的确销售火爆，那么找代工是必然。国内方面可能比较困难，目前国内生资很紧张，对我们限制很多，不过也可以找蛇口出口基地，那边收费低廉……” “潘美凤，你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啊！老爸老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这么大，你怎么尽想着别人，就不帮你爸爸多想想！”陶雪香气坏了，也顾不得场合，就要跟女儿发急。 “妈！不是美凤不想给爸的工厂拉订单，是她也要统筹考虑，一碗水要端平喽。司令给了我们这么大好处，如果我们营私舞弊，他眼里可揉不得沙子，到时候因小失大，那才是亏了大本了！”周小山拉住快要暴走的丈母娘，苦口婆心劝说道。 “那这个订单怎么说？”陶雪香却不肯放手，追问道。 “我看招标吧，”周小山被她逼得急，脑子一转，立即想出办法来，“公开招标。只要爸的要价不高于别的厂家，我们就有理由将订单交给爸来做。” “好啊好啊，你们肯定知道标书底价的吧，咱们也不贪心，标价比别人的底价高那么一点点就行了！”陶雪香对女婿的机智大为满意，眼中全是笑容。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张张钞票，从天而降，飞到她怀里。 “妈！我看你是钻到了钱眼里了。这竞标是由民政部工商事务处主办，党委监督，我们厂家只能提要求，是不能直接插手的。我看爸啊，还是老老实实，参加竞标吧！”潘美凤摇摇头，为老妈的智商感到着急。 她看着所有电视屏幕上的调试画面，觉得起不到广告演示效果，招手叫过慕容文：“文姐，干脆把碟机也摆出来，播放一点高清的演示碟，既是让顾客看到电视机的实际播放效果，也顺带着给碟机打打广告。” 陶雪香正在气女儿不帮忙，听到她说什么碟机，又来了精神，问道：“碟机是什么？也是你们根据地自己研发的？” “宾果！你答对了！”潘美凤得意地一扬下巴，“就是我们自己研发的新产品，激光影碟机！” “你个死丫头！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原来是影碟机，香港早有了，飞利浦的么，家里就有一台！”陶雪香嗤之以鼻，再不对之上心，继续思考如何为老公挣到这份订单。 周小山跟妻子对对眼神，相视而笑。 商场工作人员很快从里面取出一台影碟机，用连接线接到电视上，打开电源。然后转换电视接收信号源，电视屏幕上很快跳出一幅寻秦记的宣传海报，海报正中是一行大字：领先科技。 哇！ 所有关注着这边的排队顾客，都发出了一阵惊叹。对于从未用过影碟机，甚至连电视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影，今天才第一次看到实物的他们，直角平面给他们造成的冲击，还没有这台影碟机来得大。 小小的一个盒子里，居然能放出图像来，太神奇了！ 工作人员按键弹开碟仓，取出一张影碟。 “嗯？这影碟怎么这么小？”陶雪香看到了他们两人的小动作，虽说表现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却在关注着那台影碟机。 从外观看，这台影碟机跟飞利浦的要轻薄了许多。飞利浦的影碟机又厚又沉，需要抱着才能移动，黑色的外观十分凝重，看上去像是一款仪器。但这台影碟机却只有飞利浦的碟机一半高，扁扁平平，表面像是做了金属喷漆，看起来光闪闪，非常帅气。他拿出来的时候，也只是一手持握，另一只手平摊着托在底部，看去来轻飘飘的并不怎么重。 最引起她关注的，是工作人员拿出的那张碟片，居然只有不到一掌宽！ 要知道，被称为ld的激光视盘，直径可是达到了三十公分，跟一张胶木唱片的尺寸相当。但看这张影碟，却只有只有十来公分的样子，小巧玲珑，工作人员拇指食指在中心孔缘一卡，就取了出来。 她不由被其吸引，抛下女儿走了过去，打算看个清楚。 搞不好，这又是老公一个可选的新代工项目，作为一名成功商人的妻子，她绝对不能错过这个宝贵的机会 第271章 提前十年问世的VCD 直译过来也就是激光唱盘，在港澳台，通常叫做镭射影碟。 它的原理和唱机如出一辙，都是通过在一张镀膜塑料圆盘上烧蚀出凹坑来记录计算机可识别的1或0信号。烧蚀完毕后，在唱盘表面涂抹反光材料，激光二极管在顺着轨道进行照射时，未被烧蚀部分反光强烈，则被计作1，而凹坑部分则反光较弱，电平信号上被记为0。 这就和最底层的机器码，是一回事。 然而限于集成电路技术水平不高，虽然存储的格式是纯数字的，但要通过数字解码却非常困难。所以设计者别出心裁，通过一个数字/模拟转换电路，又将数字信号重新还原为模拟信号，就像播放电视讯号那样播放出来。 这实际是采用数字记录、模拟播放的激光视频技术，和后来的、等数字视频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技术。 也正因为采用的是与一样的存储方式，要记录一部一个半小时的电影，盘片直径就必须达到三十公分，且必须两面都用上，才能够用。与之相应的，要驱动这么一个巨大的激光唱盘，机械部分也同样很大，再加上光头要双面读取，结构也变得极其复杂。 由此一来，整个机体庞大而又沉重，价格更是居高不下。一台激光视频唱机，售价七八千美元，比太宇卖的游戏机还要贵一倍以上。 这么贵的影碟机，哪怕视频达到了七百二十线五百多线，比电视台画质的录像机高许多，在这个时代是无可比拟的超高清视频，但即便是收入较高的欧美，普通人群也买不起，销量很少。 倒是在收入较低一diǎn的东亚，由于有较浓厚的卡拉o氛围，不少买了去作为卡拉o播放机，销量还算可以。 根据地生产的这款影碟机，走的正是纯数字解码路线。 从技术层面来说，一款达到电视画质的数字解码芯片，其集成度也至少要是百万级别。正是因为解决不了这个难题，才采用了数模转换，用最笨拙的手段来绕开它，把￡≥ding￡≥diǎn￡≥小￡≥说，.2←3.o↙ s=”arn:2p 00”>srp p=”/aasrp”>s_;/sr />模拟电路作为最终的解码方式。 正是因为这项技术这么鸡肋，在摩托罗拉的中介下，飞利浦才同意卖给太宇科技，让太宇获得了进入激光影碟机市场的资格。 但谁知道关飞却在生物副脑的帮助下，硬生生将一块完整的解码电路，分解成了八个部分。从而用三微米线宽制程技术，成功地设计出了数字解码电路，独享了的全部技术专利，让它提前十年问世。 只不过，这已经不是解码芯片，而该称之为解码电路板了。 在不暴露根据地目前最高芯片制造水平的情况下，用与286同级别的制程技术，这块解码板只能达到最初期的水平。 其解码率，在352240的电视台画质水平下，最高可以达到n制式所要求的每秒钟三十帧。在这样的码率下，因为来不及解码，播放时会偶有卡顿和马赛克现象。 若是选择pa制式，每秒24帧的解码速率，则卡顿和马赛克现象都会大为减少。 陶雪香的实际观感也是与之类似。 作为影碟机播放演示的碟片，特意选了一张风景片，大量的植被、山石土壤，将画质中的颗粒感尽可能地隐藏了起来，让观看者不会对其过于敏感。可尽管如此，陶雪香还是通过肉眼，很容易就感觉出，其画质最多达到了电视台播放效果，跟相差甚大。 她大为失望。 她虽然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但跟着丈夫久了，也有一定的商业头脑。 就她看来，这款影碟机可以说毫无前途。 自七十年代录像机发明以来，这项视频录制播放设备就渐渐成为主流。如今又有更为清晰的问世，占据了高端市场。 录像机售价约为三四千美元，只能放不能录的单放机则降到了两千以下。 而这款影碟机很明显跟一样，只能放制作好的激光视盘，不能录制其他节目，画质又很一般。在高中低端都被占据的情况下，她实在看不出这款视频播放设备，有什么价值可言。 “这位同志，请问这是什么影碟机，我看起来跟镭射影碟机很相像，你们的售价是多少？”她倒也没马上死心，又靠过去询问道。 “我们这是机，也就是视盘播放机的意思。它虽然清晰度没有高，但是价格便宜，一台只要两千一百块钱，而且碟片丰富，有电影、电视剧、卡拉o歌碟、综艺节目，你想看什么都有。”售货员刚才就看到她站在商业集团老总旁边，再看到她跟潘美凤相似的长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为了在ding头上司面前表现，当即热情地介绍道。 当然，要是她肯买一台，那就更好。 一台要卖两千一，一台的提成，就赶上其他好几样了。 “两千一？要是按港币算是多少？”陶雪香有些吃不准，眨着眼睛，拼命在脑子里计算汇率。 “妈，算成港币，就是六千九百六十。”周小山扶着妻子慢慢走过来，正好听到后半段，笑着一口报出港币价格。他在香港待了差不多两年，天天计算外汇牌价，对人民币与港币、美元、日元、英镑的兑换率烂熟于胸，心算都能马上得出结果。 “才六千九，这么便宜！”陶雪香吓了一跳，掩口惊呼。 录像机的话，只能放不能录的单放机，也要接近两千美元，也就是一万两千港币上下。要是，售价更是高达四五万港币。 这台什么，才只要六千九！ 比最便宜的单放机，还要便宜四五千！ 等等…… “你刚才说，我想看什么影碟，你们这里都有？”她压低了声音，做贼一般低声问道。 “是啊，故事片、电视剧、卡拉o，什么都有。就连最新的电视综艺节目，我们这里都有卖的，您等等……”小姑娘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商场里跑，陶雪香喊都喊不住。 “这丫头，做事怎么这么风风火火的，我还没说要买呢。”陶雪香哭笑不得，拉过女儿，低声问道，“你们这个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影碟，该不会是……” “没错，我们都是盗版的！”潘美芳大大方方承认道。 “啊！这怎么行，要是被人家抓到，可是要吃官司的！”陶雪香大惊失色。 周小山嘿嘿一笑，不以为然道：“妈，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自己的游戏机天天被人家盗版，都人证物证齐全了，也没打赢几场官司，我们盗他们一diǎn版算什么，有本事来根据地抓我们。再说了，虽然是盗版碟，可又不是我们自己做，就算要抓，也找不到我们头上来。” “怎么回事？”陶雪香还是有些不安。 她在香港长大，历来知道外国政府多半是帮他们本国商人。索尼老老实实卖个录像机，只因卖得太好，都被好莱坞告到了法庭，说是顾客买了录像机去以后，擅自翻录电视台播放的电影，侵犯了他们的权益。甚至表示因为录像机可以快进，导致观众不看广告，使得广告客户不愿打广告，这都是索尼公司出售的录像机造成的，要求索尼赔偿巨额损失。 索尼私下找对方协商，打算庭外和解，表示愿意购买版权，用于专门的录像带租赁店使用。 结果电影公司狮子大开口，表示制作录像带租赁可以，但是租赁利润必须全部归电影公司所有。双方由此谈崩，只能在法庭一决胜负。官司从七六年间打到今年，足足五年时间仍然遥遥无期，没个了结。 索尼为这场官司，出钱出力，耗费精力无数，拖得他们精疲力尽，录像机销售也是一落千丈。 这还是购买的用户自己私下行为，都被告上法庭，根据地公然盗版，情节更加恶劣，如果被抓到，打官司可以说有输无赢。 万一影响到太宇集团，那么连他们这些代工厂家都会跟着受连累，搞不好生意也会出现波折。 “因为我们把盗版的生意，交给了香港的几个社团在做。而且不是我们自己出面，而是通过其他人联系，中间拐了几道拐。即便被告盗版，让警察抓个人赃并获，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周小山宽慰道。 “可是盗版碟只能用在你们的影碟机上……” “那只能说我们的影碟机好，人家愿意制作盗版碟，管我们什么事！”周小山嗤之以鼻道。 作为关飞的小跟班，他的善恶观完全学自关飞。 如果公平对待，那我们好好做生意，该拜的码头我们一个不少都去拜。但要是搞区别对待，那么对不起，会搞歪门邪道的，又不是只有你们。 连杀头造反的事都敢做，还怕盗版？ 版权的事情，太宇又不是没有去联系过，可是电影公司只想把观众赶进电影院，把所有的钱赚光，一分一毫都不想分给别人。双方稍一接触，对方就一口拒绝了压制的版权授权，出售正版的可能性。 又不像录像机，还带个录像功能，没有片源跟砖头有什么区别？ 生意是肯定要做，这是首要原则。 既然正道走不通，那么就别怪我们走旁门左道了。 根据地私下里通过以前有联系的社团成员，中间过了几道手，然后把几套光碟压制设备，悄悄走私到了香港、日本、美国的地下社团，秘密盗版了上千套盗版碟，囤积起来。等到在以上各地上市，他们就会开始向各个录像带租赁小店，或是别的渠道，悄悄贩卖盗版碟。 关飞可是很清楚，别看那么贵，到最终关闭生产线，三十年间一共卖出去了一千六百八十万台，平均年销售五十余万台。录像机则更为畅销，平均年销售数百万台。 也不求抢占它们全部市场，能够从中分到十分之一的市场份额，每年也有几十万台的销量，给根据地创造十来亿的利润，这就很满足了。 要是以后再升级为，那么接下来二三十年的饭票，都有了保障。 这么大一个金矿，谁要阻止他发财，他就要跟谁急！ 第272章 未来在国内 “老关，昨天的新城市销售报表你看过没有？”电话中，张盛国的声音中透露着浓浓的喜悦。 “还没有，你等等”关飞点开商业系统页面，进入新城市，拉着下拉条迅扫了一眼，脸上露出微笑的表情，“我看到了，头天销售，新城市就总共卖出了三千九百多台电视机。销量居的还是十七寸，第二位是十九寸，我预料最受欢迎的十五寸，居然排在第三” “哈哈哈哈，你老关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张盛国哈哈大笑，笑声中却并无揶揄，只有开心。 群众购买的电视机尺寸越大，说明大家的购买力越强，购买**越高。反过来，又证明了根据地群众生活水平日益提升，确确实实满足了温饱需求，开始追求更多的物质需要，等于是对他们民政部门工作成绩的间接肯定。 这种好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啊是啊，这样看走眼的情况，我宁可更多一些才好。”关飞也是哈哈大笑，对自己看错了行情一点也不感到羞愧，而是充满了欣慰，“嗯，vcd也销出去了两百六十一台，不错不错，很不错！” 两千一的零售价，约等于普通群众十个月的个人收入，在收入相对不是很高的根据地，可不是个小数字。 一天能够销售出去两百六十一台，关飞都感到有点吃惊。 “在这两百六十一台中，周小山的岳父母可是贡献了两台的销售数字哦！最开始他岳母买了一台，然后中午的时候，潘家良又赶到商场，再买了一台。”张盛国在电话中，意味深长地说道。 关飞闻弦歌而知雅意：“潘家良找到你了？” “他给我打的电话，起先是装作埋怨我们批生产的电视机数量太少了，他本想买的，可是考虑到小山和美凤都是干部，所以不好跟群众抢，只买了两台vcd去。接下来，他就询问我们的电视机、vcd，需不需要代工厂家，又问了关于销售代理的情况。”张盛国话音中，带着丝丝笑意。 关飞笑了笑，没有马上答。 潘家良是个很会看风使舵的商人，以女儿为阶梯，顺利和太宇搭上了关系，成了批代工厂商。 虽说个人品格略有瑕疵，但他的经营能力和眼光也的确出色，企业打理得有条不紊，产量和质量都抓得很紧，是一名很不错的供应商。这些年借着太宇的东风，他的身家倍增，在港内也是算得上数的成功人士。 他能看出直角平面电视肯定热销，这算不得什么。任何一个对比过传统球形屏幕电视，与直角平面电视的商人，都能看出这项新技术的光明前途。 但他对vcd也抱有同样信心，争当代工厂家，则说明他的商业眼光，确实是高人一等。 比用户接受度，比不过录像机；比画质，又比不过ld，堪称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典型。 之所以在曾经的历史上，vcd大获成功，是因为它的碟片资源太丰富了！ 但即便如此，它也只是在东亚、东南亚等后地区大受欢迎，在欧美先进国家，销量却并不如意。 原因有二：第一，东亚、东南亚的专利法规不健全，保护不得力，导致盗版碟盛行，推动了vcd的普及；但在专利保护严厉的欧美，盗版碟的生存空间有限，碟片来源较为困难，加上dvd也开始逐步推广，影音版权因录像带官司最终尘埃落定，为正版盘片开拓了市场，使得用户可以不受阻碍地买到正版碟，从而对盗版碟的需求意愿不够强烈。 其次，欧美国家收入水平较高，他们对价格不够敏感，但对质量非常在意；而东亚、东南亚恰恰相反，对价格特别敏感，对质量要求反而没那么挑剔，有更好更便宜的那是最好，没有，那就选便宜的，有得看总比没有强。 关飞选择这项影碟技术，自然不是因为它历史上的成功，而是确确实实觉得有机会。 索尼的官司，导致录像机销售大受影响。在最终判定之前，生产方、购买方都迟疑不决，都怕最终输了官司后鸡飞蛋打，钱没赚到，反倒赔一大笔钱，买的录像机也因为没有片源，成为一堆破铜烂铁。 而且由于vcd提前了十年问世，欧美家庭也尚未全面普及，仍有相当大空白需求等待填补，给vcd推广到欧美创造了条件。 况且即便vcd真的在欧美推广不开，他也能确定在国内、东亚、东南亚仍会如历史上一样取得巨大成功。最关键的，vcd的市场铺开，使得他在以后进入dvd市场上获得了先机，不用像其他电器厂商一样，被飞利浦、索尼等公司开始竖起的技术壁垒排除在外，而是一开始就在这个市场上，并且享受着龙头地位，可以在跟飞利浦、索尼等公司谈判中获得更大话语权。 各方面综合，都说明此时推出vcd正合时宜，未来收益可堪期待。 关飞能看到这一点不足为奇，他毕竟有历史可作为参考，结合现实双方一结合，就能得出一个较为合理的推断。 但潘家良也能看出来，就说明他要么是眼光卓著，要么就是在搞投机。 不管他是眼光好，还是在尝试再次投机，总之对根据地有百利而无一害，关飞都对之一视同仁。 “电视机和vcd，我们都会对外出口。”关飞考虑周祥，开口道，“不过销售我们还是通过腾对外进行总代理，他如果愿意，可以向腾方面提出承接腾没有分公司地区的二级代理。至于代工，你让他再等等！” 他略一迟疑，仍没有马上将代工定下来。 “为什么？”张盛国有些不解。 “因为显像管厂只有两种生产线，各自对应电视机显示屏和计算机显示器。电视机厂，也只有一条总装线，只能保证根据地需求，而无法保证外销。下一步，我打算保持现有产能，不再增添新的生产线，而是准备在国内建厂，将电视机、vcd，还有计算机的制造基地，放在国内。”他解释道。 “你想把根据地建设成为精密制造基地，然后把上游工厂建到国内我理解。你跟我说过，根据地地盘、人口都不足，无法建立一个从上游到下游的完整产业链，所以必须将绝大部分产业放在国内，我们专注于高精尖的机械、电子、化工、生物、动机等产业。可是我觉得这是基础产业，消费品生产为什么不在香港寻找代工，这样进度会更快，出口也更方便。”张盛国在电话中问道。 他负责民政事务，自然希望兜里的钱越多越好。相对利润率较低的国内，他还是更看好国际市场。 “因为我们的未来是在国内！”关飞冷静道。 “未来？” “对！未来！”关飞提高音量，再次重复。 根据地起家自游戏机出口，他目前所作的种种努力，也是在极力扩大出口种类和利润。但在他心中，始终清醒地将对外出口视为捞金的投机渠道，却并未将身家，全部赌在这上面。 因为这个市场，最高的管理者或者说是拥有者，是欧美！ 在关于香港的未来定位上、在偭定的解放上、在跟国内的关系上、帮助国内打破岛链封锁上、在政治制度上，根据地有很大可能，最后会跟欧美生激烈冲突，尤其是英美两国之间，矛盾会非常尖锐。 在这种大趋势下，还完全信任对方，将对外出口视为唯一的重心，这是不智之举。 “我们在香港那边的企业，贴着太明显的根据地标签，目标太集中。一旦出现意外，被对方集火打压的可能性非常高。但是我们采用跟国内合资经营的方式，生产的产品，则是以中国货的名牌对外销售，可以有效分散风险，以让对方找不到茬子的方式，继续出口获得利润。 如果对方铁了心要断了我们的外销渠道，那么国内市场将是我们最后的避风港。根据地越展，需要的资金量越大。如果从香港进口，国内需要支付外汇，是绝对不肯的；如果从根据地卖到国内，销量太大的话，也会引来国内不满，认为我们是在吸国内的血。 但是一开始就将企业放在国内，用国内工人、跟国内部门合资联营，则属于投资，既帮国内解决了就业问题，又创造了利润收益，还能对外出口创汇，更能缴纳税收，国内欢迎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 国内生产的产品，在国内销售，这不是理所当然么？ 所以考虑来考虑去，我认为香港那边有手提录音机、游戏机这两个主打项目就足够了，不想再堆积更多项目。以后香港的地皮、人工会越来越贵，这两个项目能不能保住都还是未知数，这时候还考虑其他项目，未免太过冒失了。” 关飞放低语，慢慢将他的打算讲解给张盛国听，让他明白自己未来的布局重心所在。 现在的国内，已经不是历史上同时期的样子了，变化极大。 先，包产到户这个决定，在根据地第一季收割后，已经在国内形成了共识，决定在几个省市小规模试点，再视情况看是否继续推广。 再来，经由根据地转让的水泥、隧道窑、真空冶炼技术，使得国内的钢铁、水泥行业获得了大展。虽然国内尚未全部吃透技术，只能原样照搬，还不具备自我设计能力，且工艺流程执行也不到位，导致品质比根据地低了百分之二十到三十，但在国际上仍属领先水平。 又及，从根据地学到的元器件生产技术，使得国内的电子元器件产能、电气性能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准。根据地在国内建厂以后，完全不必再从根据地输入或是从国际上进口，就能获得足量优质的国产元器件供应。 同时，数年来持续不断的数字机床出口，使得国内的机加工能力也是屡创新高。虽说大型设备加工能力仍有相当不足，但在中小尺寸加工能力上，已与国外并驾齐驱，并不落后。 整体而言，国内的制造业大致达到了历史上八十年代中后期、欧美八十年代初期的水平。除了在材料科学、应用科学方面仍有很大不足，但在基础加工行业，与欧美之间已经不存在太大的代差。 中国与欧美之间，现在差的是经验积累、设计创新和企业管理。 特别是企业管理，国内在奖金、厂长负责制等跟旧有管理理念之间的冲突不断，进一步退两步，时而实行、时而废止，这边在推广、那边就在批判，角力非常激烈。多次来以后，工人已经变得麻木厌倦，颁奖金对企业生产效率的提升效果，也在快降低。 这也是关飞要找部队搭伙的关键原因。 起码头上没那么多婆婆，拥有较大的企业自主经营权，不受地方行政指令影响，一套制度可以贯彻始终。 借着跟部队的良好关系，未来还可以逐渐涉足更深层次的军工合作，让根据地获得宝贵的军工生产经验，可谓是一举多得。 张盛国听他一一分析，也渐渐接受了这个新思维：“那么潘家良那边，我就否决他的代工请求？” “不用否决。”关飞不认可这个做法，“出口市场不可恃，但我们也不因噎废食。未来在国内建厂，我们也可以分为国内销售和出口两个部分。一部分自产自销，顺带满足根据地群众的消费需求。另一部分，则用于出口，所以他的代工还是能够做的，只不过，代工的对象不是我们” “是合资企业！”张盛国失笑出声，抢先道。 “对！就是合资企业，跟我们没关系嘛。这样，他的风险也会降低许多，不是吗？”关飞笑道。 【本书最新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273章 借鸡下蛋、网店 “最后一个，处理器，我觉得可以让太宇那边跟港府接触一下，表明我们可以转让技术”关飞笑了一阵，随即说出了让张盛国震惊不已的话。 “你疯了！”他高声叫道。 通过声音，关飞都能想象得出他从椅子里站起来，震惊的表情。 经过关飞的科普，张盛国等根据地民政高层，都知道处理器行业是高科技的核心产业。如今根据地的数字机床、自动生产线、生产设备，军事上的坦克、无人侦察机、高炮瞄准系统等等，所有行业，都大量使用了自产的处理器。 可以说，处理器是根据地自动化的根基所在，也不为过。 关飞竟然表示，愿意将其与未来可能的敌人共享，张盛国如何不骇然失色，惊叫出声，坚决反对？ “我是这么考虑的”关飞对他的反对一点也不惊讶，毫无表示，直接赞同那才是奇了怪了，会让他怀疑通电话的，到底是不是张盛国。他将听筒拿离耳边，等张盛国喘气变匀，才继续说道。 “你说！没有合适的理由，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张盛国声音还是很粗，显然心中并不平静。 “目前国际上生产用于个人计算机的处理器厂商，可以说是美国一统天下。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美国这个市场够大，消费能力强，在国际市场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征服了美国市场，就等于征服了全球市场。而与之规模相当、消费力也同样高的欧洲，却是分裂为一个个小国，国与国之间贸易壁垒高耸，费尽力气打开了西德市场，并不代表就可以在法国畅销，还需要重新开拓，推广起来非常吃力。所以欧洲的购买力无法形成合力，竖起一个能够跟美国电子巨头相抗衡的计算器企业。”关飞冷冷道。 张盛国没有出声，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要看 关飞继续说道：“即便某个国家研出了很好的处理器，但是国家实力不足，面对美国的打压，他也只能放弃。就比如西德，他至今国内仍有美国、英国、比利时驻军，国家政策连自主性都无法保证，又谈何保护自己的企业。法国倒是有雄心壮志，可是它市场太小，也没有可以让一个计算机巨头诞生的基本条件” “我明白了，你说的是英国！”电话对面，张盛国大致听懂了他要表达什么，声音稍显和缓道，“可是英国市场也不大，他的殖民地都独立了。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看重香港，将之视为本土进行苦心经营。” “没错！我说的就是英国！” 关飞坦然道：“如今在全球资本主义国家，仍有取美国而代之雄心壮志的国家，为数不多了。英国是一个、法国是一个、日本是一个、西德是一个，也就区区四个国家还试图振奋，想要重新到过去的辉煌。 然而日本、西德都身不由己，他们的经济展，是因为美国需要一个繁荣的欧洲，能够消费美国的产品。一旦他们表现出要挣脱美国控制的企图，就会遭到对方的全力打压，根本保不住自己的经济成果。 只有法国、英国，还具有相当的独立性。 然而，法国的市场太小，满足不了支撑一个计算机巨头诞生的基本条件。英国也很小，它的殖民地也独立了，可是它很巧妙地通过一个英联邦这个概念，换汤不换药，将曾经的殖民地国家统合起来了，虽然政治上放手，但在经济上却仍然是一个整体” “你想抬英国，来对抗美国？”张盛国声音变得轻柔了。 “我才没那么傻！英国和美国是表哥表弟的传承。为了争夺主导权，英国虽然不愿意顺从地待在美国主导的体系之下，自己搞了一个英联邦体系来与之对抗，但在大的政治层面，它却是宁可便宜了美国，也不愿让给其他人。我如果费力去抬英国，试图让它对抗美国，这无异于养一条眼镜蛇，它吃了食，肯定还会反过头来咬我们一口，想要毒死我们。一 我的想法，就是利用它们竞争又联合的关系，把我们的计算机体系，借助英国推广开来，从而打破美国的垄断地位，在国际上同时出现两个、甚至更多的计算机体系，不让它一家独大。 英国没有个人计算机厂商，不是它不想，而是经济实力就这么强，它保住了国防用的级计算机，就无力再开一套个人计算机体系。 它做不到，但是我们有！ 它担心这是有毒的果子，想吃又怕吃坏肚子，我就把技术全部转让给它，让它放心地检查，确认果子没有毒，然后开开心心地吞下肚去。 有了利益，它就不会允许美国捞过界，会跟对方抢夺市场，会借助在欧洲天然的联系纽带，试图在欧洲推广。哪怕是它最终争不过美国，最起码它也能竖起篱笆，在英联邦国家内取得独占地位，这就把我们的处理器推广开来，同时也帮我们的硬盘、内存、光驱等等附件，打开了市场。” “可这样我们的技术就曝光了！”张盛国还有些顾虑。 关飞笑道：“呵呵，我们游戏机上不也是用的精算一型处理器？要说曝光，早就曝光了。既然迟早都会被破解，还不如主动找个好买家，卖个好价钱。我们反正都已经升级到了精算二型，一型卖出去也无所谓，以后只有当我们淘汰的处理器技术，才卖给英国，这样既达到了技术保密，又能保证升级换代的传承性。而且我也不会用我们现在的这套配套系统，打算给它们单独编写一套系统，我称之为indos视窗软件系统，辅助将之推广开来，与美国的个人计算机厂家分庭抗礼。”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张盛国显然是在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既然是这个样子，那我没有意见。但是我还是怀疑，你怎么能让英国心甘情愿把这颗果子吃下去？” “那就走着瞧吧！”关飞耸耸肩，轻松道。 他也不是特别的胸有成竹，不过试试总是无妨。英国还算是少有依然具有相当进取心的国家，只要给它们的技术足够好，它有很大可能性会吞下去。 实在挑拨离间不了，那又怎么样？ 反正于己无害！ 他正要挂电话，张盛国叫住了他：“对了，你刚才长篇大论把我说晕了，其实我找你还有件事。” “什么事？” “潘美凤说现在根据地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消费能力，但新城市只有一家高档商场。像昨天，为了买电视机来了几千顾客，差点把商场挤爆，不得不移到户外进行销售。她问能不能多开几家大型商场，从而进行分流，也不用群众跑来跑去，在家门口就能买到所有想要的商品。”张盛国道。 “一家！”关飞毫不迟疑道。 “什么？” “暂时而言，她可以在北城精工小区附近再开一家大型商场，专业的服装、电子、计算机等专营性质的商场，总数不过十家的话也可以，至于小的门市分店则随便她，不做干涉。其他城镇，每个城镇可以建立一家大型分店，有条件可以再建几家中型商场。以后等新城市向西拓展，把龙康、康卡也都给囊括进来，她可以再把规模扩大一倍！”在这方面，关飞早有计划，当即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你是怕商场开太多，分散客源？”张盛国询问道。 “不止于此！事实上，我们现在已经铺设了光纤网络，等计算机组装厂竣工，就会开始销售搭配精算一型处理器的个人计算机。此后，我将开始逐步推广计算机网络，网店结合快物流从而衍生出新的网络购物，也会成为未来的推广重心。这样一来，房租较贵的实体店将大受影响，与其建太多华而不实的大型商场，不如开始就量入为出，有计划建设更合适。” 关飞将自己未来的设想，向张盛国和盘推出。 在他的计划中，只有实体店才能开设网店，以保证信誉度，出了质量问题也便于追责。民政部门到时候专门成立一个网购平台，提供给各个实体店开设网店，然后根据信誉度进行分级，同时设立一个用户打分体系，作为顾客网络购物的参考数据。 网络上，每台计算机锁定一个id，基本相当于实名制，这个id有一个专门的银行账户，用于与网络消费挂钩。网购只能使用本机购物，在别人的计算机上，输入自己的id、密码，也无法进入到网购系统，以保证安全性。 未来移动智能通讯拓展开来，结合指纹锁、瞳孔锁技术，再将网购向移动范围延伸，打造一个随时随地都能购物，且非常安全的消费体系。 这些体系建设，历史上有充足的参考，其起源、展、完善都有现成的例子，关飞根据这些案例，早就拟定了详尽的实施方案、细则，此时只是在电话中稍微向张盛国描述了一下，就听得对方目瞪口呆，直呼不敢想象。 对张盛国来说，这就跟他小时候看的小灵通漫游未来一般，出他想象太远了。 不过他也由此明白，一旦这个网络购物开展起来，实体店就会大受影响。 所以关飞不是不允许开大型商场，而是不想开太多，以免未来这些大型商场门可罗雀，最终关门倒闭。 像小的服装店、饰品店、化妆品店、电器行等，除了网络购物，也可以作为群众逛街游玩的对象，对于以后展旅游业作为特色商业街推广也有很大帮助，关飞就是很支持的。 有了这个理由，张盛国便足够说服商业集团接受这个规划了。 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关飞感到耳朵都被话筒给捂得有些烫了，他才总算是结束了这次通话，放下话筒。 接下来才是正事。 预计要开半个月的五九改进型讨论会议，在他强力干涉、现场拍板决策下，只开了一个多星期就顺利结束。 采用复合装甲的焊接式炮塔、三防装置、激光测距系统、通讯设备、敌我识别装置、自动装弹设备、夜视仪、瞄准仪、火控系统、用新材料强化的易损件等等都一一确定。 接下来，就是分解制造。 【本书最新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274章 系统总成 “蔺老，你们今天不用开会？” 夏中原等人走进酒店餐厅，正打算吃过早饭就在陪同带领下，去正在开发中的鹰嘴岩自然风景区游玩，却发现一个多星期没见面的专家团成员，也在食堂内用餐，吃惊地问道。 “开什么会，都结束了！人家自己早有主张，请我们参加也不过是客气，顺便让我们帮着把把关而已。”蔺老没好气地说道。 他对这位带团团长很不满意。 是，技术方面，夏中原等人的确不懂，而且也不是他的本职工作。改型会议第一天象征性出席一下，以后不再参加也无可厚非。可是也不能当甩手掌柜啊，什么事都不闻不问，每天就知道在根据地的陪同带领下，四处游玩，流连于酒吧、餐饮、娱乐地域，吃喝玩乐。 昨天的会议下午三点过就结束了，他本还想回来后向领导汇报一下，结果人影都找不到。几名负责的专家一直等到晚上十点，都没等到他们回来，不得已才各自回房休息。 这样的态度，实在难以让几名专家感到满意，回答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好气，说话很冲。 夏中原等人倒是没有生气，专家嘛，有点脾气是应该的。 他们只是面面相觑，对于五九改进型会议进度如此之快，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知道关飞急于发起解放全偭定的大攻势，所以想快点完成五九坦克的改进，然后交给部队进行实际训练磨合。 但这也太快了！ 以国内进度来说，一个项目进行理论论证就能搞上一两年。哪怕是对原有武器进行改良，论证环节也要持续个三五月，才开始实际的设计，这都算是很赶了，不保证以后会出现各种问题，需要在后续环节补课，一一排除。 九天，这是什么速度？ 关飞是不是被之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有些走火入魔，沉浸在三年超英、五年赶美的宏伟设想中，开始不顾科学规律瞎搞硬搞了吧。 “祝老、蔺老、程老、张老，您们看，他们搞的这个改进……，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可能搞成？”夏中原脸皮有些抽搐，客客气气向几位老专家请教道。 这个很容易回答的问题，却没有得到几名老专家第一时间的回复。 几个人犹豫了半天，方才由原本负责五九改进工作的总工程师祝老，缓缓开口道：“他们搞的这套改进设计呢，从每一个子系统来看，都是挺好的。像弹道计算机国内就没有他们先进；焊接式复合装甲炮塔国内也才正在根据对外军的研究结果，进行理论方面的论证工作，起点也没有他们这么高；夜视装置国内才刚刚完成第二代夜视仪的研究，晚上的也是距离只有七百余米，但他们的夜视仪却是第三代的，夜视观察距离达到了一千五百米……，总之，各方面来看，数据都挺漂亮……” 说到这里，他便住口不再继续。 “这不挺好吗？” 夏中原是彻头彻尾的外行人，他本来带团来就是在军队正规化上和根据地进行接洽，最初没有武器改进设计的要求。只不过碰到根据地要对五九坦克进行改进设计，他因为人在根据地，才临时担纲团长，但专业方向完全不一样，听祝老一番说明，他觉得很不错，还心里琢磨是否可以引进相关技术。 旁边，程老接过了祝老的话头，苦笑道：“夏部长，且不说他们的这个设计要求是否能达到。就算全部实现，也不见得就能成功。要知道，任何一个项目都不是孤立的来看待，而要总体评判各个子系统，在安装上去以后，其性能是否达到了设计预期。 就像日本吧，他是西方集团的一员，想买什么技术都能买到，还有现成的实物可供参考。自己的精密加工技术也挺不错，有一批技术非常精湛的技术工人，做工很精细。可是他们自己研发的武器，质量却不怎么样。 还有一个例子，就是印度，美苏的武器它都可以随便买，自己也是雄心勃勃想自己研发阿琼坦克。发动机、坦克炮、火控系统，要什么都能从国际军火市场上买到。 结果十年过去了，他们的阿琼坦克连一台样车都没搞出来……” “怎么会这样？”夏中原觉得无法理解。 要是中国也像印度、日本一样，想要的技术别人都愿意转让、想买的武器国外都肯卖，国内的军工制造水平一定是飞速发展的吧，他这样想。 “因为他们的系统整合能力太差！”张老在旁边接话道，“子系统不是越强越好，而是要适合系统整体要求。就好比说，两台设备连接在一起，相互间是否有电磁干扰？系统占用是否存在冲突？能否顺利达成信息交换……，等等，需要全盘考虑的地方太多。不光是电子产品这样，机械部件也是一样，你的齿轮刚度高、经久耐磨十年不变形？好，这是好东西！可是你装上整个系统以后，它会不会太硬了，使得跟它相连的部件更快损坏？” 夏中原算是明白了：“也就是说，根据地搞的这个改进方案，每一个子系统看起来都很好，但是能不能整合成功却是未知数？” “对！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说他们纸面上的数据看起来很漂亮，但实际怎么样，我们还没验算过，不敢下定论。我们吃过早饭，就打算分成几个组，对他们的每个子系统都进行全面计算，以确定是否能装得上去，装上去以后能不能发挥出预期的设计要求。通常来说，这个工作应该在一开始就进行，他们跳过去了，直接就进行到了具体的子系统设计，这个，我实在是难以苟同！”祝老连连摇头，对根据地这种大、跃、进式的设计思路，感到无法认可。 他在国内主持的五九改进工作，别看最后的成品好像改进不多，但就是这样比较简单的改进，光是初步验证报告，就写了几十万字，稿件堆起来几麻袋。 根据地啥前期准备都不做，上来就直接做子系统，还由关飞现场拍板，马上就作出决定。这样的改进讨论会，他们都是平生第一次参加，说是蛮干都是夸奖，简直就是瞎搞胡搞！ 其他专家们，也是一脸苦笑，摇头不已，显然是对根据地五九改进型的未来不抱乐观态度。 一个专家是这样，夏中原还可以说是偏见，个个都这个态度，他却是懵了。 关飞看起来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件事上犯糊涂了。 这样搞，他还想几年来解放全偭定？ …… 漆黑中，渐渐显出一点光亮。 在光亮正中，由虚到实，一辆五九式坦克炮管向左，显现在空间中。 不过这不是五九基础型，也不是后世的诸多改进型，而是根据关飞拍板，最终定案的根据地改进款。 改进款上，装的是一顶类似于m1a1带倾斜的八角复合装甲炮塔。 虽然厚度只有两百毫米，但实际防护力达到了相当于四百毫米匀质装甲的程度。现有的坦克炮，几乎都无法在千米距离内，直接穿透炮塔的正面装甲。 当然，车身就另当别论了。 炮塔上搭载的坦克炮，则为原装五九一百毫米线膛炮，其中有两辆装的是国内在做改进工作，由奥地利引进的l7一百零五毫米线膛炮，其口径与身管的倍径为五十八倍口径。 这款炮，跟m1早期型其实是同一款。 考虑到m1早期型三百毫米的装甲防护力，双方在一千五百米距离，采用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可以将其击穿。而对方则只能击穿车身，无法击穿复合装甲炮塔。 只是等到m1升级到了m1a1，这款炮就无能为力了，必须拉近到五百米距离内，方有可能击穿其正面装甲。 关飞倒也无所谓。 等m1升级为m1a1，他多半已经解放了全偭定，到时候肯定要重新研发新坦克。这款五九改虽然性能差了点，用于出口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在面对其他坦克时，都有一战之力。 “进行电子系统集成度全面测试！” 黑暗中，传来关飞的声音，飘飘渺渺，如在九天之外。 五九改进型坦克各子系统一处处亮起了红光，转瞬就遍及全车每一个模块。密密麻麻的子系统边缘线条，将坦克分割为了一个个局部系统。各个系统连接到一块，最终组成了完整的坦克。 组装完成，蔓延坦克全身的红光转为黄色。 随即，坦克内部、外部安装的电子设备，再次转为一个个被红色光芒染色的子模块，然后开始全面测试，以确定相互之间是否存在干扰、匹配上的缺陷。 激光测距系统、车长观瞄系统、激光通讯/敌我识别系统、微光夜视系统、炮手瞄准仪…… 一个个红光迅速变换，变为绿色，表示测试通过。 这样的测试，关飞其实在每天讨论会之前，就进行过了。要不是这样，他怎么有底气在现场会上积极引导专家们的讨论方向，并及时拍板。 现在，只不过是最终总成之前的最后一次全面测试。 然后是机件测试，同样是以飞快地速度，完成了全部测试要求。不过在最终的颜色中，却是大部绿色中，带有少数发着黄色光芒的模块组件。 这表示这些黄色光芒的组件，跟全系统略有差异，在长期使用中无法发挥到最佳效率，必会对相连组件造成一定的影响，加速机件老化、强度下降、寿命降低等负面效果。 黄色的光芒越浓郁，则表示差异度越大。 如果着色浓到由黄转红，就表明这个配件严重不合格，在实际使用中，很可能因为它的损坏，而导致全车无法运行。 关飞瞟了一眼，没有理会。 这些黄色的模块，是五九坦克原来的配件，设计上存在着一定缺陷，材料也不怎么过关，被检测为黄色不足为奇。 虽然这些模块，会导致坦克保养频繁，使用成本大增，但他也无可奈何。 除非将这些显现为黄色光芒的配件都更换掉，否则不可能出现全面改观。但这么一来，跟造一辆新坦克又有什么区别？ 先就这么用着吧…… 只要最终胜利了，新坦克会有的、新飞机也会有的，什么都会有的…… 第275章 这就能训练坦克兵？ 雨雾蒙蒙，一队车队行驶在通往塔孟页的公路上。w?ww.` 根据地深处山区，除了外环一线为山谷，多平地，中间部分基本都是高山深涧，不宜人居。 塔孟页距西南贵概三十公里，位于根据地左半略微靠下的位置，正好深入到群山之间，周边不是山脉延伸段，就是一座座山包，降地形划得支离破碎，几乎找不到太大的平地。 它与外界相连的唯一通道，就是贵概到塔孟页的公路。而这条公路，还是根据地反围剿胜利以后，方才动员人工修建。在此之前，连接贵概和塔孟页的道路，就只有一条驮马踩出来的土路。 往年的这个时节，这条路早就因为大雨滂沱，而变得泥泞不堪，无法行走。 现在有了新修的水泥公路，即便是在降水充沛的雨季，也无法阻隔人员物资往来。车队一路行来，就看到了来来往往的不少车辆。 不过，这些全都是墨绿色涂装的军车。 如今的塔孟页，少数山中村寨都被整体搬迁出来。以塔孟页镇为中心，方圆二十几公里范围之内，都是连绵的营房、操场、靶场、野战训练场、山地训练场。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全都是一身七九式迷彩的军人。 山谷掩映之间，时不时可以看到一簇簇遮盖着防护网的防空阵地，在防空网下方，是一丛丛指向天空的高射炮管。 将近四百平方公里的地界，俨然是一座硕大的军营。 车队在一处哨卡处被拦了下来，几名身穿军用橡胶雨衣的战士上前来，仔细检查了他们的军人证、通行证，方才升起栏杆，放车队通行。 像这样的检查，沿途来他们已经接受过好几次。 这也是将塔孟页与外界彻底隔离开来，杜绝特工渗透，营造一个纯净地内部环境所必要手段。 除非对方也有关飞这种野外生存能力，可以经由莽莽群山，一路潜伏进来，否则绝难探听到这个封闭基地的详实情况。 看着车队消失在雨雾之中，几名检查站的战士们相互看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的光芒。 “你们看到了没有？” “当然看到了！虽然平板车装的货物外面蒙了防雨帆布，但轮廓遮不住。?.??`c?o?m我要看不出下面装的是坦克，那才是眼睛瞎了！” “那前面几辆车上，怎么坐的都是穿白大褂的技术人员？” “谁知道？也许是维修人员？” “你这是瞎猜。哪有维修人员穿白大褂的，电影上不是有演过，穿白大褂的不是医生就是科学家。再说，我刚才看那几辆重型平板运载车，轮胎都没怎么瘪，说明车上装的东西不重，肯定不是坦克。” “那你说是什么？” “会不会是装甲车？我在国内服役的时候，见过有炮塔的装甲车……” 几名战士返回检查站，脱下雨衣，讨论着刚才过去那个车队，上面到底装载了什么东西。在这个下雨天，距离营房很远，就他们几个人守着一座哨卡，如果不找点乐子，这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像这种讨论，在前面几个哨卡，也同样生过。 车队上的人对此一无所知，依然驾驶着车辆一路向东，向着目的地快前行。 公路修在一条东北-西南走向的山脉山脚，左边山脉很长，但不太高，山脊到公路的绝对高度也就三百来米，右侧则相对较平，地势很开阔。 这个平，指的是绝对高度相差不大，但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丘陵、山包。 小的丘陵，高不过十几米，小山头高也不过几十、百来米，但是数量非常多，密密麻麻铺满了整片大地。使得整个地域找不到多少平地，因而无法耕种，只有少量村寨搬迁后留下的废弃梯田，一些小山包上，还可以看到稀稀拉拉的高粱杆。 这片浅丘地带，便是部队用于野外作战训练的练习场。 雨季部队相应减少了室外训练科目，一路走来，只看到了一支练级规模的部队，还穿着橡胶雨衣，在丘陵间出没，训练雨中作战。时而可以听到空包弹射的枪声，在雨雾遮蔽下，显得有些闷。 等车队行进到距离塔孟页镇两公里左右的地段，公路两边的营地变得密集起来，以营连为单位，聚集成团。?.??`c?o?m 镇上街道纵横、道路复杂，路上的指示牌，也全都是各旅、各营的驻地名称。从机关总部到各旅、各营连，就分散在这片十几平方公里的地面，就连地图标识，也全部按“基地总部后勤部”进行注明，俨然是将整个塔孟页，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军镇。 一声声号子声，从两侧营房内传出，显然他们虽然因为下雨无法进行室外科目训练，但还在坚持室内锻炼。 也有些部队，趁着这个时间，在进行政治思想教育。 不管是室内训练也好、政治思想教育也好，都是让这些指战员们不因为下雨而闲着，让他们不至于无所事事。军人虽然是神圣的，但组成军人群体的毕竟是个人，小伙子们一个个吃得好、训练足，精力旺盛，又正当青春期，要是不加思想教育，严加管束，难免有人会跑出去偷鸡摸狗、打架斗殴。 为了让他们消耗过剩的精力、满足精神需求，营区内也设置了不少活动场所：健身房、室内室外篮球场、足球场、网球场、卡拉ok、旱冰场、图书馆、商场、游戏室、电影院、茶馆、咖啡馆等等体育文化娱乐设施。 在这些生活设施中上班的工作人员，全都是部队上职业军人的家属。这一来是解决家属随军要求，同时也顺带解决了他们的就业问题，算是这个大军营中，为数不多的普通群众。 沿途军人、群众都看到了这支车队，也是显露出惊喜激动的表情，不过有纪律约束，谁也没有贸贸然靠近观望，只是远远朝着行进中的车队指指点点，与同伴议论纷纷。 车队穿过塔孟页镇主街，来到了距离市镇一公里外，两座丘陵之间的最终目的地偭定人民军北方战区第一坦克旅。 坦克旅的营房位于两座背对小镇，一座小山的南坡。 “老天爷，可算是等到你们了！我们号称是坦克旅，可是成立半年时间，一辆坦克没见到。国内过来的教官，天天给我们讲坦克的起源、展，给我们放各种坦克作战的纪录片、军教片，教我们坦克的结构、拆卸、维修，都背得滚瓜烂熟了，总算等到了装备！” 接到哨兵通知，坦克旅的旅长、政委、副旅长、副政委、参谋长、副参谋长等在家的所有指挥员全都涌了出来，包括国内支援的十几名坦克教官也都冒雨跑来出来。 一见到从头车上下来，外面一件白大褂、内着军装的干部，旅长柴化成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激动道。 “柴旅长，不好意思，坦克还在改进当中。估计还要两个月左右，才能最终完成改进工作。我们这次送来的只是坦克模拟训练器，还不是真坦克。”那名被他紧紧握住双手的技术员，有些尴尬地说道。 “不是真坦克？” 一听这话，柴旅长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其他干部也是一脸悻悻之色，感觉自己白高兴了一场。 听说不是真坦克，那几名一脸诧异的国内教官，面皮一松，笑道：“我就说嘛，坦克的改进哪有这么简单。能在今年内完成，已经是快得不可想象了。柴旅长告诉我坦克已经送来的时候，我吃了一惊，还说这怎么可能。这个坦克模拟训练器是怎么回事？是做了几个模型，用来训练如何驾驶吗？这也不错，有了这个模型，我们也不用光是纸上谈兵了。” 几个国内教官兴致勃勃冒着细雨，走上前，揭开帆布一角，探头看了一眼，立即叫了起来：“好家伙，这个模型做得好真！看这履带，这可是真履带！还有主动轮、负重轮，都是真的！” “什么什么？”那名为的教官急匆匆跑过去，顺着揭开的一角看进去，甚至伸手在钢结构上敲了敲、弹了弹，听着金属脆鸣的声音，也是吃了一惊：“真的！这个模型做得可像，敲起来的声音听着跟真的一模一样。” “当然像是真的，因为这就是从真坦克上拆下来的！”带队的技术员笑道。 “从真坦克上拆下来的？这是怎么回事？”柴旅长、国内教官们都大感惊讶，当即追问道。 “我们不是在进行改装工作么。根据改装方案，履带要用强度更高、更耐磨的材料代替，所以旧的履带就换了下来。想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就把它们装到这个模拟器上了，主动轮、负重轮都是如此，这也是力求真实，让你们在使用的时候，有驾驶真坦克的感觉。”技术员笑着解释道。 柴旅长等人恍然大悟，见他说话时一直用手挡着雨，从初期的狂喜中反应过来，赶紧道：“这位同志，我们进去说。” 技术员却没有接受他的好意，摇头道：“先办正事吧。柴旅长，之前打电话，请你们建的训练室准备好了吗？” “那是训练室吗，我还以为是维修车间……，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我这就带你们过去。”柴旅长诧异道，虽然有些不明所以，还是热情地当先带路，带着几名技术员，向坡上走去。 一群人爬上坡顶，眼前一亮，正对着一片一马平川的山间浅丘。 这里其实是几座山脉包围的一块山间凹地，有两三座坡度很缓的丘陵。地势总体来说周边高、中间低，没有丘陵的地方很平，最关键是胜在地方较宽，足有数平方公里，适合作为坦克训练场地。 这里本来是农田，现在已经全部被推平、压实，改成了坦克训练场。 在缓坡底部，修建了一座有四个立柱支撑的顶棚。顶棚很大，足有四百平方上下，被立柱支撑着距地面近十米，可是四周却没有墙壁，无遮无拦，根本挡不住雨，雨水飘进来把周围一圈地面都给淋湿了。 顶棚下面的地面上，用水泥纵向修建了两排深坑。 每排纵向排列着十四条水泥敷设的水泥坑，前后两排共计二十八个。 水泥坑总长度约二十来米，两头有两三米向下的坡道，最深处目测有七米多高，看起来跟修车的坑道很相似，也难怪柴旅长会以为这是维修车间。 在这个巨大的棚子几十米外，另一座小山山脚，又有一座两层式小楼，小楼后方可以看到一座变压器组。 那几名技术人员看过以后，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就是这样？这里通电了没有？光纤线路铺设好了吗？” “通了通了！工兵营专门过来铺的光纤线路，电力方面也是按你们要求，照一百千伏架设，接的是两条不同的供电线路。配电箱放在小楼里，另外还准备了一套重油电机组，短时间内可以自我满足两千千瓦电力供应。”柴旅长等人到现在还不明白他们打算做什么，但还是尽心尽力说明道。 “好！太好了！这下就方便了！”几名技术人员摩拳擦掌，当即转身向坡下挥手，示意车队绕过来，开到北坡停下。 “那，这位同志，你们到底要做些什么？这个模拟训练器，又是做什么的？”柴旅长按捺不住好奇心，询问道。 他倒不是怀疑这些人来搞破坏，命令可是由总部直接下达的，对方的证件、介绍信他也让人打电话确认过了，的确是军令部研究所，签人还是司令员本人，可见假不了。 但他实在是看不懂，他们在这到底想要搞些什么。 真坦克一辆没有，就送来一些什么模型，也能训练坦克兵？ 第276章 模型还能这么弄？ 别说柴旅长等人不明白，国内来的那批教官们也同样看不懂。 解放军也是从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一路浴血拼杀出来的，枪炮全都来自缴获，早期可没少过过缺枪少弹的日子。即便是到了现代，日子虽说好过了点，但国家整体国力不强，武器装备在大国中，也是出了名的简陋落后。 国内训练坦克兵，也搞过因陋就简的土办法。 像在解放战争时期，为了突击训练坦克手，就用八仙桌为台、木凳为炮座、木棍为炮管，模拟训练坦克手如何操作。靠着这些土办法，成功训练出大批合格的坦克兵，为解放战争做出了巨大贡献。 就是现在，为了节约坦克的摩托小时、油料耗费，坦克兵们也经常进行图上作业，或是手持着木制坦克模型，演练坦克行进队形、作战队形变化，甚至采用跟老前辈差不多的方式，进行模拟控制。 所以看到托载车送来的坦克模型，他们以为已经明白了根据地上级的意图，是打算用这批模型坦克，作为训练器材。 相对于国内坦克部队初期的简陋训练器材，他们已经很满意了，而且还觉得略有些奢侈：模型坦克上，居然装的是真坦克的履带、车轮，比国内用三合板、木架搭的模型看起来更加高大上，更像是真坦克。 但是，有这些模型就够了，为什么还要修这么个不遮风不挡雨的棚子，还要修这么多水泥坑？为什么要牵电线过来，还规定要至少达到一百千伏？为什么要另外修栋不住人的小楼，又要铺设光纤？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听到柴旅长的询问，几名技术人员愣住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训练器，训练器自然是用来训练用的。”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它是怎么用的呢？”柴旅长追问道。 几名技术人员还是一头雾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迟疑道：“应该是，你们正常怎么开坦克，就怎么训练吧？难道还有别的训练方法么？反正我是不知道，这个模拟器也就只能做这个。” 原来如此！ 国内来的教官、柴旅长他们顿时大失所望。 看你们前期通知的要求这么严格，还以为会有惊喜，原来还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模型。既然如此，就不要搞那么大场面么，害他们白欢喜一场。 一群人相顾一看，都没了继续围观的兴趣，留下几名参谋协助，其他人呼啦啦全都走了个精光。 “这位柴旅长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 那几名技术人员还在纳闷呢，私下里嘀嘀咕咕，都觉得柴旅长人有点秀逗。这模拟训练坦克不是像真坦克一样训练，那他们还费这么大劲做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它尽量接近真坦克的实际情况，让坦克兵们能在暂时没有装备的情况下，也能达到近似于实战的训练效果么？ 而且还能节省宝贵的摩托小时和油料，一举多得，多好件事。 怎么他们听了以后，反而露出大失所望的神色，就这么转身走了。难道部队上的人，都是这么莫名其妙？ 管他的，走了也好，免得东问西问，碍手碍脚。 车队绕过小山，来到北坡，其中一辆货柜车在技术人员指挥下，慢慢倒车，将车尾抵到小楼正门。 一声令下，车上下来了几十名技术员，开始卸车。 柴旅长他们虽然很失望，可这是总部下来的技术员，他们也不敢怠慢。 安装工作出乎意料地复杂，并不是将模型放下来就算数了，还有很多工程要做。那群技术员忙忙碌碌搞了好多天，还没彻底完工。 在此期间，坦克旅还动员了不少战士前去帮忙，顺带着也派出了自己的警卫员，就近观察，了解工程进度，并及时向旅部报告情况。 而警卫员，也接连不断，将信息传递给了他们。 “旅长，他们从车上卸下来很多盒子。听说，里面装的全都是处理器……” “旅长，他们说是要在小楼里，组装一个运算中心……，什么运算中心？我问了，人家也解释了，可我听不懂。好像是说有了这个运算中心，就能在计算机里，模拟出一个假的地形，然后就可以供我们训练……，假的怎么训练，旅长，你问我我哪知道！” “旅长，我知道了，他们说，这个假的地形，其实是通过设定起伏高度参数、地质条件算出来的。然后再在上面添加植被、建筑、车辆、岩石、沼泽、河流等元素，就能模拟出一个跟真的一模一样的地形了……，怎么计算？旅长，你这不是难为人么，我要知道就不当你的警卫员，早当旅长去了……” “旅长，原来那个坑，真的不是用来维修车辆。他们把一个长方形的底座吊了进去，然后在跟地面齐平的时候，用钢架固定在水泥壁上。底座距离坑底留了一点空隙，说是好维修……，当然不一样，人家这是为了方便维修模型，不是维修坦克……” “旅长，我趁他们不注意，跑过去看过了。那个底座上，其实是两条轨道，然后通过四个直径差不多有手臂粗的管子，支撑着上面的坦克模型。我问过了，说是通过这条轨道，可以模拟坦克行进启动、停车时的惯性，让我们在训练时更接近于实际驾驶……” “我的妈呀，原来那四根柱子，其实是液压伸缩装置。通过升起回收，托得坦克模型起伏，说是这样可以近乎逼真地模拟出坦克在复杂地带行进时的真实状况。也能模拟跨越障碍物时的坦克颠簸起伏，如果坦克越障高度超过了允许值，甚至可以模拟侧倾翻车……” “旅长，人家说了，别看这管子只有手臂粗，但用的是超高强度的合金制造，足以承受一百吨的瞬间冲击。刘技术员说，别看模拟器用了计算机模拟地形、光纤传输，其实科技含量最高的部分，是那几个连接件，都是用的是特殊配方的合金制造，就这么一点，放到国际市场上去卖起码值几十万。这都是他们研究所实验室小批量制造的，全世界都没有，配方更是严格保密……” “旅长，原来底座上也有计算机，还是用了一百片处理器组装的大型服务器。听说运算中心只负责整个地图运算，就是搭建一个地形平台，具体的碰撞、行进、观瞄、火控、射击等等控制，都是通过这台服务器进行实时运算……，什么是实时运算，旅长，你连这都不知道！” 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柴旅长也是连连吃惊。 通过警卫员这些天来连续不断地跟踪报告，他们对于这个什么坦克模拟训练器，终于有了更多地认识。原来这个模型，并不是如他们想象中，就是找块木头疙瘩刻出来的木塑，而是可以动的。 而且，似乎还可以通过它，来模拟在真实地形环境中的作战！ 这还是模型吗？ 这一天，等警卫员又一次前来向他报告时，他们终于再也坐不住了。一群人又一次呼啦啦奔向坡顶，决定不再通过这个不靠谱的警卫员当二传手带话了，还是亲自跑去一探究竟来得真切。 站在坡顶，他们发现那栋原本漆黑，一个人也没有的小楼中灯火通明。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有很多白大褂在来来往往，有些在检查什么，有些在组装电子板一样的东西，有些在交谈，有些在一台台电视机一样的设备面前，在一张有很多按键的板子上敲来敲去。 而坡底的那个四面透风的顶棚下方，二十八个坑道上，都装上了一个东西，大概就是警卫员所说的，带轨道的底座吧。 一台吊车，正从平板载重车上，将一个看起起来跟真坦克一般无二的模型吊起来，打算放到底座四个支撑柱上，进行安装。 “不是原来的炮塔了！” 众人正在观望，身边几名国内来的教官，低声惊呼道。 柴旅长等人赶忙定睛看去，果然，坦克的炮塔，居然不是他们熟悉的球形，而是有棱有角的扁平状。 乍一看，他们很不习惯，但仔细再观察，他们却觉得这个炮塔，比原来的球形炮塔看起来威武了许多。而且炮塔的尺寸，也比以前起码要大了一圈，几乎跟车身等宽，显得十分雄壮威武。 显然，这个炮塔的活动空间，要比以前大太多了！ 除了炮塔不同，原本暴露在外的履带，周围也增添了一圈活页似的装甲，再加上车顶那台小巧的机枪，新的坦克涂装，简直找不到丝毫印象中五九式坦克的影子…… 哦，要说也有。 那就是车轮，一二三四五，依然是五对！ 整俩坦克给人的第一直觉，就是雄壮、威武、霸气，还有就是帅气！ 这，真的是五九式？ 柴旅长等人心头如有火烧，再也看不下去，从坡顶大步走下来，脚步越来越快，最后是用跑一般的步伐，从山头冲了下来。直到快冲到安装现场，才被维护现场安全的施工人员给拦了下来。 “邢工！” 国内来的教官，看到第一天见面那名技术员，连忙走了过去，指着那台正在安装的坦克模型瞠目结舌问道：“这，这就是你们所做的改进？我看除了车身，其他全都换完了吧？这样的话，我们原来的使用经验就没用了啊！” “哈哈哈哈！要说没经验，我们更没经验，终归是你们经验更多些。再说，车身我们不是没动么，以前你们怎么用的，现在还是怎么用。变化的，只是观瞄方式、测距方式、火控方式、装弹方式……”邢工笑着说道。 教官哭笑不得：“这就不少了！这跟学着开一辆新坦克有什么不同？” “呃……，好像是啊……”邢工挠挠后脑勺，也觉得有些为难，“要不，等安装好了，趁我们还在，你们先试试？” “怎么试，这不是模型吗？” 几名教官大为惊讶，不明白这又不是真坦克，让他们怎么试？ 邢工望着他们无语。 怎么又来了！ “你们平时怎么开坦克的，就怎么试啊！”他想不通，这几个人脑子怎么这么轴，很简单的事，他们就是搞不明白。 “什么！” 几名教官大惊失色：“难道这个模型，还能开着走？你们搞了一台能走的电动坦克？” “怎么可能！”邢工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交流，扶额思索了片刻，道，“这个模拟训练器呢，它内部装了许多的设备，这些设备，看起来都跟真的一样。原来能活动的机构，它也能动，甚至尺寸都是一模一样。只是这些机构的强度要求不是那么高，也就是让你们练个手。 你们在启动的时候，发动机还会发出声响，并且有燃烧的柴油气体挥发进车体内，车身会抖动，开炮的时候会有轰鸣，被几中的时候会有剧烈震动，总之就是让你们坐在里面，感觉就像是在真坦克一样。 电子设备也是这样，看起来跟装在坦克上的一样，只不过内部电路都是假的。显示屏、仪器面板连接到服务器上，通过计算机传送的信号进行显示。你们每一个控制动作，都会被传送到计算机上，进行处理后反馈回来，其结果就跟开真坦克没什么区别。 所以你们在实际使用的时候，也就跟在真坦克上的用法是一样的！我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样！太先进了，真是太先进了！” 不光是国内的教官，柴旅长等人也是如梦方醒，为这个模拟训练器竟然能以假乱真到这种程度啧啧称奇。 “不只是控制的方式跟真坦克一样，很多部件看起来也跟真坦克如出一辙。比如被击中以后，坦克内部会起火……，当然，这是光电效果，你们要照着条例灭火，才会让火熄灭。 比如战场紧急更换履带，更换零件，都是跟真的一样。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这辆坦克上用的是真履带、真主动轮了吧，包括里面的齿轮、传动机构都是真的，所以你们维护拆卸的步骤都是一样的。 甚至发动机……，呃，这是假的，只是外面像是真的，里面就是块铁疙瘩，不过也足够你们练习如何装卸更换发动机了……” “太先进了！太先进了！现在的技术，发展得太快了，想不到一个模型，你们能做得比真的还像真的！太了不起了！” 所有人都被他这番说明给震得头晕目眩，只能连声表示太先进了，先进到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夸奖了。 邢工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现在，你们还想不想试试？” “当然想！” 十几名教官全都眼睛一亮，异口同声叫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马上就钻到这台模型坦克里，试试这台带给他们莫大震撼的模型坦克，看看到底能不能像他吹的那样，就跟开真坦克一样。 现代科技，真有这么神吗？ 第277章 如真似幻 又经过两天的施工，坦克模拟训练器终于全部安装完毕，通过调试。 遮雨棚内，每个水泥坑道上方各自停放着一辆模拟器。由于下方底座被装在水泥坑道中，履带所处的位置与地面齐平，看起来就好像是两排真的坦克，停放在这里等待维修一样，几可以假乱真。 这时候，负责安装的技术员们再次请来教官们，请他们实际试用，已测试训练器在实际使用中的效果，记录下存在问题，作为后续修改的依据。 十几名国内来的教官，早已等得心痒难耐，一得到可以开始实际测试的通知，立马停下了正在进行的授课工作，呼啦啦全都跑了过来。坦克旅柴旅长等干部自然也是一个不拉，涌了过来。 “可以登车了么？”带队的陈教官两眼放光，询问道。 “可以了！你们已经教了这么久，大概的操作估计也把他们教会了，不如一个带一个坦克组，上车实测，看看效果如何？”负责指挥这次安装工作的技术员笑着建议道。 “不错！这个主意好！”柴旅长等人一听大喜，马上支持。 教官们相互看看，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跃跃欲试，和不服输的眼神：“好！就让我们来比比，看谁教的徒弟好！” “我没意见，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没问题！他们学了这么久，也该摸摸真车了。虽然这只是训练坦克，但看起来也跟真车没什么区别，那就上去试试吧。” “那好，你们先选人。” 技术员们用看热闹的心态，推过来一辆装满纸箱的手推车，打开一个纸箱，从里面取出一顶坦克头盔，递了过来。 “这个，是你们研的头盔？”陈教官扬风格，让手下的教官们先去选人，见到对方递过来的头盔，接过来一看，马上惊喜道。 “对！老的坦克头盔是软式头盔，虽然加了竖状缓冲条，可还是容易碰破头，而且隔音效果也很差。我们用凯夫拉头盔同样材质，制作了这款硬式头盔，防护效果大为增强。 头盔里面有一层记忆金属为骨架的隔音内衬，可以自动适应不同头型、大小。刚戴上去的时候会觉得比较紧。但只要戴过一次，内衬就能记住所戴人的颅骨特征，下次再戴就会觉得刚合适。 缓冲软垫具有隔音效果，可以将坦克内部动机的噪音，降低到四十分贝以下，静音效果就跟在图馆里一样。 这是内部通话器的开关，打开以后就能接收内部频道通话内容。 这是喉头通讯器，不需要开口说话，通过喉头震动就能进行通话” 技术员一样样，将头盔、通话器分给准备等车测试的各个教官、坦克旅的指战员们，给他们讲解如何使用。 这些闻所未闻的设备，引来了教官们再次的赞叹。但听说一经戴上，记忆金属就会自动记忆头型，陈教官将正准备戴上去的头盔放了下来，犹豫道：“这不是我戴过了，别人就不能用了？算了，我还是戴原来的就是头盔好了。” 其他教官们纷纷点头。 技术员们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记忆金属只要加热，就会恢复到原状，你们尽管用好了。等你们离开的时候，我们还会送你们一批，去帮我们宣传宣传，看能不能多帮我们争取点订单。” 众人都笑了起来。 既然不怕还不去，当然是新头盔看起来更好，一众教官们马上举起头盔，便往头上扣。 刚戴上去，确实感觉有点紧，但戴上了以后，原本很紧的头盔却感觉正好紧贴着脑袋、腮帮子、下巴，就像是比着自己脑袋定做的一般。软软的真皮软垫紧贴着皮肤，感觉非常舒服，隔音效果也极好，对面的人说话只能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完全听不到声音，这高科技的东西，果然是比以前的软式头盔好用多了。 想不到，现代科技连这都能做到。 真是太了不起了！ 大家相互看看，看到对方戴着头盔的样子，就跟飞行员一样，帅气、英武，都非常满意。 他们在技术员们一对一的协助下，练习了一下喉头通话器，很快就掌握了运用窍门，内部频段内立即就热闹了起来。众人开心地说笑了一阵，便简单分了一下队，将十几名教官分作两个坦克连，每个坦克连六辆坦克。 根据地的坦克总共只有六十四辆，基本上以后也无法补充。 所以编制上，坦克旅下辖两个坦克营，每营下辖两个坦克连，每个连只有六辆坦克。从坦克车的保有量来说，仅有美军同级重装部队的一半不到，且营部直属的坦克分队也只有四辆坦克，规模非常小。 在还未成为独立政治实体的现状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上！” 一声令下，十几名教官带着各自挑好的战士，飞身跃上了训练模拟器的车身。相对于他们的身手矫健，坦克旅这些战士们就差了许多，不少人要踩着负重轮、履带，手撑着车身才能爬上去，有些人还需要战友伸手帮一把，才能登上战车。 “这是什么玩意儿？”陈教官帮着两名战士登上战车，转身面对炮塔，看到了他不熟悉的东西，奇怪道。 技术员们也都戴上了头盔，准备通过内部通话器指导他们如何使用，闻听看了一下他瞧着的坦克部件，解说道：“哦，这是横风仪，通过它可以检测到横向风，作为火控计算机设计的参数，提高射击精度。” “你们这坦克也太先进了，连我这老坦克兵有好多东西都看不明白。不过你们也太娇气了，风向仪也就算了，怎么在炮塔后面还挂着一台空调，有带着空调上战场的吗？”陈教官摇摇头，打开顶部舱盖，探头朝里一看，又是一呆。 里面，跟他熟悉的九五舱室完全不一样。 旧式的五九坦克大部都采用浇铸件，砂眼、毛刺处处都是，一看就是非常的粗糙简陋。坦克兵们容身的舱室内也同样如此，且因为是卵形炮塔，里面空间更为狭小，坦克兵们进去以后，基本上就是人挤人、人挨人。 可是他从顶部望下去，却看到下面内部漆作白色，粗略一看，空间比原来的五九坦克起码宽敞了一半以上！ 不过作为老坦克兵，他还是很快分辨出内部结构布局。 左侧背对炮塔的座椅，前方还悬着一个潜望镜，这应该是车长的位置；右侧是正面前方的座椅，显然就是炮手的位置。 中间将车长、炮手隔离开来，约一尺来高、贯穿整个炮塔的长方形凸起物，不用想就知道是坦克炮的炮尾部分。 在它后方，应该还连接着一台装弹机。 看 原本这上面，还有一个装弹手的位置，不过听说被取消了，改为了自动装弹机。所以半躺式装弹手座椅踪影皆无，连炮尾、装弹机一起，被一个棱角分明的罩子给罩了起来，看起来清爽了许多。 这个罩子平时还可以当做工作台使用，倒是一举两得。 “下去！” 陈教官快扫描了一圈，把改造后的炮塔，跟印象中五九式坦克的炮塔内部进行了一番比较，然后招呼了一声，手撑顶盖，率先下到内部。 随后，他在下方协助，帮助驾驶员进来，送他进到位于车身前部的驾驶室。 趁这个时间，他把驾驶室里的情况也收入眼内。 五九坦克的驾驶室空间，仅能让一名驾驶员脚向前进去。内部更是非常之简陋，除了前方的几根足踏式横杆、左右手的变手档、操纵杆，就一无所有。驾驶员半躺着坐一张带倾斜的、跟火车硬式座椅一样的躺椅上，双足等在油门、刹车之上，通过前方的带状观察窗，观看前方路宽，驾驶战车行进。 现在由于炮塔空间加大，驾驶员好歹能够蜷着身子，蹲着钻进去。不过驾驶室是在车身内，无法改变，所以空间还是一样的小。 好在里面重新进行了装饰，也跟炮塔内一样涂了层白漆，油门、刹车等装置也尽可能做得漂亮了一点，加了一排仪表盘，看起来有了一点外军先进坦克的感觉。另外原本的躺椅，也改成了软式真皮座椅，屁股下方也有了较大的支撑面，可以让驾驶员稍微坐正一点身子，不致太过憋屈，坐起来也要舒服一些。 但这个软式座椅，也只有加装了空调的改进型才能用得上。 否则按照坦克内部几十度的高温情况下，驾驶员被这个真皮座椅包围，恐怕跟受刑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观察窗的位置，却是黑乎乎的，像是被堵上了。 他让驾驶员伸手去摸一下，看看是不是有百叶窗之内的活页，挡住了观察窗，却听到技术员赶忙叫停：“别去碰，那里是显示器屏幕，现在没通电所以看起来当然什么都看不到。等打开电源，你们就能看到上面显示的画面，可以模拟出你们在车内，通过观察窗观察外界景物变化的观察效果。” 原来是这样！ 陈教官看了一眼炮手那边，又瞧瞧自己身边的一排仪表，不由一愣。 五九坦克可没有这么多的仪器仪表，更不可能会有屏幕。但现在，不光是他面前多了一个显示屏，炮手那边也同样有一台，对了，刚才驾驶员钻进去驾驶室的时候，好像也有一个平平的电视屏幕。 好家伙，这就是根据地加装的各种电子设备吧！ 仪器仪表的数量，起码比以前多了一倍，大多数他见都没见过。好在仪器设备虽多，布局却非常好，都是贴着舱壁，装在一个封闭的钢壳仪表台内，干干净净、整整洁洁，感觉比以前仪表设备更少的旧舱室，还要简练，一点也不占用空间。 可是，这些东西怎么用呢？ 他盯着一大堆设备犯了愁，不知道该从何着手。 “你们已经就位了吧？”专门负责指导他们的技术员，也爬到了车身上面，从打开的舱盖探进头来，见所有人都已就位，然后指点陈教官打开控制台上的红色电源按钮。 电源打开，顶部顿时亮起了一圈柔和的白色光芒。 在前面下方驾驶室，也泛出了一片白色亮光。可以看到，原来黑乎乎、观察窗所在的位置，也渐渐亮了起来，可以看到外面的画面。如果不是仔细分辨，还真的很像是通过观察窗看到的景物。 陈教官抬头一看，原来是贴着座舱顶部边缘，安装了一圈灯管。他定睛一看，还伸出手指戳了一戳，现这并不是普通的玻璃日光灯管，而是用不知道什么透明材料做的软性灯管，想来是以防被震动弄坏吧。 “下面，我来给你们讲解，这些设备的作用和操作方法” 在技术员的说明下，陈教官等人终于明白了各个设备的功用、使用控制方法，并尝试着用了一下。不过设备实在是太多，各种仪表也看不过来，控制方法更是囫囵吞枣，还远谈不上运用自如。 虽说他是教导坦克旅坦克作战的教官，但在这些新增加的各种设备使用上，他和其他新战士们什么区别，都是一个生手。 “好了，先简单熟悉一下就好了，下来我们就开始实际模拟。先进行初级的行进驾驶训练好了，陈教官，你打开计算机，对，就是那个，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内容了吗，选择初级训练科目，好，再选择驾驶科目，对，就是这样，好了，下面我们就开始，哎，别动，等我下去再说。”那名负责解说的技术员探头，将舱盖盖上，陈教官便如同真实驾驶坦克一样，锁死了舱盖。 几秒钟后，头戴式通话器中响起那名技术员的声音：“好，可以动车子了。” 陈教官立即通过喉头通话器，向组员布命令：“花易，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董文瑞，能不能听到声音？” “能听到！” “听得很清楚！” 两名组员同时答道。 “很好，先各自检查坦克状态。这些设备我们好多还不熟悉，不过我们还是先按照原来的步骤，各自检查一遍，然后向我通报情况。” “明白！” “明白！” 两名组员异口同声应道，然后开始按照以前的流程，作开车启动前的检查。在这个过程中，陈教官也在车长位上，严格按照五九坦克的检查流程走了一遍。虽说大多数仪表跟原来的不同，但基本使用方法大致相同，除了不太习惯，用起来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 令他蒙的是，这些仪表的读数，跟他在五九坦克上的实际使用体验，几乎完全一致。 若不是他在外面，亲眼看到训练器是架在底座上，他差一点就以为自己是坐在一辆真的坦克内部，正在做启动前的检查。 太真实了！ 各个检查反馈来，除了不知道怎么用的设备，其他各项检查都一一通过。 “花易，启动！” “明白！”通话器中，传来驾驶员清晰地答。 随着他启动动机，坦克开始传来阵阵颤动，就像是动机真的运转了起来，所产生的震动。 甚至，在他们的鼻端，还闻到了柴油燃烧的气味。 真！ 太真了！ 不要说有些微微感到紧张惊慌的两名新手，就连陈教官本人，此刻都再次感到怀疑，他真的只是在一个模拟器上，而不是坐在坦克中吗？ “不要慌！下面按照步骤，缓慢动车子”陈教官话说到一半，语塞了，不知道该命令他往哪开。 刚才那名技术员说了很多，告诉他可以通过显示屏在车内观看外面情况，可具体怎么做，他听过又忘了。现在一时也想不起来，索性站了起来，打开舱盖，探出头去看了一眼。 果然，这只是一台训练器，而不是真坦克。 他松了口气，缩头来，升起车长潜望镜，凑了上去。 透过潜望镜，他观察到的，却不是身在训练棚内的景物，而是在一个宽广无边的平原之上 即便是才探头看过，他还是一时有时空错乱之感。 这都是怎么做到的啊，太神奇了！ 他握着潜望镜把手，钻了一圈，看到的都是一望无尽的原野，地面虽然稍有起伏，但坡度都不大。在周围的山坡上，长满了各种野草，各色花朵杂布其间，姹紫嫣红，一派生机勃勃，宛如身临其境。 他们所坐的坦克，就停在一个缓坡的坡顶。 陈教官愣了半天，放开潜望镜，弯下腰朝驾驶室望去，不出所料，在驾驶室上方的条状观察窗，看到的景象跟他在潜望镜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简直是，简直是不佩服都不行！ 陈教官站起身，将潜望镜重新对正车头方向，深吸了口气，凑了上去，下达命令道：“花易，启动，目标正前方，一档缓前进！” 既然是一片缓坡，那么也就无所谓往哪开了，即便是花易这个二把刀，也不会开进沟里，正好还可以练习一下搜索前进科目。 “明，明白！”驾驶员的声音有点颤抖，显然他也被模拟观察窗所显示的画面给惊呆了，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而且在答完毕，还追问了一句，“教官，我们是在训练器上，不是在一个山坡上吧？” “废话！好了，执行命令！” 陈教官训斥了一句，然后默然地从潜望镜上收视线，揉了揉眼睛，脑袋探到外面看了一眼，愣了一两秒钟，才又缩头，凑到潜望镜上观察起来。 驾驶员的疑问，其实也是他的疑问。 哪怕是确认了一次又一次，他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妈的！拼了！” 驾驶员终于在他的再三催促下，猛然调整了手档，踩下了油门，战车剧烈颤动，然后轰然动了起来。 所有人，都因为战车突然启动而产生的惯性，不由自主向前一仆。 这他娘真的是训练器？ 感觉到车身的剧烈震荡，透过头盔隔音软垫，听到极为轻微金属碰撞所出的吱呀声响，陈教官等人再次陷入到了如真似幻的场景之中，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是在训练器上，还是坦克中。 尤其是，他们的身体，还随着坦克行进而一前一后不停晃动的时候，更是如此。 什么人，才能做出这样以假乱真的模拟器啊！ 【本书最新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278章 红色警戒来袭 陈教官、坦克旅指战员们惊为神物的训练器，对关飞而言，不过是一款随手拈来的游戏之作。 坦克训练器说穿了，无非也是一款拟真游戏，本就是他专业强项。 当初他为了成为一名游戏设计师，在思维网虚拟空间内，独立完成的拟真游戏设备不知凡几，从最基础的小蜜蜂到最顶级的拟真游戏仓重复做了一遍又一遍，简直做到想吐。 这就跟现在的计算机学生，必须要反复练习汇编编程是一个道理。 而且由于担任教学任务的生物主控计算机时刻监督，想偷懒都不行，所以对他来说，复制出一款适合本时代的坦克模拟轻而易举，都不需要动用生物副脑，他就有几十上百个解决方案。 像什么用滑轨来模拟启动、停止时的惯性；用液压柱来模拟坦克在崎岖不平路面行驶的颠簸状态，甚至是倾覆侧翻；用高强度弹簧来模拟坦克行进、碰撞中车身震荡；用显示屏来模拟外界场景变化；用可拆卸的动机、履带、传动件来模拟战场维修、更换训练，等等手段，都是小儿科。 他唯一要考虑的，是时代带来的技术约束。 比如在后世很容易实现的场景虚拟，现在的计算机技术就显得过于落后，逼迫他专门为训练器搭建了一个主控机房，用了一万多片精算二型处理器，来进行实时分布运算。 有了这个级计算机中心，所能虚拟的场景大小，也仅有二十公里乘二十公里，总计不到四百平方公里面积。 就这四百平方公里的场景，现有运算能力仍然跟不上。 这又迫使他将场景根据用户所处位置的远近，进行分级运算：以训练器为中心四百米内，场景精细化程度最高，最小地形构成单位为十厘米；四百米到一公里，最小地形单位为米；出一公里外的地形，最小构建单位被扩大到了十米，只能大致构建一个基本的外形轮廓，细节完全不作处理。 而且这样还不行。 考虑到每个单位包括了长度、宽度和所处高度，以及材质等多个附加属性设置，处理数据量太大，还不能单独只依靠计算中心。 要知道，单是四百米内的地形，就包含了一千六百万个点，四百米到一公里内的场景共有三十六万个点，一公里外的场景描绘共需要三百六十一万个点，加起来就是近两千万个点需要进行实时计算！ 而每个点，每增加一个属性描述，需要运算的量就是按倍数增加，拟真度越高，运算量就越大。 在实际使用中，各个拟真坦克所处的位置肯定不可能猬集到一块，多半是各处一方，这个运算量又是猛增，哪怕是级计算机处理起来也非常吃力。 所以为了节省运算资源，计算中心只负责纯粹的网状场景搭建，仅仅包含了长宽高这三个属性特征。具体的材质、物理特性、外观贴图等细节处理，都被交给了各个训练器的服务器处理单元进行实时运算，以减轻计算中心的压力。 每个训练器运算单元，也只计算自己所处位置四百米内的场景细节，出范围则一概以贴图来代替，才能堪堪够用。 这样搭建出来的场景，在相距十几米外观看，倒是活灵活现，但靠近到两三米内，就能明显看出粗糙的颗粒。 并且花草树木、建筑物等等，已经没有更多的运算力来进行模拟，只好全部以贴图替代。 这么个场景，要是关飞在原本那个时代当做作业交上去，绝对会立即被生物计算机教师判为不及格，甚至会因为他的敷衍偷懒，而给出更低评价。 但在这个时代，却是最顶级的拟真设备！ 在这套训练器材上，坦克兵们至少能够接受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训练科目练习，而不需要动用真坦克，大大节约了真坦克的动机、传动件、油料的摩托损耗小时，取得近乎于真实的训练效果。 至于动用的处理器芯片、各种电子元器件、电路板、机箱电源、运算中心的电力耗费，对于半计划经济的根据地经济体系来说，还真不算个事！ 比起关飞设计的这款训练器，目前全球最先进的虚拟训练器，也无非是用投影幕布模拟场景的初级产物，大致让训练者了解一下设备的内部构造、组件外形特征和使用方法，根本做不到让训练者用近乎于真实的训练感受，来完整掌握相关训练科目的要求。 双方比起来，差了起码两三代！ 若非如此，又怎能让坦克旅的全体指战员、国内教官们将之惊为神物！ 一条宽不过三五米的乡间土路两侧，遍是类似于江南的水田，田与田之间阡陌纵横，宛如棋盘。 一队八角倾斜装甲炮塔的五九改进型坦克，就以前后间隔十米的距离，行进在这条土路上。坦克车的车尾，柴油燃烧后的青烟不断，轰隆隆的动机声响低沉有力，履带与主动轮撞击出的金属铿锵声听得让人牙根酸，大片大片的泥土被履带从地面翻起来，然后因为转动而剥落下来，洒满了坦克开过后压出来的深深印辙两侧。 在这队坦克右侧，紧贴着土路边沿，身穿根据地七九式数码迷彩、背着全付行军装备的步兵以两路纵队，以便步缓通行。由于道路过于狭窄，部分路段，步兵只能脱掉军靴袜子，挽起裤管，踏到两侧的水田里，深一脚浅一脚慢慢前行。 观察视野向上方提升，可以看到行军队列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坦克车、装甲车、插着高高鞭状天线的通讯车、吉普车、托挂着榴弹炮迫击炮的卡车，等等各色车辆组成的车队，也同样不见边际。 所有略有军事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一支大部队正在行进中，千军万马、浩浩荡荡。 “这，这不是真的吧” 坦克旅电教室内，柴旅长等一干高级指挥员们望着投影幕布上的行军场景，全都一副目瞪口呆，合不拢嘴的呆滞表情。 “当然都是假的，除了这十六辆坦克是陈教官他们所在训练器模拟的坦克纵队，是由真人操纵，在训练中所收集到的实时信号，经由电脑处理后显现出来的画面。其他的步兵、车队都是由计算机虚拟出来的，对我们来说，更看科幻电影中那些现实的科幻背景没什么两样。 我们这套训练器，不光有战术性的分队训练，也有大编队的合成训练，可以配合航空兵、炮兵、防空兵、步兵、导弹、通讯、雷达协同作战，同时还设有指挥部机关训练器、通讯部门、野战医院、后勤等多部门的综合模拟器，未来目的是要搭建一个完整的全军种模拟训练基地。 现在你们看到的场景，则是由计算机处理过的裁判视角，可以在任何地点、高度，对训练科目进行全方位的考察评判。 我要提醒大家的是，这些由计算机扮演的敌我双方角色，可是都具有相当智能的，可不会光站着挨打，也会根据情况判断作出自己的反应。并且计算机具有一定的学习能力，初期可能很幼稚的手段都能欺骗它作出错误决策，可是随着从模拟器使用者处收集的数据越多，它也会慢慢改善决策方式，变得越来越难以对付，到时候很可能被压着打的，就是训练者这一方了。”负责解说的技术员笑道。 “什么，计算机还会学习进步！”柴旅长等人彻底震惊了。 “当然，只要编写了相应的程序软件，计算机也是可以从人类对手身上学习各种战略战术的。我们这套综合作战训练器，其智能部分和算法部分，可是全部是由司令亲自编写，我们只负责了场景搭建、贴图素材收集，最核心部分我们别说不知道该怎么设计，连看都看不懂！”技术员用敬仰的语气，向他们说明道。 “原来是司令亲自写的，难怪！” 柴旅长等人对于这个什么智能程序、算法完全不懂，不过一听说是司令亲自出马编写，马上就无条件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过计算机运算资源有限，这些敌我扮演角色，智能级别是从高到低统辖调度的，不可能为每一个角色专门设定一套行为模式程序，而是共用一套公共行为判断系统。像道路选择、目标判定、攻击方式、防守策略、作战意志等等，便是所有角色都共享的，在场景中会根据遇到的情况自动调用。军师旅团，甚至到营，基本都是由计算机控制的战略行动，看着场面大，但调用的计算资源其实并不多。具体的班排战术动作，反而是计算资源占用最大的地方，它会根据战场态势，作出进攻、防御、撤退、迂、包抄、围困、突击等多种选择，并且控制每个具体的战术对象，对训练模拟器的驾驶展开行动。用司令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个很高级的多人即时战略游戏机，为其命名为红色警戒！”技术员不厌其烦地向他们具体讲述这套系统的运作方式，语气中，充满了对关飞顶礼膜拜的崇敬。 红色警戒？ 好霸气的名字，不愧是司令，连个训练系统都能取这么一个威武提气的好名字。 而且听刚才技术员所说，这套训练系统，还不只是用来训练坦克兵的，以后还会加入空军、导弹并等其他军兵种，最终实现全军范围的模拟训练。 柴旅长等人实在想象不出，以后几百、几千，甚至几万、几十万人同时在红色警戒中，展开各个军兵种，协同演练的场景。这么多人都进来，投影幕布上看起来规模庞大的部队，就不再只是计算机扮演的敌我角色，而全是真人！ 然后切换到裁判视角，高空俯瞰那钢铁洪流 光是用想的，他们都被那气势恢宏的壮观场景给刺激得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本书最新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279章 几点意见 一号长坐在他习惯的旧沙里，左腿搭在右腿上，带着一副老花眼镜，一手捏着一直冒着袅袅青烟的熊猫烟，一手举着一份文件，借着身后的落地灯灯光，仔细地看着。 看了很久，他才将文件放到身边茶几上，摘下老花眼镜，将身体后仰靠在沙背上，闭目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又戴上眼镜，拿起那份文件，从头开始，一个字一个字默默阅读。 之后又放去。 如是三番，香烟也抽了四五根，他终于做出了最后决定，抓起内线电话，按了一个九字键，接通了对面内线。 这是从根据地专门定制的一套数字程控电话系统，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局域数字通讯网。 “长，我是简秋阳，您有什么指示？”对面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抓起，随后传来了秘处席秘简秋阳熟悉的声音，语调沉稳、柔和，不卑不亢。 “过来一趟，带好纸笔。”一号长平静地说道。 “好！” 十几秒后，办公室房门被轻轻推开，简秘穿着一身端端正正的中山装悄然进来，又随手关上房门，走到近前：“长！” “坐。”一号长指指旁边的沙。 简秘侧着身子，用右半个屁股做到沙上，将用于记录的本子和钢笔，放到面前茶几上。 “这份纪要，你看过了吗？”一号长将一份红头文件，放到茶几上，推到他面前。 简秘低头看了一眼，便即抬起头：“我看过了。” “对这份报告上面，对方提出的要求，你有什么看法？”一号长掐灭只剩一个烟屁股的香烟，又点起了一直，左手搭载沙靠椅上，身子微微前倾，用一副很专注的神情，盯着他看。 “我们秘处的意见，是战斗机不能卖，与部队联合办厂可以，而且要鼓励，但矿产资源的开必须在有关部委的指导下，有计划地开采。”秘的工作不光是为长提供各种便利，同时也要给出自己的意见，帮助长理顺思路，作出正确决策。 那些只会鞍前马后伺候上级的，是保姆而不是秘！ “不错！你们的立场很正确！”一号长满意地点点头，当即作出指示，“你记下” “是！”简秘马上拿起记事本，旋开钢笔帽，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关于根据地想买战斗机一事，我认为不妥。先前卖坦克也就算了，再卖战斗机，会表露出我们明显的倾向性，这对于我们在第三世界的朋友，会感到不安，认为我们还在输出革命，这不利于我们维护在国际上的声誉。”一号长吸一口烟，说一句话，缓慢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简秘运笔如飞，将他的指示，一字不漏地用记的方式，记录下来。 “另外，歼九型号战机空军正式表示不会再要，已经决定停止继续拨款进行研。既然这样，那就把前期的所有资料，都复制一份，给他们送过去好了，也算是我们对他们提出要求的一个应，要不要随他们，我们不强求。资料送过去，他们能不能搞出来，这都与我们无关。”一号长声音平淡地说道。 “是！”简秘又飞快将他这番指示，记在了本子上。 在记录的同时，他心中对歼九型号战斗机最终下马的命运，也微微浮现了一丝遗憾。 他虽然不是军事方面的专家，但天天经手这些文件资料，为了便于领导垂询，也在这方面下了不少苦功，比刚接触的时候，懂得了许多这方面的知识。 歼九战斗机是一款高空高全天候防空截击机。 它的诞生，本来是作为歼七战斗机的后续型号而研，从六十年代立项至今，已有近二十年时间。 由于国内飞机设计基础薄弱，新战机研的参照物仍是基于歼七基础上的放大版。初期提交的方案就有单动机与双动机两种方案，结果两个方案都被采纳，同步进行，而型号也衍生出歼八与歼九两种，其中歼八为双型，交由沈飞负责研，歼九为单型，由成飞主持研。 可是在整个研过程中，两款战斗机都非常不顺。 国内在战斗机上的研经验本就不足，国力也不强，制造业基础薄弱，材料科学进步缓慢。再加上空军眼中始终盯着美苏等世界上最高航空水平的飞机，提出的指标一再提高，出了国内的研能力，以至于两款战斗机迟迟无法定型，更谈不上投产。 相对来说，沈飞的实力更强一些，与六十年代末就完成了次试飞，而成飞进度更慢，一直在气动、动机、机载武器上改来改去，直到去年才得到了空军认可，于今年初制造出架地面静态试验机。 可这个时候，因为军费压缩，空军装备不起两款同质飞机，更重要的是随着科技进步，现代核打击手段更加多样化，单纯的截击机已无用武之地。故此，经过一番挑选，最后选中了性能更可靠的双型歼八，彻底停止了歼九的继续研究，项目正式下马。 一号长指示将资料送给根据地，则是一锤定音，最终关闭了这款型号战斗机再次重新上马的可能性，将再也无法出现在空军序号之中。 “那么配套的涡扇六动机呢？”他提出这个问题。 一号长没有马上答，看表情有些犹豫，反问道：“空军方面什么态度？对它有没有后续别的安排？” “空军表示近期没有关于这款动机的飞机立项。他们似乎对我们自己研的国产动机不太放心，打算从西方引进先进的动机技术，对美国的f1oo、f4o4，还有英国的斯贝动机，好像都有很浓厚的兴趣。”简秘小心翼翼地答复长征询。 一号长点点头：“现在我们跟西方缓和了关系，趁着这个良机，能够从外面引进一些人家先进的技术，帮助国内提升一下技术水平也是好的。既然这样，关飞不是开口指明要这款动机么，那就把它的资料复制一份，还有那台样机，一起送给他们好了，钱就算了，象征性收点意思一下就行。下面你继续记” “是！”简秘应了一声。 “关飞他们成立军事工业局，想从我们这边挖人的事情，我的意见是能挽留就挽留。我们培养人才不易，不要白白流失了。现在很多人借口留学，然后出去就不来，连工作关系、户口都不要了，甚至是妻子儿子都不要了，造成大量人才外流，很可惜。”一号长摘下老花镜，神情显得有些疲惫和无奈，顿了顿，又道，“不过对方要得急，能支持也支持一下。最近军费很紧张，压缩了不少开支，许多项目下马，人员出现富余，像歼九取消以后，三百多名研究员无事可干，就可以酌情抽调一批人员，支援给关飞他们。其他已经下马的项目，也可以照此办理。对于那些想走的人，我们盛情挽留，如果留不住也不要强求，强扭的瓜不甜么，可以让他们先去关飞他们那边转转，如果有意就留下，如果还是想走那就好说好散。” 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很是低沉，显然情绪有些低落。 毕竟国内的生活水平，相对于西方达国家差得太多了，对开始打开国门向外看的人，诱惑力巨大。特别是那些有机会、有条件在国外立足的优秀人才，更是魅力无穷，虽然国家拼命阻止，还是拦不住人才一拨拨地往外走，然后一去不头，从此杳无音讯。 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才，就这样便宜了人家，是谁心里都不好受。 尤其是对高级技术人才匮乏的国内来说，这更是釜底抽薪的一记重拳，让人难以接受。 如果一定要走，他还宁愿这些人都到根据地去。 根据地跟国内关系密切，联系紧密，双方可以说是门对着门，去了再来也不是难事。但是如果去了欧美达国家，这些人头的可能性则近乎于零。再来，身上贴的标签也不再是中国人了。他们努力工作所服务的对象，也变成了欧美，而不再是中国 简秘看到他情绪不高，赶忙调节气氛，继续问道：“关于他们和部队合资办厂的要求，该怎么处理？” “这个是好事，应该鼓励！” 一提到这事，一号长的情绪好了很多，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现在国家在搞经济建设，军队是吃了些苦，经费很紧张，连养活自己都困难。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停下那么多项目，有些项目其实很重要，可是我们没钱，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部队的订单少了，军工厂开工率不足，许多企业都已经接近于停产和半停产，日子听说很难过。 他们能够不等不靠，自己想办法，从军工生产改为资源采掘和提炼，这是好事情。不管能够办多少厂、养活多少人，但总是在为我们分忧解难，我的意见是支持，一些条条框框上的限制，就不要搞那么死了，大家都不容易，互相体谅、互相支持嘛！ 矿产采集，你说得对，这个还是应该由计委出面主持，跟各部委协调一下，看看是不是划出几个矿区交给部队来经营资源很重要，暂时还是不要关飞他们插手的好，要不以后恐怕会惹一大堆麻烦。 矿采出来了，冶炼还是跟他们一起搞比较好，他们在这方面有相当的技术积累，研的那几个精炼技术就非常先进。关飞要过一半的股权，我看他是太小气了。一半不好，但是接近一半，拿个百分之四十九还是可以的。另外，我们不要设置障碍，人由他挑，不服管理也可以退来，管理方面就全权委托给他们，这点他们有长处，我们可以跟着学，他也放心。我们不要怕产权易手，胆子要大一点，步子也可以适当地迈得快一点。关飞这个人我很清楚，他肚子里有货，而且不止一点点。只是有货他不肯轻吐，都是要有报的，这个不是问题！只要我们一起搞，他就要把技术拿出来，拿出来我们就学会了，提炼出来的产品，我们也可以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并不亏！国家现在展很快，生产资料的需求量日益增加，能够多一种手段，总是好的，我就是这么个意见。” 他的年纪虽然大了，但思维还是很活跃，说话有些跳跃性，简秘习惯了，能够跟上他的思路，将他所表达的内容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最后是军火出口” “这个由我们来帮他们推销不好，你说这个东西是谁的？是我们的？不是嘛，用户问起来，我们很不好处理。有些我们不好接触、不能接触、不方便接触的用户，但是他们如果想卖给对方，我们的立场会很为难，也不好解释。 我看不如这样，他们可以组织一个武器出口部门，然后可以由我们带着，跟其他客户接触一下。等他们双方熟悉了，就可以自己私下联系，最后卖给了谁、卖了些什么，都是他们自己的事。进口方面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在向美方提交武器购买清单的时候，也可以征询一下他们的意思，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想买的，可以顺道一起就买了。” “这样好，这样他们买了什么来，我们也都知情，双方还可互通有无。”简秘高兴地顺着他话说道，随即他想了想，又道，“还有，最近伊拉克那边急着向我们买武器，五机部正准备组一个团，我看是不是也可以让他们派些人跟我们一起去。” 一号长思考了一下，同意道：“我看可以！” 【本书最新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280章 程序正义与绝对正义 在根据地，输送人才最多的机构从来就不是各大专院校，而是劳服司下属的各个劳动技能培训学校。` 按照规定，根据地内除劳动人口外，凡年满十六周岁，未到六十周岁（男）、五十五周岁（女）的未就业人口，都必须向劳服司报道，在自主选择的基础上，接受机加工、电工焊工、电器维修、驾驶维修、行政事务、餐饮娱乐等各个专业技能培训，且经过专业考核获得相应的资格证书后才会被推荐就业。 通过这种强制性接受劳动技能培训的方式，根据地人力资源被有效地利用起来，根据社会生产需要，定向培养了大批初中级专业人才，向社会生产各部门提供了一批又一批合格的人才。 从最早的龙康技校开始，到如今，劳服司已经向根据地输送了八万名拥有三级以上技术职称的工矿企业职工，为各级民政部门提供了三万多名政府办事人员、基层公安干警、政法部门行政文员，向党务监督部门选拔出三千多名一身正气的基层干部，为商业系统培养了十二万第三产业从业人员。 累计培养出来的各类人才，达到了二十三万多人！ 平均每年将近五万人！ 在这个人才培训体系中，初期的校舍修建、教师工资、实习设备、材料、学员每月的生活补助，全部来自于财政拨款。只有当用人单位最终达成用人意向，签订用工合同之时，劳服司才会按照就业者的劳动技能等级，向用人方收取五百到三千不等的培训费。 而这笔钱，既不用上缴财政，也不用缴纳税收，以管理层奖励、教师奖金的方式予以全额放下来，以激励劳服司管理方、教师们再接再厉，为社会培育出越来越多、水平越来越高的技术人才。 物质与精神双丰收之下，劳服司办得越来越好，技校的规模越来越大、培训的项目越来越全面、设备越来越先进、各技能教师也越来越用心投入教学，成绩更是逐年提升。 一些就业后才觉自己对所选工作内容、工资水平、上升渠道不满意的学员，认识到自己其实不喜欢或是不适合这份工作，也会主动退还用人方当初缴纳的培训费，从单位辞职，重返技校接受再次教育，继续磨砺自己的技能，或是重新选择就业方向，接受新的技能培训。 有这个培训体系的存在，使得用人方可以得到源源不断地人才供给。求职者也可以安心地打磨自己的劳动技能，不会因为暂时没有工作焦虑，乃至落到生活没有着落的悲惨境地。对于那些没考虑清楚就随便选择了一个职业的人来说，同样有了多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在还完用人单位当初缴纳的培训费后，可以重新考虑自己的前途，再次择业。 由此带来的后果，就是根据地内人人都安心于自己的生活状态，即便是暂时不满意者，也对未来充满了才憧憬，故而社会治安空前良好，重大恶件虽不能完全杜绝，但生频率非常之低。 虽说做不到夜不闭户，但路不拾遗、助人为乐却是普遍现象。` …… 新城市第一劳动技能培训学校 “爸，你怎么来了？” 何武正在实习车间认真地工作，接到实习老师的通知，出来看到在581o4单位工作的老爸就等在外面，惊讶地问道。 “怎么，我来看你还不行！”何涛一瞪眼睛，不高兴地说道。 “大老远的突然过来，也不打声招呼。刚才老师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呢。”何武不敢跟老爸犟嘴，低着头叽叽咕咕说道。 “嘴里嘀咕什么呢！”何涛在他脑袋瓜子上轻拍了一下，“走，带我在学校里走走，看看学校的环境。” “学校有啥好看的。”何武嘴上不服气，其实有些怕这个老爸，虽然感觉他来得有些突然，但也不敢多问，就前头带路，领他各处走走看看。 第一技能学校原来的校址是在龙康，新城建设开始以后，就搬到了城里。 由于新城的地形比较狭长，最初是南北同时动工，中间地带就暂时空着没有利用，技校就暂时借用这块地方，周围修了一圈红砖墙，校舍、实习车间等全部是用木板搭建的简易房。 这么多年过去，校舍也显得有些陈旧了。 之所以一直没有改扩建，是因为根据规划，未来的新城市要向西展，把龙康、康卡也囊括进来，建设成为一个大都市。如果在这里落地生根，位置就稍微有点偏，所以打算以后将校舍搬迁至位于城市中心的小山上，方便周边的学员入学。 虽说校舍有些陈旧，但是面积非常大，占地足有一平方公里。 校内有数十栋三层式木制教学楼，六百余个教室，足以容纳一万五千名学生同时上课。学校内还有二十座小型实习车间，车、钳、刨、铣、钣金样样俱全，拥有各种机床两千多台，其中不少还是专用的小型数控机床。 第一技校，也是根据地内唯一一所专业的机加工培训学校。 何涛借着和根据地的关系，把返城后没有工作的二儿子送过来，也是希望他能在这里找到一个满意的好工作，所以非常关心着儿子学习情况。沿途看到一座校舍或是实习车间，他都会停下来仔细观看一阵，向儿子询问一番，两人于路边走边聊，渐渐走到了操场区，就听到那边人声鼎沸，还有不少笑声叫喊，其中还夹杂着加油声，犹如身处一个大的游乐园之中。 “那边好热闹！”何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是连片的足球场、跑道、操场、篮球场，靠边的区域，一个个乒乓球台更是连成一条线，一直排到了围墙尽头。 数以百计的学员正在那边踢球、运动，周围还有不少人围观叫好。` “那边是活动区，我们学校人多，运动场地当然也多。光是带草坪的足球场就有十几个，篮球场也有二十几个，还有排球场、网球场什么的，乒乓球台最多了，一共有一百座。为了不打扰正常教学，学校把活动场地放在最靠边的位置，隔着实习工厂，这样就吵不到教学区了。 学校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可能像小学生一样管着我们，所以基本都是上午教学，下午只要不出校门，可以自由活动。好多人就喜欢到这里来运动，学校里组织了好多运动社团，足球社、篮球社、武术社…… 这边三不五时就会搞一次小规模的比赛，像足球社团就搞了一个校内联赛，一周比一次。赢了的队伍，就能获准向二校、三校那边的足球社起挑战，还专门搞了一套规则，说是要搞成正规的锦标赛呢。”何武指手画脚、眉飞色舞地向老爸解释道。 何涛看着儿子兴奋地表情，微笑点头，满脸欣慰。 好久没看到儿子这么开心的表情了。当初他从东北回来，大儿子先顶替了老伴的工作，他成天不是窝在家里就是到大街上闲逛。父子两交谈不是吵架就是冷战，几乎没有像这样好好交谈的时候。 才过来半年，他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的笑容多了，人也开朗多了，甚至让他找回了几分小时候那种调皮捣蛋的记忆。 关飞，真乃神人也！ 他说什么也想不到，当初找到他面前，只为了能为一支残兵败将求一点粮食以果腹的关飞，竟然能在短短不到五年间，作出这么大一番事业。就连自己，都把儿子送了过来，托庇于他羽翼之下，以求能搭着根据地顺风车，在这里获得远大的前程。 据他所知，像他这样的还不在少数，国内不少和根据地联系紧密、有业务往来、清楚根据地现状实力的单位内干部职工，都利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把找不到工作的儿女、亲戚家的小孩送了过来，以求在这边某一份不错的差事。 谁家没有一两个待业在家，焦虑未来的子女？就算自己家都安排好了，亲戚朋友总有人求到面前来吧，能不帮忙吗？ 起码581o4单位，包括他在内，上上下下都是这样。 比起国内现在还待业在家的几百万返城知青来说，根据地的这些年轻人真是太幸福了，不但能免费学到一技之长，还能顺利找到工作。甚至对工作不满意，还可以二次、三次重新就业，一点压力也没有。 而且他们的收入，比起国内也高出太多了！ 说实话，即便只是口耳相传，根据地现在名气也已经很大了，在国内可以说是众所周知。谁不想去更好的地方生活，如果不是这边太偏，国内也管控着只是小规模放人，否则边境要是真的完全放开，恐怕一个月就能涌过来几十万人，也一点不觉得夸张！ 连他都想过来了，何况别人！ 在操场边站定，他面向一群正在踢球的学员，双手背在身后，平静道：“小武，我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根据地和部队达成了一个协议，双方准备在国内合资办厂，你想不想回去？如果你想，我可以找人托托关系，应该没问题。” “不去！” 他以为儿子会想一想再做回答，谁知他话刚说完，何武就马上给出了回答，而且还是拒绝。 “为什么？”他侧过头来，像是不认识一般，重新打量了一番。 “回去有什么好的，一个月顶天了能拿到几十块钱。这边只有刚进厂的青工才拿这么点，就是青工，活干得好，奖金都能多拿不少。我又不傻，放着好地方不待，回去干什么！”何武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朗声说道。 “回去也不见得就拿得少了，这可是部队和根据地联办，听说管理权会交给根据地。而且这边也不踏实，谁知道哪天又打仗了，你妈妈很担心，希望你能回去那边工作。”何涛耐心给他解释道。 “不去！这边安全得很，有司令在，我们什么都不怕！偭定军敢打过来，我们就能把他们全部消灭！再给我们几年时间，他们不打过来，我们都要打过去！”何武信心百倍地说道，“我要待在这边，好好学技术，以后也要成为一个六级工、七级工、八级工！我们技校出去的学员，现在都有好几百个六级工了，七级工也有十好几个。听说他们一个月光是技能工资就能拿七八百块，要是成了八级工，拿得比司令都还要多！” 司令…… 何涛拍拍脑门，对他张口闭口司令有些无语。 他其实不太怕打仗，居中联系多年，他对根据地的实力知之甚详。如果没有别的外力因素，偭定军绝对打不到根据地来，未来关飞一直挂在口中的解放全偭定，也不见得就是臆想。 既然儿子不肯回去，他也不再多劝。 在这边，也是一条出路，说不定关飞最终功成名就，儿子在这边的展前进，一定是好于国内。 “对了，爸，你不是马上就回去吧？”沉思中，儿子开口问道。 “嗯，我请了两天假，可以在这边待一晚上。有什么事么？”他从自己的思考中清醒过来，问道。 “明天有场公开开庭，我买到了票，本来打算请假自己去的，现在给你好了。”何武从内衣兜里掏出一张票，心痛地说道。 “什么票？” 何涛先以为是电影票，可拿到手一看，却是一张法院公开开庭的庭审券，他不觉一愣。 我吃饱了，跑法院去干什么？ 何武不知道老爸的心思，还在心痛地说道：“爸，根据地这边公开开庭不多，每次都有好多人跑去看。我是好不容易才抢到这一张，你可别浪费了。” “什么公开开庭？”何涛主要是负责双边的经济账目、物资往来，关心的也是这边军事实力，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完全不了解，疑惑地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你可是专门负责和根据地物资往来的部门领导啊，连这都不知道？”何武对老爸的孤陋寡闻感到不可思议，盯着他看了半天，确认老爸真的是一无所知，摇摇头，给他解释道，“根据地平常判案，都是根据公安收集的信息，由检察院提起起诉，然后按照法律很快宣判，这被叫做快判案，只要事实清楚，判决很快，效率很高。 但这样一来，难免有误判、错判。 有可能公安搞刑讯逼供，或者弄错证物，甚至是栽赃陷害都有可能。检察院没看出来，法院照着他们提供的侦查讯息判案，就有可能出现冤案。 还有呢，有些案子确实没错，从法理来讲，也该判，但是从老百姓角度来说，却不一定认可。 电视上说，这是程序正义与绝对正义之间的冲突，无所谓谁对谁错，无论采用哪一种，都是有利有弊。你照顾了程序正义，那就可能放过坏人；要保证绝对正义，那么又无可避免要陷入人治。 所以根据地平时采用快审结的方式来判案，但是对于一些社会影响重大的案子，只要有两千群众或是二十名人大代表联名，就能请求法院采取陪审团制度公开开庭，由人民陪审员参与审案。用电视上的话来说，就是把判定对方有罪还是无罪的权力，交给人民，由人民来做最终裁决。 这样，既维护了程序正义，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纠正冤假错案的生，尽可能地做到绝对正义……” “那为什么不所有案子都采用公开审判，由那个陪审团来定案？”何涛打断了儿子的滔滔不绝，反问道。 “你真是太老土了！”儿子对老爸彻底无语了，“先，法律最主要的是要维护公俗良习，是要引导社会向健康方向展，避免人治。就算是用了陪审团，也不一定就能获得绝对正义，这些外行人在法庭上被律师误导的可能性也不小，都这样玩，南面会沦入到金钱游戏之中：谁有钱谁请得起好律师，谁就有可能获胜，逃避法律制裁。所以这种例子不能太多，不能什么案子都采用这种方法来审，只有那些社会影响广大的案子，才有可能征集到两千无关群众或者是二十名人大代表的联名请求；再来，这样审案很费时间的，一个案子审个几个月、一两年也不奇怪。都这样审案，一年能审几个案子？” “你真不去？”何涛次对这个所谓的陪审团有了兴趣，问道。 “没事，我可以看电视直播。电视台刚开播，出了个栏目叫做：直击庭审现场。专门播放法庭庭审，用来普及法律知识，我可以和同学在电视上看。” “这样的话，你去现场，我看电视就好！”何涛不假思索地答道，将票还给了儿子。 ... 第281章 山腹国防工程 当何涛与儿子在为现场旁听庭审，还是观看电视直播而争执不下的时候，新建成的塔孟页军事研究所内，正在对各单位交付上来的改进替换零部件、装甲、电子设备进行严格的测试中。 军事研究所比塔孟页训练基地，还要深入满是原始森林的山区，向东北越过一道马鞍状的低矮山脉，位于一条长五公里的山谷之内。 在它两侧，各有一座大山。 两边的山绝对高度都算不上特别高，几个峰顶也不过四、五百米，但非常险峻，而且山体很宽。 西侧的大山呈东北西南走向，向西十几公里都是连绵的山脉，一直抵达贵概木姐之间的平原地带。东侧大山则是呈梯形，位于谷尾的北段较窄，约有七八公里，谷口的山体相对较厚实，足有十公里上下，翻过这座山，就是当初偭定军和根据地对峙的前沿重镇迈卡。 军事研究所四周都被大山、原始森林所包围，仅有一条通道可以通往西南方的塔孟页。 放在这里，保密防谍效果极佳，而且以山谷为中心，周围山势纵横，正好进行开山打洞，将大批重要的军工企业、研究机构藏于山腹之中。有山体保护上方，有原始森林遮蔽来自头顶的探测观察，即便有敌机前来轰炸，也很难对其造成严重打击，继而进一步强化了这片军工研究、制造基地的安全性。 关飞与根据地、国内专家团一起乘车过来的途中，就没有现过一个人影。道路两侧都是长长的山脉、高高低低的山头。 从车上望去，到处都是高大挺拔的原始森林，大片大片的阔叶林木将视线所及都铺成了绿色，最近的树林距离公路不过几米远，坐在车上就能透过阴暗幽深的树木，望到里面杂乱生长的灌木、藤蔓，还有无数不知名的小花。 “反围剿时，我们渗透到敌后，就经过了这个山谷，还在这里休息了一晚上。”司机参加过反围剿作战，一边开着车，一边向他们绘声绘色他们是如何穿越原始森林，渗透到敌后的，并指着森林间隐约可见的荧光，表示那就是他们当初为了引导部队前进，在树干上喷涂的光涂料。 车上的专家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能透过掩映的树干、枝叶，看到一点点或隐或现的亮光，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不过大家都没有实际野外行军、作战经验，自然是听得津津有味，跟着连连点头，啧啧赞叹。 公路弯弯曲曲，由于有那座马鞍形山脉阻隔，故而先是向北，绕过了这条小山脉以后，才折转向东南，前行三四公里，最后转向北，进入到山谷谷口。 这片山谷还是很宽的，入口处山势较缓，宽约六七百米，前方看过去，最窄的地方大约也有两、三百米的样子，地势很宽阔。谷地的泥土都是从两侧山上冲刷下来，经年累月堆积而成，地面很平，只要做好排水工作，是一个建立市镇的好地方。 只不过这里的土质很差，全是没有有机质的红壤。 从这里看不到一丝人迹，也没有房屋田地来看，这里确实是一片荒芜之地，并无人类定居。 车队刚刚折转过一个山脚，就听到前方连绵的炮仗声响。巨大的声响经过山谷荡，重重叠叠不知具体有多少次爆破，滚滚传来，如同闷雷。 “大家不要紧张，这是在炸山开洞，为以后军工入驻挖掘洞窟。”随车的陪同站在过道上，安慰道。 根据地的专家们以前没搞过军工，或许还不习惯，国内这些专家本就是老军工，自然对此一点也不陌生，不但没被惊吓到，反而凑到窗前向外观望。 只见曲折往复的山谷之中，到处都是身穿蓝色帆布工装的工程兵，初步估略就不下两三千人。他们分成了数十队，正在左右山壁之间打洞放炮，然后动用挖掘机、铲车将炸碎的石块挖出来，接着出动带钻头的钻机，将周围松动的岩石一片片剥落下来，将炸开的洞口扩大。 等到钻头接触到的不再是松动的石块时，钻机也不再缓慢掘进，而是退出来，由工程兵上前再次凿孔放置爆破物，进行下一次定向爆破。 通过连续爆破、各种工程机具的协助下，洞口很快被扩大到十米见方，然后快向深入延伸进去。 “我们从年初就开始在这里进行掘进工作，已经开凿出阔二米、高十米的大型洞窟二十余条。这些洞窟都是向前直线掘进，深入山腹差不多两百米，然后再横向开掘出一条主干道。然后再以这条主干道，继续向山腹内挖掘出一个个洞窟，作为车间、宿舍、库房、研究所等生活工作场所。在这些主干道之上，还挖掘有许多支道，用来连同上下左右。”陪同站在驾驶员身后，面向专家们介绍道。 国内的专家们面带微笑，微微点头。 挖掘坑道，对于国内来说一点也不陌生，也是家常便饭了。 面对北方巨熊的威胁，国内可是没少挖洞，有山的地方挖、没山的地方堆积成山也要挖。在国内西南大山之中，别说纵横几公里的坑道，便是纵横几十公里、几百公里的坑道也并不鲜见。 “深挖洞、广积粮，准备打仗，打大仗、打核大战！” 这样的宣传口号，在前些年可没有少喊，任何从那个年代走来的人，都是耳熟能详。每当局势紧张的时候，一些比较关键的专家，都有过突然被保卫人员从工作岗位叫出来，连换洗衣物都来不及拿，便匆匆赶往机场、车站会合，乘坐飞机、火车直奔山中隐蔽躲藏点的经历，而且还不止一次。 如今虽然这样做得少了，可国内对于北方的警惕可一点没有放松。 根据地修的这片山中工程，说来不过是国内的翻版，只是规模更小些罢了。 他们从车窗向外望，根据自身经验，可以很轻易地分辨出山壁上密密麻麻的小孔，哪些是坑道群透气孔，哪些是天窗，哪些是紧急逃生门。从这些坑道的格局、建造方式，就可以看出来是得到了国内工程兵的技术指导。 越往深处走，挖掘的洞窟完工率越高，爆破的声响也渐渐变小。 “我们是先从谷尾开始修，好布置防御体系，也便于将比较敏感的项目放到最安全的地段。”陪同解释道。 车队最后停在了谷尾。 说是谷尾，其实还有一条更为细小的谷道，弯弯曲曲向前延伸不知通往哪里。 “那边穿过去有不少细小的支谷，我们将其辟为室外试验场。一些火炮实验、或是比较危险的实验项目，就在那些小山谷中进行，以保证安全，出了意外也不会造成重大伤亡。”陪同看到他们的目光，又解释道。 原来是室外试验场。 专家们点头，他们可以看到，周围山头、山谷间隐有军人出没，这可不是穿着蓝色工装的工程兵，而是一身数码迷彩、头盔防弹衣齐全，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三三两两，分散在周围山头制高点的哨所内，还能看到两队牵着军犬的哨兵，在山脊巡逻。 山上的密林之中，偶尔有金属反光，定睛看去，可以看到一门门朝向天空的高炮那标志性的喇叭状炮口。 那是防空阵地。 安全，非常安全！ 专家们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出于避嫌，便不再多看。 车队停着的位置，是在左侧的一个大洞窟前方。 洞窟宽二十米、高度足有十米，别说一般的车辆可以出入，就是装载特种装备的射车，都能轻松快进出。 洞窟的入口，用水泥重新敷涂过，不过外面又刷了一层跟周围山体一样的褚红色作为伪装。洞口上方山坡，还特意移栽了一片枝叶繁茂的大树，树干横生出来的枝叶像一把大伞一样将洞口上方遮蔽住，以防被空中侦查现目标。 此刻，两扇巨大的钢门，将入口封得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缝隙。 第二辆吉普车门打开，关飞从车上下来，走到大门旁边，掀开一个厚重的钢制外壳，在上面的密码盘输入了一行数字。 洞窟上方，一个摄影探头活动起来，左右转动，将车队前后扫描了一番，随即复位。 几秒钟后，一阵轰隆的声响，像是从地底传来。 两扇钢门缓缓向两旁退开，露出了通道。 关飞返车内，前车启动，缓驶入洞窟，后面的车一辆接着一辆，先后进去。 当最后一辆车通过，钢门又轰隆作响，再次合拢。 “这起码有两米厚吧，而且从断面看，还不只是单纯的钢，中间还夹了陶瓷板、玻璃纤维之类的东西，这简直是厚的复合装甲！” “这得要多高的穿透力，才能打得穿啊！” 专家们悄悄议论纷纷，不过这次人民军的陪同就没有开口介绍了，只是笑而不语。 专家们乘坐的大巴在穿过大门后，现里面通道非常宽阔，且顶部安装了两排白炽灯，将通道内照得亮如白昼，车子开进来一点也不觉得阴暗逼窄。并且在两侧的山壁上，他们现了几个如同射击孔一样的孔，露出了几挺机枪的枪口，枪口随着车队在缓缓转动方向，可以判断出后面有人在操作，如果进来的是敌人，恐怕已经遭到了两侧高处的弹雨洗礼了吧。 车队行进了约五十米，又被第二道钢闸给拦了下来。 同样是关飞下车，打开面板上厚重的钢壳，输入密码，不过这次他还验证了指纹、瞳孔，第二道钢闸这才打开。 “好家伙，有这两道钢闸保护，就是核弹也轰不开了吧！”一名专家呵呵笑道。 车上几名去过三线保密单位的专家，微笑不语。 两道钢闸算什么，三道乃至更多都见过！ 一些比较重要的国防坑道，顶部甚至还加装了多层钢板进行加固，别说一般的空中轰炸对之无能为力，就是用核弹来轰，也轰不开。 这个，才是货真价实的国防工程啊！最新本书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282章 钱赚来就是花的 这当然是国防工程。 关飞这个人还是比较谨小慎微的，未虑胜、先虑败，考虑问题想得比较深远，总是从最坏的结果预作打算。 他建这个山腹工程，可不是为了防御偭定军的轰炸，对方还没资格让他害怕到这个程度。 他防的是大洋对岸的那个国家！ 虽然现在国内跟对方为了同一个敌人暂时走到了一块，但是除了国内还比较天真的以为双方就是朋友了，对方可是时时刻刻没有放松过警惕。尽管放松了对国内的限制，一些以前不肯卖的武器、技术也慷慨解囊，但多半是战术性质的，而且针对性很明确，就是用来防御来自北方的威胁。 松口表示愿意卖f16、卖黑鹰，无不是如此。 那些最新的、战略性的武器技术，像远程轰炸机技术、先进制导武器、潜艇技术，对方除了嘴上打着哈哈表示没问题，其实根本就不可能卖给国内。国内别说没钱，就是有钱，他们也会用各种借口而加以拒绝。 根据地虽说已经初具规模，但终究仍偏居一隅，地盘也不大，统共才七千来平方公里，只能说略成气候而已。 所以对方可能虽然知道根据地的存在，但因为鞭长莫及，且偭定终究是英联邦国家，属于英国人的地盘，没有引起高度重视。 但随着解放全偭定战役的开始，假如根据地战役进行得不顺利也就罢了，要是吹枯拉朽一般进展顺利，急向南方挺进，很难说这个国家还会坐视不理。以他们秉承自英国人的搅屎棍特性，多半就会开始卖枪卖炮给偭定军，搞所谓的代理人战争。 如果根据地真的逼近到印度洋边，搞不好对方逼急了怂恿印度动手，甚至亲自出马，出动空军支援都是未知数。 这个可能性应该说不大，但谁敢保证就不会生？ 料敌从宽，宁可备而不用，也不能事到临头却束手无策。 所以关飞这几年不但是会大力展基础工业、军事工业，训练部队、改善装备，积攒实力，为全面战役做万全准备，也将会在中部山区修建广阔的山腹工程。 在紧急时刻，甚至要做好将所有工厂、群众都搬迁到山中的打算，跟对方打持久战，为技术升级争取时间。 这个山谷中的山腹坑道，只不过是这个防御体系的核心部分而已，除此之外，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山腹坑道工程会6续动工，其面积，将遍布整个根据地数千平方公里的地域！ 这一仗，他必须打，还要打赢。 不惜一切代价，付出再大牺牲，他也要将解放战争坚决执行到底，彻底打出一片安定团结的外部局势，为以后的种田创造条件。 他建造的这个坑道体系四通八达，完全就是一个深藏在山体内的地下城！ 随车来的专家们，就对此有很深刻的印象。 在进入到第二道钢闸后面时，所有人都有些震惊。 刚才经过的高大通道就让他们有些震撼了，但眼前却是更加宽阔，三层楼高、顶部跨度达到上百米、横向长度足有数公里的山腹广场。 广场顶部，每隔数米就有一盏灯，将这个巨大的空间照得跟外面一样明亮。 在这个类似于广场的宽敞空间后面，是一条条更加深入的通道。 从入口处一副大型地图可以看出，这些通道纵横交错，将面积达几平方公里的山腹掏成了一个个棋盘状的分区。然后再以这些分区，挖掘出居住小区、工作区、研究机构、供电室、指挥部、藏兵洞、武器库 这些小区还分为几层，在这一层的头上和下方，还会各有一层，上下间以楼梯、扶手电梯等连通，构成一个整体。 换句话说，他是打算在山腹之内，复刻出一个微缩版的新城市！ 好大的胃口！ 这一次，就连那些见多识广的老专家们，也看得张口结舌，无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在这么巨大的通道内，众人连车都不用下，就直接开到了研究区。 由于是山腹工程，自然不需要什么围墙，外面宽阔的通道，也兼具了停车场的作用，吉普、大巴就停在了军事研究所门外白线划出的停车区，众人下车后，跟着关飞步行进入到研究所内。 可能是为了照顾到研究人员的心情，军事研究所的顶部足有二十米上下，将近七层楼高。 站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丝毫局促压抑之感，跟在室外几无区别。 一盏哪怕是站在下方，抬头望去也是硕大无朋的圆形巨灯，就像是太阳一般向下方投射着光芒，将这片空间照得一片光明。 而且在这盏巨灯周围，还用蓝白色调喷涂，形成蓝天白云一样的天空色调，让人更是难以分辨这里是在室外还是山腹之内。 由下方投射的几道强光，甚至形成了白云漂浮移动的活动景象。 最令他们眼界大开的，是在这片人造空间之内，居然还载得有树木、花卉、草坪、苗圃、凉亭、水潭。视线所及，一个自动喷洒装置，就正在向周围的草坪喷水。 花草苗圃之间，错落有致地修建着一栋栋三层高的建筑，部分建筑上方还加修了空中花园。 定睛细看，这些建筑全部都是从山壁中一点点剥离出来，从楼顶到屋脚、从外到内完全是一个整体！ 另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是这个空间内并不憋闷。 一道风轻柔地飘过，就像是自然界的微风，吹拂在众人脸上，丝毫没有通道换气扇强风的触感。 “这风是哪来的？”一名专家忍不住问道。 “这是强力风扇从专门的换气通道吹出来的，在出口处，采用了类似于涡轮增压技术，从吸风孔吸收空气，加压后从一个圆环状出风口排出，空气以圆形的轨迹散布在空间内，以模拟出自然风效果。以后我们会推出用这种技术研的无叶风扇，你们拿去一看便知，其实很简单的。”这次担任解说的是关飞，他用很轻松地语气解释道。 众专家面面相觑。 “这个工程应该很浩大吧，我看入口地图看板标明的未来蓝图，恐怕不是三五年就能完工的”一名专家咳嗽了一声，委婉地说道。 “也不是太浩大。”关飞像是毫无所觉，仍然用轻快地语调说道，“我们研出了一种石质疏松液。在进行内部工程时，只需要预先打一些孔，每个孔的间距不过一尺，然后将化学药剂灌进去，封口。十二小时以后，孔洞周围二十厘米的岩石就会变得很松很脆，仅比石膏稍硬一些，然后人工用铲子或是铲车都能很轻松地将其挖出来。这个坑道工程你们看起来觉得可能很浩大，需要很多人工，但除了最开始掘进的时候稍微吃力点，将其扩大、拓展到这种程度，其实一两个月时间就够了。整个山中工程全部完成，也用不了五年。” 众人再次无语。 关飞明明掌握了许多别人所不知的先进技术，他却用来建造这个山腹城市，还把它建得比新城市还要漂亮，适宜人居。 这，这算是点错了技能树了么？ “好了，到了！” 关飞带着他们，在这个花园般的山腹研究所一路前行，来到一个面积很大的长方形两层楼前方停下。 在厚重的花岗石墙壁上，众人看到了一块铜牌：抗侵彻物理实验室。 这栋两层楼是完整的花岗石结构，虽然没有使用钢材，侧壁还有跟外面一样的落地玻璃外墙，但由于其内部房间墙壁全都是连成一体的花岗石材质，其结构强度甚至还要过外面的钢筋水泥建筑。 楼房不是很宽，也就十来米，但是长度足有七八十米，像是一个横着摆放的长方条。 进到里面以后，众人明白它为什么这么长了。原来这里放置的，是两门空气炮。 所谓空气炮，其实就是一个放大版的气枪。 它带有一个二级加压室，前方连着一根二十余米长、约五十公分粗的高强度钢管。钢管前端，连接着一根细细的管子，通到一个加固的厚重钢制房间。 大家都是这方面的专家，对其使用方法了如指掌。 空气炮在使用的时候，先将各级加压室内抽取空气至真空状态。随后对其加压到一定程度，继而注入氢气到一级加压室（长钢管）内。注入的氢气在压力作用下，氢气挤破将一级加压室和二级加压室隔开的膜片，进入到二级加压室（细钢管）。 巨大的冲击力，会推动置放在管道内的钨合金弹头，高射出，经过测装置，击中放在前端的靶子，从而根据其冲击力、度、靶子被击中后的变化，计算其对于靶子的侵彻力大小，作为靶子的装甲防护效果。 “你们真是，太有钱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幽幽地说了一句。 关飞笑笑，不作应答。 国内这方面实验是如何做的，他也大致了解了一下。正因为知道，他才专门建造了这个实验室，用来进行侵彻实验。 同样是这个实验，国内采用的是更省钱的土办法。他们通常是用一杆十四点五口径的滑膛枪，装入带铝制弹托的钨合金弹头，穿过两层细铜丝编织的测靶，轰击测试物体或装甲，再根据所测数据进行计算，得出最后结果。 这么做不是不行，只是因设备简陋而相对误差比较大，用来简单估算一下大概值没问题，但要精确计算，还力有未逮。尤其是铜丝传感器敏感度低，对每秒千米以下的弹头还能大概测试其通过时，但对于秒千米以上的高目标，则几乎无能为力。 而且弹头分裂造成的碎片，会先后击中标靶，到底是谁先击中也很难测出，所以误差不可避免会很大。 关飞制作的这款空气炮，才是专业的测试设备，结果更精准、更可靠。 当然，设备投入也更大。 但这又有什么，跟拿到精确结果，更好帮助后期研相比起来，这点点投入，又算得了什么。 他宁可多花点钱，也要拿到最准确地信息，也不要少花钱，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模糊结果。 一旦出错，搞不好前期投入都作废，还要重头来过，这才是得不偿失。 钱，就是赚来花的。 要不他拼命赚那么多钱干什么！最新本书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283章 舍不得 “开始向压力室加压！” “明白，向压力室加压！”一名技术人员重复命令，抬头看了一眼仪表盘，按下了加压按键。 控制室与实验室之间做了隔音处理，大家听不到外面活塞压力机工作的声响，透过厚厚的防弹玻璃，也看不到什么变化。但从控制台计算机显示屏上，却能清楚地看到压力室中压力在提升。 读数共有两个，一个是一级压力室，由于空间较大，读数上升还比较缓慢。而旁边的二级加压室，读数则在飞快地跳动。 “即将逼近临界阀！”技术员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用平静无波的语调冷静地说道。 所有人都提高了关注度，部分挤不到控制台边的人便站在防弹玻璃后面，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下方的空气炮前端。 “二级压力室中压力，已抵达临界阀，三、二、一！” 随着他最后一个读数出口，立方在空气炮前端的靶子上忽然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 这个度太快，由于靶子被牢牢固定在钢架上一动不动，绝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反应，偶有一两个人感觉似有异样，但也以为是自己眼花，仍是紧紧盯着靶子看，丝毫没有现，弹头在刚才便已射出，击中了装甲板。 反映在计算机屏幕上，压力室读数也在飞降低。 “怎么了？”许多人还恍然不觉，看到屏幕上快向下跳动的数字，茫然问道。 “空气炮已射，下面” “啊？已经射了？” 这时候，众人方才恍然大悟，急急忙忙推开控制室门，一窝蜂向下面的空气炮室奔去。 祝总工年纪一大把了，却冲在最前面，其他人也不好跟他抢，纷纷让开路，让他第一个顺着楼梯下到空气炮室，疾步奔到靶子前面。 作为实验的靶子，是一块一尺见方的小规格复合装甲板，左右两边被夹具牢牢固定在底座上，以承受冲击不致翻倒。 钢板表面喷着数码迷彩，任谁一看，都知道这是一块装甲板，而不会把它当做一般的板材。 祝总工没有急于观察穿透结果，而是手指轻轻拂过打磨得光滑的装甲板边缘，仔细观察着装甲的结构。 从边缘断层，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装甲板共有五层。 其中最外和最里两层都泛着同样的亮银金属光泽，这自然就是锻造的特种合金钢板。他用卷尺量了一下，每层厚度七公分。 在第二和第四层，则是白色，知道根据地复合装甲结构的祝总工明白，这是压实后的芳纶纤维板。他同样用卷尺大致量了一下，果然跟会议上确定的指标一样，每层厚一点五公分。 被两层合金钢板、芳纶纤维板夹在最核心的部位，显出黑沉沉的色调，这是防弹陶瓷板，厚度三公分。 这五层材料，分别代表了刚柔硬柔刚五种材质，对弹头作用力的表现也各不相同，以此来层层降低穿透力，达到出单一材质装甲的防护效果。 当弹头穿过外层合金钢板以后，会被内层极具韧性的芳纶纤维板挡住、拖拽，以形成侧面作用力，迫使弹头翻滚，扩大受力面积，快降低穿透力。当弹头冲破芳纶纤维层，继续前进的时候，硬度极高的陶瓷板会成为它下一道障碍。由于此时弹头多数情况下已经变形，想要穿透硬度极高的陶瓷板就会变得非常困难。而且即便它击碎了陶瓷板，因为陶瓷破碎的时候，会呈网状向四周扩散，故而也会消耗掉大量的冲击力，即便冲破了陶瓷板的阻拦，还会再次被一层芳纶纤维所网住，靠细密的网状结构和强的韧性，把弹头阻拦下来。 当弹头还能继续前进，还会面对最后一层合金钢板的拦截。此时动能大多已经被消耗，且严重变形的弹头，再要穿透钢板将远比它穿透第一层钢板时，难度大多了。 复合装甲就是这样，通过不同材质，不同物理特性的作用下，尽最大可能让来袭的弹头生形变、改变冲击方向、消耗动能，最终达到保护装甲后方成员的目的。 正是因为这些独特的组合设计，使得厚度仅有二十公分的装甲板，能够挥出过一倍以上的防护力。 祝总工确认装甲板的确是按照当初会议上，确定的指标制作，甚至还从边缘刮了一些粉末，小心地包到白纸上，准备作为检测的样品。 之后，他才向弹头击中部位瞧去。 装甲被击中的部位位于正中，在数码迷彩中开了一个小孔。孔不大，还有没小指头粗，但从孔的内径看，却非常光滑。 显然弹头的穿透力极高，厚达七公分的合金钢板在它面前，就如黄牛一般，轻易就被穿透，没有起到一点阻拦效果，才会形成这样光滑圆润的小孔。 他从兜里取出一根竹筷，顺着小孔捅了进去，直到被抵住，无法继续深入为止。 咝！ 周围屏住呼吸，围观的专家们不约而同，牙痛般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筷子进去才一小截。 目测不到八公分！ 实际用卷尺量了一下，确实是只有七点三公分。 也就是说，弹头连芳纶纤维层都没有穿过去，放宽一点来说，弹头卡在了里面，算上弹头的尺寸，它最多也才刚刚穿透芳纶的阻拦，但动能已经消耗殆尽，被陶瓷层死死挡在了外面，一丝一毫也没穿透进去。 “刚才放的阻拦膜片，是多少的？”他头也没抬，仍专注地观察着小孔，询问道。 具体数值他其实记得很清楚，但还是问了一句。 “好像是三百穿透力” “是这个数字。” “很了不起了，三百穿透的弹头，连陶瓷板都没突破！照这个计算，这块装甲的防护力不致四百，我看说不定能达到五百！” “我们计算的理论值是多少？” “五百一十三，基本毕竟理论最大值了！” 专家们这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兴奋地议论起来。他们有的还不太清楚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地兴高采烈，但对于祝总工和装甲方面的专家来说，这却是一个不得了的重大成就。 弹头的动能可不是等比例降低，而是呈曲线快衰减。 因此如果防护力只有四百，那么弹头在前期至少会穿透陶瓷板，然后才会在第二层芳纶纤维，停止运动。 但现在最乐观估计，也才停在陶瓷板前，搞不好还是被卡在芳纶纤维层，那这个就太可怕了！ 四百？ 五百都有可能！ 甚至达到理论设计上的最大值，也不一定！ 理论这东西，通常只代表了上限，在实际运用中基本都不可能实现，能够稍微靠近一点理论值，那都是非常了不起的表现，说明了设计者具有极为深厚的功底，才能将理论设计化为实际。 在他们前期接触来看，关飞虽然懂得很多，电子、机械、化学样样精通，可那都是民品方面的通用知识，对武器设计涉足并不深。之前会议上，他还想他们这些国内来的专家，询问了许多相关的要求、设计原则、关键要素，说明他确实不是很懂。 但是，经由他引导并最终确定的设计方案，竟然能达到近乎于理论最大值的实际效果，这完全出乎了祝总工他们的预料。 这还是九十度最佳入射角，要是按照炮塔设计的倾斜角度焊接，其防护力达到六百、七百也不是难事啊！ 这到底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误打误撞上的，还是他其实深藏不漏，的确是通过精心设计，算出来的？ 他们围着装甲一言不，始终在默默测试，并在本子上记录测试数据。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们这里有探伤仪，数字声波探伤仪、涡流探伤仪都有。我看不如先把这块板子贴上编号放下来，重新换一块，继续测试，直到最后击穿，然后再去实验室统一检测比较好。”关飞咳嗽了一声，委婉地提醒道。 “哪里用得着换新的，太浪费了！”祝总工连连摇头，他们每次做实验事前的验算稿就要写好几万字，反复论证确认可行以后，才会向上级打报告申请经费，每次批下来也不过几百上千块钱。 像这种穿透测试，要用到特种合金钢、芳纶纤维板、防弹陶瓷多种材料，必须要跟其他研究部门协调，累积到一定量才舍得冶炼一炉，然后分给几个、几十个项目使用。之后用起来也是节省得很，一块板子总要弄到千疮百孔，无法再用了才放弃，就这，还要将报废的钢板还给钢厂重新炉。 这块板子才穿了一个孔就放置不用，换新板子，这简直是崽卖爷田不心痛，哦对了，这田，本就是他开出来的 祝总工深深叹了口气，劝道：“关飞同志，这块装甲还可以用，我看多做几次测试以后，再换新的吧。” 其他专家们，也都是连声应和。 关飞苦笑道：“我也不是大手大脚。只是在同一块板子上做的测试多了，就难以分辨出那么多散布的弹头碎片，到底是哪一次留下来的，容易造成检测失误。我看这样吧，这块板子足够大，既然中心穿了孔，但散布范围也就仅限于这一小块。那么我们就再利用四个角，分别再做一次实验，这样既最大化地利用了这块装甲，节约了成本，又能得到较准确的检测结果，大家看怎么样？” “其实四条边，还有靠近中心的区域，我看也可以”一名专家还有些舍不得，心痛地说道。 关飞看着他们，不知怎么，心情忽然变得很复杂。 他们分属不同的时代，关飞那个时代科技极度达，物质极大丰富，他从来没有太过节省的念头。 可是这些专家，却是过惯了缩衣节食的苦日子，用的仪器能省就省、能用国产就不用进口、做次实验要提前计划大半年，还尽可能用土办法来节约经费，手中有一分钱，就很不能掰成两半来花。 而就是这些人，以关飞看起来抠门之极的拼命节省，却成为了军工事业的中流砥柱，研出各种不输于其他国家的武器装备，能够以远低于美苏的国力、投入，支撑起一个大国的国防。 他们不是不知道根据地不在乎这点实验损耗。 这，纯粹是舍不得！最新本书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284章 宝藏 穿透防护测试。??.?` 碎甲弹防护测试。 机件挤压强度测试。 拉伸强度测试。 扭曲测试。 电磁兼容测试。 电磁防护测试。 …… 国内与根据地专家们分散在整个物理实验区，对这次改进的各个传动件、装甲、电子设备进行了全面的测试。 在老化实验室，还有一部组装完毕的传动机构，在高温高压作用下进行老化试验，以测试这套改进装置零部件在恶劣条件下的最大使用寿命。由于未来主要是在高温地区作战，就没再进行更全面的高寒高原地带的测试。 这套传动系统，不光是采用新材料、新的冶金作业技术，对原有部件进行了简单的替换，而且还对其内部传动机构进行了局部小幅度的重新设计，修正了设计初期的一些不合理部分，降低了传动过程中力矩的不规则扰动，降低了传动件所受到的不必要剪切作用力。 同时由于根据地强大的精加工能力，机件的表面精度极高，传动件之间的耦合度更高，使得整个传动机构的使用寿命都因此而大幅提升。 从理论值来看，其不停车高强度运转寿命，达到了五百小时，远高于基础型两百小时的摩托大修间隔。在不被击毁的情况下，基本能够保障在战场连续进行三个月、相当于两到三次大的战役期间的持续作战。 在所有的改造中，动机改进是最小的。 这是因为根据地目前还没有相应的技术和经验积累，也没有合适的生产线、工装设备，无法对其进行全面改造。 唯一针对动机所作的改进，就是给它增加了一个数字节油阀。 通过主控计算机，坦克车组成员可以在节油模式和非节油模式间切换，从而在不需要大推力动力驱动的情况下，减少向动机的供油量，减少动力输出，以节省燃油。 根据计算，采用这个数字节油装置，可以有效延长坦克机动距离百分之八到百分之十七，也算是在不对动机动大手术的情况下，最佳的改进手段了。 在全部测试过程中，专家们用遍了实验区的各种先进实验、测试仪器设备，在潜移默化中，留下了根据地很有钱、设备非常先进的深刻印象.?`c?om 这也是关飞有意为之。 他还等着这些专家，回去以后大力宣传，然后引进更多有实力的军工科研工作者，为根据地的军工事业组建一支强大的研队伍呢。 最终的测试结果，根据地当初计划的改进方案全部实现，而且还出了最初的设计要求百分之十到二十！ 这一点也不奇怪。 任何设计都会预留一定幅度的冗量，而由于根据地强大的精加工能力，加工的机件精度高，全部的达到或出了加工要求。这不是一个两个部件，而是所有的部件都有极高的精度，一加一远大于二，便使得系统整体性能跳跃性攀升，不仅仅是圆满实现了预期目标，甚至还小幅越。 对于这个结果，专家们感觉既在情理之中，又出乎于意料之外。 最早过来的那批专家，在根据地待了差不多已有八个多月，从实际看到的、了解的情况，他们都很清楚根据地的精加工实力有多强。对于各部门交上来的试验品，一个个都做得更工艺品一样的加工质量，他们一点也不惊讶。 这是情理之中。 但是对于从无军工生产经验的根据地，居然在改造幅度这么大的情况下，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他们依然表示了极度惊讶。 这可是军品。 精加工能力强就能造出好的武器的话，日本早就成全球军事强国了，也不会连一辆坦克、一架飞机都造不好。 说句不好听的话，坦克设计要注意些什么、外观设计该从何着手、各子系统如何布局相互匹配、传动机构该怎么设计……，等等这都是最基础的部分，不懂得这些你设计个鬼的坦克啊！ 然而从之前表现出来的情况看，根据地就是啥都不懂，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门外汉。 双方在讨论会上，国内专家提出来的问题，这边全都一片茫然，连该从哪个方向进行讨论都无法判断，只能放低身段向他们请教。结果一转眼，他们就拿出了越他们预期的精良设计，这实在是让他们有些无法理解。 相对于国内专家的抓狂，根据地的专家们表现虽然同样惊喜，却比国内同行们镇定多了.` 无他，见多了！ 是，我们是没有基础，因为没有这方面的人才，矮子里挑高个子，纯粹是赶鸭子上架。 可这有啥。 我们不行，不是还有司令在么？ 有他在，现实里出现什么奇迹都不为怪！ 他们倒也没错。 关飞确实不是军工出身，不懂得这个时代武器设计的规范、标准，可他有游戏素材库啊。 外观设计这还需要他费脑子？ 素材库里现成的一大把。 传动机构？ 素材库里各种坦克模型的传动机构成百上千，他不怕没有模仿对象，只愁该如何选择才最正确。 各种设计冗量他是不懂，但他可以算啊！ 他拥有的各种设计公式，比这个时代全世界加起来的还要多、还要全面，论对现实宇宙各种物理现象、常数的认知深度，有哪一个人该拍着胸脯说，比他这个几百年后来的未来人还要强？ 这就好比一个本时代的人，穿越到明朝时期，他哪怕对于冷兵器一窍不通，但只要他拥有全套初高中、大学的物理化学教材，就一定能造出远那个时代的武器、火枪来！ 如果关飞不怕麻烦，按照素材库中各个模型零部件的规范、尺寸、物理特性，重新选择材料，一个个算过来，他一个人就能**复制出跟原版性能相同、甚至还出的复制品来。 这并不是难事。 难的是零部件太多，算起来太麻烦，太耗费时间。 这次的五九改进工程，如果全靠他一个人做，没一年半载绝对拿不出来。哪有可能像现在这样，他全面抓总，确定大政方针后将任务分派下去，各自负责一块，按照他的要求进行设计，他审阅后作最后修正，然后交由厂方加工，只用一两个月就出了成效。 这就是他要在偭定打下一番局面，现在还要设立一个军事工业局，最根本的原因。 一个好汉两个帮，一个篱笆两个桩。 光靠他一个人单打独斗，到老死也别想实现他的梦想。 …… 整洁的车间内，工装台上，几支粗壮的机械手分别转到一旁，抓起一张全尺寸装甲板，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之抓持起来。 机械手前端，模仿人类双手的骨架，采用的是高强度合金制作。 在这双手外面，还包裹了层一公分厚的缓冲材料，以减轻抓持时对零部件的损伤，最外层，还覆盖了一层软性耐磨蒙皮，像人手的皮肤一样保护着内部的缓冲材料。 几支机械手灵活如人手，沉重的装甲板就像是轻巧的木片，被从传送架上抓起来，放到工装台上，经由激光定位系统准确定位，然后就牢牢将其抓稳，再也不需要经过其他的固定装置，就使得这两块装甲边缘准确地对准，然后按照相应角度在工装台上稳稳地摆放到位。 上方，另外一只由合金骨架和管线组成的机械臂缓缓降下，开始对装甲板连接处进行焊接。 “这是埋弧焊？”前来参观的专家们尽管戴着护目镜，仍然瞠目结舌，指着正在进行焊接的机械臂惊道。 “对！我们将自动埋弧焊机改装到了这支机械臂上，使之焊接更灵活，一些形状复杂的焊接件，也可以用自动埋弧焊机进行焊接处理，以提高焊接效率、提升焊接质量。这样改造后的埋弧焊机，焊接度达到了每分钟两米，基本满足需要。”关飞同样戴着护目镜，向他们介绍道，“我们对现有的埋弧焊技术进行了一些改进，在焊接前，预先将一些特制合金粉末均匀撒到连接处，这样焊接后的强度比普通埋弧焊法要出两倍，达到了预期目标。” 在他解说过程中，焊接机已经完成了操作，两块分离的装甲板，就已经被焊接为一个整体。 “我们可以上去看看么？” “没问题！”关飞做了个手势，工装台边的技术人员立即中止了机械臂动作。为了保证安全，还将电源也全部切断。 “连电源也切断了，那么下次不是要重新开始？”几名自动仪器方面的专家惊讶道。 关飞摆摆手：“没问题。我们这个自动控制系统中，带有预存功能。在运行过程中会随时记录运行轨迹，所以关闭电源也没关系。等下次启动，它会调出上次的最后动作记录，然后按照程序设定，继续工作。” 他们在下方交谈，一群专家已经上到工装台上，仔细观看刚才焊接的结果。刚刚焊接完毕的焊缝，并未看到加热融化的红光，而且靠近观察，才能感觉到很微弱的一丝丝热量，甚至直接用手指去摸，也不会感到烫。 “温度竟然这么低！”专家们震惊了。 焊接就是将带助焊剂的焊条，用电弧加热的方式瞬间产生高热，然后融化焊接处的金属材料，将其熔接在一起，以达到一定的物理特性。 但这种高温，通常会破坏金属件焊接处的结晶特性，产生变形等物理特性改变，从而降低其机械特性。 焊缝越宽、加温范围越大，对金属件的破坏程度就越高。所以对于一些高强度要求的金属件，在完成焊接工作之后，还要重新对其进行局部热处理，亦或是化学处理，以恢复其机械特性，达到设计要求。 所以许多强度要求高的设备，特别是军工、宇航等设备的焊接，都会采用低温焊接、冷焊方式进行焊接，以尽可能少地破坏焊接部位的金相结构，减少形变出现。 国内同样也在进行冷焊技术的研，只是由于本身技术差，经验积累少，又是闭门造车，效果不怎么好。 看到这台焊接设备，焊接完以后，热量竟然微乎其微，即便是马上用手指去触摸，也不觉得烫手，所有人在吃惊之余，也是兴奋莫名。就像是统一接收到了信号，所有人都激动得跳了起来，不管年长还是年轻，都热烈地抱成了一团，高兴得又叫又跳。 太好了！ 根据地竟然有这种技术！ 不用说也清楚，只要根据地有，就代表国内也就有了！ 从刚才实际焊接的效果看，焊缝很细，焊接处宽不到一毫米，而且焊渣很少，焊接完毕以后只需要稍稍打磨一下就行了。另外从焊接周边的金属材料颜色变化来看，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也就是说焊接并未对金属件造成损伤，焊接后哪怕是不再进行热处理，直接拿去用都不是问题！ 这样的技术，比国外还要好啊！ 他们来根据地真是来对了。 这里简直就是一块藏满了珍宝的宝库啊，机械、电子、化工、军工……，各种各样国内朝思暮想的先进技术，在这里应有尽有，触手可及。当初选派他们来的时候，他们还嫌打扰了他们正常的工作，了好大一番脾气，直到上级好话说尽，把国家利益都搬了出来，他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过来。可是来了以后，他们才感到，真是来对了。 如果不来，怎么会现，在这深山之中，还有这么块不为人知的宝藏！ 第285章 一手资料 关飞看着他们又笑又跳，在一旁笑而不语，只是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旁边，另外一台正在运作的工装台，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 说起来，这就是他的孩子。 整套组装生产线从设计到制造都是他亲力亲为，每一处都倾注了他的心血，跟他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在这套组装线上，大量使用了数字探测、控制装置，自动化水平之高，独步全球。 世界上现在正在运行或是设计的自动化生产线，没有那一套，能够越它！ 其中的奥妙，不在于先进的机械手臂、数字化控制系统、各种齐全的探测仪器，而是它的运行，其实是通过一套**的光纤网络，直连到军令部内的计算中心，通过他开的一套自学习只能系统实现远程控制。 这套智能学习软件，领先了这个时代至少五十年！ 虽说因为硬件较差，这套智能软件的强大功能尚无法全部挥出来，可仅仅是自动三维定位、自动根据设计图进行施工这一点来说，已经是惊世骇俗的巨大进步了。 那些专家们都以为这套自动化组装生产线，是按照既定程序设定在工作，没有一个人能够现，这些机械臂其实是在根据激光定位系统，对工件进行扫描、三维建模，然后创建三维坐标参数，最后精确定位，使抓持、焊接、紧固等一系列操作，都与人类无异。 说得再直白一点，他建立的这套自动生产线，本身就是一个具有初步自我学习能力的受控智能机器人……的雏形！ 别看车间内还分散着十来个技术人员，其实这些人全部退出去，它也能毫不犯错地进行工作。 而且它最大的特点，是无需进行前期数据准备。 关飞在计算机上存储的任何图纸，都可以直接传输过来，然后只要提供相应材料，就能动工制造。 其精度，甚至过八级工！ 关飞做了那么多事前工作，打下根据地也好、建立一个小规模的精加工基地也好、建立计算中心也好，说穿了都是为建立这个自动加工生产线服务。??.??`c?o?m?有了它，他就能放心大胆地开始将一些时代科技，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秘密地制造出来，从而加根据地科技展。 …… “坦克来了！下午就到！” 塔孟页坦克旅驻地，柴旅长接到通知，大喜过望。 这次终于是把真的坦克送过来，而不只是给他们送来了一堆模拟训练器。虽说他亲自进去试过以后，感觉就跟真的一样，可假的终归是假的，它既不能动，也不能开炮，无非是做得精细点而已。 如今，随着真坦克的到来，他们才算是真正名至实归，是名副其实的坦克旅了！ 下午时分，在前后数辆押车战士的护卫下，一辆板车上用钢索固定着坦克的重型装载车，驶入了坦克旅驻地。 车子还没停稳，柴旅长等人就呼啦一下全都围了上去，一些性子急的人干脆跳上了车，摸着坦克表面的金属件嘿嘿直笑。直到押车战士们火，才把他们赶下来。 搭好了带钢板、支撑的钢架，解开钢索、取走固定销，陈教官等国内来的教官自告奋勇站出来，灵活地跳上车打开上部顶盖，钻进了坦克。 从外形看，这两辆批试用改进型五九，跟模拟器简直一模一样。 进到内部，各种设备除了少许细节，也跟模拟器上完全一致。便是启动动机，试着打开电源，具体的显示、操作、功能，也和他们在模拟器上如出一辙，几乎找不到让他们感觉陌生的地方。 “没问题！就跟我们在模拟器上学的没有两样。别说是我们，就是刚刚才开始学习的坦克兵们，也能很容易地上手，把它开下来！”陈教官从车内探出上身，兴奋地说道。 如果说前段时间，他们坐在模拟器内，感觉像是在真坦克上。现在，则倒了过来，他们即便坐在真坦克内，看着熟悉的舱内格局、布置，各种运用纯熟的辅助设备，竟让他们以为还是在模拟器中一般。` 塔克轰鸣，车尾黑烟滚滚，随着浓重的柴油味挥散整个空间，位于车尾那辆改进型缓缓向前，从平板车上顺利地下到地面。好在车子停在训练场上，要是在旅部，光是这么一下，就要在水泥地面压出两条深深地履带痕迹来。 紧接着，第二辆坦克也毫不费力地开了下来。 只不过这辆坦克炮管朝向车头，现在只能用倒车的方式，慢慢从平板车上下来。 “感觉怎么样？” 柴旅长绕到车头方向，向他们做了个手势，然后踩着履带爬上去，抓着炮塔周围的一圈栅格，探头向下，用通话器问道。 “很灵活，感觉比标准版五九好像要灵活一些。”陈教官话音中透露着几许喜意。 “那是！”内部频道内插入一个声音，听起来像是随车的押车干部，笑道，“这车的履带、传动件都作了替换，是用合金材料制造的。虽然又增加了自动装弹机、各种设备，还是要比原本的部件轻了一吨多。车身减重，在动机功率不变的情况下，可不是要更加灵活一些。” “原来是这样！可以试车么？”陈教官兴奋道。 “没问题，你们不说我也会提要求。这两台是样车，就是拿给你们试用的。等你们试用完毕，提出意见，我们还会再做改进，再交给你们试用反馈，然后才好最终定型，对其他坦克也做同样改造。”那名押车干部说道。 “可是会不会浪费摩托小时？”陈教官很清楚，根据地没有能力自产坦克，全靠从国内购买的这六十四辆，后期也很难再得到补充。真的将传动件、动机摩托小时消耗光了，这坦克再好，也成了摆设。 “没关系，你放心用好了！国内说了，坦克虽然不能再卖，但是动机、炮管，我们要多少有多少！司令让我给你们带句话，说坦克兵是练出来的、不是学出来的，不要舍不得动用真家伙，让你们放心大胆地用，零部件坏了我们包修包换！”内部通话器内，传来那名押车干部豪气的话语。 “太好了！柴旅长，抓紧了，我们出去兜一圈！” “没问题！”柴旅长高兴得很，一点也不在乎在外面呼吸坦克尾气，和一路颠簸，开心地叫道。 他身为旅长，对于坦克可不是一无所知。 只听动机咆哮，车尾的黑烟迅变得浓起来，沉重的车身开始缓缓向前。履带撞击着金属件，出铿锵的声响，吱吱呀呀渐渐加，向着前方三公里外的一处丘陵冲了过去。履带快翻滚，将泥土从地面抓出来，又随着离心力飞溅开来，抛了柴旅长满头满脸，他身上很快就变得星星点点，全是泥土。 在坦克后方，碾过的地面留下两条深深的履带痕迹。 这才是真正的钢铁巨兽！ 众人看着坦克毫不停顿地冲上小丘，消失在坡顶，两分钟后，又从丘陵后方突然出现，狂吼着一往无前的冲下坡来，向这边疾驶而来。所有人都是又叫又跳，激动不已，许多人甚至把帽子都摘了下来，抛上天去，纵声欢呼。 终于，我们终于有坦克了！ 虽然目前只有两辆改装好的坦克，但后面还会有几十辆，也会6续配下来。而且随着根据地事业的不断展，他们相信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坦克，充实部队，建立起一支强大无比的威武之师，横扫一些敢于面对的敌人，让镰刀铁锤旗，插遍寰宇。 只要有司令在！ …… 头两辆坦克改装完毕，关飞就返回了新城市，他事情很多，不可能全天候留在这里，等待后续反馈。 但是专家们，全都留在了军事研究所。 这次五九改进型的顺利研制成功，可不只是根据地的胜利，国内方面可也是大为受益。 改进思路、改进方案、各个子系统，每一项都是宝贵的实验数据。 说实话，关飞搞的这套改进方案，虽改进的范围很大，但国内也不是想不出来。无非是传动件用更好的材料制造，使用更先进的观瞄设备，采用更好的火控计算机，用平显来实现车内观察，统合数据链。 也就这些东西罢了。 说起来，真的一点也不复杂。 可真正实际做起来，要考虑方方面面的问题却是一大堆：数据链如何整合，以什么为标准；观瞄设备要达到什么水平，如何实现；更换的传动件，各方面指标是多少…… 这些改进，不能简单地堆砌指标，而是要切实可以实现，且要考虑到相互的兼容，还要简单易维护，便于大批量生产，最关键的是要成本低廉！ 这里面，好多要求本就是相互冲突的。 比如说指标上去了，那么生产成本肯定也跟着上去了，而且越是精密的东西，它就越容易坏，这又如何便于维护？ 所以设计绝不是简简单单对某一个方面进行加强，而是一个全面的系统工程。 顶顶重要的，是要节约！ 根据地搞的这次改进，动作之大，远国内，已经不局限于小修小补，而是大改大动。更令人称奇的，是这样大幅度的改造，指标这么高，效果还这么好，可以说是经过这么一番改造，整个坦克的战斗力提升了一到两个级别，把一辆五十年代研的老式坦克，提升到了八十年代先进坦克的水平。除了车身装甲依然脆弱，整体战斗力竟然达到或是接近了国外最新第三代主战坦克的程度。 用这款坦克跟外军最新主战坦克交手，我方坦克由于底子仍是五九，多半难以幸存，但是一番大战下来，敌方的坦克也不见得就能获胜，多半也是损失惨重。 这就太划算了。 用廉价易制造、且数量庞大的五九，跟敌方价格昂贵的新型坦克一比一等值交换，这个生意简直是划算之极。 如果是国内也将所有的五九坦克，照此全部改装，就等于一瞬间拥有了上万辆准三代坦克。拥有这么多先进坦克，便是直面苏联的钢铁洪流，也有一战之力，且拼得起、耗得起。 这么宝贵的一线资料，他们怎么舍得放过 第286章 一起来山寨，可好？ 根据地这次的五九改造工作，对国内来说有着很重要的参考、借鉴价值，可以在以后的改造、新型坦克设计上有的放矢，少走很多弯路，节约大量的研究经费和时间，所以听闻关飞要去，一众专家们都不愿通行，而是留在了军事研究所内，进行更加详细深入地数据分析。 关飞也不勉强，便只带着随行警卫人员、根据地专家团成员，一同返了新城市。 他急着来，是要跟国内第二批部队代表团会面，讨论联合在国内办厂，以及涡扇六动机、歼九战斗机等技术转移事项。 这是根据地拿到一手军工研究资料，为以后独立展开军工研打下基础的大事，他当然不敢错过。 这次率团过来的军方负责人，不再是二部方面派出，而是改由国防科委牵头，三机部、四机部、五机部、六机部从旁协助。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军工厂以隶属于兵器工业部（五机部）的最多，其次才是四机部（电子工业部）、三机部（航空工业）、六机部（船舶工业）和总后。这几个部委的领导机关分别归属于******和军委，实行的是双重领导，在军委这边，负责军工的领导机关则是国防科委。 领头的是国防科工委的罗副部长，以及三机部、四机部的两名处长，汇合了之前就过来的总装陈处长、总后的刘处长、五机部谭处长等人，组建的一个新的代表团。而原来的代表团则就地解散，夏中原部长算是完成了任务，带领其他团员返国内，后续进度全部交由新代表团接手。 在军令部内，他见到了罗副部长，还有三机部过来的一名王姓处长。 根据地这边也非常重视，由关飞亲自领头，民政部门负责人张盛国、副司令员孙耀华也一同出席，同时新成立的军事工业局副局长崔国栋、党委记苗伟、动力研究所所长兼动力处处长魏立群、工矿企业集团总裁周小山，以及这次参与五九坦克改进工作的研究人员各相关部门负责人，一道参与了这次会见。 在大会议室，双方寒暄之后纷纷落座。 就座之后，关飞先就国内对根据地的支持，表示了一番感谢，张盛国、孙耀华也先后代表民政部门、军方，向国内的大力支持表示感谢。 对于根据地三巨头言辞恳切的感谢，代表团成员都非常享受，纷纷点头微笑，双方气氛很是融洽。 随后双方进入正题，罗副部长以代表团负责人的身份言道：“上次夏中原部长反馈关司令向之前表示想购买战斗机一事，我们向上级做了全面汇报。从我们双边的关系来说，原是不应该拒绝的。但是考虑到国际国内形势，出售战斗机还是太过敏感，故而我们决定将歼九以及涡扇六动机的原始设计、制造图纸复制一份，转交给你们” 听说国内不同意出售战斗机，张盛国、孙耀华等根据地干部都很是失望，但听到后面表示，愿意将歼九、涡扇六的设计图、制造图纸转交给根据地，他们顿时大喜，虽然为了维持会场纪律，没有交头接耳，却是个个面露喜色，相互以目相视，显露出心中的喜悦。 只有关飞、魏立群等从事技术方面工作的干部，仅是面带微笑，不置可否。 技术图纸，那可是以车皮计的，连最基本的螺丝等零部件都算上，图纸总量不下数十万张。通常来说，这么多图纸，光是看一遍就要好几个月，要想吃透，没有五六年绝不可能！ 就算是在上面耗费十几二十年，也不稀奇。 现成的飞机、生产线不卖，拿两个已经下马，尚未定型的产品交给根据地，表面看起来诚意十足，但却并无多大价值。根据地拿到图纸，短期内也无法将其变为实物，更别说配备成军了，所以并无多大的意义。 罗部长在言的时候，也在观察关飞等人的表情。 在他看来，这些根据地的干部群体实在太年轻了，一个个才二十来岁，最年长的也还不到三十，简直年轻到让他嫉妒。从刚才实际的接触来看，张盛国等人虽然身居高位也有几年时间，气度比普通年轻人要沉稳许多，但乍听到国内同意将歼九、涡扇六图纸转让，也还是忍不住喜形于色。 只有关飞，还是一副温和的笑容，不急不躁，显示出了过其他人的耐心，不由得暗自点头。 关飞再次表示了感谢，然后看着罗部长的眼睛，缓缓开口道：“我们通过关系，搞到了美国f4o4的测绘图纸和性能数据” “你说什么？” 他声音不高的一句话，听在罗部长等人耳中却犹如一道惊雷，刹那间打得他们头晕目眩，一时大惊失色，忘记了礼貌，同时站起来，惊呼出声。 关飞微微一笑，沉稳道：“我是说，我们搞到了美国f4o4动机的测绘图纸，还有各个零部件的具体参数性能。但是尽管我们搞到了这些资料，自己却能力有限，无力吃透。所以我们打算，邀请国内方面跟我们一起，对其进行复制仿造，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方面意向？” “太好了！” “有！当然有！” “哈哈！早就听说f4o4动机的大名了，据说这是一款高性能的中等推力动机。我们一直想能见识一番，可是始终搞不到相关图纸，想不到你们居然弄到了手，哈哈哈哈，这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刚才还摆出一副稳坐钓鱼台的罗部长等人，此刻都是一副欣喜若狂的神色，看那表情，要不是在会议室内，他们几乎要忍不住手舞足蹈一番。 张盛国等人相顾一笑，原来国内也是有所求的啊！ “f15战斗机所用的f1oo能弄到不？不行的话，f11o也行啊！”罗部长激动得面色潮红，犹有些不满足，追问道。 他们才不管关飞是怎么弄到手的。 国内早就知道，关飞有一个非常高效的技术情报网，时不时能弄到一些非常先进的最新技术。初期根据地弱小，关飞的势力也不大，国内跟他接触的何涛等人还好奇地想要探听一番，每次都被他笑着顾左右而言其他。 随着根据地展，关飞再也不是为了几吨大米就求上门来的落魄景象，国内也逐渐不再谋求共享这个情报网，只要能三不五时，从他手里也得到一份技术资料，就满足了。 有这些既往实例，现在听关飞说，他搞到了f4o4的资料，罗部长等人丝毫不怀疑关飞是在故弄玄虚自抬身价来骗人，而是第一时间就完全接受了它的真实性，当即兴奋得跳了起来。 如果是在十几年前，他们还不会如此失态。 早在五六十年代，飞机也好、动机也好，只要是外国有的，国内都能仿制得出来。比如说五十年代能够仿造得出二战水平的飞机、动机，六十年代能够仿造得出五十年代苏联的战斗机、动机。 当时国内感觉，距离世界飞机、动机也就差个十年而已，只要努力，再花个十年二十年，赶上并过美苏并非难事。 但从七十年代起，这种豪情壮志就渐渐消褪了。 一个歼八、一个歼九，全部是在歼七的基础上进行再开，结果搞了这么多年，歼八只能说能飞起来，性能远达不到要求。歼九更惨，到现在才只有一架地面验证机。 它们配套的动机，研了二十多年，结果到现在反而是距离要求越来越远，越来越看不到实现的可能。 就拿涡扇六来说。 最新的涡扇六改，纸面数据还是很漂亮的，中间推力83oo千牛，加力推力更是达到了138oo千牛，将近十四吨，推重比达到了七。这个数据相比于美国的各型先进动机，都不差多少了，看起来很漂亮吧。 可实际怎么样呢？ 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来说，国产的使用寿命通常为一百个小时，而涡扇六的使用寿命两一百个小时都不到，仅有八十个小时。然后为了达到空军的要求，强行提升进口温度，结果寿命锐减至不到三十个小时！ 这样短的大修寿命，搞来干什么！ 更可气的是，为了达到这样的指标，动机不断打补丁，重量不断累加，最新款涡扇六改的总重量已经达到了两吨！ 两吨的动机，听说过吗？ 你当是烧锅炉呢！ 美国同样推力的f4o4，大修寿命一千小时，重量才仅有九百八十三公斤，双方相差一倍多！ 这样的动机，不下马才没有天理了！ 但凡还能看到一点点希望，军方就是勒紧裤腰带，也不可能把都已经出来样机的涡扇六给否掉。要是军费宽裕，出于锻炼队伍的目的，让项目继续下去，再搞个十年八年，或许能有进步，也能锻炼出一支强大的研队伍。 可关键就是军方没钱，自己都饿到要讨饭了，哪有余钱拿来烧！ 要不然，像涡扇六这样国内第一台自己研的动机，会舍得白白送给根据地？ 也正因为自己的动机不争气，国内才愈感焦虑，才考虑向国外求购。 但美国也不是国际主义战士，他要的是中国扛住苏联，未来是敌是友还很难说呢，哪可能把先进的技术卖给中国。 所以国内看着美国的各种先进动机流口水，却是求之不得。 现在听说关飞居然搞到了f4o4的测绘图纸、尺寸数据，所有人都像是被点着的炮仗，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罗部长也不拿架子了，一个箭步窜上来，抓住关飞的手急切道。 “没错！”关飞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我听说涡扇六已经下马，所以才灵机一动，想这些研人员从事动机研也有十几年了，经验丰富，现在解散队伍实在可惜。如果方便的话，不如全部都到这里来，我们两家携手，一起尝试将这款动机复制出来。我们虽然没有动机的研经验，不过在冶金、精密加工方面，却有一些独到的长处，双方合作，取长补短，正是合适。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了” “愿意！当然愿意！我们太愿意了！”罗部长激动得语无伦次，想也没想，就脱口应承下来。 最新本书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287章 高教机 “我们可是只搞到了测绘图，没有原版设计图，更没有施工图，你们要想清楚哦！”等罗部长等人稍微缓和一下情绪，关飞提醒道。 测绘图和设计图、制造图纸，是完全不同的。 设计图，是设计人员在进行设计工作时所绘制的图纸，它不但包含了所绘制的平面图，多半还有设计员在进行设计时的要求、计算公式、实现目标等等辅助附件。通过这些附加的列表、公式，可以很容易地反向推导出其设计思路，从而在此基础上制作出施工图。 施工图则更进一步，在绘制出零部件外形、结构之后，还注明了相应所使用的材料、加工方式，以及所需要的设备、工装等详细的要求。对照施工图，制造单位能够准确地明白自己应该如何加工，要选择什么样的材料，专门制造什么样的工装来协助制造。 和这两种图纸相比，测绘图是最简单的。 它只有各个零部件的外形参数、性能指标，不但比不上施工图，连可以一窥设计者设计方法的参照物都没有。要想凭借一份测绘图，就原封原样复制出和母本一样的仿照品，几乎不可能。 通常来说，测绘图只是逆向测绘的原始记录。通过这个测绘图，研究者能够大致明白测绘对象的结构弱点、设计理念、较为准确的性能指标，对己方受到启发、开拓思路，在此基础上研发出与之相应的同类型产品，加速研发进度具有极大帮助。 就算是真的想要复制一两个仿制品，来实测效果，也多半是采用自己掌握的材料、加工工艺来制作，而无法原汁原味复制得跟测绘样本完全一致。 而这，也正是关飞所要做的。 他脑子里有太多武器装备的模型，但也仅仅是模型。不管开发商制作得多么精细，就算是连每一根毛刺都完美复制出来，性能参数更是绝对忠于事实，可模型终究是模型，不过是一个三维立体的玩具。 其本质，跟测绘图没有两样。 要想将模型变成现实，还需要做太多工作，铺开来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 单是一样两样，他咬咬牙还能自己一个人做，但是数量一多，全靠他单枪匹马是肯定无法胜任的。 偏偏根据地的军工事业才刚起步，所有人都没有这方面的基础和经验，也不能帮上他多大忙。 考虑来考虑去，就只有拉上国内，大家合作一起来山寨。 反正国内也不是外人，便是学去了，也不过是自己人得益，好过便宜了其他人。而且国内要是能够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提升自己的军工水平，在国际上腰也要更硬一些，说话的声音也能更大一些，能够更好地庇护根据地的安全，说起来也是共赢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我们知道是测绘图，要不是测绘图才是怪事。否则的话，我们才要怀疑其实你才是这台发动机的原始设计师，是从美国叛逃出来的了。哈哈哈哈！”罗副部长等人摆着手哈哈大笑，喜悦之情丝毫不减，喜极忘形之下，居然开起了关飞的玩笑。 关飞莞尔一笑，张盛国、孙耀华等人也是哈哈大笑。 “好吧，既然你们不嫌弃，我还有相位控制电子扫描雷达的发射器、接收器组件制造技术；aim-9j型响尾蛇空空导弹的测绘图，还有性能参数；f15所装备的an/apg63机载火控雷达的测绘图，以及原始电路图；f16装备的apg65机载火控雷达的测绘图、电路图；e2预警机的测绘图；宝石路系列mk82、mk83、mk84激光制导炸弹测绘图，有没有兴趣一起研究？”关飞在这股火苗上，又添上一捆干柴，慢条斯理问道。 “有！有！有！” 这次不只是罗部长，代表团的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两眼精光四射，就像是看到了最迷人的美女一般，大喘着粗气喊起来。 别说他们了，就连张盛国、孙耀华等人都是张大了嘴瞠目结舌，不明白司令从哪里搞来那么多尖端武器技术。听到他口中报出的一个个名称，在座的专家们就像是坐在火炉上一样，谁都坐不住了，瞪大了眼睛盯着他，恨不能马上冲上去，让他把所知道的技术全都交出来。 “我当然是欢迎双方一起合作研究，”关飞对众人那热切的目光视若不见，笑语盈盈道，“不过我也有些地方，想要麻烦你们。” “你说！” 罗部长现在脑子里只有他刚才报出的一项项技术，哪里还能清醒地思考，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已经是做出了最大的克制。 “第一，研究我希望是在根据地进行，便于我跟踪进度；第二，我们会派出一批技术员，与国内专家们一起工作，只是他们基础较为薄弱，希望国内专家们能多帮帮他们，让他们能快速提高；第三，研发、试生产过程中所需要的设备、生产线、工装我希望由国内军工单位制造，以规避给我们限定的钢铁、合金、化工等生产资料限额；第四，希望国内能够提供给我们两架运七运输机，作为e2预警机的仿制平台；第五，……”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 “第五是什么？” 罗部长等人听着他前面列举的几个条件，觉得这根本算不上条件，应该说是进行研发的必要因素，虽然口头上没有立刻同意，其实心中早已千肯万肯。而且他们相信，当国内知道这个消息，也会毫不犹豫地马上答应下来。 “第五吗……”关飞让警卫员送过来一个手提箱，打开，众人看过去，发现里面是一叠图纸。 “这是夹杂在这次的情报中，送回来的一款高级教练机测绘图，是哪个厂家开发的不知道，只知道它的代号是猎鹰。”关飞取出最上面一份三视简图，在桌面上铺开，点着上面的猎鹰高教机说道，“我希望国内的专家们，能够以f404为动力，将它完善，绘制出制造图纸，协助我们完成研发，并以其为平台，将其改装为一款超轻型歼击/攻击机。” 关飞是深思熟虑以后，才选择了猎鹰，作为根据地的第一款战斗机母本。 在他计划的，未来解放全偭定的战役中，部队对坦克和飞机的依赖程度相差迥异。 面对偭定军这个对手，有装甲部队固然更是摧枯拉朽，能够更快、更容易地战胜对手，尽快获得全面胜利。但没有，也不是就打不了仗了，只能说是打得更吃力一点、伤亡更大一点而已。 但是没有战机，却是真的不行。 偭定军再烂，它也是一支海陆空，军种齐全的正规军，如果没有战机遮蔽天空，夺取制空权，仗就很难打了。能不能打赢还不好说，即便最后打赢了，部队的伤亡绝对会大得可怕。 所以在未来解放全偭定的战役中，战机非有不可。 最初他考虑的是，从国内少量购买一些歼七暂时充数。虽然歼七已经落后于时代，但偭定军的二战飞机比它更落后。等未来全面胜利之后，再将这几架歼七转手卖掉或是改为教练机都可以，实在卖不掉也损失不大。 然而国内鉴于国际形势，顾虑到国际影响，不好公开承认根据地是一个政治实体，不方便将歼七这种敏感性的进攻武器卖给根据地。这就迫使他的思路，不得不重新转回到自制战机的路子上来。 可是自制战机说来轻松，实施起来谈何容易。 众所周知，飞机是非常复杂的设备，它集合了冶金、机械、电子、化工、光学等几乎所有的工业制造门类，可以说是集现代工业之大成者。 一架飞机动辄几万、十几万、几十万个零部件，牵涉到的工厂数以百计、千计，所需的工人数量数万乃至数十万。 这是根据地绝对负担不起的！ 根据地最新的人口数据是八十一万，但其中老人儿童就占了百分之十六。然后刨开百分之四十二的农业人口，城市居民只有三十九万多。这三十九万人中，又有十二万商业从业人员、三万多城市职能部门工作人员、六万部队、十一万在大学技校学习的学生，真正的厂矿企业工人仅有八万多人！ 这么点工业劳动力，连维持一个小规模的精密制造业都很吃力，哪还有余力建立一个完整的军事工业体系。 对根据地来说，每一个人力都是非常宝贵的，必须精打细算。 所以关飞才抛出这一个个让国内眼红的先进技术，来诱使国内作出一定的让步。双方打打擦边球，以共同研发的借口，把国内军工企业作为根据地的外延，为根据地生产制造绝大部分零部件，而根据地本身则只需要专注于部分高精尖核心的制造，从而大大降低对人力资源的依赖。 既然是共同研发，又要快速出成果，那么太差了国内多半不感兴趣。太先进了，又怕国内做不出来，思来想去，关飞决定不把目标放在f16、米格29、苏27等先进战斗机上，改而选择高教机作为战斗飞行平台。 相对于难度很高的先进战斗机来说，教练机要简单许多。 它所选用的机体材料、航电设备，大都是成熟技术，实现难度相对较小，容易在短期内拿出成果。而且教练机的零部件数量比战斗机少得多，制造难度大幅降低，易于批量生产。它的防护力虽差，但毕竟是三代机，打偭定军二战水平的螺旋桨飞机，那还不是一打一个准。 实在敌机太多了，打不过还可以跑嘛，难道它还能追得上？ 另外国内和根据地未来都会需要大批高教机，用于飞行员培训。所以这不算是无用的投入，而是具有现实意义的。 最关键的，高教机再差，它也是一款真正的三代机！ 通过合作研发，国内能够提前掌握三代机的设计要求，迅速掌握设计要点，为以后研发三代机和高级教练机提供宝贵的经验和实验数据，更容易让国内动心，批准这个计划。 正如他所预料的一般，三机部的一群人把草图拿去一看，眼睛顿时就亮了。 在翻看完所有简略设计草图，和预计的性能参数以后，他们马上抬起头来，毫不犹豫道：“没问题！这活我们接了！” 第288章 外行领导内行？ “东西都带齐了没有？” “都再去检查一遍图纸，对着编号一张张查，看看有没有缺少，等我们过去现少了可没地方找” “绘图设备都带上了吧，捆好了？捆好了就打开，再检查一次！” “歼九试验机已经拆开装车了？你们事前有没有仔细检查过，要是短了什么零件，你可是要负政治责任的！” 成都611所和132厂内，全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整理行装。为了确认该带的都带齐了，技术员们在办公室来转悠，看到一张纸张都要捡起来瞧一眼，看看是不是之前遗漏下来。132厂内，工人们也在车间里勾着腰四处搜寻，不时传出车间主任的怒吼声，然后一群工人忙慌慌跑过来，将他认定需要的设备拆卸下来，装运上车。 虽然到处都是一片忙乱，大家脸上却是带着笑容。 歼九的否决，对这两个单位带来了严重的打击，十几年心血毁于一旦，所有人都为之痛心疾。许多从年轻时就开始参与这项任务的技术员、老技术工人，如今已是两鬓斑白，可等来的不是成功的消息，而是上级的彻底否定，接到项目下马消息那天，几乎所有人都哭了。 一些平时很稳重的技术人员、工人，抱着他们日以继夜绘制的一张张图纸、一个个工装件泪如泉涌。 更让他们惶恐的，是项目下马之后，便再无任何新任务分派下来。 原本昼夜长明的技术楼内如今再也看不到一个熬夜的人，厂区内轰鸣的机器声也不再响起，再也看不到热火朝天的工作场景，只有一个个无所事事，站也不是、蹲也不是的工人，茫然地望着天空呆。 611是从6o1分出来的南方航空设计单位，秉承国企大而全和配套建设的宗旨，132厂便是负责将611设计的图纸变为实物的制造厂。 这两个单位建立伊始，就是从6o1接过了米格二一的全套技术图纸，对其吃透消耗，然后在此基础上进行深度挖掘，可以说是整个项目就立足于米格二一的国产版歼七战斗机。 在最初那些年，靠着出色的潜力挖掘，歼七以还算不错的性能和低廉的价格，在国际市场尤其是第三世界大受欢迎，订单多到忙不过来。 但是自六十年代起，新一代注重低空性能、采用两侧进气以增大机头雷达面积、主要运用空空导弹进行空战的战斗机问世，并逐渐成熟，老式的歼七战机在现代空战中已越来越力不从心，国际市场买家也越来越少。 到近年，前来洽谈购买歼七的国际买家已不再登门，歼七产量节节下滑，现在也近于停顿。 本来歼九战斗机的研，是611所和132厂升级转型的极佳契机，从而可以紧跟时代，跨入第三代战斗机的研制生产商的行列。 然而空军的否定，彻底击溃了他们重拾过去辉煌的一切可能。 在那一瞬间，所有611所和132厂人感觉天都想要塌下来了一般，茫然不知所措，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那一段时间，看起来他们还是在正常上下班，每天去资料室查查资料、去图馆翻翻技术籍、摆开绘图板画画草图，工人们也每天照常维护机器设备，时不时还开机做点什么，可在他们心中，却像是缺了一块什么，空落落的，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还能做些什么，单位的未来又将走向何方。 就在所有人都对未来一片迷茫的时候，忽然上级通知，隔壁的偭定同志决定研一款高级教练机，邀请611所和132厂协助他们完成。 接到这个消息，611人和132厂人就如在迷雾中找不到前路的人，突然看到了一盏明灯，压抑的情绪猛然间爆出来。笼罩在他们头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所有人都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重新学会了思考、呼吸、行动。 没有欢呼，没有敲锣打鼓，但平静的611所和132厂内，人们的动作更加简洁有力了，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中气十足了，单位内那种死气沉沉的景象不复存在，又重新复到了当初生机勃勃的日子。 虽然只是去一部分人，大多数研究员、工人还要在家继续留守，但从听到的消息，去那边只是进行设计工作和小规模的实验，以后真正的批量生产还是在国内进行，所以那些没有被选中的人，也都安心了，气色灰败的脸上，也多了几丝生气，笑容也变得多了起来。 他们都在憧憬，项目成功，生产计划从年头排到年尾的美好日子。 两个单位也非常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选派的都是所里、厂里的资深技术人员、优秀技工，带着齐备的技术资料、趁手的家伙什，押着那台用于地面试验的歼九战机零件、图纸，登上了火车。 与他们同乘这列火车的，还有42o厂选派的一批技术骨干，他们是去参与飞机动机的研工作。不过42o厂技术力量薄弱，过去之前就抱定了学习的思想准备，研的主力还是沈阳6o6所和黎明厂，他们之前就是给歼九搞配套的涡扇六研，歼九下马，涡扇六项目也跟着取消，本来队伍都已经解散了，为了这次外派任务又重新集合。 火车坐了两天两夜，等大家第三天早上醒来，就听说已经进入了偭定人民军的北方战区之内。 当火车驶入新城市，处处耸立的高楼大厦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地印象，进站以后，那宏伟的火车站、四通八达的地面地下通道也让他们大开眼界，感觉就像是到了电视上演的西方达国家。 北方战区几位主要领导亲自前来迎接，人民军方面表现出来的重视态度，让大家感到很是振奋，也惊讶于他们的年纪之轻。 等听说他们是在枪林弹雨中，创下的这个根据地，大家也就释然了。战争中浴血冲杀出来的毕竟与和平年代不同，那都是大浪淘沙的结果，有能者上，就像是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一样，二十来岁的师长、军长、军团长不知凡几。 众人当天参加了接风洗尘宴，住了一宿，第二天又乘坐大巴车，押着转卸到重型装载车上的各种设备、资料、图纸，驱车赶到了一百多公里外的塔孟页军事研究所。 说来塔孟页直线距离新城市不过几十公里，但是大山阻隔，只能先顺山谷向南到达滚弄兴威公路，然后再转向北到贵概，继而折向东北，绕了一个大圈子，沿路驱车将近两百公里。 好在公路质量很好，又宽又平坦，车队开了一个多小时，就到达了塔孟页军事基地。 等车队穿过塔孟页，来到后面山谷，见到那庞大的山体工程，众人再次为之震惊，恍然有再次到当年备战备荒的时代之感。由此，他们也清醒认识到根据地虽然表面看来祥和安定，到处都是安居乐业的景象，其实仍是战区，随时都可能再次爆战火纷飞的殊死搏杀，因而对于偭定同志的热情也就有了更加深刻地认识。 这次国内与根据地联合研工作，来的可不仅有成飞几个单位，飞机、动机、雷达、导弹等等，涉及的研究所、制造企业不下上百家之多，人数多达数千人，其中光是成飞几个单位就来了一千一百多人。 611、132、42o三家算是来得早的，其他单位还在选派人员、整理行装，要过段时间才能到达。 他们放好行李，不待歇口气，就提议立即投入工作。 成都那边，几万研究所技术人员、工厂工人在闲着没活干，设备在闲置生锈。这边早一天把图纸拿出来，那边就能早一天开工，他们是一分一秒都等不得，恨不能当天就能拿出设计图、施工图来。 根据地方面自然是巴不得他们越快开展工作越好，客套一番，让他们再多休息休息，感觉他们态度坚决，并非表面客气之后，也干脆地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很快就布置好了一个大会议室，召集所有国内与根据地协作研究人员，举行了第一次联合研工作会议。 “又是领导讲话！你们自己那么急，催着我们要求早点出成果，做个事却拖拖拉拉，连开研会议都要领导言，这不是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吗？赶快讲完，让双方技术方面的负责人出来说明情况，然后快点开始工作吧。” 当看到挂着中将军衔的北方战区司令员关飞走上台，拿起话筒，一名611所的研究人员在座位上低声牢骚道。 习惯了国内工作流程的611几家单位，还以为关飞是像国内一样，要来一番长篇大论，做研前的动员讲话，他们都急于投入工作，虽然礼貌性地鼓了鼓掌，掌声也还算热烈，但他们的表情却是很不以为然，只想等他赶快完言，然后将会议主导权交还给技术专家来掌控，尽快进入正题。 那名牢骚的技术员声音虽小，却被坐在他前排的小伙子听得清清楚楚，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很不高兴地低声说道：“你瞎说什么，司令就是我们技术方面的总负责人！” “你说什么，你们司令员是技术总负责？”那名技术员对根据地情况一点也不了解，瞪大了眼睛，一拍额头出一声轻声悲鸣，“又是外行领导内行！明明在技术方面一窍不通，还要对我们的工作指手画脚！我可以预见到，这次的研究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那名大学生模样的小伙子气得鼻子都要歪了，碍于会场纪律不好作，涨红了脸，从牙缝中挤出声音道：“我不跟你废话，司令懂不懂技术，反正你很快就会知道。别的不敢说，司令起码要比你更懂技术！” 那名技术人员还要跟他斗嘴，却被身边的一名中年研究员拦了下来，瞪了他一眼：“小徐，注意外事纪律！” 技术员撇了撇嘴，不再说话，只是那面带冷笑的神情，丝毫看不出他认可了前排那小伙子的话。 比我还强，你就吹吧。 我可是所里的技术骨干，比我还强的人肯定有，还很多，但你们那个司令绝对不在其中！ 最新本书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289章 舌战八方 两人的斗嘴经过，关飞在主席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也无心纠正一个技术人员的看法，俗话说，事实胜于雄辩。要赢得对方尊重就要表现出让对方信服的本事，而本事并不是靠吹，而是靠做出来的。 他拿起话筒，简略感谢了一下几家单位的热情协助，然后说道：“在座的都是军工行业的行家里手，我们根据地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储备，所以这次抽调了一批能力出色的技术人员过来协助，他们以前都是从事民用技术的研，所以还请各位专家多费心。另外我们新招收了一批机械设计、飞行动力工程、热能与动力、材料工程，以及材料物理、应用化学、测控专业刚毕业的大学生，他们虽然接受了严格的培训，也有一定的实验室工作经验，但在军工研上还是新手，希望在座的各位老师也要多多关照，帮助他们快成长，在这里，我代表根据地先谢谢大家了！” 说完，他起身立正，敬了一个礼标准的军礼！ 被一个堂堂根据地最高负责人当众敬礼，在座的技术人员有些不习惯，一些人赶紧站起来敬，有些表示是应该的，还有的则习惯性开始鼓掌，会场内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还是同在主席台上的几家单位带队领导反应快，打开话筒客气一番，纷纷表示这是他们应尽的义务，一定会力所能及地帮助根据地派出的协同研人员提高，但有疑问，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待到会场恢复安静，关飞继续道：“那么我先简单介绍一下这次研任务的情况：这次研，是基于一套高级教练机的反向测绘图，图纸上有精确的测量数据，包含了外形尺寸和飞机的性能参数。我们要根据这套反向测绘图，在吃透消化的前提下，重新绘制出一份符合要求的设计图，并以此为基础，拿出一套完整的施工图、设备图、工装图，制造出样机，经过地面、空中测试，修改完善之后，对其最终定型。同时，还要以其为平台，将其改装为一款轻型歼击/攻击机。整个任务要求在三到四年内完成” 他这话一出口，下面顿时哗然。 三到四年？ 开玩笑，靠着测绘图山寨，说实话比自己研还要费劲。毕竟自己研，所有思路都是前后连贯、清晰的，推导的过程也多半有附加的各种资料、公式以供参考。 但测绘图彻头彻尾是别人的东西，光是搞懂对方为什么要这么设计、设计的思路，就够大家喝一壶的了，进度哪里快得起来。 米格二一就是这样，苏联人提供了全套图纸、生产线，还派来专家手把手地教。结果最初大家也只是学会了如何按部就班，利用这套生产线制造，其原理完全一窍不通。吃透这套技术，中国的航空人可是花了二三十年时间，到如今虽然在标准版上自行研出了多款改进型，可要说是不是就完全掌握了方方面面，可以脱开原版独立研了？ 未必！ 就像国内搞的歼八、歼九，就是在歼七的基础上搞的两款放大版。 结果怎么样？ 歼八由于是采用蜗喷动机，六十年代末先试飞成功，可是到现在还没达到完整状态，仍在一点一点地改进。被动机拖累的歼九，更是凄惨，迄今为止才完成一架地面验证机，连试飞都没完成就被取消。 这还是基于大家最熟悉的歼七，都搞得这么糟糕，现在根据地拿出一份不知所谓的测绘图，就要在三到四年，完成它的设计图、施工图、样机，甚至还要定型，这怎么可能办得到！ 不光是下面坐着的研究人员、技术人员、工人，台上几名单位负责人也是一脸的惊讶。 他们还以为这个研究，是不限时间，需要耗时多久就多久，谁知道是要在三到四年就拿出定型产品。 太难了吧 关飞对台上台下众人的表情视若不见，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觉得难度有些大，可我觉得，其实难度并不大” 不大才怪！ 有本事你用三、四年，搞一款歼八或是歼九出来试试，坐着说话不腰痛！ 与会的技术员们脸色有些悻悻然，虽然没有表示反对，却也没人对此认同，都是黑着脸闷不做声。 关飞笑笑：“我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一款成熟的设计，而不是需要从头开始的半成品。我们要做的，先是根据这份测绘图，利用现有的空气动力公式、燃烧公式、进气道计算公式、配平公式等等一些列航空设计要用到的公式，反推出各个零部件的设计参数，标明每个零部件的强度要求，然后查找材料手册，推导出它们所采用的材料，绘制出完整的设计图来。这个工作量虽然繁琐、浩大，但并不复杂，即便是没毕业的大学生都能做，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不会感到畏惧吧？” 说到最后，他用激将的方式，刺激了一下众人。 本想是为难一下他，却被他反将了一军，见他问到头上，一名研究员翻了个白眼，站起身道：“关司令员，根据测绘图反向推导出零部件性能指标，然后查材料手册选择合用的材料，这虽然很麻烦，不过的确能实现。但是，你忘记了，要想达到飞机的设计性能，每个零部件的重量也要符合要求，你只有一个测绘图，我们怎么进行测量？” “计算！虽然没有施工图，但是我们可以通过计算，来得出每个零部件的重量！”关飞想都不想，就答道，“由飞机的指标，反向可知飞机的空重，再由空重，以及配平的重量分配，还有每个零部件的性能要求，查手册就能确定它用什么材料才能符合要求。材料一确定，重量也就确定了。我知道这个工作很繁琐，需要的计算量也很大，可是只要人多，做起来并不困难。”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在座的技术员们相顾而视，显然，这位司令员他是懂行的，并非门外汉。 “可是有些材料人家有，我们没有，那么这个推导就不一定正确，或者推导出来也不一定能实现，那这样的推导有什么意义？”有人不服，站起来继续反驳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也没说一定要照着样本百分之百复原啊！”关飞舌战群儒，毫不怯场，站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我们的目的，只是要照着这个设计，做出一款一样的飞机，至于里面各个部件用的是什么材料，只要性能达标，我们并不强求。你可以用钛合金，也可以用特种合金，要不然复合材料也行，只要它的性能能达到要求，我们都不做限制，没有必要跟样本保持绝对一致。” “那样的话，性能就无法保证了！” 感觉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又有好几个技术员抢着说道。 “你用定向凝固技术，当然不如单晶技术好，这就是涡扇六为什么迟迟不能实用，技术达不到嘛，材料没有人家好嘛。人家的燃烧口可以用一千个小时才大修，我们连一百个小时都无法保证。”关飞没有避这个问题，而是正面答道，“可是，国内没有的技术，不代表我们没有！这个单晶技术，我们也是有的，一些高性能的材料，我们也能提供” 轰！ 他话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台下早已是乱成了一团，还不仅仅是台下，台上也是同样一片哗然，包括罗部长等人都是张大了嘴巴，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罗副部长已经顾不得会场纪律，一把抓过面前的话筒，打开开关，就问道：“关飞同志，你们有单晶制造技术？上次会谈，我可没听你说起过。” 涡扇六寿命短，卡就卡在桨叶质量不过关。 国外技术力量最强的通用、惠普、罗尔斯罗伊斯公司，他们用的就是单晶叶片技术，寿命一下子飞升到上千小时。而国内没有，就只能用较差的定向凝固技术来代替，结果寿命短成了致命弱点，虽然动机造出来了，可是死重死重，动机运行二三十个小时就要更换，完全失去了实用价值。 关飞侧过身，朝他摊摊手：“我们虽然有单晶制备技术，可是没有万吨液压机，也做不出单晶桨叶铸造件来，所以上次就没有说。不过等这次联合研顺利完成，想来该掌握的各种技术，国内也应该都能学会。而且经过实际运用，你们印象还会更加深刻一些吧？” 罗部长无言以对。 他算看出来了，关飞手中的技术，可不只是一个单晶而已，肯定还有很多。如果预料不差，他拿出来钓鱼的相控阵雷达组件等等，各种武器设备制造中所必须用到的技术，他多半也都有所准备。 从他掌握了这些技术，还找国内来共同研来看，应该是缺乏制造能力，不得不依靠国内。另一方面，应该说关飞这人还是很爱国的，才会主动邀请国内与他们共同研。 想到这里，他不觉心中一阵狂喜。 飞机也好、导弹也好，说实话最开始的兴奋过后，他对联合研结果并没抱太大期望。 因为国内技术底子薄、经验欠缺，材料学科上短板更是致命。 在他看来，通过联合研，弄懂对方研思路、跟踪对方的技术进展，为以后国内的军工研积累宝贵经验，同时借此了解各种美国最先进武器的详细性能与找出弱点，能在以后展开针对性训练，才是这次联合研的最大收获。 但从关飞刚才一番话判断，根据地完全是有备而来，准备极其充分。虽不敢断言所有技术他们都是足够储备，但是一些关键性的技术恐怕不会少，要不怎敢放言三到四年就最终定型量产？ 好！ 好极了！ 你越是敢放言，手头的技术越多，国内的收获就越大！ 若是能够借着这次联合研，真的把这几项技术全部学会、吃透，对国内军工的促进作用，何止是提升一个台阶。 而作为这项计划的最初倡导者，自己是不是也能 罗部长看着仍在从容答技术员们一个个问题的关飞，嘴唇微微上翘，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最新本书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290章 把他抓起来 七八月，正是偭定降水最多的季节。 通常来说，从五月开始就算进入雨季，然后持续半年，到九月下旬，降水会逐渐落。这六个月时间，降水量多达全年总降水量的百分之七十。 而在这个降雨期内，七八月份又占到了雨季降雨总量的百分之六十左右！ 在瓢泼一般的大雨中，一支车队正在小心翼翼地前行。 车队行驶的道路并非水泥路，连柏油路都不是，而是车碾足踏形成的土路，路面不宽且有坑坑洼洼。在连绵的大雨浸泡下，原本被碾实的路面被泡软泡烂，变成了一滩烂泥，车轮深深陷入到一尺来深泥浆之中，每转一圈都要带起大量的泡沫，以及浑浊的泥浆。 车队前方，有一辆开道车，以时二十公里车缓缓在前探路。 后面的车时常可以看到前车突然一个侧倾，然后某一个轮子就陷入了泥坑之中。那个悬空的轮胎没有任何作用地转动着，带起了坑中积累的沉渣，全靠另外没有陷入坑中的另一个轮子拼命转动，再加上车上下来人帮着推，才把车艰难地从坑中开出来，重新到平地。 这一路开道车不时陷入泥坑，车上也不断下来帮着推，几名战士身上早已全身湿透，就像是泡在水里一般。 有开道车在前方探路，后面的车总算是要轻松许多，凡是被积水淹没的泥坑，都被避了开来，没有再陷入进去。 “这个车好，要是普通的吉普，这么深的水坑还不把排气管都给堵了！” 罗部长坐在第三辆越野车内，在车子又一次生剧烈颠簸时，左手用力抓紧了车窗上方的把手，从后座看着前面雨幕中，最前方的开道车车屁股陷在泥水里，直接熄了火，车上的人再次出来推车，跟同乘一车的俞柏海开玩笑感慨道。 俞柏海对他的话深表赞同：“电动车就是比烧汽油的好。我那辆吉普，一下雨除了水泥路哪都不敢去，就怕陷到坑里。幸好出来时，司令把电动车厂刚刚完工的这辆试验车调过来，否则我们俩也免不了要下去推车了。” 他话说得风趣，罗部长听得哈哈大笑起来。 要说这车实在是好，采用空气弹簧制造的悬挂装置，自带车身姿态调整，对车上乘客冲击非常缓和。这一路来车子上下颠簸，但他们仅仅感到稍微有些摇晃。如果是普通的吉普车，这一路行来，他们怕是把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而且这车还是四轮驱动，哪怕有一个轮子陷到了泥里，也能通过其他三个轮子，将车从泥坑里轻松爬出来，并不需要车上乘客下车帮着推。 “可惜只有一辆，要是再多一点就好了。”罗部长叹气道。 “听电动车厂说，等这辆车试车结束，再做小幅修改就可以定型了。到时候就有送你们一批！”俞柏海慷别人之慨，大方地说道。 “这不好吧，亲兄弟还要明算账，该付的钱还是要付的。”罗部长嘴上谦谢，脸上却显出了笑容。 坐了一路，他对这辆车非常满意。 块头大，外观比他派给他的那辆红旗车还要气派，内装也是非常豪华，还装有收音机、录音机，乘车的时候还能听听广播、音乐，把坐车也变成了一种享受。虽说没有动机，也不烧汽油，但启动度居然比烧油的车子还快，从静止到加至百公里只需要五秒钟！ 而且这车行驶时非常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震动。 据说这是因为四个轮子，用的是电机驱动，所以才这么稳。电动车是直接通过电机驱动车轮，没有燃油车那么多、那么复杂的传动部件，故障率非常低。他们开了这么久，又是在泥浆一般的道路，颠簸了上百公里，车子却没出过任何问题，感觉比他坐过的所有车都要可靠。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这车充电太费时间了，说是采用了什么快充技术，可是充一次电也要五六个小时。他们出来就带了两组后备电池，放在后面的卡车上，就是作为替换使用的。 电动汽车厂表示他们还在开另一款，采用了燃气轮机增程技术的电动车，一次就能跑上千公里，更加方便。 罗部长自然知道燃气轮机是什么，电厂用的就是燃气轮机，只是对根据地能把燃气轮机造得那么小巧，他还是深感吃惊。 俞柏海说要送他一辆，他肯定是不敢答应的。毕竟他在部里也不是一把手，而且就算是一把手他也不敢收。但是如果部里出钱买几辆，再配给各个领导，他倒是欣于接受。 他们的车好，还可以在车内谈笑风生，别的车可没有这么好的车况，不时有车抛锚，要临时停下来维修。 不过是一百来公里的路程，他们开开停停、停停开开，走了差不多有一个下午，直到傍晚大雨停歇，方才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板瓦。 板瓦自然不在人民军北方战区之内，它是人民党第1o1军区的府所在。 人民党名义上下辖有四个军区。 第一个就是原来的东北军区，现在的北方战区；第二个是人民党总部现在所在的佤邦武装地盘，现在称为中部军区；第三个是由另一批知青开辟的，曾经红极一时的八一五军区；最后一个，就是1o1军区。 前三个军区，都是东靠云南边境，西面以怒江为屏障，从北到南梯次展开，呈带状分布。其中八一五军区的最南端，已经抵达偭、泰边界，再向南过去几十公里，就是毒王坤沙占据的金三角。 几个军区里，唯有1o1军区没有跟其他几个军区，同在惮邦抱团取暖，而是被分割在北方战区西北外的碦钦邦。从北方战区到1o1军区，如果是走国内路线，那就要从瑞丽向北到芒市，再经由芒市向西北到腾冲，继续从腾冲向西北，过国境线就到了。 要是从偭定过去，那就远了。 因为崇山阻隔，先要过偭定军现在防守的前沿重镇腊戍，再由腊戍向西南两百公里到曼德勒，然后才转向北，一路抹谷、八莫到密支那，最后从密支那越过恩梅开江进入1o1军区。 第二条路显然是不可行的，所以罗部长、俞柏海一行人走的是国内路线，从腾冲直接抵达1o1军区的总部所在地板瓦。 而板瓦，就在国境线外二十公里不到的地方。 1o1军区几乎所有指战员、群众，都是景颇人，所谓碦钦，本就是偭定政府给他们重新取的一个名称，他们自己通常都是把自己当做景颇人来看待。所以他们希望的是要么归中国，要么就独立成为一个国家，从来没有承认自己是一个偭定人。 为了这个理想，他们从六一年成立碦钦独立军展开独立战争，至今已有二十年。 1o1军区的司令员丁英原本就是碦钦独立军的一员。 在六九年，时任碦钦独立党的党主席实行不抵抗政策，结果独立军大败，几乎被全灭。对独立党失望的丁英，便找到了人民党，请人民党派出人员收编部队，从而成了人民党的一员，跟独立军彻底分道扬镳。 和其他几个军区相比，1o1军区力量非常小。 虽然他的控制区达到了两万平方公里，可是防区内山地占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很少平坝，故而人口极少，总共也只有一万来人，跟创立初期的军分区差不多规模。部队总共也只有两个营加一个教导旅，总数仅六百余人，还不如当初的军分区。 从车队过边境以后，沿途所见，也是一派荒凉。 沿着山谷行来十几公里，他们路上只看到了一个村庄，而且村子很小，看稀稀拉拉的房子不到二十栋。由于这边雨季降水丰沛，所以房子大多是茅草房，连竹子做的吊脚楼都没有。 透过雨帘，可以看到站在自家窝棚前的群众，衣衫褴褛，身材瘦小，眼中看不到什么热度，只有茫然和麻木。 “当地群众的生活，看来不太好啊！”罗部长凝视着车队经过的几个茅草屋，神情有些沉重。 “是！前几年人民军战败，总部搬到帮桑以后，给他们的支援就少了。他们能够坚持这些年，也是不容易。”俞柏海中途打个了顿，好容易才艰难地把话说完。 其实何止是支援少了，而是根本就断绝了！ 国内撤军事顾问团以后，总部包括中央委员都在吃糠咽菜，连自己辖区的老百姓都养不活，甚至想出阶级划分的办法想从老百姓口中夺食，又哪有余力去支援下属几个军区。 当初要不是关飞去香港拼死一搏，军分区的下场不会比1o1军区更好！ 从那个村庄经过以后，看到当地群众的生活状态，罗部长与俞柏海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车内一片寂静，只剩下密集的雨点打在车顶棚，出的啪啦声响，和电机运转细微的嗡嗡声。 车队在距离板瓦还有数公里的地方，隐约看到前导车又一次停了下来。 他们以为只不过是又一次陷入了泥坑，可是很快，从车上下来几名战士，向车子前方走去。透过如注的雨幕，可以看到车子前方好像有一群人，随后，前导车上下来的战士，便带着那群人向这方走来。 大雨滂沱中，那些人居然没有打伞，就这样快步走了过来。 “那是好像是丁司令员！”俞柏海睁大眼睛看了一下，猛然跳起来，一把推开车门，就这样跳了出去，向着那群人狂奔而去。 “丁司令，你怎么也不打伞，就出来了！快进车里躲躲雨！” 他奔到近前，看着被大雨淋得跟落汤鸡一般的丁英，激动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就要向车上拉。 “你是柏海？真的是你，俞柏海俞参谋长！你这个参谋长，怎么会到我们这个穷地方来了！”丁英被他猛然冲到面前，抓住手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也叫了起来，顾不得一声水，就抱住了对方。 就在两人正准备返身往车上走时，一个声音忽然叫了起来：“你是俞柏海？” “是，请问你是？”俞柏海头一看，是一个穿着绿军装，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给我把他抓起来！” 对他的问题，那人根本不作答，直接就下令道。 最新本书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 第291章 难道是要并吞？ 那人一声令下，在他身后还果然冲出三名军人，就朝俞柏海扑了过来。` 俞柏海的警卫员正拿着伞追下车，准备给他遮雨，见势不妙，随手扔下伞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抬腿将扑在最前面那名军人踹倒在泥水里，随即拔出腰间配枪，啪啪就是两枪！ 枪声响过，那两名军人倒在地上，抱着腿大声惨叫。 警卫员身负保护长重任，第一要务就是不能让俞柏海处于危险境地。只要不是上级党政执法部门，持合法命令，他都有采取任何手段、包括使用武器来保护俞柏海的权限，所以在看到那几个人凶神恶煞扑向长，他当即就毫不犹豫拔出了配枪射击。 只不过，他也看到那三人当时手上并未持有武器，出于谨慎起见，也未对着他们要害开枪，而是击中了他们大腿，瞬间令他们失去战斗力之后，就闪身挡在了俞柏海身前，左手向后一拦：“参谋长，马上回车上去，这里危险！” 说着，便用身体护着俞柏海，缓缓倒退，试图拉开距离。 他这两枪来得太突然，对方完全没料到俞柏海竟敢抗拒抓捕，而那两名倒在泥水中的军人，还抱着被击穿的大腿连连哀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让两人迅拉开了距离。 “俞柏海，你这个反革命竟然还敢拘捕！”那名下令的军人，被大雨一淋，回过神来，慌忙拔出配枪，躲到了其他人身后，大声命令道，“所有人听着，俞柏海背叛总部，是现行反革命，我命令所有人上前把他抓住，押送总部公审处决！如有反抗，可以就地正法！” “哪个敢乱动，我就毙了他！”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厉喝，随即后方盖着雨篷的长长车队中，一个个头戴凯夫拉头盔，身穿防弹衣，胸前插着防弹挡板的北方战区战士从车上飞跃而下，不顾雨地泥泞，以三人战斗小组编队迅散开，以汽车、树木、岩石等为掩体，果断打开了枪支保险，呈反包围状，反将1o1军区一众人等围在了核心。` 丁英被他们迅猛的动作吃了一惊，他看到这些兵装备精良也就罢了，展开的战术十分精熟，眨眼之间就抢占了要地，控制住了局势。 虽然大雨仍在下个不停，地面全是烂泥，可是这些士兵却是毫不犹豫就或趴或蹲在泥水里、山包上、岩石后，根本不顾被弄得泥污涂了他们满身满脸，所有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在自己的目标身上，手指微微搭在扳机护圈上，做出了随时都可开火的战斗姿态。 这种快果敢的战术动作最是看得出一支部队的素质好坏，丁英只是这么短短十几秒钟，就看出这是一支战斗力极强的精锐部队。 而且是精锐中的精锐！ 当他们各就各位，做好了战斗准备的时候，1o1军区一干人还在茫然四顾，有些才急忙掏出配枪，或是取下肩头的五六半，还有些被对方迅雷不见掩耳之势的快展开吓呆了，慌忙四下寻找着藏身的掩体，毫无组织，乱成一团。 双方高下，一眼便知。 眼看一场谁都未曾预料到的冲突，即将生。 “住手！” 丁英正要喝止手下，就听到那辆大型吉普车上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一个身穿六五式绿军装，头上戴着配有红星军徽的中年军人，气度轩然地从车上下来，并且伸手推开了警卫员，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冷着面孔，站到了一触即的两拨人正中间，大声道：“我是从都过来，国防科委的部长罗振英。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枪口指着自己人，难道是准备自相残杀！放着敌人不打，你们倒是对自己人心狠手辣，谁给了你们权力这样做！” 他虽然看似站在中立立场，但话语中，对形势都没搞清楚就下令抓捕俞柏海的1o1军区一干人，表示了强烈不满。 “您就是都过来的罗部长？”丁英又惊又喜，赶忙迎了过去，抓住他手激动道，“我们就是听说都要过来一位大领导，看天上下着大雨，怕山路不好走耽误了你们行程，才特意出来准备到边界去迎接，谁知道你们居然自己就过来了。`” 他冷眼旁观，已经看出来，这位罗部长明显是站在俞柏海他们一边的。 他也是个精明人，一看形势不对，马上就表明了立场，对己方喝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全部把枪给我收起来！这是都来的罗部长，谁敢在他面前舞刀弄枪、喊打喊杀，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他口中是在骂自己下属，实际却是在暗指刚才下令抓人那名军人。 形势谁都会看，现罗部长旗帜鲜明站到了俞柏海一边，且北方战区的指战员战斗意志坚决，战术展开迅猛，那种无可畏惧的姿态实在有些吓人，刚才下令那人也有些退缩之意，但听到丁英指桑骂槐，反而不好就这样放过，当下站了出来，大声道：“慢着！” 他公然话，丁英也不好不让他说，瞟了一眼罗部长，头痛道：“费政委，你有什么意见？” 那名费政委正要说话，俞柏海拨开挡在身前的警卫员，指着那两名还在地上惨叫的军人，摆摆手说道：“我们之间的事一会儿再说也没问题，先救人要紧。快把蒋医生他们叫过来，给这两位战士包扎一下，这泥水浑浊，搞不好会感染。” “知道了，参谋长，您先回车上，我去叫人。”警卫员不放心，让俞柏海先回车上躲着，他再去叫人。 “我来了，我刚才就听到了枪声，所以过来了。伤员在哪里？”蒋医生喊了一声，带着三名卫生员从躲避的汽车后面跑了出来，奔到那两名倒地的伤员身边，也不管泥泞，单腿跪在地上，抓出那两名伤员的腿看了一下，叫道，“没什么大问题，五四手枪威力大，子弹直接穿过了他们的腿，没有留在内部，看样子也没伤到股动脉，只要止住血，缝合包扎一下就好。不过这里雨大，要另外找个干的地方动手术，如果没有，我就抬他们去卡车上。” 他在探查伤情的时候，所有人都关注着，听说伤势不重，双方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俞柏海这次过来，可不是耀武扬威的。 虽说开枪起自对方试图抓捕他，是对方先动手，警卫员为了保护他，在情急之下，迫于无奈才根据保卫条例动用了武器。可是要是打死了人，那双方就结下了生死之仇，对他接下来的工作不利。 现在对方只是大腿被子弹打穿，那还有和缓的余地。 借着蒋医生等人将伤员抬上卡车的间隙，他走到丁英身边，低声问道：“那个费政委是什么人，怎么一见面就下令抓我？” 丁英眼睛看着那两名被抬走的伤员，嘴唇微微颤动，很小声地说道：“他是总部派下来的，我虽然看不惯他的一些做法，可是如果不跟总部翻脸的话，我也只有看着。老弟，刚才对不住了！” “不是你的人就好！”俞柏海长出了一口气，彻底放下了心。 丁英刚才姿态放得很低，而且明说他跟费政委不对路，这就是一种表态。1o1军区的部队，都是他拉出来的，有他支持，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至于那个费政委，他倒要看看对方有几斤几两！ 要动武的话，虽然他们过来的警卫战士不多，也就五十来人，可全都是全军挑出来的精锐！ 这可不是原来的警卫营，那时军分区统共才六千来人，选择余地就那么点，所谓精锐也就那么回事，无非是矮子里拔高个子而已。现在的根据地正规军，可是从原来的几千主力部队、上万民兵、三万多俘虏，更重要的是从国内过来的近二十万退伍老兵中，优中选优选出来的，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国内服役多年的退伍老兵，技战术动作熟练，远非往日警卫营可比。 有这些精锐的警卫战士，再加上装备的个人防弹装备、自动武器，全灭了1o1军区六百来人也不在话下。 他怕个毛！ 刚才那个费政委一下令，那三个人就跳出来，显然是他的心腹。说实话，这种人被打死也活该！你一个平级军区的政委，有什么资格来评判谁是反革命？ 没当场打死你，都算你运气好！ 他之所以叫蒋医生过来救治那两名伤员，只是出于不想让根据地背上同室操戈的骂名考虑罢了，才会选择以和为贵，可不表示他怕了对方。只要丁英不表态为敌，单是那个什么费政委一个人的话，再跳得欢也算个球。 看到伤员已经被抬去处理，他手负在背后，对着费政委冷声道：“好了，费政委，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讲了。” 费政委被他这居高临下的姿态弄得勃然大怒，一时顾不得国内的领导也在场，怒目道：“你这个反革命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话！我们1o1军区可都是意志坚定的革命战士，不像东北军区那些软骨头一样，会向你们屈膝投降！你如果是想来我们这里，收编部队，那我告诉你们，这是做梦！头可断、血可流，革命意志不可丢！我们就是战至一兵一卒，也要跟你们这些修正主义分子誓死战斗到底！” 他这话一出口，1o1军区那些人中隐隐有些骚动。 当然，打了这多年仗，而且输多赢少，眼看着战友一个个流血倒下，部队困顿如斯，说实话，除了极少数还守着当初理想，真正意志坚定的人以外，讲大道理其他人还真没什么大的触动。 但是他话中，点名关飞企图收编1o1军区，倒是触动了丁英等一干中立派的隐忧。 他们专程冒雨前来迎接从都来的大领导，没想到那位大领导居然是跟北方战区的人一道。而且对方来了这么多兵，一来就舞刀弄枪，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难道关飞终于撕下了人民党的假面具，背叛革命，准备并吞我们了？ 这个隐藏的忧虑，就这样被费政委捅到了明处，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这位北方战区的参谋长，看他会给出怎样一个交代。 ... ... 第292章 最好的结果 “哈哈哈哈！” 大雨仍在倾盆而下。` 俞柏海推开了警卫员打着的伞，就这样站在大雨之中，手负背后，仰天大笑。 “可笑！太可笑了！我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哈哈！”俞柏海笑容满面，抬起右手，指了指面前1o1军区一群人，冷冷一笑，“看看，你们仔细看看，你们所谓的1o1军区，还有多少人？就你们这点点人马，就算全给了我们，又能有什么用？吞并，吞并那是为了壮大自己，你们说，我们吞并你们有什么好处？” 雨点大如黄豆，打在丁英等一干人脸上，一片冰凉，但他们却觉得脸上烧得慌。 是啊，他们1o1军区还有什么可以值得让关飞动心的？ 他们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太久了，以为自己的世界就是天，就是一切。穷人家的簸箕都是宝，可在人家眼中，哪怕不把它当做垃圾，也不过是还原为一个装垃圾的家什伙！ 他们觉得在1o1军区好了不起，一个个司令、营长当着，感觉威风无比。 可是看在关飞眼中，不，还不是关飞，就眼前这个俞柏海，也没把他们当做什么大人物，根本连正眼都没兴趣看。 他们有什么？ 充其量也就六百来号人而已，有什么值得人家惦念的…… 他们那种羞愧难当，恨不能地上找条缝钻下去的窘状，俞柏海都看在眼中，便又乘胜追击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修正主义。这件事我们暂且不论，我就只问一件事：你们参加革命，究竟为的是什么？是为了建立一个繁荣富强的人间天堂呢，还是为了个人权柄，或者是荣华富贵？” “你少在哪里蛊惑人心！俞柏海，我们革命可不是像你们一样为了牟取个人私利，投机革命，我们是为了扫平全天下的不公平，是为了全人类解放的伟大事业！”费政委才不上他的当，并不在他列出的几个选项中做选择，而是给出了最正确的答案。` 耍嘴皮子的话，他可不会甘拜下风！ “你们解放了呀，你们虽然没有解放全世界，也没有解放全偭定，可是你们已经解放了这么大一块地方！”俞柏海气定神闲，用嘲弄地语气反问道，“然后，你们做了什么？你们解放了生产力吗？你们促进了社会物质生产吗？你们让老百姓安居乐业了吗？没有，你们什么都没做！你们甚至让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你们有什么资格谈你们是最正确的？这到底是为了你们的正义，还是为了老百姓的正义！你告诉我，老百姓需要什么！你说！” 俞柏海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用吼地，大声厉喝道。 丁英等人一脸尴尬。 罗部长站在警卫员帮他撑起的伞下，听着俞柏海义正言辞的言，微微点头，一脸欣赏的表情。 费政委也是有些张口结舌，不过还在勉力支持：“这是因为我们还在打仗，因为敌人不断进犯根据地，才使得我们无法安定下来展生产……” “可是我们有！” 俞柏海打断了他的言，抬头看着众人，目光逼视着每一个人，大声道：“我们同样在打仗！最多的时候，我们身边甚至有两个师近五万的偭定军把我们团团包围，而我们只有六千多人！可是我们没有就无所作为，我们努力加强防线，日以继夜地练兵，就是为了挡住敌人的进攻。可与此同时，我们也在尽其所能地建设我们的家园，我们让老百姓能够填饱肚子，我们建起了一栋栋楼房，我们让孩子们可以上学，我们让年轻人可以在和平的环境下谈情说爱，我们让一座座工厂机器投入运转，我们让每一个人都能有工作，我们努力维系制度的纯洁性，我们让老百姓选出的人民代表真正的可以当家做主！可是，你们居然说，我们是错的！请问，错在哪里！” 天空中一道闪电劈过，闪电的电光，映照出一张张神色各异的面孔。` “你说得好听，既然你们做得这么好，为什么要跑到我们1o1军区来？还不是想要并吞我们，就像是之前并吞东北军区一样！”费政委当然不肯认输，重新回到之前的话题，再次试图挑动1o1军区高层干部对北方战区的反感。 面对他的指责，俞柏海夷然不惧：“我们来，只是想帮助你们！” “帮助我们，哈哈，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大的笑话，你们会这么好心过来帮我们。既然这样，为什么以前不来？现在你们势力庞大了，把东北军区消化掉了，于是决定开始帮助我们了！”费政委死死咬住了北方战区是要吞并1o1军区这个话题，反复来出来说。 “所以我说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口口声声我们是为了图谋1o1军区，可是我问你图谋下来有什么好处，你又说不出来。还是我来告诉你，我们为什么要帮助你们吧：那就是为了我们的事业！”俞柏海轻蔑地瞟了一眼费政委，向着丁英等人大声道，“虽然我们在理念上有所差异，但是我们的事业方向是一致的，所以我们愿意来帮助你们，就是希望我们的同志越多越好，而不只是我们一家孤军奋战！我们的枪口，绝不对着我们的同志！否则的话，我们完全可以等你们垮了，然后再来接收这块地方。或者你们投靠偭定军，成为我们的敌人以后，那就没有了任何顾忌，那些这块地方也同样是轻而易举。” “你们准备怎么帮我们？”丁英听到这里，已经不打算在袖手旁观了，该听的已经听得差不多，他要站出来主持大局了。 俞柏海反复说，北方战区没有并吞1o1军区的意图，又说1o1军区不值得他们这么做，丁英也就听听罢了。关飞派出俞柏海这样的高层前来，肯定不只是为了单纯的援助，绝对还另有企图，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自有自己的判断，不会因为对方三言两语，就认为对方是一片赤诚。 不过他也对费政委的高调没有兴趣。 他加入人民党，为的是可以依靠这棵大树，为碦钦人赢得在天空下自由呼吸、大声说话的权力。既然当初他可以脱离碦钦军，让人民党收编部队，那么在人民党式微的时候，转投更有前途的北方战区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关键是，关飞能开什么价！ 临近中午，大雨渐渐地变得小了，远处可以看到一丝阳光正在驱散着乌云，天空也开始变得明亮起来。 俞柏海看到他终于站到最前台跟自己对话，脸上浮出一丝笑意，轻声道：“这次我们过来，带了五百支半自动步枪，子弹一万，六零迫击炮四门，炮弹一百，算是我们的见面礼吧。” “就这些？”丁英微微有些失望。 这些武器弹药，正是他所急缺的，国内断了援助以后，他手中的枪弹是越打越少，有了这批补充，他们又能恢复几分元气，自然是很高兴的。但光是这点点东西，就想要收买他，还远远不够！ 俞柏海竖起手指，轻轻摆动：“这只是见面礼而已！我们是打算与国内军方一起，合资在你们的防区内探矿。如果现有价值的矿藏，我们可以三方合作，我们出设备、出技术、负责管理，你们出人、出地方，大家一起合伙开矿。挖出来的矿石，我们三家按比例分摊，然后全部卖给我们，我们照市价收购。你们有了钱，各种短缺的粮食、武器、物资完全就可以自购，不论是从国内买也好，还是到我们那里买也好，都不是问题。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样对你们而言，不是更好么？” “就这样？不需要我们把……”他微微偏了偏头，指了指费政委几个人。 “不用！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只是想让我们的同志更多、更强大而已，并没有脱离人民党单干的意思。虽然有些人看我们不顺眼，但是，我们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人民党人，也以这样的要求，来要求自己！”俞柏海一脸至诚地坦白道。 丁英信了。 虽说人民党很多时候非常过激，但对于纯化思想的确有很大效果。在人民党内久了，他也清楚地知道，人民党内有很大一批人是真信这个。 从俞柏海的话中，他并没找出任何破绽，这说明北方战区一干领导，或许真的是为了他们的事业能够越加壮大，而做出了妥协。 这太好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迫于无奈，他也不想当那两面三刀的二五仔。既然关飞等人并不需要他驱逐人民党的干部，也表示自视仍是人民党一员，那么大家还是一家，也无需互动刀兵。 这才像是一家人嘛！ 对于北方战区展现出来的善意，他当然是乐见之致。 “好你个俞柏海，刚才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是来并吞我们的呢，把我吓惨了！看你手下那些兵，我们加起来也不是对手啊！当时我尿都要吓出来了。”他哈哈大笑，当胸擂了俞柏海一拳，不顾一身湿衣，一把抱住了对方，开心至极。 俞柏海也是一脸笑容。 司令果然没说错。 一开始就谈合并必然招致对方的强烈敌意。而用合作开矿，共同展就能很容易地软化他们的意志。 只要逐步把他们纳入根据地经济圈，让他们为根据地繁荣展服务，成为外延的经济分支，久而久之，随着与根据地经济融合的程度扩大，他们从中享受到了极大的好处，自然会慢慢改变立场，从抵触，变得自觉自愿地愿意成为根据地的一份子，并且主动谋求在这个政治团体中的地位。 征服敌人，可以靠刀兵来决生死。 但是对过去的同志，还是这种方法好。 俞柏海昔日曾跟丁英有过很多接触，双方虽说算不得特别亲密，可是也有几分人情在。他雅不愿看到根据地为了扩大势力、扩张地盘，跟丁英等人兵戎相见，来个兄弟倪墙。 如今这个结果，可以说是最好的了吧。 ... 第293章 重获新生的101军区 伴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丁英从睡梦中醒来。??.??`c?o?m? 感受着身下软绵绵的席梦思床垫，望着上方一条条横状楞纹的铁皮屋顶，他醒悟过来，这里不是原来的茅草窝棚，而是用集装箱改装的住房。 集装箱这东西，他还是次听说。 最初听说这玩意儿是用来装运货物的，但他还有些怀疑：装货用一口木条箱不就可以了么，谁会奢侈到用值钱的铁皮来制作箱子。你说小口的铁皮箱还可以理解，可这么大的箱子也用铁皮做，也太浪费了。 直到他亲眼看到趁着雨季间隙，一辆辆载重卡车拖拉着集装箱过来，从里面取出一样样垒放整齐的物资，才相信，这东西的确是用来装货的。 有钱人就是爱显摆，装个货都要用铁皮做的箱子！ 一个集装箱短的五六米，长的十一二米，北方战区那些人在地上打上三四米高的钢柱支撑架，然后将集装箱放上去焊接牢固。接着在两侧开窗，卸货口做成门，再焊上一个铁扶梯连到地面，在箱内垫上一层木板，本来用作装货的集装箱就摇身一变，成了一栋非常漂亮的吊脚楼。 改装后的集装箱，比他原来住的那栋吊脚楼，要舒服多了。 在他看来，这才是集装箱的正确用途。 北方战区那些人，用一天时间，一气做了四十几个集装箱吊脚楼，其中二十多个分给了丁英。1o1军区上上下下都对这种吊脚楼喜欢得不得了，马上就抛弃了原来的窝棚，当天就全都搬了进去。 一间住两个排，六百多人只用了二十一个集装箱改装的吊脚楼。 政委等主要干部，则是住那种小的集装箱，一个里面住两三个人，感觉又宽敞又舒适，就连从总部下来的费政委，虽然嘴上不说，但看表情也是很满意的。 天气还很热，丁英光着身子从床上起来，到隔壁盥洗室，打开花洒龙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淋浴。 他这个吊脚楼是特别改装过的，顶部专门焊了一个很大的蓄水罐，然后通过水管连接下来，只要打开水龙头就能洗澡。唯一不太方便的是只能洗冷水澡，无法加热，不过这点小小的缺陷，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和前些年他被偭定军撵得鸡飞狗跳的时候比起来，现在的条件已经像是到了天堂一样！ 洗过澡，穿上军装，扎好皮带，他推开侧面的门，踩着一架凌空的木板，晃晃悠悠就到了旁边的会议室。?.??`c?o?m 会议室也是用集装箱改装而成，全长十二米，被分割成了会议室、通讯室、武器库三个部分。 位于中间的会议室空空荡荡没有人在，但是右面的通讯室内传来按键滴滴答答的声响，应该是值班员正在收电报。 听着那熟悉的电报声，丁英感慨万千。 这才像是一个正规军的样子啊，原来的1o1军区，虽然名头很大，可是看起来跟游击队又有什么区别。就算头上戴着个司令员的帽子，其实说穿了还不就是一个游击队的领！ 视线穿过开在集装箱侧面正中的大门，看到以会议室为核心，围绕两圈的部队驻地，他直到今天才终于有了自己是一名司令员的自豪感。 而在会议室左侧的武器库中，还收着北方战区送来的五百杆枪。有这批武器，他又能再拉起五百人，将队伍扩充为一千一百人，勉勉强强，算是可以支撑起一个军区的架子了。 关飞送给他的五百支步枪，他都一一检查过，是好东西。虽然不是新枪，但也有七八成新，保养也很完善，枪机上都还抹了厚厚一层黄油。而且这些枪的膛线都还完好，比他自己那些连膛线都快磨光的旧枪好多了，就是子弹少了点，才一万，必须省着点用。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丁英在踌躇满志的同时，也很清醒，这一切是谁给予的。 事实上他头脑一直都很清醒。 当初碦钦**军一败涂地，要不是恰逢雨季，连中央都被偭定军一锅端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条破船，待不下去了。于是他毫不犹豫投靠了人民党，请人民党派人过来接管军权。现在人民党总部颓势尽显，国内又对北方战区青睐有加，他又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关飞的拉拢，决定全面投靠！ 是的，是投靠！ 他非常清楚，关飞不可能只是为了找个盟友就给自己这么多东西。人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基督教也说没有免费的晚餐。俞柏海说得对，他这个司令，在北方战区不过是一个营长罢了，论部队战斗力，甚至还不如人家的一个连，人家凭什么给你这么多东西？ 关飞给的，可不仅仅是几百支枪，几门炮而已，而是实际的真金白银。 俞柏海代表北方战区，在跟1o1军区签订合作开的合约时，表示在找到矿、开采出来之前，每月向1o1军区放十万元的特别贷款。??.??`c?om而且当时就给了他一本新城市人民银行的存折，上面清清楚楚印着十万元的存款数额！ 他当时就激动了。 十万元啊，还是按月放……，虽说是贷款，但是1o1军区穷得叮当响，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抵价的？ 也就1o1军区这块牌子了！ 所以他在当时，就向对方誓，坚决听关司令的话，坚决拥护北方战区的一切决定，坚决听从北方战区的指示。 在俞柏海暗示，1o1军区现在只有部队机关，还没有相应的民政部门来管理军区民政事务，会给以后的工作带来麻烦的时候，他马上就表示自己只会带部队，不懂民政建设，希望北方战区派出得力干部，组建军区民政部门。 这也是他的表态：只要让我掌握军权，我愿意把民政权让出来。 他不敢说枪杆子里出政权这种大话，但是他坚信有枪就是草头王。只要他控制住部队，他在关飞眼中就有存在的价值。 至于民政权，反正他也不懂经营，交给北方战区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他每月有十万块军费领着，未来就算找到矿，开出来，也少不了他那一份，又何必自讨没趣，跟北方战区争什么民政权。 要不是他还有一点雄心壮志，想要有所作为，恐怕早就带着存折去北方战区把钱取出来，然后就跑路了。 十万块，他一辈子花天酒地都够了！ “司令员！” “司令！” 他踏着阶梯，走出会议室，在驻地转了一圈。看到他的部队指战员，都热情地向他打着招呼，看到战士们兴高采烈的样子，他也很高兴。 随着他用北方战区的第一笔经费，从根据地购买来第一车大米，1o1军区上上下下就像是疯了似地激动得涕泪交流，好多人当场就哭了起来。对于北方战区，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感激之情，每次吃着香喷喷的大米，想起前几年过的苦日子，干部战士们都愈加感念关司令的好，说是没有关司令，他们也吃不上饱饭。 随后，当他又给每个战士了这几年来的第一笔津贴，虽然只有五元钱，战士们却是开心得欢喜若狂。原来的颓废绝望一扫而空，所有人都对明天充满了希望。已经停了很久的操练，现在也重新开展起来，慢慢有了一个部队的样子。 之前死气沉沉的军区驻地内，再一次恢复了活力！ 看到部队这番变化，丁英就知道，现在哪怕他命令战士们拒绝北方战区的整编，恐怕也不会有人会听他命令了…… 好在他也没什么太大野心。 碦钦人如果不依靠一个强大的势力，是没有可能赢得解放的，这点，他一直都很明白。 这样，就很好。 “司令员，司令员！” 他正面带笑容，在小小的驻地内巡视，就看到通讯股长冲到总部会议室门边，满脸喜色，朝着他用力挥手，高声叫喊。 战士们好奇地仰头望去。 看他一脸喜色，谁都知道肯定是好事。 丁英朝他点点头，依然保持沉稳的气度，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通讯股长显然等不及他慢吞吞地动作，三步并作两步从钢制阶梯上跳下来，连走带跑奔到他面前，附到他耳边低声道：“刚才接到探矿队的通讯，说是他们已经找到了矿！”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看你那样子，像个猴子似的，也不怕战士们笑话。”丁英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笑着责骂道。 探矿队两个月前就在北方战区的警卫战士护卫下，跟着军区派出的向导，出去探矿了。 1o1军区名义上辖区面积两万平方公里，其实这真的只是名义。 军区下辖片马、昔董、拖角、落空四个区，每个区都有好几千平方公里，比北方战区大多了。但是他们统共才六百来人，要掌握这么大一片地域，对其做到有效控制，这根本就不可能。 更别说在恩梅开江对面，仅一江之隔就是政府军的军事重镇密支那，那里可是驻扎着整整一个师的正规军！ 要不是偭定军主力被碦钦**军拖着，加上1o1军区辖区内山路难行，补给困难，偭定军几次出击，1o1军区人少可以避而不战，利用同属碦钦人的群众优势满山打游击，正面交战他们早就被对方剿灭不知多少次了。 就是这样，他们也好几次被对方撵得鸡飞狗跳，在防区内逃无可逃，被迫躲到了国境线那边暂避锋芒。等到雨季到来，政府军在碦钦人地盘内得不到补给，只好退回到密支那，才让他们重新“解放”这片山地。 半年前，随着军分区反围剿作战大获全胜，一举全歼敌八十八师、七十七师，震动全国。政府军一下丢了两个整师，防御圈出现极大漏洞，为了严防死守关飞南下，打穿腊戍防线，继而威胁曼德勒，偭定军不得不一边快征召新兵，一边从各个战线抽调兵力增援腊戍。 由此，碦钦、惮邦两条战线都被抽调了大量兵力，碦钦**军、1o1军区、人民党中部军区、八一五军区顿时压力大减，从敌人步步紧逼的围困中松脱出来，重新恢复了活跃。 有鉴兵力紧张，上半年旱季时节，偭定军没有再对1o1军区展开围剿作战，而是谨守密支那，只是在恩梅开江大桥靠1o1军区这一侧修建了一组堡垒群，保护好进攻的桥头堡，其他据点则全部弃守。 也正因为如此，丁英才敢让国内来的探矿队，在防区内探矿而不担心遭遇偭定军。 即便如此，北方战区派来的五十名警卫旅战士，也是随同探矿队一同出，担任警戒保卫任务。 两个多月来，探矿队已经66续续传回来不少信息，都是说找到了矿藏。不过这些矿虽然种类很多，金银铜铁煤锡都有，但储量都不大，有些还稍具开采价值，有些连开采价值都没有。 丁英在初期还很关心，久而久之，他也疲了，听到说有现了一个新的矿藏，也不觉得有啥大不了的，看到通讯股长那种猴急的表现觉得太过夸张，还能沉得住气笑骂两句。 “司令，这次找到的矿跟以前不一样，听说是个大矿！”通讯股长却是急不可耐，抓耳挠腮地在他耳边说道。 “哦？有多大？”丁英无所谓地问道。 “听说储量有十多万吨的样子！”通讯股长喜滋滋地报出数字。 “十多万吨啊，勉强有开采价值了吧，什么矿？”听说有十多万吨，丁英稍微有些感兴趣了，停下脚步问道。 “听说是叫……，叫那个什么来着，对了，是叫钼矿！”通讯股长想了半天，终于想起那个陌生的名字。 “钼矿？没听说过，”丁英一听就很失望，“值多少钱？” “听说价值上亿呢！” “什么！” 丁英大叫一声，踩在阶梯上的脚一滑，人就从阶梯上滚了下去 第294章 鬼迷心窍 友帝释天打赏上万，我不能不作出应，特多加更一章四千五百字大章以表谢意！不过打赏最好还是量力而行，一份心意到了就行，我平时不感谢单，就是不希望大家为了打赏而打赏。 得高兴想要打赏，一百币足矣，十币作者也同样笑纳，不打赏亦无妨。关键是大家要看得开心，那么作者写这本也就算是找到知音，足以欣慰了。 “快，快带我过去，让我问个清楚！” 丁英甩开想来给他包扎的卫生员，一分一秒也等不下去，撑着通讯股长的肩头，单脚跳了上去，然后一瘸一拐，连滚带爬就冲到了通讯室。 通讯室内，摆放着两部二十瓦的短波电台，其中一台是费政委带来的老式电台，以跟总部保持联系。 另外一台则是俞柏海才带来的远程数字短波电台。这种数字电台可以直接进行语音通话，哪怕是相隔数千里，也能顺利地接通，进行清晰地通话，非常方便。而且电台的保密性极好，偭定军即便截获了电波，听到的也只是一阵尖锐的杂波，根本无法将其还原。 丁英抢进来，一把推开坐在电台前的通讯员，抓起通话器按下送键就叫道：“我是丁英，我是丁英，能不能听到，听到请答！” 说完，他就松开送键。 “这里是探o3，丁司令员好，你的声音很清楚！”通讯员头戴的耳机内，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我听说，你们探到了一个新矿，是真的吗？”丁英赶紧再次按下送键询问道，随即松开，等待对方答。 “是的，我们刚刚现了一个大矿，非常具有开采价值。而且矿源距离地面也不高，几乎是露天矿。我们正在做进一步勘测，准备对矿藏的大小作深入确认。另外我们也派出了人手，携带矿物标本，立即赶往新城市，通过仪器对其含矿比例做精确测定。”说到这里，对面那个声音也显得有些兴奋。 丁英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听说这个矿价值上亿，这是真的吗？” 话说到最后，他声音都微微带些颤抖。 “目前还不能完全肯定。”那个勘测队人员犹豫了一下，又道，“对矿藏范围、埋藏深度、广度进行计算，其蕴藏量估计是在十万吨级。根据我们随行携带的设备检测，其含量大约是在百分之零点九左右，由此推算出整个矿可提炼的金属钼总量约九千吨上下，不过这只是初步推断，详细的结果还要等待更细致的勘测。” “只有九千吨？”丁英大失所望。 听出他语气中那浓浓的失望，对面笑了起来：“丁司令，钼是一种稀有金属，它在地壳中的含量本就不高，要不怎么叫稀有金属呢。不过它虽然含量少，却是冶金、电子、生物上一种重要的添加物。全世界仅冶金上的消耗，就占了全部开采量的百分之五十以上。在合金中添加了这种元素，可以有效增加合金的耐磨特性，具有非常高的实用价值。目前国际市场上，一吨钼精粉，售价就达到二十七万人民币，九千吨的话，总价值可是二十四个亿” “二十四个亿！”丁英声音都变尖了。 不只是他，那名通讯员和通讯股长，也扑通一下跌坐在地上，摔得屁股生痛犹不自知。他们刚才只听到对方说这个矿起码价值上亿，当时就晕了头，连滚带爬跑去通知丁英，现在听到对方估算，才知道这个矿何止上亿，而是价值二十多个亿！ 我的妈啊，这么多钱要是全部垒起来，都成山了吧。 这才是货真价实的金山银海啊 “没错！一吨就能卖上二十七万。根据我们初步勘测的结果，如果使用人力采矿，每月开采的矿石可以达到五百吨左右，可以从中提炼出金属钼四吨到五吨的样子” 那人还在继续说，丁英的脑子里已经在快计算。 通讯股长抄起了通讯员的空白电报稿，在地上撅着屁股就算了起来，十几秒钟以后，他兴奋地压低嗓音叫道：“司令，如果是五吨，就是一百三十五万。要是四吨，也有一百零八万！” 丁英的耳朵嗡嗡作响，被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头晕眼花，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这个，能不能用机械来挖，会不会更快一些”他觉得嗓子很干，觉自己说话的声音，像是没有水分的干牛皮在摩擦一样，是那么的难听。 “当然可以采用机械挖掘，进度要高得多，至少要比人力挖掘提高十倍以上。”对面给出了肯定的答。 十倍！ 这就是月入一千多万！ 丁英感觉眼前有好多的星星在飞舞，一时话都说不出来，几乎要完全窒息，一把扯开领口，方才觉得呼吸畅通了一些。 就在这他被这从天而降的幸福砸得眼冒金星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之前跟北方战区、国内方面签订的协议。根据协议，1o1军区出具采矿许可，提供地皮、人力，北方战区、国内方面出设备、技术，并负责精炼，提炼出来的成品由三家均分，并由北方战区全部收购。 按照这个协议，1o1军区只能分到三分之一！ 丁英心口大痛。 原本应该全部属于自己的矿，现在却只能分到三分之一，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用刀子，在生生割他的肉一般，痛不欲生。 当初在签协议的时候，他完全不觉得有自己吃亏上当。 那时候，他啥都不懂，也不知道辖区内究竟有些什么矿，他还以为不过是些木材、煤矿、铁矿之类，最多有个金矿、银矿就了不起了，谁知道居然还有个什么钼矿，而且还这么值钱！ 要是早知道 “司令，要不要”通讯股长是他的亲信，靠过来，贴着他耳朵，轻声说道，然后右手单掌立刀，做了个下劈的动作。 那名通讯员被他阴森扭曲的表情吓了一跳，额头汗流如注，赶忙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现灭口。 丁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屋子里狭小的空间内来转着圈，脑子里感觉像是塞了一团浆糊，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 贪欲、理智，分别在他脑海中激烈地打着架，一会儿是贪欲占上风，一会儿是理智占上风，竟然抉择不下。 他大叫一声，冲出了通讯室，跑步跨过凌空木板桥，冲到盥洗室，衣服也没脱就打开花洒，让冷水兜头浇下来，让他快要冒烟的大脑能够冷静下来。 “司令！你怎么了？” 他的动作吓坏了旁人，军区的主要干部纷纷跟在他后面进到屋内，站在他盥洗室外关切地询问道。 头顶的水喷洒而下，丁英缓缓地转过身来。 众人看到他充血的两眼，都是一惊，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就要抢进来阻止，有人甚至跑去叫卫生员过来。 “不用叫卫生员，你们先出去，把我们的人都叫过来在会议室等我！另外，调一个排、不，一个连，把会场团团围住，可以采取任何手段，保证没有任何人、尤其是费政委接近，维持会场五十米内绝对安全！”冷水临头，他终于清醒了一些，一把甩开其他人关切的手，下达命令道。 “司令你这是”有人还不肯离开。 “执行命令！”丁英猛然暴怒道，大喝一声。 “是！” 众人赶忙退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还用担忧的眼神不时头张望，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费政委也得到了消息，在赶过来时，却被拦了下来，任他暴跳如雷，也不放他过去。 丁英的一干亲信等了没多久，才看到他重新换了一身干衣服，面色阴沉地走了出来，然后将会议室前后两道门牢牢关上。 随后，他让通讯股长将情况通知给众人。 等听完全部消息，所有人就跟他们起初一样，先是一阵狂喜，继而再想到这么多钱居然要跟人平分，顿时群情激愤。 “我的意见，就是干脆做了他们”通讯股长还在兜售他的主张。 “你在放屁！你想杀人灭口？这么多人你怎么杀得干净？”一营长当即就表示反对，站起来说道，“我就不说这手脚能不能做得干净。就算你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国内和北方战区又不是傻子，他们的人在我们这里丢了，就这样算了？到时候别说赚钱，连命都保不住，你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简直是在害我们大家！” “大丰说得对！” 丁英淋了这么阵子水，头脑也恢复了冷静，制止住还不服气的通讯股长，断然道：“要知道，知情的可不只有关飞的人，还有国内过来的探矿队。杀了关飞的人，我们还可以投靠偭定政府，害了国内的人，我们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没有活路！我刚才是昏了头，才会起了贪念，现在想想，这简直是可笑。我们小小的一个军区，统共才六百多人，居然想从北方战区、国内虎口夺食，真是不知死活！” “那怎么办，就白白分给他们？”有人还是不太甘心。 “不分又怎么办？赶人走？行啊，人家不采我们的矿又不会死，但是我们能自己开采吗？有谁知道这个什么钼矿该怎么采？怎么提炼？”丁英站在最中间，有些焦躁，又有些不甘地反问道。 众人都是沉默不语。 谁知道这个见鬼的钼矿该怎么开采，如何冶炼。在今天以前，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又怎么可能知道它的开采方式。 “我们刻意去打听” “然后谁都知道我们有一个钼矿？”一营长嘲弄地说道，“那还不如和国内、北方战区联合开采，至少国内会讲信誉，该给我们的不会少。要是让偭定政府知道，我想他们第一个动作就是调兵灭了我们！” “大丰说得没错！这就跟贩毒一样，南面那几个军区都在种鸦片，他们还提炼成黄砒卖到金三角那边去。可是他们一斤黄砒也只能卖到一百块钱，人家再把黄砒提炼成海洛因，转手一克就能卖上百块钱，这个帐怎么算？所以不要觉得人家赚得多，我们一不懂技术、二没有门路，能够赚三成已经是人家格外开恩了，还想怎地！别的不说，我相信就算我们把矿提炼成了那个什么精粉，到外面一样找不到买家！所以说做人不要太贪，太贪没有好处！”丁英的助手，副司令泽龙痛斥那几个昏了头的人，大声训斥道。 丁英脸上一红。 他其实在最开始也是陡然起了贪念，想把整个矿都昧下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就要同意通讯股长杀人灭口的提议了，要不是冷水一冲，头脑冷静下来，方才一念之差恐怕就已铸成大错。 要是他真的敢对探矿队动手，以那几十名警卫旅战士的精锐程度，搞不好被灭的有可能反而是他们。 不，不是可能，而是肯定！ 之前俞柏海曾给他做过实验，用五六半在三十米内对着防弹板进行射击，结果一匣子弹全都打光了，防弹板都被打碎了，可是子弹还是被后面一层芳纶纤维给挡了下来，一颗都没穿透。 由此可见，如果双方火拼，他们除非枪枪命中对方脸部、四肢，否则根本不是对手，分分钟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就这样，自己还想对他们动手，那才是不知死活。 再想想泽龙说的话，他更加清醒过来。 是啊，就算矿是在自己辖区内又怎样，自己一不能提炼、二找不到销路，甚至不是国内的探矿队通知，他连境内还有一个非常值钱的珍贵矿藏都不知道，就这，还想独占？ 人说贩毒利润大，结果怎么着，南方那几个军区个个都在贩毒，还不是赚不了几个钱，也就勉强糊口罢了。 和那些大毒枭赚的比起来，他们才不过是拿人家的一点零头，就这还满意得很。 自己从中分到三分之一，犹不满足，这才是自己找死啊！ 这是取死之道！ 想到这里，他终于完全醒悟过来，膨胀的大脑犹如醍醐灌顶，重新恢复了理智，再想想自己刚才的痴心妄想，差点就害死了所有人，不由汗流浃背，羞愧难当。 人说贪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就是自己吧？ 本来一无所有，人家每月给十万块，就乐得合不拢嘴，感恩戴德。结果等对方表示自己家里有亿万家财，马上就翻脸无情，反而转过头来想要谋害恩人，这是什么行径？ 这是小人行径！ 当小人也就罢了，如果利益大、没风险，那么做了也就做了。 可是这事的风险之大，比在刀尖上还要惊险，可以说是毫无胜算。就这么明摆着的事实，自己居然也曾一时痰迷了心窍想要搏上一搏，这就不只是人品问题，而是头脑有问题了！ 这样的钱，有命赚也没命花。 真是鬼迷了心窍！ 他也是有决断的人，想通了前因后果之后，再也怀疑，对着所有亲信部下，命令道：“这事不用再议！我命令，关于联合开采钼矿事宜，完全交由国内与北方战区做主，他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全面配合他们工作！任何人胆敢违抗，以反革命罪论处，格杀勿论！” 最新本书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295章 军转办 “丁英低头了！” 关飞握着话筒，难掩兴奋之色。 “真的？太好了！”电话那头，张盛国也是朗声长笑，连声叫好，“这下太好了！八一五的林日贤、中部军区的包一祥，还有原东北军区司令员诺康，都暗中跟我们接洽，同意接受我们的领导，这一下子，我们在中央就有了四票，距离过半，还差三票！” “慢慢来嘛，不要着急，时间还多的是。”关飞安慰着他，忍不住笑道，“说来真要感谢巴顶登他们，东北军区都不存在了，他们还留着诺康司令员的职务，和中央委员的资格。大概，他们还以为诺康会跟我们斗到底吧” 诺康本来是有些恨关飞，不过东北军区虽然不在了，但他妻子杨燕兰仍在根据地工作，担任果根********。这是一个有魄力的女人，在任上干得挺不错，这半年多来，新城区建设进度极快，果根的变化可以说是日新月异，她领导的县委班子多次受到战区表彰。 看到妻子受到重用，前途远大，诺康的敌对立场也在渐渐软化。 这次罗部长以国内探矿的名义，到人民党几个军区逛了个遍，私下跟诺康交谈之后，他也借机表示，愿意服从大局。 虽然没有明说投靠根据地，但服从根据地领导的意味非常明显。 至于八一五军区的林日贤和中部军区的包一祥，他们连毒都敢贩了，还有什么立场可言，已经彻底转化成了一颗唯利是图的墙头草。 罗部长稍一露口风，他们就忙不迭同意服从根据地的领导，在中央决策层坚定地站在根据地一边。 诺康更是意外之喜，让关飞手中的筹码，又多了一个。 但这仍不够。 人民党**********共有十三人，其中偭族人就占了七个，党主席、副主席、总记、两名常委，全都是偭族人。一即便关飞拉拢利诱了几各军区司令员，并意外收获了诺康一票，仍只有四票，要想破局，仍力有不逮。 “不过罗部长，也就只能帮我们到这个地步了。他毕竟不能代表国内，无法帮助我们取得在总部的主导权。”张盛国叹了口气道。 “这就不错了！光靠我们，要想让那几个实力派低头几乎不可能，我们又不能明目张胆去攻打他们，那就是同室操戈了，罗部长能够帮我们打开局面，已经很不错了。”关飞倒是很想得开，宽慰道，“我们不着急，部队还没编练完成，武器装备也还没到位，时间还多的是。罗部长虽然帮不上忙了，但是我们自己也能有所作为，比如派人过去，对几名中央委员投其所好，逐步培养好感，给他们好吃好穿，暗中送钱送别墅，总能暗中拉拢两三个人。只要我们掌握的票数过半，就立即实行计划，打破偭族人对中央的垄断，到时候形势怎么变化，就由不得巴顶登他们说了算了！” “你这家伙，坑蒙拐骗，什么烂招数都用上了，还有没有一个人民党人的样子了。”张盛国在电话那端笑骂道。 “我有什么办法，谁叫那几个老家伙顽固透顶，死抱着权力不放！”关飞半开玩笑地叫起屈来，“我堂堂一个北方战区司令员，麾下战将千员、兵马无数，治民数十万，论实力占据了人民党半壁江山，结果连个候补委员资格都没捞到，连中央都进不去。不这么干，何时才能取那几个老家伙而代之，再次打起红旗，席卷天下？” 他这话半真半假。 他这么干，主要是想和平解决与其他几个军区的关系，名正言顺获得人民党领导权，从而光明正大打起赤旗，动解放全偭定的战役。 毕竟他是从国内过来的知青，没有大义名分，很多事就不好办。 直接吞并倒是简单，可也就等于撕掉了自己身上人民党的标签，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地方军阀。 赤旗一倒，信仰一丢，民族主义自然就会应运而生。 作为一个外来少数民族政权，他再要想赢得底层老百姓的支持便难上加难。而敌人，也会趁机扛起民族主义大旗跟他对抗，即便是未来统一了偭定，也难免会有暗火潜烧，很容易在外人的挑拨下，不得安生，民族冲突不断，又谈何治理。 所以大义名分，非要不可。 只能从高于民族主义的阶级解放学说出，不谈民族、只讲阶级斗争，挑动群众斗群众，拉一派打一派，才能顺利稳定局面。 这样的道理，他跟张盛国等人讲过好多遍了，他们自然也懂。 “只是这样的话，就便宜丁英了，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投投票、站战队就能拿到价值几十亿的钼矿，三分之一的股份，我可真舍不得。包一祥、林日贤他们更不用说了，早就不是什么人民党人了，种、毒、贩、毒，已经彻底堕落为一个肮脏的毒贩，枪毙一万遍都不够多，还要帮他们探矿、开矿，想想真他妈憋屈！”张盛国长叹了口气，声音听来相当郁闷。 关飞冷冷一笑：“就当是提前支付送他们上路的买命钱好了！只要我当上党主席，拿到了大义名分，调防、扩充、整编，夺取他们兵权的手段多了去了。他们不反抗，老老实实交出兵权，我还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要是敢起兵对抗，那么就让他们尝尝赤色洪流的滋味，这可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而是武装平叛！至于那些矿，国有资产岂可私相授受，到时候全部收归中央！现在的总部办不到，不代表我们办不到！” 他的话音内，透露着冰冷的杀机！ “那就好。要不然我可真是心痛。”张盛国长出一口气，真心实意道。 在那几个人公开贩卖毒、品开始，他就不把那些人当做同志看待了，坑他们，张盛国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这好办，那些矿，你可以慢慢开采。多用人力，少用机械，比照着我们所需的各种原材料数量来，不用开采太多。再说我们和国内还要分走三分之二呢，给他们一点甜头就够了，不要把他们喂得太饱。鹰犬这东西，喂饱了就不给我们干活了，这可不行！”关飞给他出主意道。 “这是个好办法！”张盛国话音中带着笑意，“那我马上去研究研究，看看那些矿该开采多少，哪些可以暂时闲置，对了，罗部长这么帮咱们，你要怎么感谢他？” “就像我答应的那样，给他的几个亲戚在合资企业里安排几个高薪清闲的职务，再给他一些干股。一年几十万的收益，他可是高兴得很，要不怎么会鞍前马后，这么积极帮我们奔走？”关飞笑道。 “那行！你看着办。国内合资企业的利润，要不要计入分红？”张盛国也不想管那么多蝇营狗苟的事情，就全交给关飞自己去处理，不过对于国内合资企业的分红，他还是多问了一句。 关飞在香港投资的那几个公司，每月纯利润的百分之五被拿来作为红利，以特别贡献津贴的形式，分配给根据地中高层干部、部队营级以上指挥员、工厂的优秀技工、科研工作者、先进教师等群体，收益人群达到万余人，由关飞在根据地人为创造出了一个高收入阶层，成为了根据地消费主力人群。 这个津贴，少的每月能拿到五六百，多的高达一两，个别能拿到两三千。 现在根据地又要跟部队合作，在国内办厂。按照关飞的计划，可不仅仅是开矿冶炼而已，还包括了冰箱、彩电、空调、音响、自行车、手表、照相机等一系列民用生活用品的企业，都会放到国内，利用国内庞大的人力进行生产制造，减少根据地的人力资源压力。 如今国内展势头非常迅猛，企业、群众对生产资料、生活用品的需求非常强烈，各个工厂开足马力也跟不上需求的快增长。不论是生资产品，还是生活用品，基本上是还没出厂就被一抢而光，购买力仿佛没有止境。 物质商品生产，赶不上人民的物质需求，已经成为人尽皆知的共识。 可想而知，根据地投资的这些企业，也必将获得极大受益。 那么这些收益如何分配，作为根据地大管家的张盛国，自然要听听关飞的意见。 关飞在计划在国内办厂之前，就想好了相关细节，当下毫不迟疑道：“现在的特别津贴数额已经不少了，相对于人均工资水平，是人家的几倍乃至十几倍，继续给他们再多钱，也无法刺激他们释放出更大的工作热情，反而是欲壑难填，给得越多、越难满足。国内合资企业，可以从利润中提取百分之五，预存起来。等解放全偭定以后，再根据当时情况，按比例统合计算出应该领取特别津贴的人数以后，再行放。” 就在关飞与张盛国通话的时候，在国内国防科委大楼内，表明众多部门科室的牌子最边上，又新挂出了一块写着“军转民协调办公室”的牌子。 这是因应上级军费削减、军工转型的要求，成立的一个新部门。 它的主管机关是国防科委，统一规划、协调三机部、四机部、五机部等各个军工领导部门下属的军工企业，部分或全部转向民品生产。 新部门由罗振英副部长亲自挂帅，担任办公室主任，下面处室则从各个机部调派人员组成，代表各部位负责协调下面所属军工企业。它成立后第一项工作，是确认那么多军工中，到底哪些需要转型，哪些需要合并，哪些需要加强。 说穿了，就是保哪个放哪个。 一些国防重点项目肯定是不能放弃的，不但不能放弃，还要加强。那就需要把一些相同性质的单位合并进来，强强结合，打造更为强大的研生产企业。 而那些不那么重要的军工企业，则被划入军转民优先考虑名单，其中再选出部分单位，作为试点单位。 各个军工单位自然不想自己的企业被放弃，有内幕消息的厂家纷纷上京，为了争取留下来而努力游说公关。 一时之间，刚成立的军转办门庭若市，来往托关系走后门者多如过江之鲫。 最新本书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296章 迎难而上 “司令，张政委到了！” “知道了！” 关飞放下电话，走到窗前，看着张盛国乘坐的电动越野车驶入军令部大门，在楼前停下。 俞柏海罗振英开着试验车在人民党几个军区之间转了一圈下来，实验获得极大成功，一千多公里的长途行车中只出过一两次小故障，且很快就得以排除。来以后，关飞拿到随行技术员反馈来的情况，针对故障做了小幅修正，便正式开始小规模试生产。 电动车比燃油汽车要简单太多，没有了复杂的变箱、传动机构，也不需要动机，零部件少了至少百分之六十以上，主要就是汽车外壳、电动机、电池这几个关键部件，即便以根据地不太完善的制造业产业链，也能轻松制造。 如今第一批2oo辆军用款，除了二十辆分配给关飞、张盛国等高层使用，其他全部配给了部队，以获得更进一步的使用反馈。 等半年的数据收集结束，还会做最后一次修改，接下来就是定型，组建生产线开始大规模投产。紧接着，民用款也会相继推出，以满足各部门单位、以及普通群众的办公生活需求。 军用款与民用版区别在于电池。 军用款使用的是安全锂电池，这是唯有根据地才具有的保密技术。它采用石墨存储锂原子，因此哪怕电池外壳破裂，空气进入电池内部，也会因为氧原子太大，无法进入石墨表面细小栅格，与锂原子生反应，造成爆炸。 而民用版则使用强化密封铅酸电池以降低成本。为了降低车身重量，大量使用了复合碳纤维、铝合金，将普通四开门的电动车车身降低到八百公斤左右。充一次电可以行驶五个小时，最高度只有六十公里，最大行驶里程约两百公里上下，就性能来讲不算很好，也就勉强能用罢了。 不过民用型价格很便宜，一辆四开门标准款只要七千多元，一般家庭三年左右的积蓄就足以购买一辆，用作家庭出游或是上下班使用，还是很方便的。 电动车实用化，最大的问题是充电。 所以这两款电动车都采用了快充技术，只需要一刻钟，就能够充满百分之六十左右的电能。这样在电力用光的情况下，短时间充一下电，电动车就能继续行驶。为了保证群众随时可以充电，新城市内已经在各单位、道路、预设的停车场等地方，安装一万根充电桩，以供使用。 反正根据地电力充足，除了昆明一百二十万千万的火电站，紧跟着又要在萨尔温江修建一系列水电站，到时候电力多得用不过来。与其白白浪费，还不如鼓励群众多用生活电器，以消耗过剩的电力。 “好你个老关，稳坐钓鱼台啊。”房门推开，张盛国推门进来，看着翘着二郎腿，坐在沙上的关飞，笑道。 “坐吧，有什么事不能打电话，要亲自跑一趟？”关飞笑笑，起身帮他和自己都泡了一杯新茶，放在茶几水杯垫上，问道。 “是关于我们跟国内军方合资办厂的事情，有些麻烦，电话里说不清楚。”张盛国挥手让秘等人都出去，然后正色道，“我们跟国内的合作项目，开展得很不顺利呀。” “怎么说？不要急，慢慢说。”关飞扬扬眉毛，专注地盯着对方，等他说明。 “问题是方方面面的。”张盛国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型，叹气道，“本来我们想着跟国内合作，一来是缓解我们的人力不足，二来也能帮军方赚点钱，博得他们的好感，三来能满足我们对生产资料越来越大的胃口，四来也能丰富国内的物质产品需求，看起来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可是实际搞起来问题多多，比如说国内有些老干部对此就很不满意，说矿产开采国家大事，我们和军方搞的投资公司名不正言不顺，不宜涉足其中。矿业部大概也不想自己的权力被人分走，坚决不同意我们进行矿山开采，表示我们可以搞冶炼，但不能直接包矿自己开采，然后又是各种规章制度、又是计划安排，总之就是要把这件事搅黄。” “那我们怎么冶炼？他们卖矿给我们？”关飞惊讶道。 “对，就是他们卖精矿粉给我们。但是我问了一下，好的精矿粉他们根本不卖，只给我们最差的、难炼的。比如铁矿，他们愿意卖给我们的，是攀枝花的精粉，里面不光有铁，还有钛、钒、磁铁、铬、钪、钴、镍什么的乱七八糟一大堆成分，攀枝花自己都炼得吃力。我了解了一下，他们一年开采一千万吨矿石，也就能炼出两百多万吨含钛钢，丢掉的三百多万吨矿渣里，还有百分之二十几的钛根本提炼不出来，就这样扔在江边” 关飞点点头：“钒钛磁铁矿确实很难提炼。钛的熔点高，在高炉冶炼时很容易跟其他几种熔点也很高的元素混合在一起。而且它扩散开来，会让炉内变得越来越凝固，搅都搅不动，导致无法出铁水。攀枝花的铁在三十年代就被现了，五十年代国内又去探矿，当时探明的储量就有八十亿吨，国内欢天喜地，以为现了一个特大矿。结果就是因为难以分离，一直无法利用，国外甚至说这是一个没用的呆矿。国内也是研究了十几年，才算是找到了办法炼出钢来，但是里面大量的钛就没法用，只能跟高炉渣一起扔在一边。” “你很清楚啊！”张盛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是听罗部长在电话里说了半天，才勉强弄懂，早知道让他直接给你打电话多好。” 关飞笑笑，靠在沙里，双手环胸，陷入了沉思。 攀枝花的钒钛磁铁矿现在没有能力冶炼，是源于技术原因。这种独特的矿藏，导致国内找不到国外的参考资料，只能自己一步一步，慢慢把这个课题啃下来，前前后后用了几十年时间。 根据生物副脑储存的资料，他知道国内攻克这个难关用了多长时间，做过多少努力，想过多少办法，做过多少实验，也知道最终解决的办法。 但是，这毕竟只是粗略的框架，并没有完整的解决方案。 这不是拿出一两套设备的问题，而是涉及到非常复杂和精密的工艺流程。就算是有着生物副脑里的资料库，他也只是确认了相应的研究方向和具体实施方法，但是相关的工艺流程和工艺要求，也需要不断尝试，不可能马上就得以解决。 张盛国看他在沉思，也不打扰，端着水杯静静地等他醒过来。 “这个矿可以炼，我觉得可以试试。”关飞思来想去，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便不再犹豫，开口道。 他是知道的，攀枝花铁矿虽然品位低了点，含铁量只有百分之三十几，而且伴生矿多，但它的最终储量不是八十亿，也不是一百亿，而是上千亿吨！ 这么大个铁矿，如果全面开采起来，足以让全中国用上千年！ 同时在进行冶炼时，也不只是可以从中提炼出铁这一种产品，还能分离出强化钢铁品质的战略性元素钒，以及更珍贵的钛！ 无论从哪个角度出，攻克攀枝花钒钛磁铁矿的意义，都极为重大。 之前他也考虑过，是不是放弃国内矿源，改从国际市场上购买，比如说从澳大利亚购入矿石。澳大利亚的矿石品位可比国内高多了，他们最高的品位矿石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连初炼烧结都不需要，直接将矿石磨碎就能投入高炉，炼成钢水，其成本远比使用国内矿石，尤其是攀枝花的铁矿划算多了。 但是考虑来考虑去，想到澳大利亚的铁矿基本就垄断在力拓和必和必拓两家英资公司手中，要从他们口中虎口拔牙太难了。而且就算是花钱捡漏拿到了矿，从矿区运出来的铁路和港口等配套设施也是掌握在他们手中，所以还要自己建设铁路、港口。 这个投资，就大得没边了。 花这么多钱，以后万一跟美国起了争端，被西方制裁，搞不好一块铁矿石也别想从澳大利亚运来，那自己花那么多钱，帮人家又是修铁路又是建港口又是何苦来哉，这不是给他人做嫁衣吗？ 从安全角度出，最好还是使用国内的矿源最可靠！ 毕竟根据地吃的是技术饭，靠着技术上的优势，即便是用了稍贵一点的原材料，因为劳动生产率的优势，也能拉平与竞争对手的成本差距。再算上尖端技术优势，便是卖得稍贵一点，也不怕没人买。 既然这样，又何必把自己的命门，放到别人手中攥着？ 最新本书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297章 一个人的研究团队 关飞紧盯着眼前的两个并列摆在一起的显示屏，同时将双屏的信息收入眼底。 他的右手快地绘制着设计简图，不时还在旁边进行文字说明。随着根据地日益展，要研究的项目越来越多，光靠他一个人提供全套完善的施工图纸已不现实，如今他更多地是向各个科研院所指明研究方向，定期审核，不断将走偏的研究导回正路。当研究陷入停顿时，他需要提供关键思路、方法，和一些相应的简图，以帮助研究人员走出困境。 在右手绘制简图的同时，他的左手则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快敲击，输入着一篇论文：关于攀枝花钒钛磁铁矿通过还原反应分离钒铁与钛元素的理论构想。 这篇论文并非出自资料库，而是他的原创。 没错，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以来，第一次没有抄袭或者以原设计图、施工图为蓝本，对其修正以保证能够实现以外，第一次进行近乎于原创性的论文纂写。 之所以说是近乎于，是因为他还是从资料库中，部分获得了帮助。 至少是确定了研究的方向，明白要朝着什么方向努力，才能最终获得成功。并且根据简述中的只言片语，对于实现的方法有了一个明确的思路。 他现在在做的，还只是研究的基础工作：理论研究。 一个研究从出现到最终成功，需要经过理论研究、实验室实验、小规模试生产、大规模试生产等很多步骤，其中理论研究是开始一项研究工作的预设前提，没有理论指引就不可能让研究工作始终进行在正确的道路上。 就像人类决定要开展太空飞行，先就要进行理论研究，确定这个想法是否是可以实现的。 科学家们通过复杂的科学运算，用公式推导出只要宇航器达到第一宇宙度就在地球引力作用下，绕着地球飞行。继而进一步推导出要达到第二宇宙度，飞行器才能脱离地球引力，飞向太阳系其他行星。 这个具体的推导过程，就是太空飞行的理论基础。 任何低于理论确定第一宇宙度的太空飞行研究项目，在开展之前就被证明是错的，无论投入再多，做再多的实验，也不可能成功.?`c?o?m? 关飞在做的，就是从结果反推回来的基础理论工作。 他知道结果，却不知道结果的详细情况，他懂得皮毛，却不懂得整个研究的具体工艺流程，中间还缺少太多关键信息。 要想还原整个工艺的全貌，他就必须将这项工作重做一次，从最开始部分将其还原，从而才能真正确实地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再根据所知，结合资料库中一鳞半爪的文字，逐步将其补完为一份完整的工艺体系，最后才能以这个工艺体系，重新构建一个准确的工艺流程。 敲完最后一个字，将论文保存，随后鼠标移动，在工具栏项目中找到了文件转，选择后从联系名单中选择了冶金研究所，再从中选择了肖建义教授，点击确认，转瞬之间，这份论文就被传到了肖建义教授的邮箱之中。 关飞抓起放在一旁的电话，没有任何思索，就准确按出了肖建义教授实验室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我是关飞，请问是肖建义教授吗？”关飞微微偏头，夹着话筒，放下左手，消除了刚才录入论文的工作页面，重新开启了一个新的工作页面，随即密集的敲击键盘声再次响起。 他并没有因为打电话而停下手头事务，反是同时分心进行着三项工作！ “关司令好，我就是肖建义，请问有什么事吗？”对面传来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中年人声音。 “是这样的，我刚写了一份论文，已经给肖教授了，想请您帮着斧正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错漏之处，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空。”关飞客气道，声调平稳、语气客气而热情，如果不是传来雨打芭蕉般密集的声音，谁也听不出他还在进行其他工作。 “我看到了，是这份《关于攀枝花钒钛磁铁矿通过还原反应分离钒铁与钛元素的理论构想》吧，嗯，我正好有空，这就拜读，待会儿再给你打过去吧……”电话对面，传来点击鼠标的声音，想来是正在打开文件。?.?` “好的，那就麻烦您了！您看完之后，还可以转交给冶金所其他同仁传阅，有什么意见请务必全部收集汇总起来，以方便我对论文进行修改。”关飞放下电话，继续认真工作起来。 论文不像小说，虽说文字不是很多，可是在看的过程中还需要进行细致周密的思考推敲。涉及到计算的地方，对方还要根据论文提供的公式进行验算，以确认计算正确。或者对其有所异议，对照冶金手册，选取他所认为更为适当的公式重新运算，一时半会儿不可能马上得出结果。 关飞攥写的这篇论文，采用的是倒果为因的方式，只选择了他认知中可能的物理、化学反应，所以跟以往完善的论文截然不同，非常粗糙，只能说是一个理论的大框架式。 交给冶金行业的专家们审阅，就是希望通过他们深厚的专业功底，帮他找出更多需要考虑的因素，才能据此逐步还原，构建出一个缜密的理论验证体系。 一一天时间，电话都没有响起，也没有传来肖教授的邮件。 但当第二天电脑刚开启，关飞就现的屏幕右下角就跳出一个惊叹号提示符：收到新邮件，文件名《对&1t;关于攀枝花钒钛磁铁矿通过还原反应分离钒铁与钛元素的理论构想>的某些商榷意见》，件人肖建义。 关飞点开了这封邮件，快拉到底，扫了一眼，就将邮件内容完整地扫描下来。 随后他重新开启了一心多用的技能，将绘图、资料录入工作交给生物副脑控制，自己的思维却沉入了意识深处，通过回想的方式，认真地阅读着肖教授反馈回来的内容。 邮件很长，足有七千多字，比关飞的原论文还要长得多。 看得出肖教授是非常认真地看了他的论文，然后又非常认真地回复了这封邮件，内容非常详实。虽然他的遣词用句很客气，常常使用赞同、商榷等字眼，以表明对某些与关飞论文中所不同之处的个人看法，但大段大段引用自论文的段落后面，都附注了他的长篇大论。 “原来是这样，所以要考虑到水分蒸，采用分段加热的方式……” “混合搅拌的比例，是这样计算的呀……” “造球的大小，需要考虑这些因素么……” “生球团的垒放高度，是因为这些因素影响，所以不能垒放过多，以五至七层为最佳……” “但是他对于温度的要求太低了，认为最高不要过一千四百度，但是根据资料，是要高温高料层，最高温度是一千五百七十度，这是什么原因？有哪些影响因素，是他没想到，还是这个时代还没现？” 关飞一边看着，一边通过生物副脑快思索。 肖教授的回复，帮他补充了许多之前没有考虑到、却又非常重要的关键因素，并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对关飞论文的理论成型给出了非常中肯的意见，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但有些地方，肖教授的看法，却跟资料上的记述并不一致，甚至是截然相反。 关飞猜测，或是这是因为这套技术出现于二十一世纪初叶，而肖教授只能立足于现在，并没有后世的经验作为参考，所以在计算时思考范围有所制约，所以才出现了他的某些方面，跟实际相冲突的地方。 他将这些部分全部挑出来，然后重新搜寻资料库中这三十年的冶金展，一些热学、化学方面的新现，从中搜寻蛛丝马迹，试图像拼图一样，将肖教授所判断错误的地方，重新找到新的理论支撑。 有了之前肖教授回复的内容，他不用再像大海捞针一样毫无目的地撒网，而是专注于涉及到的方面，搜寻起来更具针对性。 “原来如此，这里不是有说明吗？” “不错，这个问题果然是后来做了更正，所以不是肖教授错了，而是他的理论过时了……” 在生物副脑的协助下，一个个潜藏在记忆深处的碎片，像是飞蛾扑火，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将原本漏洞百出的论文，重新修补了一遍，变得更加完善、更加准确，更加接近于后世那几份相关论文中所披露的部分试验参数。 短短不到一分钟，一份经过肖教授提出，经生物副脑提炼总结，修改完善的论文就新鲜出炉。 这篇论文比之关飞最早写的那份论文全面了何止数十倍，各种他没有想到的因素现在全都补完，而且有着详尽的理论依据，公式完整，论证缜密，已经是一份相当全面的研究资料。 就这样，需要一个研究团队，要做几天、几周，乃至几个月的理论研究部分，关飞只用了两天，就将之顺利完成，并且比人家做得更好！ 接下来，按顺序该是进行实验室试验过程。 实验室试验，就是通过实验仪器设备，严格复原出研究设计所要求的实验环境，以验证在实际中，是否能够如理论研究一样，得到同样的结果。 这项工作，自然是要在实验室内进行。 但是关飞并不需要。 当天工作结束，在临睡前，他服用了专门为他配置的高能量食物，然后躺在床上，开始通过生物副脑模拟的方式，进行相应验证。 什么试管、烧杯、冷凝器等等各种器材设备，他都一概不需要。 在生物副脑虚拟的环境中，完美地按照论文中所提出的要求，将其百分之百模拟出来，然后进行实践。 说实话，这已经不是实验室论证，而属于小规模试生产阶段了。 普通研究员要做无数次实验，确认结果与计算一致，然后才能申请经费，批准构建试验用小型炉窑，以确认能否在非实验室苛刻条件下，也能得到满意的结果。但是关飞不需要，他得到了理论支撑之后，立即就展开了实际实验生产。 虽然仅仅是在虚拟环境中 第298章 揽权 “人都到齐了吧，下面开会。” 冶金研究所小会议室内，党委记荣俊抱着他那标志性的军用大茶杯，泡着满满一杯浓茶，最后一个踏入会议室。他看了一遍在做众人，该到的都到齐了，便将茶杯往梨花硬木做的会议桌上一放，理所当然地在主座上坐了下来。 看到主管技术的研究所长闫鸿飞自觉地坐在他左手，他眼上露出了微不可查的笑容。 荣俊是部队转业干部，可是党委平时只负责党组工作，平时的业务全部是由闫鸿飞主管，他没有权力也没有机会插手。但这次他总算是逮到了一个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越过权限，主持召开这次技术会议，这对他来说是一次重大的胜利。 “今天这个会议的主题，是如何冶炼攀枝花特有的钒钛磁铁矿，”他抱着茶杯，环视了一遍众人，正色道，“大家都清楚，由于根据地展迅，对钢铁等生产资料的需求量越来越大，如今已经突破了四百万吨。但是国内经济展度也不慢，需求量也在逐年增加，而钢铁总产量，去年才只有三千七百万吨，今年关停了部分社办钢铁厂，产量不增反减，所以实际每年给我们的数量只有两百万吨。加上我们从国际市场收购的废钢，满足目前规模才刚刚够用。而随着各地城市建设步伐的加快、果根重工业基地的建设展开，对钢铁等生产资料的需求量势必会猛增。为了加大生产资料供给，根据地与国内达成协议，共同建设一批钢铁等冶炼企业，然而矿业部门却只肯提供攀枝花的铁矿精粉。众所周知，攀枝花的铁矿是钒钛磁铁矿共生矿，由于结合紧密，分离难度极大，如何从中提炼出钢铁，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技术难题，对此，关司令也非常重视，并且亲自写了一篇论文来阐述这个问题，大家面前也有这份复印件，你们可以先看一下，然后我们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 说着，他拿起面前这份论文稿，带头认真地阅读起来。 闫所长跟在他之后，也戴上老花镜，翻阅起来。 其他人相互看看，也只好翻开了自己手中的复印件，一字一句地看着，不时与身边同事小声交谈。 “今天这会怎么是荣记主持？他又不懂技术！”一名研究员碰碰身边同事，低声问道。 “还有什么，揽权呗！他平时只负责党建，又管不了具体事务，研究项目审批、经费划拨全都没他的份。现在好容易有了一个理由，他当然要一马当先，以党委的名义召开这次会议，干好了，是他倡导，干坏了，也跟他无关，有百利而无一害，他怎么会不主动。”身边同事用论文稿遮住嘴巴，用见惯不惊地语气，小声说道。 “那怎么行，这可是越权！闫所长为什么不制止？” “因为闫所长表示，这不是计划内的项目，必须要向上面报请审批，通过了才能立项。荣记就是抓住了这一点，说要特事特办，然后就强力推动这项研究，表示出了事由他一力负责。就这样，把钒钛磁铁矿冶炼研究的主导权，从闫所长手中抢了过去。说来闫所长也是难办，他同意立项吧，就违反了规定，搞不好还会被荣记记上一笔，背后告他的状。他要是不同意吧，以后研究出了成果，也会说是他思想守旧，墨守成规，总之怎么说都是亏了。”另外一名中年女研究员，用见惯风雨的冷漠神情，轻轻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名研究员用同情地眼光看了闫所长一眼，又收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那份论文之上。 他粗粗看了一点，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这份论文从遣词用句来看，很显然是出自关司令之手。但是和以往论证缜密的论文来看，这份论文显得太过粗糙，可以说除了最基本的必要条件，其他的变量全都没有考虑在内，说是一个框架都有些抬举，充其量就是一个点子。 这样的论文，除了指明研究方向，可以说是毫无实际价值！ 关司令怎么会拿出这么一份不成熟的论文来，这跟大家印象中无所不知、堪称全才的形象差距太大了。 冶金所在关飞圈定的研究范围、提供的资料帮助下，先后完善了上百种过往冶金材料的工艺流程，新明了数种适用于航空、航天、动机领域的高性能材料，可以说是成果斐然，为支持根据地机械、电子、化工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 如今在根据地，所有从事科研工作的人都公认，关飞才是根据地屈一指的席科学家，任何行业、任何领域，几乎没有他不懂的。 但现在这篇论文，却太过粗陋了。 是他事务繁重，来不及细细梳理，还是他也暂时没有眉目，所以只是以此作为抛砖引玉，动大家开动脑筋的引子？ 他下意识将之归纳为关飞事务繁忙，没有闲暇来仔细论证，避了关飞在这个课题上并不精通的概念，把它当成了是一项考验。 由于这篇论文实在太没有技术含量，很多人都跟他有着同样的看法，粗粗浏览了一遍，就脱离原稿设想范围，以自己多年冶金工作的经验，开始深入思考起来。 “这篇论文是采用还原法进行生产，最终产品是还原铁，之后还要进行二次冶炼，我感觉是多此一举。我认为国内目前在用的高炉转炉工艺就很成熟了，没有必要别出心裁，另辟它径，继续沿用高炉转炉工艺就可以了。”一个戴着跟瓶底一样厚厚眼镜的研究员先打破沉默，言道。 他的言，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纷纷言支持他的看法。 “国内既然实行了十多年的高炉转炉工艺，就说明它是成熟可靠的。采用这种工艺，产量高、成本低，非常适合大规模工业化提炼，完全没有必要另搞一套。” “我也是同样看法。还原铁工艺有它的好处，投资成本少、建设周期短、见效快、纯度高。但是它的缺点也很显著，那就是规模小，年产量很难突破五万吨，对于根据地对钢铁的渴求来说是杯水车薪，用作冶炼高性能合金材料的原材料来说很好，但作为主要原料来源，我觉得还是不太恰当。” 但也有人有不同意见。 “高炉转炉工艺确实很成熟，可是它的弊端也很突出，那就是为了炼出钢，浪费了大量宝贵的钛！而且高炉渣中的钛跟其他难融成分混杂在一起，使得其更难提取，成为扔了又舍不得、不扔有无法提炼的废品，这是极大的浪费。” “对！还原铁技术恰好避开了高炉冶炼过程中的搅拌环节，使得钛元素不在炉内扩散，跟炉渣等其他成分混合在一起，避免了凝固现象的出现，可以通过铁还原，将铁、钒等有用成分提炼出来，只留下钛集合物，有利于我们后续通过酸浸等方式提炼出纯净的钛白粉” 双方很快就这个问题，针锋相对地争执起来，相互摆数据、列公式，吵得不可开交。 荣俊在上面听得头晕眼花。 他完全不懂技术，来了以后耳濡目染也只能知道个皮毛，稍微深一点他就不知所云了。最开始言那点东西，还是他熬夜查资料，又请教了几个亲近于他的研究员，背了很久才记住的一些名词。 现在一众研究员们在争执些什么，他根本听不懂，只听出来，好像有很大一批研究员不认可关飞的论文，认为这是舍本逐末，虽然综合利用上去了，但是产量却下来了。 这怎么行！ 竟然敢质疑司令的判断！ 他起怒来，用力一拍桌子：“够了！这里是会议室，不是菜市场！我先声明一点，这次会议只能就司令提出的还原铁进行讨论，不能离题万里，所有与之无关的讨论都放到会下去说” “我看挺好的！” 荣俊正要继续借题挥，对那些平时不把他看在眼里的研究员进行抨击，却听到门口有人插口说道。 他勃然大怒：“谁让你进来的！你没看到这里正在开，司令！” 他赫然现，关飞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会议室门外，正隔着玻璃门听得兴致盎然，还出声阻止了他。 “呵呵，老荣，你什么时候也懂技术了！”关飞见被现，也就推开门走了进来，笑着拍拍荣俊肩膀，道，“你是管党组的，技术方面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你是老同志了，对不懂的东西就不要乱插手，这点觉悟应该有，是吧！好了，这个会你不用参加了，我看还是交由闫所长来主持比较适合。” “可是”荣俊还想继续赖在会议室。 关飞面带笑容，眼神却非常犀利，凝视着他的眼睛。 “好，好的，那我就先出去了，正好我手头还有很多工作”荣俊内心挣扎了一番，终于收拾起他的东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一种研究员们纷纷面露喜色，几名个性张扬的研究员甚至做出了鼓掌的动作，关飞连连摆手，让他们不要太过刺激荣俊。 荣俊试图越权插手不属于自己的工作领域，这是要坚决顶去的，不能让外行来领导内行。但是也不能太过打压他的工作积极性和权威，以免研究所成为闫鸿飞的一言堂。双方各管一摊，互相制衡，才是平衡之道。 等到荣俊黯然离开，会议室门关上，忍耐不住的研究员们终于还是热烈地鼓起了掌，一来是欢迎关飞的到来，二来也是宣泄了一下被荣俊压制的情绪。 这些研究员，大多都是在根据地草创期间，从国内搜罗来的下放人员。 在国内给他们平反以后，这些研究员们还不离去，继续留在根据地工作，即使因为根据地展迅，给的待遇高，对他们很尊重很重视。同时也是因为根据地一向实行的是党政分开，互不干涉，主管领导是从研究员中提拔起来德高望重的闫鸿飞，懂技术、为人和善，让他们感觉研究氛围很宽松，故而舍不得离去。 此刻看到关飞坚决不允许荣俊越权，所有人在扬眉吐气之余，也深深庆幸自己的选择正确。 最新本书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299章 停滞的军转办 “关司令，你这篇论文是怎么事，我感觉跟你平时来的不太一样啊，好像只开了一个头，很多东西都没讲透的样子” 闫所长坚决不肯到主座，请关飞坐下，然后奇怪地问道。 “呵呵，我前天只是查了些资料，然后有了这么一个想法，所以就写了这篇论文，还转到了肖教授的邮箱，请他帮忙斧正。肖教授很负责地看了我这篇错漏百出的文章，给出了许多有益的见解，给了我很大帮助，在此要谢谢肖教授的无私帮助，不过我看你们今天讨论的，居然是我的出版，怎么没有肖教授复的内容呢”关飞转过身，紧握住坐在左手的肖建义教授的手，以示感谢，然后好奇地问道。 “这是我的提议，我想要讨论就从最初版本开始讨论比较好。万一其中有些地方是我错了，别人看了我的复，受到影响，反而不好。”肖教授裂开嘴，笑了笑说道。 “大可不必！没有谁是绝对正确的，谁都有不懂或是犯错的时候。这个问题我就不懂，所以才会向肖教授请教，由于只是一个设想，其中有太多疏漏之处。要是你们因为这是我写的，就放弃了追逐真理的独立见解，我认为这不是做研究所应有的正确态度！”关飞诚恳地解释了一下，然后环视着众人，严肃地说道。 不知是谁带的头，会议室内响起了一片掌声。 对于研究员们来说，关飞既是根据地的最高领导，又是引领大家前行的席科学家。处在他这个地位，还能跟大家平等以待，自承又不懂的地方，实在是难得，众人忍不住用掌声表达了他们的心意。 有这么一个学识丰富又严于律己的上司，的确是他们的福气。 “关司令，你能不能给我们讲讲，为什么会选择采用还原铁的方式来进行提炼，而不是选用更成熟的高炉转炉工艺吗？”闫所长欣慰地跟着鼓了鼓掌，然后将话题引向今天会议的主题。 “就像之前几位研究员所讲的一样，我这是立足于综合利用攀枝花钒钛磁铁矿，所想出来的一个办法。要知道国内为了每年两百多万吨钢铁，就消耗了上千万吨原矿，而冶炼结束，也只提炼出了铁、钒这两种元素，其他如钛、钴、镍、稼、钪等珍稀元素都被抛弃了，十分可惜。 我就想，能不能有一种方法，可以更加有效地将攀枝花铁矿的各种有效成分综合地利用起来，哪怕是麻烦一点、成本高一点，所以在这个基础之上，我设想了采用还原的方式，来将难以分离的铁、钒、钛几种成分分离出来，然后再分步进行生铁的再冶炼、钛合金以及其他有效元素的再提取，故而就写了这篇文章” 哗！ 会议室内，再次响起了掌声，这次掌声比刚才还要热烈，许多研究员眼中，都带着对他的崇敬之情。 “昨天在收到肖教授复的邮件之后，我又重新审视了一遍稿件，然后将部分错误的地方进行了更正，并完善了其框架结构，补充了许多忽略的地方，另外写了一份新的文章。”关飞起身出门，从警卫员手上接过厚厚一摞打印好的新论文，到会议室，一一分给众人。 “这，这是您新写的？只用了一天时间，你就将论文完善到了这种程度？”最清楚情况的肖建义翻了翻打印稿，看着里面详实的阐述、论证，不由大张着嘴巴，极为震惊。 常人完善一份论文，用上几个月甚至一两年都不足为奇。 关飞在收到他复的内容之后，只用了一天，就重新写出了一份如此完善的报告，虽然其中的论证过程和计算部分都没有看，但是光看这厚度，就着实令他震惊万分。 “是的！我觉得，跟上次的初稿比起来，这份已经非常完善了！”关飞在研究上，有着充分的自信。 虽然他承认人都会犯错，让大家不要迷信权威。但是这份新出炉的论文，却是经过他在虚拟空间中上千次的模拟实验。以生物副脑汇集的各种宇宙常数、物理现象模拟公式，所虚拟的现实场景几乎与真实无疑。 科学研究为什么缓慢，就是限制条件太多。 太费钱、拉不到投资、研究耗时太长，这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研究，所面临的最大阻碍。 没有钱就做不了实验，尤其是那些花钱太多的实验。 所以大多数研究，都是从理论部分开始。只有理论证明无误，通过函数曲线用事实切实说服了部门领导、投资人，才有可能得到一定的拨款或是投资，进入到下一步实验室研究阶段。 然后实验不是只做一次就能成功。 导致实验失败的因素太多太多了，压力、压强、实验材料不够纯净、操作流程不够完善，有时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之前没有考虑到的因素，就可能导致一次耗资巨大的实验彻底失败，然后重头来过。 比如说冶金，一次失败浪费就是数以万计，耗费数天、数周甚至数月的时间。一次垮窑、高炉爆炸，就会造成无可弥补的巨大损失，重新建立一个新的试验窑又需要几周、几个月甚至几年！ 研究工作就是在一次又一次失败的过程中，反复总结经验教训、收集实验数据、不断完善操作流程，逐步向成功靠拢。 这个过程，最快也要几个月，正常来说可能要持续一两年，也可能是十几年、几十年。 但只要理论正确，舍得投入，那就一定能成功！ 就像美国的曼哈顿工程，之前只有一个理论，有部分实验室数据，但是美国为了这么一个可能，动了当时堪称空前复杂、浩大的原子弹研究工程，动用了两千多最顶级的科学家、十万参与人员，耗费了过美国全国一半的电力，耗资二十亿美元，不断失败又不断重来，结果只用了三年，就成功爆炸了人类历史上第一颗原子弹。 关飞所作的，不过是它的翻版。 这个时代的级计算机，已经能够模拟出核爆炸，无需实际实验就能在计算机上进行研究，研出威力更大、效率更高、重量更轻的核武器。 关飞的生物副脑远这个时代的级计算机数百年，虚拟出一个近乎于真实世界的试验空间，那是轻而易举。 别人试验一次，要耗费价值不菲的实验材料，动用昂贵的实验仪器，聘请经验丰富的试验助手，可是关飞不需要。 别人进行同样的验证，需要花几万、几十万，乃至数千万、上亿，用一两个月到一两年时间，修建一个小规模的实验窑、试验高炉，建设配套设施，培训技术工人，安装监测、采样设备，他不需要。 他只需要在虚拟空间中设定好实验条件、试验流程，按照理论瞬间就能建立一个小规模的工厂，然后就可以等待实验结果。 整个过程除了大量消耗体内的能量，并不需要他掏一分钱。 失败了，没关系，提取出相关数据，对实验步骤作出修改，对实验条件进行调整，然后再来一次就是了。 两次不行，那就三次，三次不行，那就十次、百次、千次 只要理论正确，他就必然获得成功！ 普通的科学家，要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资源，才能进行科学研究。但在他而言，却可以省略掉这部分最浪费时间、耗资最多的部分，像是开了变齿轮一样，飞快地完成一项繁琐的科研。 这，就是他在这个时代傲视群雄最大的本钱！ 军转民领导小组组长、军转办公室主任罗振英部长，现在感觉头痛欲裂。 他没想到军转民办公室的工作，开展起来是这么的难。 最初他的设想，是军转办对各部委下属的军工企业进行一次排底摸查，列出个等级，一些重要的国防工程就保留下来，甚或加强。一些分散的研究项目进行合并，将资源集中利用。 一些边缘的、不重要的项目就取消。 然后由军转办给那些裁撤的企业文，要求他们保养好机器设备、安抚好工人，等待转为民用生产。 看起来很简单，不是吗？ 事实上，这件工作远没有他想象那么简单。 先各部委就不见得配合。 裁撤别个部委的企业、项目，好啊，我们举双手赞成，最好把资源都节省下来，用到我们这里。 所以每次召集各部委联合开会，都会吵得满天飞。 谁都觉得自己下属的企业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如果没有，就会国之不国、军队打不了仗、军工生产将面临灭顶之灾的严重地步，死命攥在手里不肯放。为了保住自己的军工企业，也可以说是权力吧，就拼命攻击其他部委，说什么你们能做的我们也能做，但我们能做的，因为生产企业更专业，所以你们做不了！ 谁都不肯放，那裁撤军工，转为民用的工作就根本进行不下去。 下面的军工企业更是哀鸿一片，一个个托关系走门路，都不想自己的厂子被转为民用。这些厂大多资深年久，关系网盘根错节，越是规模大、年生久的企业，在上面就越是有人，不断有各个系统的领导打电话来，希望保住他们的厂，有些资格老的干脆跑到军转办来对着他拍桌子瞪眼睛，喊着“你知道我们当初建立这个厂多么不容易，一没资金二没技术，是我们一块砖、一撬土建起来的，你现在说转就转，对得起那些为了工厂而牺牲的同志们吗？你这是在掘我们的根，是崽美爷卖不心痛”之类的话。 甚至还有人抬出主席、总理的名头，痛心疾表示这是他们拍板建设的，如今几十年心血毁于一旦，他们地下若是有知，又怎能不心痛之类的话，搞得罗振英狼狈不堪。 明明清单上拟好的军转民名单，根本实施不下去。 就算是他了文，下面还是不理不睬，就当没收到。有硬抗的，有软磨的，有拖一天算一天的，有阳奉阴违的，有说人心散了就聚不起来反过来威胁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罗部长现在格外后悔，他怎么就听了关飞的撺掇，费力不讨好来当这个什么军转办主任，搞到现在一身鸡血，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最新本书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 第300章 办事风格 屋漏偏逢连夜雨，罗部长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又有新的麻烦上门了。 “部长，攀钢打电话来问，铁矿石精粉我们还要不要赶快给他们个话，不要耽误他们完成出口任务。还说，我们如果要的话，就赶紧组织运输，把精粉运走。”军转办计划处处长敲门进来，关上门，愁眉苦脸地说道。 “乱弹琴，他们哪有出口任务了！要出口也是把炼好的钢锭拿出去卖，他们的钒钛磁铁矿石精粉谁愿意买？买去了怎么炼？”罗振英气不打一处来，窝着一肚子火没出，生气道。 出口创汇是举国重任，攀钢自然也是有外汇任务的。 因为根据地的出现，让国内掌握了水泥、钢材冶炼等先进科技，城市经济展要比历史上更快一些、规模也更大一些。由此带来的问题，是对外汇、生铁等初级生产资料需求的缺口也更大。 但是国内除了从根据地手里接到的游戏机、音响等寥寥几个订单，还有蛇口出口区的成衣代工，就没有什么有竞争力的出口创汇产品了。 这几个订单每年也能为国内挣来将近十亿美元的外汇，可是跟越来越大的外汇需求相比，仍是不敷使用。 所以钢铁、生铁、矿石精粉等等初级生产原料，也成了出口的重要选项。而且为了保证外汇来源的多样化，这些生资材料还不能全部卖给根据地，大多都出口到了日本、南朝鲜等国。 攀钢一年冶炼出两百多万吨钢，有一半都是卖给了日本。 可是他们要说连矿石精粉也能拿来出口创汇，那就简直是胡说八道。攀枝花钒钛磁铁矿是举世闻名的复合矿，其冶炼难度之大、冶炼成本之高也是人所尽知，哪怕是缺资源缺到疯的日本，也不会当这个凯子，来买攀枝花的精矿粉去炼。 对方这么说，纯粹就是恶心人！ 也难怪他们会这么做，军方试图插手冶金行业是标准地越权，冶金部能高兴才奇怪了。 但是为了支援国家经济建设，军费被大幅度压缩，军方肚子里也有气。为了安抚他们，高层也只好同意军方自谋出路，搞点经营项目挣点钱养活自己。 他们提出要军工转民用，要挖点矿石出来卖钱，高层都只有捏着鼻子同意了。 这也是关飞为什么要拉着军方一道，搞联合经营的原因。 自己在国内办企业，不但要跟地方公安、税务、工商、水力、电力等各方面的婆婆搞好关系，在新地方开一家新厂，还要重新公关一次。哪有跟军方合作做生意来得爽快，只需要说服了高层，就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 不过军方虽然获得了独立经营权，却也敌不过那么多的部委，谁也不想军方把手伸到他们的饭碗里来捞食。 冶金矿业部就坚决不同意把矿山交出来，被逼急了，就拿攀枝花的铁矿精粉来抵账，表示他们不是不支持，而是大力支持，甚至连采矿、筛选、磨粉等步骤都帮军方省略了，直接给了磨好的矿石精粉。 什么，矿石杂质含量太多，炼不出来？ 你这就是颠倒黑白了吧，我们自己不是炼得好好的吗，一年能出两百多万吨钢呢，怎么到你们手里就炼不出来了？ 找上级打官司，冶金部是不怕的，你能找上级，我也可以找上级，谁怕谁啊！你们军方不是都揭不开锅了吗，那咱们就耗吧，看谁能耗得过谁！ 现在攀钢打电话来，显然就是故意恶心人，也是变相地告诉军方：有本事你把攀枝花的铁矿石吃下来，吃下来我就认。吃不下，那就说明在我这块地儿，您玩儿不转！您那，还是该干嘛干嘛去！ 这就是隔空过招。 对方题目出出来了，你得正面应对，不能避，避了那就说明你没有诚意，你只想摘桃子。摘桃子谁不会，海南的石碌、湖北的大冶，这些好矿谁不会眼馋，你倒是想啊。哦，好矿都归了你，那我们冶金部喝风去啊！ 没这个道理！ 把攀枝花的矿炼了先！ 你能炼出来，别说把矿交给你，我还给你请功。 罗部长心中一阵烦躁，当即就准备让计划处长把对方先顶去。至于以后怎么办，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拖一天算一天。 反正急着开矿的是关飞，他只要根据地能帮着把闲置的军工企业盘活就行，开不开矿的，无所谓。 正当他打算开口之前，他又停了下来，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部长，那边还等着呢。”计划处长见他似睡非睡，也不知道神游到了什么地方，小声提醒道。 “小孟，这批矿我们要了！”罗部长思笃再三，终于开口道。 “部长，这可是钒钛磁铁矿！他们冶金部自己都搞不好，采出来一千万吨矿才冶炼出两百多万吨钢，我们接过来怎么用？”计划处长怕他在赌气，弄一堆没法炼的钢来又占地方又浪费人工，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急忙道。 “我知道。”罗部长想通了前因后果，重新恢复了沉稳的气度，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淡淡地说道。 “那我们要来干什么？这可是要给钱的！”计划部长真急了。 “要钱，一分也没有。先欠着，欠多少都记账上，另外告诉攀钢那边，每年一千万吨矿石不够，我们至少要两千万吨！”罗部长端坐在办公桌前，无喜无怒，不怒自威地下达指令道。 “可是” “就这么办！”罗部长却不想跟他多做解释，挥了挥手，就让他出去通知攀钢那边。 等到办公室门关上，他才露出了笑容。 要斗是吗，那就来吧，我还怕这个！ 生资现在成了根据地展的最关键瓶颈，关飞每天都急得团团转，他就把攀枝花的铁矿精粉给关飞，看他能不能炼得出来。 炼得出来，那是最好，既帮了关飞的大忙，他要承自己的情。顺带着，又打了冶金部的脸，他自然是乐见其成。 实在炼不出那也没什么，反正根据地那边也有了个交代，不用再烦他们每天催促，炼不出来是你们自己技术不行，关我什么事？ 铁矿石精粉大不了又退还给攀钢好了，反正我一分钱没给。 要是关飞被憋急了，掏出大把真金白银，来建一个不亚于攀钢的大型钢铁企业，那就更好了，这么大个企业，可以安置多少限制的军工工人啊，说到底也是他的政绩，不是吗。 烦恼都给了别人，功劳是自己的，这种推锅的本事，他可是驾轻就熟。 罗部长稳坐钓鱼台，微微一笑。 门响了两声，计划部长又推门进来，急道：“部长，对方一听我们要两千万吨矿石，当时就急了，说把他们全部矿石都给我们也不够，指责我们是狮子大开口。” “哦？是吗？那这个官司可以打一打了，他们不给矿石，我们炼什么钢？这不是瞎胡闹吗，走到哪里都说不通，是吧。这说明没有诚意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既然他们开不出这么多矿，那就换我们上好了，别说两千万吨，就是三千万吨，我也给他采出来！”罗部长早就料到了对方的反应，端起茶杯，不慌不忙地吹了吹，胸有成竹地淡淡一笑。 怎么样？ 要么给足够的矿石，要么就让我们自己采，你总不能站着茅坑不拉屎吧。 现在，球反踢去了，你们怎么应对？ 罗部长看着计划处长出去，再次跟对方交涉，呵呵地笑了一声，就着杯沿喝了一口香茶，感觉一股香味从喉咙下去，从头顶冒了出来，全身都透露着一股清雅的茶香。 好茶！ 就在他飘飘欲仙之际，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话机，然后才醒悟这可不是根据地那边所用的数字电话，看不到来电号码显示，遗憾于都电话系统的落后，他抓起了话筒，气度雍容地沉声道：“我是罗振英！” 我是罗振英，你知道我是谁吗？ “罗部长，我是关飞，听说您最近工作开展得比较困难。”话筒中，响起了有些变调的人声，熟悉的人才能听出来关飞的说话腔调。 考虑到上千亿的庞大建设经费，同时也不想根据地从国内赚走太多的钱，国内有些不太情愿使用根据地的程控电话系统。但对比日本、欧洲、美国的数字电话系统价格，说实话还是根据地更划算，也更可信任。 更重要的是，对根据地可以用人民币结算，从国外进口，则是要给宝贵的外汇，外管局就卡以此为借口，说什么也不同意邮电部动用外汇进口外国数字程控电话系统，甚至否决了福州花一千万美元，从日本引进二十万门级程控电话的申请。 估计到最后，还是会用根据地的数字程控电话系统吧 真是关飞。 这还是说曹操，曹操到。 他打电话来干什么，是下面的人向他反映我们这边迟迟没有进展，所以又来催？ 多半是这个了。 他在根据地也待了一个月左右，深深知道什么叫做根据地度，楼房一栋接着一栋拔地而起，厂房一座接着一座投入运转，人们走路的步伐、说话的语，都要比国内快几分。 国内还在研究，还在讨论，还在协调各方关系利益，这对习惯了国内做事风格的罗振英来说司空见惯。 能够在半年内做出成绩，已经是很不错了。 但是显然，根据地并不满意这样拖沓的做事度，所以向关飞告状了。 罗部长哂然一笑。 年轻人啊，还是有些太心急了！ 他不慌不忙，笑着说道：“呵呵，关飞同志啊，你可是大忙人，专门打电话来，可不是批评我们的吧。” 对于军转办的工作进度快慢，他避而不谈。 “哪里敢啊，你们可是上级单位，我们哪里敢批评您，过了，过了，这个玩笑过了！”关飞在电话中朗声笑道，“是这样的，我们对攀枝花钒钛磁铁矿的冶炼理论研究，已经取得了巨大进展，现在就准备实际实验，想请罗部长帮我们联系一个军工单位，借他们地方一用” “什么？你们已经解决了钒钛磁铁矿的冶炼难题？”一直面带笑容的罗部长，笑容一敛，震惊地站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声。 最新本书更新地址请一下 云来.阁 即可获得本书的最新章节观看